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麟此際,實是心煩意亂,已到了極點,只是急急地應了一聲。
忽然間,他覺烈火祖師,塞了一隻錦盒在他的手中。
呂麟不由得莫名其妙,道:“師傅,這是什麼?”烈火祖師道:“你別問,先收起來再說!”呂麟實也沒有心思去問,順手便將錦盒,揣在懷中。
烈火祖師又道:“麟兒,一遇到她們兩人,你只管出手搶救,千萬不要管我!”
呂麟當時心急,也未曾聽出烈火祖師的語音之中,含著無限的關切之意,只是點頭道:
“好!”
兩人的身法,何等快疾,講話之間,已然穿過了至尊宮,來到了宮前正門附近的一片廣場上!他們才一來到廣場上,便見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被網罩住!
烈火祖師沈聲喝道:“快去將她們帶走?”
他一言甫畢,還怕呂麟不去,伸手在呂麟的背部一託,一股大力,已然將呂麟陡地向前面,直送出了六七丈去二呂麟身形一沈,剛好落在網邊上。那八個人一齊向呂麟圍了上來。
但也在此際,突然之間,只聽得震天價也似,一聲巨喝,傳了過來!那一下巨喝,聲音之響亮,實是難以言喻!電光石火之間,廣場之上所有人,盡皆為之一呆,連呂麟也不能例外!
但呂麟卻呆得時間最短,他立即轉過身去看時,只見烈火祖師站在廣場正中,身上的火紅長袍,鼓盪不已,真像是朵朵烈,好像他全身在燃燒一樣,如同天神也似!
呂麟此際,還未曾想起烈火祖師早已知道,若不是豁出一人,與六指琴魔拚命,其餘叄人,便萬萬難以逃得出去。
因此,他一上來,將呂麟一掌托出之後,便立即拚著損耗十數年功力,發出了那一下驚天動地的巨吼之聲!呂麟一呆之後,立即又轉回來,雙手齊出,左手便一式“天地混沌”,右手使一式“鴻蒙初闢”,指風繚繞,呼嘯銳厲,向身前八人,疾攻而出!
那八人正在發呆,尚未定過神來,呂麟兩招一到,立時紛紛倒地!
呂麟一俯身,便連網帶入,抓了起來!
就在此際,烈火祖師已然發出了第二下巨喝之聲,隨著那一聲巨喝,雙掌向前,運起排山倒海的力道,疾推而出!
呂麟此際,已經出了正門,還來得及回頭一顧,只見烈火祖師那兩掌過處,掌風所及的範圍,廣達數丈,在掌風範圍之內的二.叄十人,個個如同斷線風箏也似,被掌風掃得向外疾跌了出去,一齊撞在一堵牆上,“轟”,“轟”巨響之中,將那堵牆撞倒,磚瓦紛紛墜地之中,那二十餘人,一齊埋骨磚石堆中!
呂麟見烈火祖師兩掌,有如此威力,心中又驚又佩,想起烈火祖師,一定會隨後趕來,立即頭也不回,向前飛馳!
他卻不知道,烈火祖師的武功雖然高不可及,但是他如果不是存心拚命,那兩下巨喝,和推出的兩掌,也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威力!
兩喝和兩掌之後,已然耗去了他畢生功力的一半!
雖然,他此際要逃,還是有機會的,但是他心中,卻並無奔逃之意,相反地,還不斷運轉真氣,大聲呼喝,將眾人震得如痴如呆!
而他則大展神技,身形轉動,如烈飛騰,片刻之間,在他掌下,骨折筋裂的人,少說也有五十多名,那些人,也大都是黑道上的高手,但大都是連聲都未出,便自死去!
其餘僥倖未死的七八人,連跌帶爬,一齊向外逃去,但也就在這時候,只見金骷髏自大殿之中,疾掠而出,喝道:“武林至尊駕……”
他下面一個“到”字尚未出口,烈火祖師身形疾轉,旋風也似,便向他欺了過去!一掌已然向之,當胸拍出!金骷髏大吃一驚,急切之間,想要躲避,已然在所不能!
他只得硬著頭皮,運足了十成功力,也一掌反拍而出,準備硬接烈火祖師的一掌。
其時,烈火祖師的掌力,已不如一開始時那樣地凌厲無匹了。
但是,“砰”地一聲過處,雙掌相交,金骷髏怪叫一聲,口噴鮮血,已然被烈火祖師的掌力,硬震出了丈許遠近,立受重傷!
只不過金骷髏也不是無名之輩,他的掌力,也將烈火祖師,震得晃了一晃。
金骷髏一出,烈火祖師已然知道,六指琴魔,也已趕到!
果然,金枯髏才一被震退,“叮咚”,“叮咚”兩下,震人心絃的琴音,已然響起!
烈火祖師剛才,在動手之際,並沒有停止過巨喝之聲。
當下,他一聽得琴音驟起,便覺得心頭,大受震動,連忙竭力鎮定心神,想以巨喝聲,暫時將琴音,壓了下去。
可是,六指琴魔,所彈奏的,乃是亙古以來,未有再能超過它的絕頂武學,八龍天音,烈火祖師內功雖好也是難以抵受。
在急驟無此的琴音,響到第七八下頭上時,烈火祖師已然覺得心頭熱血沸騰,不自由主一張口,鮮血如泉,狂噴而出!
他仍然勉力,向前踏出了一步,抬頭看時,只見六指琴魔,正站在大殿門口,手中抱著八龍吟,右手不斷揮動,連那枚枝指,也自用上,六隻手指,在琴絃上撥動不已,震人心魄的八龍天音,也已然隨之而發,烈火祖師強自以數十年修為之能,不讓第二口鮮血,再噴出來,一面與八龍天音對抗,一面拚命將尚餘的真力,凝於右臂,以待拚命一擊。
又過了極短的時間,烈火祖師身形踉蹌,向前衝出,舉掌便擊!
這一掌,已然是他最後的力道了!
即使這一掌,能夠擊得中六指琴魔,他也必然如油盡燈枯,力竭而死!
多年之前,在武夷山仙人峰上,玉面神君東方白,也曾像如今烈火祖師那樣,在八龍天音,充塞天地之間的時侯,奮力向六指琴魔一擊。
當年,東方白的那一擊,奏了功效,不但將六指琴魔之旁,齊福等人擊死,而且還令得六指琴魘受了傷,養傷叄年,方始復出。同時,也在最後關頭,挽回了武夷山上那一場閉前的大劫運。
但是,近四五年來,六指琴魔不但對八龍天音的領悟能力,大有增進,而且,他不知服了多少靈藥仙丹,功力也自大進!
