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是這張臉容,斯文的線條依舊,卻平添了一抹冷戾深沉。
而陌生的,則是他看著自己的眼神。
「果然。」嶽明桑慢條斯理的開口。
「什……什麼果然?」高瑪瑙不甘示弱的瞪回去,試著裝出趾高氣揚的模樣,殊不知反而彰顯出她的慌張和狼狽。
她打算要正襟危坐,可是腳才踏上地面,便想起自己並沒有穿上鞋子,羞惱之餘,更理直氣壯的挺直背脊。
「果然,你……」金絲邊眼鏡後的雙眼閃動著異樣的光芒,「我們以前認識?」
「廢話!你裝什麼無辜……」高瑪瑙陡然閉上嘴。
沒錯,就某方面而言,他的確是無辜的。
「Agate小姐?」他的聲調不冷不熱,就只是個稱謂。「林先生方才是這樣介紹你的名字,難道我喊錯了?」
「沒有。」她微慍的承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被外人得知自己是林家千金,更由於五年前被嶽門的勢利作風傷得太深,體無完膚,所以對外只簡單的報上自己的英文名字。
「Agate就Agate,隨便你怎麼喊。」頗下自在的,高瑪瑙撇了撇唇,努力壓抑心痛的感覺,不願多看他一眼。「借過一下。」
她要走了……不,更正,她要逃了。
「等等。」嶽明桑及時拉住她,指著地上的鞋子。「你忘記了。」
喝!她因為羞惱而臉頰泛紅。
「我沒忘。」高瑪瑙打死不承認,試著甩開他的掌握,想要拿鞋子。
「坐好。」他勾住她的腰肢,在她還來不及驚呼之際,讓她坐下,然後曲膝跪下,大掌略微用力的壓住她的大腿。
「呃……」她呼吸一窒,低頭瞪著他握住她的腳踝,幫她套上鞋子。
原本應該是謙卑的動作,由他做來,卻是十足的威嚴,親暱性也十足……
奮力甩掉惱人的思緒,她打算一穿好鞋子就開溜。
「再等等。」第二次攔下她,嶽明桑不肯放人。「我們以前認識吧?」
「不認識。」
「是嗎?」他看著她,慢慢的伸手抱著她。
咦?抱著她?
高瑪瑙嚇了一跳,為時已晚的開始掙扎,可是凹凸有致的身軀被鋼條般的手臂束緊,讓她看起來猶如蜘蛛網上的小蟲般可笑。
不過,小蟲也有小蟲的做法。
「放開我!」像是在對付林天河,她抬起腳,用力的踩在他的皮鞋上,還刻意旋轉大半圈。
嶽明桑不只是手臂像鋼條,連神經也是,不但沒有如她所願的痛得放聲尖叫,抱住她的力道還絲毫未減,甚至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看著我。」
「看著鬼啦!」她恨恨的低語,真心希望自己能夠把他當成鬼魂來看待,一個應該死於過去的鬼魂。
「看著我。」他嚴厲的開口,力道適中的拉住她的髮絲,並沒有弄痛她,只是強迫低著腦袋的她抬起臉,再也無法躲避他炯然的視線。
高瑪瑙用力的閉上眼睛,堅持不看他。
「你想玩硬的是嗎?」他冷笑一聲。
她心下一涼,臉龐被蠻橫的力道強行抬高,唇瓣被重重的蹂躪。
再度睜開媚眼的同時,她賞了他一記耳光,卻無法真正震撼到他,她依然被困在他的懷裡,動彈不得。
兩人四目相接,互相對峙,互不退讓,兩股火花在爆竄,唇舌卻牢牢的黏在一起,宛若一體。
「小妹?」林天河的呼喊聲遠遠的傳了過來,「小妹……我親愛的小妹,你在哪裡?」
著魔似的膠著狀態被打破,趁著他的注意力稍微轉移時,高瑪瑙奮力推開他,轉過身子,沒命似的逃走。
該死!嶽明桑不怒反笑,修長的軀體很快的站定,接著嚐到一絲鮮血的腥甜,緩慢的伸出舌頭,舔舐血絲。
很有趣,真的是非常有趣……而這不過是個開始。
林天河沒想到自己急巴巴找回來的美人會當場變身為母老虎,在場的男士羨慕他與高瑪瑙同進同出,只有他才知道她的火氣有多大。
「啊……咿……嗚……」他再度咬牙切齒,「我說小妹,你現在又是在生什麼氣?」
「我沒有。」才怪,她正怒氣沖天,既氣嶽明桑對她毛手毛腳,也氣自己芳心竊喜。
天啊!天底下有這種「被人吃了豆腐,還反過來希望他多咬一口」的荒謬事嗎?
