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霸主夫婦與蛇山九毒等十一人,分作三批,保持著互相呼應的距離,趁著黎明來往商旅行人上路的時候,雜在其中出了長臺。
一口氣趕了十里路,竟是出乎意外地平靜,果然逃過了至尊的耳目。
折向一條通往大洪山的捷徑,十一人重又集合在一起。
向前去,人地越走越稀少,最後,竟變得有些荒涼。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古夫人對這條道路生疏得很,不免柳眉輕蹙道:“前面多遠才有人家可以投宿?”
古霸主道:“最近的人家,是一百二十里。”
古夫人微微一嘆,道:“那豈不是要趕到半夜?”
古霸主道:“夫人可是走不動了?”
古夫人微嗔道:“你難道不知近些年來,我把功夫擱下來了麼!這都是你,要當什麼霸主惹來的橫禍。”
古霸主道:“空埋怨有什麼用?夫人,你要是還想見秋兒一面,你就得打起精神來走啊!”接著靠近古夫人又道:“可要為夫攙你一把。”
古夫人不好意思,橫了古霸主一眼道:“誰說我走不動了!”身形一晃,腳下加力,人已搶先出去了好幾丈遠。
這一放開腳步,一趟下來,又是二三十里地。
古夫人養尊處優,這些年來早就把功夫拋了,短途程上,倒看不出體力不足,時間一久,她縱是好強,也是不行。
白天趕了一天,晚上還得趕夜路,實在有點支持不下去。
她剛想停下來休息片刻,忽然,似乎看見前面不遠處,有燈光閃了閃。
她正要質問古霸主為什麼騙她時,只聽蛇山九毒中烏大驚咦了一聲,道:“奇怪,前面怎麼會有人家?”
馬六笑道:“大哥,別忘了這條路我們至少有二十年沒有走過了,二十年的時間,什麼變化不能發生?”
古霸主蹙眉道:“去年我就來過一次,也不見前面有人家。”
古夫人頂撞他道:“我們古府,去年還叫古莊哩!如今莊成了府,有一年的時間,人家就不能在那裡蓋一座房子!”腳力突發,鼓起一口氣,又跑在前面了。
古霸主喝了一聲,道:“夫人,大意不得。”身形一晃,緊緊跟在她身後。
烏大一揮手,道:“三星走位!”他們九兄弟,也是人影陡分,左三右三、中間三人,把古霸主夫婦嚴嚴密密護住。
就在這時,忽有一溜銀光從他們身後射了出來,跟著他們前奔方向,掠過他們頭頂轟然一聲,炸出朵朵銀花,瞬間而滅。
古霸主暗吃一驚,伸手拉住古夫人道:“夫人,只怕有問題了”
古夫為見了空中流星火花,又經古霸主一拉,身形一緩道:“這該如何是好?”
烏大接口道:“我們是有進無退,只有向前衝。”
古霸主道:“對,我們衝!”
烏大口中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他的嘯聲一起,只聽左右兩邊連聲相應,頃刻之間,兩邊的嘯聲,巳像狂風一般向著前面火花閃動之處,捲了下去。
烏大道:“兄弟們已替夫人前面開路去了。”
古夫人一嘆道:“為了愚夫婦,如此勞動各位,叫我夫婦實是問心難安。”
古霸主道:“夫人這些話留到將來再說,兵貴神速,我們不能落後太遠,快快跟了上去才是。”
突然,前面疾卷而去的怪嘯,聲音越來越急促,而且也似滯留不前了。
烏大一霸,道:“前面遇到了強敵,留下五弟八弟保衛夫人,在下前去看看。”話落人起,口中帶著他們特有的怪嘯,掠空而去。
烏大去後,古氏夫婦雖是全力奔行,仍是慢得太多,落後很遠。
前面不斷傳來蛇山兄弟的怪嘯,這嘯聲在夜空中傳播開來,有如鬼哭神號,令人毛骨悚然,六神不安。
古夫人要不知道這嘯聲是發在自己人口中的話,聞到這嘯聲,只怕她就雙腳發軟,走不動了。
就這樣,她還費去了不少精神,才壓住心中那股怯意。
交錯亂紀,惡鬥中的人影,終於出現在他們眼前,只見蛇山九毒中的七人被十五個年老之人圍住,守多攻少。
牛五輕輕向古氏夫婦道:“愚兄弟慣用聯手陣法,因少了在下與八弟二人,威力大打折扣,請古霸主與夫人暫且隱身一旁,待在下與八弟出去合力除去那強敵後,再護送二位突圍。”
古夫人道:“你們要小心啊!”