烈火祖師那一掌,才一拍出,只見六指琴魔,眼現殺機,一伸手,在那根最粗的琴絃之上,連撥叄下,只聽得叄下響亮無比的琴音過處,烈火祖師的身子,不自由主,連晃叄晃!
此際,烈火祖師已然衝到了離六指琴魔身前,只不過叄四尺處。
他那一掌,也仍然向前拍出!
但是,那條最粗的琴絃,在“八龍吟”中,喚著“天煞弦”,所發的天煞之章,在八龍天音之中,也最是厲害!
烈火祖師身子連晃叄下之間,全身奇經八脈,已然盡被震散!
因此,他那一掌,掌心雖然離六指琴魔胸前,只不過半尺,卻已一點力道也沒有,而且手臂立時軟垂了下來。
六指琴魔一陣怪笑,六指揮動不已,陣陣琴音如萬馬奔騰,如江水湍流,如石破天驚,如大海澎湃,風雲變色,鬼哭神號,接連發出!
烈火祖師身子挺立不動,雙眼直視六指琴魔,眼中神光不滅。六指琴魔心中,也不禁暗暗吃驚,暗忖也如何還不倒地?六指琴魔為烈火祖師的神威所懾,不自由主,後退了幾步。
這時,宮無風.施不羈等人,正站在六指魔的背後。
宮無風踏前一步,俯首道:“至尊,他已然死了!”六指琴魔手在琴絃上一按,八龍天音立時止住,烈火祖師,仍然立不動!
六指琴魘也心知自己剛才,在彈出了叄下“天煞叄章”後,又連奏兩章“殺伐之章”,任何人都禁受不住,非死不可。
可是他見烈火祖師,仍然神威凜廩地站著,心中也不禁發毛,沈聲道:“他死了嗎?”
宮無風道:“當然死了!”大踏步地走向前去,伸手向烈火祖師的胸前便推。
此際,烈火祖師,確然已因心脈崩裂而亡!
但是,他在臨死之前,卻將體內殘餘的最後一點真力,凝於胸前。
同時,他在斷氣之前的一剎那,雙足用力向地下沈,便得身形不倒。
宮無風伸手在烈火祖師的胸前一推,怡好碰上烈火祖師胸中聚而未散的那一團真力,他手掌才一按了上去,一股大力,立時反震出!
宮無風大吃一驚,連忙縮回手時,已經慢了一步!
只聽得“格”地一聲,腕骨已然震斷,只痛得他汗如雨下!
而烈火祖師的身,經一推,也“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烈火祖師身死之後,尚能將黑道之中,一流高手宮無風的腕骨震斷,這件事,在武林之中,後來一直傳為美談,而且一提起這件事來,便對烈火祖師,生出了無限崇敬之意。
烈火祖師生前,生性高傲怪僻,自以為是,人緣極是不好,武林中人,對他也是譭譽參半,在阿爾泰山之中,他更企圖暗害呂麟及端木紅兩人,行為可說極是卑鄙。
但是他這一死,卻令得武林中人,對之完全改觀,鹹認他既能死得如此轟烈,實是不愧為武林之中,一代異人!
當時,宮無風陡地斷腕後退,連六指琴魔也嚇了老大一跳。
雖然烈火祖師的身,已然倒地,但六指琴魔仍然奏了半晌八龍天音,方能肯定,烈火祖師,確實已然死去!
卻說呂麟,提著大網中的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向前疾馳而出。
沒有多久,他便聽得,烈火祖師的巨喝之聲,已然越來越低,而那八龍天音之聲,卻越來越是嘹亮上呂麟直到此際,已然知道,烈火祖師是存了必死之心行事的!
他連忙伸手入懷取出那隻錦盒,一看盒上的八個字,更明白烈火祖師,早在向至尊宮中,衝出之際,便已然下了這個決心,他將華山絕技的笈,交給自己,當然是希望自己能以繼承他未竟之志,光大華山派門戶之意!
呂麟一想及此,便禁不住潸然淚下!
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身在網中,覺出提著她們疾馳的人,慢了一慢,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呂麟心知自己此際,若是再回至尊宮去,也是無用,而且,還負了烈火祖師,死前相托之意。
因此他一咬牙,又向前疾馳而出!
直到馳出了六七十里,他才停了下來,將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放在地上,轉身對著至尊宮的方向,想起自已和烈火祖師,化敵為友,終於拜他為師,他對自己光大華山派的期望,以及如今,他為了讓自己有逃出至尊宮的機會,而死在八龍天音之下的種種,心中實是悲愴已極,以致連譚月華.端木紅兩人,出了大網,他也一點都不知道!
當下,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一聽得呂麟說烈火祖師因為要救自已等叄人,而遭到了不幸,她們雖然不知事實的詳細經過,但也可以揣測一個大概。想起烈火祖師享名武林,近一甲子之久,而今死去,也不禁心中大是黯然。
呆了好一會,譚月華才道:“你剛才提起鐵神翁,卻是為了什麼?”
呂麟嘆了一口氣,道:“烈火師傅探出火羽箭的下落,和鐵神翁有關。”
譚月華呆了一呆,道:“怎麼會和鐵神翁有關係?”
呂麟道:“紅姐姐知道的,在赫夫人的墓內之中,火羽箭已經被人偷走,紅姐姐你可記得!”
端木紅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她背過身去,哽咽道:“我自然記得,在赫夫人墓穴之中的一切,我……是永生永世,也不會忘記的!”
呂麟呆了半晌,嘆了一口氣,道:“紅姐姐,是我不好。”
端木紅淚水下得更急,道:“你又有什麼不好?你愛譚姐姐,不愛我,我能夠怪你嗎?
你……你……還是別……說了!”
端木紅一面伏在一塊大石之上,更是抽噎不已!
譚月華輕輕地走了過去,將手按在她的肩上,道:“端木妹子,我們只當沒有見過他,不就完了?我們立即就走。”
端木紅淚痕滿面,抬起頭來,道:“譚姐姐,你也應該明白,無論我走到何處,即使和他,一個天涯,一個海角,但是,心愛的人,總是離得你最近的,他……就在我的心中……
我們走……我……還是一樣傷心,沒有辦法的!”端木紅的這幾句話,不但譚月華可以深深體會得到,呂麟也是一樣有著深切的體會。
譚月華回過頭來,和呂麟互望了一眼,她立即又轉過頭去,道:“你看看,端木妹子為你,傷心到如何程度?”
