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亦深和吳誠父子一起回到了吳範武的住處,三人雖然折騰了半天,但並不覺得特別累。
三人聊了一會兒,吳誠拚命問葉亦深有關蘇菲亞的事。
葉亦深一向不喜歡談女人,何況還是白已從前的女朋友,所以總是“嗯、哦”敷衍的回答着。
“她真的很漂亮,是我在德國看過最漂亮的女人了。”吳範武説道。
“你看過多少漂亮的女人啊?”葉亦深問他道。
“其實也沒幾個。”吳範武道。
“那就是有囉?有怎麼沒追兩個回來?”吳誠像足訓話般道。
“唉呀,漂亮的女人怎麼會看上我這種人?”吳範武有點不高興。
“你這麼説就不對了,要追過才知道呀,是不是?”葉亦深有點打氣的意思道。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啦。”吳範武仍是那副口氣。
“別説不可能,你這麼聰明,學識又這麼高,人其實長得也很不錯,該是人家來追你才是。”葉亦深繼續為吳範武打氣。
“那種女人只會看上你這種風流倜儻的男人,根本就看不上我的。”吳範武口氣中似乎有些酸酸的。
“你該去試試看,不試怎麼知道?搞不好她們就喜歡你也不一定。”吳誠也幫忙道。
“蘇菲亞有可能會喜歡我嗎?”吳範武的語氣很低落。
“這很難説。”葉亦深道。
他心裏開始思考,蘇菲亞有沒有可能會喜歡吳範武。
以外表來看,兩人是極不搭調的,蘇菲亞身材姣好、美豔動人,但是吳範武卻普普通通,一副大眼鏡壓住了整個鼻子,而且老氣橫秋,雖然説不上難看,但也不會太好。兩人若是一同走在路上,是不大相稱。
不過,愛情這種東西不僅僅只是外表一項條件就能決定的,內在佔的比重往往要來得更高,像吳範武的學識、修養、個性都相當的好,應該也是許多女孩子心目中的好對象。
而蘇菲亞其實也是個注重內在和感覺的女人,只是她的外表太過亮麗而且自信,所以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那是外在的顯現,並非內在的感受。
她之所以喜歡葉亦深,也並非因為葉亦深的外表,葉亦深雖然有着十分男性的外表,壯碩、性格而且飄逸,但真正令蘇菲亞心動的原因,還是葉亦深豐富的生活經驗和瀟灑不羈的個性。
葉亦深對蘇菲亞來説,不僅是男友,更是學習的對象。
所以葉亦深想一想,蘇菲亞也沒有什麼地方會不喜歡吳範武的,於是便拍了拍吳範武的肩,道:“我覺得你該去試一試。”
“你喜歡,就去追,先不要管追不追得上。”吳誠也對吳範武道。
“不可能的,我哪追得上啊!這種女人長得漂亮、成就又高,怎麼可能會看上我這種人?”吳範武似乎完全失去了自信。
葉亦深和吳誠兩人不斷地鼓勵吳範武,但似乎並沒有辦法提起他的鬥志和自信,反而搞得吳範武不太愉快。
“沒關係,你如果真的有需要我幫忙的話,就告訴我。”葉亦深對吳範武道。
吳範武點了點頭。
“老爸也幫你。”吳誠也表明了支持的態度。
但吳範武卻不再説話,眼睛盯着窗外,若有所思。
吳誠看氣氛不大好,忙轉了個話題,好象突然想起了什麼事地對葉亦深道:“對啊,你不是要化驗你從那怪物身上沾到的黏液?”
