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波盪漾,拍岸有聲,在靜寂的夜裡聽來格外清晰。
金玄白立在渡船口,凝望著浩渺的太湖,暗忖道:“這齊玉龍真是不夠意思,明明叫他在渡口等我,我有話要跟他說,他卻連人帶馬地上了船溜了,這太湖如此寬闊,叫我到那裡去找太湖水寨?”
其實他不知道,實在是因為他露出的那一手樹枝穿透鋼刀的絕技太過駭人,齊玉龍從未見過有人身具此等絕世神功,一聽金玄白要找他晤談一番,心中畏懼之極,那裡還敢停留?
他一到渡口,立刻便把車輛和馬匹運上了大船,趕緊駛離渡口,返回西山水寨去了,那裡還顧得要等候金玄白到來?
至於那些裡衣蒙面人是何來歷?為何要在路上狙擊他?這都不是他目前想要知道的,他只想儘快回到家裡,才能找回那份安全感……
金玄白默默望著太湖在發愁,不知自己要在此等到天亮,還是回聽雨軒去?
他暗忖道:“冰兒雖說被她父親關了起來,但是她與我有三日之約,到時候她如果不能赴約,我再僱舟進入太湖也不遲,否則這樣冒昧地闖進太湖,搞不好讓太湖王更加生氣也不一定……”
想法固然如此,但是當他聽到輕煙籠罩的湖裡突然傳來搖櫓的聲音,禁不住又改變了主意,轉身走到渡口不遠處的一座茅棚裡,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靜靜地等候。
這座茅棚搭蓋在渡船口,顯然是為了等候渡船的旅客遮陽用的,所以棚裡不僅有石凳石桌,連供奉茶水的木桶都有。
金玄白走到木桶邊,只見桶蓋上放著一根用竹枝做的長杓竹筒,他扛起桶蓋一看,發現桶裡還有將近一半的茶水,於是毫不客氣地拿著長杓在桶裡打水飲用。
茶水甘甜冰冷,落喉沁人心肺,金玄自連喝三竹筒,這才蓋上桶蓋,放回長杓竹筒,然後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心滿意足地坐回石凳。
遠眺無邊的湖水煙波,耳聞波濤拍岸的聲響,金玄白突然在這瞬間,似乎覺得自己的靈識脫體而出,穿越茅棚向去,溶入這平和清幽的環境裡,彷佛夜空的一輪明月就在眼前,捲動的雲絮如同柔軟的羊毛被褥,可供他仰臥其上。
那種天人合一的感覺,一映入心底,他本能地盤膝坐了下來,氣息綿長,施出的竟是少林易筋經的心法,內息循著經脈運行,快速地連走九個周天,這才停了下來。
金玄白遠眺湖上煙波,暗忖道:“我的九陽神功突破第六重之後,似乎連易筋經上的境界也跟著提升了,看來佛、道兩門的心法雖然不完全一樣,可是異中有同,殊途同歸,練到極致,不僅可以延年益壽,想必也可以到達師父所說的那種闢殼脫竅、白日飛昇的境界……”
思索之間,他聽得遠處湖中傳來一陣幽清的洞簫聲,那九曲迴轉的簫聲,在此良夜聽來,頗有些哀傷之感,然而隨著婉轉的簫聲迴盪不已之際,倏地一聲清脆的琴音拔天而起,彷佛來自雲端的九天天籟,使人聽了不禁神往瑤琳仙境……
琴音混雜著簫聲,初時似有不合,然而不久之後便融合一起,形成極為優美動聽的琴簫合奏。
金玄白睜開眼睛,目光投注在似有氳氤霧氣籠罩著的浩渺太湖,思緒隨著琴聲簫音飛揚,配合著那串串優揚的樂音,他的眼前似乎幻化出兩個自己,一個手持長劍,使的是武當絕藝,另一個則是拿著長槍,使出守神、追魂等槍法。隨這兩種不同的樂器聲音而纏鬥不已。
那使劍的自己,時而太極劍法,時而亂披風劍法,節奏快慢相間,每一招、每一式都吻合著簫音的節度,似乎在隨音起舞,姿態極為優美。
至於另一個自己所使出的十八式槍法,則悠遊於琴音節拍之中,少了那份殺氣,卻多出三分美感。