呂麟張口欲言,可是卻又未曾出聲。
他要講而未曾講的話,立即被端木紅講了出來。只聽得端木紅道:“譚姐姐,你不用責備他,你想想,他為你,也傷心到了什麼程度?譚姐姐,你和他,正好是一對美滿夫妻!”
譚月華忙道:“端木妹子……”
可是她話未曾說完,端木紅已然倏地站直了身子,道:“譚姐姐,你不要以為我在講違心之言,我因為愛他,所以才希望他快樂,我……一個傷心……不要緊,只要他快樂就夠了!”
端木紅那幾句話,實是說得悽惋無比,呂麟心中,陣陣傷感襲上心頭,道:“紅姐姐,你……你……真是太好了!”
端木紅定定地望了他半晌,長嘆了一聲,轉身向外,走了開去。
譚月華急叫道:“端木妹子,等一等我!”
端木紅並不轉過身來,只是搖了搖頭,道:“你們有話,只管說吧,我要走了……我心中不恨什麼人,也不怨什麼人,我……只是要走了……”
她一面說,一面緩緩地向外,走了開去。
譚月華身形一晃,已然將她攔住,道:“端木妹妹,等我把話說完,我們一齊走不遲!”
端木紅悽然道:“遲早要走,又何必多耽擱那片刻?”
譚月華道:“他說火羽箭的下落,和鐵神翁有關,我知道鐵神翁在何處!”
呂麟一聽,連忙道:“他還在人間嗎?”
譚月華道:“是,他還曾授了我叄招武功!”
呂麟大喜過望,道:“他在什麼地方?”譚月華道:“他在……”
她才講出了兩個字,突然聽得一陣極是急驟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叄人連忙抬頭看去,只見叄匹駿馬,正旋風也似捲到,在他們叄人,四五丈開外處,馬上大漢,堤地勒住了繩,那叄匹馬,各自“居呂呂”一聲長嘶,幾乎人立起來!
只聽得一人叫道:“在這裡了!”
同時,見叄人各自一揮手臂,“嗤嗤嗤”叄聲,叄溜綠,直衝漢霄,在半空之中,又“轟”地一聲,爆了開來!
這一切,全都是在電光石火之間所發生的事!
叄人一見這等情形,便知道馬上那叄人,一定是六指琴魔,派出來搜索自己的,如今蹤跡已被他們發現,他們也放出了信號箭!
那叄個大漢,一見號箭升空,立時撥轉馬頭。
呂麟大喝一聲,道:“往哪裡走!”足尖一點,人已飛掠而出!
他向前射出之勢,何等快疾,那叄個大漢,剛來得及撥轉馬頭,兩個起伏之間,呂麟已然趕到!身子一縱,躍在半空,雙手齊出,一邊一個,已然將兩個人當背心抓了起來,手臂向外一揮,那兩人立時向外,飛跌了出去!
另一人快馬加鞭,向前飛馳而出,呂麟身子一挺,已然站在一匹駿馬背上,那馬也向前馳出,但那匹馬相隔,卻又兩丈遠近。
呂麟在馬背之上,又疾拔而起,向那人撲去,那人雙腿一挾,馬兒向前疾衝而出,呂麟一把抓空,卻拉到了馬尾!
只聽得他大喝一聲,身形一矮,雙足幾乎已陷入地中!
那駿馬的馬尾,被呂麟握住,又沒有呂麟力大,怪嘶一聲,人立起來,將馬上那大漢,由馬背上,直掀了下來!
那大漢的武功,也頗是了得,雖然被掀落了馬背,但是在半空之中,一個盤旋,一柄單刀,“撒花蓋頂”,向呂麟當頭削下!
呂麟身子向後一退,尚未出手間,已然聽得一聲嬌叱,一溜其亮若電的光華過處,正射在那人的咽喉之上,那人手一鬆,扎手紮腳,跌倒在地!
呂麟回頭一看,只見正是端木紅,一閃電神梭,結果了那人。
呂麟忙道:“信號箭已發,六指琴魔將到,我們快逃!”
譚月華向前一指道:“我們向這個方向去!”
譚月華所指的方向,正是通向至尊之宮去的,呂麟吃了一驚,道:“我們反奔向至尊宮去,卻不是要被他們遇上?”
譚月華道:“我們一聽得馬蹄聲,立即躲了起來,宮無風已受了傷,不致出來追敵,餘人絕料不到我們反而會在近處的!”
呂麟一想,譚月華之言有理,便立即向前掠出了叄裡許,已然入耳聽到,前面馬蹄之聲大起!
叄人連忙停住,四面一看,道旁有好幾棵大樹,樹葉茂密,叄人便各自足尖點動,“刷刷刷刷”地竄上了一棵大樹。
他們才一將身子隱起,便見到七八匹馬,旋風也似馳了過去。
在那七八匹馬之後,乃是一輛,由八匹駿馬所拉,裝飾華麗已極,載滿了珍寶的一輛馬車。在那輛馬車之後,又有叄四匹駿馬,跟在後面,一齊向前疾馳而出,在最後一匹馬中,卻正是手腕上扎著白布條的宮無風!
譚月華一等他們過去,便低聲道:“宮無風也在其中!”
呂麟道:“他在便怎麼樣?”
譚月華道:“他若在,一定會料到我們,反而躲在近處!”
呂麟想了一想道:“事不宜遲,我們快走!”
譚月華“哼”地一聲,道:“我料宮無風雖然機智,也料不到我們更會進一步冒險,躲到至尊之宮附近!”
呂麟聞言,吃了一驚,道:“月姐姐,你說什麼?”
譚月華道:“剛才那輛馬車之中,坐的當然是六指琴魔,如今,至尊宮中,一定空虛,我們躲進至尊宮去,最是安全!”
端木紅幽然道:“你們兩人去吧,我在這裡誘敵。”
呂麟道:“別傻了!”一伸手,便已抓住了端木紅的手臂,叄人一齊由樹上飛掠而下,向至尊之宮,疾馳而去!