有,而且偏偏是她自己在犯賤。
「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林天河低聲下氣的請求著,「別這麼用力拉著我、捏著我的手,好不好?」
「啊?」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遷怒他人,懊悔的撫揉他的手臂。「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得了吧!」林天河忍耐著手臂上傳來的疼痛,翻個白眼,「你一點誠意都沒有!你是故意的。」
「錯。」高瑪瑙跟他槓上了,很樂意以這種無聊打屁方式消磨時間,不然離宴會結束似乎還久得很。「我是有意的。」
「刻意的。」
「蓄意的。」
「有意沒意的。」
跟他鬥得不亦樂乎,她張口欲言,卻莫名的打個冷顫,偷偷的覷了一眼,又急忙調回視線。
是嶽明桑!他也進入屋內了,還東張西望。
「你在看什麼?」林天河好奇的想模仿她回頭的動作。
高瑪瑙拉了他一把,順理成章的要求,「音樂開始演奏了,陪我跳舞,快點。」
她在那裡……嶽明桑並沒有被翩然起舞的人群弄花了視線,一下子就瞧見她與她的男伴狀似親密的跳著舞,眼底瞬間閃過燦亮的火花。
當他正欲採取一些行動時,他的女伴可麗兒。嶽款款的走了過來。
「明桑,」她笑得溫柔甜美,口氣是自家人才有的熱絡,「你剛剛跑到哪裡去了?我找不到你。」
「我到外頭透透氣。」他低頭對著她說話時,自然的稍微收斂起深沉狠戾。
一旁的人們看了,不禁咋舌。
等一下,方才那位小姐是怎麼自我介紹的?可麗兒。嶽?難道她是嶽明桑的妻子?
霎時,耳語向四面八方傳了開來。
不少人兀自懊惱著方才瞧輕了可麗兒。嶽,沒有好好的招呼,亟欲彌補的湧了上來。
「嶽先生,嶽夫人,恭喜。」
「嶽夫人是哪裡人?馬來西亞?真是好地方,那裡的環境……」
「這是我的名片,敝姓程,如果有需要效勞的地方……」
可麗兒。嶽出身豪門,已經很習慣這種場面,落落大方的微笑。
嶽明桑皺起劍眉,周遭的傢伙們立刻閉上嘴,他眯起眼眸,眾人怕怕的往後退了幾步,不敢輕易的招惹斯文卻冷佞的他。
高瑪瑙在舞池裡跳舞,不時偷瞄嶽明桑。
她看見他低下頭,跟女伴說話;他挺身而出,護衛女伴;他呵護著臂彎裡的女伴,卻又抬起頭,眼神淩厲的掃視四周,似乎在找人……
喝!不會吧?他在找的人是她嗎?
那又怎麼樣?
她抬高螓首,露出挑釁的表情。
他傲他的,難道她就會比輸他?
媚眼一轉,高瑪瑙刻意貼近林天河的耳朵。
是啦!輸人不輸陣,怎樣?
嶽明桑解讀她得意炫耀的神情,加深冷笑,低垂著頭,欺近女伴。
「啊……咿……嗚……」最後一次,這真的是最後一次,林天河覺得自己受夠了,要翻臉了。「高瑪瑙,你最好……」
「怎樣?」
面對兇惡的美人,他的氣勢消失了,很沒骨氣的軟化態度,「哈哈……我是說,放輕鬆一點,你長得很美,別老是臭著一張臉。」也別老是虐待他的腳,嗚嗚……
看著古怪的高瑪瑙,林天河只能摸摸鼻子,自認倒楣。
唉,有誰可以來告訴他,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綿綿細雨下個不停,感覺悶悶溼溼的。
所幸林氏企業的寬敞辦公室裡空調設備完善,幾位顯然是領導階級的菁英分子正在談論公事,桌上的咖啡僅僅被人隨意啜飲兩口,便放到涼。
林氏企業近年來有意斥資於南海某座小島上興建海上型的東方迪士尼樂園,歡迎各方共襄盛舉,最近有意投資者一一登門拜訪,今天也不例外,前來拜訪的人正是嶽明桑。
「嶽門願意出資一半。」審視過所有相關的檔後,嶽明桑做出驚人的承諾。
一半?那至少上兆元。
在座的眾人聽了,面面相覷好一會兒。
林天河第一個回過神來,提出質疑,「嶽先生不是在開玩笑?」
「沒人敢這樣當面懷疑我。」嶽明桑皮笑肉不笑,目光炯炯。
他也許是在場最年輕的主事者,卻也是氣勢最迫人的。
一年前,才有傳聞,新加坡的老字型大小新星企業元老,仗著自己年長,在嶽明桑的面前冷嘲熱諷,大致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之類的話語,嶽明桑當時也不吭聲,只是不到三個月,眾人眼睜睜的看著新星企業毫無預警的倒閉。
「嶽先生有什麼條件?」
天底下絕對沒有白吃的午餐,林家兄弟隱約聞到一股陰謀的味道。
「不算條件,只是一個附加性質的小要求。」開門便見山,是嗎?嶽明桑也乾脆得很,「Agate,高瑪瑙,把她給我。」
「什麼?」林家兄弟齊聲大吼,保護的意味顯而易見。
嶽明桑覺得相當刺眼,「怎麼?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有問題嗎?」
「你是怎麼知道小妹的?」林天河十分詫異,也因為他口氣中的輕蔑而火大。
「噢,小妹?原來你們都是這樣稱呼她的。」嶽明桑諷笑一聲,「在床上打滾時比較有禁忌的快感,是吧?」真是一群好「哥哥」啊!
