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陸少康便開始練習八極拳,先練正八極。這套拳法,易學易用,普通沒有武術根基的人,也只要四十八小時就能學會,大約用二十四小時學招式,另外二十四小時練對打,通常一天練兩個小時,一個月之內就可以學全。
但是以陸少康的武學基礎,每天練八個小時,只花了三大,便將正八極拳練得滾瓜爛熟了。
接著,陸少康又開始學習逆八極拳。這套武功,比正八極拳複雜許多,除了標準學習時數是一百二十八小時以外,還要有相常的內力才能練。好往所需要的內力並不像少數特異的武功,要有一些特別的形式,而只是要求氧海充盈,各經脈能夠運轉順暢,並且將出招的力道提高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了。
陸少康內力修為已經不淺,學習起來自然不覺得吃力,又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逆八極拳法也己經練成。
這期間,陸少康每天白天練拳,晚上則天天喝得酪酊大醉,所喝的,都是八極門密煉、加了二十一味珍貴藥材、可以提升內力的“聖誕紅”酒。
這種酒,在八極門中,除了向家的人以外,只有少數高級幹部可以喝得到,但是因為酒性猛烈,普通人只要喝上兩、三杯就會醉倒,而酒量很好的人,大多也只能喝一瓶到兩瓶,八極門中酒量最好的向怡,則可以一次喝上半打。
而且,喝這種酒的時候,必須運功令酒氣在經脈中運行,才能達到效果,所以像白天明那種將酒氣完全壓住的喝法,就不會有任何作用。
用這種方法修練內功,如果每天喝上一瓶,大約等於普通人練功一大的效果,向怡從七、八歲便開始喝這種酒,酒量從一杯開始,漸漸瓶、兩瓶,一直進步到現在的半打,十幾年下來,竟然也累積了常人要修練三十年才能獲得的功力。
剛開始的時候,陸少康每晚可以喝十幾瓶聖誕紅,半個月之後,酒量慢慢增加,已經可以喝到二十瓶,後來為了練無極拳法,又強迫自己漸漸累積到每天三十瓶的酒量。
除了用藥酒增加功力以外,陸少康還繼續修練本門的“摩元心經”。由於他的資質本來就高,兩個月之後,“摩元心經”的功力竟然一舉突破第五層,而到達了第六層的境界。
陸少康原來“摩元心經”第五層的內力,就己經比向怡的內力還要高出一些,這時候,更是大大超越了向恰,練起無極拳法來,也逐漸得心應手,不到三個月,終於將無極拳法練成。
這天,陸少康在向雲龍、向風和向怡一家人面前,將他練成的無極拳法演練了一遍。向氏父子三人看了都不禁大表讚歎,向雲龍道:“太好了,書文,我原來總以為憑著我家藥酒的輔助,也要兩、三年才能練成這套拳法,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已經神功大成,真是大好了。”
向怡也笑道:“開玩笑,他可是我的老公,所謂名婆出高公,你們沒聽說過嗎?”
向風搶著道:“別鬧了,只有人說名大舅子出高妹夫,哪有什麼名婆出高公的?”
向雲龍瞪了他們兩人一眼,道:“你們不要胡扯,書文的資質那麼高,簡直是個練武的奇才,你們要是有他的一半就好了。”
陸少康聽他們稱讚自己,模樣都是和藹可親,卻忽然想起了向柔,於是說道:“爸,大哥,小怡,我練成了無極拳法,這是八極門的武功,所以現在我應該做的,就是為八極門找到偷無極拳法資料的人,帶回來交給八極門和澳門警署處置,所以我想明天就出發。”
“書文,我不是反對你去,只是你也知道我的情形,恐怕撐不了多久了,我希望你先接任我八極門掌門的職務再去,也好了了我的心願。”
大家聽向雲龍這麼一說,氣氛立刻沉寂了下來。
陸少康對向雲龍道:“您不用擔心,我上次為您把過脈,您的臟腑雖然受損不輕,但是也不一定就沒救了。我曾絆聽師父說過,我南海劍派的摩元心經如果練到第九層,就可以治療任何嚴重的、因為練功而引起的臟腑損傷,甚至更嚴重的經脈中毒和經脈斷裂都可以醫治。我這次出去,也會想辦法人找我的師叔祖‘流雲劍客’,他是現在南海派裡唯一將摩元心經練到第九層的人,如果能夠找到他,我一定求他來救您。”
向雲龍聽陸少康這麼說,心中似乎又燃起了希望,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吧,不過凡事不用強求,我相信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如果老天爺不要我活下去,那麼強求也沒有用。”
陸少康道:“晚輩一定盡力。”
向怡插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陸少康道:“奶要繼續練無極拳法,跟我一起去幹什麼?”