牛五一笑道:“夫人放心,在下兄弟的聯手陣法,諒那批東西還擋不住。”話聲一落,兩聲怪嘯帶著他和井八的身子閃電般投入戰場中。
古夫人哪知蛇山九毒九宮陣的厲害,望著牛五和井八的背影,提心吊膽道:“那十五個老人功力太高,只怕仍是有敗無勝。”
古霸主一面拉著古夫人藏在一堆野草中,一面寬慰她道:“你看,場中形勢不是改變了麼?”
古霸主說這話之前,原是信口而出的,誰知說過這話之後,再向場中望去,可不是,蛇山九毒雖只增加了兩人,整個陣式就像是一隻陡然從夢中回來的猛獅,不但威力增加了數倍,而且一切漏洞,均因他們二人的加入,而彌補得天衣無縫。
那十五個圍攻的老人,頓有無從出手搶攻之感。
蛇山九毒防線一固,舉手投足都是全力搶攻,一人取勢,八人呼應,那十五個老人,功力更高,無奈聯手合擊之術與蛇山九毒數十年熟練的九毒九宮陣,程度上相差太遠,主客一易,戰局頓然改觀。
古夫人心中一寬,放聲吁了一口長氣。
蛇山九毒可不是什麼菩薩心腸的人,主動在握,出手不留情,不過片刻時間,十五個老人之中,倒下四個。
十五人不成,十一個人更是不成,只聽慘號連連,像催枯拉朽一樣,頃刻間,傷亡過半。
烏大殺得性起,口中怪嘯又變了一個調子,一呼八應,只覺天地間充滿了陰鳳戾氣,壓迫得令人喘息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一聲清叱,掠空到來,只見一條輕忽的影子。快似閃電,倏然間已到了蛇山九毒後側不遠之處。
來人只輕輕喝了一聲:“烏大,不得再下毒手了。”
烏大等人不禁呆了一呆,頓時停止了即將出手的殺著。
現在古夫人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來人,他不是愛子古劍秋還有誰!
母子之情扣著她的心絃,她哪還記得八手仙猿朱乙的話!
一聲:“秋兒……”她已從草叢中跳了起來,奔向古劍秋。
古夫人此舉,意動即發,古霸主待制止的時,已經不及,他也只好暗中提勁,跟著古夫人身後,現身出來。
古劍秋轉身迎向古夫人拜了下去,道:“孩兒遲來一步,致令二老受驚,孩兒罪該萬死。”
古夫人望了古霸主一眼,笑道:“這要不是秋兒,那才怪了。”伸手便要去扶古劍秋。
古霸主可沒有古夫人那樣感情用事,虎目一瞪道:“且慢!夫人先退下,待老夫先驗他一驗。”
古夫人見古霸主認了真,倒是沒有和他抬槓,退了一步。
古劍秋一臉錯愕的神色,叩首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真把孩兒弄糊塗了。”
古霸主走到古劍秋身前,道:“站起來,我要驗驗你的面容,是不是真的古劍秋。”
古劍秋微“啊”了一聲,欣然走近古霸主。
他這種欣然的態度,看得古霸主微微一怔,心中疑念先消了一半。
同時,斜裡如飛般又奔來三人。
三人之中有二人,同聲叫著:“媽!”撲向了古夫人。
另外一位竟是八手仙猿朱乙。
一切都是由朱乙而起,想不到朱乙竟和他們在一起,大家不由得對那朱乙現出了不快之色。
只有古夫人已和三個兒子笑在一起。
朱乙作了一個四方揖,道:“對不起,對不起,在下有奉命行事,有什麼不是之處,還望各位多多包涵。”把一切責任都推到古劍秋身上。
蛇山九毒是古劍秋的手下,哪能再說半句不好聽的話,只好搖著頭打了一陣哈哈,一笑了之。
古霸主對古劍秋的一套,已是深具信心,想了一想,雖想不出古劍秋為什麼要玩這花樣,但料想他必有道理,自然也不好說朱乙,哈哈一笑,道:“豈敢!豈敢!朱大俠對我父子之情,只有感激,哪還有別的話好說。”
古劍秋從古夫人那邊走過來,接話道:“爸,孩兒有許多話慢慢向你老人家稟明,此地非說話之地,請到了地點再談吧。”
於是,古斌夫婦在古劍秋三兄弟前呼後擁之下,來到一座新起的農舍之前。
這農舍靠著一座石山而建,內有一道暗門,直通入一座山洞之內。這農舍的作用,僅在於掩飾洞口而已。
洞內支道分歧,古霸主夫婦被安正在一間寬敞的石室之內,蛇山九毒則被引入另一間石室之內。
古氏兄弟送他們進入石室之後,便未再見進來,古霸主正等著古劍秋前來解釋心中的疑念,口中不免大是不高興。
古夫人最能體諒愛子,替古氏兄弟講了許多無中生有的理由,叫老頭子到了明天再說,古霸主也只好一嘆而罷。
一宿無話,第二天仍不見古氏兄弟見面,古霸主怒衝衝地就要到外面去找古劍秋問話,哪知,一出室門,便被兩個老年人擋住駕。
古霸主不由火氣上衝,虎目一瞪,吼聲道:“你知不知道老夫是誰?”
