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蕊金花暗器是金花姥姥韓翠花成名的暗器,據説這種暗器是二十多年前,嶺南霹靂堂堂主西門無忌親自設計打造出來,傳授給韓翠花的。
嶺南霹靂堂是以火藥暗器名閒於世,與川西唐門的毒藥暗器齊名,那西門無忌當年成名多時,年齡也已過中年,卻在見到未滿十八的韓翠花後,對她愛慕之極,聲言她酷似自己的初戀情人,曾有一段時期,丟下霹靂堂的一切事務不顧,作韓翠花的護花使者,陪她行走江湖。
在那一年多的時間裏,兩人的感情極為融洽,西門無忌見到韓翠花劍法尚未登堂奧,於是設法高價購得一柄削鐵如泥的墨劍給她使用,並且又以巧手打造出銀蕊金花這種獨門暗器給她。
這種暗器有五片花瓣和七根蕊針,以特殊手法發出,觸及人體之後,金色的花瓣和銀色的蕊針都會從花托上彈出,對於人體造成極大的傷害。
所以這種暗器當年問世之際,曾緊追唐門的“五雲捧日釘”和“龍鬚神針”之後,被視為江湖上排名第五的暗器,威力之強,直逼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嶺南霹靂堂的“混元霹靂”和“鐵蓮花”。
當年,金花姥姥憑藉這種暗器,在江湖上揚名,結果卻在遇到天刀餘斷情之後,跟西門無忌分手,轉投餘斷情的懷裏,而西門無忌則自此瘋瘋癲癲,不知所終。
鄧公超深知銀蕊金花的厲害,一見十多枚的暗器飛射而至,忙道:“各位,小心銀蕊金花!”
喝聲之中,他揮動厚背金刀,布出兩層刀幕,護住自己和身邊的蔣弘武和諸葛明。
由於金玄白站他前面數尺,他的刀幕無法顧及,所以只有將身旁的友人護住,至於金玄白,依照鄧公超的想法,憑着雄渾的真氣和超絕的輕功,一定可以避開暗器的襲擊。
豈知鄧公超金刀才一舞出,便見到金玄白不閃不避,反而飛身向着金花迎去,隨着大抽揮動,鄧公超見到他面前的空間似乎有些扭曲,那滿空飛舞的銀蕊金花如同翩翩的蝴蝶受到香花的吸引,不斷地投向金玄白劃出的那個大弧裏。
轉眼之間,滿空金花一斂,金玄白身形落在劍陣之前的八尺之處。
劍陣本來是移動的,就在雙劍盟的女弟子們發出金花之後,立刻停了下來,因為金花的花瓣和蕊針全會爆裂開來,雙劍盟的弟子們也怕金花會受到撞擊而反射,所以馬上停止前進,全都凝神注視着金花的走向。
但是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金玄白就像是變戲法一樣,就那麼虛劃幾下,十幾枚的銀蕊金花竟然紛紛投進他的大袖中,彷佛金玄白的手裏拿着一塊巨大的磁石,將所有的暗器都吸附而去。
這種詭異的情況,遠遠超過他們的想像範圍,不禁使得他們全都看呆了,一時之閒,全都成了木偶,完全無法思考,無法行動。
金玄白雙手伸出大袖,眾人只見他的手掌上攤放着那十多枚的銀蕊金花,每一根銀針、每一片金花都完好如新,並沒有脱離花托激射而出。
那些一雙劍盟的女弟子們幾乎不敢相信她們的眼睛,因為以她們所知,這些金花暗器只要觸及人體,受到力量的碰撞,花心的銀針和花瓣一定都會分散射出,可是金玄白卻完全控制了這種暗器的發射,怎不使她們目瞪口呆?
在一陣震愕中,他們只見金玄白攤開雙手,看了看手上的銀蕊金花,冷笑道:“這種暗器太過毒辣,留在世上只有害人。”
説話之間,他雙手一合,匯聚起一層厚厚的氣壁,裹住那些暗器,然後以“裂”字訣將金花割裂成碎片,再以“破”、“散”兩種功法,將手中碎片化為粉屑,雙手一揚,灑得一地的金銀色粉末。
他使的手法極快,就如同江湖上變幻術的賣藝人,把手裏的東西變不見一樣,不過那些雙劍盟的弟子們全都看得非常清楚,也瞭解眼前這個年輕的高手所使用的手法是一種超出他們想像之外的高深武功,而非江湖賣藝者變的戲法,因為金玄白的手上仍然沾有金、銀兩色的粉末……
金玄白拍了拍手,冷冷地道:“你們要留下命來,還是要把劍和暗器全部留下來?”