向怡囁嚅道:“我……我就是想去嘛!”
這幾個月來,向恰和陸少康雖然做的只是假夫妻,但是每天朝夕相處,向怡早就對心地善良、一表人才又武功高強的陸少康起了莫大的好感,行為上也是對陸少康照顧備至,希望有一天他能回心轉意,成為自己真正的丈夫。
現在她聽陸少康說要出遠門,依依不捨之情不覺油然而生,自然想要跟他一起去。
陸少康卻道:“我不想奶跟著我去冒險,而且爸爸身體不舒服,也要你們做子女的在身邊伺候,我辦完事情馬上就回來,奶不用擔心。”
向怡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看見陸少康堅決的表情,又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因此只好不再出聲。
第二天一早,陸少康便獨自離開了八極門,開始查訪盜取無極拳法資料的人,以及找尋師叔祖“流雲劍客”的任務。
他根據自己的判斷,認為現在先救向雲龍的命比較要緊,於是打算先回牛犄島,向師父魯九琦請教師叔祖可能的去向。雖然他知道師叔祖失蹤了許多年,完全去無定向,但是多集一些相關的資料,就多一些機會。
去機場之前,陸少康先到幾個月前往過的碼頭邊的舊樓房去了一趟,想向向柔辭行。但是到了那裡,向柔和他的兩名朋友已經不知去向,連房子裡的東西都搬空了,陸少康無奈,只好離開。
到達位於澳門中部泰霸島的機場,陸少康立刻買了飛往印尼的機票,準備從印尼再轉往牛犄島,但是每天往返印尼的班機並不多,要幾個小時以後才起飛,於是陸少康便無聊地在機場附近間逛。
逛了沒有多久,陸少康忽然看見一個十分面熟的人迎面走來,他想了半天,終於想起那人就是聖誕夜當晚,和他一起在八極門的晚宴上同桌喝酒的白天明。
白天明看見陸少康,露出頗為驚訝的樣子:“你……你不是谷書文嗎?”
陸少康道:“你好,白天明兄,你怎麼也到機場來了?要去哪裡啊?”
白天明道:“我要回印尼去,在澳門待了幾個月,把帶來的錢都輸光了,只好回家去。”
陸少康道:“十賭九輸,這是很正常的。你家住在印尼嗎?真巧,我也要到印尼去。”
白天明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們可以結伴一起走,路上就不會無聊了。”他看看手錶,又道:“反正現在離飛機起飛的時間還早,我們先到機場的餐廳裡喝兩杯,怎麼樣?”
陸少康表示同意道:“好啊,我們走。”
兩人到了機場附設的酒吧,找到位置坐下,各點了一杯啤酒,白天明先喝了一大口,說道:“對了,聽說你當上了八極門的乘龍怏婿,向怡小姐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美人,你真是豔福不淺。還有,他們答應娶了向怡之後,可以繼承八極門掌門的職務和他們龐大的財產,是不是都是真的?”
陸少康也喝了一大口啤酒,道:“八極門是個講信用的門派,說的話當然都是真的。”
白天明用羨慕的眼光看著陸少康道:“你的運氣真好,不過,要是那天沒有你的話,今天富八極門女婿的人就是我了。”
陸少康苦笑道:“其實,我那天是誤打誤撞才去的,原先根本不知道有什麼‘比酒招親’的事。”
白天明擺出不相信的姿態道:“谷兄真是愛說笑,八極門比酒招親是最近江湖上最大的盛會,怎麼會有人不知道?”