兩個老人一臉不屑之色,冷笑了一陣,道:“死囚!”
古霸主大怒道:“你們說誰是死囚!”
驀地,出手一掌,向左邊那位老人臉上掃去。
左邊那老人,不避不讓,冷笑一聲道:“你要出手,那是自找苦吃。”
古斌但覺右手腕脈一緊,已被那老人扣住了,接著,“劈劈!拍拍!”一陣連珠炮響,已是兩臉發熱,被那老人一連摑了四五記耳光。
耳光過後,那老人扣住古斌的右手一抖一摔,把古斌摔回室內。
古斌一身功力原也不弱,一時大意,被那老人扣住腕脈,有力難使,只有任其所為,人被摔回室內後,血氣一暢,虎吼一聲,挺身跳了起來,又待向外撲去。
“轟”的一聲,室門比他早一步,落了下來。
古斌氣無可出,雙掌一掄,擊到室門之上,那室門竟是紋風未動,倒震得古斌雙臂一麻,半天抬不起來。
這些事情,都是發生在眨眼之間,古斌受辱受氣之下,古夫人竟還沒有弄清楚是怎樣回事,一愣道:“你在發什麼瘋?”
古斌悽然一嘆:“發瘋!我們自投羅網,上了一個大當。”
古夫人怔了一怔,道:“你說劍秋他們真是假的?”
古斌恨恨地道:“不是假的,哪有這種忤逆不孝的兒子。”
古夫人想起自己不該把朱乙的警告,當作耳邊風,以致冒冒失失現身出來,內愧之心油然而生,聲音一啞道:“這都是我不好,我不該……”
古霸主長嘆一聲,截口道:“其實這也不能怪你,你別看蛇山九毒佔盡上風,如說真能突圍而出,那也未必盡然。”
古夫人感激地望了古霸主一眼,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錯,你不必這樣安慰我了。”
古霸主正色道:“我說的完全是實話。”微微一頓,又嘆了一聲,接道:“因為自始至終,我們就被那至尊牽著鼻子走,試想我們一切都在他算中,他會算不出蛇山九毒的辣手麼?依我想他們此計不成,一定還有別的法子對付蛇山九毒,哪會任由我們逃出手去。”
“哈哈!古霸主真是明白人,老夫看來可以和你談一談了。”
室門緩緩向上吊了起來,接著走進一位堆滿了笑容的老者,向他們點頭中,自己拉過長椅子,大馬金刀向室中一坐。
古霸主雙眉一皺道:“你是誰?”
那老者指著自己的鼻子,帶笑地道:“區區就是你們口中的那位至尊,敝姓趙名通。”
古夫人一聽來人就是至尊,柳眉一豎,清叱道:“你把我們的孩子怎麼樣了?”
至尊全不把古夫人的不禮貌放在心上,嘻嘻笑道:“很好,他們都很好,只要賢夫婦答應和老夫合作,老夫也就向二位保證,三位令郎毫髮無傷。”
反面的意思,也就是說:“你們如果不與老夫合作,那就很難說了。”
古夫人當然也聽得懂,慈母的心,除了孩子外,任何事情都是第二,不待古霸主開口,便急急地道:“你要我們如何和你合作?”
至尊道:“請賢夫婦接受本幫副幫主之聘。”
古夫人道:“我也算上?”
至尊道:“本幫將來並有四位副幫主,賢夫婦居第一、第二副幫主,令郎古劍秋為第三副幫主,第四副幫主準備給西霸天洪霸主。”
古霸主哈哈一笑道:“四位副幫主之中,我們夫婦父子就了三位,你不怕大權旁落麼?”
