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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骷髏人

    聽了白素的話,周遊說:“這還不算最可怖的,還有更可怕的事在後頭。”

    “還有更可怕的事?”白素這麼問了一句。很顯然,她雖然經歷過許許多多離奇的事,但都沒有這件事的離奇可怖,而且這件事根本就是荒誕不經,不可解釋。

    “是的,更加可怖。”周遊說:“那些……那些惡鬼,還是在跳舞,是一些活的骷髏在跳舞,她們一邊跳的時候,還一邊在唱歌,我能夠看到她們的嘴在動。我知道她們都是一些骷髏,如果她們唱的歌極其猙獰可怖,倒也不算是離奇,可她們唱的歌非常優美動人,簡直可以說動人之至。看著這樣一群活骷髏在跳舞,絕對想不到她們在唱歌,而且唱著跳著,那些骷髏忽然就全都散開了。”

    “全都走開了?她們要去幹什麼?”我也吃驚地問了一句。

    周遊說:“不是走開了,而是散開了,散成了一堆堆白骨。”

    聽到這裡,白素忍不住驚叫了一聲,不說是白素,其實我在心中也是暗自叫了一聲:“這真是太可怖,太匪夷所思了。”

    周遊繼續介紹說,那些骷髏散成了一堆堆白骨,可是歌聲卻並沒有停下來,那是一支他從未聽過而且根本就聽不懂的歌,那支歌有著極為優美的旋律,如果不是面前有著那些可怖的白骨的話,會讓人覺得這簡直就是仙樂,但仙樂加上白骨,就讓人恐怖之至了。

    沒有過多久,那些白骨竟然能夠自動組合,再次變成了活的骷髏,而且竟走到了周遊的面前,伸出手去摸他。應該說她們伸出的並不是手,而是沒有皮肉的骨架,她們將那“手”伸出來的時候,周遊能聽到骨頭錯動的聲音,那聲音極其可怖,別說周遊當時身臨其境,就是現在我們聽來,都感到毛骨聳然。

    那些活骷髏此是不再唱歌,而是圍著周遊坐了下來,她們與他的距離非常近,近得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將她們抓住。當然,如果不是如此之近的話,她們也不可能摸到周遊。

    她們伸手摸周遊的臉,還開始說話,那個摸他臉的骷髏說:“真難以置信,他長得這麼可愛,看一眼就讓人動心。”

    白素說:“這話不對,不是讓人動心,應該是讓鬼動心。”

    周遊說:“她們當時也這樣說,在這個骷髏說了那句讓人心悸的話之後,另一個骷髏就說,你的話不對,不是讓人動心,應該是讓鬼動心,你早已不是人了。”

    另一個骷髏這麼說了一句之後,先說話的那個骷髏就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人就是鬼,鬼就是仙,仙就是人,我說讓人動心,或者讓鬼動心,或者讓仙動心,都是一樣的。”

    接下來,那些骷髏不再爭論這一問題,因為她們的興趣是在周遊的身上,她們幾乎對周遊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進行品評,最後的結論是這個男人太美太讓人心愛了。於是,她們有一個就提議乾脆將他大卸八十塊,一人拿一塊,正可以當作藝術品保存。一個骷髏便說:“我要他的眼睛,他的這一對眼睛裡像是有火一樣,看一眼就讓人全身發熱。”另一個說:“我要他的鼻子,你們都不要同我爭,總之,他的鼻子我是要定了。你們看他的鼻子,又大又挺,真是好玩之至。”再有的說:“他的鼻子有什麼好?他這張嘴才是絕妙得緊,你看他嘴中的舌頭,又薄又紅,這麼性感的嘴,就是看一眼都像觸電一樣,更遑論親一下,那簡直就該是神仙一般的感覺。”她們在討論周遊的身體器官時,手也在這些器官上撫摸,最後,唯一沒有人要的是他的心。

    有一個骷髏就說:“這不公平,你們都要完了,我要什麼?”

