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這兩匹千坦克神駒如何追風閃電,卻撇不開身後的蹄聲,北嶽秀士馬背旋身,回頭看時,那匹骨瘦如柴,渾身火赤的瘦馬,上面騎着一胖一瘦,一道一俗兩人,卻追個寸步不離,頭尾相接。
神州丐道此時候在馬背上,向着北嶽秀士笑嘻嘻地道:“秀士!讓我道人先告訴你一個消息,祁靈這娃兒現在正是身陷虎穴,下落不明。”
北嶽秀士一聽,不禁大吃一驚,他不相信這件事是真的,因為祁靈是神州丐道唯一的衣缽門人,師徒情深,豈有聽到徒兒失陷,生死不明,倒是如此笑嘻嘻地着無其事麼?神州丐道雖然為人嘻笑成性,也不至如此不合人情。
北嶽秀士正是如此一怔之際,神州丐道又笑嘻嘻地説道:“不僅是祁靈這娃兒已經身陷險境,就是叢慕白這娃兒,如今也是身卧虎穴,人落龍潭,下落也是不明。”
神州丐道這一句話沒説完,只見紫蓋隱儒猛地一使臂力,手一拉絲繮,將那匹正是跑得四蹄騰空的“雪蓋靈芝”,勒得雙揚前蹄,唏咧咧一聲長嘶,停了下來,當時一回身急聲問道:“丐道友!你説慕白現在已經身陷虎穴,生死不明麼?”
神州下道和金沙伯樂合騎的這匹赤紅神駒,卻沒有稍停,從紫蓋隱儒身旁,一掠而過,只聽得神州丐道呵呵的笑道:“趕路要緊,姚夫人請勿多生疑,延擱路程,我道人只説叢慕白那娃兒下落不明,並未説她也生死不明,夫人雖稱隱儒,卻是精諳相術,看叢慕白那娃兒,會是夭折之相麼?”
紫蓋隱儒只一稍停之間,神州丐道那匹馬,已經衝出十數丈之外,隨風送來言語,紫蓋隱儒心裏也為之一震,暗自忖道:“慕白和祁靈,氣色甚佳,雖有挫折,卻是有驚無險,想來這相法不差,否則,丐道人豈有不為祁靈焦急之理?必定早有成竹在胸,才能如此不着色相。”
當時紫蓋隱儒一鬆絲繮,雙膝一磕馬腹,“雪蓋靈芝”一矮身,直穿而起,立即追上前面兩騎,紫蓋隱儒朗聲説道:“如此説來,丐道友此行是特意邀約我們前去”
神州丐道伏在馬上答道:“救授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
北嶽秀士此刻忍不住側過頭來,對身旁幾乎是並鞍而行的神州丐道説道:“祁靈獨自前往尋找萬巧劍客魯半班,莫非不是丐道人你授意的麼?”
神州丐道笑着説道:“那娃娃雖然心比天高,膽比天大,卻還不敢把我這邋遢老道不放在眼裏。”
紫蓋隱儒不解地問道:“如此説來,丐道友為何又讓祁靈輕蹈危險?”
神州丐道大笑説道:“反正不傷根壞本,讓他去問一問,只有利而無害,又何樂而不為?就如同當初你姚夫人也肯讓叢慕白那娃,鋌而走險,情形中有不同,用心卻如出一轍。”
紫蓋隱儒輕輕地“哼”了一聲,閉上了嘴,一時沒有説話。
北嶽秀士卻在此時接着説道:“丐道友既然智珠在握,想必已經知道祁靈目前身落何處了,如此説來,那萬巧劍客的居處,也盡在丐道友的掌握之中了。”
神州丐道大搖其頭,害連説道:“萬巧劍客苦心孤詣,不讓外人知道他的住處,十年有餘,我道人如何能知道他的居處?若是如此容易,他還能逃得過你秀士的一掌報復?他還能讓武林中鬧得如此朝夕不安?”
北嶽秀士一徵,立即説道:“既然丐道人你不知道萬巧劍客的居處,今天如此急趕路程,要去解救祁靈和叢慕白,究竟前往何地?”
神州丐道呵呵大笑説道:“秀士!這就是我道人所以要拖這位白老兒的原因啊!”
北嶽秀士和紫蓋隱後兩個人在一前一後,幾乎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兩個人不覺自然地將眼光集中到金沙伯樂白完元的身上,也不禁同時想道:“這個世界上,竟有人知道萬巧劍客魯半班的居處。”
可是,這位又矮又胖、白髮蒼蒼的金沙伯樂,卻一本正經地在馬背上,大搖其頭,連聲説道:“我小老兒也不知道啊!”
這一句話一出口,宇內二書生幾乎是心有默契,突然兩個人用蹬離鞍,一挺雙膝,嗖地一聲,凌空拔起三丈七八,各自轉身一驚,像是穿簾紫燕,掠水白鷗,一閃一飄之際,輕悠悠地落到道旁。那一黑一白兩匹馬,不愧是通靈神駒,就在宇內二書生如此不着分毫力量地騰身一掠,也各自一頓雙蹄,一聲不響地停了下來。
宇內二書生剛一落下身形,神州丐道也拍手叫道:“白老兒!停下來,若不説明真相,就是換過我道人,也不會如此甘心情願地隨着盲從啊!”
金沙伯樂一聲叱喝,那匹火赤神駒突然揚起前蹄,滴溜溜地就地一個旋轉,然後一彈後腿,向來路回頭一芽數丈,正好停在宇內二書生身旁,馬停塵止,神州丐道第一個笑呵呵地跳下馬背,説道:“我道人如今才相信欲速則不達這句話的道理,只望多趕一程路,孰不知這馬背上交談,言難盡意,如今算它中途歇腳,來一釋二位心中之疑。”
北嶽秀士微微地沉下臉色,點頭説道:“事關緊急,我們如此一路不稍停歇,兼程急趕,奈何這位老兄,仍然是如此一味相戲?”
金沙伯樂一跳下馬,便拍手頓足,連叫冤枉,他説道:“若説我小老兒有心要逗一逗天山雙俠,倒是實情,若説我有意相戲,那真是天大冤枉。”
神州丐道拉着白老兒的手,笑嘻嘻地説道:“誰讓你當初不聽我道人的指使,如今讓你老兒背上黑鍋,冤上一冤,也是罪有應得。”
紫蓋隱儒卻在此時接口説道,“既然白老兄沒有相戲之意,為何一再不肯口吐真言?”
金沙伯樂頓足大叫冤枉,説道:”我説不知什麼萬巧劍客的居處,那是千真萬確之言。牛鼻子!你無端拉我下手,也不替我辨白是非麼?”
北嶽秀士臉色才稍稍地緩轉過來,向神州丐道點頭就道:“如此説來,丐道友所謂虛心請出這位白老兄;而白老兄也是茫然不曉,豈非問道於盲麼?”
神州丐道大笑説道:“罷了!罷了!我道人若要再打悶葫蘆,白老兒怕要挨更重的責罵。”
當時揮着手勢,讓他們三人坐在路旁,神州丐道這才收起笑容,説道:
“紫蓋隱儒在離開紫蓋峯之時我道人親口答應,將叢慕白這娃娃的安全,握在我道人師徒二人肩上,姚夫人尚能記取此事否?”