不到一個時辰,他們已然來到了至尊之宮的那個閘口之前的不遠處。
只見一人,在閘口之前,呆呆地站著。
他們叄人,隔著老遠,便已然認出,那人正是黃心直!譚月華道:“且住,我們就躲在這兒附近便了!”黃心直像是並未曾發現他們,仍是木然而立。
叄人身形向旁一隱,鑽入了比人還高的野草中,躲了起來。沒有多久,只聽得陣陣馬蹄聲,又傳了過來,宮無風領先,那輛華麗已極的馬車在後,飛掠而至,直衝進至尊宮!
譚月華嘆了一口氣,道:“宮無風此人,當真智機萬千,看這情形,他竟像是料到我們會回至尊宮去一樣,幸而我們,臨時變卦!”
叄人一聲不出,在草叢中伏著。
只見不一會,又有人出來,將黃心直叫了進去,閘口之旁,又來了兩人守備,好一會沒有動靜。
其時,天色已然濃黑,叄人又等了片刻,才稍稍地後退了出去。
退出了裡許,無人覺察,才又向前疾馳出五六里,方停了下來。
呂麟立即問道:“月姐姐,鐵神翁在什麼地方?烈火師傅已然肯定,火羽箭是為他取去的!”
譚月華道:“他在峨嵋山中。”
接著,譚月華便將自已,如何在深山之中,為靈猿所救,得遇了鐵神翁的經過,說了一遍。呂麟忙道:“月姐姐,你們和我一起去可好?”
譚月華搖頭道:“我不去了,你若是要人作陪,端木妹子和你一齊去吧。”
呂麟尚未出聲,端木紅道:“譚姐姐,你這是何苦來!”
叄人不約而同,一齊嘆了一口氣。
譚月華道:“火弦弓得而復失,也是非要取到不可的”
她講到此處,頓了一頓,呂麟忙道:“月姐姐,你不和我一齊到峨嵋山去不要緊,可是千萬不能獨自去取火弦弓,我們眾人相約,一年之後,在離此不遠處的叄岔路口相會,如今還有十個來月,到時,你們兩人,千萬前去,共作商議!”
譚月華苦笑不語,端木紅道:“到時再說了吧麟弟,你多多保重?”呂麟道:“紅姐姐,我”
端木紅道:“你不必多說了,我……”她一句話未曾說完,猛地掉頭,向外馳出,譚月華也緊緊地跟在後面,兩人的身形,在黑暗之中,連閃幾閃,便已然望不到了!
呂麟呆呆地站了一會,心頭之悵惘實是難以形容!這兩個少女,對自己全是那樣地好,其中一個,又深深地愛著自己,可是情海之中,波濤洶湧,自己竟無法令得她們快活!
他呆呆地站了好一會,才折而向西馳出。想起鐵神翁既已有下落,火羽箭不久也可以到手,心中才略為高興了些。
也一直向峨嵋山進發,一路之上,喬裝改扮,絕不露出身分。
只見一路上,打著至尊之宮旗號的人,跋扈橫行,呂麟好幾次曾想出手,但終於忍了下來,二十餘天之後,也已然進了峨嵋山,來到了青雲嶺下。
也在青雲嶺下,徘徊了半日,又回想著當日,和譚月華兩人,在此間所發生的一切,眼中不禁又垂下了淚來,仰頭向青雲嶺望去,只見東天峰,西天峰,插雲聳立,呂麟心中,又禁不住大是感嘆。
他心中暗忖,反正自己已然身在峨嵋山中,譚月華又將鐵神翁隱居之所,詳細地和自己說過,一日之間,便可找到。
時間有多,他實是想上青雲嶺去,走上一遭。
呂麟身形展動,向青雲嶺上馳去。
沒有多久,已然來到半山腰上。
陡然間,只聽得一聲大喝,道:“什麼人敢擅闖峨嵋派重地?”
呂麟一聽此言,不禁一呆。
同時,他心中卻又不禁大喜,心想難道峨嵋派中,又有人回來了?
他連忙站定身形,抬頭看去。
一看之下,卻又不禁一愣。
只見眼前站著四個人,兩僧兩俗。
那兩個僧人,滿面橫肉,絲毫也沒有出家人的樣子,另兩個人,更是瘴頭鼠目,一望便知,不是好人。呂麟呆了一呆,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四人“哼”地一聲,道:“峨嵋派僧、俗兩門弟子,你是什麼人?”
呂麟一聽,心中更是大為詫異,他此際,作的乃是樵子裝束,便索性裝一個胡塗,道:
“聞聽得峨嵋僧門,自掌門水鏡禪師以下,所有高僧,盡皆死在六指琴魔之下,何以兩位大師,能以倖免!”
那兩個兇僧冷笑道:“水鏡禪師不知死活,竟敢與武林至尊作對,自然該死,如今峨嵋派僧俗兩門掌門人,皆是武林至尊所立!”
呂麟一聽,不由得勃然大怒!敢情這六指琴魔,滅了各門各派之後,卻又派人,打著各門各派的名頭,招搖生事!這一條毒計,確是毒到了極點,千百年後。幾大正派的聲名,自然臭不可聞了?
呂麟強自按捺心中怒火,道:“那麼,其他各派,當然也一樣?”
那四人道:“自然一樣。”
呂麟道:“但不知如今峨嵋僧俗兩門的掌門人是什靡人?”
那四人道:“僧門掌門,乃是天行大師。”呂麟暗叫好哇,這樣下叄濫的兇僧,居然當起峨嵋派的僧門掌門人來了?
他忍住了氣,又道:“俗門掌門人呢?”
那四人道:“大大有名,大力神潘武。”
呂麟搖了搖頭,道:“這人未曾聽說過。”
那兩個面目猥瑣之,立即大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敢辱及我們掌門人?”
呂麟心中,實是又好氣又好笑,心中暗忖,從這兩個人看來,那大力神潘武,絕不會高明到什麼地方去,竟然敢竊據玉面神君東方白地位,當真可以稱得上大膽妄為之極!
當下呂麟徐徐地道:“我嘛?我倒是峨嵋派中的人,玉面神君東方白,便是我師傅!”
呂麟此言一出,那兩僧兩俗,嚇得連面都青了,牙齒打震,道:“什……麼……玉……
面神君?”呂麟心中不禁暗歎一聲,心想六指琴魔出現至今,不過四年,連這樣的毛賊,居然也打起峨嵋派的旗號來了,再過四年,整個武林,不知要如何烏煙瘴氣!
當下呂麟冷冷地道:“不錯,玉面神君!”
那四人後退了幾步,其中一人,半晌才能說話,道:“玉面神君乃是民林至尊通緝的人犯,加今峨嵋僧俗兩家掌門,乃是奉武林至尊之命而立的,你……上山來作什麼?”
