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點了點頭,我們一齊走進公園,在一張長凳上坐了下來。
在這裡談話,是最不怕被人偷聽的了。我先將那本記事簿,和方天稱之為“錄音機”的,那排筆也似的東西,還了給他。
方天在那一排管子上,略按一按,那奇怪的調子,響了起來,他面上現出了十分迷惘的神色。我想要在他身上知道的事實太多了,以致一時之間,我竟想不起要怎樣問他才好。
又呆了片刻,我才打開了話題,道:“你來了有多久了?”方天道:“二十多年了。”
我提醒他道:“是地球年麼?”
方天搖了搖頭,道:“不,是土星年。”
我又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氣,方天,這個土星人,他在地球上,已經生活了兩百多年了!在他剛到地球的時候,美國還沒有開國,中國還在乾隆皇帝的時代,這實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我覺得我實在難以向他發問下去了。讀者諸君不妨想一想,我該問他什麼好呢?難道我問地,乾隆皇帝下江南時,是不是曾幾次遇難?難道我問他,華盛頓是不是真的砍斷過一株櫻桃樹?
如果我真的這樣問出口的話,我自己也會感到自己是一個瘋子了。
但是,眼前的事實確是:這種瘋子的問題,對方天來說,並不是發瘋,而是十分正常的,因為他的確在地球上生活了二百多年!
我呆了好半晌,才勉強地笑了一笑,道:“你們那裡好麼?”
方天的神情,活躍了一些,道:“好,家鄉自然是好的,你說是麼?”
在方天提到“家鄉”之際,那種迫切的懷念的神情,令人十分同情,要知道,他口中的“家鄉”,和我們口中的“家鄉”,有著不同的意義。
當我們遠離家鄉的時候,不論離得多遠,始終還是在地球上。但是方天卻是從一個天體,到另一個天體!這種對家鄉懷念的強烈的情緒,我無法體驗得到,除非我身已不在地球上,而到了土星之上。
方天嘆了一口氣,道:“我離開自己的星球已經太久了,不知道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
我呆呆地望著他,他伸手放在我的手背之上,十分懇切地道:“我到了地球之後,什麼都不想,只想回去,我唯恐我終無機會回去,而老死在地球,你知道,當我剛來的時候,地球上的落後,曾使我絕望得幾乎自殺,當時,我的確未曾想到地球人的科學進步,如此神速,竟使我有可能回家了。”
我道:“你的意思是,你將乘坐那枚火箭到土星去麼?”方天道:“是的,我確信我可以到達土星,如果不是地球的自轉已經變慢的話。”
我愕然道:“地球的自轉變慢?”
方天道:“近十年來,地球的自轉,每一轉慢了零點零零八秒,也就是千分之八秒。這麼短的時間,對地球人來說,自然一點也不發生影響,但是這將使我的火箭,不能停留在土星的光環之上,而只能在土星之旁擦過,向不可測的外太空飛去!”
我聽得手心微微出汗,道:“那麼,你有法子使地球的自轉恢復正常麼?”
方天道:“我當然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但如果我能夠得回那具太陽系飛行導向儀的話,我就可以校正誤差,順利地回到土星去了。”
我伸了伸手臂,道:“這具導向儀,便是如今被裝在那硬金屬箱子的物事麼?”
方天道:“不錯,就是那東西。衛斯理,我就快成功了。但如果你將我的身份暴露出來,那麼,我一定成為你們地球人研究的對象,說不定你們的醫生,會將我活生生地剖解,至少,這……便是我不斷以強烈的腦電波,去影響發現我血液秘密的人,使他們想自殺的緣故。”
我凝視著他,道:“佐佐木博士也在其列麼?”
方天大聲叫了起來,道:“佐佐木之死,和我完全無關。”我道:“季子呢?”