紫蓋隱儒臉上一紅,拱手説道:“丐道友古道熱歷,冰如衷心難忘。”
神州丐道搖頭説道:“我道人重提往事,絲毫沒有討好之意,只是既然要説明其中原委,勢必如此來龍去脈,一一道來。”
神州丐道稍稍有一絲感慨,停頓了一下,但是,立即又接着説道:“當時我道人若不立即將叢慕白這娃兒的安危生死,攬在自己身上,姚夫人你北上恆山只怕心有難安之處。”
紫蓋隱儒點點頭,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感激之意。
神州丐道卻於此時露出一絲微笑,接着説道:“其實我道人若是毫無一點把握,也不敢如此冒然攬事身上,一則由於天山雙俠,破境重圓,是人皆願望如此,如果不是叢慕白這娃兒牽腸掛肚,影響到恆山之行,我道人就不能袖手無睹,再則,我道人知道祁靈那小子他知道萬巧劍客的居處。”
言未了,宇內二書生不禁同聲而驚呼,神州丐道連忙搖手説道:“你們二位休要驚訝,祁靈雖然知道萬巧劍客的居處,他並沒告訴我道人,我道人也沒有向他追問。”
宇內二書生沒有來得及説話,坐在一旁的金沙伯樂白完元老兒就哇哇地叫了起來,他説道:“這個邋遢牛鼻子真怪,自己徒弟知道偏不去問,反而要動我老兒的心計,你這不是故意找事,自惹麻煩麼?”
神州丐道突然大笑道:“白老兒!你是一個一輩子不收徒弟的人,你不知道身教重於言教,做師父的不正,就無法調教出好徒弟,祁靈那小子雖然知道萬巧劍客的居處,卻是受了別人約言束縛,不能任意告訴旁人,他告訴我道人,是他失信於人,我道人若以師命相逼於他,是逼迫引子失信,信之不立,何以為人?所以,即使祁靈要告訴人,我道人也未必會聽。”
金沙伯樂模仿着神州丐道的語氣,笑着説道:“所以,你這個牛鼻子就想到了我白老兒?”
神州丐道笑嘻嘻地暫時沒有回答,北嶽秀士此時卻問道:“丐道人!你如何知道祁靈知道萬巧劍客的居處?又如何知道他是受人束縛?”
神州丐道笑着説道:“這其間還有一個江湖上萬事通的鬼精靈,那就是關外神偷妙手空空古長青那老小子,他跟祁靈一起走過不少地方,經過不少波折,古老兒遇到了我道人,這中間的原委也就一字無遺了。”
北嶽秀士點點頭,又説道:“丐道友既然不以事實所需,而損及子弟門人的信守,則如何才能知道祁靈的去處?”
説着話,兩隻眼睛不由地往金沙伯樂身上一掃。神州丐道笑道:“方才我道人已經説過,這才使我想起白老兒。”
金沙伯樂眯着一雙眼睛正傳説話,又被神州丐道攔住笑道:“白老兒!
你休要着急,我道人一説明原委,你自然就洗刷清白。白老兒正好不久以前,從大漠南下中原,和我道人相遇,如此當時我自然想起白老兒.和他那三匹寶貝馬兒。”
靜坐在一旁,半晌沒有講話的紫蓋隱儒,此時卻含笑點頭説道:“丐道友神機妙算,心計過人,想必是利用白老兄的神駒,暗中借於祁靈騎乘,到達地點之後,馬兒自行馳回,如今這馬兒已經是老馬識途,正好引路,如此一來,既不損失祁靈信守,又得知萬巧劍客居處,一舉兩得,丐道友設計,令人佩服。只是”
紫蓋隱儒轉過頭去,對金沙伯樂拱手笑道:“我二人愚不可及,未能領導白老兄和丐道友話中玄機,致有所誤,令人既慚後疚,白老兄幸勿見怪。”
金沙伯樂完全笑呵呵地説道:“邋遢牛鼻子不能及時説明道理,換着我老兒,也會生氣啊!”
北嶽秀士也拱手説道:“請恕我尚有一點不明,請問丐道友,既然神駒識途,就刻立即隨之前去,祁靈和叢慕白二人均身陷危境,救人急如救火,丐道友為何放着急事不辦,又要北上一趟,相約於我們二人?難道”
北嶽秀士搖搖頭,沒有説下去。
神州丐道呵呵笑道:”秀士!你儘管説,我道人是否因為怕不敵於萬巧劍客,而來北方拉你們二位助勢?情形確實如此,勿怪你秀士相疑。”
紫蓋隱儒卻笑着説道:“神州一丐道,名排宇內二書生之前,神功蓋世,武藝無雙,我們豈有捨本逐末之想法?丐道友之所以北上恆山而來,想是另有高見。”
神州丐道慨嘆一聲,點頭説道:“姚夫人誇獎之詞,我道人不敢領受,至於我道人所以要北上一趟恆山,倒是確有另外原因,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試想天山雙俠在北嶽破境重圓,共嘆前因之餘,定然又想起單身冒險的叢慕白那娃娃,説不定就會雙雙入關,尋訪下落。但是,茫茫人海,何處找起?
我道人既有老馬識途,何妨趕來相會,結伴同行,但是,倒是設想到”
金沙伯樂早在一旁接着笑呵呵地説道:“牛鼻子沒想到我老兒會趁他一個疏忽,就帶着三匹馬兒,飛奔北上,小老兒成心要會一會與我這位老朋友神州丐道齊名的宇內二書生,究竟是何許人物。”
説着金沙伯樂又仰天呵呵大笑説道:“二位別見怪!誰讓小老兒久居大漠,不見中原呢!”
宇內二書生自然也不會將這些小事記在心上,彼此呵呵一笑,永釋於心,毫無芥蒂於懷。
神州丐道此時站起身來説道:“説明這一段來龍去脈,耽擱了不少路程,好在這幾匹馬兒,都是千里良駒,急趕一程,便足以趕上。”
北嶽秀士也即時站起來説道:“若是由於方才那一陣耽誤,貽誤了大事,我的罪行就是莫大良深了。”
紫蓋隱儒卻微微搖搖頭説道:“祁靈和慕白,各憑所學機智,尚不至到手便被別人制服,況且他二人氣色都是不壞,想必也是有驚無險,否則,要是真的急如燃眉,丐道友也不會白白耽誤如許時間,北上恆山,來尋找我們。”
紫蓋隱儒説得極為沉靜,説完這一段話,又回頭對金沙怕樂白老兒問道:
“白老兄!請問祁靈當初騎去的是哪一匹神駒?”