那些雙劍盟的弟子如今剩下十一人,其中兩人還架着重傷的姜重凱,只有九人能夠執劍,而九人之中有五名是女弟子,他們眼看金玄白大展神威,全都萬分驚懾,面面相觀一下,無人敢吭一聲。
金玄白見他們沒有答話,道:“好!既然你們不願留下身上的長劍和暗器,那麼就讓在下以單刀領教你的劍陣。”
他側首望向鄧公超,揚聲道:“鄧總鏢頭,請借把刀給我!”
鄧公超似從夢幻中醒了過來,渾身一震,毫不考慮地便將手中金刀擲了出去。
金玄白接過厚背金刀,稍一揚動,沉聲道:“這把金刀長四尺二寸,重二十八斤,如果由我使用,一刀可砍斷兩人,將人劈成兩半更是容易……”
他這句話説得冷酷無情,雙劍盟的四名男弟子全都聽了駭然色變,五名女弟子更是花容失色,法然欲淚,陡然間,只聽姜重凱道:“雙劍盟的弟子們,丟下你們的長劍和暗器,今天我們認栽了!”
五名女弟子首先便將手裏的長劍拋在地上,那四名男弟子略一猶疑,只聽得一個尖鋭的女子聲音傳來:“不要啊!千萬不可以……”
金玄白循聲望去,只見三女四男飛奔而來,除了領先的一名中年儒士不認識之外,全都是他見過的武當三英和江南三女俠。
那些已經六神無主的雙劍盟弟子,一見到這些人,都像遇到了救星一樣,呼叫之聲此起彼落。
楊小鵑向着同門的兄弟姊妹奔去,嘶喊着道:“我們寧可戰死,也不可拋棄手中的武器……”
那些已經拋去長劍的女弟子,全都哭着把長劍撿了起來,楊小鵑衝了過去,見到姜重凱滿身血污地被兩個師弟架着,尖叫道;“姜大哥,怎麼啦?是誰這麼殘忍,把你的手砍斷了?”
姜重凱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我們技不如人,只有……”
武當三英和那名中年儒士奔到金刀鎮八方鄧公超之前站定,秋詩鳳和何玉馥兩人見到金玄白手持厚背金刀,全都詫異地望着他,腳下略一遲疑,隨即向楊小鵑行去。
金玄白想要跟她們打個招呼,卻又覺得這種場面太過尷尬,於是把要説的話咽又回肚裏。
那名中年儒士朝鄧公超抱拳道:“鄧總鏢頭,久違了。”
鄧公超臉上泛起微笑,道:“原來是楊大俠,多年不見,大俠英姿依舊,神采如昔,真是可喜。”
這時,金玄白走了過來,把手中厚背金刀交給鄧公超,道:“總鏢頭,此刀未染一滴鮮血,完璧歸趙,請您收好。”
鄧公超接過金刀插回刀鞘,然後把羊皮槍袋交還給金玄白,道:“老弟,你的眼光之準,刀法之厲,真令老哥哥我自嘆不如。”
金玄白背好槍袋,望了那個中年儒士和武當三英一眼,突覺有點意興闌姍,抱拳道:“總鏢頭,你既與武當的高人相識,那麼這裏沒我的事,我去看彭鏢頭了。”
鄧公超還沒説話,只聽那中年儒士道:鄧總鏢頭,在下剛才進門之際,便聽到這位少俠威風八面地逼人丟劍投降,能否請總鏢頭介紹一下……”
鄧公超有些尷尬地望了望金玄白,又看了看蔣弘武等人,只見他們袖手他顧,顯然不願和武當弟子結識,只得了笑道:“這位金老弟是我們鏢局新聘的副總鏢頭。”
他拉着金玄白的手,道:“老弟,這位是武當楊子威楊大俠,楊大俠外號崩雷神劍,和另一位破風神劍林英豪大俠合稱風雷雙劍。”
金玄白抱拳道:“在下金玄白,見過楊大俠。”
楊子威抱了抱拳,凝目注視着金玄白,道:“金少俠,請恕我託大,敢問少俠師承何人?”
金玄白道:“從在下出道以來,有許多人問到這個問題,不過在下從不回答。”
楊子威笑了笑道:“少俠之意,是要在下從武功上看出你的出身來歷?”
