金玄白和齊冰兒邊行邊說,當齊冰兒交待完這幾天太湖水寨的情況之後,他們已經進入了松鶴樓裡。
柳桂花站在樓邊道:“金大俠,我們夫人在二樓等你,希望你能上去一趟。”
齊冰兒拉著金玄白的手,道:“玄白哥,我帶你上樓去見我娘……”
柳桂花攔住了她,道:“小姐,夫人現在只要見金大俠一個人,你先在樓下等一會吧!”
齊冰兒小嘴一撅,道:“為什麼我不能上去?娘她找玄白哥……”
柳桂花道:“夫人找金大俠談你的婚事,你跟著上去幹什麼?真不知害臊。”
齊冰兒不屑地皺了下鼻,重重地“哼”了一聲,卻掩不住臉上喜滋滋的表情,放開了手,道:“玄白哥,既是我娘找你一個人談,我就不上去了。”
金玄白心裡明白,柳月娘找自己單獨談話,必然不是談齊冰兒的婚事,而是要知道當年沈玉璞的生死之謎,確定金玄白拿出來的信物,的確是來自沈玉璞本人……
他忖道:“冰兒到底是不是師父的女兒,也是攸關她未來的大事,若不問清楚,豈不害了她?”
他放開齊冰兒的手,道半冰兒,你就在樓下等我,不久我就會下來。”
齊冰兒睜著秀麗的雙眸,深情的望著他,道:“我等你,記住,我孃的脾氣不太好,千萬別跟她吵架,就算受點委屈,也要忍耐下來。”
金玄白點頭道:“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他舉步登樓,上了二樓之後,只見柳月娘孤身一人,坐在一張八仙桌之旁,屋裡點燃的數盞燈,照得她的臉色有些凝肅。
金玄白走了過去,躬身抱拳行了一禮,道:“晚輩金玄白,拜見齊夫人。”
柳月娘微微欠了下身,道:“金大俠,請坐。”
金玄白走到八仙桌的另一端,找張椅子坐了下來。
這時,雙方的距離只隔了一張桌子,金玄白很清楚地看到柳月娘的容貌,只見她生得一張鵝蛋瞼,娥眉淡掃,瑤鼻朱唇,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顯然內功底子不差,最少也有十多年的修為。
她的休態雖然稍稍豐腴,眼角也有幾條魚尾紋,但在燈光下望去,似乎竟是三十多歲,不顯一絲老態。
如果說,她全身上下有什麼缺點的話,那麼臉上顴骨高聳,雙手骨節粗大,可以算是遺憾之處。
不過,如果歲月能夠倒退二十年,柳月娘便十足是個美人胚子,絲毫不比齊冰兒遜色,甚至還有過之。
金玄白的目光在她瞼上掃了一遍,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彷佛以前不知在何處見過她,只是一時之間想不出來而已。
他在忖思之際,柳月娘問道:“金大俠,據冰兒說,你是槍神的嫡傳弟子,此事可真?”
金玄白頷首道:“晚輩有五位師父,槍神是其中之一,另一個師父便是沈玉璞。”
“沈玉璞?”柳月娘道:“我不認識什麼沈玉璞,當年嫁的人雖是姓沈,卻叫沈文翰。”
金玄白道:“家師名玉璞,字文翰,據他老人家說,這文翰二字是譜名,他是‘文’字輩……”
柳月娘全身一顫,問道:“這麼說,文翰當年真是沒有死?可是他為何不來找我呢?”
金玄白道:“家師其實有苦衷,但他老人家始終對夫人思念不已,常常在柳樹下望著一輪皓月,長吁短嘆……”
柳月娘突然提高音調,激動地道:“他有什麼苦衷?難道他不知道我對他的情意?明明沒有死於盜賊之手,卻偏偏避著我,讓我們娘倆吃盡苦頭……”
她說著說著,眼眶一紅,淚水已流了下來,吸了口氣,繼續道:“你知道我這十幾年來是怎麼活下去的嗎?我是忍辱偷生,若非一心想要復仇,早就在十多年前自殺死了。”
金玄白輕嘆了口氣,道:“夫人,請你不要如此激動,稍為鎮定一些,免得惹人起疑。”
柳月娘似是覺得自己失態,從袖裡取出一塊手絹,輕輕地拭去臉上的淚痕。
金玄白見她的情緒稍為平靜下來,緩緩道:“家師當年是武林中極為有名的人物,只因被世人誤解,才引致當時天下四大高手的圍攻……”
他壓低聲音,從沈玉璞當年姚戰天下第一高手,結果敗在太清門主漱石子的罡氣之下開始說起,一直講到自己出師為止。
當然,他並沒有把九陽神君的外號提出來,只因沈玉璞再三的叮囑他,在九陽神功未練到第七重之際,千萬不能洩漏這個名號。
所以縱然柳月娘和沈玉璞當年的關係如此密切,金玄白仍自隱藏著這個秘密,沒有說出半個字。
柳月娘在聆聽的時候,沒有插上半句嘴,儘管臉色變幻不已,忽悲忽喜,卻一直緊閉著雙唇,沒有開口。
當金玄白說到遇見齊冰兒的經過時,樓梯傳來一陣聲響,他立刻停住了嘴,側目望去,但見齊雲捧著一個茶盤,走了上來。
齊雲到了八仙桌邊,躬身道:“夫人,小的替你送茶來了。”
柳月娘道:“你放在桌上吧!”