他誤解了,且不斷的想像這些男人都曾經撫摸過那嬌媚的身子……陰鬱不悅的無名火燒得更旺。
「你這傢伙!」一名個性比較衝動的林家兄弟拿起咖啡杯,用咖啡潑他。「滾!」
「開玩笑,我們怎麼可能把她交給你?」
「我想我們的談判破裂了,嶽先生。」林天河更是按鈕通知警衛室,叫人過來將這位貴客『請』走。「滾回你的新加坡!」
「我想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了。」嶽明桑抬起手,爬梳溼漉漉的髮絲,被咖啡弄得一頭一臉,卻不顯一絲狼狽。「敬酒不吃吃罰酒。」然後起身,昂首離去。
連續熬了兩個晚上,為某家日文出版社校對、脩潤兩份原稿,高瑪瑙累得窩在被子裡呼呼大睡。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且響個不停。
一隻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抓起小巧的手機,又縮回去。
「喂,我是瑪瑙……媽?」她勉強恢復一絲清醒。
「小妹,你在忙嗎?」就像全天下的媽媽一樣,林母的聲音溫柔又慈藹,「晚上有沒有空過來吃飯?」
當晚,高瑪瑙回到林家。
林家人住在陽明山上的祖產別墅裡,平常人多聲眾,一人一嘴,吵得要命,今晚卻很反常,冷冷清清的,除了幾個打點生活的僕傭外,只有林母一個人出來招呼她。
「大哥他們呢?」高瑪瑙頗為不習慣,以往只要她一到家,林家兄弟都像傾巢而出的蜜蜂,繞在她身邊,尤其是林天河……他們都不在家嗎?
「應該還在公司里加班吧!」林母嘆了口氣,「你今晚留下來陪陪我,最近也不知道是發生什麼大事,每個人都又緊張又忙碌,尤其是天河,整個人累到瘦了好大一圈。」
是嗎?
高瑪瑙留下來陪著林母一起等門,聊啊聊著,眼睛便不知不覺的閉上,陷入香甜的夢鄉里。
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聽到交談聲,隱隱約約的,一動,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客廳裡,而是在為她準備的臥房的大床上。
赤著雙腳,她踩著輕悄的腳步,尋找聲音的來源。
起居室的門留有一條縫隙,她的手搭在門把上,還來不及推開,便因為聽見裡頭的說話聲而頓住。
「公司的外部資金週轉不靈?」林母輕聲喊道,就算是再不懂商業上的事,也能明白兒子們所說的事情的嚴重性。「怎麼會?你們不是都很順當平穩的在做生意?還是……還是你們得罪了什麼人?」
「沒有……」
「對呀!媽,那才不叫『得罪人』好嗎?明明是那傢伙的錯。」
「天河,不要說了,這麼大聲……」有人警覺的東張西望,直到確定一切都無異樣,才壓低了聲量,「小妹在隔壁睡覺,吵醒她就不好了。」
「這跟小妹有什麼關係?」林母也警覺起來,「說啊!你們別轉頭……天河,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得不得罪人來著?」
「媽的!你這個大嘴巴……」
面對其他兄弟恨恨的咒罵,林天河自知失言,抱著頭,不敢出聲抗議。
「沒事啦!媽。」
林家兄弟努力的打哈哈,企圖掩飾真相,可是很快的就因為林母難得板起的威嚴臉孔而閉上嘴巴,不敢再出聲。
「呃……媽,如果你真的想知道……」
話說那天談判破裂,嶽明桑起身離去,翌日起,林氏企業面臨一連串的突發狀況。
看中的南海小島使用權被某人以雙倍的高價優先標走,海外上市基金指數狂跌,不實的小道消息四處流竄,尤其是林氏就要被嶽門合併的流言,導致小股東們不停的來電關切。
太多的狀況,彷彿雨後春筍冒出頭,讓人疲於奔命,也令人擔心,許多因為謠言而紛紛拋售的股份,在林氏本身還來不及迴流收購之前,旋即被某位不具名的海外金主買走,想要追查,卻沒有任何線索。