金沙伯樂指着還在三四丈開外,散在路邊吃草的那一匹黑馬説道:“那小子當初看中的是那匹‘潑墨藏珠’。”
紫蓋隱儒一點頭,微微一笑,説道:“如此説來,冰如願意藉白老兄千里神駒之能識途,前行帶路。”
這“帶路”二字剛一出口,只見紫蓋隱儒坐在地上忽然一長身,青衫微擺,玉臂微伸,極其巧妙的一式“驚鴻展翅”,嗖地一聲,斜地裏飄然拔起三丈七八尺高,人在空中,竟遠吐氣出聲,“呔”地一聲,忽然又右手微抬一彈,一股勁風,指向那匹“潑墨藏珠”的臀部。
那匹黑馬本是低頭吃草,紫蓋隱儒如此半空中“呔”了一聲,已經吃了一驚,豎起雙耳,昂首站在那裏,緊接着又吃紫蓋隱儒如此隔空一彈,何異於重重捱了一鞭?頓時一聲長嘶,四蹄一放,箭也似的向前直竄而去,説時遲,那時快,紫蓋隱儒忽地一折身形,式化“追風趕月”,向前勁射而落。
馬跑得快,人的去勢較之奔馬更快,只見那匹“潑墨藏珠”剛竄出一丈遠,紫蓋隱儒已經穩穩當當地,落在馬背上,端坐文風不動,絕塵疾馳而去。
若論宇內二書生的功力,像紫蓋隱儒這樣遠飄三四丈,並不是驚人的事,令人驚奇的是她能在半空中吐氣出聲,彈指發力,驅趕奔馬,然後人又比馬快,趕上去騎上馬背,前後不過是一口氣的時間,尤其從上而下,只不過一轉瞬的時間,可是,卻充分表現出紫蓋隱儒的一身功力,已經臻於化境。
北嶽秀士看在眼裏,始而一怔,繼而會心一笑。
全沙伯樂卻由衷地高讚一聲:“好身法!”
神州丐道卻在那裏呵呵地笑道:“白老兒!你無須再要找人家天山雙俠,印證武學,較量高低了吧!”
金沙伯樂這才恍然大悟,放聲大笑,連聲説道:“神州一丐道,宇內二書生,不是浪得虛名,小老兒心服了。”
就在這一連大笑聲中,三個人分乘兩匹馬,抖動絲繩,向前趕去。
四位武林高人,三匹龍種神駒;人是鐵澆羅漢,馬是神龍再生,一路之上,竟絲毫不作休息,隨着那匹“潑墨藏珠”,瘋狂奔馳,穿山越溪,專走那些無人的小徑,或者是荒山峻嶺,但覺兩耳聲響,眼前景物轉瞬即非,如此一路奔馳,眾人無話,整整地跑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的上午,朝陽絢爛,滿目金黃,忽然,紫蓋隱儒坐下的“潑墨藏珠”輕輕地一聲低嘶,四蹄一收,竟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
隱儒剛一跳下馬背,金沙伯樂和神州丐道也正好趕到身邊。
金沙伯樂身法輕巧無比,一掠而前,手裏拿了一粒丸子,塞到“潑墨藏珠”的嘴裏,復又匆匆各以一粒同樣的丸子塞到另外面匹馬的嘴裏,這才轉向大家説道:“全憑自己內功,及丹田一口真氣,馳騁一晝夜,不會稍歇,我白老兒騎馬半生,未曾一見如此情形”
金沙伯樂沒有説完,神州丐道卻在身後説道:“白老兒!交待好了你那二匹寶馬兒,少説廢話,快坐下來調息行功,休仗你是騎馬老手,只怕此刻你無法抵擋一個後生小子輩的十招猛攻。”
金沙伯樂聞言一驚,回頭看時,只見宇內二書生已經雙雙端坐一旁,業已垂目入定,閉目行動,神州丐道也坐在那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也正要調息精神,返虛入渾。金沙伯樂當時揮手趕走三匹馬兒之後,暗運行一下功力,微微感覺到氣血略有不順的模樣,這才相信神州丐道的話,果然不假,想不到自己馳騁半生,也經不起如此亡命奔馳,照樣要感到吃累。
正當金沙伯樂也要端坐下來,調息運功之際,忽然一個念頭直襲心頭:
“我這黑馬兒,性極通靈,既然到此裹足不前,必然是業已到達目的地,那豈不是此時此地,我們都已經身險敵境,如何能夠如此大意?”
金沙伯樂抬頭向前看去,前面不遠,便是山峯高插入雲,峯巒峻而不險,奇而不怪,入目葱蘢,一片清新,倒是看不出有任何異樣微光,金沙伯樂不放心地回頭向他們三位名震武林的第一高手看去,只見他們都已經垂目入定,返虛入渾。
白完元不禁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大凡內力深厚,武功高超的人,是不容易感到“疲乏”二字,但是,一經感到疲乏,必然是真元受損,精氣有虧,這時候若不能立即運用功力,調息培元,養氣斂神,最容易導致內力受損,內臟受傷的結果,白完元雖然內力修為較之這三位武林奇人,要稍遜一等,但是,他半生大漠,數十年時,都是消逝在馬背上,習慣上他佔了一點便宜,是如此不眠不休,不飲不食奔馳一整夜,更要疲乏不堪。
此刻金沙伯樂白完元雖有一絲倦意,且有一些氣血不順的模樣,但是,他不敢如此冒然閉目行功,他在思忖着:“萬一此時此地,萬巧劍客突然來臨,我們四個人豈非個個束手被擒麼?”
這一念小心,使金沙伯樂長噓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在來回地走動着,他要拼着自己一份疲乏,為這三位武林奇人護法。
金沙伯樂這時候忽然咧嘴輕輕地呼哨一聲,那匹“雪益靈藝”隨着這聲呼哨,回首也是一聲低嘶,展開四蹄,疾風閃電似地穿到金沙伯樂身旁。
白老兒伸手撫摸馬首,輕輕地説道:”馬兒啊!去到前面看望一點兒,有什麼動靜,打個招呼,多留點兒神。”
那匹“蓋雪靈芝”真是通靈異種,當時頓着前蹄,低聲輕嘶,彷彿是聽懂了白老兒的話,將頭在主人懷裏擦了一會,倏地又轉身昂首,雙揚前蹄,向前一射,潑刺刺的,揚起一陣黃塵,直向前面奔馳而去。
但是,蹄聲未歇,飛塵未住,忽然聽到一聲喝采:“好俊的馬兒!”
這一聲喝采,雖然聲音不大,但是這深山曠野,四下無人,這一聲來得好生突然,不由地使金沙伯樂白老頭子心頭為之一震,説時遲,那時快,那匹“雪蓋靈芝”立即四蹄逐收,塵頭一落,昂首揚蹄,唏咧咧地就是一聲長嘶。
金沙伯樂隨着這一聲馬叫,凝神向前看去,只見馬前不遠兩丈之地,站着一個精壯的中年人,一身黑衣,面容陰沉,肩頭露出黑色劍把,站在那裏對那匹“雪蓋靈芝”,不住地打量。
金沙伯樂雖然半生大漠,少來中原,但是在西北邊,也見過不少各色人等,這個中年漢子一落這白老頭子眼裏,立即明白來人是什麼身份了,當時心裏暗自忖道:“好哇!“潑墨藏珠”竟沒有誤事,八成兒地方是找對了。”
白老頭子一生遊戲人間,事臨當頭,仍然是沒有一點正經語氣,故作遲鈍,假裝無心搖搖擺擺走上前幾步,拍了一掌,笑嘻嘻地説道:“這位朋友!