至尊道:“只要古兄願意多負些責任,將來就請古兄擔任幫主,又有何不可?現在但請你答應一個字,可或否。”
古霸主濃眉一豎,目射xx精光,冷笑了一聲,道:“老夫……”
當他正要拒絕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一絲細聲道:“答應他!”
那細聲充滿了令人不可抗拒的威力,但又令人自然而然予以無比的信賴。
古霸主的話聲為之一頓。
至霸不知就裡,當下面上笑容一斂,呼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你道老夫非用你不可……”
古霸主情急智生,道:“老夫也不定非當你的副幫主不可。”那是表示他並沒有拒絕的意思。
至尊一怔道:“你說什麼?”
古霸主含怒道:“你不要裝糊塗戲弄人。”
至尊道:“你願意就聘龍虎幫副幫主之職?”
古霸主道:“老夫原就沒有拒絕。”
至尊哈哈大笑,道:“對不起,是我理會錯賢夫婦的意思了。”
古夫人道:“不要帶上我,我可沒有答應當你的副幫主。”
至尊連點頭道:“可以,可以,夫人實在不願屈就,老夫哪敢相強。”
古霸主原怕古夫人出語招惱了至尊,把事情弄糟,聞言不由暗吁了一口氣道:“多謝至尊見宥?”
至尊哈哈一笑道:“尊夫人慮得也是,她留在家中替古兄料理家務,使你沒有後顧之憂,更能全心全意致力幫務,其對幫中貢獻也不是一樣,倒是老夫計不及此,尚望二位不要見笑。”
反正嘴巴是兩片皮,只要味著良心,怎樣說都能成理,至尊也不管他們反應如何,話一說完,拉著古霸主就向外走,又道:“古兄,蛇山九毒方面,少不得有勞你開導他們一下,務必請他們接受本幫最高護法之職。”
不由分說,把古霸主帶到了囚禁蛇山九毒的另一石室。
至尊似在蛇山九毒面前碰過一次釘子,他和古霸主一進門就先發制人道:“各位,如今古霸主已答應就任本幫副幫主,各位如果不信,老夫已請他來和各位談談。”
他把古霸主向室內一推,就匆匆走了。
古霸主站在他們九人之中,作難了半天,大有難以啟齒之羞。
烏大望著他一笑,道:“古霸主答應至尊了?”
古霸主點了點頭,仍沒有開口。
烏大道:“既然古霸主已經答應了他,愚兄弟悉聽古霸主吩咐。”
古霸主自己僅是聽了一句傳音相告,便作了這決定,但他無法向蛇山九毒說明,這時見蛇山九毒如此尊重他,他倒不能拉他們下水,苦笑一聲,道:“各位儘可自由決定,在下哪敢擅作主張。”
烏大道:“在下等自受少令主重託,保護賢夫婦,自是進退一同,不作其他打算。”
古霸主見蛇山九毒這類草莽英雄,如此義氣,心中一陣感動,道:“多謝各位對愚夫婦的愛護。”
要知,蛇山九毒雖是古劍秋的屬下,說起年紀和功力來,實比古霸主大得多和深厚得多,所以古霸主不敢妄以老太爺身份,總以朋友相對,口氣極有禮貌。
烏大一笑道:“古霸主太客氣了。”
忽然,向其他的人打了一個手式,其他人即移動身形,各站方位,席地而坐,閉目打起坐來。
現在當然不是打坐的時候,這種情形落在古霸主眼中,不由一陣迷惑,道:“他們要作什麼?”
烏大道:“在下有幾句機密之話,要奉告古霸主,所以他們以護身罡氣隔絕內外傳音,以防有人暗中偷聽。”
古霸主微微一嘆道:“賢兄弟對我古家之情,不知何日得報。”
烏大緩緩說道:“少令主的天縱聰明,如今是真叫我們兄弟心服口服,佩服得不得了。”他突然把話無端端地提到古劍秋身上,只聽得古霸主一愣,但他卻不好意思表示他心中的迷茫。
烏大目中精光閃閃,微笑道:“少令主對於今日之事,他早就有準備在先,留有應付之策。”
原來是這樣一回事,古霸主聽了心裡也是高興,道:“他怎樣說?”
烏大道:“他留了一個小包給我,要我在我們入人家手中時,交給古霸主。”說話之際,以極快的手法,塞給古霸主一個僅可盈握的小包包。
古霸主也是老江湖,自然知道烏大的這份小心,是怕被人窺見,因此只把那小包緊緊藏在手中,沒事人似地一笑道:“他另外還有別的話沒有?”