陸少康道:“我一直住在一座孤島的山上,這次算是初出江湖,平常師父和師叔伯們也只談一些江湖上的舊事,對武林的新聞並不是很關心,所以我原先真的並不知道這回事。”
白天明見陸少康說得誠懇,點點頭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陸少康道:“要是我早知道他們是比酒招親,就不會來叄加了,那樣,今天當八極門女婿的人,真的應該就是你了,真對不起。”
白天明似乎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這都是天意,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我一個人濁來獨往慣了,要是真的當上了八極門的女婿,難免要受到一些約束,也不見得好。”
陸少康笑道:“白兄說得有道理,其實我也不喜歡受約束,只是現在騎虎難下,已經由不得自己了。”
兩人說說笑芙,談得十分開心,幾個小時恨快就過去了,眼看飛機起飛的時間就要到了,才起身一起去辦理登機手續。
巨大的波音客機在雅加達國際機場緩緩降落,半個小時之後,陸少康和白天明兩個高大英挺的小夥子並肩步出海關,立刻引起機場中許多少女的側目。
白天明左右張望了一會兒,便看見一名穿著司機制服的中年人走了過來,按過白天明手上的行李,道:“少爺,您回來了,老爺正存家裡等您。”
白天明“嗯”了一聲,轉頭對陸少康道:“我家離這裡不遠,谷兄有沒有興趣到舍下去坐一坐?”
陸少康道:“我還有些急事,要趕去加里曼丹,多謝臼兄的好意,只有下次再去打擾了。”
白天明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不過既然有車,就讓我送你去小機場轉機,反正順路,不礙事的。”
陸少康想了想,道:“也好,那就麻煩你了。”
白天明豪爽地道:“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說這種話就太客氣了。”
說完,那司機又接過陸少康的行李,然後在前面帶路走到停車場,請陸少康和白天明上了一輛黑色大轎車,然後打開後行李廂放好行李,才開車離開機場。
陸少康和白天明坐在後座,看著道路兩旁的景色不斷快速地後退,陸少康道:“原來你是有錢人家出身,但是我從來沒見你擺過闊少爺的架子,真是難得。”
白天明笑道:“什麼有錢人家,我家只不過是做點小生意,沒什麼的。”
陸少康道:“白兄太客氣了,像我,從十三歲開始就成了孤兒,一直兩袖清風,才真的是沒什麼。”
白天明道:“開玩笑,你現在是八極門的準享門人,八極門經營的企業加起來值幾百億港幣,你怎麼還能算是兩袖清風?”
陸少康道:“不,我既不想接任八極門掌門,也不會要那幾百憶資產的。”
白天明問道:“為什麼?你不是已經當了他們家女婿嗎?”
陸少康道:“現在我不是很方便說,但是以後你一定會明白的。”
白天明聳了聳肩,不置可否,這時候,前座的司機開口說道:“少爺,該戴上了。”
白天明應道:“知道了。”
陸少康不知道他們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正想發問,卻看見白天明和司機各自迅速拿起一個小巧的口罩,罩在口鼻的部位。陸少康發現有些不對勁,但是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看到一團白色的煙霧以極快的速度瀰漫了整個車廂,不到幾秒鐘,陸少康便昏迷了過去。
車子迅速地轉往郊區,半個小時之後,來到一座宏偉的莊園,進入大門之後,又行駛了兩、三分鐘,才在一棟華麗的別墅門前停下。
別墅的門打開,立刻從裡面走出來幾名大漢,將陸少康抬了進去。這時候白天明也已經下了車,走進別墅大廳,大廳裡有八名大漢一字排開,分別站在一名老者左右。