「我們公司的股份被買走了百分之五十一。」林家的大哥嘆口氣,「公司算是已經落入別人的手中。」
換句話說,他們這些林氏的老闆已經變成他人砧板上的魚肉,隨時都得等著菜刀剁下來。
「媽,做最壞的打算,我們也許連這棟別墅都得賣了,重新來過、從零開始……你介意嗎?」林家大哥安撫的說。
林母快要崩潰了,拼命的搖頭,「可是……這是你們爺爺、爸爸努力拼起來的事業……我不懂,你們說的那位嶽先生,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那傢伙他媽的在肖想小抹!」林天河從不在母親面前爆粗口,如今卻破例了。「大哥,你知道嗎?姓岳的今天居然還打電話到我那裡,叫秘書留言給我,說現在還來得及,三天內,凱頓大飯店,把人打包得漂漂亮亮的送來……我真想找人做掉他!」
這種口氣,這種要求……他真想比中指。
「就這麼辦。」另一個臉色極差的林家兄弟附和。
「不好吧?為了那種人犯下殺人罪,可不值得。」
「怎麼會不值得?我們出點錢,找人一槍……」
「夠了。」林母心悸的喝止孩子們愈來愈誇張的討論,「你們不要嚇媽媽,嗚……」
「媽。」眾人立即停止討論,趕緊安撫老人家。
沒有人注意到開了一條縫隙的門外,一道身影來了又去。
天空依舊烏雲密佈,隨時都有可能下滂沱大雨。
電視的氣象新聞說近來有一道新的鋒面,民眾出門最好多帶一件保暖衣物。
可是,有人穿得一點都不保暖。
「哇噢……」口哨聲響起。
擦身而過,一路上,人人都回頭看著那位「霹靂嬌娃」,眼睛大吃霜淇淋。
高瑪瑙選了兩件式的迷你衣褲,黑亮皮面,只做重點式打扮,長筒靴長及膝下,相互呼應般,臉上的妝又濃又香豔,媚眼輕輕一轉,撩人至極。
她直接走到凱頓大飯店的櫃檯前,「通知嶽明桑,高瑪瑙報到。」
「啊?對不起,小姐,你……」驚豔於她的嫵媚,震懾於她的女王陛下架式,櫃檯經理一時之間愣住。
「我給你們一分鐘的時間通知嶽明桑,他現在不想見我,交易就拉倒。」高瑪瑙逕自下命令,沒人知道的是她的虛張聲勢底下,是一觸即碎的脆弱。「去呀!」
櫃檯經理連忙撥打內線電話,說了幾句話,然後如釋重負的比個手勢,「十五樓,總統套房。這邊請,電梯可直達十五樓。」
「哼!」她不斷的深呼吸,不斷的為自己強行建設心理,設法保持抬高下巴、昂首闊步的姿勢,不然很可能會轉身落跑。
噹的一聲,電梯的金屬門扉應聲開啟。
高瑪瑙以壯烈犧牲的心態走出電梯,一腳踩上柔軟的真絲地毯,華麗的巴洛克佈置,考究的排場自不在話下。
正前方的牆上掛著一幅手工織錦壁畫,色彩斑斕的叢林,金睛老虎正棲息其中,但仍警覺的豎起頸後毛髮,專注的看著前方,彷彿在留意著每個可能的入侵者。
「你喜歡這幅畫?」一隻手掌毫無預警的從後方碰觸她裸露的頸子。
「啊!」驚喘一聲,高瑪瑙全身戰慄。
勾住她的腰肢,輕輕轉動身子,炯炯有神的雙眼從頭到腳的後巡她。
啊!這個男人,這個懷抱……
「你……這麼大的房間,就你跟嶽夫人兩個人住?」高瑪瑙很不自在的別開頭,隨便找個話題打破沉默,可是話一說出口,才赫然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外遇者」、「小三」,「狐狸精」……
「可麗兒?她只不過順道跟我一起回來探望孃家的親戚,已經先回新加坡了。」
所以嶽明桑才敢大大方方的偷腥?
「你不怕有個萬一?」
「萬一別人知道我們的事?這算是恐嚇嗎?」嶽明桑嗤笑一聲,臉龐逼近她,「萬一別人知道我們的事……你認為真正的受害者會是誰?」
高瑪瑙倒抽一口氣,「你好自私……」
這熟悉卻又陌生得教自己無法不為之悸慟的男人啊!
她有自知之明,他們再度相逢,就算不是他用這種威逼的手法強迫她前來,她遲早也會情不自禁的投懷送抱,即便只能看見他這種冷酷絕情的臉孔。
真的,與其說他自私,其實她又何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