在這瞬間,金玄白髮現武功竟然能跟音樂相通,這個道理就跟月圓月缺、潮起潮落一樣,是天地間再自然也不過的事。
他凝神貫注其中,似有所悟,卻聽得簫聲拔起一個高音便戛然而止,接著一片淙淙流水的琵琶聲又緊接響起,而琴音也隨之變化,顯得更加強烈。
剎時之間,金玄白似覺一陣鐵馬金戈,千軍萬馬即將殺過來,立刻神識一轉,槍法一變為奪命之式,而在幻思裡劍已沉埋,換來的則是殺氣騰騰的必殺九刀。
必殺九刀,刀刀必殺,不僅刀中套刀,式中套式,並且在殺氣轉動下,劈、砍、撩、帶、斬、回等刀訣移轉,凝聚成極大的威力。
而七龍鐵槍則是搶出如萬點寒星,槍隱則棍尾藏兇,匯合了槍和棍的兩種特長,和翻滾的萬重刀山戰個不分勝負,難斷輸贏……
在琴音和琵琶聲的遨遊天際之際,金玄白將他一生所學的武功絕技一一在腦海中演練了一遍,到最後,他已能幻想出當年四大高手各以獨門絕技聯手攻打九陽神君的情況。
在拚鬥之中,鬼斧的追風二十九斧夾雜著武當太乙劍法,少林的十八路無敵刀法,再增加神槍奪命九式,以四改一,而九陽神君憑著一劍一掌,以九陽神功運行劍式,從初陽至少陽到中天到大陽直到最終的殘陽,一共九九八十一式劍法,到最後歸於一式。
在這到那間,金玄白已從使劍之人進入劍人合一,人劍如一的境界,而再一度跨越至手中無劍,心裡有劍的地步。
到了這個地步,九九八十一劍等於一劍,一劍既出,便是從始到終,從有到無,從一到零。
金玄白到了此刻,已完全明白當年九陽神君敗在何處了,他微微一笑,思忖道:“看來我今日拜那琴音和琵琶聲之賜,武學上的修為又進了一大步,不過要想到達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的地步,恐怕還要有更大的機緣和遇合才行,時、地、人的關鍵,可說缺一不可……”
意念飛馳間,他見到煙波湖上二點燈火乍閃乍沒,凝目望去,只見兩條畫舫一前一後的逐波而來。
金玄白心中大喜,忖道:“在這良夜,攜帶樂器泛舟湖上,必是雅人高士,如果有緣,大家交個朋友倒也無妨……”
這時,從浩渺的煙波中忽然傳來朗聲大笑:“秋女俠的琴藝實在高妙,在下是甘拜下風,也只有何女俠才能以一曲琵琶與之抗衡……”
話聲剛落,另外有人道:“戚少俠,你可太妄自菲薄了,放眼天下,你這穿雲簫的神技,也真是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小僧雖不通音律,卻也分得清技法好壞……”
“悟法小師父說得不錯,”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戚少俠是在讓我,事實上,我的操琴之術僅窺皮毛,難登大雅之堂,比起何姐姐的琵琶技藝,還差了一大截呢!”
另一個如鈴的女聲接著道:“秋妹妹,你可別把我抬得太高,我彈的那首‘塞外平沙’已是我練得最久的一首曲子了,比起你來,最少還遜上一籌……”
“好了!”聲低沉的男音笑著道:“兩位女俠都別太謙虛了,依在下這外行人的看法,兩位是平分秋色,不分軒輊,我戚師兄以一枝穿雲玉簫行走江湖,雖然博得穿雲神龍的綽號,可是論起音律之學,他一定要甘拜下風不可……”
那被稱為穿雲龍的戚少俠笑著道:“三弟,你說得極是,想不到江南三女俠不僅人長得美,武功高強,並且音律之學更是妙絕高超,古人地靈人傑,姑蘇出美女,果然誠不我欺也……”
他說到後,掉了句書袋,惹得有人朗聲道:“酸哪!戚少俠,你們武當三英怎麼說話都喜歡掉書袋,是不是欺負小僧沒念幾天書?”