那名老者端坐在一張寬大的軟皮太師椅上,兩鬢微白,相貌英偉,神情十分嚴肅,看見白天明走進來,才略微笑了一笑。
白天明走到那老者面前,單膝跪地這:“義父,兒子回來了。”
那名老者道:“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白天明應道:“是。”沒有多說話,便獨自上樓去了。
迷迷糊糊之間,陸少康只覺得異常寒冷,似乎自己全身都被扒了個情光,他想爬起來,但是完全動彈不得,而且眼睛也張不開。但是,他依然可以感覺到自己正被一些強烈的光線照射著,並且耳朵裡也可以聽見些由電子儀器凳出的雜亂聲音。
過了沒有多久,陸少康又感覺全身包括頭臉都被一種黏液包圍住,剛開始的時候,那些黏液還十分冰涼,但是卻漸漸發熱,到了後來,竟然熱得像是火燒一樣。
等到火一樣的熱度退去,那些黏液在他身上凝固,陸少康又沉沉睡了過去。
等到陸少康終於清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身在一間陰暗的密閉小石室裡,衣服鞋襪都穿得好好的,全身沒有一點異狀。
他立刻跳了起來,大聲喊叫,叫了許久,沒有人理他,他又用力去撞石室的鐵門,但是那鐵門似乎十分厚重,陸少康用盡內力去撞,也只發出些沉悶的“砰砰”聲,卻沒有絲毫移動的跡象。
忙了半天,陸少康終於氣喘吁吁地坐了下來,這個時候,他忽然想起低頭去音手腕上戴著的電子錶,一看之下,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
陸少康頹然地坐在地上,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種種,知道自己是被人騙了,於是喃喃道:“白天明,你不是東西,你假裝和我做朋友,其實是要害我。”
陸少康是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夥子,哪裡知道人心的險惡,他埋怨了一陣子,覺得怨天尤人也不是辦法,於是立刻開始想辦法逃出去,只是這石室異常牢固,明明就是衝著武術高手建造的,因此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又過了幾天,他發現每天三餐都有人來送飯給他,送飯的人每次都只是將飯菜放在鐵門的小孔上面就走,不管陸少康對他說什麼,那送飯的人總是一句話也不說。
而那個小孔大約只有二十公分寬,十公分高,連頭部伸不出去,但是他知道,那可能是他逃出去的一個機會。
於是陸少康開始仔細顴察那個小孔,據他判斷,那小孔的深度足足有一公尺,也就是說,鐵門的厚度也有一公尺,難怪他怎麼推也推不動,而送飯的人也是從門的另一端,用一根木棍將放飯菜的紙餐盒推進到陸少康這一端,所以陸少康不可能抓得到對方的手。陸少康試了許多方法,終於還是放棄了那個小孔。
後來,陸少康又想到挖牆壁出去,但是他身邊並沒有順手的金屬挖掘工具,只有每次紙餐盒裡附帶的一根塑膠湯匙。陸少康盤算著,就算自己的內力已經到了可以飛花傷人的地步,想用那種湯匙去挖穿起碼有一公尺厚的堅硬花崗岩石壁,也不是短時間可以完成的工作。
但是,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於是陸少康選擇了門對面那堵牆的底部開始挖掘,並且利用挖掘的時間鍛鍊內力。除了吃飯和睡覺的時間以外,他幾乎整天都在全心全意地挖掘,挖斷了一很又一根的湯匙,在這種心無旁鶩的環境之下,一個月很快又過去了。
這時候,陸少康已經在牆上挖了一個直徑六十公分,大約六、七公尺深的圓洞。那天,他又在繼續挖掘著那似乎永遠也沒盡頭的牆壁,忽然間,只覺得手頭一輕,前面好像什麼都沒有,陸少康不禁心頭狂跳,不知道是不是挖通了?
