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頭獅子劉彪推開竹扉,望著月陣幢土牆建成的草屋,打量了一會,對左首牽狗的大漢道:“何盛,你確定齊家那個小妞是到了這間草屋裡?”
何盛揚了揚手裡的一件水湖綠色的女衣,道:“金虎和紅毛的嗅覺靈敏至極,它們嗅出了齊姑娘到了這裡,就一定不會錯的。”
劉彪道:“既然她逃到了這裡,那麼我們就進去看看口巴!”
他尚未舉步,只聽兩隻大狗發出了一陣咆哮的聲音,接著便看到一個身穿布衣的年輕人肩上扛著一根鐵棍,從草屋裡走了出來。
那個年輕人高大健壯,頭上黑髮用布巾虛挽了一個髻,腳下穿著一雙布鞋,敞開的衣襟露出黝黑的肌膚,就像鄉下隨處可見的莊稼漢。
劉彪喝止了兩隻朝著金玄白咆哮的大狗。
目光在金玄白的身上掃射了一遍,然後落在那根烏黑的鐵棍上,在陽光的投射下,那根鐵根發出烏亮的光芒,隱約之間,尚可看到棍身上有些波浪形的條紋。
劉彪腦海中閃過當代使棍的高手,確定認不出有那根鐵棍是這種模樣,這才放下了心。
金玄白走到庭院站住,有點懶洋洋地眯著眼,問道:“有什麼事?”
劉彪拱了拱手道:“我們是來找一位姑娘,請問她有沒有到此地?”
金玄白嘴角噙著微笑,道:“我屋裡是有一位姑娘,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劉彪和何盛對一眼,臉上泛起了喜色:“請問,那位姑娘可是姓齊?”
金玄白道:“不錯,她叫齊冰兒,不過據她說,她是遇到了盜匪,所以逃到這裡來的……”
他歪著頭,斜著眼睛看了看那四個人,道:“莫非你們就是那些盜匪?”
劉彪道:“不是的,尊駕千萬別誤會,我們是從集賢堡來的,齊姑娘是我少堡主的未婚妻子,我們是奉少堡主之命來接齊姑娘……”
金玄白打斷了他的話,道:“你們回去轉告你們的少堡主,就說齊冰兒姑娘已經聘請本人為保鏢,護送她回太湖水寨,要見齊姑娘,就請他到太湖去吧!”
劉彪臉色一變,正想開口,只聽金玄白又道:“你們走之前,請把屋後面那兩個人一齊叫走,還有,請把竹門關好。”
他說完了話,轉身作勢要回到屋裡,何興怒叱道:“好個狂妄的小子,金虎、紅毛,上!”
喝叱聲裡,他一解手中皮帶扣環,兩隻大狗吠叫著,如同脫韁野馬般衝出,朝金玄白撲來。
金玄白身形如旋風般的一轉,劉彪也沒見他如何作勢,鐵棍一動,烏影閃爍,兩隻去勢洶洶的巨犬剛飛璞而起,四隻爪子還沒塔到金玄白身上,便發出兩聲慘叫,倒飛而出,那種速度較之奔掠的去勢最少要快了一倍之多,眨眼之間,已摔落在劉的腳前不遠。
劉彪等人都嚇了一跳,何興撲向雙犬,只見金虎頭骨裂開,紅毛全身軟癱,一摸之下,發現它整個骨骼都已被震碎,狗血從口鼻處湧出,轉眼便流得一地都是。
這兩頭巨犬都是由何興所親手餵養、訓練的,對於何興來說,金虎和紅毛就如同他的兒子一樣,此刻他眼見二犬死於非命,氣得兩眼發赤,大吼一聲,拔出鋼刀,一式“追雲趕月”,騰空掠起兩尺,朝金玄白劈去。
刀上寒光閃動,如同一條閃電,成弧形劈下,刀未落下,颼颼的刀風已侵襲而至,看來這一刀之勢,最少也得有十五年以上的功力才能使得出來。
何興的確在怨憤之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恨不得一刀將金玄白劈成兩半,好替兩隻巨犬報仇,所以當他刀勢一發之際,沒見到金玄白作勢閃開,還以為對方懾於自己的神威,來不及躲避。
他心中暗喜,手腕轉動,刀氣驟發,果然劈中金玄白,可是隨著流暢的刀路劈出,他卻感覺不出劈到任何實體,彷佛金玄白是一個幽靈,在到那間隨著樣動的刀光而消失。
