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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巨浚嶽說心中已經有了別人,那個人應該就是關心妍吧!這死不要臉的辦公室小妹,把他搶走後,竟然一直霸佔著不放,真夠可惡的……

    「我哪有扮什麼賢慧?」心妍無辜地澄清道,對卓依蘭莫須有的指控感到不悅。

    誰會喜歡照顧男友的前女友?要不是想替巨浚嶽分擔一點責任,她壓根兒就不想見到卓依蘭,更甭說是受她指使了。

    「你這個狐狸精,趁我出國時勾引巨浚嶽,現在看我受傷又幸災樂禍地扮好人,心機實在是有夠重。」卓依蘭鄙夷地睨了她一眼。

    她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巨浚嶽究竟喜歡上關心妍哪一點?

    況且她現在腿斷了,不能再跳舞,如果又失去巨浚嶽,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把這個臭丫頭從巨浚嶽的身邊趕走,將他搶回來才行。

    「我狐狸精?」

    心妍氣得快跳腳,但還是好脾氣地壓抑住怒氣,冷靜地說:「卓小姐,我並沒有搶你的男朋友,我是在你和浚嶽分手後才和他交往的。」

    「不對喔,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要分手,和巨浚嶽是處於感情的模糊地帶。」卓依蘭十分堅持,硬是不肯放下這段感情。

    她這次回來臺灣,主要的目的就是挽回巨浚嶽,如果任務失敗,豈不是「賠了丈夫又斷腿」,衰到谷底。

    「但是你還是離開他了不是嗎?」她氣憤地掄起拳,犀利地反駁她。

    「可是……現在我又回來了。」卓依蘭說得理直氣壯。

    「你說放棄他就一走了之,說想回來就回來,你把感情當作什麼?知不知道這樣的態度很傷人?」心妍忍不住訓斥她。

    她沒有見過像卓依蘭這麼任性的女人,一副全世界就該以她為中心的自私心態。

    「總之,我只是想告訴你,我要回到巨浚嶽的身邊,你最好識相一點乖乖退出,不要在這裡湊熱鬧。」

    「你們兄妹倆做出那麼多傷害浚嶽的事,你現在還有臉想回到他身邊?」心妍皺起眉,對卓依蘭反感至極。

    「什麼叫我們兄妹倆?你把話說清楚。」卓依蘭氣得把報紙扔在地上,要不是腳上裹著石膏不能動,她還真想狠跩關心妍一腳。

    「在你霸住浚嶽房子的時候,卓海威乘機溜進浚嶽的工作室偷走他要參加時尚週的設計圖,差點毀了他的事業!你怎麼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要回到他的身邊?」心妍愈說愈氣憤。

    「你說我哥偷走浚嶽的設計圖?」卓依蘭愣怔了幾秒鐘。

    「沒錯。」心妍點點頭。

    卓依蘭沒想到她不在臺灣的這段時間發生了這些事,在歐洲時她全心全意投入公演,只在乎觀眾的掌聲和自己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事。

    「就算我哥做了對不起浚嶽的事,那也不能一併算到我的頭上吧!」卓依蘭趕緊撇得一乾二淨。「現在我為了浚嶽摔斷了腿,再也不能跳舞,斷了我一生的夢想,他有責任與義務讓我幸福。」

    卓依蘭決定使用哀兵政策,吃定巨浚嶽一定不會棄她於不顧,更何況他們有四年的感情基礎,只要她的態度再堅定一點,再裝得無辜可憐一點,一定可以重新贏回巨浚嶽。

    「是你自己摔下樓梯,關他什麼事?」心妍氣憤地說。

    「我是因為他才回到臺灣,如果不是他,我或許就不會摔斷腿,現在我的生命有了殘缺,他理當用愛情彌補我。」卓依蘭說得理直氣壯。

    「真正愛一個人,是想讓對方幸福,而不是成為他的負累,像你這種心態根本不是愛他,而是勒索他!」心妍為了扞衛自己的愛情,決定正面向她宣戰,一點都不想認輸。「總之,我是不會把浚嶽讓給你的。」

    「好啊!」卓依蘭冷哼一聲,斜眼瞪著她。「我跟浚嶽之間有四年的感情基礎,你跟他之間才短短幾個月,哪一段感情在他心底比較重要,我想不用比較大家都知道。」

    心妍凜著俏臉,揪緊衣角,忽然忐忑不安了起來。

    四個月的熱戀期,敵得過四年的感情嗎?

