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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溪地,上帝遺留在人間的樂園。

    放眼望去是澄淨湛藍的海水,白色的沙灘,椰子樹隨風搖曳,到處充溢著花香和成雙成對的旅客,這裡儼然是戀人的伊甸園。

    紀行顥和穎潔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他們一起搭著直升機鳥瞰如星羅棋佈的綠色島嶼散落在海面上的特殊景緻、一起參加浮潛、一起划著獨木舟貼近美麗的珊瑚礁、一起租車環島,欣賞山中的風景,然後一起在無人的小島上甜蜜的野餐。

    而每每遇到誤認他們是新婚夫妻的島民,他們總是甜蜜的相視而笑。

    隨著假期慢慢的接近尾聲,兩人的感情非但沒有褪去,反而愈來愈濃烈。

    從兩人聊天的過程中,穎潔才知道原來紀行顥不單單只是「星傑影視製作傳播公司」的執行長,還是這家公司的負責人,在影視傳播界擁有很高的知名度。

    相形之下,她的身分就更加卑微了,令她不敢延長這段感情;而他曾經受傷結痂的心則是沒有承諾的勇氣,害怕自己只是一時被激情矇蔽了理智,所以兩人都被動地維持原狀,誰也不願意改變這一切。

    他們都知道離開大溪地時,就是這段戀情畫上句點的時候,所以,他們很珍惜能相處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只想在彼此的心裡留下美好的一面。

    在夕陽緩慢西下的時候,兩人手牽著手,乘著微風,漫無目的地在沙灘上散步,白色的沙灘迤邐了一長排的足印。

    她將臉貼近他的臂膀,眼神無辜地像個孩子,撒嬌地對他說:「我的腳好酸哦……」

    「昨天去浮潛時,妳不是說自己是美人魚嗎?」他低下頭,笑睨了她一眼,調侃道。「美人魚不是隻有魚鰭嗎,什麼時候也有腳了?」

    「有啊!」她用力地點點頭。「童話故事裡的美人魚為了上岸見王子一面,便用聲音向巫婆換了一雙腳,走到王子的身邊。」

    「這麼說我是王子嘍?」他挑了挑朗眉。

    她捧著他俊朗的臉龐,踮起腳,在他好看的下巴輕輕印上一個吻,柔聲地說道:「對我來說,你就是我心中唯一的王子。」

    她的眼底映著他的臉,她想牢牢地記住這所有的一切,記住他的臉、他的笑容、他的吻,記住這段沒有未來、沒有承諾,卻讓她永遠忘不了的愛情。

    「上來吧,我的美人魚。」他蹲下身。

    她開心地爬上他的背,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像只貓咪般親暱地偎在他的背脊上,感受他溫暖的體息和他寬闊的肩膀所帶來的安全感。

    她在心裡默默地倒數著最後幾天的浪漫,多想讓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但她知道不可能,這幾天的戀愛假期就像個美麗的夢境,美到讓她不想起來面對現實。

    她多想趁著這最後的幾天,好好地愛他,想為他做些什麼,哪怕僅是燙一件衣服、泡一杯咖啡或煮一頓晚餐,但這一切全都是奢想。

    「妳的手摸得到我襯衫的口袋嗎?」紀行顥揹著她,漫步在白色的沙灘上,西斜的夕陽將兩人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怎麼了?」她湊近他的耳朵旁,疑惑地說。