方天立即叫道:“剛才你說我沒有朋友,這也是不對的,季子便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我不是確知她平安無事,我是不會回去的。”
我點頭道:“你放心,我必將努力查出殺害博士的兇手,和找出季子的下落,我相信事情,多半和月神會有關係。”
方天只是茫然地道:“她是一個好孩子,在土星也不易多見。”
我心中不知有多少話要問他,想了片刻,我又道:“那麼,你們究竟是怎麼來的?”
方天苦笑了一下,道:“我們的目的地,根本不是地球,而是太陽。”我吃了一驚,道:“太陽?”
方天道:“是的,我們的太空船,樣子像一隻大橄欖,在太空船外,包著厚厚的一層抗熱金屬,可以耐……一萬八千度以上的高溫,這就使我們可以在太陽的表面降落,通過一連串的雷達設備,直接觀察太陽表面的情形。”
我聽得如痴如呆。向太陽發射太空船,而且太空船中還有著人,這是地球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土星人卻已在做了。
我立即道:“那你怎麼又來到了地球上的呢?”
方天苦笑道:“在地球上空,我們的太空船,受到了一枚大得出乎意料之外的隕星的撞擊,以致失靈,我和我的同伴,一齊降落下來,而太空船則在太空爆炸。”
我幾乎直跳起來,道:“你的同伴?你是說,還有一個土星人在地球上?”
方天道:“如果他還沒有死的話,我想應該是的。那太陽系太空飛行的導向儀,就是他帶著的,但是我一著陸便和他失去了聯絡,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那導向儀落在日本,成為井上家族祖傳的遺物。”
我吸了一口氣,道:“你們能飛麼?”
方天道:“我們土星人,除了血液顏色和地球人不同之外,其餘完全一樣,當然不能飛,但是當我初降落地球之際,我們身上的飛行衣燃料,還沒有用完,卻可以使我們在空中任意飛翔。”
我“噢”地一聲,道:“我明白了。”
方天道:“你明白了什麼?”
我苦笑了一下,道:“你那位同伴,帶著那具導向儀,是降落在日本北部一個沿海的漁村中。
方天道:“我則降落在巴西的一個斷崖平原之上。你怎麼知道他是降落在日本的?”
我道:“我是在猜測。你的夥伴自天而降之際,一定已經受了什麼傷害,他被幾個漁民發現了,在發現他的漁民之中,有井上兄弟在內。你的同伴大約自知不能和你聯絡了,於是他將那具導向儀交給井上兄弟中的一個人,囑他等候另一個天外來人來取。”
方天呆呆地望著我,顯然不知我是何所據而云然的。
我這時也不及向他作詳細的解釋,又繼續道:“他可能還教了他的委託人,一個簡易的致富之法……”
我講到這裡,方天便點了點頭,道:“不錯。”
這時,輪到我詫異了,我道:“你怎麼知道的?”方天笑道:“你們這裡認為是最珍貴的金屬黃金,是可以和用曬鹽差不多的方法,從海水中直接取得的,只要用一種你們所不知的化合物作為觸媒劑的話。”
我連忙搖手道:“你別向我說出那觸媒劑的化學成份來。”方天道:“在我臨走之前,我會寄給你一封信,將這個化學合成物的方式寫給你,你將可以成為地球上擁有黃金最多的人。”
我搖著頭,續道:“但是其餘的幾個人,卻十分迷信,他們大約平常的生活很苦,便懇求你的夥伴將他們帶到天上去,當然你的夥伴沒有答應,但是我卻深信他自己則飛向天上去了。”
方天的神色,十分黯然,道:“正是如此,他一定自知活不長了,便利用飛行衣中的燃料,重又飛到太空中去了,他死在太空,屍體永遠繞著地球的軌跡而旋轉,也不會腐爛。可憐的別勒阿茲金,他一定希望我有朝一日,回到土星去的時候,將他的屍體,帶回土星去的!我一定要做到這一點。”
我沉聲續道:“你的夥伴,我相信他的名字是別勒阿茲金?”