他先用手指試了試,果然前面不再有岩石,而是空空蕩蕩的一汁,又將眼睛湊過去看了看,但是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下到。陸少康不禁有些失望,知道自己並沒有挖出這往外面的路,頂多只是挖通另外一問囚室而已。
陸少康忽然想到:“不知道另外一間囚室是不是也關著人,如果有的話,一定也是白天明他們那幫人的對頭,我不如找他商量商量,或許可以增加逃出去的機會。”
於是陸少康繼續把洞挖大,直到他整個人可以通過,便一下子鑽了過去。
陸少康到了另外一個空間,那空間是一片黑暗,不像陸少康的囚室,還有一盞小小的燈泡,而現在,也只有藉著陸少康挖掘的小洞傳來的微弱光線,那空間才不是絕對的黑暗。
陸少康讓自己的瞳孔適應了幾分鐘,終於可以濛濛地看見一點東西了。他不見有人,輕輕叫喚了幾聲,也沒有人回答,於是便自己一個人沿著牆壁慢慢前佳。
走了一陣子,他發現這個空間比他的囚室要大上許多,而且牆壁都是不規則的岩石,不像他的囚室是人工建造的,而是一個天然的洞穴。
陸少康一步一步地向洞穴深處走去,光線愈來愈暗,經過兩個轉折,便什麼都看不見了,他身上沒有打火機或者手電筒之類的發光工具,於是只能靠雙手摸索著繼續前進。
又走了沒有多久,陸少康感覺腳上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他蹲下來,從地上撿起一根圓柱形、兩端略呈球形的物體,又撿起了一個體積較大、上面帶著不少小洞的空心圓球。
他拿著那兩樣東西,走回光線較亮的地方一看,不禁嚇了一跳,原來那是一根人類的大腿骨和一顆頭骨。
陸少康心中大起懷疑,想不出為什麼這樣的地方會有死人的遺體,於是他又走回洞穴深處,在地上搜尋了半天,將撿到的東西全部搬回通向他囚室的洞口。
忙了將近一個小時,陸少康已經搬出了將近一十具骸骨,除了這些骸骨以外,還有許多生滿了鐵鏽的兵器,以及一些風化得極為嚴重的布片,應該是那些人生前穿著的衣物。
陸少康不禁納悶起來,心想:“看這些布片的式樣,似乎都是中國古代的官服,這些人怎麼會同時死在這個地方呢?真奇怪。”
陸少康又坐在地上,檢視著那些骸骨,發現少數骸骨上還有被兵器砍削過的痕跡,可能是富年被殺時留下來的。他又拿起那些鐵鑄的兵器看了一看,舉起其中一柄長劍,運起內力,用中指輕輕一彈,長劍應聲而斷。
陸少康不禁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古時候的冶金技術,和現在實在差得太遠了,這些兵器,真是一點用也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陸少康聽見了一種奇怪的嗚咽聲,他嚇了一跳,仔細一聽,發現那聲音是從洞穴深處傳出來的。
“難道有鬼?”陸少康心想:“我就不信邪。”於是他起身,一步步走向洞穴深處,而那種嗚咽的聲音也愈來愈明顯。
陸少康繼續向前走,已經越過了先前發現古人骸骨的地方,他不知道這個洞穴究竟有多深,只是不斷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陸少康又踢到不少東西,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會蹲下來摸摸看是踢到了些什麼,但是一摸之下,才發現都和他先前找到的那些東西一樣,都是些骸骨、破布和兵器。摸多了之後,陸少康索性不再理會那些東西,只是忖道:“這麼多的死人,想必是一場慘烈的戰鬥。”
陸少康愈往深處走去,那種嗚咽的聲音就愈明顯,走了將近十分鐘,地勢漸漸轉而向下,也慢慢潮溼了起來。這時候,陸少康已經聽清楚了那嗚咽的聲音,不禁高興地叫道:
“是海潮!是海潮衝擊岩石造成的聲音,我可以出去了!”
雖然陸少康心中十分著急,但是無奈面前仍然漆黑一片,不能加快速度,只好依然一步一步、老老實實地前進。又慢慢走了將近二十分鐘,經過幾個轉折,陸少康忽然發現前方出現一層螢螢的藍色光芒,於是便加快腳步,向那螢光發出的方向奔跑過去。
陸少康只覺得眼前愈來愈明亮,沒過多久,一侗發光的洞口就出現了,他快速地穿洞而出,卻看見了一個令他震驚不己的景象。
“天哪!這麼大的古船!”陸少康不由自主地叫了出來。
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巖岸,岸邊泊著三艘巨大的古船,每艘船露出水面的部分,都有二十幾公尺高,而長度大約有兩百公尺,寬度則有數十公尺,船身全是由木頭打造,甲板上立著許多桅杆,是靠風力行駛的帆船,只是風帆已經都收了起來,而且破敗不堪。
陸少康呆立許久,才發現這個容納了三艘巨大古船的洞穴竟然沒有出口,不禁有些失望。他向原本應該是洞口的地方望去,看見許多亂石堆在那裡,顯然是幾百年前一次人為的大爆炸將洞口封住了。
陸少康又看看地面,處處都是散落的兵器,以及穿著古代官服的人類的遺骸。
他想了一下,決定到船上去察看一番,看看是不是還有剩卜來的、可用的炸藥,只要能炸出個小洞,讓他出去就行了。
於是陸少康跳下水,向三艘船中最大的一艘游去。游到船邊之後,他攀住一條粗纜繩,迅速往上爬去,等到了可以借力的地方,雙足一蹬,向上兩個縱躍,便輕輕巧巧地落到了甲板之上。
陸少康看見甲板上依然到處都是打鬥過的痕跡和滿地的屍骨,他也懶冉冉去祭看,逕自到船艙裡翻箱倒地搜索了起來。
找了許久,陸少康雖然找到了不少用油紙包包著的火藥,但是都已經潮溼不堪使用了,失望之餘,陸少康又來到了一間十分寬敞的房間。
那房間雖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四處密佈著蜘蛛網,還散發箸一股難聞的黴味,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原來房間裝飾之華麗,雕樑畫棟、金碧輝煌,處處刻著五爪箕張、但是金漆已經剝落的金龍。
陸少康只覺得這些裝飾根本不應該出現在一艘船上,而應該放在古代的皇宮裡。他四下搜了一搜,又發現了幾件絲質的破舊龍袍,和一些黃金、玉器之類的用品,不禁忖道:“難道這是哪個皇帝的船?”