    「我襯衫的口袋裡有個小東西,你幫我拿出來。」

    她伸手摸到他襯衫上的口袋,從裡面取出一條綴著一顆黑色珍珠的項鍊。

    她從他的背上跳下來,繞到他的面前,晃晃手中的珍珠項鍊,吶吶地說:「這是送給我的嗎?」

    「喜歡嗎?」他眼底映著她嬌柔微笑的臉龐,現在的她一副戀愛中女人的模樣。

    「嗯。」她用力地點點頭,漾出一抹甜蜜的微笑,疑惑地問:「你什麼時候去買這條項鍊的,我怎麼不曉得?」

    「妳去寄明信片的時候。」

    這條珍珠項鍊是中午兩人吃完午餐後,在市區閒晃時,他趁她去路邊的郵筒寄明信片時偷偷買的,就是想給她一個浪漫的驚喜。

    他送給她一個愛的紀念品,證明現在的他是真心喜歡她。

    「我幫妳戴上。」他繞到她的身後,撩開她的長髮,將項鍊戴上。

    「好看嗎?」她摸了摸綴在胸前的黑色珍珠。

    「很襯妳的膚色。」他本來想挑選一條白色的珍珠項鍊,但大溪地的特產是黑珍珠,他只好入境隨俗挑了這條項鍊,沒想到竟意外的適合她。

    「謝謝你。」她握住他的手臂,踮起腳尖,吻了一下他的唇。

    他牽住她的手,兩人肩並著肩,一起散步著,涼爽的晚風輕拂而過,撩動起她的長髮,而她身上的幽香也隨風沁入他的鼻端,騷動著他的心。

    「我也想送你一份禮物。」她想了一下,決定把去寫生的畫作送給他。

    她想讓他看見畫作時,會想起有個女孩在異國的島嶼曾深深地愛過他。

    「什麼禮物?」他挑了挑朗眉。

    「秘密。」她的嘴角全是淘氣的笑意,試探地說:「你願意把臺灣的住址給我嗎?我想由大溪地把這份禮物寄回去。」

    「是明信片嗎?」他記得她旅途上一直買明信片,然後獨自窩在角落悄悄地寫著,並且寄回臺灣。

    「你願意把住址給我嗎?」她連忙保證道。「我只是想讓你回到臺灣之後有個驚喜而已,放心,我會履行承諾,絕不會照著地址去找你。」

    這麼說的同時,穎潔的心裡湧起淡淡的哀愁,她好捨不得在大溪地的一切,更捨不得和他說再見。

    自從父親去世後,她已經習慣沒有人疼、孤孤單單、受傷也不哭的生活,天天忙著工作,把去巴黎留學當成支撐她奮鬥下去的目標。

    但是紀行顥的溫柔和寵溺讓她覺得自己好幸福,彷佛真的來到了伊甸園,沒有現實的紛擾與阻隔,只有純粹的快樂。

    她撒嬌地環住他的腰,並將臉貼向他的胸口,感受他熾熱的體息包圍著她,有一種說不出口的安心的感覺。

    他多少也感覺得到她內心依戀不捨的情緒,於是像安撫貓咪般輕撫著她的背,並低首吻了吻她的發心。

    「我會把住址給妳,我很期待妳會寄什麼禮物給我。」他柔聲地說。

    雖然他也捨不得這一切,也對她動了感情,但是他不確定兩人之間的激情能否經得起現實的考驗和生活的磨合,愛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了,在不確定彼此是否有未來時,他不貿然地做出承諾。

    他已經不是十幾二十歲的魯莽少年了,早過了為愛衝動的年紀,對他來說承諾不僅是要讓對方幸福,更代表著更多的責任與義務。

    兩人在夕陽餘暉下擁抱著,彼此都不發一語,只想靜靜地感受這浪漫的一刻……

    ★★★

    離開大溪地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夜色溫柔地覆蓋住大地,墨黑的海水在月光下輕輕地晃漾著。

    晚風自椰林樹上篩下來,颯颯作響,黑暗中摻了撩人的幽暗花香,平添了幾分曖昧的氛圍。

    紀行顥坐在床上,翻閱著報紙,聽著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在過去幾天裡,他們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白天在島上參加各種活動,或者找個無人島享受與世隔絕的甜蜜時光:他看書,她則膩在他的懷裡、抑或他陪著她一起寫生作畫。晚上,他們則相擁而眠,即使他對她有許多激情的渴望,但卻情願隱忍著慾望,也不想在她還沒有準備好之下佔有她。

    半晌,他聽見浴室的水聲終止,室內明亮的燈光忽然轉成暈黃的小夜燈,穎潔換上一襲白色的睡衣,在脖子上繫了條粉紅色的緞帶,清麗的臉上漾著柔媚的笑容,整個人甜美的就像蛋糕上的草莓。

    瑩亮的光線一透,她輕薄的睡衣幾近呈現透明,玲瓏的曲線全都成為魅惑的勾引。

    她迷人的身段令他眼色變得深暗黝黑,他放下了手邊的雜誌,朝著她走過來,伸手盈握住那纖細的腰身。

    她回給他一個嬌瞋含媚的眼神,指尖挑逗地刷過他的薄唇,柔聲地說:「還喜歡這個禮物嗎?」

    「喜歡。」他解開她脖子上的緞帶,手臂稍稍使勁,讓她柔軟的胴體親密地熨貼在他肌肉結實的胸膛上。

    她雙手主動圈住他的頸項,眼神含著淡淡的笑意,依戀不捨地說:「我很高興能在這裡遇見你,謝謝你愛過我,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雖然兩人相識的時間很短暫,但在這七天的時間裡,他們幾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和對方在一起,早就培養出許多小默契和甜蜜的回憶。

