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那我的傷口交給你處置囉?」她不在意的笑說,沒怎麼當真。
他卻當真了,斥退想前來幫忙的小葉和小草,親自端著熱水與布條,跪在傻了眼的瑞兒面前,自動自發的褪去她的鞋襪,撩高她的裙裙。
「我自己來就行了……」她有些難為情。
「別亂動。」他卻握住她的足躁,制止她的閃躲動作。
她只好又乖乖的靜了下來。
膝蓋的擦傷面積並不大,傷口也不深,金鴻烈清洗完畢後,大掌往她的面前一伸,她竟也會意的從懷袖裡掏出一隻小藥瓶遞給他,整個過程流暢俐落、默契十足。
為她上傷藥之際,他倒是疑惑了,「怪了,既然你受了傷,何不為自己治療一下便好了?」瑞兒那身殊能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瑞兒遺爐的搖搖頭,「不行,我無法醫治自己的傷口病痛。而且相反的是,只要有一丁點的傷口病痛,我會變得比別人嚴重數倍。所以我一直都很小心,儘量不讓自己受傷生病。」
「原來如此。」他明暸的領首,明顯的和顏稅色不少。
「哪!阿烈。」她乘機求和,「你就別生我的氣了……」
哪知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表情一沉,她只好乖覺的住嘴。
待金鴻烈為她處理好傷口,關切的神情瞬間一變,繃得緊緊的。「本王爺這就去喚人來服侍你。」
「不,我只想要你陪著我便行了。」瑞兒揪住他的衣袖,眼睛睜得大大的揪著他,用眼神告訴他,就只是這樣而已。
金鴻烈發現自己居然不戰而降,順著她的意生在她身邊。
只是他仍忍不住想抱怨,「你可知道本王爺還是在氣你?」
「知道。」但現下已經沒氣到不肯跟她說話嘛!瑞兒晴自鬆了口氣。「可是我不知道你在氣些什麼。」
儘管方才翩皇女說金鴻烈是在氣她被別人搶走注意力,沒能好好的陪他,不過她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怎麼可能為了自己而跟女人爭風吃醋?
怎麼可能……
「你說說看,你有多久沒好好的陪伴本王爺了?這幾天竟日和那女人廝混些什麼?難道那女人會比本王爺來得重要?」
瑞兒哭笑不得,啞口無言。沒想到真如翩皇女所言,他是因為她與翩皇女走得親近而光火,他這醋可真是吃得莫名其妙啊!
「你還沒回答本王爺,瑞兒。」見她無語,他這下更火大了,「本王爺可比那女人重要吧?」他這話問得氣勢洶洶,卻又隱然不安。其實世間男女皆如此,在愛情的面前,患得患失。
「阿烈,」她笑了,嫩容上盡是甜蜜與對他的寵愛之意。「你想知道皇女殿下這幾天都在跟我聊些什麼嗎?」
「不想!」金鴻烈用力別開俊顏,以表示不在乎,雙眼小不心瞥過來的餘光卻又說明他其實在乎得緊。
口是心非呀!我的阿烈王爺。
「她跟我聊很多事,比方說她很羨慕東鷹王與王后的恩愛模樣,也矢志要嫁給一個會疼寵她的好夫婿。東鷹王問她想嫁給什麼樣的對象,她想到你這個數年前救她一命的大英雄,便懇求皇上賜婚了。」
「她想嫁,本王爺就得娶?門兒都沒有!」金鴻烈傲然冷哼,他也的確有悍然回絕金氏皇帝意欲賜婚的本錢,過去奉命為皇上征戰,沒功勞,也有苦勞。「更何況她也應該明白了,本王爺要娶的人是你,不是她。」
「是啊!」瑞兒發現她好喜歡聽他宣誓她是他的人的一字一句,很猖狂、很霸道,可是她更覺得甜蜜無比。「她的確是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還不快快打道回她的東鷹國,留在這裡做什麼?」他可是很樂意為翩皇女整理包袱。
「彆氣了,其實皇女殿下滿可憐的。」將心比心,若她是翩皇女,想愛卻愛不到金鴻烈……嗚嗚,光用想的,她就想哭。
「喝!你怎麼哭了呢?」金鴻烈驚喊,大手連忙撫向她的臉頰。
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哭了,搖搖頭,努力想收住淚水,雙眼卻始終溼濃濃的。「我……我只是替皇女殿下感到難過罷了。」