你是看上了這匹馬兒麼?”
那中年漢子確是讓這匹渾身雪白、神駿出奇的千里龍駒,深深地吸引住了心神,金沙伯樂白老頭子如此一間,他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可是,他剛一點頭,立即又想到不對,心神一斂,怪眼圓睜,瞪住白老頭子,眼神凌厲地一掃,厲聲道:“老頭兒!你是何人?你來到此地有何要事?”
金沙伯樂眯起一雙肉泡眼睛,半揚着頭,咧着嘴先呵呵地笑了一陣,接着笑嘻嘻地説道:“喲!喲!我説這位朋友!為啥這麼大嗓門兒,你要問話,也犯不着跟誰生氣似的,小老兒年紀不小,耳朵倒還管用,不用這麼霹靂火一樣的,小老兒照樣聽得着。”
白老頭子故意一損人,那中年漢子一飄身,落地拿樁,不丁不八,兩隻眼睛仍是瞪着金沙伯樂,語氣卻由叱喝一變而為陰沉沉地問道:“老傢伙!
你休要跟你家二爺耍門檻,二爺問你是誰?來到此地為了何事?老頭兒!你要識相些,幸虧你在此地,二爺才問你一個來由,要是你此刻前進五丈,恐怕容不得你説話,就已經要你老兒嘿!嘿!”
話沒説完,這兩聲:“嘿!嘿!”真是笑得像深山梟鳥,子夜哀鳴,讓人聽了渾身不自在。
金沙伯樂彷彿沒事兒一樣,笑嘻嘻地説道:“二爺!你且莫生氣,小老兒來自邊疆,不懂得禮數,説起話來不中聽,你二爺也莫見怪,再説小老兒只不過是個手下人,二爺也犯不着跟我們一般見識。”
白老頭子那一付老而且愣的樣子,裝得神似十分,只是他不敢張大眼睛,怕的是一露眼神,便揭穿了底。
那中年漢子想是受金沙伯樂一頓“二爺”捧昏了方向,那一張陰雲密佈的臉,也不由地露出了一絲笑容,但是剛一咧嘴,彷彿又是一驚而覺,立即陰沉如故,冷冰冰地説道:“老傢伙!少説廢話,趕快説明你叫什麼名字?
你那身後坐的三個人是你什麼人?來到這裏為了何事?二爺已經再三問你,你要再不立即説明白,就休怪二爺手辣心狠了。”
金沙伯樂眼看着對面這中年漢子,有眼無珠,不知天高地厚,成心要弄一番,當時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嘻嘻地説道:“小老兒名叫白完元,這兩位相公都是小老兒的主人,那個窮道人,則是小老兒主人的朋友,他們三位騎馬遊玩山水跑累了,這會兒在那裏閉目養神,歇個腳兒,二爺!小老兒這回可説得夠清楚了吧!”
那中年漢子聽了白頭子這一頓胡言之後,突然只見他雙眼圓睜,厲聲叱喝道:“老鬼!你敢在二爺面前耍花槍,你是找死。”
金沙伯樂合掌當胸,滿口叫屈;説道:“你十分兇,説話不能冤枉好人,小老兒是有一句説一句。”
那中年漢子鼻子裏冷冷地哼了一聲,兩隻眼睛又向遠在七八丈以外的神州丐道和宇內二書生三個人看去。
這中年漢子眼神往來後逡動幾遍之後,忽然眼光又停留在身前不遠那匹“雪蓋靈芝”身上,轉而又向金沙伯樂陰沉他説道:“老頭兒!二爺不論你們是有心,或者是無意,既然來到這兒,就得按這兒的規矩行事。”
金沙伯樂收起笑容,點點頭問道:“請問你二爺,這兒,這兒是什麼地方。”
中年漢陰沉如故地説道:“這兒是黃山。”
這“黃山”二字剛一出口,白老頭子不由地脱口“咦”了一聲,這回他倒真的是有無限的驚詫了。白老頭子雖然少到中原,但是,對於黃山這座名山,仍然是久已聞名。他驚詫的是:如果來人真的是萬巧劍客魯半班的手下,無疑是説,萬巧劍客魯半班果然是盤踞在此地,而神州丐道和宇內二書生,竟然毫無所覺,那真是一件值得人心驚的事,黃山近在咫尺,而且又是天下名山,盤踞了這樣一個為害武林的人物,能做到無人知聞,這已經説明,萬巧劍客本人是一個難纏的魔頭。
金沙伯樂如此一沉思,那中年漢子忽然搶上前一步,瞪住白老頭子,厲聲問道:“老頭兒!你想什麼,難道你不曉得黃山麼?”
白老頭子趕緊又笑眯眯地説道:“自然聽説過,早就聽説是: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着嶽,想不到今天瞎跑瞎跑撞到黃山,可惜的是不能登山一遊!”
中年漢子呵呵一陣狂笑,笑聲一落,朝着金沙伯樂“呸”了一聲,不屑地説道:“二爺今天慈悲為懷,沒有要你的老命,已經是你老傢伙萬分運氣,你還想登山一遊,真是買鹹魚放生,不知死活!告訴你聽着!”那中年漢子狂態畢露地指點着白老頭子説道:”你趕快叫醒那三位糊塗主人,叫他們給二爺趁早的的滾,這匹白馬,二爺看中了,算是二爺看在馬的份上,饒了你們這一遭。”
金沙伯樂眯着眼,帶笑不笑地瞅着那中年漢子,口裏“哼”了一聲,搖晃着腦袋,説道:”這倒是真的,常言道得好,寶劍配壯士,紅粉贈佳人,武大郎只好玩夜貓子,什麼人配什麼東西,這匹白馬腳程好,毛也不差,你二爺一騎上人高馬大,倒是威風凜凜的,要是擱上我們那位窮老道,佝僂着腰猴在馬上,那簡直糟透了這匹馬。”
金沙伯這一頓捧,那中年漢子想必是捧得心花怒放,忘乎所以,當時也不急於趕走人,且自一陣極其得意的狂笑,伸手一按鞍頭,一墊腳,翻身一轉,隱隱地坐上了馬背,顧盼自得,喜笑洋洋。
那匹“雪蓋靈芝”此刻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任憑這中年漢子坐在背上。
中年漢子急於要試一試這匹馬的腳力,當時就在馬背上用手指着白老頭子説道:“老傢伙!你告訴那三個人,立即給二爺離開此地,等到二爺回來,再看到你們還在此地,到時候你們就吃不了兜着走。”
説着話隨手一帶絲繮,就要催馬向山上走,誰知道這一帶之下,那匹白馬,竟然還是站在那裏紋風不動。
中年漢子奇怪地再次一帶絲繮,雙膝一磕馬腹,仍舊是站在原地不動。
這傢伙倒也不失為一個聰明人,立即警覺一起,反手一探肩頭,“嗆嘟”
一響,三尺七八黑黝黝的鐵劍,順在手中,正待飄身下馬,忽然只覺得白老頭子一陣震天動地的呵呵大笑。