另一人道:“是啊,念在你年輕無知,快快下山去吧!”
呂麟微微一笑,道:“是嗎?”
也這裡“是嗎”兩字,甫一出口,一式“雙峰插雲”,已然疾使而出!
只聽得兩聲怪叫,那兩個滿面兇相的僧人,被呂麟金剛神指的指力,襲中胸口,口中鮮血狂噴,立時委頓在地,眼看出氣多,人氣少,已難活命!
那兩人見狀,面如土色,可是口中卻還在發橫,道:“小子,你……敢在峨嵋派……根本重地撒野!”
呂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道:“如今,我還不想去見什麼天行大師,只想會會大力神是何等樣人,因此才殺了兩個禿驢,留你們兩人帶路,你們口中,要是再不乾不淨,我自己也一樣會上去?”
那兩人果然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呂麟踏前一步,雙手一伸,便已提住了兩人的後頸,喝道:“走!”
那兩人只覺得呂麟的手指,如同鋼鉤也似,扣在自己的頸後,兩人冷汗直流,哪裡還敢違扭,戰戰兢兢,向山上走去。
不一會,已然來了青雲嶺上,又向西天峰走,沒有多久,已看見有八個人,一字排開,喝道:“來者何人?”
呂麟雙臂一搖,將抓住的兩人,向那八個人疾扔了過去。
那兩人被呂麟拋出之間,各自捲起一股勁風,那八人站立不穩,怪叫連聲,被那兩股勁風,震得東倒西歪,片刻之間,沒有一人,不折眯斷臂!
呂麟面帶冷笑,連望都不望那八人一眼,又向前走出。
片刻之間,峨嵋俗門的議事大聽,已然在望了。
那大聽本來已經被火燒得毀敗不堪,但如今卻已又在原址之上,建立起來,竟然金碧輝煌。呂麟心中暗道:這樣也好,等除了六指琴魔之後。也可以少費一番工夫!
他一逕來到了大廳門前,大喝一聲,道:“裡面有人嗎?”
一面呼喝,一面手起一掌,“砰”地一聲巨響,已然將大門擊開。只見大廳之中,四五十人,一齊站了起來,只有一個身材高大,貌相看來,也十分威武的胖子,仍然在正中交椅之上,端坐不動。
呂麟一見這等情形,便已然知道那人定然是什麼大力神潘武了,看他的情形,只像是練過幾年外功,坐在交椅之上,也不像是什麼高手。
呂麟緩緩地走了進去,“什麼人”之聲,不絕於耳,呂麟一概不理,來到了潘武之前,才拉過一張椅子來坐定,道:“你就是什麼大力神嗎?”
那長大漢子面色一沈,道:“你來作什麼?”
呂麟哈哈一笑,道:“我是峨嵋俗門弟子,沒有什麼,就不能上青雲嶺來嗎?”
潘武大聲喝道:“原來是未曾死盡的餘孽,來人,快將他拿下了!”
立時有七八個擁了上來,呂麟仍然在椅上端坐不動,手臂一沉,中指連指八指,一招“八方風雨”,已然疾使而出。
八縷指風,“嗤嗤”向八人分襲而至,指方正好撞在八人的“帶脈穴”上,那八人喉間各自“咯”地一聲,已然僵立不動!
其餘眾人,一見這等情形,盡皆一呆,有人叫道:“這小子會妖法!”
呂麟“嘿”地一聲冷笑,道:“連內家“隔空打穴”之法,都不知道,也敢僭稱峨嵋弟子,姓潘的,快滾下來!”
大力神潘武勃然大怒,道:“放屁!”身形一長,一掌向呂麟的頭頂擊下!
呂麟此際的功力,早已臻一流境界,那大力神潘武,只不過是七八流的剪徑賊,在呂麟眼中看來,他身子雖然強大,實際上無異是叄歲小兒一樣,那一掌向呂麟頭頂擊下去,呂麟也不去避他,手一伸,便在他雙腿“委中穴”之處,輕輕彈了兩下。
大力神潘武只覺得雙腿一軟,“咕冬”一聲,已然齊齊正正,跪在呂麟的前面。
他那一掌,雖然擊中在呂麟的肩頭上,但是被呂麟的內力,反震回來,連腕骨都幾乎震斷!只見也面色鐵青,想要站起來,但呂麟伸手一按,放在他的肩頭之上,他又立時不能動彈,直挺挺地跪在呂麟的面前!
潘武這才知道對方的武功之高,萬萬不是自己能及,大聲道:“你們還不上嗎?”
呂麟緩緩環目四顧,道:“誰敢上!”
叄四十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上。呂麟按在潘武肩上的手掌,用了幾分力道,大力神潘武冷汗直流,叫道:“快去請天行大師,快!膘!”
呂麟冷冷地道:“聞得那賊禿,還有些門道,不像你這樣膿包,快去叫他來,省得我再到東天峰去走一遭。”
呂麟才說完,只見那叄四十人,一齊向門口,湧了出去。
呂麟大喝一聲,道:“只准一個人去!”
足尖一登,飛身而起,已然落人人叢之中,雙手飛舞,片刻之間,叄四十人,立時被他一一揮起,只餘一人,未被呂麟抓到,卻已然驚至雙腳發軟,走動不得,呂麟飛起一腳,將他出門外,那人才連跌帶爬,向東天峰而去。
呂麟身形一晃,回到了原來的座位上,大力神潘武,正掙扎著想站起來,才提起了一條腿,被呂麟在他的肩頭上,又按了一按,重跪倒在地!
呂麟“哼”地一聲,道:“峨嵋派自天鈞祖師,開派以來,歷數百年,哪一代不是人才輩出,豈容得你們這群鼠輩胡來?”
也說時聲色俱厲,那叄十來人,嚇得不敢動彈,有那膽大的道:“那是大力神叫我們來的!”
潘武道:“武林至尊……”
他才講了四個字,呂麟反手一掌,“拍”地一聲,已然摑在他的面上。
潘武半邊面上,立時腫起老高,一張口,吐出了十八顆牙齒來。
呂麟心中越想越怒,抬腿一腳,正中潘武的胸口之上,只聽得潘武的身內,爆出了一陣骨斷之聲,老大的身軀,向外直跌了出去,全身骨頭,皆被呂麟那一腳之方震碎!
因此,他在跌倒地上之後,已然不復人形,只剩了一堆肥肉!
