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白緞依然在枕下擱著,每天落塵都早早起來,替靜康收拾梳洗,到老太爺房中請安敬茶。老太爺偏愛她泡的茶,總要拉著她聊一會兒。得了老太爺的寵,又是長房惟一的孫媳婦,下人們對她自是禮敬有加。柳氏陸續將一些舊賬冊交給她核對,顯是要將當家主母的位子傳給她。
日子過得忙碌而單調,靜康對她幾乎是漠不關心,這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長輩們總有意無意地問起他們的閨房之事,她也只好搪塞而過。惟一愜意的時候,就是趁大家午休,她一個人靜靜地站在荷花池旁,看池中皚皚白雪。這池子自從淹死了大少爺之後就少有人來,聽說當初老太爺要叫人給填了,當晚大老爺就夢見靜燁來求千萬不要,於是就棄著無人管。此後,每年夏季,荷花都開得特別盛,綠葉掩映,紅裝搖曳,水中魚兒追逐嬉戲,悠然自樂。大夥都說是大少爺的魂魄不散,久了,就傳得跟真的一樣,還有人說見了顯靈什麼的,更讓人敬而遠之。
落塵披著皮襖坐在圍欄的欄杆上,看雪花漫天飛舞,伸手接過兩片,很快就融化了,沁涼的感覺滲進皮膚,鑽進骨子裡。那分蒼涼淒冷,就似她每日獨臥新房,夜半突然醒來的感覺。原來靜康的“會的”,就是這樣的對待。
遠遠地聽見有人叫:“凝兒,凝兒,你不要生氣嘛!”
繼凝披著白色的貂皮斗篷從西邊過來,轉上對岸的迴廊,靜哲小心翼翼地在後面跟著賠不是:“不是我存心要瞞你,四哥不讓說,我就不敢說嗎?”
“四哥,四哥,四哥叫你別出家門你怎麼不聽?”
“這怎麼可能嘛!學校裡鬧翻了天,大家都在討論俄國的十月革命,‘共產主義’,是個新名詞,四哥還仰仗我收集資料呢,怎麼可能不讓我出門?”
“那你還在這裡幹什麼?”
“你在生氣嗎?”靜哲可憐兮兮的。
“我有什麼資格生氣,反正靜霞就可以每天在外面跑,聽什麼民主和共產主義的演講,偏我不行,我是外人嗎?”
“啊呀,冤枉!你怎麼又提外人不外人的?四哥聽了會不高興的。他最疼你,不讓你去是怕你身子弱,受不了那人山人海的地方,要是鬧出什麼風寒肺炎的,我的腦袋就要提著去見姨奶奶了。”
繼凝跺腳道:“我這不中用的身子,不如死了算了。”
“別!”靜哲驚得跳起,“凝兒,我求求你,千萬不要把死掛在嘴邊上。大家這樣疼你愛你,指望你將身子養好了,同三妹一樣活蹦亂跳的,咱們好一塊兒去幹大事。”
“我只怕沒有那一天。”
“有的有的,一定有的。”靜哲急道,“你這麼聰明又有才氣,一定會比我和三妹都強。四哥常說,出版社要有你在,一定比現在強十倍。”
繼凝喜道:“四哥真這麼說?”
“當然了,四哥還說,等將稿子理好了就帶回來給你看。李先生那篇《庶民的勝利》寫得真是太好了。”
“真的?”繼凝激動得抓著靜哲的手,“只盼四哥早些帶回來給我看。”靜哲任她柔軟滑膩的纖手握著,動也不敢動。
繼凝並沒有注意,兀自說著:“我先前在《新青年》上讀的《青春》、《今》等文章,已經心慕神馳了,覺得李先生的文章比陳獨秀、瞿秋白先生的文章要更激進些。咱們青年人要真能如此就好了,可是好難呀。像我,像二哥二嫂,”她黯然地望向池面,“即便像四哥那樣倔強剛強的人,都要受爺爺的擺佈。”
靜哲望著剛被她提過的地方愣了半晌,才聽得最後一句,接道:“若不是爺爺用生病相逼,盟會又急需那一千大洋,四哥是不會屈服的。其實我覺得四嫂也蠻好,人漂亮又溫柔,還明理,不像二嫂那般唯唯諾諾,你不見她時常在大伯面前替三妹說話。”
繼凝賭氣道:“人家是大家閨秀,當然比沒爹沒孃的明理得多。”一甩手,直朝菊園去了。
靜哲在後面騷騷頭自語道:“我又說錯什麼話了?”