齊雲把茶壺和兩個茶杯放在桌上,柳月娘又問道:“桂花呢?她在幹什麼?”
齊雲道:“桂姨陪著小姐在樓下喝茶。”
柳月娘問道:“小姐沒生氣吧?”
齊雲道:“小姐只是等得有點不耐煩、幾次吵著要上來,都被桂姨攔住了。
柳月娘道:“你下去告訴小姐,我再說幾句話,就把事情弄清楚了,到時候會叫她上來的!要她別急。”
齊雲應了一聲,轉身下樓而去。
柳月娘倒了兩杯茶,道:“這是我們茶行裡自產自銷的嚇死人香茶,你嚐嚐吧!”
金玄白接過了茶杯,道:“謝謝夫人!”
他捧著茶杯放在鼻際,發現茶香陣陣,較之他以前喝過的嚇死人香茶稍有不同,香味更加濃郁、芬芳,於是深深的吸了口香氣,吹了吹熱氣,緩緩的品茗起來。
柳月娘默然地望了他一下,也舉杯喝了兩口茶,這才把茶杯放在桌上。
金玄白喝了半杯茶之後,讚道:“真是好茶,可稱茶中極品。”
柳月娘輕嘆口氣,道:“當年文翰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並且還善於製陶,精於品茗,說起茶道,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她停了一下,望著金玄白道:“當時我知道他精通拳劍,所以也跟著他學習氣功,只是沒想到他竟會是武林中的高人,連槍神都不是他的對手。”
金玄白道:“火神大將居於海外三仙之首,家師能被人尊稱為仙,可見武學上的造詣的確不同凡響。”
柳月娘問道:“玄白……喔!我這麼稱呼你,可以吧?”
金玄白道:“夫人是家師的……昔日愛侶,如果按照禮數來說,晚輩是該稱你一聲師母才對,不過命運弄人,以致如此,晚輩也只能尊稱你一聲夫人,不過夫人要如何稱呼晚輩,我都能夠接受。”
柳月娘點了點頭,道:“你說你師父當年身受重傷,可是我卻一直沒有發現,只是覺得他不像個生意人,倒像個秀才或舉人,這麼說,我是看錯了。”
金玄白道:“家師當年一身的武功已經廢去十之八九,只剩下原先功力的一成而已,所以他在心灰意冷之下,才準備放下一切,從此做個平凡人……”
他頓了下,道:“據家師說,還是夫人你鼓舞了他的求生意志,讓他覺察出不可以如此頹廢的度過一生,他才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做出對不起夫人的事……”
柳月娘輕嘆口氣道:“事情過都過了這麼久,再提它只有徒增傷感,只是苦了我的女兒。”
金玄白道:“家師在晚輩出師之際,曾再三的叮囑我,務必要找到夫人的下落,一來是要知悉夫人是否安好,二來便是想要知道他老人家是否留下了子息……”
他頓了下,問道:“按照夫人之言,莫非冰兒便是家師當年留下的骨肉?”
柳月娘默然半晌,道:“當年,文翰失蹤,據他手下的管事許世平返來相告,說他遭遇盜匪,中刀落水,找不到屍首,我趕到河邊,找了幾天幾夜,把眼睛都哭腫了,都遍尋不獲,於是我便懷疑是許世平謀財害命,殺了文翰,一心想要復仇,苦練武功,希望有一天能親手除去山賊……”
她幽幽的嘆了口氣,道:“當時我生下一女,取名沈念文,希望她永遠懷念父親,也告訴我,別忘了文翰。不過,多年下來,一直找不到許世平,後來無意中發現他改名為齊北嶽,已成為太湖水寨的總寨主……”
金玄白聽到這裡,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柳月娘道:“就因為他改名換姓,更坐實了他謀財害命的惡行,於是我設法取得他的信任,進入太湖……”
金玄白恍然道:“果真冰兒就是那時被你帶進太湖的,這麼說來,她便是師父的親生女兒了!”