何興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眼前閃現一點烏光,鐵棍的一端已從一片刀影裡透人,瞬間在他眼前擴大,撞擊在他的胸口,隨著一股巨大的力量透體而入,一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在他的全身蔓延,何興似乎聽到自己全身骨骼受到雄渾勁力的摧折而斷裂成寸,他發出一聲慘叫,碩壯的身軀倒飛而起,帶著一蓬長長的血雨,飛過竹籬,落在兩丈之外的草地上。
從何興的出刀攻擊,到他被金玄白鐵棍挑飛,僅不過三個呼吸之間的事,劉彪等人還沒決定是否要支援何興,便已看到金玄白像變魔術一樣地把何興那碩壯的身軀挑得飛出數丈,當場氣絕。
像這種快速的手法,這種駭人的功力,若非親眼看見,劉彪絕對不敢相信。
頓時之間,他們如遭電極,全身一震,都嚇呆了,三個人臉色鐵青,不敢置信的望著金玄白,彷佛面對著一個魔神。
金玄白看到他們那副樣子,本想放他們一馬,豈知他正要開口將他們叱走之際,從茅屋上射來五枝袖箭,七枝三稜鏢,將他全身罩在裡面。
暗器破空而來,金玄白己將手中的鐵棍舉起,揮舞出一片巨輪似的光影,鐵棍閃動間,強勁氣旋如同平空冒出一個小形的龍捲風,在刺耳的聲響裡,急速旋轉的強大氣勁,把那十二枝暗器纏住,加速倒射而去。
陡然之間,茅屋之上傳出兩聲慘叫,那兩名用暗器準備趁金玄白不備時加以暗殺的集賢堡護院,中了反射而來的暗器,像是兩隻刺蝟一樣的,從屋頂滾了下來。
就在暗器射向金玄白的時候,劉彪立刻果斷地一拉身邊的兩名護院,轉身飛奔逃走,因為他心中非常明白,憑著他們三個人,就算聯手進攻,恐怕連刀都沒能出手,便被神力驚人、棍法高超的金玄白所殺,故而一見屬下發射暗器,他立刻便趁機逃走。
金玄白擊飛暗器,立刻便發現劉彪和兩名護院已飛奔逃走,他沉聲喝道:“你們往哪裡逃?”
隨著手裡鐵棍一點地面,他整個高大的身軀似乎化身為一隻巨大的隼鳥,就那麼斜斜地飛騰而起,掠過竹籬頂端,如電掣般的朝著劉彪等人逃走的方向迫去,一個起落便已遠達四丈,轉眼便距離劉彪背後不足五丈之遙。
就在此時,金玄白只見路邊草坡閃現三條人影,凝目望去,正是田中春子。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他們的手裡拿著一根長筒。見到劉彪和兩名大漢沒命地奔來,齊都舉起手裡的長筒放在嘴邊用力一吹。
劉彪遠遠看到田中春子現身,臉上泛起一絲得救的表情,放足朝她飛奔而去,豈知田中春子竟吹出毒針,由於猝不提防,加上來勢太快,三枚毒針從三個不同的角度,射中了劉彪和兩名護院的頸部。
他們發出驚愕的聲音,繼續奔出了四、五步,便已劇毒攻心,身形搖晃了一下,不支倒地。
在他們跌倒的瞬間,金玄白也已趕到,他看到劉彪和兩名護院都是用手握住頸部,倒臥地上,死時滿臉烏黑,兩眼圓睜,顯然都因中了劇毒所致。
田中春子等三名忍者一見金玄白趕到,全都跪倒在路旁,垂首行禮。
金玄白的目光從劉彪等人身上移開,落在田中春子等三人身上,問道:
“你們怎麼來啦?師父不是叫你們明天中午才來嗎?”
田中春子恭聲道:
“稟告少主,屬下回到寄居的地方,換好衣服,正好碰到這些人在追問齊冰兒小姐的下落,唯恐他們驚擾了老主人,所以就自作主張的趕來,如果屬下做得不對,請少主賜罪。”
金玄啟見他們三人全都換好了武林人物所穿的勁裝,田中春子還披了件披風,更顯得英姿綽約,他雖然對田中春子猝施毒手有些不滿,卻不想說什麼責怪的話,輕咳一聲,道:“田中春子,你跟我去跟師父解釋吧!至於你們兩個,就把這三個傢伙埋起來,埋好以後,到前面那間茅屋門口等著。”
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兩人齊都垂首應聲。金玄白招呼一聲道:“田中春子,走吧!”