方天點了點頭,道:“是。”
我又道:“那幾個漁民,目擊他飛向天空,和自天而來,他們深信他是從月亮來的,於是他們便創立了月神會。發展到如今,月神會已擁有數十萬會員,成為日本最大的邪教了。”
方天呆呆地望著我。
我苦笑了一下,道:“不久之前,月神會還以為我是你,是他們創立人所曾見到的自天而降的人的同伴,所以將我捉去了,要我在他們信徒的大集會中,表演一次飛行!”
方天的面色,不禁一變,道:“他們……如果真的找到了我,那……怎麼辦?我早已將那件飛行衣丟棄了,怎麼還能飛?”
我想了片刻,道:“你若是接受我的勸告的話,還是快些回到你工作的地方去吧。”
方天道:“我也早有這個打算了,只要尋出了那具導向儀,我立即就走。”
我道:“如果你真正的身份,可以讓更多一些人知道的話,那麼你可以更順利些。”方天雙手連搖,道:“不,不,只有你一個人可以知道,絕不能有第二個了。”
我聳了聳肩,道:“那你準備用什麼方法,割開那隻硬金屬箱子呢?”
方天嘆了一口氣,道:“我就是因為想不出來,所以才耽擱了下來。”
我緊皺著雙眉,想了片刻道:“我倒有一個辦法了。可以仍然委託那家焊接硬金屬箱的工廠,將之切割開來。箱子中的導向儀你拿去,那隻箱子,照樣焊接起來,我還有用。”
方天道:“行麼?”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儘可放心,將這件事交給我來辦。”方天道:“那隻箱子在梅希達處,我立時去提出來。”
我道:“好,事不宜遲了。”
方天站了起來,我們兩人,一齊向公園外走去。我一面走,一面仔細地望著方天,從外形來看,除了面色帶青之外,他實在和我們地球上的人,絕無分別。
我又好奇地問道:“土星上還有國家麼?”方天道:“自然有的,一共有七個國家,而且情形比地球上還要複雜,七個國家之間,都存在著敵對的態度,誰都想消滅誰。但也正因為如此,反倒一直沒有戰爭。”
方天道:“因為哪兩個國家一發生戰爭,其餘五國,一定聯手來瓜分這兩個國家了!沒有戰爭,所以我們的科學家,才遠遠地走在你們的前頭。”
我嘆了一口氣,道:“你在地球上,是不是看到太多的戰爭了?”
方天點頭道:“自然,因為我的外形像中國人,所以我一直停留在中國。也因為我未曾見過戰爭,我總是儘可能地接近戰場,我見過的戰爭,實在太多了。”
這時,我們已走出了公園,我聽得方天如此說法,忍不住停了下來,聲音也幾乎在發顫,道:“你可知道,你所見過的那些……戰爭,大都已是記載在歷史教科書中的了?”
方天道:“自然知道,如果一個研究近代中國戰爭史的人和我詳談,我相信他一定會發現他所研究的全是一些虛假的記載。”
我對他的話,感到了極大的興趣,道:“你能舉個例麼?”
方天笑道:“你們的歷史學家,對於太平天國名將,翼王石達開的下落,便語焉不詳,但石達開臨死之際,卻是握著我的手,講出了他最後的遺言的。”
我心中在叫道:“瘋子,你這顛人。”然而我卻不得不問道:“石達開,他……向你說了什麼?”方天道:“他說,那是一場夢,夢做完,就醒了,他說,許多人都做了一場夢。他又說,他是怎樣進入那一場夢的都不知道,一切都太不可測了……我相信他這樣說,另有用意,可是我卻並沒有深究,一場夢,這種形容詞,不是很特別麼?”
我吞了一口口水道:“那是在什麼地方?”
方天道:“在四川油江口的一座廟中。”
我呆了半晌,道:“你能將你在地球上那麼多年的所見所聞,全都講給我聽聽麼?”