金玄白望着立在楊子威身後的武當三英,冷冷一笑,道:“貴同門武當三英也曾這樣做,試問他們有沒有從武功上看出我的來歷?”
楊子威道:“我這三個師侄習藝不精,曾經栽在少俠手裏,那隻怪他們沒有用功,不過在下心中不服,倒想領教大俠的武功,究竟高到何等地步。”
金玄白突然問道:“楊大俠,貴派掌門青木道長此刻可在武當?”
楊子威微微一愣,道:“青木師叔在十八年前便已卸下掌門之位,雲遊四海去修練更深的武學去了……”話聲一頓,問道:“咦!你問這個做什麼?”
金玄白問道:“那麼如今武當的掌門是誰?”
楊子威道:“本派的掌門黃葉道長,接任掌門一職已有十八年,天下武林皆知,難道你師父沒有告訴你嗎?”
金玄白似乎陷入沉思中,沒有吭聲,楊子威有些怒意,道:“金少俠,據我師侄説,你曾以少林武功示威,表示要在兩招之內讓他長劍離手,此事可真?”
鄧公超見揚子威臉上已泛怒色,唯恐金玄白惹惱了他,雙方發生爭端,又替五湖鏢局樹一大敵,趕忙道:“楊大俠,有什麼事大家好商量,何必……”
楊子威抱拳道:“鄧總鏢頭,此事與你無關,在下也非替雙劍盟出面,只是為了我那師侄的事,欲找金少俠問個清楚……”
鄧公超道:“好!既然楊大俠這麼説,那麼請稍候片刻,待老夫處理完雙劍盟的事情之後,再請大俠入廳再談如何?”
楊子威壓下了怒氣,道:“好!既然鄧總鏢頭這麼説,在下就在此稍候,等大俠處理完事情後再談,不過,在下有句肺腑之言要跟總鏢頭説説,不知你是聽也不聽?”
鄧公超道:“楊大俠但説無妨。”
楊子威道:“雙劍盟和五湖鏢局毫無仇恨,雙方只是發生小小的誤會,尚請總鏢頭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廣結善緣……”
鄧公超道:“當然,當然!我們鏢行中人,哪個願意與人結仇?只因雙劍盟……”
他的話聲被楊小鵑那尖鋭的叫聲打斷:“叔叔,你快來啊!姜大哥昏倒了。”
楊子威沒有理會鄧公超,聞言飛掠過去,只見那個由雙劍盟弟子組成的劍陣已然瓦解,在圍成的人圈裏,躺着四個滿身血污的人。
楊子威蹲下來查視一下,發現兩人內臟俱碎,已無氣息,此外一人臂骨斷裂,身受重傷,而另一人則一臂已失,因為流血過多,而昏迷過去。
楊子威心中驚凜,忖道:“姜重凱出身峨嵋無因禪師門下,一身武功造詣非淺,怎會落得斷臂的悲慘下場?莫非這都是那姓金的所為?”
意念電閃而過,他不敢遲疑,從懷中取出盛放丹檠的錦盒,從裏面取出僅剩的兩顆藥丸,道:“快拿水來。”
楊小鵑把水袋遞過去,道:“叔叔,這兩顆救命金丹是你護身之寶,如今全拿出來,你自己……”
楊子威道:“不管它了,如今救人要緊。”
他剝開臘衣,將梧桐子一般大小的藥丸捏碎,塞進姜重凱的嘴裏,然後慢慢的灌進水去,直待姜重凱吞下了藥,他才接着又替另外一人喂藥。
何玉馥見到楊子威在忙着救人,輕輕拉了拉秋詩鳳的衣袖,朝金玄白那邊嘟了下嘴,秋詩鳳搖了下頭,何玉馥又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終於她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隨何玉馥走了過去。
離開雙劍盟的眾弟子,秋詩鳳低聲道:“玉馥姊,你拉我過來,到底有什麼事嗎?”
何玉馥道:“他約我們來這裏,説是有事情告訴我們,若不趁現在問他,等一下打起來就沒機會了。”
秋詩鳳道:“不一定吧!楊大俠和總鏢頭認識,多少也得賣點面子……”
何玉馥道:“傻妹妹,你沒看到雙劍盟死了二個,重傷二個?那姜重凱既是銀劍先生和金花姥姥的外甥,又是峨嵋派的掌門弟子,雙劍盟和峨嵋派會善罷干休嗎?更何況小鵑姐既是雙劍盟的弟子,又是武當崩雷神劍楊大俠的侄女,她要求楊大俠出面,結果會怎樣?”