“是!”田中春子站了起來,走到金玄白身邊,垂首道:“屬下已經換了漢人裝束,請少主直接稱呼屬下漢名田春就行了。”
金玄白“嗯”了一聲,沒再跟她多說話,因為他覺得她看著自己的眼神里不僅有著崇敬、畏懼,還有一股熱情。
愛慕的意思在裡面,想起她的紅唇曾吮吸自己的玉莖,便使得他渾身不自在起來,所以不知道要跟她說些什麼,扛著鐵棍,邁開大步,往前行去。
田中春子跨著小碎步,緊緊跟隨在金玄白身後,不一會工夫,他們便已來到茅屋之前。
沈玉璞站在茅屋前面,見到金玄白,問:“玄白,事情辦妥了?”
金玄白道:“那三個傢伙是田春他們幫我收拾了,我根本來不及動手。”
沈玉璞的目光投向田中春子,她立刻跪倒在地,恭聲道:“稟報主人,屬下回到寄居的地方收拾行囊時,正好碰到這些人追問齊小姐的行蹤,屬下唯恐他們驚擾了主人,所以就趕來……”
沈玉璞揮了下手,道:“老夫知道了,這裡有三具屍體和兩具狗屍,全部交給你們處理了,一個時辰之後,你們就隨玄白動身。”
田中春子恭聲答應,站立起來,拖了一具屍體,往屋外奔去。
沈玉璞望著她的背影,說:“這些忍者對於處理屍體、掩滅痕跡有極豐富的經驗,讓他們做這些事絕不會錯。”
金玄白說:“師父,他們的毒針蠻厲害的,只用一根長竹筒吹出毒針,不到半柱香的光景,就可讓人毒發身死。”
沈玉璞說:“忍者的花樣極多,除了吹毒針之外,還善用各種火器和工具,所以經常肩負暗殺的任務,我想,集賢堡的那個少堡主可能付出極高的代價,才能僱用他們,這次遇到了老夫,他們才不得已撒手,可見犧牲不少。”
金玄白問:“師父,您的意思是他們是個殺手組織?”
“很可能!”沈玉璞說,“否則他們不必要用吹毒針將那三人殺死,這完全是滅口!”
金玄白想了一下,還想說什麼,沈玉璞說:“玄白,你不用多想了,去收拾一下東西,準備下午就動身,先去跟五湖鏢局的鏢頭會合,明天一早就趕到太湖去!”
金玄白問:“師父,為什麼要這樣急?”
沈玉璞道:“姓齊的那個小妮子臉皮薄,不肯輕易擺脫羞恥之心,可是她卻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時間,所以要趕快送她到太湖水寨,讓她老子去傷腦筋,等到絕望的時間,她自然會來找你的。”
他領著金玄白進了臥房,只見齊冰兒已換了金玄白的一件白布長衫,頭上戴著英雄巾,腳下穿著皮靴,默默地坐在木床邊,不知在想些開麼。
因為她的穿著非常不搭配,再加上金玄白的衣衫太大,寬寬鬆鬆的套在她身上,僅用一根布帶紮在腰際,看來頗為滑稽。
金玄白忍住了笑,說:“齊姑娘,你現在可以放心,那幾個集賢堡的惡人都已經被我收拾了。”
齊冰兒抬起頭來,說:“謝謝你,金少俠!”
她的腦海裡浮現起剛才金玄白神勇無敵的模樣,不由心生敬畏,因為憑她的眼力,竟然沒有看清楚金玄白是如何出招的,暗暗思量,他這根鐵棍,比起玄陰聖母的玄鐵寶杖尤為厲害,所以她實在想不通他是怎麼練的?更想不通的則是她根本不明白天下竟有棍法如此高明的一對師徒,卻在武林中毫無名氣……
一時之間意念紛至杳來,使得她怔怔地望著金玄白,幾乎目不轉睛的地步。
沈玉璞說:“齊姑娘,你再休息片刻,一個時辰之後,玄白就帶你動身了!”