穿雲神龍哈哈大笑道:“悟法小師父身居少林七寶神僧之列,達摩院、藏經樓也不知道進出多少回,裡面的經書岌冊也不知翻破了多少本,如果有誰敢說小師父沒念幾天書,此人該下無間地獄……”
金玄白聽到這裡,才知道這兩條船上坐的幾個人全部是彭浩及齊冰兒所提起的,江湖上近幾年崛起的武當三英、少林七寶神僧、還有江南三女俠中的飛霜、逸電兩位女俠。
那散花女俠楊小鵑和神刀門百戰刀客江百韜相戀,不為雙劍盟金花姥姥所認同,兩人相偕出遊,恰逢五湖鏢局護送遭到忍者暗殺組織迫殺的齊冰兒。
由於楊小鵑、江百韜一時濃情蜜意,情慾高漲,竟在露天席地之下,於樹林中赤身相擁,以致引來五湖鏢局的鏢師偷窺樹林春色,雙方發生衝突。
江百韜力戰五湖鏢局眾鏢師,耽擱不少時間,以致忍者暗殺組織的人才能迫及,結果引來金玄白的出手,收拾殘局……
所以說,金玄白之所以能夠提前出師,闖蕩江湖,完全拜散花女俠楊小鵑和百戰刀客江百韜的一時情熱所賜,若非時間、地點的種種巧合,只怕直到此刻金玄白仍然一如往昔地睡在茅屋裡的木板床上……
金玄白想到這裡,不禁苦笑一下,忖道:“睡在木板床上,總比這半夜還在茅棚裡枯坐要強得多。”
雖是這樣想,可是他清楚得很,自己行走江湖不到二日,在經驗上,武學修為上卻是收穫不少,增益良多,縱然憑添不少煩惱,倒也值得。
故此他一聽到江南三女俠之名,倒是覺得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尤其是少林、武當的門人,更可以說是他的同門師兄弟……
一想起自己出身的特殊,金玄白有點自嘲地忖道:
“不知道那武當三英、七寶神僧會不會認我這同門師兄弟?”
剎那之間,他的心緒急轉,只聽得情法和尚清亮的嗓音響起:“阿彌陀佛,貧僧天資愚純,雖曾被家師處罰,關在藏經樓中七日七夜,卻是被那書架上成千上萬的古書嚇呆了,整日坐困書城,不僅般若掌、龍象功這種深不可測的武功沒練成,連十八路羅漢掌也僅是練個皮毛而已,所以在出了藏經樓之後,就被我師父大罵,說我就是基礎太差,沒念幾天書,這才悟法不夠,無法深入少林武學……”
悟法和尚說到這裡,笑了笑道:“若是按照戚威少俠之意,那麼我師父就應該下地獄了?”
穿雲神龍戚威似是一怔,道:”在下怎敢論斷令師?想那空明大師執掌達摩院,不僅佛學淵博,並且武功上的造詣更深,遠非我這種凡夫俗子能夠望其項背,在下之言,僅是譬喻而已,並無他意……”
話剛說完,那低沉的聲音又響起,道:“戚師兄,悟法小師父是在跟你說笑,你還當他是真的惱怒你?他精通少林三種掌法,一種指功,被認為是近二十年來在指、掌兩方面最有成就的後起之秀,至於空明大師更是了得,精通少林七十二藝中七種絕藝,被視為是繼大愚禪師之後的少林罕見的天才,你想想,名師出高徒,空明大師既是天才,豈會有愚鈍徒兒之理?”
飛霜女俠秋詩鳳笑道:“龍少俠說得不錯,小妹昔日也曾聽家師提起過,近四十年來少林以大愚禪師在武學上成就最高,據說精通八種絕藝,無論是軟、硬氣功或劍、刀、鏟、杖、指、掌、拳法都是全寺之冠,只可惜他老人家自昔年離開嵩山之後,從此二十多年不見蹤影,以致令人懸念不已……”
金玄石聽到此處,頓時眼前似乎浮現大愚禪師那斑白的眉毛和慈祥的笑容,頗為惋惜地想道:“和尚師父看起來一身是病,想不到當年卻是名震武林的少林一派中的奇才,只可惜他老人家受到朋友的拖累,沒能把時間花在研習少林絕藝上,否則成就當更驚人……”
當年,大愚禪師曾大略地提起,他受到好友鐵冠道人之邀,偕同槍神楚風神等人千里追躡九陽神君的行蹤,準備一舉殲滅這個將要為害武林的絕代奇人,替武林造福。
豈知在面對九陽神功剛強無儔的勁道攻擊下,大愚禪師因為內力修為的程度最高,故此受害也最大,跟九陽神君拚個兩敗俱傷之後,他一身經脈俱毀,若非仗著易筋經的心法奧秘,勉強地吊住一口氣,不然他當場便會死去。
不過縱然大愚禪師受傷最重,但在少林續命金丹的藥力護持下,憑著神奧的易筋洗體功法,終於撿回了一成的功力,延續了多年的壽命,這才能有餘力教育徒弟,將一身所學所悟的少林武功,全數傳給了金玄白。
金玄白不僅學全了大愚傳給他的八種絕藝,並且又在大愚禪師的指點下,練成另外三種少林絕藝,所以說,他是少林寺以外,唯一個精通少林絕藝的“半個”少林弟子……
心念電轉,他聽到少林悟法和尚道:“秋女俠出身雁蕩一派,想不到對本門如此瞭解,想必貴派尊長和本門亦有淵源?”