“哦,是啊,該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葉亦深被吳誠提醒了。
“我來看看。”吳範武回過心神,順手拿起桌上的工具,將葉亦深身上幹掉的黏液颳了一些下來。
“等我一下,我要用顯微鏡。”吳範武邊説邊起身往二樓走。
化驗的工作在二樓,不是在地下室。
葉亦深和吳誠兩人均不作聲地跟在吳範武的身後,一路來到二樓,二樓主要是起居室,另外有一間客房,再來就是一間規模中等的化驗室。
吳範武進入化驗室後,立刻便全心全意的投入了工作,彷佛天塌下來都不比他現在做的工作重要。
葉亦深和吳誠在一旁看着吳範武工作,心裏都想:“範武真是個認真的人。”
化驗對他這個醫學博士來説可能太簡單,結果在幾分鐘之後便出來了。
吳範武小心地將做好的樣本複製了兩個副本,並將資料輸人計算機中,在開了兩個窗口的計算機屏幕前,對葉亦深兩人道:“這個黏液的組成和人類的血液類似,不過其中包含了這一種奇怪的細菌組織,我從來沒看過,形態和多球菌非常相似。”
他指着屏幕左邊一個細菌的圖形道:“這是普通的多球菌。”説完又指着右邊的圖形:
“這是從你身上採集下來的細菌樣本。”
“基本上,它們是同一種類的細菌,但是右邊這種細菌的結構方式比以往的多球菌更緊密,組織也更龐大,可以互相攀結而成為近乎獨立的生命體。你們可以看到,左邊的是成串的生長,右邊的是網狀般的緊密結合。”
他皺着眉,相當嚴肅的道:“這種細菌的體積比傳統的多球菌大上數十倍,生命力強上數百倍,極有可能是一種新的突變體。”
“這代表了什麼呢?”葉亦深不解的問道。
“如果這種細菌真的突變完成,那人類將要面臨的可能是一種新的世紀黑死病。”吳範武回答道。
“黑死病?”葉亦深驚訝的道。
“當然,多球菌現今的形態已經可以造成人體極大的不適,而突變後的多球菌的生命力和破壞力可能是原來的一百倍,如果一旦進入人體,後果會怎麼樣,你自己想想,那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他停了停又道:“人類對這種細菌尚沒有任何的抵抗力,也沒有任何的治療方法,在研發出有效的治療藥物之前,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就像是現在的“愛滋病”一樣。”
葉亦深心想:“人類所謂的“黑死病”,就是某一段時間之內會造成人類快速死亡而無法控制或治療的疾病,如果這個突變的細菌真像吳範武所説的那麼可怕會造成人類死亡的話,那“一種新的世紀黑死病”這話,倒不是虛言。”
“可是它們很快就死了,不是嗎?”葉亦深回想這些細菌,通:“它們在我手上時只活動了不到一分鐘。”
“這不一定。這得要看它們有沒有適當的生存空間而定。假如是在適合一點的環境裏,例如陰暗、濕熱的地方,我估計它們何以迅速的繁殖而且生命週期也會很長。假如進入人體,可能很快地就會侵襲整個人體。”吳範武道。
“那就是説,多球菌突變了囉?”葉亦深很驚恐的問道。
“沒錯。不過,突變都是部份性的,不可能所有的多球菌會同時突變,只是某一地區、某一部分的細菌在特別的環境條件下,經歷特殊的過程,才會產生突變,而同源的細菌經過不同的環境,在一段時間之後,很可能全部都不一樣了,所以,該説是“這一部分”多球菌突變了。”吳範武有點糾正意思地回道。
葉亦深閉上眼睛開始思考,這是他的習慣,每當遇到重大事情需要思考時,他都會如此,因為他認為這樣精神比較容易集中。
過了大約有半分鐘,他才張開眼睛對吳範武道:“這麼説起來,必定是有一定的環境和條件造成這一部分多球菌突變,而如果我們找到它突變的環境並加以破壞,這些新品種的多球菌便會受到一定的抑制了,對不對?”
吳範武點了點頭,同道:“理論上來説,是可以經由這種方式對突變品種產生抑制,不過,突變的整個過程並非那麼單純,有時經歷的時間也相當的長,甚至它們還會經由不同的媒介傳播到別的地方,在新的、不同的環境中又變化成為另一新品種的細菌。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些形態的細菌,不知道是經歷多少道轉折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吳誠在一旁聽了很久,現在才道:“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吳範武聳了聳肩,看着葉亦深。
葉亦深看看吳誠又看看吳範武,最後説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先找到這些突變品種的來源,看看它是怎麼來的。”
吳誠贊成道:“沒錯,找到以後才好辦事。”
吳範武問兩人道:“那你們打算怎麼做呢?”