陸少康抬起頭來,看著牆上掛的字畫,喃喃道:“看這些東西的樣子,分明是中國古代的遺物,中國有哪些皇帝曾經流落到海上,下落不明的呢?”
陸少康走近其中一幅書法卷軸,看看上面俊秀的題字,念道:“望斷山河故國秋,忠良瓜蔓義難全,遙遙天涯不相居,金陵曉月幾時圓?”卷尾的題名是大明天子朱允御筆。
“大明?宋允炕?”陸少康撓著腦袋想了半天:“原來是明朝,但是未允到底是哪個皇帝呢?”
陸少康從十三歲開始便在牛犄島學武,以後就沒有再接受過正式的教會,但是島上的師叔伯們也有人到外地念過書,其中不乏一些學歷不錯的人才,他們為了後輩子弟的前途,開辦南海劍派自己的小型學校,因此陸少康也學過一些初、高中的非正式課程。
但是明朝有十來個皇帝,除了開國的宋元璋之外,對於其他的人,陸少康都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一時之間,自然想不起來未允到底是誰。
陸少康又看了幾幅牆上其他的字畫,大約有一半都是出自這個“朱允炕”皇帝之手,而內容則多是感嘆的辭句。陸少康漸漸覺得無趣,正想去別的房間尋找炸藥,卻忽然瞥見一幅奇怪的人像畫。
那幅畫像中的人,陸少康好像在哪本書上兄過,但是現在眼前的這幅,卻將那個人畫得奇醜無比,頭上長著角、鼻孔流著膿、嘴角淌著血,而眼睛的部分,則被整個挖掉了,在畫紙上露出兩個橢圓形的黑洞。
陸少康仔細看了一下畫上的字逆賊宋棣。他喃喃念道:“朱棣?朱棣?啊!朱棣不就是明成祖,永樂皇帝嗎?”明成祖是明朝知名度僅次於宋元璋的皇帝,因此陸少康有些印象。
陸少康敲敲自己的腦袋:“對了,朱允炫就是明惠帝,朱棣是朱允炫的叔叔,他篡了朱允的天下,朱允下落不明,原來是跑到這裡來了。也難怪,朱允一定是恨透了朱棣,出於補償心理,所以才把他畫成這個樣子。”
陸少康看著畫像,不禁微微笑出了聲音,也慢慢想起了歷史課本的記載:“書上說明惠帝是個仁慈善良的好皇帝,而明成祖是個雄才大略的厲害皇帝。依我看,這些人殺來殺去,為的還不是自己的權力慾望和個人享受!”
又想道:“古時候那些皇帝把全國的土地和物資看成他們家的私人財產,把全國人民都當作他們傢俬人的奴才,在那種制度下,哪有什麼真正的好皇帝?所謂皇帝的好壞,只不過是老百姓少受些苦難和多受些苦難的差別罷了。”
想到這裡,陸少康不禁搖了搖頭,正要離開,卻忽然想到:“那幅人像被挖掉的兩個眼睛後面,應該是船艙的牆壁,也就是木板才對,但是看來卻一團漆黑,好像是兩個很深的洞,會不會有什麼蹊蹺?”