就在這笑聲乍起,中年漢子心神一凜之際,突然胯下那匹馬一昂首,四蹄一撐,咚地一下,平地竄起了七八尺高。
中年漢子固然也不是弱者,馬向上一竄,他已經知道上了當,他也立即提氣上騰,甩蹬而起,飄離馬背。孰知這匹馬彷彿早就算到了他有如此一手,就在這剛一竄起的瞬間,忽又一低頭,後腿猛蹬,向前一竄,疾如勁射之箭,猛若蛟龍出手,挾着雷霆萬鈞之勢,這一竄之間遠達兩三丈開外。
那中年漢子本要提氣上拔,沒料到馬比他搶先一瞬,人未離蹬,已經被馬帶着向前行去,中年漢子此時一驚就非同小可,趕緊吐氣沉身,重落馬背,隨着前穿之勢,也向前伏去。
這時候,這匹馬彷彿算準了他剛要吐氣沉身,氣未凝,功未過,這一瞬間,後腿上揚,前腿倒立,猛然就勢一個盤旋。
這個盤旋,任憑這中年漢子身上具有何等相當火候的功力,也被一股極大的力量,甩飛四丈之外,只聽得“噗通”一聲,那個中年漢子摜在崎嶇不平的山地上,摔個四仰八叉,脱口慘呼。
就在他呼聲未了之際,只見那匹雪蓋靈芝又是一聲長嘶,四蹄一伸,平飛而起,落到中年漢子身旁,前蹄猛地一揚,當地一聲,嗆嘟嘟一陣亂響,中年漢子手上緊握未丟的寶劍,竟被這馬一揚雙蹄之下,踢飛數丈,緊接着那馬拉膽蹄,也就毫不留情地,落在那人身上,只聽得哎喲一聲,那人頓時嘴角流血,差一點就沒有暈過去。
金沙伯樂這才一嘴咧,呼哨一聲,那匹“雪蓋靈芝”應聲而轉,飛馳而回,白老頭子笑呵呵地説道:“怎麼?二爺不小心被馬摔了,想必是二爺你骨頭輕,壓馳不住,這就難怪了。”
那中年漢子躺在地上,哪裏還説得出話來,只怕他自己被一匹好馬,引得利慾薰心,有眼無珠,認不清來人,才落得如此下場。
這中年漢子此時心裏也知道,在這些人面前,想要活命,哀聲求救是無濟於事的,當時他掌起身來擦去嘴角的血,冷冷地説道:“算我魯為鐵有眼無珠”
白老頭子呵呆笑豐擱住説道:“二爺!你太客氣啦!”
魯為鐵依然冷冷地説道:“是朋友的,隨我再前進兩裏,到達我們黃山天都峯的禁境之內,要不然就在此地等候一時,我魯為鐵功力淺薄,自有能手前來領教。”
金沙伯樂笑嘻嘻地指着説道:“二爺!你請便!小老兒等我們三位主人醒了之後,少不得要去逛逛黃山勝境,到了黃山之麓,不作遊覽,那是多煞風景的事啊!不過,你二爺要是等不及,我們在此地稍候,也自無不可。”
魯為鐵冷冷地”哼”了一產,慢饅地從地上撐起來,站在那裏捧着血肉模糊的右手,吐了兩口血,狠狠地看了站在白老頭子身旁那匹白馬一眼,正待起身走回去,白老頭子伸手撫摸雪蓋靈芝的頭,笑嘻嘻地説道:“怎麼?
二爺方才摔太重了,這馬兒是畜牲,下蹄不以輕重,可真太對不起二爺,要不要讓它送你二爺一程,算是賠罪如何?”
魯為鐵哪裏還敢要那匹白馬送他一程?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捧着手,忍看痛,緩緩地向山裏走進去。
金沙伯樂眼見着魯為鐵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得遠了,忍不住自己一陣大笑,孰知笑聲未了,就聽到身後有人笑着説道:“白老兒!你這一招耍得倒是不錯,精彩絕倫,只是把我道人罵苦了,説我道人騎馬像猴兒,真是豈有此理!”
金沙伯樂回過身來笑着罵道:“牛鼻子!你醒着的時候,也不言語一聲,看我老頭兒一個人在周旋。”
神州丐道笑呵呵地沒有講話,北嶽秀士卻站了起來,含笑拱手説道:“白老兄有所不知,着論我們的功力,空腹馳騁一整夜,雖然疲乏,尚不致落馬就無力支持,只是趁機稍作調息,準備對付強敵,所以很快行功一周天,便自醒來,沒料到白老兄竟獨拼自己疲乏之身,為我等護法,至情至性,感激無已。”
金沙伯樂笑着説道:“小老兒可不敢當這樣的誇獎。”
紫蓋隱儒籲民身笑道:“白老兄方才那一幕騙敵之計,真是巧絕人心,令人佩服得緊。”
金沙伯樂笑呵呵地説道:“好在對方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否則哪裏有如此順利,待一會就要”
言猶未了,神州丐道和宇內二書生幾乎是同時回頭,金沙伯樂也縮住話頭,凝神向他門三人身後望去。
北嶽秀士正待叱喝,神州丐道卻伸手止住,笑着説道:“賊形賊狀,還想偷我們什麼不成?”
神州丐道如此笑嘻嘻地一罵,紫蓋隱儒立即輕地“啊”了一聲,説道:
“原來是關外神偷。”
北嶽秀士也哦了一聲,問道:“就是妙手空空古長青麼?冰如怎麼認得?”
紫蓋隱儒説道:“他陪祁靈到紫蓋峯,看到我出來,他就走了!雖然沒見過面,但是他的形象極容易記得。”
果然,就在宇內二書生如此低聲交談之際,從來路走出來一個人,那正是光頭、光皮衣、光皮褲、光皮靴的妙手空空古長青。
一向遊戲人間的古長青,這時候卻是一本正經地,遠遠地朝這邊拱手,連稱:“各位前輩。關外神偷也是名傳武林的人物;論年齡,古老兒也有六七十歲,講功力,古長青除了一身神偷技,還有一身不等閒的外功力,但是,這幾項比起在場來賓神州一丐道和宇內二書生,還是略遜一籌,無論是年齡、是聲望、是功力。所以,當初關外神偷古老兒,在紫蓋峯不願意等到紫蓋隱儒露面,便溜走了;所以今天一見眾人,把他那種嬉皮笑臉也收斂了許多,就是這個原因。”
神州丐道卻指點着説道:“老偷兒!休要如此裝模作樣,你説也有這麼一把年歲,再要那麼俗氣,可就不應該,老偷兒!為人艱得八個字:歸向自然,返我樸真。”
老偷兒古長青畢竟也是狂放慣了的人,當時一聽神州丐道如此一説,也就緊接着打了一個哈哈,一扯身上羊皮衣,笑呵呵地説道:“如此説來,老偷兒要放肆了。”
這些武林高人,自然沒有那一些俗套,一陣哈哈之後,彼此一見如故,神州丐道首先就問道:“老偷兒!你怎麼也到了此地?”