    別的骷髏就說:“你就要他的心吧。”

    “他的心有什麼好?我才不要。”那個骷髏說。

    這樣的爭論沒有結果,那個骷髏就伸手過來搶,別的骷髏一見,也都開始動起手來,結果,她們就將他抬起來,許多的骷髏手舉著他,一邊唱著,一邊跳著,一邊不斷地將他向上拋。這樣鬧了很長時間,在又一次將他拋得很高的時候,他從高處落下來,下面卻沒有了支撐,他就這樣跌在了草坪上,幾乎整個人都跌散架了。當時,他就嚇得昏了過去,待醒來時,見太陽已經升得老高,那些骷髏早已不見了。

    至此,周遊所經歷的怪事就結束了,但我覺得他有些東西說得不是很清楚,就問道:“按照你剛才所說,你和她們,就是那些骷髏在一起呆了整整一個晚上。”

    “的確是整整一個晚上。”他說。

    “可是,在這一個晚上的時間裡,你做了什麼或者說了什麼?”

    我這樣問的時候,他臉上現出極為迷惑的表情,他說:“我不知道,好象我什麼都沒有做,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白素明白我的意思,也就問道:“你遇到了如此可怖的事,難道你竟沒有驚叫,或者沒有想到過逃走?”

    “我想過,任何人在那樣的時候,都會想到叫,或者逃走,或者叫人來救自己,如果可能的話,這是很自然的事。可是,我當時根本是一點活動能力都沒有,想叫叫不出,想動動不了,甚至就是想閉上眼睛不看那些恐怖的場面也不可能。”

    我仔細將他所說的經過想了一想,然後對他說:“整整一個晚上,她們只是圍著你跳舞,在你面前不斷變化,除此以外,沒有對你做任何事,對不對?”

    他表示的確如此。

    “既然你知道她們對你並無惡意,你為什麼還要躲起來?”

    “沒有惡意?她們曾商量過要將我瓜分,你說沒有惡意?”他似乎非常憤怒。

    白素說:“但她們畢竟沒有,也許她們只是想同你開個玩笑。”

    周遊非常激動地說:“根本就不會是什麼玩笑,而是有預謀的想害死我,只不過她們沒有時間而已。”

    他提到的所謂時間問題,對我很有啟發。“你說她們沒有時間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知道什麼?”

    “不,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了。我只是在想,她們原本是想將我害死的,我相信她們圍著我說的那些話,決不會是玩笑,絕對是非常認真的,只不過因為她們是鬼魂。我們都知道,鬼魂是見不得太陽的,因為她們耽誤了時間,太陽出來了,她們才不得不放棄了計劃。如果我不離開這個莊園的話,她們定會找機會進行這個計劃。後來因為聽了溫寶裕的話,我才敢回來住,但只要到了晚上,我也是根本不敢出門。”

    聽他這樣說,我和白素對望了一眼,我們心中的想法一致,事情並不如他所想象,那些鬼魂是否害怕太陽,我們暫且不論,如果她們真的是有心要害死周遊的話,一個晚上的時間已經是足夠長了,即使是讓他死一千次也足夠。這也就是說,我們分析這種非常特殊的生命形態對人類並無惡意,也許做鬼嚇人取樂是她們的一種天性SG?

    我們這樣分析,其根據當然是我一貫的理論,在周遊的眼裡,她們是鬼是怪,而在我和白素心目中,我們都清楚,她們是外星人或者說是一種我們至今還沒有接觸過的地球人。有了這樣的分析,我們就相信紅綾只不過是被她們請去作客了,而這次奇遇,只會增加紅綾的又一次非凡閱歷。

    或許我們這樣想多少有些一廂情願的成份,因為只有她們對人類並無惡意,紅綾才會是安全的。我們當然願意她安然無恙,否則,我們的後半生,那真是不可想象。

    在周遊介紹完他的離奇經歷以後,我們,準確地說是我和白素就開始分析紅綾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麼事,在這方面,周遊簡直可以說是白痴一個,無法給我們提供任何幫助,我們便也就只當他是一個玻璃人。

    現在可以認定的是,溫寶裕和紅綾聽了周遊的介紹,好奇心頓時大起,前面已經介紹過,溫寶裕曾試圖利用紅綾腦中的知識,查看一下,這裡究竟是不是某一個外星人的地球工作站,但紅綾的搜索沒有任何結果。這有幾種可能,一是這裡根本就不是外星人的基地,一是這夥外星人行蹤極其詭秘,獨往獨來,根本沒有與其他外星人聯繫過,所以他們的任何資料都沒有出現在其他星球的資料庫中,當然,我們還想到了其他幾種可能,因為這些都不是太關鍵的問題,所以不再贅述。