呂麟道:“你們這些人,我全然記得了,若是再犯在我手中,絕不放過,還不快給我滾嗎?”
那些人聽得有了生路,連忙抱頭鼠竄而去,片刻間,大廳中已然剩了呂麟一個人,呂麟心知,自已趕走了這些人,不消多久,又有人會以峨嵋派的名義,在此聚居,要使這種情形根絕,當然首先,要滅了六指琴魔,方有可能!
他坐了沒有多久,便聽得大廳門口,有人高宣佛號之聲。
呂麟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材壯大,滿面皺紋的僧人,腰間掛著一串,足如嬰兒拳頭大小,精光閃閃的大鋼珠,手中握著一柄月牙短鏟,大踏步地向大聽之內,走了進來。
呂麟早已聽得有人講起西域兇僧,天行大師之名,知道天行大師一柄月牙鏟,和七十二枚天雷鋼珠,極是厲害,絕對不像大力神潘武那樣,可以在談笑之間,便自應付得了。
因此,呂麟一見也出現,便已然有了戒備。
天行大師一進來,四面一看,道:“施主莫非便是呂麟嗎?”
呂麟“哼”地一聲,道:“難得你還知道我的名字!”
天行大師道:“出家人慈悲為懷,更念在你過去也是峨嵋俗門人物,網開一面,怏快下山去吧!不然,可得將你押赴至尊宮去了!”
呂麟一聽,已然怒火往上衝。
但是他卻仍然竭力按捺,並不發作,只是將金剛神指指力蓄定,以待伺機一擊,冷冷地道:“好不要臉的東西,你有什麼資格,敢稱峨嵋僧門掌門?別人可以放過,你卻難逃小爺之手!”
天行大師哈哈大笑,道:“好大的口氣,聞得你身懷金剛神指絕技,連鬼聖盛靈,也傷在你的手下,不妨一試!”
呂麟早已蓄定了九成指力,一等天行大師講完,大喝一聲,道:“那你接住了!”身子陡地站起,一式“一柱擎天”,指風“轟”地一聲,已然向天行大師,疾襲而出!
天行大師身形陡地一晃,向外避去,但呂麟指風的去勢,實在太疾,他一側身間,但肩頭之上,仍然被指風撞了一下。
那一下,已令得他身形,一個踉蹌,向外跌出了半步!而呂麟的指力,向前直撞而去,一聲巨響,將對面的一堵牆,撞出了一個大洞!
天行大師本來,自持多年苦練,對方只是一個二十不到的年輕人,一定不是對手,直到呂麟一指,顯出瞭如此威力,他才心中,大是駭然!
他哪裡遠敢存輕敵之念?身形連轉間,手中月牙鏟,晶光閃閃,已是一連叄招,攻了過來。呂麟“颼”地一聲,抽出了紫陽刀,紫光繚繞之中,便已還了天行大師叄招!
呂麟所用的叄沼,正是“飛虎叄式”,刀光霍霍之中,只聽得“錚錚錚”叄聲響,兩件兵刃,在電光石火之間,相交叄次。
天行大師只覺得手上一輕,連忙抽身後退時,只見月牙鏟兩邊的月牙,已經為紫陽刀削去!
天行大師心中不禁大驚,一伸手,便又將項間的鋼珠,摘了下來,右手連連叄揮,叄枚老大的鋼珠,各自蕩起一溜精虹,逕向呂麟上中下叄路,電射而至,呂麟見對方暗器,如此之大,來勢又如此之疾,倒也不敢怠慢,足尖一點,先自避開了兩枚,一舉刀,向第叄枚砸了過去。
“錚”地一聲,火星四冒中,也已將那一枚鋼珠,齊中劈為兩半!
可是就在此際,不等他雙足落地,天行大師怪嘯聲中,又是四枚鋼珠,電射而至。
呂麟身在半空,難以趨避,索性真氣再提,凌空又拔起六七尺!
那四枚鋼珠,“吁吁”有聲,在他腳下,疾落了過去。
呂麟不等天行大師再發鋼珠,一聲怒吼,已然一招“餓虎擒半”,連人帶刀,向天行大師,猛攻了過去,天行大師抖手射出兩枚鋼珠。
但“飛虎叄式”的每一招,皆有攻有守。
呂麟那一招,攻勢雖然猛烈到了極點,可是一招使出之際,刀光繚繞,同時卻又將全身護住,因此那兩枚鋼殊,向呂麟射來,呂麟根本不去趨避,便碰在刀鋒上,濺了開去!
呂麟前撲之勢,也未因鋼珠迎面射來,而略有所阻。
這一來,天行大師也大出意料之外,電光石火間,呂麟已攻到了天行大師的面前,招式使老,一刀砍下!
天行大師百忙之中,只得仍揚起月牙鏟來,意圖硬擋一下。
可是,天行大師在百忙之中,卻忘了呂麟那柄紫陽刀,削金斷鐵,鋒銳已極,他月牙鏟才一揚起,呂麟一刀,已然砍到,一下金鐵交鳴之聲過處,紫陽刀將月牙鏟鏟柄削斷,餘勢仍然未盡,天行大師只覺眼前刀光霍霍,怪叫一聲,連忙向後退出。
呂麟一見自已佔了上風,如何肯輕易放過。連忙踏中宮,走洪門,向前欺出,刀式一變間,“臥虎勢威”,刀尖向上一挑,天行大師避之不及,正被挑中腹部。
只聽得他怪叫一聲,“磴!磴“磴!”向後退出了幾步,整個人,簡直已然成了一個血人,自腹至胸,盡被紫陽刀剖開!
他退出之後,又叫幾聲,想發鋼珠迎敵,可是一抬手間,身形便已然站立不穩,“砰”
地一聲,跌倒在地上!
呂麟和人動手,本來也絕不至於如此辣手,但自烈火祖師死後,他對凡和六指琴魔有一些勾搭之人,盡皆恨之切骨,因此下手之際,絕不留情!
當下他一見天行大師跌倒,冷笑一聲,道:“憑你這種人,也配當峨嵋僧門掌門!”由得天行大師在地上哀號不已,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他才一出大廳,便見兩個僧人,大驚欲逃。
呂麟厲聲道:“站住!”
那兩個僧人,親見天行大師敗得如此之慘,聽得呂麟大喝之聲,如何還敢不停?呂麟一步跨前,紫陽刀連頭四顫,已然將這兩個僧人的四隻耳朵,一齊削了下來?