齊冰兒“哦”了一聲,回過神來:“老前輩,關於您所說的驅毒之事……”
“此事操之在你,”沈玉璞說:“你回到太湖,將內情稟報令尊,如果他有辦法替你解除體內的春藥之毒最好,否則,我叫玄白等你十天,十天內你可找他替你驅毒,也不致於耽誤你的生命安全。”
齊冰兒抿了抿紅唇,低頭說:“謝謝老前輩關照。”
沈玉璞拍了下金玄白肩膀:“玄白,你隨我到堂屋去,別礙齊姑娘休息。”
金玄白應了一聲,隨著沈玉璞出了臥房,齊冰兒隱隱聽到他在堂屋裡跟金玄白說話,似是吩咐一些事情,卻又聽不清楚,於是她躡手躡足地走到門邊,探首側身往外望去。
目光所及之處,她只見沈玉璞坐在長凳上,翹著大腿在說話,而金玄白則蹲在地上用一塊布巾在擦拭著那根鐵棍。
陽光從門口斜斜的照射進來,烏黑的棍身在閃動間很清楚的看到上面刻著鱗片狀的細紋,還有伸展的利爪,頓時,一個意念閃現齊冰兒的腦海:“那是一條龍。”
然而隨著金玄白轉動棍身擦拭,齊冰兒看到更多條的龍,而每條龍的形狀都不相同,鱗片狀的細紋密在棍身上,不僅是增加美觀,並且也便於掌控,整根鐵棍的鑄造顯然是出自冶鏈名匠之手。
齊冰兒從記億裡似乎找出一點關於兵器上雕刻龍紋的印象,可是在一時之間,卻想不出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聽過有關這種武器的說法。
就在她苦思之際,只見金玄白已擦完鐵棍,然後雙手平握棍身,用力的旋轉,沒轉幾下,便已將長棍分開,成了兩根短棍,而在短棍的一端,竟然出現長達一尺左右的弧形尖刃。那根尖刃如同一蓬火焰,更似龍尾,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出金黃色的光芒,燦人眼目。
一個意念突然跳進了齊冰兒的腦海裡:“七龍槍,那便是槍神楚風神的七龍槍!”
剎那之間,一切模糊的記憶都清晰起來,她想起十年多前,她剛入師門不久,師父風漫雲帶著她去關外玄陰教總壇向師祖玄陰聖母祝賀花甲大壽,便曾聽到東海釣鱉客成洛君跟玄陰聖母談起天下十大兵器。當時,成洛君曾說,當代名匠歐峰一生淬鍊兵器,只有一槍、雙劍、三把刀傳名於世,在這六口名器之中,七龍槍的品質最好,甚至超過青漠、白虹兩枝長劍,所以槍神楚風神才能仗此七龍槍打遍武林,難逢敵手!
齊冰兒想起了當年成洛君所說的那段話,只覺血液循環加快,心臟加倍跳動,不禁緊咬牙關,摸住胸口,靠在土牆之上,腦海之中不住地想著:“槍神,原來他就是槍神楚風神,原來他就是隱居二十年,未再踏足武林的槍神楚風神。”
剎時之間,一切的疑惑都已得到解答,齊冰兒原先還在懷疑沈玉璞所說的話,認為他太狂妄自大了,然而,在此刻,當她認為沈玉璞便是失蹤江湖達二十罕之久的槍神楚風神,她便明白沈玉璞所說的話並非豪語。的確,置身於槍神楚風神的保護之下,天下能有幾個武林高手可以把齊冰兒劫走?難怪他敢說就算武當和少林的掌門來此,也無法傷害她,難怪他敢說,憑著他徒兒的一身功力,就算玄陰聖母和她兩個徒兒一齊出手,也會落敗……
齊冰兒確定了沈玉璞便是失蹤多年的槍神楚風神之後,便開始盤算,是否要把自己所知道的那個秘密說出來,求助於槍神楚風神?
“可是,萬一他不相信呢?”齊冰兒忖思道:“其實,就算他相信了,他已有二十年未出江湖,恐怕也不會出來幫爹爹的忙吧!”
想了好一會,她終於鼓起勇氣走到堂屋去,這時,她正看到金玄白將兩截槍身放入用多層羊皮縫製的槍袋裡。
沈玉璞見她走出,問道:“齊姑娘,你不多休息一會,出來幹什麼?”