    當時,他們聽了周遊的敘述,與我們的想法一樣,這些不知來歷的生命或者說骷髏人什麼的(為了敘述方便,我們暫且稱其為骷髏人),對人類並無任何惡意,她們的存在有著極明確的目的性。既然如此,溫寶裕和紅綾就想到了與她們對話,或者揭開有關他們的秘密,或者與他們交朋友。在我的各種奇特經歷之中(有許多他們也是有份參予的),我們已經結交了許多這樣的朋友,我幾乎不用思索便可以說出一大串他們的名字。因為這些外星人朋友與本故事無關,且在以前的許多故事中都有詳細描述,所以略過不提。

    溫寶裕和紅綾認定骷髏人對人類並無惡意,甚至周遊也多少相信了他們的分析,否則,他此刻應該不敢再住在自己的莊園裡。儘管周遊有些相信了他們的分析,卻也不敢太靠近那塊草坪,當溫寶裕和紅綾去那塊草坪,設法與活骷髏取得聯絡時,周遊以及他那些對此事既恐懼又有著極大好奇的朋友便呆在家裡等著他們的消息。從後來事情的結局來看,溫寶裕和紅綾應該是見到了骷髏人,不然的話,溫寶裕不會像現在這樣死活不知,紅綾也就不會神秘失蹤。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就是整個事件中最大的謎團。

    溫寶裕和紅綾遇到的事絕不尋常,這一點毫無疑問。讓人不解的是,他們是兩個人一起去的,事發當時,兩個人肯定在一起,但周遊的家人聽到那聲極其恐怖的鷹叫之後趕過去時,僅僅只發現了躺在草坪上,未知生死的溫寶裕,卻沒有見到紅綾。如果說那些骷髏人誤以為這兩人要對他們不利,並且施以手段對他們進行懲戒的話,那也應該是兩人有著相同的遭遇,為什麼會不同呢?

    有一種設想,那就是她們的確進行同樣懲戒的,只不過在將紅綾弄走以後,天一莊園的下人來了,她們再也沒有機會弄走溫寶裕。

    這一設想可以說漏洞百出。第一,骷髏人既然有如此的能力在極短的時間內將他們弄在現在這樣,當然也就有足夠的能力將溫寶裕搬走;第二,溫寶裕曾經跟許多高手學過武功,本身雖然還不能算是絕頂高手,功夫卻也不弱,而紅綾因為被她外婆做過“手腳”,她體內的能量更是深不可測,骷髏人既然能在瞬息間制服這樣的兩個人,又何以會畏懼天一莊園的下人?第三,按照周遊的介紹,她們是一大群,那次見她們在小溪中洗澡,應該有十來個,再一次見她們圍著他跳舞時,似乎在二十個以上,數量如此之多,如果真心想將溫寶裕弄走的話,當然不會是一件太難的事。事實是,她們放棄了溫寶裕,那就只能說明她們對紅綾有興趣而對溫寶裕沒有任何興趣。

    我正想到這裡,白素對我說:“你注意到沒有?按照周遊的說法,那些骷髏人全都是女性,這件事本身就很讓人奇怪。”

    我知道白素此時的想法與我極其一致,她也意識到,骷髏人全都是女性與她們只是擄走紅綾而放了溫寶裕有著很重要的關聯。

    如果這個分析不錯的話,溫寶裕應該沒有生命之憂。

    白素也說:“我覺得溫寶裕不會有什麼問題,有問題的可能是我們的女兒。”

    周遊聽說溫寶裕不會有什麼問題,心中是又驚又喜,就問了一句:“你是說溫寶裕不會有生命之虞?你能確定嗎?”