飛女俠秋詩鳳道:“小女子是後學晚輩,哪那裡能跟少林一派攀上關係?倒是家師伯當年初出師門,行道江湖,曾在伏牛山下遭到綠林黑旗幫的圍攻,幸得大愚禪師經過,施以援手,家師伯才倖免於難,所以在提起大愚禪師時,尊崇感念不已……”
悟法和尚問道:”秋女俠令師伯可是人稱雁蕩大俠的吳復中吳大俠?”
秋詩鳳道:“不錯,師伯他老人家在二十年前聽聞大愚老前輩失蹤的消息,便辭去本門掌門一職,奔走江湖到處探訪,據說他連漠北白龍堆都去了一趟,目前好像還在蒙古一帶……”
悟法和尚長嘆一聲道:“吳大俠的隆情高誼,真是令人感佩,敝派師叔祖和武當鐵冠道長同時失蹤,險些釀成門戶災禍,甚至連前任掌門空性師伯都深為自疚,為此辭去掌門一職,閉關三年,可是接任掌門的空五師伯縱然派出本門弟子一百餘人下山尋訪,依舊毫無師叔祖的消息……”
穿雲神龍戚威打斷了他的話,道:“悟法小師父,這已成了武林中最神秘的一段公案了,如此良夜,你們提起這段往事,豈不煞了風景?”
逸電女俠何玉馥一撥琵琶,發出兩聲錚錚的聲響,道:“秋妹妹,你真是不懂得少俠的心理,怎麼好端端的提什麼二十年前的武林秘笈?你該知道戚少俠如今心裡想的是怎麼樣才能見到白玉嬌龍齊冰兒一面,怎樣才能擄獲她的芳心,而不是那些陳年往事,武林秘聞……”
她發出一陣“格格”的輕笑,道:“方少俠,你認為我說得對不對?”
那被她稱為方少俠的正是武當三英中排名第三的游龍劍客方士英。他聞言一笑道:“何女俠說的極是,自從我師兄聽到秋女俠提起太湖王之女外號白玉嬌龍之後,立刻便為之神魂顛倒,時時刻刻心裡想的莫不是白玉嬌龍……”
他話未說完,戚威已出聲叱責道:“三弟,你在胡說些什麼?為兄只是心中好奇,那白玉嬌寵既然武功、容貌都屬上乘,為何沒有列名江南女俠之內,所以尋思一見而已,豈有非份之想?”
游龍劍客方士英大笑道:“大師兄,你心裡的想法,我還會不知道嗎?你是想你的外號叫穿雲神龍,而齊姑娘的外號叫白玉嬌龍,所以你想正好配對……”
穿雲神龍戚威叱道:“士英,你還胡說,不怕別人會笑話我們武當門人是好色之徒嗎?”
方土英笑道:“子日:‘食色性也’,連孔老夫子都這麼說了,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詩經既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鼓勵你去追求齊冰兒了……”
逸電女俠何玉馥發出銀鈴似的笑聲道:“戚少俠,令師弟說得不錯,你心中愛慕齊姑娘是天經地義的事,為什麼怕人言論?”
