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輕到達的時候,已經入夏了。一下船,高輕就想起了樊雪雯,立刻直奔自己先前住過的舊平房區。誰知道那些平房都已經拆掉了,一大片區域都成了建工地。
高輕不願意放棄,又在工地待了四、五天,白天到附近住宅的街巷中尋找,晚上就在工地找個沒人注意的角落睡覺。五天過去了,卻始終不見樊雪雯的影子。不得已,高輕只好黯然離開,回到丐幫總舵大樓。
一進大樓,高輕只覺得一樓大廳似乎重新裝潢過了,櫃檯的警衛見高輕衣衫破爛,站起來喝道:“去去去!這裡不是叫化子來的地方。”
高輕低頭看看自己已經許久沒有更換的破爛衣衫,心中頗感驚奇,因為龍長老曾經對他說過,建鳴機構的職員,嚴禁對乞丐無禮。難道這個警衛是新來的?
他眨眨眼睛道:“我叫高輕,來找龍副總經理,請你幫我傳達一下。”
那警衛“哼”了一聲,兇巴巴地道:“滾!滾!滾!我們這裡沒有什麼龍副總經理,想來騙吃騙喝?門都沒有!”
高輕疑惑地道:“那顧越呢?顧副總經理在不在?”
警衛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告訴你沒有就是沒有,趁我還沒發火之前,趕快滾吧!”
高輕摸摸腦袋,仍然很客氣地問道:“你們這裡不是建鳴機構的總公司嗎?”
警衛不再理他,用手指了指牆上黃銅鑄的閃亮招牌,意思是要他自己看。高輕順著警衛的手指看去,只見斗大的幾個字宮本株式會杜XX分社。
高輕腦中“轟”的一聲,想起當初打傷他的人就是宮本株式會社的什麼池田先生。雖然自己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關係,但是也知道出問題了。
建鳴機構怎麼會變成宮本株式會杜的分杜?龍三和顧越到哪裡去了?丐幫其他的弟兄呢?高輕的心中十分著急,脫口就問:“池田呢?他人在哪裡?”
那警衛愣了一下,莫明其妙地瞪著高輕,過了一會兒一道:“你這個小叫化子還真會亂猜,你真的認識池田先生嗎?”
高輕沒好氣地道:“池田是個下三濫,我還不想認識他呢!”
那警衛聽高輕這麼一說,臉上的怒意登時消失,同高輕靠近了一些,小聲說道:“小兄弟,其實我也不喜歡日本人,但是我還得靠這份工作過日子,這是沒辦法的事。偷偷告訴你,池田不在這裡上班,在附近的另一棟大樓,我告訴你走法……”
高輕記下了走法,又問道:“你知道以前這間建鳴機構的人都到哪裡去了嗎?”
那警衛道:“我只知道以前在這裡的那家公司被宮本株式會杜合併了,原來的中、高級主管都不在了,至於去了什麼地方,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警衛,實在不知道那麼多。”
高輕道:“不管如何,還是謝謝你了!”
說完,高輕就走出了大樓,向警衛說的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感嘆道:“想不到才幾個月的時間,就發生了那麼多變化,看來,問題還是出在池田身上,只有先找他再說了。”
十分鐘以後,高輕走到了警衛所說的地方,抬頭一看,果然看見了宮本株式會杜分社的招牌。他大踏步走進去,另一名和先前警衛穿著一樣制服的大漢立刻站了起來。
高輕不等他開口,就道:“我要找池田,請幫我傳達一下。”
那警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問道:“你叫做什麼名字?找池田先生幹什麼?和他事先預約了嗎?”
高輕雙手在胸前一交叉,說道:“我叫做高輕,來找池田算帳,我找他用不著事先約好。”
那警衛見高輕氣勢凌人,不知道他是什麼來頭,雖然衣衫破爛,但也不敢小看他,於是道:“你等一下,我問問池田先生的秘書。”
按著,那警衛拿起電話,按下號碼,小聲說了幾句。過了幾分鐘,電梯的門開了,走過來一名長髮披肩、容貌清麗的女人。
那警衛立刻站起身來,同高輕指了指道:“花道小姐,就是他。”
那個叫花道的女人走到高輕面前,向他擺出了一個誘人的微笑,伸出手來道:“你好,高先生,我叫做花道櫻子,是池田先生的秘書,他正在會議室等著你。”
高輕顯得有些尷尬,但還是緩緩伸出手來,和花道櫻子握了一下。花道櫻子又挑動嘴角笑了笑,說道:“請跟我來。”
說完,花道櫻子就轉身走向電梯,高輕跟在她後面,一起進了電梯。在電梯中,花道櫻子站得離高輕極近,高輕聞到從花道櫻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覺得十分舒暢,不自禁的用力吸了幾下。
花道櫻子微微一笑,問道:“高先生,你喜歡我的香水嗎?”