    這話問得我們實在是難以回答,怎麼確定?溫寶裕此時就那麼不知生死地躺在那裡,究竟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連我們也是不能確定,我們說溫寶裕不會有生命之憂,只是一種推理,只不過我們認為這種推理比較接近事實。如果我們的推理不錯,骷髏人對男人沒有任何興趣,她們感興趣的只是女人,她們自己也全都是一些女性。她們雖然說過要將周遊瓜分的話,那隻不過是同他開玩笑,存心要逗他取樂,這是她們的天性使然,沒有任何實質的意義。但溫寶裕和紅綾出現以後則完全不同,她們對紅綾有著極大的興趣,卻又覺得溫寶裕與她在一起礙手礙腳,所以才會用手段將溫寶裕弄成這樣。她們這樣做,目的當然不會是使溫寶裕成為植物人,如果為了讓溫寶裕不至於記起在這裡發生的事而將他變成植物人的話,倒不如將他弄死更簡單,外星人做事,決不像地球人,拖泥帶水,他們做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會多費半點手腳。至此,如果前面的分析全都是正確的,那麼,溫寶裕會醒轉來也就毫無疑問了。

    道理雖然如此,可溫寶裕真的醒過來後會是一種什麼情況?現在實在也是非常難以預料的,我相信,為了使溫寶裕徹底忘記他在那塊草坪上的所見的事,骷髏人早已在他的記憶組中做下了手腳。人的記憶就像一盤錄音機的磁帶一樣,外界發生了什麼事,這盤磁帶全都將其記錄下來。但也有的人可以將這盤磁帶的全部或是部分刪去,這件事並不複雜。當然,如果想刪去人的記憶庫中的某些信息,肯定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但這件事對於要比人類不知先進多少年的外星人來說,卻也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了。

    也就是說,溫寶裕真能夠醒過來的話,也一定記不起在那塊草坪上所發生的事,那將會是一段永遠消失了的記憶。

    我特別注意到了白素所說的有問題的是我們的女兒那一段話,我不得不承認,他的憂慮是非常有道理的,紅綾的失蹤,顯然不是因為她發現情形不對而跟蹤,也不是像溫寶裕一樣,用什麼特別的手段將她制服後般走,根本就是將她擄走了,連同她的那隻鷹一起。

    如果說世間有什麼人能夠在一瞬間將紅綾擄走,這樣的問題讓我來回答,那麼,我的答案就只有一個:外星人,除此之外,我不相信任何地球人有如此能力。

    那麼,那些骷髏人擄走紅綾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她們將會怎樣對付紅綾?

    我越想越感到這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可目前我對這件事實在是無能為力。

    當時由於親生女兒生死未卜,我的心緒大約是亂得很,所以就有許多我本該引起重視的事或者細節,最終還是被忽略了,等到後來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是這個故事接近了尾聲的時候,於事已經無補。比如最先與骷髏人遭遇的是周遊,第一次,他是看到骷髏人洗澡,那件事是在他們完全無意識無思想準備的時候發生的,當時我就應該想到,那種無意中遇到的事,才最接近事實的根本,再以後發生的兩次,都是有意識要同骷髏人接觸才發生的,當時我知道這三次發現有著絕然的不同,卻沒有想過這種不同為什麼會導致完全不同的結局。

    當然,溫寶裕想見到骷髏人與周遊想見到骷髏人,目的是完全不一樣的,周遊的目的是想在他的獵豔經歷中加入更加神秘奇特的一章,而溫寶裕卻只是對骷髏人的存在感興趣,正是這兩種絕然不同的目的,才導致了完全不同的結果,周遊只不過經歷了一個比惡夢更恐怖的夜晚,而溫寶裕卻為骷髏人所制。

    我在知道了這一切之後,原應該想到,後兩次遭遇,對於骷髏人來說,絕對是有足夠準備的,她們對兩次使用了完全不同的方式正好說明她們有著絕然不同的目的。可是,由於事涉紅綾,或者是我真的老了,腦子不再像以前一般好用了,竟然將這些本應該注意到的極為重要的事情忽略了。

    被我忽略的事還不僅於此,比如周遊提到過他母親的神秘失蹤,當時,我和白素都認為,那隻不過是一個傷心欲絕的母親對她不孝的兒子的一種懲戒,這種懲戒實際上沒有對周遊起到任何作用,他反倒是覺得更加輕鬆起來。

    關於這件事,我原也應該想到其中有許多古怪之處。地球上的任何生命,都是由兩個非常重要的部分組成,一部分是靈魂,一部分是身體,我們也知道,沒有任何地球人有著能讓身體消失無形的能力。如果當時我們想到這一點,且由此追溯的話,就會想到,周遊的母親失蹤,絕對該有一個結果,也就是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情況肯定有著極為奇特複雜的內幕。