柳月娘搖了搖頭,道:“不!她是許世平的女兒……”
她臉上的肌肉抽動一下,眼中神色有些迷濛,喃喃道:“念文是文翰在這世上留給我的記念,我怎麼可以帶著她去報仇?萬一傷了她,我豈不是終身遺憾?所以我把她寄放在我表哥那裡,他……”
說到這裡,她上身搖晃一下。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咕咚”的聲音,金玄白心懸齊冰兒,道:“夫人,請等一下,樓下好像有事。”
柳月娘臉色一變,道:“茶裡有毒!”
她雙手架在八仙桌上,站了起來,卻又一陣搖晃,又坐了回去。
金玄白提起一口丹田真氣,運轉全身,果真發現經脈中有異物侵入,以他此刻的修為,只要有一炷香的時間,凝聚丹田真火,焚去體內毒素或逼出體外便可無事。
可是他心懸齊冰兒,不敢置之不理,只得暫時運氣把毒逼在一處,然後雙臂一振,飛身從二樓躍下。
他在躍起的同時,聽到柳月娘叫道:“齊雲是奸細,殺了他!”
等他在空中回頭時,已看到柳月娘趴在桌上,無法動彈了,目光閃處,隨著身形急速落下,他見到樓下倒了一地的人,只有齊冰兒滿臉錯愕地站著,懷中抱著柳桂花,整個人都呆住了。
金玄白落在她的身邊,問道:“齊雲呢?”
齊冰兒道:“他剛剛到廚房去了。”
金玄白關切地問道:“你還能支持得住吧?”
齊冰兒點了點頭,問道:“我們是不是中毒了?”
金玄白道:“是齊雲下的手,我去找他,你把門閂緊,別讓人進來了。”
他沒等齊冰兒答話,閃身往後奔去,找到了廚房,不見齊雲的蹤影,再往後走,發現後門洞開,顯然齊雲已經逃走了。
金玄白略一沉吟,沒有追出去,立刻閂上了門,轉身奔回大廳,僅僅這麼一會兒工夫,齊冰兒已支持不住,身形開始搖晃起來。
金玄白一把將她樓住,齊冰兒笑道:“我抱不住桂姨了,她好重。”
金玄白伸出另一隻手,把柳桂花抱起,左右手各摟一人,就那麼扶搖直上,騰空躍到二樓。
齊冰兒神智還沒完全迷糊!見到柳月娘趴在桌上,叫了一聲:“娘!你怎麼啦?”
金玄白架著柳桂花,將她放在八仙桌上,然後扶著齊冰兒坐在地上,道:“冰兒,你盤膝運功,試著逼出體內之毒,我去拿把刀就上來。”
齊冰兒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哀求道:“玄白哥,別離開我。”
金玄白好言相勸道:“你靜下心來運功逼毒,我馬上就回來,陪在你的身邊,絕不會離你而去。”
齊冰兒點了點頭,雙膝一盤運起功來。
金玄白飛身下樓,從一名大漢身上拔出單刀,就那麼原地而起,拔空丈許,輕靈地落在齊冰兒身邊。
齊冰兒睜開眼睛看了看他,然後安心地盤膝運功。
就在這時,側門一響,金玄白聽到有人開鎖的聲音,他才想起這座松鶴樓有兩個大門,面臨兩條街,橫街的入口是登臨三樓包廂。
他轉身一個騰掠,上了三樓,俯望下去,但見橫街的大門被推了開來,許多蒙面的黑衣人蜂擁而入。
金玄白臉上泛起一絲獰笑,一領單刀,飛身掠起,如同飛將軍從空而降,雙足猶未踏上地面,刀光連閃,血肉橫飛,瞬間已殺了三個人。
短促的慘叫聲裡,如電的刀光瀰漫開去,血水四濺,在必殺九刀的連環刀勢之下,湧進來的十多名蒙面大漢全被刀刀斬絕,倒了一地的屍體。
金玄白站在血泊中,喘了口氣,發現原先被抑制在體內的毒性已在蠢蠢欲動,而身體受到毒性的影響,有了酥軟的現象。
他的腦海裡浮起昔年鬼斧歐陽珏對他說過的一件事,驚忖道:“莫非這是昔年雲南五毒教所秘製的軟骨散?否則怎會讓人四肢酥軟,有力難使?”
意念剛動、大門傅來一陣巨響,門閂折斷、整個大門被推撞開來,數十名黑衣蒙面大漢拿著大刀,湧了進來。
金玄白低嘯一聲,衝進人堆,在搖曳的燭影裡,他的身影似乎化為三個,隨著刀光似水灑出,鮮紅的血影便四濺飛散。
剎那間,松鶴樓成了人間煉獄,屠宰場所,淒厲的慘叫聲裡,金玄白使出必殺九刀也不知割斷幾人咽喉,殺了多少的蒙面人,直到刀刃都砍鈍了,他才稍稍停歇下來。
空氣裡瀰漫著濃烈的血腥,金玄白喘了口氣,發現自己的功力迅速的流散出去,四肢漸漸酥軟,此時若不運功驅毒,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可是,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情況下,能容他盤膝運功嗎?
