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一匆匆趕來,我看到他直衝進大門,向前奔來,剛好有一個人推着行李車在他面前橫過,他將身一躍,趴過了那輛行李車,身手敏捷絕倫。一到我身前,就發出了一連串古怪的聲音。幾乎一直一動不動的眼鏡猴,忽然動了起來,而且,還睜開它的眼睛,建一才伸出手來,眼鏡猴就向他撲了過去。
健一的聲音極嚴厲,看他的神情,像是恨不得狠狠打我兩個耳光:“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怎樣虐待它?”
我忙搖着雙手:“沒有人虐待它,它不肯進食,自從捕捉到它之後,它就一直不肯進食。”
建一直衝向餐廳,一面口中喃喃地咒罵着:“應該將世界上所有的獵人,全都用網、用陷阱、用獵槍抓起來,串成一串,罰他們步行穿過撒哈拉大沙漠!”
我們跟在他的後面,進了餐廳,健一幾乎是搶了一瓶牛奶,打開了瓶蓋,將牛奶湊向眼鏡猴的口中。
我真的無法不佩服他,他一面輕抓着柔軟雪白的眼鏡猴的細毛,一面喂着牛奶。眼鏡猴的大眼睛中,露出一種極其感激的神采……我可以肯定這一點,很快,就喝完了一瓶牛奶,而且,立刻就在健一的懷中睡着了。
建一趕走了那兩個野生動物保護會的人員,和我一起上了他的車,直驅家中。健一是單身漢,他的住所,在一幢大廈中,當然凌亂得可以,而且,幾乎所有的空間,都種滿了植物,令得整個居所,像是原始森林。
一進門,他先將自己牀上的一張毯子拉過來,整理成一個相當舒適的窩,然後,才將那頭小眼鏡猴放在這個窩中,輕拍着它,喉間發出一些古怪的聲音。那頭小眼鏡猴,也用同樣的聲音回答他。
然後,他取出兩瓶酒,-了一瓶給我,留下一瓶給他自己,我們就着瓶口喝着酒,他一面將這幾天在忙些什麼,和忙了之後的進展告訴我,我就立即告訴了他我的看法。
“對,情婦!可是他的情婦是什麼人?他們在什麼地方幽會?”健一一面説,一面用手指叩着額角。
我笑了笑:“我看不難查,瞞着妻子和情人幽會的男人,心理全一樣,第一,他不會使用自己的車子,第二,幽會的地點,一定是很靜僻的地區!”
建一不等我説完,就打斷了我的話頭:“東京有太多靜僻的地區!”
我道:“查一查板垣的司機,在那幾次板垣假稱有應酬的時候,他送板垣到什麼地方下車,可以有眉目!”
建一道:“問過了,每次不同,都是一些著名的應酬地方,而且司機每次都看他走進去才離開的。”
我道:“可以剔除使用地下車或其它公共交通工具的可能,這些地方,大都有出租車停着等生意……”
我才講到這裏,健一就直跳了起來,用力拍了自己的頭一下,他這個動作,將躺在毯子上的小白色眼鏡猴嚇了一大跳,一下竄了起來,用纖柔靈活的雙臂,抱住了健一的頸。
千萬別以為這頭純白色罕有的小眼鏡猴,在這個故事中是無關重要的角色。事實上,它在整個事件中,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
一頭在印度南部的叢林中,被當地土人捕捉到的眼鏡猴,怎麼會和一個匿身於東京的一流殺手有關呢?這實在不可思議。但是造物的安排,就是這樣的奧妙,可以在任何看來完全沒有關係的兩件事、物或人之間,用一連串看不見的鎖鏈將之串連起來。
所以,請大家不要忽視這頭罕見的、可愛的純白色小眼鏡猴。
我並沒有準備在東京停留多久,因為目的是將那頭眼鏡猴交到健一的手中,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和在印度的那位動物學家通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可以放心,那頭眼鏡猴不但肯喝牛奶,而且可以一口氣吃一條香蕉,體力迅速恢復,第二天,就已經可以在健一的住所中,跳來跳去。
當晚我住在酒店中,我深信健一的能力,可以破案,板垣一案,也沒有引起我多大的興趣,因為看來無非是一宗買兇殺人案而已。由於健一很忙,我只在電話裏通知他我回家了,可是他不在辦公室,也不在家中,所以我只好自己赴機場。在機場,辦好了手續,在候機樓中等着,不久,我乘搭的那一班航機,開始召集,我再給健一打電話,辦公室和住所都不在,只好放棄,進了閘口,等候上機。
就在我快登上載搭客上機的車子之際,一個機場職員氣急敗壞地奔了過來,叫道:“衞斯理先生?哪一位是衞斯理先生?”