秋詩鳳秀眉微蹙,斜目望去,只見金玄白正和鄧公超説話,而鏢局中的三十多名鏢師都站在土坪邊,另外還有四名不像鏢師模樣的勁裝武林人士則離金玄白不遠,聚在一起低聲商談。
至於武當三英則成犄角之勢而立,每個人把精神凝注在金玄白的身上,顯然想要趁崩雷劍客在此,趁機對付金玄白,以報湖邊受辱之仇。
秋詩鳳觀察了一下整個情勢,曉得接下來很可能會是崩雷劍客受到楊小鵑的請求,出面對付金玄白,到時無論勝負如何,金玄白結下峨嵋、武當、雙劍盟這兩派一盟的仇,就極難善了了。
她衡量了一下,決定就趁這個機會向金玄白請教心中疑惑,或許是最恰當的時機,於是朝何玉馥點了點頭,道:“我們過去吧!”
她們兩人向着金玄白行去,還沒走到他身邊,便聽到金玄白道:“總鏢頭請放心,在下自有分寸,絕不會牽連鏢局,如果你不放心,我剛剛上任,現在就辭職!”
“鄧總鏢頭!依本人之見,你還是讓他辭職算了!”蔣弘武接着道:“反正他也還沒有就任副總鏢頭一職,將來不管武當或峨嵋出來找他算賬,也與貴鏢局無關。”
鄧公超道:“這怎麼可以?雙劍盟上門挑寡,金老弟挺身應戰,雙方互有死傷,也是常事,如果武當和峨眉兩派不守武林道義,堅欲尋仇,那麼老夫將廣發英雄帖,邀請天下的武林正道人士來評評理!”
他慷慨激昂的説了這番話,諸葛明接着道:“鄧兄説得不錯,假使武當和峨嵋不講理,在下和蔣兄也不會放過他們,嘿嘿!到時候惹出了槍神老前輩,我看武當黃葉老道和峨眉無因禿顛也會吃不完、兜着走。”
金玄白苦笑道:“諸葛兄,這一切事情都由我一人負責,和家師無關,你別把他老人家扯進來,好吧!”
他這句話一出口,證實了他便是槍神的弟子,武當三英心驚肉跳,互望一眼,趕忙向雙劍盟圍成的人圈奔去,想要把這第一手得來的消息,向崩雷神劍傳述,讓他作個決定。
何玉馥和秋詩鳳兩人一個出身華山、一個是雁蕩弟子,當然聽過師門長輩説起一些武林軼事,自然聽過槍神楚風神的大名,以及他當年在武林中所居的崇高地位。
兩人面面相觀一下,全都恍然大悟,何玉馥低聲道:“原來他是當年武林十大高手槍神的徒弟,難怪武功會如此之高,可是,沒聽過槍神和本門前任掌門有任何淵源……”
她話聲未了,只聽到耳邊傳來金玄白的聲音,道:“槍神和華山老人盛琦的確並無淵源,不過在下受人之託要將三招劍法的圖譜交給華山掌門,請何女俠來這邊説話。”
何玉馥發現這是金玄白施出“傳音入密”的方法,把話聲傳進自己耳邊,她驚喜交集,抬頭望去,只見金玄白負手向木台那邊行去,於是連忙拉着秋詩鳳走了過去。
秋詩鳳有點不好意思地甩了下手,埋怨道:“何姐,你幹嘛這樣?快放手呀!”
但是何玉馥沒有理她,拉住了秋詩鳳走到金玄白麪前,這才放開手,斂衽行了一禮,道:“金少俠,你剛才所説的話可是當真?”
金玄白伸手從囊中掏出一疊紙柬,然後再從裏面找出以棉線縫訂的五張厚紙,遞給何玉馥,道:“在下受人之託,將這三招寒梅劍法的劍譜交給華山盛琦掌門,如今遇到何女俠,就託你帶回師門吧!”
何玉馥接過那薄薄的幾張紙,只見上面寫着“寒梅劍法補遺”幾個大字,她翻了開來,只見裏面果然畫了三招劍法,旁邊還以小字註明劍式運行的訣要和心法,完全符合寒梅劍法的劍路,顯然是手創創法之人增補加添的,有了這三招,使得寒梅劍法更增威力。
金玄白趁她察看手裏劍譜之際,對秋詩鳳道:“秋女俠,貴派雁蕩大俠吳復中如今人在何處?”
