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當丁玫蓉到飛天法律事務所上班時,就見一票未婚女律師、女職員,全都圍在會議室門外。
“喂!你擋到我了!”
“哪有!”
“你別再靠過來了!你要擠死我啊?”
“你不想被擠,就靠邊站啊!”
女性職員們刻意壓低的爭吵聲,傳進了丁玫蓉的耳裡。
她們在做什麼?有哪個大人物來了嗎?
好奇心被挑起,丁玫蓉看了看圍在會議室門外,推來擠去想要爭取個好位置的一群女人。
會議室的門,這時,無聲開啟,原圍在會議室門外的女人群,很有默契地一跳而開,讓出空間來。
一道修長的男性身影,隨著門開啟的瞬間,翩然出現。
筆挺貼身的鐵灰色西裝,把他健美的身形,襯托得更為修長;銀藍色的領帶,真皮發亮的皮鞋,加上出色的俊帥容貌,在在吸引所有在場異性們的注視。
丁玫蓉一雙水眸,倏然睜得老大。那天殺的登徒子怎麼會在這!?
彷如感應到她的目光,雷逸東的視線,迅速移到她美麗無雙的臉上。
“嗨!我們又見面了。”大步上前,雷逸東主動跟仍怔住的丁玫蓉打招呼。
“你……”過於震愕,以致一向口齒伶俐的她,競不知該說些什麼。
“三天裡,我們見了三次,算是很有緣分吧!你說對不對?”他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在PUB見了兩次,外加今天這裡一次,總共是三次。
“恐怕今天的巧遇,和昨晚一樣,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收起驚愕,丁玫蓉端出一貫的精明本色。
昨晚,她才抵達PUB,他便迎上來,好像一直在等她;而今天,他見到她,一點驚訝也沒有,宛如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
聞言,雷逸東揚一揚劍眉,笑得更深了,星眸裡淨是讚賞之色。
他看上的人,不但擁有出色的容貌,還有著一顆聰明的腦袋,與一雙透徹的眼睛。
的確,誠如她所說,今天他到飛天法律事務所來,是特意安排的行程。
本來,他是不打算看她皮包裡的東西,畢竟沒得到她的同意。
可昨晚她表露出來的超緊張態度,活像皮包裡,有什麼東西是她非常重視的。因此,他很想知道,她珍而重之的東西是什麼。
渴求認識她多一點的熾熱想望,凌駕一切,他決定看看皮包裡的東西。
可是,看完整個皮包,裡面沒什麼東西是特別的,這一點,令他十分納悶。
不過,他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他找到一張屬於飛天法律事務所的實習生出入通行證。
他實在沒想到,她會是飛天法律事務所的實習生。相信,她並不知道他和飛天有什麼關係。
緣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開始相信了。
“如果刻意安排,可以加速成就一段良緣,那也沒什麼不好吧?”雷逸東道。
表面上,他今天到飛天一道,是詢問有關法律方面的事,可實際上,卻是為了見佳人一面。
“現在還是大白天,你現在就作夢,不嫌太早了點嗎?”她譏諷。
她明白不宜在實習的地方,對雷逸東張牙舞爪,因她不想在花瓶形象以外,再添加一個嗆辣、嘴上不饒人的惡名。
然而,一看到雷逸東,被他強吻的記憶,便如浪潮般捲上心頭,害她心裡好不舒服,忍不住便口出惡言。
可是,嘲弄的話才出口,丁玫蓉便瞥見站在雷逸東身後,存在感不太大的飛天大老闆及陳有義,兩人皆一臉鐵青。
糟糕!聰明的丁玫蓉,看見大老闆陪同在側,當下立即知曉雷逸東的身分有多高。
本來,她還有一肚子的髒話想罵,但為了顧全飛天的大局,只得硬生生吞回去。
“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雷逸東笑問。
不能肆無忌憚的罵他,又不能當著大老闆及陳有義的面狠狠瞪他,丁玫蓉心中氣得半死。
她忿忿地移開視線,免得目光觸及他,害她好不容易才壓下的沖天怒火,再度爆發。
雖然丁玫蓉的怒氣已經過掩飾,但雷逸東還是能一眼看穿她的真實情緒。
她生他的氣,當然不是什麼好事,但相對於她對他冷淡,雷逸東寧可選擇她生氣。
試想,她若對他冷冷淡淡,不理不睬的,要跟她談話是多難的一件事。可現在不同,他說一句,她會回兩句,而深入的瞭解,就是要藉由彼此對話的一言一語而來的。
“我還以為,今天跟你見面,你又會打我一巴掌呢!”刻意提起他倆接吻的事,企圖藉此挑起伊人的反應。
一巴掌?她才不想打他一巴掌——她想打他N巴掌!