我忙道:“我是!”
那機場職員喘着氣:“衞斯理先生,有極重要的電話,是通過警局駐機場辦事處找你,請你立時去接聽!”
我呆了一呆,那職員喘氣:“是一位叫健一的警官打來的!”
哦,原來是健一這傢伙,他有什麼事找得我那麼急?看來,我搭不上這一班飛機了!健一知道我要搭這一班機走,那是因為我打電話到他辦公室去,他不在,我請他的同僚轉告他的緣故。
我跟着那位機場職員走向機場的警方辦事處,取起了電話,就聽到健一的聲音。他叫道:“天啊,你上哪裏去了?叫我等了那麼久,我快忍受不住了!”
我呆了一呆,“我快忍受不住了”,這是什麼意思?
我沒好氣説道:“如果你的電話遲來兩分鐘,我已經上飛機了!”
健一有點不講理:“就算飛機已經升空,我也會引用權力,叫飛機再降落,不會讓你走!廢話少説,你快上車,用警方的車子,他們已經知道該將你帶到什麼地方來,我在這裏等你!”
我是一個好奇心極其強烈的人,最忍不住的事,就是健一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講話,我忙道:“發生了什麼事?”
健一道:“我不知道,所以才要你來,希望你來了之後,會有合理的解釋。看老天爺的份上,快來!”
健一説到這裏,就掛斷了電話。我也放下了電話:“健一先生説有人送我到一個地方,請問是誰?”
一個看來很活潑的小夥子忙道:“是我,請多指教。”
我沒有和他多客套,只是道:“看來我們還是快點啓程的好,健一先生好象十分心急!”
那小夥子沒有説什麼,只是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跟着他。我們出了機場,上車,由他駕駛。
我對東京的道路不是十分純熟,但是這個小夥子卻極其熟悉,穿來插去,車行三十分鐘之後,駛進了一個十分幽靜的高尚住宅區,而在不久之後,就在一幢臨街的,十二層高的大廈前停了下來。
車一停下,我就看到健一自內直衝了出來,他顯得十分焦躁,一奔到近前,竟然用力一拳,打到車頂上:“這車子是怎麼來的?人推來的?”
我伸手,將他攔在車門前的身體略推開一些:“車子以最快速度來到這裏,你不應該再抱怨什麼!”健一仍然狠狠瞪了駕車的小夥子一眼,然後,一伸手拉住我的手臂,走進了那大廈。那大廈顯然是十分高級的住宅單位,大廈的大堂,鋪着雲石,裝飾豪華。
這時,有幾個探員在,還有一個看來像是管理員一樣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的樣子很普通,神情古怪。
健一一直拉我進入電梯,按了“十一”字,電梯上升,等我再被他拉出電梯,我才發現健一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手臂,不但握着,而且握得極緊,這證明他的情緒相當激動。
這一點,其實不容懷疑,如果他不是需要我的支持,不會在機場上將我叫回來。但是至此為止,我還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麼,需要我支持什麼。
出了電梯,是一個穿堂,燈光柔和,有一盆橡樹,作為裝飾。穿堂的壁間,用彩色的瓷磚,砌出海底生物的圖案,看來十分動人,穿堂的左首,是一扇住宅單位的雕花大門,門口,有兩個探員守着。
健一向他們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在大堂等我,叫繪圖員來了之後,自管理員口中的資料,繪出那個年輕的女人的圖形來!”