齊冰兒雙膝一彎,朝沈玉璞跪了下來,道:“老前輩,請您老人家幫幫晚輩……”
沈玉璞虛式一託,立刻便有一股柔和而又雄渾的氣勁升起,把齊冰兒的身軀托住,使她不再跪下,他微笑道:“齊姑娘,不必多禮了,有什麼困難請說出來,老夫如果做不到,我這徒兒一定可以做到的。”
齊冰兒聽不出他語中的意思,也不明白其中的玄虛,望了金玄白一眼,娓娓地把她心中的秘密說了出來。
原來集賢堡少堡主玉面砷刀程家駒在齊飛龍的幫助下,著實花了不少功夫去追求齊冰兒,而齊冰兒雖未動心,卻也並未拒絕,兩人時常札偕出遊,有一次在無錫,兩人登臨惠山時,齊冰兒見到了神刀門的副門主地煞刀韓永剛和數名門下弟子,當時齊冰兒尚不以為意,僅以為只是巧合。
豈知當天晚上,她便發現程家駒形色詭異,於是藉詞先行入睡,卻換了夜行服,在暗中窺伺,果然在三更之時,發現地煞刀韓永剛偕同一名彪悍的中年男子越牆而人,拜訪程家駒。
齊冰兒埋伏在暗處竊聽,本以為他們是商量結盟之事,豈知是催促程家駒儘速下手迎娶齊冰兒,然後將勢力侵入太湖,務期在半年內控制太湖王,將太湖的人員及船隻全部收編,組成強大的組織,掃平江南的各門各派,並進而與東海橫行的海盜結盟、兩相呼應,將南七省置於集賢堡和神刀門的控制之下……
齊冰兒聽到他們的商議之後,連夜便逃下惠山,可惜她路途不熟,轉了許久才下山,等她趕到當地的連絡場所,發現太湖王安置在無錫的明椿和暗椿,全都在二個時辰內被拔除乾淨。
齊冰兒當時便判斷這可能是程家駒所為,於是換了男裝,豈知又遭人追殺,並且被人下了毒,不得已之下,才走進五湖鏢局無錫分局,出價五百兩黃金,僱請鏢行護送到蘇州,然後進入太湖西山島……。
齊冰兒一口氣說到這裡,沈玉璞這才開口問:
“齊姑娘,你聽到的東海海盜之事。可能並非事實,因為,據老夫所知,東海海盜組織雖有三股,但是都受到七海龍王邊巨豪的節制,他們在海上搶奪商船,怎會上岸跟什麼神刀門結盟?”
齊冰兒道:“這個晚輩就不明白了,可是,集賢堡和神刀門結盟,想要傷害我爹的事確實不假,所以懇請老前輩伸出援手……”
沈玉璞一笑道:“齊姑娘,令尊我雖沒見過,但是他能有今天,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你不必太擔心。”
齊冰兒道:
“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爹沒有防備,加上我那沒出息的哥哥因為迷戀程家駒的妹妹程嬋娟,恐怕會引狼入室,危害到太湖水寨……”
沈玉璞略一沉吟:“想那程家駒一方面花錢收買殺手劫持你,另一方面還派出人手找你,可見他目前還沒能力進犯太湖,只是怕你安全回到太湖,洩漏他的秘密而已,你放心,有玄白陪你,老夫保證你可以安抵太湖。”
他側首對金玄白道:“玄白,你送齊姑娘回太湖後,不必住在那裡,可到田春處住下,務必查明東海海盜和神刀門、集賢堡結盟之事,如果遇到七海龍王的屬下,你可出示信物,假設齊姑娘之言當真,為師允許你大開殺戒,替武林清除敗類,把他的徒子徒孫趕出中原、趕下海去!”
金玄白肅容道:“是!徒兒一定遵照師父的吩咐去辦。”
沈玉璞點了點頭,道:“為師明日開始便入山閉關半年,七個月之後的今日,你到西湖雷峰塔前等我吧!”
金玄白有點難依難捨,叫了一聲,沈玉璞站起,摸了金玄白的肩膀一下,道:“孩子,走吧!到江湖上去歷練一番,你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他的嘴角泛起微笑,轉首對齊冰兒道:“齊姑娘,如果有緣,七個月後,我們在西湖見了!”