那兩個僧人血流披面,呂麟冷冷地道:“我如今有事,但立即就回來,等我回來之時,東天峰上,若還有人,一個不留!”
那兩個僧人,諾諾連聲,鼠竄而去。
呂麟望著他們的背影,“哈哈”大笑,笑聲震得四下山嶽,盡起迴音。連日來,因為烈火祖師之死而生出的悶鬱之感,總算消去了幾成。
也也不再在青雲嶺上多事耽擱,下了青雲嶺,照著譚月華所說的路途,向前走去。
他到青雲嶺下的時候,正是中午時分,在西天峰上,耽擱了一些時侯,一上一落,又化去了不少時間,因此,沒有走出多遠,天色已然漸漸地黑了下來,好在月色甚佳,目麟並不停歇,仍然向前走去。
到了夜半時分,呂麟已在深山之中,四周圍靜到了極點。
他看了看四周圍的情形,正像是譚月華被白猿發現之處。
他心想那兩頭白猿,當然是經常在附近出沒,自已何不由它們引去見鐵神翁?否則,只怕自己找到了鐵神翁隱居的所在,他也不願見自己的。
主意打定,呂麟便在一塊大青石上臥了下來。他連日奔波,已然極是疲倦,臥下不久,便自沈沈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被一個輕微的聲音,驚醒了過來。
呂麟連忙微微地睜開眼來,定神聽去,那聲音像是有人的腳步聲。他心中暗忖,自己所打的主意,果然不錯,那一定是白猿來了。他一動不動,只是轉過眼角,向前看去。
只見地上,在月光的照映之下,果然有兩個長長的影子。
呂麟心想,不知那兩頭白猿,是將自己,帶到鐵神翁處呢?還是將鐵神翁引來此處?
他正在想著,只見那兩條影子,已然向自己,移了近來。
也就在那時,呂麟陡地看出,事情大有蹊蹺,因為他已然看清,那兩條影子,雙手並未長過膝部,而且,行動之間,也不類猿猴!
也就是說,那兩個,根本不是什麼白猿,而是兩個人!
呂麟一想及此,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想翻過身來時,卻已經慢了一步,只見一幅布,在面上陡地一揚,不等他伸手去抓,鼻端已然聞到了一股似蘭非蘭,異樣的香味!
呂麟還想閉住七竅時,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已然不省人事,昏了過去!
變故實在發生得太快,幾乎是那股異香,甫一人鼻,他便已然昏了過去,在昏過去之前的一剎那,呂麟心中,實是難過之極,可是他卻是絲毫無法可施。
也不知過了多久,呂麟才又醒了過來。
他一有了知覺,立即打開眼睛,只覺得眼前一團紅一團綠,不知是什麼東西,同時,又覺得身子顛簸不已,定了定神,仔細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原來他自己,已然被人,手腕足踝之上,各紮了老粗的鐵環,鐵環又釘在一塊老厚的木板之上,全身動彈不得!被放在馬背之上。
而前面那一團紅色,和一團綠色,原來是兩個人,一穿紅衣,一穿綠衣。
呂麟用力地掙了幾下,只覺得自己氣力,尚未全復,釘在木上的鐵環,紋絲不動。
呂麟吸一口氣,厲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也這裡一出聲,那兩個騎馬走在前面的人,便回過頭來。
呂麟定睛看去,只見那兩人一男一女,從未見過,約莫有五十上下年紀。那男的腰間,卻正掛著呂麟的那柄紫陽刀。
呂麟見他們回過頭來,又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將我扣在此處作甚?”
那男的“嘿嘿”一笑,道:“呂公子,你醒來了嗎?希望乖乖地別動,免得一路上多吃苦頭!”
呂麟只聽得他語音,尖利之極,聽來極是剌耳,他又掙了一掙,但是沒有用處,怒道:
“你們將我,帶到何處去!”
那男的又發出了極其難聽的笑聲,道:“咱們夫婦兩人,想投到至尊宮去,難得碰到了你,正好作為進見之禮!”
呂麟一聽,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厲聲罵道:“不要臉的武林敗類!”
那穿紅衣的老婦,面色一沈,道:“臭小子,你反正活不下去了,可是想早幾天去見閻王嗎?”
呂麟見那老婦人,一臉兇相,似乎較那老者,更有過之。
他本想破口大罵,可是繼而一想,如今才出峨嵋山,到至尊之宮,還有二十天路程,在這二十天中,自己不致於沒有機會逃走,如今多說話,只有多吃眼前虧,卻是不值。
因此,他便強自按捺怒火,不再出聲。
那老婦人“哼”地一聲,道:“還算你知情識趣!”
呂麟道:“兩位何以知道我是呂麟?”
那老婦人“桀桀”怪笑,道:“我們上青雲嶺時,你才走不久,我們一直追了下來,難得你睡得像死人一樣,又怪誰來?”
呂麟心中暗歎一聲,心忖自己若不是以為是那兩頭白猿前來,以致一見人影,仍然不動的話,哪有那麼容易,失手被擒?
當下笑了一下,道:“將我送到至尊之宮,你們也得不了什麼好處!”
那老婦人怪笑道:“你別裝傻了,天下武林人物,誰不知道,你們幾個人,只要有人送到至尊宮,不論死活,皆有好處。”
呂麟道:“是那幾個人?”
那老婦人道:“你這臭小子,也在其中。”
呂麟道:“其他呢?”
那老婦人道:“東方白,烈火祖師.七煞神君夫婦,七煞神君子女,以及金鞭韓遜的女兒,嶽君素,乃至各門各派的一些漏網之魚!”
呂麟心念電轉,“哈哈”一笑,道:“那你們兩位,功勞可大了!”
老婦人和老者,互望了一眠,道:“你此話是什麼意思?”
呂麟望著他們,面帶微笑,道:“你們用下叄濫手段,擒了我一人,再向前走去,我師傅,七煞神君夫婦,俱在前面,你們再將他們叄人,擒了上路,豈非一場大大的功勞!”
老婦人和老者,一聽得呂麟如此說法,面色不禁為之一變。
老婦人厲聲道:“他們叄人,在何處相候?”
呂麟道:“此去中條山,最多也不過叄條路,還有兩條,是難行已極的山路,他們叄個人,分在叄條路上相侯,你們絕對不怕沒有建功的機會!”