    他會不會因為心軟,為了彌補卓依蘭的缺憾,而回到她的身邊?

    如果他真的想走,那麼她該放手還是挽留?

    卓依蘭見她臉色微微一變,嘴角馬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自從和卓依蘭為了巨浚嶽而撕破臉後,這半個月來,心妍鮮少到醫院探望她,但巨浚嶽去醫院的次數卻變頻繁了。

    以往他們都只是在下班回家前,順道繞去醫院待一個多鐘頭就離開,但自從兩個女人彼此宣戰後,卓依蘭開始用各種藉口,譬如:裹著石膏的腳又熱又痛,身體很不舒服、止痛劑吃太多,胃很痛、沒有胃口吃不下飯、孤單想家等理由,央求巨浚嶽去醫院陪她。

    然後他待在醫院的時間愈來愈長,心妍見到他的時間愈來愈短。情人獨處的時光,都被卓依蘭瓜分了。

    不僅如此,她也發現兩人互傳簡訊的次數變頻繁了,就連在睡前,卓依蘭也會刻意打電話來向巨浚嶽說晚安,宣戰挑釁意味濃厚。

    說她不介意、不吃醋、不嫉妒是騙人的,偏偏她已經答應巨浚嶽要當一個成熟懂事的女人,陪他一起承擔照顧卓依蘭的責任,又怎麼能在此時讓浚嶽困擾呢?

    夜晚,她從浴室裡刷完牙出來,又聽見巨浚嶽在講手機,那哄勸的聲音分明是在安撫卓依蘭,令她覺得心頭酸酸澀澀的。

    「好了,你快點把藥吃了,明天我再抽空去醫院看你……就這樣……晚安。」巨浚嶽吁了口氣,終於結束和卓依蘭的通話。

    他將手機關機,放在床頭櫃上。

    心妍拉開被毯,鑽進他的懷裡,忍不住問道:「卓依蘭又打電話來了?」

    「好像傷口有問題,說打骨釘的地方很痛,不曉得會不會是發炎,真是麻煩。」他煩躁地皺起眉。

    最近卓依蘭一直暗示他,她失去舞蹈形同失去了人生的意義,不斷地勒索他的同情心央求複合,偏偏她的腿傷復原情況沒有預期中樂觀,令他的心情又惡劣了起來。

    「你又不是醫生,她打電話跟你說有用嗎?」她低聲咕噥,思忖著卓依蘭的手段真是卑劣。

    「她會受傷多少跟我有點關係,我沒辦法就這樣狠下心不理她。」他表情十分無奈,於情於理實在無法撇下卓依蘭。她已經夠可憐的了,失去跳舞的能力,再也不能站上舞臺,彷佛一隻折翼的鳥,再也不能飛,有如永遠被囚禁在籠子裡。

    他無法想像如果今天受傷的是自己的雙手,從此失去了創作能力,他心裡會有多不甘、有多痛。

    如果那一天,他停下腳步理她,或許她就不至於失足墜下階梯,那麼也就不會引發這一連串的風波。

    愧疚的情緒如毒蛇般啃齧他的心,令他自責,忍不住多縱容了卓依蘭幾分。

    聞言,心妍的心刺痛了一下。

    卓依蘭果然是抓住這一點,吃定他的心軟。

    她的臉色十分難看,彷佛罩上一層冰霜,冷冷地道:「那你要照顧她多久呢?一天?一星期?一個月?一年?還是一輩子?」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巨浚嶽的臉色也從煩躁變得緊繃僵硬。