    她對紀行顥的愛就像燎原的野火般,一發不可收拾,讓她恨不得撥停光陰的鐘,讓時間永遠凝止在這一刻。

    他帶給她太多太多美好的經驗,這些日子以來都把她當成孩子般捧在手心上呵護,並費盡心思的討她歡心。

    「我也不會忘記妳,我永遠的美人魚。」他俯下身,吻住她柔嫩的芳唇,依戀的品嚐她唇內甜美的氣息,還有她身上那股泛著淡淡玫瑰花和牛奶的香氣。

    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濃情密意地去吻一個女人了,看來她的出現不只撩撥了他熾熱的慾望,更挑逗了他的心。

    他離開她的唇,將她攔腰抱起,平放在柔軟的大床上,眼神熾熱地凝視著她嬌纖迷人的玲瓏曲線。

    兩人眸光相鎖之際,都在對方的眼瞳深處看到了依戀不捨的情緒。

    熾熱的情火讓他們從陌生到親密,但明天中午,離開大溪地後,他們又將從親密戀人變成毫不相干的陌路人。

    此刻,兩人只想抓住最後的時光,擁抱最後的溫柔,以最原始、熾熱的方式愛著對方。

    她坐起身,主動替他解開身上的鈕釦,他乾脆將上衣往上拉過頭,直接丟在地板上,露出結實精瘦的胸膛,在暈黃的燈光下,他的肌膚呈現性感的古銅色澤。

    他含住她柔潤的下唇,綿密地吻著她,雙手熟練地滑進她的衣內,挑開肩膀兩側的肩帶,整件洋裝迅速滑了下來……

    激情過後,他們擁抱住彼此汗溼的身體,任憑時間一寸一寸地爬過他們,誰都不想開口說話,因為擁抱和親吻就是最好的語言……

    ★★★

    穎潔在晨光中醒來,眷戀的指尖輕輕地描繪他熟睡的臉龐,她抽起被單,裹住身體,到浴室衝完澡後,換上一件淡鵝黃色襯衫和牛仔褲,將過肩的長髮束成馬尾。

    走出浴室後,她隨手將散亂在地板的衣服折迭好,放在沙發上。

    她走向床沿,蹲了下來,凝視著他俊挺的臉龐,她很捨不得和他說再見,但今天下午她就必須搭飛機回臺灣,兩人的戀愛遊戲也將結束,他們都必須回到現實。

    她俯下身,在他濃密的眼睫上印下一個吻,柔聲地說:「我愛你,也許我對你來說只是個旅途上的伴侶,但你對我來說,卻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再見了,我的王子。」

    她看了時鐘一眼,距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她不急著叫醒他,反而替他拉好被子,想讓他再多睡一會兒。

    她繞過甲板,走回自己的房間,迅速地將衣物和私人物品一一放進行李箱,然後從抽屜裡取出紀行顥前幾天抄給她的地址,她故意將它放在一個信封裡,避免自己去看他的連絡住址,害怕自己要是記下來了,會忍不住去找他。