妙手空空得意地笑道:“不是我古老偷兒得意忘形,在你這位前輩面前,説一句狂話,常言説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老偷兒一眼看到了祁靈老弟騎的是白老前輩的“潑墨藏珠”便知道其中的奧妙,這種引線穿針,先讓神駒識途的辦法,我老偷兒拔個先鋒。”
神州丐道微微一錯愕,立即就縱聲大笑,説道:“老偷兒真是地理鬼,如此説來,你是早就到達此地來了。”
妙手空空還沒有答話,紫蓋隱儒卻於此時飄然上前,接言説道:“古朋友!既你是先我們早到黃山,不知可否打聽到祁靈小友和小徒叢慕白的下落。”
妙手空空一聽紫蓋隱儒如此一問,當時臉上一紅地笑了一笑,搖搖頭説道:“説來慚愧!老偷兒雖然早到此地已經為時兩日,卻沒有進入黃山天都峯一步。”
北嶽秀士深恐妙手空空過於羞慚,當時便接着説道:“古朋友也無須生愧,萬巧劍客魯半班機智絕倫,陰險毒辣,他既然旨在掃平天下武林,懾服江湖同道,對於自己居處,必有萬全之計,古朋友獨自一人到此,不去輕舉妄動是明智,有何慚愧可言。”
妙手空空點點頭,向北嶽秀士説道:“姚前輩明察秋毫,老偷兒欽敬無地,不過老偷兒雖然早到兩天,未進黃山一步,卻做了一件小事,但願對各位前輩今日之行,稍有助益。”
説着話,從身上取出一個硃紅油漆的小葫蘆,在手裏搖晃了一下,裏面發出嚓嚓地響聲。
北嶽秀士一眼看到便脱口叫出説道:“那不是回春聖手逮雨田的藥葫蘆麼?”
妙手空空點點頭説道:“正是逮老兒視為生命的藥葫蘆,而且這裏面盛的正是續命的仙丹”
古長青還沒有説完,神州丐道便插口笑着説道:“老偷兒真是手腳不乾不淨,怎麼把逯雨田的千年靈丹給偷來了。”
妙手空空跌着腳笑道:“前輩!您怎地如此口德不修,常言道是兔子不吃窩邊草,老偷兒手腳再毛,也不能偷到逮老兒頭上。”
説到這裏,炒手空空又正起臉色説道:“老偷兒早到兩天,不敢輕易入山是實,本是等候你們一塊進山,也好仗個膽子,後來突然想起,何不趁這段時間,找一找逮老兒,他有一瓶千年靈芝丹,正是萬巧劍客施毒的剋星,若能我到他,豈非少耽多少事麼?”
北嶽秀士皺着眉頭説道:“回春聖手決心遍走中原,説動各大門派,同心戮力,對付萬巧劍客,因比行蹤未定,各地匆匆,古朋友竟在何處找到了回春聖手?”
妙手空空剛要説話,忽然金沙伯樂笑眯眯地説道:“我的馬兒招攬來了一筆大生意。”
大家這才抬頭向前看去,只見相隔二十丈遠近的山道上,一行五六個人,身形矯健,起落不停,直向這邊奔來。
北嶽秀士還待説話,金沙伯樂笑呵呵地説道:“神州一丐道,宇內二書生,不比小老兒這個名不見傳的金沙怕樂,這些小角色也逐然動手,別人會譏諷你勝之不武。”
説道這裏,金沙伯樂又一收笑,沉聲説道:“姚相公!只要萬巧劍客露面,還怕沒有一場雲風變色的拼鬥麼?你等着吧。”
北嶽秀士始而臉上顏色一動,繼之心平氣和地點點頭,無言而退。
金沙伯樂如此一抽一抖到地上,原來是一根長達兩丈有餘的馬鞭子,這條馬鞭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編制而成的,只是渾身上下紅油油、亮晶晶,裏面還透着一楞楞的骨節,鞭梢上,還拖着一個亮銀銀的小球。
這兩個人想必也是少見這麼長的鞭子,更沒有見過這樣漂亮的鞭子,當時不由地都把眼光落到鞭子上面。
金沙伯樂右手一抖,那根兩丈多長的馬鞭子,頓時像是靈蛇尋洞,一個扭動,一齊都回到手裏,抓成一圈,看樣子還是非常柔軟的東西編制而成的。
那兩個人當時不禁問道:”老頭兒!這就是你的兵器麼?”
金沙伯樂呵呵地笑道:“我小老兒一生沒在跟人打過架,還有什麼兵器?
這只是小老兒平時鞭打畜牲的一根鞭子,鞭打那些野性未除的牛馬用的。不過”
金沙伯樂説到此地又放大聲音,笑呵呵地説道:“如果兩位實在要跟小老兒打架,而兩位不見怪的話,小老兒就用這根鞭子,來試試看。”
這兩句話簡直把人損到了家,那兩個人沒等到金沙伯樂説完,一聲怪叫,大罵道:“老鬼!你敢拐着彎罵爺們,不給你點厲害,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兩個人兩把劍,這回同走當面,遂出西招“遙叩心扉”“雪封山壑”,上搶“玄機”,下掃雙腳,一上一下,宛如兩條蛟龍出海,猛撲而前。
金沙伯樂白完元老兒一見兩把劍攻出來,身形微蹲,腳踵微一使力,人似狐狸,一溜煙地不等到劍鋒掃到,頓時疾閃八尺,就在他這一閃身向後疾退的同時,只聽得“嗖”地一聲,緊接着又是一陣破空聲而起,呼嘯而過,嗆啷啷金劍亂震,全場處於靜止。
金沙伯樂仍是笑嘻嘻地右手握着一圈馬鞭子,站在那裏説道:“我們玩玩可以,不能動刀動劍,小老兒可怕碰上了,可不得了。”
大家這時候才看清楚,剛才執劍猛撲而來的兩個人,勢如奔馬,可是此刻又像是呆立木雞,空着兩隻手,站在那裏,愕然發怔,敢情就在方才那一瞬間,讓金沙伯樂一條馬鞭子,將兩個人手中鐵劍,掠成赤手空卷。
站在後面的神州丐道和北嶽秀士紫蓋隱儒,都不禁發出會心的微笑,只有妙手空空古長青鼓掌叫道:“白老這打畜牲的鞭子,倒是兼能打人,妙!
妙!妙!”
這一連三個“妙”字,把對面那兩個人才驚回過頭來,兩個人滿臉通紅,正待探手腰間,只見金沙伯樂一抖手,嗖、嗖,兩個鞭影閃動,早把那兩個人摔了一個大跟斗,跌開兩丈開外。
金沙伯樂笑呵呵地笑道:“二位別使壞啊!咱們有話慢慢説。”
這兩個人摜在那裏,摔得七葷八素,半晌爬不起來,站在後面的四個人當時臉色一變,各自探手腰間,恕叱一聲,正要猛撲上前,忽然間聽到有人叱喝到:“別現眼了!還不滾到一邊!”
這一聲叱喝,聲音不大,可是,聽在這四個人耳裏,頓時臉色有如死灰,乖乖地放下手,一聲不響地走到兩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金沙伯樂當時心裏一動,凝神向前看去,只見對面不知是何時,來了一個四五十歲左右的人,身上也是穿着一件黑色長衫。手裏空着沒有攜帶任何兵刃,三綹微須,白淨臉膛,兩隻眼睛閃着凌厲的光芒,嘴角掛着一絲冷冷的笑意,令人看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這人緩緩地走到原先那六個人站的地方,彷彿沒有看見對面這許多人,只是轉頭向左右看去,半晌才冷冷地説道:“私自下山,該當何罪?”