烏大道:“他要我們儘量設法不要分散。”
古霸主道:“這一點我可以當作各位答應與至尊合作的條件,向他交涉。”
烏大道:“古霸主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古霸主想了一想道:“現在沒有了。”頓了一頓,又道:“多謝各位。”
烏大笑了笑道:“古霸主可以回去了,以免他們動疑。”
古霸主轉身出室門的時候,迅快地將手中小包納入懷中,出得室門,至尊早已離去,只派了一個人送他回去。
過了片刻,至尊才來向他問信。
古霸主提出蛇山九毒要和他在一起為條件,才答應與至尊合作。
至尊竟是毫不猶豫一口答應,甚至馬上吩咐,把他們連夜送回古宅,讓他住入自己的內室。
古霸主老一輩的知交老友,聽說他回府,都聞訊而來探視他。
他也不敢向那些老友吐露心事,只含含糊糊敷衍過去。
假的古劍秋像過去一樣,掌握著古府的實權,古府也像過去一樣興旺。
古府的一般老人,哪知就裡,都把古劍秋當做了真古劍秋,忠心耿耿地替他做事。
古霸主夫婦和蛇山九毒知道古氏三兄弟是假非真,可是,他們與至尊之間,都心照不宣,從來不提此事。
各人有各人的肚裡陽秋,都不到翻瞼的時候。
說時間,這時也是古劍秋在絕谷里尚未殺死童侗之前,至尊對古劍秋的拉攏也還沒有死心,是以對古霸主特別寬容,預備著將來好對古劍秋交待。
陰謀在暗地裡迅速地進行著……
四大霸天都奉調來了古府……
龍虎幫的開幫日期也定了,並且傳遍了整個江湖。
他們沒有向任何一個人發出一張請帖,但卻推動著一股暗潮,威脅著整個江湖,是朋友?是敵人?大家走著瞧吧!
話說多事老人朱一吾與八手仙猿朱乙相約回到大洪山秘密基地之後,一等兩個月,沒見朱乙的下落。
因此,他們也就不敢輕易向古府進軍。
不久,又傳來了古劍秋回到古府的消息。
這消息,使他們惶惑不安。
朱乙沒有理由不給他們消息,但他竟然沒有消息給他們。
古劍秋脫險了,竟也把他們忘了,真是叫人百思莫解。
天香銀鳳卓菁雯和多事老人朱一吾都急得不得了,可是這個秘密又不能與外人知道,朱一吾只好一聲慨嘆,又親自出馬到古府去找古劍秋。
古府近來群魔畢集,生面孔多於熟面孔,朱一吾又易了容,根本就沒有人注意他,他毫不困難地就見了古劍秋。
當然不能和古劍秋當著大家的面交談,卻向古劍秋髮出了他們之間的暗號。
暗號是當著古劍秋的面發出的,但古劍秋那種漠視暗號的態度,卻使他發了半天怔,才抱著一肚子的莫名其妙,退出古府,回到與古劍秋相約的地方。
古劍秋不是沒有見到他的暗號,說來,他實在不懂他的暗號,還以為他是向別人傳遞消息哩,是以,沒有答理他。
可是,當朱一吾一轉身,他卻以發現奸細的心情,暗中追上了朱一吾。
古劍秋追到朱一吾存身之處,不見他有任何同黨,於是便決心把他弄回古府後嚴刑拷問。
心念一決,口中發出一聲輕笑,推門進了朱一吾的房子。
朱一吾一見是古劍秋,驚喜地跳起來笑道:“啊,老弟,我真擔心你在想心事,沒有見到我們暗號。”
古劍秋暗中一怔,忖道:“敢情,你約的就是那古劍秋!這可叫你碰上了鬼了。”當下聲色不動,一笑道:“你取下人皮面具,先叫我認認人。”他竟也看出朱一吾戴了人皮面具。
朱一吾一怔,道:“什麼!你難道連老夫是誰都不知道了?”