落塵眼見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門後,朝著那茫茫的荷花池苦笑道:“原來我只值一千大洋。”早就知這樁婚姻是強迫來的,如今聽得真相,心中更添落寞。
想是坐得久了受些風寒,身上一陣陣發冷,趕快將皮襖拉緊些,她起身往回走。跨過二進院,就見靜安披著斗篷猥猥瑣瑣地回來,臉凍得發白,嘴唇發紫。
落塵福了一禮,道:“三哥。”
“嗯。”靜安匆匆點頭,也不打招呼,下意識地收緊斗篷就走,動作之間,襟裡滑落一張紙。落塵想提醒他,他人已轉進三進院。
落塵拾起,居然是“福金堂”的當票,當的是棉衣,只兩塊大洋。難怪他凍成那個樣子,三哥難道用兩塊大洋都要去當鋪嗎?
落塵將當票收進懷裡,抖得更厲害,跑進屋內,杜鵑叫道:“我的小姐,怎麼出去那麼久?瞧你滿頭滿身都是雪。”
杜鵑幫她拿下皮襖,“天哪,你身上都快凍僵了。”一邊尖叫著,一邊將她推至床上,蓋好棉被,“躺好躺好,我去幫你熬碗薑湯。”
“不用了,喝杯熱茶就好。”
“那怎麼行,天這麼冷,也不知愛惜自己的身子,在外面待了足有一個時辰。”杜鵑推門出去,“等著,一會兒就好。”
落塵笑望著她,這小丫頭,就愛大驚小怪,自小到大,她長得雖比一般滿人瘦弱些,但還健康,偶爾有個小病小災,躺一躺也就好了。落塵將當票放入首飾盒中,免得被人見了,又要無端起風波。
喝過薑湯身上雖不冷,天近向晚,卻開始輕咳起來,兩頰微微暈紅,像擦了胭脂。
杜鵑擔心地道:“請個大夫看看吧。”
“沒什麼的,不過咳個幾聲,以前也有的,天就要黑了,別折騰,明兒一早要不好,再去請,你幫我衝點生雞蛋喝。”
“你呀,什麼都挺著。”
“快去。”
“好了。”杜鵑嘟起嘴,不忍再說她。
她前腳出門,靜康後腳就進來了,落塵忙起身,“回來了,吃過飯沒有?”
靜康道:“還沒,我還有事。”他抖落身上的雪,自櫃中取出一條皮布套,將懷裡的稿子平平整整地裝進去,以防被雪打溼了。
落塵被他帶進的寒氣刺激到,咳了兩聲,靜康抬頭看她一眼,剛想開口,就聽門外焦急地喊:“四少爺,四少爺。”菊園的小丫頭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四少爺,凝小姐又發燒了,您快過去看看。”
靜康丟下皮布套,奔出門。
落塵披了斗篷也跟出去。菊園裡聚集了一批人,月奴坐在床邊,焦急地看著大夫把脈。繼凝雙頰燒得通紅,不停地咳,喘息也劇烈。
靜康一路跑來,直奔床邊俯身喚道:“凝兒,凝兒,是四哥,你覺得怎樣?”
大夫伸手隔住他,“四少爺,您身上涼。”
靜康匆匆脫去外袍交到丫頭手上,“大夫,她怎麼樣?”
“風寒,”大夫起身,“原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只是凝小姐身子弱,肺又不好,若是今夜不退燒,就麻煩了。”
靜哲在外圍連連跺腳,“都是我不好,明知她怕冷還拉她在外面說話。”
二太太周氏道:“這孩子,怎麼總是粗心大意,何時才能學會體貼人哪。”
靜康握緊繼凝的手,“凝兒,告訴四哥,覺得怎麼樣?”
繼凝喘息著,眼中盈滿淚水,“四哥,我不中用,又添麻煩了。”
“別說傻話,沒什麼麻煩。”
繼凝猛咳一陣,靜康扶著她拍背,口中不停地喚:“凝兒,凝兒。”
好容易停了,繼凝靠在她身上垂淚,“四哥,我還沒讀過李先生的新作,好不甘心。”
靜康柔聲道:“等你身子好了,再讀,四哥都幫你留著。”
“我怕,我怕等不到。”
月奴哭道:“傻孩子,你這麼說,教外婆怎麼辦?”
靜霞勸道:“姨奶奶,凝姐姐病著,亂說的,您別放在心上。等明兒她好了,自己要笑自己的。”
周氏也道:“是啊,凝兒疑心重,一病就往壞處想,有靜康、靜霞勸著,沒事的。”
落塵進門良久,發覺竟無自己插口之處,反倒是最後進門的柳氏見她站在門口,問道:“落塵,怎麼不進去?凝兒怎樣了?”