於是陸少康揭開畫像,將眼睛湊到洞口,向裡面瞄去,但是裡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陸少康又將手指伸進其中一個洞口,東摸模西摸摸,忽然間,他摸到了一個像是卡榫一樣的東西,用手指一扳,便聽見“喀擦”一聲,好像觸動了什麼機械裝置。
陸少康左顧右盼了一下,沒發現明顯的動靜,於是又將手指伸進另外一個洞口,在同樣位置摸到卡榫,輕輕一扳,便又聽見了“喀擦”一聲,緊接著,就是隆隆的響聲。
陸少康回頭一看,便看到身後的一面牆壁竟然慢慢向後凹了進去,然後又慢慢向旁邊滑開,現出一間密室。
陸少康心道:“原來真有機關。”二話不說,便向密室走去。
到了密室門口,陸少康向裡面望去,他雖然己經有些心理準備,但是仍然大吃一驚。那間密室十分寬敞,比外面的大廳猶有過之,而且裝璜之華麗,也膀過外面許多。更令人吃驚的,是裡面堆滿了數不清的黃金、寶石和玉器。
陸少康拿起一塊雕琢精美的古玉,“哼”了一聲道:“流亡國外還不忘記帶箸這些民脂民膏。”說完,便將古玉隨手一扔,他又看見後面還有一條走廊,不知道通往哪裡,便繼續向裡面走去。
走到後面,陸少康又發現一個華麗的房間,當中一張龍床,床“好端端平躺著一具穿著龍袍的骸骨,骨頭隱隱發黑。陸少康心想:“好厲害的毒藥,看來,這個明惠帝是受到敵人的襲擊,自己知道再也逃不走,所以躲在這裡服毒自殺了。只是,不知道襲擊他的是些什麼人?”
陸少康又想道:“看甲板上和一路上的洞穴、隧道里,互相廝殺的兩派人都穿著差不多的服裝,要不是起了內鬨,就是被明成祖派來追殺的人找到了,經過一場慘烈的戰鬥之後,全軍覆沒。那個明成祖派來追殺他的人,難道是……鄭和?”
陸少康想起明成祖派鄭和七次下西洋的故事,據說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尋找明惠帝。
陸少康全身起了一陣寒意,不禁自言自語道:“看來,這個傳說是真的羅?”
“管他的!”陸少康心道:“這些親戚之間互相殘殺,只為了奪權奪利的狗屁故事,和我有什麼相干?”
陸少康“哼”了一聲,正想走開,卻又注意到在明惠帝的床邊,還端端正正地放著一個檀香木製的小箱子,那個箱子造型古樸典雅,邊緣全是由黃金包覆,四周還滿了各種大塊寶石,比起密室中其他的財寶而言,這個箱子顯得最為珍貴。
陸少康十分好奇,走上前去,見那盒子上裝著一個生滿鐵鏽的小鎖,便運起內力用手輕輕一擰,小鎖應聲而斷,打開盒子,只看見裡面放滿了卷軸和紙張,陸少康隨手拿起一篇來看了一看,原來是朱元璋下給朱允的聖旨。
陸少康將聖旨扔回小箱子,又拿起其他卷軸看了一看,大約都是類似的東西,他看了幾篇,只覺得興味索然,就在這個時候,箱子底部邊緣卻有一個小小的碼瑙瓶引起了陸少康的注意。
他揉揉眼睛,盯著小瓶子上貼著的紙條:“‘沖霄丸”!這不是向怡提到過的,徐達製作的奇藥嗎?“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巧,如果陸少康沒有叄加八極門的比酒招親,就不會聽向怡說起”沖霄丸“的來歷。又如果不是白天明綁架了他,他也不會有機會來到明惠帝的船上,見到這世界上僅存的一瓶”沖霄丸“。陸少康撥開瓶塞,用鼻子聞了一聞,心想:
“好怪的氣味,任何藥品都有保存期限,這藥丸放了幾百年,不知道壞了沒有?我到底吃還是不吃?”