這四個人一個個都垂頭而立,不敢作聲。
這四個人剛一抬頭,正待嘴説話,這人突然厲叱道:“貴客入山,既不通報於先,又妄自帶能於後,還有何説?”
這四個人頓時又各自低下頭,忽又一彎腰,各人手裏忽然多出了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照着自己的右腳跟劃去,一陣輕微的哎唷之聲,四個人滾倒了兩雙,頓時血流遍地,痛苦地在抽搐。
這人鼻時冷冷地哼了一聲,輕鄙地説道:“不要再在這裏現眼,滾!”
四個人真的一個個連爬帶滾,向山裏退了回去。這人目送四個人走後,這才轉過身來,頓時換上一副笑臉,春風滿面地走上前,隔着五丈遠近,抱拳説道:“武林盛傳,神州一丐道、宇內二書生,為當今武林三大奇人,大漠高人金沙伯樂,關外神偷妙手空空,都是名震當今的高人,今日竟一齊惠然光臨敝地,魯半班幸何如之,真可當是蓬篳生輝,無限光彩。”
神州丐道當時笑呵呵地説道:“魯老弟台!你真是不愧萬巧二字,不僅是心機靈巧,這口才更是巧語如珠,令人折服。我道人冒然而來。理應賠罪在先,想不到魯老弟竟然先聲奪人,巧致迎呀”
萬巧劍客魯半班沒等到神州丐道説完,便抱拳拱手,呵呵的一陣大笑,説道:“魯半班何許人,何敢當神州丐道如此稱呼。”
北嶽秀士沒等他説完,便叱喝道:“魯半班!你知我等的來意否?”
萬巧劍客頷首笑道:“北嶽秀士姚大俠!如今背創痊癒,魯半班深致賀忱。”
北嶽秀士早就怒火填膺,如今魯半班又如此一提往事,不由地臉色一沉,眉聚煞氣,陰靈掌力,立即提足十成,正待緩步上前,萬巧劍客卻兀自點點頭説道:“各位,魯半班雖魯鈍不明,也應當瞭解,其實魯半班以為各位早就應該來也,想不到延至今日,倒是意外,魯半班一切已準備妥當,敬候各位大駕光臨,各位請看。”
説着話,回身出手向前一指,只聽得“轟隆”一聲,就在不遠三四丈的地方,突然上竄一縷青煙,去勢極快,約莫飛到一二十丈高,忽然又“譁叭”
地炸了一響,這一炸之下,竟在半空中出現了一個白布,在那裏飄飄搖搖,冉冉下落,布上面寫了一行鮮紅的大字,雖然相隔數十丈,而且又是半空中飄動,可是落在這幾個武林第一高手眼裏,立即看得清清楚楚。上面寫着:
“萬巧劍客魯半班,獨力大戰神州丐道宇內二書生,以及關外神偷大漠伯樂。”
魯半班號稱“萬巧”,這黃山天都峯上一切巧妙機關,均在意料之中,所以,就在萬巧劍客如此一揮之下,沖天而起,霹靂半空,隨之出現這樣一幅布,一切都不足以驚奇,但是使人感到惑然不解的,他突然如此書明布幡,是表示挑戰?還是表示威勢?
北嶽秀士也隨着這一個布幡的出現,稍稍為之一頓,但是,隨即依然凝神行動,向前緩緩而來。
萬巧劍客雙手連連搖動,縱聲大笑道:“姚大俠!你稍安毋躁,當年一梭換一掌,我魯半班除了差點陪上性命之外,十餘年來,我還賠上許多靈藥,算起來吃虧的仍是魯半班,姚大俠何至氣到如此地步?”
北嶽秀士氣極而笑,點點頭説道:“巧言令色,果然不愧萬巧二字,只怕你今朝縱使能舌底泛蓮,也挽不回敗之命運,這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魯半班!你尚有何言語,儘管講來,少時只怕已經是欲説無從了。”
萬巧劍客魯半班笑哈哈地眼神一掃對面眾人,點頭説道:“我的話,已經寫在這面布幡之上,武林之中講究的是優勝劣敗,強存弱亡,各位既然到此,魯半班早就準備以命相陪,相信武林之中,魯半班此舉雖不是絕後,至少也算空前。”
北嶽秀士一聽,首先輕鄙地一笑,説道:“魯半班!你若能藉此而名傳武林,那也是遺臭萬年,而不是流芳百世。”
萬巧劍客臉色詭譎地一笑,説道:“大丈夫若不能流芳百世,也當遺臭萬年。魯半班決心已明,各位來意也無須多説,天都峯雖不能阻攔各位拳風劍影,間或可以博得各位一笑,魯半班要在天都峯之盡頭之處,以十八種劇毒,二十四種埋伏,還有手中三尺九寸鐵劍,領教於各位面前。”
説到此處,萬巧劍客得意地呵呵一笑,點點説道:“不過,各位萬一不能到達天都峯之盡頭,魯半班只好空手自等待了。”
萬巧劍客真可以當得上是“巧言令色”四個字,神秘、詭詐、狂妄、自負,説完了這些話,雙手當胸一拱,剛道得一聲:“失陪!”突然一陣狂風,平地而起,飛沙走石,來勢如潮,萬巧劍客站在那裏也感覺到腳下浮動,樁步不穩,不由地大吃一驚,連忙拂袖浮身,飄然後退,但是,就在這時候,一陣哈哈笑聲,宛如連珠炮響,震耳欲聾,笑聲一落,就聽到有人説道:“魯老弟台!請你暫緩一步。”
萬巧劍客聞聲止步,凝神回頭,只見神州丐道笑嘻嘻地走上前來,望着他説道:”魯老弟台!你已經暢所欲言,能否暫留一步,請聽我道人説幾句話?”
萬巧劍客也笑呵呵地説道:“神州丐道武林之中第一等奇人,見多識廣,武功蓋世,即使任何一言一行均足具份,魯半班能半聆當面,定當受益非淺,何言失望二字?”
神州丐道笑呵呵地説道:“魯老弟台!未盡然是如此啊!這次恐怕你要失望了,方才你老弟炫露了一手黃山絕藝,揮手之間,晴天霹靂,半空虛懸布幡,驚人手筆,我道人眼界大開。”
萬巧劍客面有得色地説道:“雕蟲小技,何足掛齒?簡直有污方家之法眼。”
神州丐道接下去説道:“魯老弟台!你雖然神機妙算,又能斷言決心,更是令人佩服,十八種劇毒,二十四種埋伏機關,還有你老弟三尺九寸鐵劍,要斷然與我道人等一拼,豪氣干雲,膽色無雙,令人豈能不為之敬佩無地?”
萬巧劍客開始有些迷惑,他不明白神州丐如此滔滔不絕,下文主題究竟為何?當時依然神色不動地道:“能得到當代高人神州丐道如此過獎,魯半班已經引以為榮,不知尚有其他高見否?”