對付奪去她初吻的大色狼,打一巴掌實在太小兒科了!
丁玫蓉雙拳緊握,努力壓制住想揍他一頓的強烈衝動。
臉色早已鐵青一片的飛天大老闆,聽到這,只差沒口吐白沫。他抖著聲音,指著丁玫蓉,問:“你……你打了雷先生一……一巴掌?”
糟糕的雙倍!不但被大老闆親眼目睹她罵了飛天的貴客,還被他親耳聽到她曾打過雷逸東一巴掌,
她的黴運未免也走得太徹底了吧!
“沒錯。”她點一下頭。
她從不是敢做不敢認的人,雖然這個承認,可能會為她帶來很嚴重的後果。
不過,即使時光倒流,她絕對還是會打他!況且懲戒偷香賊,只賞他一巴掌,實在太便宜他了!
“天……”大老闆冷汗直冒。
一直陪伴在大老闆身邊的得力副手——陳有義律師,鐵青著一張精明能幹的臉,指著她,“你還敢大言不慚地說沒錯?你知不知道,雷先生是我們飛天的重要客戶!”
當雷氏地產國際的首席法律顧問的顧問費,可是飛天法律事務所年度收入的一大半,換言之,雷逸東可說是飛天法律事務所的真正幕後大老闆。所以,整個飛天上下,對雷逸東都異常重視,唯恐得罪這超級大客戶。
“雷先生,真的非常對不起!”大老闆立刻向雷逸東致歉。“她是實習生,什麼都不曉得。”
雖然,雷逸東跟丁玫蓉言談間,像是飄過什麼若有似無的曖昧,但伴君如伴虎,誰也不知道表面笑意滿滿的雷逸東,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若旁人能清楚知曉雷逸東笑臉下的真正想法,他還能穩坐檯灣地產之神的寶座這麼多年嗎?
所以最保險的作法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向雷逸東道歉再說!
跟雷逸東道歉過後,大老闆暗中推了前面的丁玫蓉一下,示意她也跟著道歉。
丁玫蓉是聰明人,當然明白大老闆這一推意思是什麼。
她看著雷逸東,一臉正色道:“在工作場所罵人,是一種失禮的行為,同時亦讓飛天顏面受損,所以,我願意以飛天實習生的身分,跟身為飛天貴客的雷先生道歉。”
陳有義和大老闆本來還擔心丁玫蓉不肯乖乖道歉,但現在一聽,吁了一口氣。
而雷逸東聞言,眉宇間則顯露出些許的意外,但這抹意外很快便被瞭然於心所取代。
“不過,”丁玫蓉續道,“要我以丁玫蓉的個人身分,跟雷先生道歉,就門都沒有!”