方天道:“要講只怕沒有時間了,我一直記載著地球所發生的事,準備回去時,向我的星球上的人民發表的,我可以留給你一本副本。但是我用的卻是我們的文字……那是一種很簡易易懂的文字,我相信你在極短的時間中,就可以看懂的。”
我連忙道:“好,我十分謝謝你。”
方天道:“在我離開地球之前,我一定連同我們文字的構成,學習的方法,一齊寄給你,還有海水化黃金的那種觸媒劑的化學合成法,我也一齊給你,作為我一個小小的禮物。”
我笑了笑,道:“那倒不必了,一個人黃金太多了,結果黃金便成了他的棺材和墳墓,這是屢見不鮮的事情了。”
方天沒有再表示什麼,又繼續向前走去,過了一會,才道:“你真的不講給人聽?”我道:“自然是,你大可不必耽心。”
方天嘆了一口氣,道:“我耽心了二十年了!”
我糾正他,道:“在這裡,你該說一百八十年了……”我望著他,道:“你可知道,木村信工程師曾向我說及他的理論,想不到他是正確的,他說你雖然在地球上,但仍以土星的時間而生活著。”
方天面色一變,道:“這……這是什麼意思,他……他也知道我麼?”
我忙解釋道:“不是,他只不過是解釋這一種時間的觀念而已。”
方天皺起了眉頭,道:“這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我道:“就是我們去要他剖開那金屬箱子的人。”
方天道:“不,不要他幫忙,我生命所繫的太陽系導向儀不能給他看到。要知道那儀器許多部份,都不是地球上所能製造的。”
我笑道:“你根本沒有法子懷疑木村信的,因為井上次雄就是將這具導向儀交給他,而放入那硬金屬箱子中的。”
方天聽了我的話,突然一呆。
我本來是和他一齊,在急步向前走去的,他突然一停,我便向前多衝出了兩步。
等我轉過身來之際,方天仍然站著不動,雙眉緊鎖,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走到了他的身邊,道:“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可是方天卻並不回答我,而他的面色,則在漸漸發青,我感到事情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伸手在他的肩頭上拍了拍。
可是,他卻不等我開口,便一反手,將我的手緊緊的抓住。他抓得我如此之緊,像是一個在大海波濤翻滾中,將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救生圈一樣,我連忙道:“什麼事?”
他講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
我跺著腳道:“喂,你別講土星話好麼?”
方天喘著氣,道:“木村信在哪裡?快,我們快去見他。”我道:“他的工廠是開夜工的,我們現在去,就可以見到他的。”
方天鬆開了我的手,急得團團亂轉,道:“快!快!可有什麼法子麼?”
我心知他突然之際,焦急成這副模樣,一定是有道理的,我問他道:“究竟是為了什麼?”方天卻又重覆地講了兩遍我聽不懂的那句話。
我氣起來,幾乎想打他兩巴掌,但他卻急得面色發青得近乎藍色了。
我搖了搖頭,道:“你要快些到他的工廠去麼?”方天連忙道:“是!是!”
老實說,如果我不是聽到有一陣摩托車聲,向我們所在的方向駛來的話,我也想不到有什麼主意,可以立即趕到木村信的工廠去的。
那一陣摩托車聲,一聽便知道是一輛品質低劣的摩托車,而在開足了馬力行駛,那一定是一個阿飛在騎著車子。
各地的阿飛都是差不多的,他們不學無術,自然不會有錢買好車子,於是就只好騎著劣等車子,放屁似地招搖,還自以為榮。
我閃身站在馬路中心,這條公園旁邊的路,十分僻靜,並沒有行人,我才一站在路中,摩托車車頭的燈光,便已向前射了過來。方天吃驚地叫道:“你想作什麼?”我也叫道:“用這輛車子到木村信的工廠去!”