神州丐道笑呵呵他説道:“有!有!但是下文就要使你失望了。我道人要告訴你老弟台,神州丐道和宇內二書生,關外神偷,金沙伯樂,此行來到黃山,並非掃蕩黃山,更非於你老弟作對。”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禁不住為之一驚,宇內二書生他們雖然大為詫異,但是,他們相信丐道人一定有其心計,所在大家都閉口不言,靜觀其變。
萬巧劍客就不同了,輕輕地“啊”了一聲,説道:“那你們來幹什麼?”
神州丐道這才放聲呵呵地笑道:“魯老弟台!你開始感到大失所望了,你無法實現十八種劇毒,二十四種機關埋伏,和你那三尺鐵劍,固然可惜,就是方才那一着晴天霹靂,半懸布幡,也變成了無的放矢。老弟台!你要流芳百世,或者是遺臭萬年,這一次都無法替你辦到了。”
神州丐道説完了這一句話之後,極其得意地大笑一陣。
萬巧劍客臉上一邊迷惘,顯然他已經被這一個意外,消去不少狂妄之氣,站在那裏略一思索,慢慢收斂起笑容,説到:“如此説來,各位到此何為,可否讓我這身為地主者,略知一二。”
神州丐道大笑説道:“魯老弟台!我道人一行是和你來捉迷藏的。”
萬巧劍客勃然一震,立即沉聲説道:“神州丐道!你是武林高人,請你説話清楚明朗,免生誤會。”
神州丐道笑道:“老弟台!現在是要你稍安毋躁的時候了,你聽我道人説,萬巧劍客魯半班,這個名號在武林之中是個謎樣的人物,此人何人?住在何地?能暗中攪亂江湖數十年,亦無一人知曉,就憑這一點,我道人走遍天涯,今日得償夙願,登門拜訪,雖雲不速之客,也不致以敵相見,老弟台!
你説是否?”
北嶽秀士劍眉一皺,他正奇怪神州丐道為何此時此地,會有這種近似怯懦的言語表現?本來這一行人不遠千里,晝夜兼程甚至於累到人不可支的地步,主要的用意,還不正在於救祁靈和叢慕白脱險麼?為何事到如今,又有退讓之意?難道神州丐道有臨陣怯懦之意?”
正是北嶽秀士如此心中閃電一轉之際,紫蓋隱儒卻於此時上前一步,含着微笑,點點頭道:“雪峯雖然來意未盡然和神州丐道稱友相同,卻也相差無幾。”
萬巧劍客輕輕地“哦”了一聲,兩隻眼睛望着紫蓋隱儒,露出一絲詭異。
紫蓋隱儒含笑依然,平靜地説道:“雪峯昔日遭受尊駕的一梭暗算,受挾十餘年,聽命於尊駕往來於武林之中,居然未識尊駕真面目,豈非憾事?
所以此行當以一識尊駕本來面目,為第一要義。”
萬巧劍客聞言,得意地一聲哈哈大笑。
紫蓋隱儒伸手擺了一擺。接着説道:“雪峯昔日在嵩山之麓,曾於尊駕相對一掌,雖然只使出五成功力,但是,武林之中,能挨雪峯陰靈掌五成之力而不倒斃當場者,尚屬少見,就憑這一點雪峯和我都極思一見昔日能挨住一掌之人,為何許人物。”
萬巧劍客笑道:“如此説來,二位來意與神州丐道就有顯著不同,要在黃山天都峯,一雪當年之恨,魯半班雖然不能獨鬥各位高人,但是能夠以一對兩,雙鬥宇內二書生,也不虛此生了。”
神州丐道呵呵大笑,拍掌説道:“萬巧劍客!你雖自稱萬巧,這回像萬巧之中的一愚,而且愚不可及。”
萬巧劍客回頭對神州丐道當面一愕,他覺得神州丐道確是一個難斗的人物,他每出一言,都是令人感到高深。
當時萬巧劍客露出艱難的一笑,説道:“魯半班妄稱萬巧,實是一愚,願聞高見,以開愚蒙。”
神州丐道指着他的鼻子説道:“老弟台!你無非在自抬身價罷了!神州丐道和宇內二書生,雖然浪得虛名,尚不屑以眾凌寡,來對付你這樣的人物,北嶽秀士何等胸襟,豈會以十餘年前一稜之暗算,延至今日報復?你老弟台深謀絕世之功未如心願,一目大師秘芨未曾獨到,如今我們這幾個浪得虛名的人竟意外的齊集此間,你老弟台這才存心以天都峯上那些雕蟲小技,與我道人一行,作最後一戰。能成,則是你老弟台之大幸;即使不成,你老弟台脱走之計早有,但是,由此一舉,萬巧劍客也可以名傳永遠,武林側目,你願已足,老弟台,這一番心事,不幸被我道人言中否?”
神州丐道這一段話,真是説得針針見血,將萬巧劍客的心底,抖露無遺,當時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兩隻眼睛,不停地轉動。
他一俟神州丐道説完,竟大方地點點頭:“神州丐道名不虛傳,魯半班今日存心,的確如此,難得天下高人都在此地,魯半班何樂而不為,做一次震驚武林的大事?”
神州丐道大笑説道:“魯老弟台!你錯了!天下那裏有如此一廂情願的事?方才紫蓋隱儒許大俠説得清楚,你雖願一拼,我們卻未有此意,助你達到心願。”
萬巧劍客立即奸猾地笑道:“我魯半班心願會達到的,諒你們這些當代高人,一言既出,必然如白染皂,既然你們今是親口説出,不與我魯半班有任何糾紛,起任何干涉,如此魯半班所作所為,尚有何人能作阻攔?哈!哈!
神州丐道和宇內二書生諸位當代高人,請各位謹記心頭,魯半班得各位今日一諾,他年當橫掃武林,Z獨成一霸之時,我當禮邀各位以謝今日之情。”神州丐道説道:“老弟台!我們這些老一輩的,已無爭雄之心,也無報復之意,但是,你老弟台種種惡跡昭彰,自然有人在最近期內前來找你算帳,以正武林風氣,所以,我道人勸你且慢高擺理由在此。”
萬巧劍客不屑地説道:“天都峯不敢自誇天羅地網,不敢斷言各一在場的高人是否能在山中確保無傷,但是魯半班膽敢斷言,除了在場各位,中原武林,邊陲高手,沒有人能夠活着進得黃山,還能夠活着走出天都峯,如果有人,請問是誰?”
神州丐道應聲説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我們老一輩不管事了,當然輪到我們的徒弟門人。”
萬巧劍客聞言,立即神情為之一震,繼而仰天大笑不止。
半晌,萬巧劍客才停下笑聲,説道:“如此説來,神州丐道和宇內二書生是立意將清除我魯半班的責任,交與門人弟子了,不過,我可以在此告訴各位,天都峯日前擒住一男一女,自稱是各位之間的門人,不幸都已經喪命在天都峯的“巧懸千斤閘”之下,落得一堆肉醬而已。”
説完這幾句話,萬巧劍客又縱聲狂笑起來,在笑聲中,不難聽出他無限的得意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