沒等齊冰兒回答,他已逕自回房,將木門掩上。
金玄白道:“齊姑娘,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衣物行囊,馬上就走。”
他把槍袋放在木桌上,轉身回到自己的臥房去收拾衣物,齊冰兒看著地的背影消失在臥房,忍不住好奇的伸手放進槍袋裡去撫摸了一下槍身,果然觸手之處並不平整光滑,冰冷的槍身上有著許多複雜的雕刻紋路,雖然摸不出刻的是什麼,但她卻可感受到那粗加自己手臂大的槍身上所刻的圖案一定很美。
她在衝動之下,幾乎想要把兩截槍拿出來細細觀賞,可是目光閃動間,她卻看到門口人影一閃,嚇得連忙縮回手。
凝目望去,她只見一個面目姣好、身材健美的少女站在大門外,那個女子長得個兒不是很高,可是身型比例極為均勻,細細的柳葉眉下,是高挺的瑤鼻,一張櫻桃小口抿得緊緊的,最引人注目還是她高挺的雙峰和細小的腰身加上豐腴的臀部,就像一隻黃蜂樣。
齊冰兒不知那個女子為何會出現,趕忙問道:“你是誰?”
田中春子站在門外沒有回答,事實上她也不知如何回答,因為齊冰兒兩次遭到追殺,都是由她帶頭的,如今因為火神大將沈玉璞的突然出現,使得她必須絕對服從命令,跟隨金玄白護送齊冰兒回太湖。這種身分的掉換,縱然身為忍者,也是極難適應的,所以她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金玄白提了一個包袱走出臥房,看到田中春子站在門口,問道:“田中春子,你都收拾好了!”
田中春子垂首恭聲道:“稟報少主,屬下都已收拾乾淨了。”
金玄白從桌上取過槍袋背在背上,問:“齊姑娘,你還能走路吧?從這裡到前面小鎮,大概要走半個時辰。”
齊冰兒還沒回答,田中春子已道:“稟告少主,屬下已備好四匹馬,此刻就係在前面樹林裡,請少主走幾步,便可騎馬上路了。”
“好啊!”金玄白高興地說:“我還從來沒有騎過馬,這回要好好的過過癮了。”
齊冰兒雖見田中春子對金玄白恭敬至極,心中頗為疑惑,卻沒當著田中春子的面前詢問金玄白,她默然地走出屋去。
金玄白在出門之前,朝裡面高聲道:“師父,我走了,明年西湖見!”
屋裡傳來沈玉璞的話聲:“孩子,凡事謹慎!”
話語稍頓,接著變為凌厲地傳出:“田春,告訴玉子,說是老夫要她好好照顧我的徒兒,不能有半點疏忽。”
田中春子知道沈玉璞是服部半藏和服部玉子的義父,也是伊賀流的大恩人,他的話比服部半藏還有權威,豈是一個下忍所敢違逆?故而她一聽沈玉璞之言,立刻跪下,垂首恭聲道:“是,屬下一定轉達主人的命令,並且一路之上,都會盡心服侍少主,請主人放心。”
“好!你們去吧!”沈玉璞說完了這句話,不再多言。
這時,田中春子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磕了個頭,這才站起。
齊冰兒見到田中春子畢恭畢敬的樣子,著實嚇了一跳,更弄不清楚這個美豔的女子和槍神有什麼關係了,她不住地打量著田中春子,滿臉好奇之色。
田中春子接過金玄白手裡的包袱:“少主,這個包袱讓屬下幫你拿。”
金玄白一愣,覺得不好在齊冰兒的面前作出搶回包袱的舉動,於是笑了笑:“田春,偏勞你了。”
田中春子道:“能夠跟隨少主身邊,是屬下此生莫大的榮幸,請少主不必客氣。”
金玄白沒有多言,關上了木門,道:“走吧!”
他們一行三人出了庭院,金玄白留戀地望了望四周,這才掩上竹扉,轉身朝樹林行去。
走出二十多步,金玄白果然見到樹林裡繫著四匹高大的駿馬,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悠閒地坐在樹蔭下乘涼,他們一見金玄白,立刻站了起來,恭敬地垂首而立,叫了聲:“少主。”
金玄白跟沈玉璞相依為命的活了十幾年,從沒像今天這樣,被人當作主人,讓人如此恭敬、尊崇,倒有點不大習慣,他摸了摸腦袋,也不知要說些什麼,僅是揮了揮手說:“我們走吧!”
由於只有四匹馬,所以山田次郎將馬讓出來給齊冰兒騎乘,他拉住馬轡,等到金玄白上馬之後,這才和小林犬太郎共乘一騎。
金玄白雙腿夾緊馬腹,一抖韁繩,領先策馬奔馳而去,身後三騎緊跟,在黃土道上揚起一片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