    但在當時,我和白素的確是處於一種思緒極端的紊亂之中,我們反覆思考的一個問題是,必須儘快救出我們的女兒紅綾,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到救她的方法,除此之外的所有事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說,都是絕對次要的。

    我、白素還有周遊坐在周遊那間豪宅的大客廳裡,我們儘管是整個晚上沒有睡一刻鐘,卻沒有任何睡意,倒是周遊,竟歪在沙發上鼾聲大作。

    骷髏人當然不是妖魔鬼怪,而應該是地球人以外的一種生命形態。這是我當時所想到的事。在此同時,白素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她才會對我說:“我們應該設法同我們的外星朋友聯絡,請求他們的幫助。”

    此時,我也正好想到了這一點,可在她提出這個問題之後,我又有了另外的想法。其實,我的這個想法在前面的講述中已經多次提到,那就是這夥骷髏人決不會是我們熟悉的那些外星朋友的同類,甚至跟他們沒有絲毫關係。我之所以產生這樣的想法,主要有兩點理由,一是紅綾的腦中沒有任何關於她們的記載。這一點其實非常重要,因為紅綾的腦袋可以說是一個宇宙信息庫,在我們所接觸的外星人朋友中,有勒曼醫院的那一些人,有康維十七世這個外星機器人,有文依來兄弟這種外星人與地球人交配後製造的宇宙人,有紅綾的媽媽的媽媽那一類被認為是“成仙”了的新型宇宙人等等。其中,勒曼醫院的成員來自近三十個星球,而紅綾的媽媽的媽媽那夥宇宙人也有著極為複雜的成份,它們之間的知識有許多是共通的。如果說我一定要尋找宇宙人的幫助的話,也只可能是找這一些人,其中比較容易的當然是康維十七和勒曼醫院,要找其他的宇宙朋友可就實在是太難了。換一句話說,如果康維十七和勒曼醫院真能幫得了我們的話,紅綾肯定是半點問題都沒有,她所擁有的知識足夠她應付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如果紅綾不能應付這一切的話,就是將他們請來,也一定於事無補。第二,骷髏人如果與我們所接觸過的任何一種外星人有過聯繫的話,她們一定知道我衛斯理,也就會知道紅綾是我的女兒,不管她們想讓紅綾去幹什麼,沒有道理不先通過其他外星人與我取得聯絡,另一方面,她們既然是有著聯絡的一批人,也一定可以通過紅綾腦中大量的信息瞭解到紅綾與外星人之間有著大大的淵源,不會至今仍然限制她的自由。

    這樣分析以後我就感到問題比我當初想象的可能要嚴峻得多,因為我當初設想,任何外星人都是地球人的朋友,他們來到地球只不過是對地球人的生命形態有著極為濃厚的興趣,是為著研究地球人而來的。然而,這後一種分析又告訴我,骷髏人很可能不是地球人的朋友,但又似乎不是敵人。

    既不是朋友,又不是敵人,那到底是一種什麼關係?實在說,這個問題我也沒有答案,這也正是我焦慮萬分的原因所在。

    我進行了上述分析以後,白素說:“難道她們是最近才到地球來的外星人?”

    正是白素的這句話啟發了我,讓我知道,其實我們並不是束手無策,我們完全不必被動地等待這件事的結果到來,我們是有事情可做的。

    當即,我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說道;“照呀,我怎麼沒有想到這點?”

    “你想到了什麼?”白素問。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是無來由的,是不是?”我說:“現在我們找不到來由並不等於說就一定沒有來由,同樣,我們一時半刻理不清頭緒也並不等於說就沒有頭緒。我相信所有的一切,有前因就一定有後果。”

    本來,我和白素是極為默契的,但在這件事上,顯然是注意力不容易集中的緣故,這種默契就差了幾分,她一時沒有明白我這一番話的用意,就打斷了我:“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說:“你注意到這個莊園沒有?”

    她似乎還不明白,“這個莊園怎麼了?”

    “這個莊園叫天一莊園,你不覺得這個名字有點怪嗎?”