兩個探員答應着,從電梯下去,健一伸手握住了門柄,轉過頭來看我:“這裏,就是板垣和一個年輕美麗女人幽會的所在!”
我有點冒火,單是為了發現了板垣和女人幽會的所在,就值得將我從飛機場這樣十萬火急地叫到這裏來?
我想責備健一幾句,但是我還沒有開口,健一又道:“在問過了近二十位出租車司機之後,其中有四個記得曾經接載過一個像板垣這樣的人,到過這裏下車,再經過向管理員查詢,肯定了是這個單位,我們用百合匙,將門打開,因為裏面沒有人。”
我竭力忍耐着,才勉強將他講的話聽完,我冷冷地道:“就為了這樣一件平凡的案子,有了這樣一點進展,你就將我從飛機場叫回來?”
健一道:“請你進去看一看再説!”
健一推開了門。
聽得健一這樣説法,我心中也不禁相當緊張,以為這個住宅單位之中,一定有極其怪異的東西在。所以當他推開門之際,我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可是門一推開,我向內一看,不禁脱口而出,罵了一句相當難聽的話。
門內是一個相當寬敞的客廳,連着用餐間,全部是西式佈置,優雅整潔,看起來一點也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正當我要大聲向健一責問之際,健一已向內走去,我只好跟在他的後面,他來到了一扇門前,推開:“這是卧室!”
我向內看了一下,卧室的佈置,極富浪漫色彩,連天花板上也鑲着巨大的鏡子,的確是和情婦幽會的好地方。板垣這傢伙,為了營設這樣的一個地方,花費了不少心思。
可是我仍然看不出那有什麼特別,特別得足以使健一將我從飛機場叫回來。
健一在門口站着,我也沒有走進卧房去,健一轉過身來,指着一扇較小的門道:“這扇門通向廚房和儲物室。”
接着,他又指向另一扇門:“你想,這一扇門,應該通向何處?”
我對這個問題,實在極不耐煩,耐着性子道:“當然是通向另一間房間。”
健一道:“那應該是什麼用途的房間?”
我有點冒火,大聲道:“一間書房,或是另一間卧房。如果一間卧房已足夠幽會之用,那麼,可能是一間空房間。”
健一攤了攤手:“好,請你將這間房間打開來看看!”
要不是健一和我交情如此特殊,而且他的態度又這樣神秘的話,我真想掉頭不顧而去!我停了一停,望着他,走向那扇門,握住了門柄,想轉動門柄,推開門。可是卻未能轉動門柄,門鎖着。
東京警察廳的開鎖專家是看來行動相當遲緩的中年人,可是他十指修長靈活,有經驗的人一看就可以知道他是一個開鎖的老手。
開鎖專家的職責,就是專門打開普通人不能打開的各種各樣的堅固的鎖,包括許多構造極其複雜的密碼鎖。
既然稱為“開鎖專家”,當然對打開各種各樣的鎖,有超卓的技巧和豐富的經驗。
“當健一警官十萬火急,召我到現場的時候,”開鎖專家事後回憶,在説的時侯,神情仍然帶着相當程度的憤慨:“我以為他一定遇到了什麼大難題,可是到了一看,他只不過要我打開一扇普通房門的門鎖,這對我的職業尊嚴來説,簡直是一種侮辱!”
“我之所以要召開鎖專家前來,是因為我們打不開這扇門。”健一的解釋十分簡單:“我們用百合匙打開了這個居住單位的大門,也從管理員的口中,知道了大廈單位的格式一樣,每一單位有兩間房間。我們弄開了其中一間的門,那是卧房,可是無論如何打不開另一扇門,所以才請開鎖專家來幫忙。”
“我當時看到只不過要我打開一扇普通的房門,幾乎立即拒絕。”開鎖專家繼續敍述着:“可是健一警官説他無法用百合匙打開這扇門,這實在不可能,這是最普通的門鎖,近年來極流行,鎖和門柄連在一起,要鎖門的話,只要將門柄內的一個掣鈕按下,拉上門,門就鎖上了,在外面打開,必須用鎖匙,在房內,只要轉動門柄,門就可以打開。要打開這樣的門鎖,甚至根本不必動用百合匙,一個髮夾,甚至一根牙籤,都可以達到目的!”