    「我只是想知道你對她的義務要盡到什麼時候?給我一個期限好嗎?」她的眼底蒙上一層薄薄的淚光。

    每晚聽見他緊握手機在安撫另一個女人,她嫉妒到快抓狂。

    她和卓依蘭的關係就彷佛在為巨浚嶽展開一場拔河,互相競爭拉扯,渴望佔有他的全部。

    他和卓依蘭見面的次數愈頻繁,她就對兩人的關係愈加不安,彷佛自己隨時會失去他。

    「等到她下個星期拆了石膏,行動和生活不需要人照顧……」巨浚嶽說。

    「拆了石膏,可以自由活動,然後呢?她再也不能跳舞了,回不了舞團,如果她要你用愛情彌補她的遺憾呢?你要怎麼做?繼續盡你的義務滿足她的要求嗎?」心妍鼓起勇氣把藏在心底十多天的話,一鼓作氣說出口。

    他眼色黯了幾分,完全找不到話反駁。

    因為內疚,所以對卓依蘭多縱容了幾分,忍受她勒索他的同情心,卻忘了設下底限。

    她坐在床沿,垂下臉,鼻頭一酸,眼眶跟著紅了起來。

    「如果……如果你想回到她的身邊,不管理由是你喜歡她、你愛她,或是你想照顧她都無所謂,只要告訴我一聲,我會放你走……」她哽咽地道。

    因為太愛他了,所以捨不得他為難。

    如果他想要離開,她會勇敢地成全他的決定。

    她明白真正成熟的愛,是愛人而不是被愛,是付出而不是自私的佔有。

    「我不知道你這些傻念頭是從哪裡來的,但它們從來都不是我的選擇。」他揉揉抽痛的太陽穴,撇下話。「還有,我很累,我不想浪費體力跟你吵這個話題,我想我們最好先冷靜一下……」

    光卓依蘭的事就已經夠他心煩了,沒想到連心妍也來湊熱鬧。

    他索性拿起枕頭,跑到另一間客房睡覺。

    心妍坐在床沿,眼角餘光瞟見他離去的身影,淚水也跟著落了下來。

    他很累不想跟她吵,但她的心更累啊!

    她不懂明明是屬於她的幸福,為什麼非得跟別人爭不可?

    上星期,巨浚嶽和心妍吵架後,兩人陷入冷戰,翌日她就搬回家住,在公司也鮮少有交集,以前還滿常看她藉著送樣品或圖稿來設計部串門子,但現在這些瑣事都由其他同事負責。

    他想趁著這段時間讓彼此冷靜一下,沒要求她趕快搬回來,但每天睡前都會傳簡訊或打電話給她。

    電話那頭,她的話變少了,聲音小小的,感覺沒什麼活力,一聽就知道還在生悶氣。

    巨浚嶽心想,反正這幾天卓依蘭就要拆石膏了,行動和日常生活就不需要人照顧,他也算是盡了朋友的責任與義務,以後,他多得是時間陪心妍,可以慢慢修補兩人冷戰造成的感情裂縫。

    週五下午,他特地請了假,陪同卓依蘭到醫院拆石膏,出了診療室後,護士將回診單和領藥單遞給她。

    「之後兩個星期回診一次,然後下星期改去復健科看診,這是您的單據。」護士將單子交給卓依蘭。

    「謝謝。」卓依蘭說。

    卓依蘭故意一跛一跛地走著,巨浚嶽見狀,連忙扶著她到大廳旁的咖啡廳休息。

    「你在這裡先坐著,我替你去領藥。」巨浚嶽拿著單據走回繳費櫃檯。

    卓依蘭坐在醫院附設的咖啡廳中,一邊喝著抹茶拿鐵,一邊望著巨浚嶽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根據她旁敲側擊得知巨浚嶽和關心妍陷入冷戰,看來她策略奏效,兩人複合有望。

    「您好,我可以坐在這裡嗎?」一位穿著灰色套裝,戴著黑框眼鏡,一手拎著公事包,一手端著托盤的女人走到卓依蘭身旁。

    「嗯。」卓依蘭輕點頭,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等待巨浚嶽回來。

    「請問您是卓依蘭小姐嗎?」那女人推推鼻樑上的眼鏡,故意裝成一副不期而遇的模樣。

    「你是……」卓依蘭抬眸,遲疑地說。

    「您好,我先自我介紹。」女人從公事包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我是『星週刊』的採訪記者周淇淇,上個月我有打電話給您,邀請您參加專訪一事,您還記得嗎?」