    白素說:“這一點我早就已經想過,天一似乎應該理解成天人合一,這個詞有著極為濃厚的神秘色彩,同中國古代的道教有著極大的關係。後來,中國曆代帝王將這個觀念引進了他們的統治觀念之中,自認他們是天的兒子,是真正的純種的天人合一的產物,是人類的主宰。北京的天壇就是專門為了祭天而設的,那裡有一個高臺,據說天子祭天的時候,就站在那個高臺之上,只要站在了那上面,就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天和人就無限接近了,真正達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我說:“正是如此,不過,他們的行為只能說明他們還處於一種對宇宙不瞭解甚至是曲解的懵懂狀態,這種理解影響了人類幾千年,現在到了正本清源的時候。這個莊園之所以被命名為天一莊園,顯然也是受了這種影響。”

    白素這才開始明白我的想法了,她說:“你的意思是說,這個莊園被命名為天一莊園就是後果,而這個後果必有前因?”

    “這個莊園如此之大,也是後果,同樣必有前因。”我說。

    然後,我們兩個幾乎是同時在說:“這個前因就是這裡原是一個外星工作站。”

    我相信這才是最接近事實的解釋,也就是說,這個莊園最初的主人之中,一定有人接觸過骷髏人,那時,他們當然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不過認定她們是一些天神,有天神住在這個莊園之中,將其叫做天一莊園,真是再恰當不過。如果想找到骷髏人的基地,救出紅綾,只能從瞭解這個莊園的歷史入手。想到這裡以後,我便有了主意,我對白素說:“我們兩個分頭行動,你現在離開這裡,設法與康維與勒曼醫院聯絡,將這裡發生的事全部毫無保留地告訴他們,我相信他們會非常感興趣的。”

    白素心念電轉,說道;“你是說,他們一定會幫助我們找到女兒?”

    “能不能有作用,來了以後再說。”

    送走了白素以後,我回到那個大客廳,見周遊還在那個大沙發上睡著,有一些事情我必須要問一問他,不得不伸出手去推他。

    他翻了一下身,手猛地揮了一下,就打在了我的臉上。他這一揮手是有些力度的,打在我的臉上時,很有些疼。我曾認為他的這一揮手是完全有意的,任何人在無意中一揮手都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力量使出,可是,他在一揮手打了我之後,就又睡著了。也許讀友會認為他是一定是假睡,但熟悉衛斯理的朋友卻也會反對這種說法,如果他假睡而衛斯理竟然沒有看出來的話,那衛斯理也就不是衛斯理了。

    周遊在打了我一下之後,的確是又睡著了,或者說他那一下動作根本就是無意識的。當時,我也被這一點弄糊塗了,甚至設想過他可能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所謂的骷髏人說不定是一個大陰謀。我必須要弄清楚這一點,所以再次伸手去推他,這次是我是有了心理準備的,我這種準備是在任何情況下,他如果想向我進攻都不可能得手。

    後來我才知道,我這種擔心實在是多餘,而周遊這個人也實在是讓我心中更生出多一份的厭惡。

    我這次推他的時候,真是將他推醒了,他一下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衝著我大喊大叫,那種既羞且惱的表情,讓我大大地吃了一驚,我甚至知道,他原是將雙手握緊拳頭的,他想對我動手,後來很顯然看清了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人,知道真動起手來,他佔不到任何便宜,才悻悻地倒在沙發上,要繼續睡。

    他的這一番表演讓我看清了,他其實是一個極端自私而且暴躁的人,他的一些表現也完全是無意識的,是他的性格的真實流露。我於是忽然明白,當他的母親要趕走他的那些朋友時,他是怎樣對待她的,難怪他母親會一怒之下離家出走。

    我當然不能在他身上浪費時間,我也可能不會再與他打交道,所以根本就不怕得罪他,就算我這時將他打一頓,我相信他也無奈我何。所以,我再一次伸手去推他。

    他於是又跳了起來,衝我吼道:“你這人好不知趣,難道你不知道一個人睡得正香的時候,最好不要去驚擾他嗎?”

    我也是被他的態度激怒了,聲音也放大了許多,我說:“你的莊園裡發生了天大的事,你倒是能睡著,你這人,還有點人性沒有?”