葉亦深抓了張椅子坐下來,又閉上眼睛考慮了一會兒,用三十秒鐘迅速地分析並規劃了一下,然後才張開眼睛對兩人道:“首先,我們得想辦法找到那個兇嫌,因為這些黏液是從它身上來的;同時,看能不能再找到同類型活着的細菌,這得請範武幫忙,研究一下,找出消滅它們的方法。”
“嗯,這樣計劃甚好。”吳誠點頭稱是道。
吳範武也贊同:“這些細菌如果傳染開來,勢必對人類有極大的不良影響,這一部分就交給我來做,你們放心好了。”
葉亦深心裏還有一個疑問,便是吳範武地下室的裝置。他考慮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範武,有件事我想問你。”
“什麼事?你説。”吳範武道。
“是關於你地下室的裝置。”葉亦深道。
“我地下室的裝置?有什麼問題嗎?”吳範武很不明白的問道。
“我想知道那些裝置是做什麼用的。”葉亦深有些凝重地道。
“你是指那些透明蓋子的箱子嗎?”吳範武問。
“是的,就是許多管子接連的箱子。”葉亦深回答。
“那是一種還在實驗中的“生命維持器”,用途是提供無法自主行動的病人,一個不需外界供養的完整生命支持,或是罹患嚴重傳染疾病的病人,可以經由這個生命維持器阻絕疾病的傳播。”吳範武很輕鬆的回道。
“如果只是用作這兩個用途,為何還有“液態氮氣”呢?”葉亦深又問。
吳範武有點冷笑地回答:“液態氮氣當然是用作冷凍的。”
“我知道液態氮氣是用作冷凍的,但為什麼要冷凍呢?”葉亦深道。
吳範武回道:“現代的醫學科技其實是相當落後的,對於許多疾病都不能作正確有效的醫療。但是,這些今日我們不能治癒的疾病,不見得都是無法解決的,很可能。不!應該説絕對,在未來絕對都是可治癒的小病,只是不知道是未來的哪一年。”他轉了轉脖子,又説:“所以,在完全沒有希望的情況下,最後一途,就是將這個病人冷凍起來,留待未來有能力治療這個疾病時,再解凍作治療。”
葉亦深聽完,舒了一口氣,因為他前面所作的揣測是錯的,這讓他安心不少。他也望了吳誠一眼。吳誠領首表示和他一樣理解。
不過葉亦深還有疑問:“冷凍人是合法的嗎?”他又問。
吳範武“嘿”了一聲,道:“立法的人對法律瞭解,對醫學可不見得。”
葉亦深也清楚,立法是件相當困難的事,要考慮的層面非常的多,而且不是每一個參與立法的人都有絕對百分之有的專業知識。
醫學和法律從基本上就是完全不同的領域,立法者要對醫學作出相關的立法,是很不容易的。
今天別説是冷凍人這樣一個先進的概念了,就連“安樂死”在各國都是一個爭論不休的提案,畢竟生死仍是人生一個大問題,而且最主要的是牽涉到其它活着的人的情感。
人都免不了一死,死了之後便不會再有難過或痛苦,而活着的人則繼續承受着痛苦與難過的感覺。
葉亦深沒再説什麼,轉向吳誠問了一聲道:“你累嗎?”
“不累!怎麼?”吳誠問。
“如果不累的話,我們可以馬上開始。”葉亦深道。
“也好,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吧!”吳誠磨擦着手掌,很爽快的道。
葉亦深笑着對吳範武道:“你看你老爸,真像個小孩子一樣。”
吳範武也笑道:“他一向就這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
三人開始對這個新細菌展開了調查和追蹤。當然,這還必須從那個“身分不明”的兇嫌追蹤起。
三人採集起在地下室中剩餘的細菌,由吳範武處理。雖然剩下的這些黏液中只有少部分的細菌還存活着,但已足夠供吳範武研究的了。
吳範武帶着採集的細菌到學校的實驗室,做更精細的研究,主要是想找出抑制細菌生長的藥物,以一般的經驗來看,要研發出這麼新的突變品種的對抗藥劑,少説也要個三、五年。
葉亦深和吳誠待吳範武離去之後則忙着在地下室消毒。
等到全部消毒完畢,葉亦深脱掉口罩對吳誠笑道:“消毒是消毒完了,但還是得去找索登局長。”
“為什麼要找他?”吳誠不明白的道。
葉亦深指着滿目瘡痍的牆壁和地板,道:“找他賠裝修費啊!”
吳誠大笑:“非得叫他賠不可。”
不過,兩人掀開了下水道的蓋子時,才意識到不妙。
下水道入口的附近他發現不少的黏液,一直到水邊才不見。
假如這些變種的細菌真是來自那個兇嫌,那麼,他在下水道活動時就會將細菌帶入下水道的水中,經由下水道很快就會蔓延至全市,雖説下水道的水不會被人直接飲用或使用,但卻己散佈在水中而流往各地。
而且下水道中有不少小動物活動着,這些小動物會跑出下水道,將這些細菌帶到各處。
也洗是説,這個城市隨時有可能爆發新的傳染病,數百萬的市民將面臨前所未有的新危機,搞不好全人類都將受此細菌的侵害。
葉亦深將這個推論告訴吳誠,吳誠也很着急,抓着葉亦深的手,道:“愈快找到他愈好!”
葉亦深當然同意,兩人便展開輕功沿着下水道奔去。
連續奔行了大約十五分鐘,兩人來到一處十字叉口,吳誠停了下來,問葉亦深:“該往哪個方向?”
葉亦深在四個方向都觀察了一會兒,才對吳誠道:“這裏有搜索的警員留下的記號,他們曾在這裏份開,我們就往前走好了。”
“為什麼往前走?”吳誠問。
葉亦深回答道:“直覺吧。沒有明顯的證據顯示時,就得靠直覺。”
吳誠也停着,慢慢地往三個方向感覺了一下,然後道:“嗯,往前走吧!”