果然!雷逸東笑了。他早就知道,以丁玫蓉的火烈性子,不會輕易向他低頭的。
“丁玫蓉,”陳有義急得快要抓狂,但仍努力維持表面上的鎮靜。“你後面補充那幾句是什麼意思?你解釋一下,免得雷先生誤會了。”直接明示她快作補救,
“我相信以雷逸東先生的過人智慧,絕對明白我的意思。”她明白陳有義想要她做什麼,但她不會做。
陳有義瞪著她,只差沒青筋暴現。
丁玫蓉明白,她不順從陳有義的後果,可是十分嚴重。
實習期滿時,她必須請實習機構填發“實習考核表”,她實習的成績,一定會受到影響。所以,不道歉的最壞結果,是她的實習成績,或許會因此變成不合格。
此外,一旦開罪了臺灣最有名、最有勢力的律師事務所,即便她以臺大第一名畢業,也很難找到律師事務所肯聘用她。
一言以蔽之——前途堪慮。
有人說,在強權面前,骨氣、堅持統統不值一文,可她卻認為,沒有骨氣、沒有堅持,那還做什麼人?不如去做只禽獸好了。
“丁玫蓉,你給我像實習生一點!”陳有義竭力壓制著快要衝冠的怒發。
這時,雷逸東淡淡然開口了:“這事就此算了。”
一直默然地看著情勢發展,只是因為他想看看,丁玫蓉會怎麼處理這一觸即發的危機。
經過這件事,他更欣賞她了。
“呃……雷先生,您意思是……”不太敢相信耳朵聽到的,大老闆戰戰兢兢地問。
“我說,一切一筆勾消。我臨時想起還有事要辦,先走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好了。
別有深意地看了丁玫蓉一眼,雷逸東便邁開腳步離去。
經過丁玫蓉身邊時,他用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量,說:“期待下次見面。”
短短六個字,卻宛如在她腦海投下一枚炸彈,害她有幾秒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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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後。
丁玫蓉抵達公司,才剛泡了一杯咖啡提神,正想開始忙碌的工作,辦公桌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飛天法律事務所,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她禮貌地說。
“第一次聽到你這麼禮貌周到的語調呢!”迷人的低沉磁性嗓音,在電話另一端揚起。
是他!
自從上次他來過飛天后,便就此無聲無息,活像是渾然忘了她的存在似的。
可是,他最後那句“期待下次見面”,就像是強力的咒語一樣,害她三不五時便會想起他這個可惡的偷香賊,弄得一肚子火!
“雷先生,有什麼事可以幫到您的嗎?”丁玫蓉努力壓制內心湧起的怒意,以冷淡不已的聲調問道。
“好個公事公辦的語調。”雷逸東笑了笑,“不廢話,一句話——你還想拿回皮包嗎?”
“如果交換條件又是吻你的話,敬謝不敏!”
“一樣的交換條件,多沒新意啊!這次,只要你陪我約會一天,我就還你皮包,怎樣?”
“雷逸東,你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丁玫蓉忍不住提高了一點聲量。
上次是吻他,這次陪他一天?一天二十四小時,足以發生所有不該發生的事!
“呵,你終於記住我整個名字了,這是好現象!我早說過,你會記得我更多事的!”
“再見!”她應該一開始就掛電話的。
“就算你不顧我是飛天的大客戶,也得顧念我是你皮包的暫時擁有者吧!”閒閒扔出兩句話,足以擋住她掛電話的動作。
一想到皮包裡的重要東西,丁玫蓉便止住掛電話的衝動。
皮包裡很多東西,如:身分證、信用卡、飛天實習生出入通行證等等,她都進行補領了,可是,唯獨那樣東西,是不能補領的。
“我保證,在你陪我的一天內,沒你同意,我不會逾矩。這樣,你放心了吧?”
“你沒資格保證什麼。”一個有前科的人,保證沒什麼信用。
“你不相信我,那就算了吧!不打擾你辦公,再見。”雷逸東作勢要掛電話。
“等一下!”
雖然,她不相信他,但皮包……
一番天人交戰,最後——
“這個星期天,中午十二點!晚上七點我就要回家,一秒也不可以超過!我到家的時候,你得立刻還我皮包!不接受就拉倒!”這是她讓步的極限。
“Deal!”雷逸東在電話另一頭,笑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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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
一輛炫目的寶藍色法拉利,準時抵達丁玫蓉居住的獨立式洋房的外面。
“媽,我出去了。”玄關大門打開,走出一道打扮素淨的身影,
今天,丁玫蓉沒刻意妝扮,只穿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湖水藍襯衫,外加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
平日到飛天法律事務所,都會因辦公室禮儀而化個淡妝,可今天她連唇膏都沒塗,因她不想讓雷逸東覺得,她重視今天跟他出去一事。
然而,她沒發覺的是,她這麼刻意不打扮,其實,只是拐了個彎表現出她很在乎今天的事。
“好,路上小心喔。”丁母笑著說,突然,目光被女兒身後不遠處的耀目跑車吸引住,“哇!好棒的車!”