「你為何要為她感到難過?好好,不管為什麼,你再哭下去本王爺也要難過了。」這該死的淚水怎麼愈擦冒愈多?而且還害他愈擦愈驚慌失措。
「我哭我的,你為什麼會難過呢?」瑞兒抽抽噎噎的問。
「廢話!」他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你可是本王爺心愛的人,看見你哭,本王爺怎麼會不難過?」
剎那間,她停止哭泣,暫停呼吸,一雙眼睛散發出燦爛光彩,彷彿聽到天績那般美妙聲音。
「我是你……心愛的人?真的嗎?」她不敢置信的喃喃,「你從來沒這樣告訴過我。好好聽,你可以再說一遍給我聽嗎?」
不行,太丟臉!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哪能口口聲聲說愛?就算她乞求的模樣再怎麼甜美可人都一樣。
「不行嗎?」一見他似乎有意回絕,瑞兒頓時氣餒的垮下笑顏。
「不!」別垮啊!金鴻烈馬上說得出口了,「你是本王爺心愛的人。」
瑞兒喜出望外,再度笑顏逐開。「你說了!你說了!再說一遍好嗎?」
「你是本王爺心愛的人。」真是教大男人害羞……不過算了,反正現下只有他們倆在,也只害蓋給她看,無妨。
所以當她要求他再說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他都從善如流。
「你是本王爺心愛的人最心愛最最心愛最最最心愛……」大男人的愛語一遍又一遍在客廂裡迴響。
只是金鴻烈萬萬沒想到的是——
「噓……小聲一點,不然會被發現的。」
客廂門外赫見一片黑壓壓人頭,原來是翩皇女見瑞兒追金鴻烈離去,不放心的跟了過來,未料就在門外聽見金鴻烈在哄瑞兒的話語,她愈聽愈有趣,恰巧丁總管經過,索性將他拉來一起聽,然後是小葉和小草不消一刻鐘,客廂門外已經擠了一大票偷聽壁腳的人,而且有個共同的心聲——
再說一遍,再說一遍,王爺,您可以再說一遍沒關係,真的好好聽喔!
適逢節慶,市集光景格外熱鬧,紅男綠女川流不息。
「好熱鬧喔!」身著鬥蓬,遮掩住自身的異族服飾,以避免旁人行注目禮,翩皇女興高采烈的東張西望。
反倒是負責嚮導工作的瑞兒顯得較為拘謹,「東鷹國裡應該也有市集吧?又是什麼情形呢?」
此時,她們正停在一處糖纏攤子前,翩皇女買了兩枝,大方的與瑞兒分享。
「不太一樣,大多以物易物者居多,而且沒這麼多種小吃。」翩皇女滿足的嚐了口糖纏。「也沒這麼好吃。啊!本宮回去後,一定會想念這個。」
「我也會想念你的。」瑞兒輕聲附和。
是的,翩皇女終於公開宣佈放棄下嫁給鎮威王爺的念頭,向金氏皇帝稟告將不日打道回東鷹國,只是這個不日是哪一天,則由她自行決定的「黃道吉日」了。
「那是哪一天啊?!」金鴻烈抓狂的反問。
「直到本宮玩得盡興為止那一天。」翩皇女理直氣壯的說,「本宮都被拒婚了,內心受傷,合該好好的散心,玩個盡興才甘願。」
「妳……你……」他氣結,卻也拿這位嬌客無可奈何。
翩皇女才不管他有多火大,吃吃喝喝又玩樂,還拉著瑞兒一起玩。
就像現在,也是她從丁總管口中探詢出今日有節慶市集,便趁著金鴻烈上朝,又拉著瑞兒出門。
瑞兒也不拒絕她。遠來者是客,理應盡地主之誼。而且……一見翩皇女笑得賊兮兮的表情,她羞赧得什麼事都會點頭說好。
羞赧?沒錯,只要一想到她與金鴻烈在客廂裡情話綿綿、互訴衷情的經過全被翩皇女偷聽入耳,瑞兒的氣勢就虛了,乖乖被牽著鼻子走。
不,別再往下想了!瑞兒才想舉手煽向發燙的雙頰,卻又想到當她和金鴻烈驚覺門外有人,而且還是一大票人,將他們倆的情話都聽入耳中時……啊啊,她的臉更紅、更熱了。
「你說好嗎?瑞兒。」
「啊?什麼?」瑞兒猛然回過神來,「我分神了,沒聽見……」
「呿,在本宮面前,你也敢分神?膽子恁大啊你。」翩皇女指責道,眉梢嘴角卻盡是調侃之意。「本宮說,日後換你來東鷹國,本宮款待你,再一起去逛市集可好?」
「好啊!」瑞兒笑答,「我和阿烈一定……」
「等一下,本宮只說要款待你,可不包括鎮威王爺。」翩皇女神氣的糾正,「本宮最討厭他了。」
最討厭?瑞兒啞然失笑。敢情翩皇女已經忘了自個兒先前還非君不嫁?愛惡真是一線間哪!