秋詩鳳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疑惑地望着金玄白,好一會才道:“吳師伯多年未回雁蕩,莫非少俠曾遇過他老人家,也有劍譜要轉交嗎?”
金玄白笑道,“哪有那麼多的劍譜?在下與令師伯從未謀面,就算遇上了也不相識,我只是有一事要請女俠轉告他,只要説他所亟於找尋的故人已經仙去,不必再徒勞費心,就行了。”
秋詩鳳見他笑容燦爛清亮,使得他那樸實的臉孔在瞬間煥發出一種特異的神采,看了之後使人產生一種莫名的好感,禁不住心頭小鹿一陣亂撞,雖然不懂對方話中的意思,但是一時之間,竟然無法開口相詢,就那麼愣愣地注視着金玄白。
金玄白在昨夜已經看過秋詩鳳,當時便恍覺她是從月宮下凡的廣寒仙子,此刻在日間看去,更覺她的美麗中帶有一股聖潔的光輝!竟然使人不敢逼視。
他心中暗忖道:“這幾天來,我所遇見的幾個女子,個個都是美女,不過若是仔細比較起來,這秋詩鳳可説是其中翹楚,比起程嬋娟和何玉馥尤要勝上一籌,可説是一品美女……”
他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只聽到何玉馥問道:“金少俠,能否請教你這三招寒梅劍法補遺是從何處得來的?”
金玄白一愣,剎那間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因為這是他在和鐵冠道長論説天下各派劍法優劣時,一時興起,和鐵冠道長口述比劍後,創出的三招劍法。
當時,谷中寒梅正放肆地綻放,有如鵝毛般的白雪緩緩飄下,鐵骨紅梅在寒風中微微顫動,使得金玄白腦海中幻化出朵朵寒梅的美姿,以及傲雪挺立的鐵骨技影,於是藉助梅枝之態,創出了輕靈中不失沉穩、飄逸中更顯渾重的鐵骨二式和寒梅一招。
這三招劍法把整路寒梅劍法補齊,可説已至天衣無縫的地步,除非雙方功力相差太遠,否則劍法沒有使完,敵人是無法攻入劍圈的。
當鐵冠道長看到金玄白使出這三招劍法時,曾高興地連喝三大口美酒,視為寒梅劍法最精粹的三招,足可使寒梅劍法的威力提高四成,成為能與武當劍法並駕齊驅的一流劍法。
當時,鐵冠道長便囑付金玄白,他日出山之後,一定要將這三招劍法交給華山掌門,所以金玄白才會見到何玉馥之後,記起此事。
但是如今何玉馥要他説出這三招劍法得白何人之手,他怎能説是自己和鐵冠道長論劍後所創,而劍譜亦是由鐵冠道長親手繪製書寫的?
當年,鐵冠道長和華山老人飲酒論劍,兩人觀察出山中梅影疏枝之態,合力創出寒梅劍法,而鐵冠道人並不居功,將劍法全部讓與盛琦,以致華山弟子全然不知此事,總認為寒梅劍法是由華山老人所獨創的。
如今金玄白若是説出此事,豈不是將當年鐵冠道長的一片苦心付諸流水?
並且,他就算説了,華山派上下也不會相信此事。
所以他想了一下,不知要如何開口解釋,才能兩全其美,一時之間,反倒啞口無言。
就在這時,他見到楊子感領着武當三英急步走了過來,忙道:“何女俠,此事容在下以後再説,現在我要跟武當楊大俠説話。”
説完話,不等何玉馥表示意見,便匆匆向着楊子威等人迎去。
楊子威見到金玄白行來,腳下一頓,道:“金少俠,據鄧總鏢頭之言,你是槍神楚老前輩的徒弟?”
金玄白坦然道:“不錯,在下正是他老人家嫡傳弟子。”
楊子威嗤之以鼻,道:“胡説八道,你編的謊話能騙過其他人,怎能騙得過我楊某人?”
金玄白“哦”了一聲,道:“楊大俠,你認為我在説謊?嘿嘿!這師門還能冒充的嗎?”
楊子威眼中威芒畢射,凝視着金玄白,沉聲道:“想那槍神楚老前輩在二十年前便已絕跡江湖,武林七大門派曾為了找尋他老人家,組織搜尋隊伍,搜查了有五年之久,結果毫無訊息,如今你卻跑出來自認是他老人家的徒弟,請問,依你的年齡來説,你就算做槍神的徒孫,恐怕都還嫌小,又如何能成為他的徒弟?”
