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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防被赤江突然睜開雙眼的模樣嚇了一跳,畫眉當下第一個想法就是該糟了,她要如何解釋自己壓在人家身上?
而且,他還嚇得一看見她如此膽大妄為的舉止就張嘴喊「不」,刺激過頭,再度閉眼……睡著?
當然,畫眉沒那麼天真,真的以為他是睡著了,他應該是被嚇得昏過去才是。
「來人……」她慌慌張張翻身下床,直覺地想喊人來救他。
「欸,吵什麼啊?」一記惺忪的、略帶沙啞性感的男子嗓音子自她身後響起。
「咦?」畫眉驚訝地回過頭,「你不是昏過去了嗎?」
「不,本世子現下醒了。」
以左肘為支撐,右手五指為梳,將略顯凌亂的黑髮朝後一爬,露出寬闊的額與堅毅的臉龐,微微的,男人朝她慵懶的一笑。
「怎麼可能!你方才明明……」畫眉的心跳突然加快,使得她不得不抬手用力按住胸口,怕自己的心真的從胸口蹦出來。
「方才是方才,現在本世子可是清醒得很,小美人兒。」他又是一笑,慵懶之色微妙的有所改變,露出一絲男性的魅惑。
「可是、可是你方才明明……」畫眉著魔似的看著他,用力眨著美眸。
「喔,那是本世子為小美人兒妳驚豔的反應。」
「驚豔的反應?」她頓時有種受寵若驚之感。天底下所有女人都喜歡被讚美,她當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當這句讚美之詞出自於一個極富魅力的男人口中。
是的,極富魅力。
燭光下,平時總是一臉忠厚,看似毫不起眼的男人,此時卻是眉挑眼輕睨,雙唇微微溼潤,一頭深黑髮絲垂落在結實的雙肩上,加上黝亮膚色的映襯,讓人移不開眼。
一時之間,畫眉目炫神迷,美眸用力眨了眨,還揉了揉,這才恢復原來的清明。
「你……」一抹火熱的卻也怪異的感覺迅速掠過她心頭。「你真的是赤江世子嗎?」她表情微異地問。
「呵呵,天底下自然只有一名赤江世子,誰敢盜用本世子的名號,本世子絕不會善罷罷休。」他大方的說:「不過,小美人兒也可以喊本世子的另一個字號『驚鴻』,來,喊喊看。」
「這……於禮不合。」畫眉覺得這麼一喊,他與她之間似乎就變得太過親暱了。
「那麼,小美人兒夜半偷偷摸進本世子夜宿的地方,就合乎禮節了嗎?」他有些調侃地反問。
「這……」心虛地囁嚅了下,畫眉屈服了。「驚鴻?」
她這麼一喊,他立刻狀似享受地閉上雙眼,「啊,多麼悅耳。小美人兒,妳深夜來訪,有何貴事?」
對他口口聲聲輕薄的以「小美人兒」喊著她,畫眉實在應該抗拒,不過,因為她有求於人,又怎敢抗議什麼。「本宮是想來懇求世子……」
「嗯?」他警告似的哼了聲。
她立刻從善如流地改口,「本宮是想來懇求驚鴻幫忙的。」怪人,怎麼稱呼不都是在叫他嗎?計較這件小事做什麼?
「求本世子幫什麼忙?」
「這件事……嗯,要從本宮的一點小小嗜好開始說起。」
畫眉從小就喜歡繪畫。
她不但極有天分,宮裡也請來知名的畫師教導,讓她繪畫的技巧進步神速,無論是真實的花草鳥獸,或書籍中所敘述的飛龍翔鳳,她信筆畫來,無一不栩栩如生,令人連連驚歎。
繪畫本來是項風雅的嗜好,但是不知怎麼著,畫著、畫著,畫眉有一天突然膩了。
膩了?膩了畫花畫草、畫鳥畫獸?
不是。
要不就是膩了畫那些飛龍翔鳳?
也不是。
正確的說,畫眉不是對繪畫這項嗜好膩了,而是對將畫繪於紙上膩了。
繪畫,難道就只能畫在那一張張平平的、白白的,無聊透頂的紙上嗎?難道就不能畫在紙張以外的東西上?