周氏迎上來道:“不礙的,已經去抓藥了,今晚大夫留這兒,等明早再走。”
靜康也道:“娘,您扶姨奶奶回去休息吧,人多了倒不好。”
“也好。”柳氏欲扶,落塵搶上一步將月奴扶起,“姨奶奶,先歇吧,有事靜康會派人傳話的。”
安頓好月奴,柳氏問:“文秀身子怎樣?可別大意,身上還有一個呢。”
周氏道:“也是風寒,一會兒順便請大夫去瞧瞧。”
落塵道:“娘,我替您過去看看二嫂吧。”
靜霞忙道:“我陪四嫂過去。”
姑嫂兩人到簫竹林時,大夫正診完脈,隨手寫了兩張方子,一張驅寒一張安胎。
一冷一熱來回兩次,落塵覺得喉嚨更癢了,身上又一陣發冷,她強忍著不咳,文秀要起身,被她按下,道:“二嫂躺著吧。”
文秀反手拉住她的手驚道:“怎麼這麼燙?”
靜霞上前摸了摸,又撫她額頭,叫道:“好燙,四嫂,你莫不是也生病了吧。”
“沒事!”落塵笑道,忍不住咳了出來。
“果真?”靜平忙道:“將大夫叫回來瞧瞧。”
“不用,也是風寒,煩勞二哥照二嫂驅寒的方子再抓一貼藥就行了。”
“那怎麼成?”
“成的,成的。我自小身體就好,喝一貼藥準成。姨奶奶剛歇了,凝妹妹那邊還懸著,別再添亂了。”
靜平見她堅持,只有依了。
靜霞道:“四嫂人真好,總是先替別人想。”
落塵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哪有?這還不是麻煩二哥二嫂了?”又叮囑靜霞道:“別讓其他人知道了,尤其是娘,不然又要亂一陣。”
靜霞送落塵回去。落塵喝過藥躺下,趕靜霞回去。靜霞道:“我明兒來看你。”
“你一早先去菊園看看。我怕是趕不過去的。”
夜裡杜鵑一直守著,出了些薄汗,落塵覺得身子虛,精神卻好多了。落塵問:“凝小姐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杜鵑氣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還管別人。”
“是你去還是我去?”落塵拿眼瞅著她。杜鵑沒法子,跺腳道:“好好好,我去,我去。”
“誰也不用去,”靜霞人到聲也到,“凝姐姐退燒了,四嫂就別折騰自個了。”
“退了就好,”落塵躺回床上,“姨奶奶呢?一早也去了?”
“沒,早派人過去讓姨奶奶放心,二嬸孃一早去了,四哥、五哥陪了一宿,剛才我走時二哥也去了。你身子可大好了?藥吃了沒有?”
“吃了,現在精神好很多,躺躺就沒事了。”
杜鵑有意無意地問:“姨奶奶好像偏疼凝姑娘得很。”
靜霞道:“姨奶奶是親奶奶的陪嫁丫頭。親奶奶生了兩個兒子,後來爺爺又與青樓女子生了三叔父,惟獨姨奶奶生了一個女兒,便是凝姐姐的娘。姑母本是許給四嫂的爹爹,但一次偶然的機會,姑母認識了一個船商,姑母不顧所有人的反對與那船商走了。”落塵微點頭,這件事她也聽說過,正因如此,她與靜康才延續了這個婚約。靜霞繼續道:“七年之後,顧家人將昏迷的凝姐姐帶回,說他們全家遇上海難,姑父姑母不知去向,只在一塊木板上發現了凝姐姐。她的樣子與姑母幼時一般無二,姨奶奶疼如心肝,爺爺雖氣姑母一意孤行,但畢竟是惟一的女兒,如今聽說他們橫死,直道“報應,報應”,便將外孫女留下。凝姐姐因在海上漂泊多日,傷了身體,此後便體弱多病,始終不見健朗。”
“原來如此。”
這時,靜平敲門進來,問候兩句,說是剛看過凝兒,順路來看她,問要不要再抓付藥。落塵謝過,讓杜鵑送出去。杜鵑回來,滿臉的不高興,嘀咕:“自己的丈夫陪著別人,反要別人的丈夫來問候自己。”
靜霞尷尬地笑道:“四哥想是快回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靜康沉穩的腳步聲漸進,推門進來,棉袍也未穿,只披了件裘皮斗篷。因一夜未睡,神情憔悴,頭髮零亂,下巴上青黑的一圈鬍髭,眼中佈滿血絲。見靜霞,只招呼一句:“你也在。”便取了桌上的皮布套要走。
靜霞喚道:“四哥,你又到哪去?”
靜康停步道:“凝兒急著看李先生的文章,我拿給她。”
“你累了一夜,休息吧,我幫你送去。”
“我不累,你說不明白。”他不再多說,跨步而去,沒多看落塵一眼,也未發現她反常的天明之後還躺在床上,更忘了昨夜她還咳過兩聲。
“四哥,四哥。”靜霞追了兩步,見他不回頭,轉身歉意地望著落塵,落塵只微微一笑,分不出是認命還是漠然。靜霞暗忖:難道四嫂真的不在乎嗎?