陸少康是學武的人,他雖然淡泊名利,不愛錢也不愛權,但是看見可以幫助自己武功進步的東西,卻也難免有些心動。
“管他的!”陸少康心想:“先吃了再說,大不了拉拉肚子而己。”於是陸少康倒出藥丸,放在手心看了一眼,一共是三顆,二話不說,全送進嘴裡,一仰頭就吞了下去。
陸少康摸摸肚子,坐在床沿等了幾分鐘,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便站起身來,對著明惠帝的骸骨說道:“對不起,朱兄,冒昧打擾了你,還吃了你的東西,不過這些東西對你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你就繼續乖乖睡覺吧,多謝啦。”說完,陸少康微微一笑,便頭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出去。
接著,陸少康又翻遍了船上其他的地方,仍然沒有找到可以使用的炸藥,便又到另外兩艘較小的船上搜尋,卻依舊是一無所獲。心灰意懶之餘,只好一個人坐往船沿,用雙手撐著腦袋,靜靜看著侮面胡思亂想。
想著想著,陸少康看見微波盪漾的清澈水面下有許多水母類的發光生物棲息,不禁靈光一閃:“啊!是了,我原先怎麼沒有注意到,這裡既然有海潮,就表示一定有通往外面的水路,否則只是死水一潭,怎麼會有波浪?又怎麼會有那麼多水母繁衍?這水路如果不在海面,那就一定是在海里了。”
陸少康想通這一點,立刻調勻氣息,閉住呼吸,縱身往下一跳,“嗶”的一聲便潛人了水裡。
陸少康身在水中,看兒許多水母在他身邊游來游去,他知道某些品種的水母有毒,因此不敢靠近。
他判斷通往外面的水路應該是在原本的出口處,因為某種原因而在爆炸時沒有完全被堵塞,於是便向出口的方向游去。
遊了沒有多久,果然看見亂石中間有一個十分寬大的洞口,他向洞口游去,還可以明顯感覺到潮水從洞口湧進來的力量。
“果然是這裡。”陸少康心裡一面想,一面奮力向洞口游去,潮水的力量雖然大,但是陸少康的體力也不差,遊了沒有多久,眼看就要游出洞口。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伸出來一條黏膩的觸鬚,挾帶著強勁的水流,一下子就將陸少康的腿部捲住了。
陸少康前進受阻,回頭一看,不禁嚇了一跳。原來捲住他的,是一隻身長大約有十公尺的巨型水母,正張開血盆大口,準備將陸少康當作晚餐。
陸少康回身,運起三成內力,一掌劈在那條抓著他的髑須上,那水母吃痛,將觸鬚縮了回去。陸少康抓住機會,繼續向前遊,但是才前進了不到兩公尺,那水母又伸來了另外兩根觸鬚。
陸少康不讓水母再捲住他,正想再運功擊退水母,卻忽然感到陣暈眩,全身像是被火燒到一樣,又癢又痛:“糟糕,那水母有毒!”陸少康不及細想,立刻運起十成功力,雙掌同時推出。
一股強大的力道挾著強勁的水流,排山倒海似的湧向那隻巨大的水母,那水母承受不住,身體像脫弦的箭一樣向後彈射而出,撞存一塊岩石上,抽搐幾下,便再也不動了。
陸少康看見那水母被擊斃,鬆了一口氣,但是也十分吃驚,他知道水的阻力會使人出掌的力道降低好幾成,但是現在他擊在水母身上的威力,不但沒有比平時減弱,卻反而好像提高了不少。陸少康心想:“難道‘沖霄丸’竟然這麼神奇,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就加強了我的內力?”
事實上確是如此,陸少康吞服“沖霄丸”之後,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藥效己經悄悄走遍了他的奇經八脈,而陸少康摩元心經的內力,便這麼一舉突破第七層,到達了第八層的境界。可惜“沖霄丸”只剩三顆,如果再多三顆,陸少康便可以超越摩元心經第九層了。
陸少康不再細想,繼續向出口游去,好不容易游出水面,暈眩的情形卻愈來愈嚴重。他現在的內力雖然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對普通毒物的抵抗力也自然增加,但畢竟還是血肉之軀,而那巨型水母的毒素異常猛烈,不斷刺激箸他的神經系統。陸少康抬頭看著一望無際的侮面,奮力遊了幾下,終於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