想法整個改變,畫眉的繪畫方式亦跟著改變了。
再度拿起畫筆,她又開始作畫,在帕子上畫一對蝴蝶,在擺放珠寶的匣盒上畫了朵杏花,在白玉花瓶畫上一條鱗光閃亮的龍,在象牙屏風畫上鴛鴦戲水圖……
她什麼都畫,也什麼都想拿來畫畫看,畫到皇宮裡所有的人從一開始的驚奇漸漸習慣。
這個時候,畫眉又更進一步。
她開始找人來繪畫。
沒錯,她並不是把人的相貌畫在紙上,而是把人當成紙一樣來畫。
她要宮女脫掉外裳,僅穿著抹胸,露出裸背給她畫;要太監脫鞋捲起褲管,露出小腿給她畫。不少生性害羞的小宮女被她畫得羞憤大哭,也有好幾個毛頭小太監被她畫得滿腹淚水……
很快的,畫眉的鼎鼎「畫名」在皇宮中暗地傳了開來──怎麼不是明裡?噓,這可是不能說的秘密啊。
然而一直只在宮女、太監身上作畫,讓畫眉又快要膩了,就在這個時候,她與赤江相識,便立即把目標放在他身上。
「你肯讓我畫嗎?」像是溺水者見到浮木,畫眉美眸發亮,熱切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急切地問道。
儘管對她所言的奇怪嗜好大感驚詫,也對她所提出的大膽要求深覺不可思議,驚鴻倒也因此被激出興致。
略略一思索,他揚起一抹微笑。「有何不可呢?本世子就讓妳畫。」
「太好了!」
「不過,本世子有幾個交換的條件,公主必須同意遵守。」
「本宮一定都同意、都遵守。」管他有多少條件,她有得畫最重要。
「第一,此事只有妳知我知。」
「這個自然!」她也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要是皇上知道了,必定跳腳發脾氣,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第二,想畫本世子沒問題,但妳只能選夜裡這個時刻前來,所繪的畫作都得經本世子鑑賞滿意。」
「這個自然!」她對自己的畫功極具信心,相信自己的畫作一定會讓對方滿意。
「第三,本世子要求妳每次繪畫之後要付謝禮。」
「這個自然!」想來也合理,他乃堂堂南鴻國世子,不是隨便哪個平民百姓,她對他提出這種要求,他想得到謝禮也是應當的。「只是,不知道驚鴻你想要什麼樣的謝禮?黃金白銀?還是什麼樣的寶石呢?」
「黃金白銀?寶石?呿,那太俗氣,本世子不屑。」他以狂放的口吻道。
「那你想要些什麼呢?」見他如此猖狂,畫眉也動了氣。「只要你說得出口,本宮就付得出來。」
「此話當真?」
「假不了!」
「此言不悔?」
「駟馬難追!」
「很好。」伸臂舒展身子,他將雙掌放在腦後枕著。「那妳就來吧。」
「你同意了?太好了,本宮這就開始。」忙不迭從所帶來的籃子中取出畫筆與各色顏墨,畫眉再度走回床邊,開始審視這回她所找的「畫紙」。
嗯!瞧瞧,人家胸膛就是胸膛,小腹就是小腹,一大片結實的肌肉,赤裸裸的,就等著她前來「染指」!
畫眉著迷地爬上床,跪坐在他面前,手中已沾上顏墨的畫筆高高的舉起,然後迅速落下。
「你好,這顆可愛的小痣痣,讓本宮畫成一點梅吧!還有你這可憐的小疤疤,不哭、不哭,本宮給你畫成一勾彎月!當然還有你這逗趣的小皺紋,別急、別急,本宮這就給你畫成映月松影……」
相較於畫眉熱切的喃語,驚鴻一時之間竟是啞口無言。
好半晌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妳……真的只是想畫畫?」不是什麼親近他的藉口嗎?
「對啊。」
「真的就只是想畫本世子的身體?」
「對啊。」
「妳難道真的不喜愛本世子的身體嗎?」詰問至此,驚鴻自己都已經開始納悶,他何時竟喪盡了男子魅力?
以往,只要他開始動手脫衣,哪個美女嬌娃不是迫不及待的投懷送抱?
「本宮當然喜愛啊!」嬌俏的人兒一抬頭,眼神激昂又熱烈。「瞧瞧你,這是多麼完美的肩頭……」
「嗯。」想來是他會錯意了,畫眉終究是個女人,而只要女人,便會為他這副昂藏健美的身軀著迷。
「多麼修長有力的臂膀……」
「嗯、嗯。」而且很顯然的,畫眉著迷的程度可深了,他方才誤會了。
「還有這結實的、線條優美的胸膛、小腹……」
「嗯、嗯、嗯。」算她真的識貨,好吧,他就恩賜她一夜寵愛吧。
「瞧,每個地方都是本宮下筆的好地方!」畫眉不知不覺激動地低喊。「多麼好畫的身子,本宮肯定畫再多回也不膩!驚鴻,本宮真的是太喜愛你的身子……畫好了!」
再度啞口無言,他瞪著一臉開心的畫眉,好半晌,才慢慢低下頭,垂眼往下瞧。
這幅畫裡,有著一勾彎月,柔和的光芒拂照著松影和梅枝,枝頭有著花朵,舒瓣綻蕊,彷佛等待一陣夜風吹來,搖曳生姿。
極靜,也極美。
短短不過半時辰,她就可以信手揮筆畫出這麼一幅傑作?驚鴻大吃一驚,對她大為改觀。
他還以為,她的畫不足登大堂之雅,不過是她自己在閨房中畫著玩的兒戲之作,豈料她竟有著大師級的水平。
「呵呵,本宮畫得可真不錯。」畫眉向來對自己的畫作很有信心。
「是真的不錯。」他不得不承認,如果她不是金氏皇朝的公主,肯定能夠成為畫壇名師,而且是個非常有自信的名師。
「瞧瞧本宮多聰明,懂得利用你身上的瑕疵,化腐朽為神奇。」
「瑕疵?」他可不同意她這句話。「本世子又不是女人,身上自然會有這些英勇的記號。」
「呃。」好吧,她說錯話了。畫眉不太想招惹他的怒氣,往後她可是還想再度使用他這張畫紙呢。「本宮既然已經畫好,你可以拿謝禮了。」趕快轉移他的注意力才是上策。
「啊,沒錯,謝禮。」他的注意力果然被她的話轉移,並且因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而邪氣的一笑。「本世子現下就拿。」
「但是,你還是沒告訴本宮你要什麼謝禮……啊!」
她冷不防被他往前一拉,他另一臂順勢摟來,將她整個人按向他的胸膛。
「這,就是本世子要的謝禮。」話才說完,他的嘴已經覆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