真的不在乎麼?落塵也自問,卻只能回答自己:“在乎也枉然。”一千大洋換回來的妻子,安守本分便罷了。不去在乎,便沒有感覺;一旦在乎了,那結果是自己承擔不起的。
兩三日工夫,落塵已完全好了,照例每天去給老太爺奉茶,每日到柳氏處坐上一會兒,只偶爾趁靜康出門時去探望繼凝,繼凝已見起色,身子仍是弱,往往說不上一會兒話便要休息。這日落塵又過來,見繼凝獨自依在床頭看稿子,見她進來,放下稿子要起身,落塵上前兩步扶她道:“別起來,我坐坐就走。”
繼凝坐直了身子道:“我最近好多了,起來動動也好。”
“還是注意點好。”落塵見她嘆氣,安慰道,“養好身子,想做什麼才可以做什麼。今兒五弟怎麼沒陪你?”
“上學去了,四哥忙,三妹也上學。”她又嘆氣。
“凝妹妹雖沒上學,學的也不少,李大釗先生的文章,有些學生還未讀得到呢。”
繼凝奇道:“四嫂也知道李大釗先生?”
“聽靜霞提起過。”
“噢!”繼凝彷彿放心了似的,稍候又道,“四嫂喜歡,可以拿去看。”
“我看這些個做什麼?光是府裡的賬冊就夠我看了。”
繼凝微微一笑,略帶嘲弄。落塵不便說什麼,便起身告辭。繼凝客套兩句,也不多留。落塵出來時見滿園枯萎的菊梗在風雪中搖擺,細而不折,危而不倒,不由嘆道:“這凝兒究竟是柔弱得堅韌還是堅韌得柔弱呢?”
靜康未進自由居,便聽“砰”一聲,好像摔了什麼東西,迎面一股濃郁的藥味。待進得門來,就見落塵將滿地的碎瓦罐掃進一個雪坑裡,杜鵑揮著個鐵鏟叨唸:“將這藥罐子埋了,也將晦氣埋了,讓病啊痛的再不來找我家小姐。”
落塵笑道:“你快埋吧,那麼多話。”
“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生病了?”靜康一出聲,嚇了主僕倆人一跳。
落塵還未定神,杜鵑已嘴快地搶道:“姑爺一門心思都放在凝姑娘身上,眼裡哪兒還有我家小姐?就不知道你到底是誰的丈夫。”
“杜鵑!”落塵急忙出聲制止,臉已經白了。
靜康被杜鵑一通責怪,又想起凝兒發病那日確實聽得落塵咳嗽,心中不免湧上愧疚。不管怎樣,她也是他的妻子,娶進來一個大活人,比不得擺件物什,可以不聞不問。
他垂頭不語,取過杜鵑手中的鐵鏟,動手埋那碎瓦罐。杜鵑小心翼翼地蹭到落塵身邊,悄聲問道:“小姐,姑爺他……他怎麼了?”
落塵使個眼色讓杜鵑先離開,自己在旁邊陪著,等靜康埋完了,才湊上前謹慎地道:“杜鵑年紀小不懂事,說話不知深淺,你不要生氣。”
靜康放下鐵鏟道:“我的樣子像在生氣麼?”
落塵偷偷抬眼看他的表情,誠實地道:“我看不出來。”
靜康有些哭笑不得,她那樣子,彷彿他是個一不高興就會打老婆的丈夫,提防得緊。他輕嘆一聲,拍拍手上的塵土道:“回房去吧,你的衣服也髒了。”
他邁步先走,見落塵還在原地,疑惑道:“你還在那兒做什麼?”
落塵仔細看他一眼,認真地問:“你真的沒怪杜鵑?”
“呵,”靜康苦笑道,“從你進門至今,我好像沒有苛責過你們,為什麼怕我怕得什麼似的?何況,小丫頭嘴上雖沒輕重,說的卻是實話。我……”他突然住了口,再嘆一聲,“別說這些了,還是幫我找件衣服換換,晚上我還要出去。”
“噢,好。”落塵急忙進房。
靜康望著她的背影,甩了甩頭。他剛剛想要向她道歉,但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啟口。也許潛意識裡,他也像許多男人有著身為丈夫的優越感,拉不下臉向妻子道歉。如果落塵驕橫跋扈或者嗔怪抱怨,他反而不屑理她,偏偏她安安靜靜,無怨無求,倒令他的愧疚感更深了。
換好衣服出門前,靜康拋下一句:“今後有什麼不舒服就找大夫來看,不要悶聲不響。”
落塵直到他走遠,才回過神來。他在關心她麼?還是怕她有什麼閃失難以向長輩們交待?唉!既然他選擇漠視她,就乾脆漠視到底,何必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害她迷惑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