其實,此際七煞神君,毒手羅剎和夷方自叄人,身在何處,呂麟根本不知道。他如此說法,乃是故意急一急兩人的。
兩人卻不知也所說的是否實話,沉吟了半晌,老婦人低聲道:“老頭子,這叄人之中,沒有一個好鬥的啊!”老頭子雙眉緊蹙,並不回答。
呂麟笑道:“你們要賣身投靠,當然要落力一些,怎可見難而退?”
那老婦人立時大怒,身子在馬背之上一欠,伸手便向呂麟面上摑來。
呂麟看出她掌心,黑氣隱現,不知練的是什麼毒掌,心中暗叫不妙。
可是那老婦人的這一掌,眼看將要摑中呂麟的面頰之際,卻陡地收住,“桀桀”一笑,道:“找已經有辦法了!”老者喜道:“什麼辦法?”
老婦人收回掌來,向呂麟一指,道:“就在這小子身上!”
老者面上神色,仍是茫然。
老婦人道:“七煞神君等叄人,莫不對這小畜生另眼相看,若是真的在路上遇到了他們,只
她一講到此處,一伸手,將老者腰際的紫陽刀,摘了下來,反手一刀,便向呂麟的面門削了出去。她那一刀,去勢極快,但一削到離呂麟面門,只有半寸之際,便陡地收住。
呂麟早已知那老婦絕不會傷害自己,可是,見那老婦,內力收發,如此自如,心中也不禁暗暗吃驚。
只聽得那老婦續道:“將刀擱在小畜牲的脖子上,不怕他們不讓路。”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
老婦人面上,突然又現出恨恨之色,道:“若是遇上東方白,一報昔年敗在明都老人手下之恥也可消二十年來,心頭之恨!”
呂麟一聽得那老婦人講出這樣一句話來,心中更是陡地一驚!
他曾聽得七煞神君講起過,當年敗在明都老人手下的邪派中人,不知凡幾,而能夠漏網不知下落的人,卻是屈指可數。
其中有兩人,乃是苗疆七魔中的人物。當年,苗疆七魔,大舉侵犯峨嵋,被明都老人率領峨嵋弟子,殺了五人,其中兩個當年年紀最輕的,綠魔厲空,紅魔楊賽環兩人,卻見勢不妙,趁機溜走,峨嵋弟子,一直追了下去,直追到苗疆之中,卻並無所獲。
以後,也未曾得這兩人的信息,那兩人極善使毒,七煞神君在提到他們兩人之際,還曾肯定,兩人多年不出,一定是蟄伏不動,尚在人間,還曾吩咐呂麟,遇到了一身紅衣,一身綠衣的一男一女,切切小心。
如今,呂麟從自己失手被擒,以及那兩人衣著言談之中,已然可以肯定,這兩人正是當年漏網的巨憝大惡,苗疆七魔之中,最善使毒,又最是陰毒的紅魔和綠魔兩人!
當下他忍不住冷笑一聲,道:“我道你們是誰,原來是漏網之魚,紅、綠兩魔!”
老婦人面色又自一變,伸刀在呂麟的面上,“刷刷”括了兩下。
呂麟面不改容,紅魔楊賽環冷笑道:“是我們又怎樣!”
呂麟道:“那你碰到我師傅,就應該更加高興了!”
楊賽環喝道:“高興什麼?”
呂麟哈哈大笑,道:“你們本來,號稱苗疆七魔,你們和其餘之人,闊別二十載,如今又可見面,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如何不高興!”
呂麟此際,身子被固定在木板之上,當真是生死由人。
可是,他卻仍然侃侃而談,嘲笑對方,絲毫也沒有懼色!
楊賽環和厲空兩人,面上皆怒容頓現,呂麟卻哈哈大笑。
兩人互望了一眼,道:“臭小子,到了至尊宮,看你還笑不笑!”
呂麟應聲道:“那時我更好笑了,看你們兩人,在六指琴魔之前,卑躬曲膝,高呼至尊這等醜態,難道不好笑嗎?”
綠魔厲空和紅魔楊賽環兩人,面色鐵青,瞪著呂麟。
可是他們卻並不出手,瞪了一會,又回過頭去,低聲商議了幾句,呂麟也聽不出他們在講些什麼,不一會,他們又向前馳出。
負著呂麟的那匹馬,也跟在後面,向前馳去。
當天晚上,來到了一個密林之中,才停了下來,厲空將呂麟自馬背上提了下來,塞了一團乾糧,在呂麟口中,便走了開去。
呂麟忍住了氣,將那團乾糧吃了,試運真氣,仍是軟弱無力。
厲空和楊賽環兩人,在林中宿了一宵,第二天又繼續趕路。
一連過了半個月,已然離中條山,只不過四五百里路程了。
而且,再向前去,全是平坦大道,只消兩叄天,便可以趕到至尊宮。
在這多天來,呂麟無時無刻,不想掙脫,可是身子卻總是軟綿綿地,沒有力道。
那一天上午,他們正走著,後面有一彪人馬,追了上來,喝問道:“什麼人,要向哪裡去!”
厲空道:“去見武林至尊?”
那些人馬又盤問了幾句,領頭一人道:“我們先到至尊宮去通報,兩位前輩,慢慢前去無妨!”這些人所騎的,全是一等一的快馬,話一說完,便自旋風也似,跑了開去!
厲空和楊賽環兩人,洋洋得意。
楊賽環回過頭來,道:“小畜牲,你那師傅,在哪裡啊?”
呂麟心中,暗暗叫苦,暗忖想不到,就在火羽箭的下落,快要知道之際,竟然落人了他們兩人手中。一到至尊宮,焉有幸理!
他不禁後悔自己,不該有青雲嶺之行,則或許不會遇上這兩個魔頭。
當天傍晚時分,正在趕路,迎面有七八人,騎著馬迎了上來。
呂麟在木板上,看得分明,那七八人,當先一個,正是宮無風!
呂麟一見到宮無風,心中不禁暗自長嘆一聲。
本來,呂麟還希望,能夠有最後的一個機會,可以供他逃走。
但是他一見到宮無風之後,便知道自己這個希望,也已然落空了!
因為,一則離開武林至尊之宮,已經極近,二則,宮無風乃是至尊宮中,最是詭計多端的人,他一來,自己逃脫的希望,更是微之又微!
宮無風一迎了上來,厲空.楊賽環兩人,便勒住了馬不動。
片刻之間,宮無風和那七八人,已然來到了兩叄丈前面,一字排開,宮無風策馬向前,走了幾步,道:“來者是何方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