高輕有點不好意思:“噢……這香味真好聞,我從來沒聞過這麼香的味道。”
花道櫻子道:“這種香水名字叫做‘櫻花醉’,是我們日本國的特產。”
高輕道:“櫻花醉?好像是酒的名字。”
電梯的速度很快,花道櫻子還沒來得及回答,電梯就到了,是在十二樓。花道櫻子帶高輕走出電梯,來到一扇雙開的大型柚木門邊。
花道櫻子敲了敲門,裡面傳來池田九兵衛的聲音:“請進!”
花道櫻子推開門,請高輕先走了進去,自己隨後進入,站在一邊,同池田九兵衛一鞠躬道:“池田先生,高先生來了。”
池田這時正揹著雙手,觀看落地大玻璃窗外的風景,他聽花道櫻子說完,才轉過身來,笑呵呵地親切說道:“啊!原來是高幫主來了,快請坐。櫻子小姐,麻煩你倒兩杯酒來。
喔,高幫主,你喜歡威士忌還是白蘭地?加冰還是加水?”
高輕面無表情地道:“我不想喝酒,今天我來,是……”
“那就兩杯威士忌加水好了,櫻子小姐。”池田九兵衛不等高輕說完,便指揮花道櫻子去倒酒,然後才轉回身來,故作姿態道:“喔,剛才說到哪裡了?高幫主!”
高輕按下心中的怒意,說道:“今天我來,是要問你龍三和顧越兩位長老的下落。我想你一定知道!”
池田九兵衛想了一下,還是笑嘻嘻地道:“龍長老和顧長老的下落嘛,我的確知道,但是……”
“但是什麼?”高輕迫不及待。
池田九兵衛陰沉地笑了笑:“這麼說吧!高幫主!他們兩位現在都是我們會社的座上嘉賓,但是這兩位嘉賓,卻比不上你這一位貴賓。如果你肯與我們合作,那麼龍長老和顧長老的日子,就會過得比現在舒服多了。”
高輕十分不習慣池田九兵衛這種兜圈子的說話方式,便直接了當地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現在已經被你們給關起來了,所以要我聽你們的話?”
池田九兵衛道:“高幫主真是聰明人。”
這時,花道櫻子正好將酒端了土來。池田舉起酒杯道:“敬聰明人!”
高輕頗為氣憤,也不去拿酒杯,只是道:“我一點也不聰明,但是我要你把龍長老和顧長老交出來,否則我只好不客氣了。”
池田九兵衛仍是一笑:“不客氣又怎麼樣?”
高輕道:“那我只好先捉住你,再逼你交出龍長老和顧長老了!”
池田九兵衛哈哈大笑了起來:“我懷疑高大幫主有沒有這個能耐?”
高輕不願再跟他羅嗦,心想:“這裡是人家的地盤,一個池田雖然不難對付,但要是他召來許多幫手,那可就不好辦了,所以一開始就得下重手,速戰速決。”
於是高輕運起內力,左手成掌,石手成抓,便衝了過去,使的是鷹飛九式中的“玄鷹懾虎”。
池田九兵衛見高輕撲來,招法精奇,只好硬生生向後一仰,逃而不擋,在厚厚的長毛地毯上就地一滾,竟然避過了高輕的一掌一抓。
高輕一擊不成,回身又撲了過來,使出另一招“遨翔宇外”,雙手陡長,想要攔住池田九兵衛所有能移動的方向。
池田九兵衛見高輕回攻迅速,來勢洶洶,掌法變幻莫測,四面八方竟然沒有任何地方可以閃過,只好一縮身,躲到了大會議桌底下。
高輕沒想到池田九兵衛會使出這種招式,頗有些納悶,又覺得會議室中桌椅太多,放不開手腳。於是準備揮掌一劈,將一張大會議桌劈成兩半,逼池田九兵衛從桌子底下出來。
誰知道高輕才剛舉起手來,竟突然感到行氣有些窒礙,細細一察,只覺得內息正在遊離晃動,不按自己意志指定的穴位去走,就好像內力喝醉了酒似的,胡衝亂撞,遂漸無法控制。繼而感到一陣頭暈,手腳開始麻木,他想到自己可能是不明原因的走火入魔,只好立刻盤膝坐下,收攏心神。
高輕運了一陣子氣,發現內息十分紊亂,一時之間也無法完全控制,只能稍稍整理,而敵人就在眼前,心想:“看來今天是捉不到池田九兵衛了,只好先想辦法離開,再做打算。”
這時,池田九兵衛已經從會議桌底下爬了出來,笑嘻嘻地盯著高輕。高輕張開眼睛一看,卻看見池田九兵衛的手上,竟然多了一把黑黝黝的手槍,槍口正指著自己。
高輕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手槍,但是也知道這種現代武器的厲害。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用不屑的口氣對池田九兵衛道:“你不是習武的人嗎?怎麼用起這種東西來了?”