    周淇淇原以為採訪不到卓依蘭,沒想到陪男友來探病時,竟意外發現卓依蘭也在這家醫院看診,所以特地打聽了一下她的就診時間,硬是要挖出八卦內幕。

    「周小姐,我上個月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接受訪問。」卓依蘭瞥了名片一眼,毫不客氣地甩在桌上。

    「卓小姐,您是少數能夠考進古典芭蕾舞團的華人,在舞團待了那麼多年的時間,一定可以提供我們不少精采故事吧?」周淇淇親切地保持微笑,沒將她冷漠的眼色放在心上。

    下個月,古典芭蕾舞團即將來臺演出,如果能夠由卓依蘭的口中挖出秘辛,肯定能衝高銷售量。

    更何況以她取得的資料,卓依蘭和古典芭蕾舞團幾乎是不歡而散,只要她肯開口,一定可以取得第一手內幕消息。

    「那麼喜歡寫故事不會去當編劇嗎?」卓依蘭沒好氣地說,沈下俏臉不理她。

    周淇淇輕笑道:「那我們聊點其他的吧,聽說您上個月底就已經與舞團解約,原因是因為阿基里斯腱病變,無法再跳舞,這次回臺灣是為了治療你的腳傷嗎?」

    卓依蘭臉色微慍,聲音冷硬地說:「你聽誰胡說的?」

    「應該不是胡說吧?我手邊有一份您在紐約市立醫院的就診病歷,上面的確寫著您的右腳阿基里斯腱病變……」周淇淇從公事包裡掏出一張影印的英文病歷。

    驀地,一隻大手抽走桌上的英文病歷。

    卓依蘭驚愕地抬起頭,對上巨浚嶽陰鷙的眼眸。

    巨浚嶽剛替她領完藥回到咖啡廳,一推開玻璃門,兩人不大不小的交談聲便傳入他的耳朵裡。

    他低頭撿起桌上的名片,聲音冷厲地說:「周小姐,可以麻煩您先離開一下嗎,我有話要跟卓小姐說。」

    「那你們先聊,我等一下再過來。」周淇淇拎著公事包站起身,指著巨浚嶽手中的病歷說:「這個……」

    「這東西先借我一下,等會兒再叫卓小姐還給你。」巨浚嶽墨黑的眼底燃起兩簇怒焰,冷硬地說。

    「沒關係,你們慢聊。」周淇淇悻悻然地癟癟嘴,反正那只是影印本,她辦公室的抽屜裡還有很多份,沒差這張。

    巨浚嶽拉開椅子入座,將手中的病歷擲在桌上,冷冷地瞪著卓依蘭,低斥道:「你的腳早就不能跳舞了,還裝成一副因為骨折的緣故來騙我?這麼愛演戲,不去當演員太可惜了。」

    「浚嶽。」卓依蘭握住他的手,焦急地說:「你聽我說——」

    「拿開你的手。」他眼色銳利,盯著被她握住的手掌。

    卓依蘭怯怯地抽回手,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你也不必再利用我的歉意,藉機想要複合。」巨浚嶽沈聲道:「誰都知道你摔下樓梯是個意外,我是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照顧你,但不代表我就要為你的人生負起責任。」

    聞言,卓依蘭的心不斷地往下沈,沈至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站在朋友的立場,你住院,我替你負擔醫療費用和看護費用已經仁至義盡,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惺惺作態了。」

    巨浚嶽撂完話後,毫不留情地轉身推開玻璃門離去,拋下卓依蘭狼狽無依地坐在原地。

    出了咖啡廳後,巨浚嶽抬眸望著亮燦燦的陽光,陰鬱的心情漸漸好了起來。

    這段時間因為出於對卓依蘭的愧疚,多少冷淡了心妍,造成她的不安和猜忌,如今事情明朗化,他不必再自責,也不必再覺得對不起卓依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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