“可是,結果……”我問。
開鎖專家的神情變得很難看,很尷尬,也很莫名其妙。這種神情,顯示出他內心正遭受着極度的困惑,他聽得我這樣説,嘆了一口氣,伸手撫着臉:“結果是,我足足花了半小時,從一根簡單的鐵絲起,一直到動用了最複雜的工具,都無法將這個普通的門鎖打開,我……不知道為了什麼讓這不可能!我可以打開任何鎖!”
健一道:“所以,我想起了你,衞斯理,你有很多種驚人的本領,開鎖是你的專長之一,所以我立刻找你,酒店説你已經離開,所以我又作緊急召喚,將你從飛機場叫了回來。看看你是不是可以打開這扇門?”
這就是我來到這裏的原因。
我推了一下門,沒推開,門柄也轉不動,鎖着,這是毫無疑問的事。
這樣一柄普通的鎖,實在沒有理由打不開。
我笑着:“那位開鎖專家呢?因為打不開這樣普通的鎖,引咎辭職了?”
我拖着開玩笑的態度説這幾句話,可是健一的態度卻十分嚴肅:“不,他回去取更復雜的工具,而且,如果他打不開這扇門,他不單引咎辭職,而且會引咎自殺!”
我把“切腹”兩字,在喉嚨裏打了一個轉,又吞了下去,沒有説出口來。因為我很瞭解日本人的性格,這種玩笑,他們開不起。
我只是道:“那麼,你叫我來,是要我打開這扇門……”
健一道:“先再讓他試試,等他不行了,我再委婉地請你出手!”
我斜睨着那扇門,心中在想,這樣普通的鎖,讓我來的話,我看只要十秒鐘就夠了!我想不等開鎖專家來就出手,但正當我在這樣想的時候,一個半禿的中年人,提看一隻皮袋,已經氣急敗壞地闖了進來,就是那位開鎖專家。
他一進來,連看也不向我和健一看一眼,就直趨那扇門前,放下了皮袋,將皮袋打開。皮袋可能使用有年,顯得相當殘舊,打開之後,裏面有着超過一百種以上的各種各樣開鎖的工具。
那些開鎖的工具,全部十分整齊地排列着。我算得是開鎖的行家,可是這個皮袋中的工具,我粗粗看了一眼,至少也有二三十種,我叫不出名稱,不明白它們的用途。
在皮袋的內面一層,還有一行燙金的字,字跡已經剝落,但是還可以認得出來,那一行字是:“天下沒有打不開的鎖”。
這是一句十分自負的話,但從皮袋中的工具來看,這句話倒也不像是空頭大話。
開鎖專家先從工具中揀了一枝細長的鐵籤,籤身柔軟有彈性,一端有一個小鈎子。照我看來,這樣的一件工具,足夠打開這具門鎖有餘了。
這種普通的門鎖,使用的無非是普通的彈珠結構。也就是説,只要能夠將其中的一粒或數粒彈珠按動了的話,鎖就可以打開了。
開鎖專家將鐵籤伸進了鎖孔,小心轉動着,我聽到了輕微的“格格”聲,這證明專家的手法熟練而快捷,專家的神情也充滿了自信,去轉動門柄,可是,門柄仍然不動,門還是鎖着。
專家的面肉跳動了一下,換了一支扁平形狀,兩邊都有很多長短不同的鋸齒形突起的小鐵枝,伸進鎖孔去,轉動着,鎖的內部,發出“格格”的聲響,他一手持小鐵枝轉動,一手試圖旋轉門柄,又不果。
他又取出一枝非常細,但是相當堅硬的鐵絲來,也插進了鎖孔之中,配合那小鐵枝,一起轉動着。
接下來,他又換了好幾種工具,他面肉的抽動,愈來愈甚,額上也開始滲出汗珠。
看着他動用了那麼多工具,還是未能將這個普通的門鎖弄開,我也不禁呆住了!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以他這種熟練的手法,一具再堅固的保險箱也可以打開來了!