她們就這麼說說笑笑的逛著走著,無心卻不意吸引不少注視目光。有人是因為翩皇女異於金氏皇朝的異族美麗長相,而有人卻是對瑞兒愈看愈眼熟。
「哎呀!你不就是賣藥草的小姑娘嗎?」一名大娘忽然從路旁竄出來,大聲招呼。
定睛一瞧,瑞兒認出是她之前擺攤時認識的饅頭攤大娘。「妳好。」
她又發現到,還真巧,瞧這四下有著幾分眼熟的環境,她回到之前與金鴻烈重逢的地方了。
「那天你被鎮威王爺帶走後就沒個消息,我心裡還掛念著,不知道你怎樣了呢?」饅頭攤大娘喜出望外,拉著她的手,碎碎念道:「人沒事就好,平安就是福啊!」
「對啊!平安就是福。」不只饅頭攤大娘,其他做生意的攤販亦輪番放下手頭的工作,團團團上來聊天。
面對這些關切,瑞兒受寵若驚,「謝謝你們這麼關心我……」
倒是被擠到一旁的翩皇女有些沉不住氣了,「你們說完話了嗎?本宮可是要繼續逛街了。」
「這位是你的朋友嗎?她叫『本宮』?真有趣。」不曾見過公主的饅頭攤大娘誤會翩皇女的自稱語為名字了。
「兩位姑娘,要逛街,到我們這裡來就對了,這裡應有盡有,近來更添設了不少賣新鮮小玩意兒的攤位喔!」一旁馬上有人熱情的招呼。
她們兩人被當成貴賓,簇擁前行。
盛情難卻,瑞兒有些不好意思,翩皇女卻是如魚得水,一邊毫不客氣的大啖眾人招待的零嘴小吃,一邊聽眾人描述當日金鴻烈痛快教訓周家兩兄弟的故事。
「要知道,從此以後那兩個虎霸子哪敢作威作福?躲得連影兒都看不見了,我們這裡的生意更是一飛沖天哪!」饅頭攤大娘眉飛色舞的說著。
「此話怎麼說?」瑞兒好奇的問。
「因為鎮威王爺教訓周家虎霸子一事傳開後,不少人跑來向我們問他出手教訓的經過,每個人都直呼痛快,而且他們聽故事時會順便買點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這樣生意要不好都很難。
「原來如此。」沒想到還有這等附加效果,翩皇女見識到了。
「那周家兩兄弟呢?」瑞兒又問。
「不知道。」有人聳肩應道。
「不,我倒有聽說。」有人如是回應,「聽說周大虎那日回家將養,卻是惡人再也沒膽量,至今仍不敢踏出家門一步。周小虎也因忌憚著鎮威王爺的警告,安分守己,不敢造次了。」
「難怪我這麼久沒見到他們了。」有人恍然大悟。
「呸!那種討人厭的傢伙,光是口頭提起也會觸黴頭的,別再提他們的名字了。」
「哈哈……沒錯,不說了,不說了。」
陽光煦煦,將街廓照射得明豔無比。只是有些角落裡,仍是陰影幢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