古劍秋雙眉一軒,道:“我知道你是誰,但近來我發現了不少假冒的人,不得不特別小心。”這話掩飾得天衣無縫,令人想不到別的地方去。
朱一吾疑念頓消,笑道:“原來如此!”伸手取下人皮面具,現出本來面目,又笑道:
“老夫這個人不假吧。”
古劍秋狂喜之下,竟然失了態,呆住了。
朱一吾雙眉一皺,道:“老弟,你怎麼了?”他雖還沒有懷疑古劍秋的真假,但也不免有點奇怪他的行為。
古劍秋心念轉電,忖道:“古劍秋真和朱一吾打成了一片,實是太出意外,只怕其中大有文章。我還是先探探他的口氣再說。”
笑道:“我真是大高興了。”
朱一吾嘆了一口氣,拉他坐在身邊道:“你回來了,為什麼也不給我們去個信?你該知道卓菁雯差不多要急瘋了。”
古劍秋喜得暗叫了一聲:“天呀!”想道:“原來同心會也是你這小子搞的鬼,真是得來不費吹灰之力,天從人願了。”
心念一轉,微微一笑,道:“真的麼?”
朱一吾笑道:“老夫還會騙你。”
古劍秋忽然雙眉一蹙道:“我有些事情,當面和她談一談,可是我又抽不開身……”故意話聲一拖,等著朱一吾上鉤。
朱一吾也想不到這個古劍秋是別人假冒的,當時毫不考慮地道:“那我去把她叫來見你是了。”
古劍秋還故意頓了一頓,道:“這……怎好意思。”
朱一吾道:“真想不到,你的臉皮忽然薄了起來。”
古劍秋一笑道:“那就請老前輩速去速回,我等你的消息。”
朱一吾哈哈笑道:“我這樣替你跑腿,不知你們將來如何謝我。”
笑聲中,人已穿窗而出,說走就走,簡直就是熱情的化身。
古劍秋在房中等了一等,不見朱一吾回來,那是證明他確已去遠了,不禁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天下竟有這樣便宜的事,怎叫他不高興得要發狂了。
數天過去。
朱一吾又在這間房子里約來了古劍秋。
古劍秋今天特別下功夫修飾了一下容顏,臉上掛著輕快的微笑,閃目四掠,道:“老前輩,她呢?”
朱一吾道:“她沒有來。”
古劍秋臉色一變,道:“她不肯來?”
朱一吾要他先坐下,神秘地一笑道:“她哪會不肯來,只是一時抽不開身而已。”
古劍秋歉然道:“如此勞動老前輩往返奔波,晚輩於心實是不安,本來她既然抽不開身,我該去看她才對。”話聲停了一停,無可奈何地苦笑道:“老前輩你看,我這裡更是抽不開身呀。”
朱一吾同情地道:“這個我知道。”站起身來,又準備告辭之際。
門外微聞衣袂飄風之聲,接著,走進一位村姑打扮的少女。
朱一吾大喜道:“你要還不來,我這雙老腿又得倒黴了。”
卓菁雯盈盈一福,叫了一聲:“古少俠……”無由雙頰一紅,螓首低垂,以下她是不是說了些什麼話,誰也聽不清楚。
古劍秋雙目之中射出兩道陌生的精芒,落在天香銀鳳卓菁雯臉上,注視片刻,口中吞吞吐吐地叫了一聲:“卓女俠……”
他倒不是怕羞,而是因為卓菁雯那聲古少俠,大出了他的意外,使他不得不重新考慮,他應採取的態度。
他哪知卓菁雯與古劍秋之間那段由恨轉愛的過程,總算他相當機敏,一聲卓女俠,叫得沒出多大破綻。
朱一吾見他們兩人這樣拘謹,心想:“我要留在這裡,只怕他們更不好說話。”
於是,哈哈一笑,道:“別少俠女俠了,還不叫聲秋哥哥,雯妹妹,哈!哈!哈哈!你們先談談吧,老夫替你們到外面把風去。”
此老真是知情識趣,話聲一落,人蹤已杳。
古劍秋微微一笑,道:“此老真是古道熱腸,令人可感。”
天香銀鳳卓菁雯羞答答地叫了一聲:“秋……哥哥……”話聲出口,實在不好意思,又說不下去了。
古劍秋根本就不清楚兩人之間的一切,哪敢造次,應聲蟲似地,也叫了一聲:“雯妹妹。”
卓菁雯瞄了古劍秋一眼,轉聲道:“過去我因不知道你救世宏願,錯怪了你,真是對不起得很。”
古劍秋含含糊糊地打了一個哈哈,道:“只要你現在瞭解我就好了,過去的事,還說他做什麼。”笑聲中,大著膽子挨近了卓菁雯,拉起她一雙玉手道:“同心會的事,真辛苦你了。”
卓菁雯全身觸電似地一顫,螓首垂到了胸前道:“一切多虧了朱伯伯,我不過坐享其成罷了。”
古劍秋拉著她並肩坐下,輕聲細語道:“同心會現在可用的實力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