他苦笑了下,拋去手中的單刀,運起九陽神功,剎時,在靜寂的大廳,聽到一陣有似炒蠶豆的怪異聲響,他的全身泛起一陣紅光。
敢情他要憑著熾熱的真火,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煉化體內的軟骨散毒素,就算敵人來襲,他也只好煉化一分便是一分,免得毒素擴散。
就在此時,敞開的大門射進無數的暗器,如同一片飛蝗般的朝金玄白射來,他深吸口氣,施出“萬流歸宗”的奧秘手法,揮起無數急旋的氣渦,將那數十枚暗器全都收下。
他雙手飛舞,無論是鐵蒺藜、鐵蓮子、飛刀、袖箭,全都一一落地,瞬間堆滿在他的腳下。
門外傳來一陣怒喝:“全部都給我上,不許有人退縮!”
金玄白聽到那人的聲音,好似齊玉龍,他壓制自己想要衝出大廳的慾望,沉住了氣,昂然挺立。
就在這時,從兩邊大門都湧進人潮,全都是手持兵刃的蒙面大漢。
金玄白怒喝一聲,身形飛旋,九陽神功發出,無堅不摧的勁道,蘊含著震、崩、裂、缺、破、解、散七神怪異的氣勁,擋之者骨肉糜散,肢體破裂,死狀慘厲,難以形容。
轉瞬之間,從兩邊大門街進來的蒙面大漢,幾乎全都死於雄渾彌散的氣勁裡,燈光似乎變成黯紅。
金玄白喘了口氣,只覺內力大量流失,四肢更加酥軟,這時,他才後悔沒讓服部玉子等人跟著自己,然而再是後悔,也沒有用了。
他強自打起精神,凝聚功力,讓丹田真火流轉全身,此時,樓上忽然傳來一聲沉喝:“金玄白,不要頑抗了,投降吧!”
金玄白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蒙面人一手挾著齊冰兒,另外一手持著柄單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
金玄白心頭一顫,後悔不已,沒料到自己忙於殺敵,竟然讓齊玉龍逮到了機會,從另一座樓梯上了三樓,挾持住了齊冰兒,用來威脅自己。
他此刻有兩個選擇,第一是束手就擒,第二是趁著還有幾分力氣,馬上逃走,等到排除毒素之後,再帶人殺進太湖水寨,奪回齊冰兒。
雖然後者是上策,可是讓他不顧齊冰兒而去,的確是難以做到的事。
誠如沈玉璞所說,金玄白個性中最大的弱點便是當斷不斷,猶豫不決,以致誤了大事。
面臨這種困境時,金玄白又犯了這個毛病,開始猶豫起來。
他厲聲道:“齊玉龍,你若敢傷她一根寒毛,我一定將你碎屍萬段!”
齊玉龍全身一顫,舉起單刀,作勢要朝齊冰兒的頸項砍去,金玄白大叫一聲,道:“住手!”
就在此時,他覺得背後一痛,接著真氣便截斷,全身一陣痠軟,幾乎站立不住了。
身後傳來一聲歡呼:“他中了我三枚龍鬚神針,再也跑不了了!”
“龍鬚神針?”金玄白腦海中最後的意識是這四個字,然後便昏倒於地,再也不省人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在悠悠惚惚中稍為清醒了一下,發現自己搖搖晃晃的,似乎人在船上。
耳邊聽到有人說:“這個人絕對不能殺,我要帶他回唐門,逼問出接收暗器的手法,當年我大伯就是毀在這種手法之下……”
這句話漸漸遙遠,金玄白又再度昏迷過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再度醒了過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半截身子泡在水裡,雙手被鐵鏈懸空吊著,腳下只踏在一塊石頭上。
揚目四顧,周遭一片陰暗,腐臭的氣味充塞在空氣裡,以巨大麻石砌成的秘室,中間有著一座低矮的鐵門。
此刻鐵門緊閉,門邊的隙縫插了一根鐵架,上面架放著一盞油燈。
燈光黯淡,鐵門斑駁,看來這是一座水牢。
金玄白想要提聚功力,卻發現自己丹田裡空蕩蕩的,連半分力氣都無法使出,看來已經受到龍鬚神針的禁制,封住了要穴。
他苦笑了一下,看著裡面的汙水,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迴盪在空洞的水牢裡,久久不歇……
武俠屋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