葉亦深笑笑,反問道:“為什麼?”
“直覺。”吳誠也回了葉亦深同樣的答案。
葉亦深大笑。
吳誠也大笑。
往前奔行時,葉亦深才問吳誠:“你是什麼樣的直覺?”
“我不清楚,但是,剛剛我面對那四個方向時,獨獨在面對這個方向時會感到不安,有一點點的氣息從我臉上劃過,我回以感覺到那是妖孽的氣息。”吳誠臉上有着篤定的神情。
葉亦深甚至還沒有那麼深刻的感覺,但他知道,吳誠有着超於常人的能力。
兩人於是不再多説,便朝前面的水道繼續奔行。
過不多遠,又看見前面警員留下的記號,標記顯示着往這個方向的警員在此處曾經停留過,時間大約是三個小時前。
葉亦深看看通往地面的出口,再檢查已經生鏽的爬佛,確定兇嫌並未在此離開上水道。
“那些警員三個小時前在這裏休息過。”葉亦深對吳誠道。
“我們繼續往前走。”吳誠道。
“好。”葉亦深便又提起輕功向前奔行。
在這一段信道一直奔行了約二十分鐘,才又見到另一個出口,兩人停下來,再度檢查警員留下的訊息和兇嫌的遺蹟。
“這傢伙還滿聰明的,沒有留下什麼痕跡。”葉亦深檢查完出口附近,對着吳誠道。
“我們來太慢了,早一點的話,就可以憑它的氣味追尋,不過,現在它的氣味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吳誠搖着頭道。
“嗯,但是我有感覺它並未離開下水道,還躲在某一個角落。”葉亦深回道。
“沒錯,我也有同感。”吳誠又打起了精神,道:“走,繼續前進。”
葉亦深看着吳誠硬朗的笑容,彷佛才只有三、四十歲,一點都沒有疲倦的樣子。
兩人於是再向前奔行,一直到了下一個叉路口才停下來。
“你聽!”吳誠停下來,比了個停止的手勢,並對葉亦深道。
“是呼吸聲。”葉亦深聽了之後,同吳誠道。
“在左邊。”吳誠小心地緩步移向左邊的水道。
隨着兩人的靠近,呼吸聲愈來愈大,而且血腥味也愈來愈濃。
“小心點。”吳誠道。
兩人漸漸接近呼吸發出的地方,下水道沒有燈光,只能微微辨視出前方有一個黑影靠在牆迸,四周倒了十來個人。
“夭啊!是洛克南!”葉亦深叫道。
“他受傷了。”吳誠道。
“救我!”洛克南警長顫抖地發出求救聲。
葉亦深迅速的奔向洛克南,蹲在洛克南身旁,快速的檢查他的傷勢,而吳誠則一一檢視其它的人員。
“救我!”洛克南警長神情恐懼、全身顫抖地再度向葉亦深求救。
“你沒事了,你沒事了。”葉亦深安撫着洛克南警長,並伸手點了他身上十幾處穴道。
實際上,洛克南警長不但有事,而且事情還糟透了。
“其它人都死了。”吳誠檢視完所有的警員後,來到葉亦深旁邊。
“他……”吳誠看到了洛克南警長的模樣,也有些驚恐。因為洛克南警長的下半身自大腿以下,已經全部不見,左手齊臂斷裂,手臂還在左方几公尺遠處,但不確定那隻手臂是不是他的。
葉亦深回頭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叫吳誠不要説話。
吳誠點了點頭。
“妖……怪……”洛克南警長髮出乾澀而無力的聲音。
“慢慢説,不要怕,我們在這裏。”葉亦深以穩定又可靠的語調對洛克南警長道。
“它……躲在……我們……看不到……”洛克南警長還有些語無倫次。
“先送他去醫院好了。”吳誠有些不忍心。
“你先睡一會兒,等一下就沒事了。”葉亦深説完點了他的睡穴,洛克南警長便昏睡過去。
“還有其它的生還者嗎?”葉亦深問吳誠道。
“沒有,所有人都死了。”吳誠緩緩搖着頭,很痛心地説。
“我先送他去醫院,你去報警,通知警方來處理現場。”葉亦深道。
“沒問題。”吳誠道。
“待會兒我們在範武的住所碰面,看來得再計議一下。”葉亦深道。
“你趕快去吧,他傷得很重,別耽誤了。”吳誠道。
“好,那一會兒見。”葉亦深抱起了受重傷的洛克南警長。
“一會兒見。”吳誠也回道。
等葉亦深走遠,吳誠卻向更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