不過,跑車沒能勾住丁母視線多久,因為,從跑車裡下來的俊帥男人,已牢牢吸住她的注意。
跑車主人,上身穿了一件白色V領麻質上衣,有力健壯的雙腿,被黑色亮皮長褲包裹住,簡簡單單的打扮,已把他的帥氣襯顯無遺。
雷逸東向丁母揮了揮手,“伯母,你好!”
“你好!”丁母兩腮染上一片紅霞,即使她已為人妻、為人母二十多年,但驟然遇見像雷逸東這麼迷人的男子,也會情不自禁泛起一點漣漪。
丁玫蓉回頭,瞪了胡亂放電的雷逸東一眼,然後低聲說:“媽,那是個壞男人,就算你要外遇,也得找個好一點的!”
“小玫,既然他是個壞男人,為什麼你還跟他出去約會?”丁母滿臉疑惑。
“正因為他是滿肚子謀算別人的壞男人,我才被迫跟他出去。”
“嗄?”丁母聽不明白。
“算了。”丁玫蓉無意詳細解釋她跟雷逸東之間的複雜糾葛,“我走了,晚上七點會回來。”
走出玄關,沒幾步,她便走到雷逸東跟前。
“早。”他笑容可掬。
“你要帶我去哪裡?”丁玫蓉端出一貫冷淡的作風。“我先聲明,我不會去風月場所、不良場所。”
“還有呢?”他笑問。
在丁玫蓉看來,雷逸東的笑臉,等同於嬉皮笑臉。
“我是很認真地跟你說話。”她輕皺眉頭。
這可惡的傢伙,能不能稍微認真一點?那副長年笑嘻嘻、遊戲人間的神態,她看了就討厭!
“我不認真嗎?”他很無辜地攤攤手。“好吧!既然你覺得我不認真,那我努力認真點,”話畢,他便一手奪過她肩上的包包。
“你做什麼?”先是霸道地不歸還她的皮包,現在又肆意搶去她的包包,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作物品擁有權?
“檢查。”他一邊說,一邊打開她的包包,不一會,即掏出幾份文件。“這是什麼?我想,文件應該和今天的約會無關。你答應了我,就得全心全意履行約定才行。就算你好不容易才得到飛天給你真正的實習機會,要努力表現,也不是今天。”
包包被搶去的怒氣,因一個疑惑而暫告消失,丁玫蓉眸中飄過疑竇,“你怎麼知道陳有義終於把正常的工作分派給我?”
自從一星期前,雷逸東在飛天法律事務所現身,引起軒然大波後,不久,陳有義便召她進辦公室,一臉不甘地跟她說,打字、影印、送茶倒咖啡等等和法律實習生無關的工作,她都不用再做,接下來,她會做他的助手,真正的參與法律事務所的運作。
雖然,陳有義助手的工作一點也不輕鬆,但她忙得很高興!能夠從旁吸收當律師的知識及實戰經驗,這對實習生來說,是最好不過的。
而最讓她高興的是,一直視她為花瓶的陳有義,因為她突出的表現,已開始對她改觀。
雷逸東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意,“因為——我有特異功能。”
“胡扯!”她會相信才怪。
“文件——沒收。”把文件抽起,然後放到駕駛座下面去。“約會結束後,我會連同之前的皮包一起還你。今晚七點以前,你要專心一意的跟我約會,懂嗎?”
他不回答她的問題,她也不回答!丁玫蓉兀自繞過他,坐上駕駛座旁邊的座位。
不介意她的無聲抗議,雷逸東笑了笑,踏著輕快的腳步上車,發動車子,正式開展今天的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