我才講了一句話,那輛摩托車已疾衝到了我面前的不遠處,顯然絕無停車之意。
我的估計沒有錯,車上是一個奇裝異服的阿飛,但在尾座上還有一個,一共是兩個。我在車子向我疾衝而來之際,向旁一閃。
接著,那輛摩托車便已在我的身旁擦過,我雙臂一振,一齊向前抓出,已將那兩個阿飛抓了起來,那輛車子還在向前衝去,我急叫道:“快扶住車子!”
方天向前奔去,將車子扶住,我雙手一併,向那個阿飛的頭“砰”地碰在一起,他們連罵人的話都未曾出口,便被我撞昏了過去。
我將他們抱到了路邊,方天已坐在車上,道:“快,坐在我的後面。”
我忙道:“由我來駕車。”方天道:“不,我來。”我一把按住了他的肩頭道:“不,你的情緒不正常,在路上會出事的!”
方天急道:“要快,要快,你不知道事情糟到了什麼地步。”
我一面跨上車子,一面又問道:“究竟是什麼事?”
方天給了我回答,可是仍然是那句聽不懂的話,七八個莫名其妙的字音,實不能使我瞭解發生的事。方天坐到了我的後面,又道:“一時間也說不清,你快去吧。”
我腳一縮,車子如箭也似向前飛了開去。我盡我所知,揀交通不擁擠的地方駛去,但仍然化了大半個小時,才到了工廠門口。
方天在一路上,急得幾乎發瘋了,我好幾吹向他探詢,究竟是在突然之間,他想到了什麼事情,才這樣發急起來的。
而方天則已近乎語無倫次,我一點也得不到正確的回答,而我則想來想去,不得要領,因為木村信實在是沒有可以懷疑的地方。
好不容易車子到了工廠面前,方天躍下車來,拉著我的手就向廠中跑,工廠傳達室的人曾經見過我一次的,所以並不阻攔我們,倒省去了不少麻煩。我們來到了工廠辦公室大廈的門口,方天才喘了一口氣,道:“衛斯理,小心些。”
我仍是不明白他所指何事,道:“小心什麼?木村信不是一個危險人物啊?”
方天的回答,使得我以為他是在發夢囈,他道:“木村信本人當然不是危險人物,他早已死了,如今極其危險的是他腦中思想!”
這是什麼話?方天的神經一定太不正常了。
我還想進一步地向他問一些什麼,但是他卻又喘起氣來,道:“我又感到了,我又感到了,可怕!可怕!”
我知道方天的腦電波比較地球人的腦電波強烈得多,他可以自己的思想,去影響別人的思想,那當然也可以多少知道一些人家的思想,看他那樣的情形,一定事出有因的。
我向他望了一眼,他也向我望了一眼,喃喃道:“想不到,真想不到!”
他的語音之沮喪,當真使人有世界末日之感,不禁令我毛髮直豎。
我不知道他在忽然之間想到了一些什麼,但事情的焦點則在木村信的身上,因為是我提到了木村信對不同天體的不同時間觀念之後,方天才突然發狂來的。
所以我想,只要方天見到了木村信,那麼,他的神經激動的現象,應該可以平復下來了。
我不再向他多說什麼,只是拉著他的手,向升降機走去,上了升降機,不一會,我們便已在“總工程師室”門口,停了下來。
我向方天看去,只見方天的面色,更其發青。他突然從身上取出兩張十分薄,幾乎看不見有什麼東西似的網來,交了一張給我,道:“罩在頭上。”
我奇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方天道:“別管,這是土星人類百年來拼命研究才發明的東西,我想不到地球上也會用到它!”
他一面說,一面自己罩上了那張網,那張網一罩到他的頭上,立即將他的頭的上半部,緊緊地罩住,鼻孔之下,則還露在外面,網本是透明的,一貼緊了皮膚,什麼也看不出來。我也如法而為,只覺得那張網箍在我的頭上,緊得出奇。而且那張網,像是通上了電流一樣,使我頭上,有微微發麻的感覺。方天又道:“你儘量不要出聲,由我來應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