池田九兵衛大聲笑道:“是誰告訴你習武的人不能用槍的?古時候的飛鏢和弓箭都是遠程武器,是人發明的,槍也是遠程武器,也是人發明的,只是射程更遠,更具威力。習武的目的是克敵致勝,只要能打敗敵人,任何有效的工具都是可以用的。”
高輕一愣,覺得池田九兵衛的話雖不盡然全對,但也有幾分道理,只好苦笑一下道:
“那麼,你是想用這種更具威力的武器來對付我羅?”
池田九兵衛道:“不敢!以高幫主的身手,我想一、兩把手槍可能還制不住你,所以只好用了一點小小的手段。”
高輕抑制住自己的頭暈,同四周看了一下,問道:“你還埋伏了什麼陷阱?”
池田九兵衛又是“呵呵”一笑:“其他陷阱倒是沒有,高幫主你現在頭暈目眩、內力紊亂,看來,你已經中了我派最厲害的陷阱,所以也沒有使用其他陷阱的必要了。”
高輕心中一驚,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給我下了毒!”
池田九兵衛道:“我們宮本派的‘櫻花醉’提煉十分不容易,向來只招待極為重要的貴賓。中了‘櫻花醉’,想來也不辱沒高幫主的身分。”
這時,花道櫻子還神態恭敬地站在一旁的角落裡,並沒有離去。高輕看了她一眼,看見她手中也握著一柄槍,對準了自己。想起剛才電梯中的一幕,實在難以明白如此清秀、親切而有禮貌的女孩子,竟然會心狠手辣地陷害別人。
高輕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對池田九兵衛道:“我對你們日本人的奸詐,今天算是領教了。這次沒辦法捉到你,那就下次再見吧!”
池田九兵衛哪肯讓高輕就這樣走掉,於是陰惻惻地道:“高幫主,你認為以你現在的狀況,能從我和櫻子小姐的槍口下逃走嗎?況且你中毒已深,如果我們不為你解毒,恐怕你只好變成終生殘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高輕淡淡一笑道:“你以為呢……”
話音還沒落下,只見高輕略一抬肘,一道綠光日他袖中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打落池田九兵衛手中的槍。原來高輕一面說話,一面不斷試著控制內息,他發現自己雖然內息已亂,就像喝醉了一樣,但卻還沒有完全醉倒,於是鼓足餘力,將袖中藏著的打狗棒,當成了暗器使用。
池田九兵衛還沒反應過來,打狗棒就打掉了他手中的槍,然後又巧妙地彈回到高輕的手上。但是他才剛握住打狗棒,槍聲就響了。
高輕萬萬沒有想到花道櫻子的槍法竟然如此準確,他覺得腿上一陣灼熱,低頭看去,只見鮮血已經開始從傷口中大量噴出。
高輕這時還沒有明顯疼痛的感覺,他本能的就地一滾,企圖避開花道櫻子接下來的攻擊。在花道櫻子還沒來得及再開槍,高輕就已經滾到了落地窗前。
他舉起打狗棒,用力一劈,面前足足有一寸厚的落地大玻璃窗立刻應聲而破。高輕毫不遲疑,飛身躍出,從十二樓直墜地面。池田九兵衛和花道櫻子衝到窗而想攔住他,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個普通人,從十二層樓的高度墜到地面,活命的機會可能不會超過百分之一。就算是輕功極高的高手,也不敢輕易嘗試。高輕會從這麼高的高樓跳下來,純粹是為了爭一口氣,他不願意被敵人用卑鄙的手段擒住,也為了保留行動的自由,希望能有扳回局面的機會。
高輕身在半空中,想運內力施展輕功,以減輕落地時的衝擊力量,但是適才奮力一擊,耗去了不少真元,這時“櫻花醉”的毒性繼續發作,內力卻怎麼樣也聚攏不來。
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高輕撞到了地面,直撞得他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似的。他知道自己受傷不輕,有嚴重的內出血現象,但還是振作起僅剩的餘力,匆匆爬起來,拔腿就跑。
他一直在小巷中穿梭,避免被追上,奔跑了近一個小時,離宮本株式會杜已經非常遠了,才覺得精疲力竭,一陣暈眩,當場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