金玄白盤坐在茅棚石凳上,將遠在數丈外的兩艘船上的所有話音,全都聽在耳裡,直到此刻,他突然聽到那些人提起有關齊冰兒的事,他更是提起精神,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在湖中的船上。
他想不到齊冰兒有個白玉嬌龍的漂亮綽號,更料不到武當三英中的穿雲神龍戚威會因為雙方外號上的相襯,而對齊冰兒生出仰慕之心,這不但使得集賢堡少堡主程家駒多了一個“情敵”,也讓金玄白多了個莫名其妙的競爭者。
湖上霧氣氳氤,在一片迷濛中,金玄白彷佛看到了齊冰兒那張宜嗔宜喜的秀靨,而她那曲線玲瓏的身軀,在這瞬間,似乎又浮現眼前,白膩柔軟的肌膚,彷佛依舊偎依在他的身邊,使他一時之間,幾乎被迷惑住了。
接著耳邊聽到秋詩鳳道:“戚少俠,據說白玉嬌龍齊姑娘在十多前便由長白一派的分支玄陰門門主攜到東北習藝,所以她直到去年才出師回到太湖,故此她才沒列名在江南女俠之中,而後她因為水性高強,武功不俗,再加上美貌如花,這才博得白玉嬌龍的外號,可是,戚少俠,你得有個心理準備才行,因為據神刀門的江少俠跟小鵑姐透露,集賢堡的少堡主追求甚殷,據說將要與齊姑娘論及婚嫁……”
戚威笑道:“只要齊姑娘還沒訂親,任何人都有機會,我戚某人不信憑著人品、武學、家世會比那什麼少堡主要差……”
“當然!”何玉馥道:“戚少俠是武當後起之秀,江湖上威名卓著,那程少堡主如何能跟你比較?所以我鼓勵你加緊追求的腳步,一定要打敗群雄,奪得美人歸。”
戚威似乎受到鼓勵,信心倍增,敞聲大笑道:“各位,我們今晚就在船上彈琴吹簫,飲酒高歌,待天色一亮,便啟程訪問太湖王,順便一睹白玉嬌龍的絕世芳容如何?”
悟法和尚笑道:“哈哈!飲酒作樂小僧是頭一個贊成,我想兩位女俠有成人之美,也不會吝嗇陪戚少俠走這一趟吧?”
何玉馥道:“當然,我們姐妹樂意奉陪,想那太湖王縱然架子再大,也不會不賣武當和少林兩大門派的面子,定會叫那齊姑娘出來一見的。”
戚威道:“好,就這麼說定了,古人秉燭夜遊,我們來個秉燭夜歡,消此良夜,不豈不快哉!”
方土英道:“師兄,我們何必在船上呢?岸邊渡口有一座茅棚,我們上岸去,坐在茅棚裡,耳聽波濤拍岸,再飲姑蘇美酒,豈不是更為快哉?”
戚威道:“還是三弟說得好,我們就在這太湖邊渡口的茅棚裡飲酒作樂,消此長夜……”
隨著他們說話之間,兩艘畫肪已穿越船上的薄霧,遠遠看到了岸邊的茅棚。
金玄白只見兩艘華麗的畫舫並排而行,緩緩向著岸邊而來,從茅棚內望將出去,一艘船上的船板上擺著一座矮几,几上橫放一張古琴,還有一隻小形的獸爐正焚燒著不知名的香木,白煙嫋嫋散去,隨著湖面晚風吹拂,竟有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
在那琴幾之後,坐著一個全身白衣,頭挽雙髻的年輕少女,當畫舫輕盈地破霧而出,遠遠望去,她如同畫中仙女一般,有種清純脫俗的美。
而在琴幾之旁的另一張矮凳上則是坐著一個身穿粉紅間雜淺綠坎肩綢衣的年輕女子,她生得一張鵝蛋臉,兩顆烏黑的眸子透露出慧黠的神色,而她的懷裡抱著一面嵌有白玉的琵琶,顯然正是江南三女俠中的逸電女俠何玉馥。
至於那個坐在琴後的白衣女士,不用多問,也知道便是外號飛霜女俠的秋詩鳳。
秋詩鳳不僅人長得空靈清秀,有如摘仙,連她身後立著的兩個年幼的婢子也都長得眉清目秀,非常可愛。
而與她們畫舫並排的另一艘畫舫上,則坐著兩俗一僧,全都看來年齡甚輕,尤其那個和尚胖嘟嘟的,一臉笑容,看來尚只十六、七歲光景。
至於另外兩名身穿長衫,類似儒士的年輕人都長得丰神朗逸,目光炯炯,腰上佩著長劍,更顯得英姿煥發,氣宇非凡。
金玄白在打量之間,已見到兩艘畫舫停靠在岸邊的渡口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