金玄白不怒反笑,道:“楊大俠,你推理得不錯,不過你的腦袋實在太不靈光了,總往錯誤的方向去推想,我想,現在不管我説什麼,你都不會相信,對吧?”
楊子威點頭道:“不錯。”
金玄白敞聲笑道:“那麼你認為要怎樣才能證明我是槍神的徒弟?”
楊子威一拍腰間,道:“你只要擋得過我二十招,我便相信你是槍神的徒弟。”
金玄白眼中神光暴射,敞聲大笑,道:“説來説去,還是要逼着我動手,對吧?”
楊子威毫不畏懼,挺了挺胸道:“我等武林中人,當然以武功解決事端……”
“好!”金玄白打斷了他的話,道:“楊大俠既然要以武功解決事端,在下一定不讓你失望就是了。”
他揚聲道:“蔣兄,諸葛兄,你們認為我能不能夠抵擋得過楊大俠二十招?”
諸葛明大笑道:“哈哈!蔣兄,我們又看到了一隻井底之蛙在此。”
蔣弘武也跟着大笑,道:“金老弟,我賭你在三招之內便可以擊敗這隻井底之蛙!”
楊子威和武當三英全部怒目而視,蔣弘武毫不在意地對鄧公超道:“鄧總鏢頭,你敢不敢跟在下打這個賭?”
鄧公超搓了搓手,道:“唉!蔣老兄,你又何必火上添油呢?他們兩人一個是老夫故人,一個是……”
蔣弘武打斷了他的話,道:“鄧總鏢頭,我賭金老弟三招便能取勝,難道你不敢跟我賭?”
鄧公超尷尬地不知説什麼才好,只聽楊子威仰天發出一聲長嘯,接着厲聲道:“你們兩個,等我擊敗這個姓金的騙子之後,就來領教你們的功夫,看看到底你們是靠一張嘴,還是真有本事?”
他脱去外面的儒服,露出裏面一襲勁裝,一面把儒服擲給方士英,一面拔出圍在腰上的軟劍,沉聲道:“姓金的,我們到台上去,讓我看看你的絕世槍法吧!”
他一抖手中軟劍,劍上閃出璀爛的光芒,劍刀顫動間,劍吟之聲不歇,顯見他的內力造詣遠遠超過峨嵋追風劍客。
鄧公超見到他已拔出那柄削鐵如泥的軟劍,心知這場交手勢所難免,但他仍想加以勸阻,急步上前,道:“楊大俠,你這又是何苦呢?老夫我……”
楊子威道:“鄧兄,你不必多言了,在下出道江湖一十七載,從未受到人如此侮辱,哼!三招?天下竟然有人敢説三招之內擊敗我,真是天大的笑話。”
金玄白冷冷道:“這並非笑話,如果我用神槍,兩招之內,你便會落敗,如果我用鄧總鏢頭的金刀,你也擋不住兩刀,所以這回我用劍。”
楊子威氣得臉色都變了,身形一動,道:“好!我在木台上等你!”
話聲方歇,他已如電光閃爍般地躍上了木台,顯示他內力之深和輕功之高,果真是武當派中有名的高手。
金玄白脱去外衣,卸下槍袋,諸葛明搶先一步,把槍袋和他的外衣接下來,低聲問:“金老弟!你真的不用槍嗎?這姓楊的功力極深,遠非峨嵋弟子能及……”
金玄白道:“沒有關係,武當劍法我比他還熟,三招之內擊敗他還不是難事。”
他目光一閃,道:“請問誰能借我一把長劍?”
何玉馥本想把所佩長劍解下來借給金玄白,可是一想華山和武當一向交好,自己若是貿然借劍,恐怕會引來武當誤會,於是在右手觸及劍鞘時,猶疑了一下。
她還沒行動,卻見秋詩鳳快步走了過去,拔出長劍遞給金玄白,道:“金少俠,你用我的劍吧,不知道合不合適?”
金玄白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接過長劍一看,只見一泓秋水,觸手生寒,雖非神兵利刃,倒也是精鋼鋪成的好劍,微微一笑,道:“秋女俠,謝謝你,在下保證不會傷到寶劍。”
秋詩鳳臉上泛起一片紅暈,低聲道:“金少俠,楊大俠成名不易,請你手下留情。”
金玄白道:“在下自有分寸,多謝秋女俠關注。”
説完了話,他身形平空拔起數尺,就在空中跨出兩步,已登上高高的木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