    他聽了我的話,表現出非常憤怒的表情,同時也意識到面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所以才不敢有什麼動作。直到最後,我才知道,溫寶裕之所以不願與他交往,就是覺得他這個人太沒有人性,任何人跟他做朋友,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態,似乎從來也不將這些人放在眼裡,所以這些人就乾脆不與他交往。他倒也不以為意,照樣是我行我素,也能自得其樂。當然,說大家都不與他為友並不準確,因為他身邊美女如雲,這就使得他從不知道什麼叫寂寞。

    閒話表過不提,周遊因為對我無可奈何,不敢發作,卻也不肯俯首貼耳,他在發了一通火之後,便又倒在了沙發上。

    我這次是真的來氣了,心想,你小子太不是東西,遇到別人或許對你無可奈何,但我畢竟不是別人,我是大名鼎鼎的衛斯理,我如果面對這樣一個小無賴也束手無策的話,一世英名,豈不瞬間掃地?當時,我也不再理他,轉出去,弄了一大桶涼水,提進客廳裡,對準他就潑了上去。

    這樣一來,他當然是徹底醒了過來,向我擺出一副要打架的神情。

    “這辦法也只有衛斯理才能想得出出來。真正是有效之至。”我說,然後又向他走近一步,問道:“想動手?行,衛斯理有很長時間沒有同人動過手了,正想試一試身上的功夫還在不在。”

    他當然是無可奈何,只得衝我喊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表示他已經被我制服了,我說:“這還有幾分像人話。據我推測,骷髏人在很早以前就已經進了天一莊園了,你的前人之中,一定也有人見過骷髏人。”

    “他們見沒見過我怎麼知道?我一出生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死光了。”

    這些他曾經向我提起過,他甚至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這樣一個豪富之家,人卻無壽,會不會與這骷髏人有關?“你母親呢?她難道沒有向你提起過什麼?”

    周遊心中,提起他母親就異常不憤,“那個老不死的,除了她的佛,她心中哪裡還有別的什麼?”

    前面已經提到了,他的母親虔心向佛,這一點在一開始就應該引起我的重視,但卻被我忽略了,這次,他又提起這話,我心中立即就產生了一種聯想。周遊第一次提起時,我認為一個守了幾十年寡的女人,虔心向佛實在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所以才沒有深究,現在,因為我想到了這個莊園中的許多古怪,比如名叫天一莊園,這個莊園既大又神秘等,我全都歸之於後果一類,按此推而廣之,周遊的母親信佛顯然不僅僅是因為需要某種精神寄託那麼簡單,這同樣是後果之一,至於前因,當然是不言而喻了。

    有了這種想法,我便盯著周遊再問了一句:“難道你母親從來沒有向你提起過這莊園發生的事?”

    “她?她除了會說,對菩薩要虔敬啊,得罪了菩薩,菩薩是會報應的啊,報應到的那一天,你再後悔就來不及啊。全都是一些屁話,我怎麼就沒有見到報應來?他說我的爺爺我的爸爸對菩薩都虔敬得像什麼似的,那又怎麼樣?他們不也是最終逃不了一死嗎?他們的菩薩為什麼不保佑他們長命百歲呢?這就叫好人不長命,惡鬼萬萬年。”

    從他的話中,我知道了一個事實,或者說他的話證實了我的一個推測,那就是周遊的上輩和上幾輩都是虔誠信佛的,這就是所有後果中最大的一個後果了。我相信,他們之中一定有人看到過骷髏人,他們同樣將骷髏人當作了神仙,這也不難想象,如果他正處在事業的起步階段或者說是在事業的頂峰,有一天,他忽然發現了骷髏人,於是就會認定,正是因為有了這些神仙的保佑,他才會發達。

    我將這個想法告訴了他,他似乎更加憤怒,說道:“有這樣的事?他們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難道是存心想嚇死我嗎?”

    他顯然是相信了我的推測,才有這樣的一番話。我說:“我相信他們不是不告訴你,他們很可能將這些事記在一個什麼地方,只不過你沒有看到而已。”我原以為,他的莊園裡,一定象阮耀的先人一樣,有一個極大的圖書館,有關骷髏人的記載,全都珍藏在這個圖書館裡。實際情形正是這樣,這個大圖書館就在大豪宅的地下,而周遊這個周家的不孝子孫,竟從沒有想過要看一看這些,甚至連他現在所受的蔭福是何人所賜,對他都沒有任何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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