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出招,通常都不會盡全力,因為他們一定要先為自己留下退路,先立於不敗之地。
衞天鵬絕對是高手,他這一刀未留退路,只因他認為根本不必留退路。
卜鷹不但受了傷,而且空拳赤手,用什麼來接這一刀?
就算還能閃避,也絕對無力反擊。
對方既然無力反擊,他又何必要為自己留退路,能夠有一分力量使出來,就將這一分力量使出來,刀下絕不留情。
他希望這一刀就能致命!
衞天鵬老謀深算,身經百戰。
一向看得極準。
可惜他這一次算錯了。
卜鷹接住了這一刀,用一雙空手接住了這一刀。
他的雙手一拍,就已將刀鋒夾住,他的身子已飛起,雙腳連環踢出,第一腳踢衞天鵬握刀的手,第二腳踢他雙腿間的要害。
衞天鵬不能不閃避,後退。
第一腳踢來,他的刀已撒手,第二腳踢來,他只有凌空翻身,才能躲開。
他的人落下時,已在帳篷外。
他的刀已在卜鷹手裏。
卜鷹輕撫刀鋒,冷冷道:“這一刀還不夠快,這把刀也不夠快。”
他以拇指扣中指,以中指彈刀鋒,“崩”的一響,刀鋒已缺口。
他右手握刀柄,再用左手兩指捏住刀尖,又是“崩”的一響,長刀已被拗斷!從刀鋒缺口處斷成兩截。
衞天鵬的臉色慘變,變得比柳分分更慘。
卜鷹冷冷的接着道:“我雖然已負傷,可是你們也不該低估我的,因為我還沒有死。”
衞天鵬握緊雙拳:“只要你不死,就沒有人能擊敗你?”
卜鷹的回答和以前同樣明確:“直到現在還沒有。”
他連看都不再去看衞天鵬,他一雙兀鷹般的鋭眼已盯在搜魂手身上。
“現在,只剩下你了。”卜鷹道:“三陣賭輸贏,你們已敗了兩陣,你是不是想拼一拼?”
“這個人,是我的。”小方的聲音雖然很平靜,情緒卻很不平靜。
剛才那兩陣對決,實在令人血脈沸騰,動魄驚心。
“這個人當然是你的。”卜鷹道:“只要他出手,三招之內,必將死在你的劍下。”
“剛才你説是十招。”
“現在已不同了。”卜鷹冷冷道:“現在他的膽已寒,氣已餒,你要殺他,已經用不着十招。”
小方忽然也冷笑:“只可惜他絕不敢出手的。”
“他當然不敢。”
搜魂手站在那裏,連動都沒有動,他們説的話,他好像根本沒聽見!
現在他不但是“瞎子”,而且變成了聾子。
柳分分已經很久沒有開口,忽然輕輕的嘆了口氣:“無論鬥智鬥力,卜大老闆都無人能及。”
卜鷹接受了她的恭維。
柳分分又道:“但是智者千慮,也難免會有所失。”
“哦?”
“我們雖然敗了,但是還沒有死。”
柳分分站起來,眺望着遠處劍戟上閃動的寒光:“就在你們的營地外,我們還有七十位久經訓練,百戰不死的戰士。”
衞天鵬接着道:“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衝過來,片刻間這裏就將橫屍遍地,血流成河。”
卜鷹忽然道:“你們外面還有轎子,轎子當然不會是空的。”
“不錯。”柳分分道:“我們當然不會抬一頂空轎子來。”
她目中又閃出惡毒詭譎的笑意:“轎子裏很可能坐着位從未敗過的絕頂高手,也可能藏着可以將這方圓五里內的人畜全都炸成灰的火藥。”
她用笑眼看着小方:“我知道你一直想看看轎子裏究竟有什麼?但是不到最後關頭時,我們是絕不會讓你看到的。”
小方沉默。
柳分分接着道:“現在還不到最後關頭,因為我們還有賭注,還可以跟你們賭一賭。”
她轉身面對卜鷹:“只看卜大老闆是不是願意用你這麼多子弟夥伴的性命,來跟我們賭。”
卜鷹也沉默。
這是一場豪賭,賭注實在太大,敗的一方固然會敗得極慘,勝的一方也是慘勝。
無論是慘勝?還是慘敗?都同樣痛苦。
“我知道你很難下決定。”柳分分道:“不到最後關頭,我們也同樣不願意跟你賭,只要你答應我們兩點小小的要求,我們立刻就走。”
卜鷹仍然沉默。
衞天鵬道:“我們想看看你的貨,每一包都要看。”
這是他的第一點要求:“黃金既然不在這裏,你就讓我們看看又何妨?”
柳分分道:“我們是想把這個人帶走。”
她指着小方:“他跟你非親非故,你何必為他跟我們拼命?”
卜鷹終於開口:“你們的要求聽來好像並不過分。”
“非但不過分,而且很合理。”柳分分媚笑:“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
小方忽然也開了口:“我願意跟他們走。”他的語氣堅決,毫無猶疑:“隨時都可以走。”
卜鷹慢慢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他説:“你一向不願連累別人,更不願無辜者為你而死。”
“我本來就不該留在這裏。”
“可是你忘了一點。”
“哪一點?”
“你留下來,是我要你留下來的。”卜鷹道:“我既然要你留下來,誰也不能帶你走。”
他説得很慢,可是每個字都像是根釘子,他每説一個字,就像是已將一根釘子釘入石頭裏。
釘子已經釘了下去,話已説出口,小方胸中的熱血又湧起。
柳分分嘆了口氣:“你真的要跟我們賭一賭?”
“不錯。”卜鷹淡淡的説:“現在你們已經可以下令,要你們那七十位久經訓練,百戰不死的戰士衝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