他既然打不開,就算由我來動手,也一樣打不開。這時候,自他開始工作,已經將近半小時了,我忍不住道:“健一,鎖弄不開,將門硬撞開來算了!”
我這個提議,最實用,最直接,可是我話説到一半,健一就急急向我打手勢,不讓我説下去,我不知道原因,還是將話説了出來。我的話才一出口,開鎖專家本來蹲着,這時,霍然而起,以極其兇狠的目光凝視着我,好象我是他的殺父仇人。
接着,他就用嘶啞的聲音吼叫起來:“誰敢這樣説?”
他一面説,一面揮着手,又叫道:“我一定要將這鎖打開來,這是我的責任!”
當開鎖專家這樣叫嚷的時候,健一的神情也十分莊嚴,可是我卻只覺得滑稽,我聳了聳肩,轉向健一:“好,請他繼續開鎖,開鎖的目的,不過是想進入這間房間,我從窗子爬進去!”
開鎖專家不斷眨着眼,我要破門而入,傷害了他的自尊,他想和我拚命,但是我破窗而入的話,就和他沒有關係,他無法反對!
健一也看出了這一點,他竭力忍着笑,拍着自己的頭:“真是,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開鎖專家憤然,不再理我們,繼續用他稀奇古怪的開鎖工具,努力開鎖。我和健一出了客廳的大玻璃門,來到露台上。向左看,就是我們想要進去的那間房間的窗子。
窗子緊閉着,在窗子後面,是厚厚的深紫色的絲絨帷簾,看不到窗內的任何東西,從露台要攀到那房間的窗子,距離不過兩公尺,極其容易,一個業餘小偷也可以做得到。
這時,有一兩個探員也上了來,其中一個走出露台來,看到我們在商量着由窗子進房間去,自告奮勇:“我來!”
這是一件任何動作矯捷的人都可以勝任的事,我和健一都沒有意見。而這位探員,對於破窗而入這種事,相當在行,他先用一塊布,浸了水,摺好,咬在口中,然後攀出了露台,站在建築物外的突出部分,向窗子移動。雖然窗子在十一樓,離地很高,可是建築物的外牆上有很多突出點,不但可供踏足,也可以用手攀住它們,安全絕對不成問題。
大約三分鐘之後,那探員就來到了窗前,他一手抓住了一條水管,一手自口中取下摺好的濕布來,將之貼在玻璃上,然後,用手向濕布拍下去。
這樣,不但可以輕而易舉地拍碎玻璃,而且也可以不使玻璃碎片四下飛濺,傷及途人。他拍碎了玻璃,將濕布摺疊了一下,-回露台來,然後,手自玻璃的破洞中伸進去,去打開窗子。
我和健一,在和他相距不足兩公尺處的露台上看着他,對他的一切動作,都看得極其清楚。事後在回憶中,也可以毫無遺漏地回憶出每一個細節來。
那探員在第一次伸手進玻璃洞之際,不小心,手掌邊緣在碎玻璃上擦了一下,刮破了一點,傷口流了極少的血。他縮回手來,將傷口處放在口中吮吸,接着,他又伸進手去,這一次,他成功了,他打開了窗子,窗子向外打開。
那時,風不算大,但是在窗子一打開之後,也足以吹動窗後深紫色的窗簾。
那探員一手抓住了窗子中間的支柱,一腳踏上了窗台,向我們揮着手,作了一個十分瀟灑的姿勢,身子一轉,向窗子中躍進去。
探員在向前躍出之際,身子是撞向窗簾的,他這時有這樣的動作,或許是心中故意在仿效某些電影中的動作。那個探員還十分年輕,年輕人往往會在刻板的工作中玩些花巧的,以增加其趣味性。
但當時,這探員是不是真的這樣想,卻永遠也無法得到證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