    她拿起前幾天兩人一起去寫生的畫作,畫裡有大溪地蔚藍的海景和綿延的沙灘線,還有一對戀人相依的背影……

    她小心地捲起來,拎起揹包,走出飯店,攔了輛出租車,請司機載她到附近的畫室,到了畫室後,便安靜地坐在一旁等著師傅裱框和包裝。

    接著,她又坐出租車趕回飯店,將包裝好的畫作和紀行顥的地址交給櫃檯的服務人員,請他們代為郵寄。

    「麻煩妳幫我把這幅畫郵寄回臺灣好嗎?」穎潔站在櫃檯前。

    「請問妳要空運還是海運?」女服務員盡責地詢問。

    穎潔各自問了價錢後,掏出口袋裡的紙幣算了算,剛才來回的出租車錢和裱框的費用,把她身上僅剩的錢都用得差不多。

    「海運就可以了。」雖然會晚幾個星期才寄到,但她真的沒有多餘的錢負擔空運的價錢。

    辦妥後,她拿著收執聯和住址,一併撕掉丟進垃圾筒,完全切斷兩人的連絡方式。

    趕回房間後,紀行顥已經起床漱洗完畢,並叫了兩份餐點放在桌上。

    他一見她進屋,立即開口問:「妳剛跑去哪裡了?我到妳的房間都找不到妳。」

    「我剛去郵局寄東西給你,也許在幾個星期之後,你會在臺灣收到我送你的禮物。」

    說到這裡,兩人的心都感覺酸酸的,因為分離的時刻就在眼前。

    他放下手邊的衣物,走過去摟著她的腰,在她的額角印上一個吻,並用一種寵溺的口吻說:「快去吃東西,等會兒要去機場了。」

    「要我幫你收拾行李嗎?我可是受過訓練的專業管……」她驚覺失言,立即噤聲,連忙擠出一抹甜笑。「我的意思是我折衣服的技巧和速度可是媲美專業人士喔。」

    一想到紀行顥是「星傑影視製作傳播公司」的執行長,如此的事業有成,更讓她沒有勇氣坦白自己的工作。

    「不用了,我東西收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這幾件襯衫而已。」

    「我幫你折,保證不會弄縐。」她接過襯衫,在床上撫平,一一將鈕釦扣上,然後對齊折線,利落地折迭好。

    「妳折衣服的速度好快。」他凝視著她嫻熟利落的動作,忽然有一種想帶她走的衝動。

    此刻的她宛若一個溫柔的小嬌妻般,坐在床沿,將他的衣物和用品一一分類放進皮箱裡,她體貼的舉措激起他對愛的渴望、對婚姻的憧憬。

    曾經,他也想好好地談場戀愛,然後走進婚姻裡,但是周嫚莎的謊言和背叛,摧毀了他對愛情的信心。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沒沒無聞的紀行顥了,而是事業有成、成熟又世故的男人,但,卻少了當初那份為愛義無反顧的勇氣。

    他害怕那種全心付出,把幸福交到另一個人手裡,卻又慘遭背叛,撕心扯肺的痛楚。

    「我幫你把衣服分類好了,這樣你要找起來比較方便。」她扣上皮箱。

    「謝謝妳。」他由身後摟住她,低頭親吻著她小巧可愛的耳朵。

    她的背脊貼著他結實的胸膛,感受到他熾熱的心跳,彼此都沉默不說話,任憑時間如螞蟻般一寸一寸地咬囓著兩人的心。

    過了半晌,兩人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對方的體溫,用完餐後,便拎起行李箱,一起搭乘出租車前往機場。

    穎潔在櫃檯辦妥登機手續後,拎著行李站在一旁等著紀行顥,看著他偉岸的背影,一想到離開大溪地後,他們就要從親密變成陌生,一股哀傷惆悵的情感湧上心頭。

    等會兒,她要從大溪地飛抵奧克蘭,再轉機回到臺灣;而紀行顥則是訂了由大溪地直飛日本的機票,要參加幾個商務會議。

    「辦好登機手續了嗎?」紀行顥拎著行李走向她。

    「嗯。」她點點頭,擠出一抹脆弱的笑容。「這幾天謝謝你……讓我有一個很難忘的戀愛假期……」

    一想到在大溪地這七天的假期可能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甜蜜的時光,她的眼眶驀地紅了起來。

    「穎潔。」他低聲喚著她的名字,看見她的眼底閃著淚光,心也跟著酸了起來。

    「出了這個機場之後,我們就會變成陌生人,也許再也不會相遇……」她昂起臉,凝視著他深邃的眼眸,溫柔地懇求道。「可以給我一個最後的擁抱,來紀念我們的愛情嗎?」

    她脆弱無依的表情輕輕地扣動了他的心,他抱著她,並用雙手勾住她的肩膀,把她摟得更緊,而在擁抱她的同時,他的心裡一直響起一個聲音:留住她……

    她用力地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結實的胸膛,貪戀地享受著最後幾分鐘奢侈的浪漫。

    他捧起她的臉,含住她柔嫩的下唇,深深地纏綿地吻著她的唇,愈吻愈深,彷佛要將彼此吞沒般。

    他們難分難捨地離開彼此的唇,她將臉埋入他的肩窩,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哽咽地說:「我愛你……也謝謝你愛我,不管以後我們會不會見面,我都不會忘記你……」

    她感傷的告白讓他的心頭沈甸甸的,明知道兩個人都為彼此動了情,但這份愛來得太過意外,他還沒有確定自己是不是要讓一個女人進入心底這麼深的程度。

    說到底,他還是對愛情沒有信心……

    「對不起,我……」她抬起臉,胡亂地用手背抹去臉頰上的淚水。

    「妳看過『金玉盟』這部老電影嗎?」他輕聲地說。

    她點點頭。「男女主角在郵輪上一見鍾情,但因為彼此都有婚約,所以他們約定要是半年後兩人都結束了身邊的感情,就在帝國大廈見面,共度一生……」

    她會記得這部電影是因為這是她母親最愛的影片之一,她小時候常常膩在母親的懷裡一起觀看,不過這一切全都在母親拋下她後,成為既悲傷又甜蜜的記憶。

    「三個月之後,如果我們對彼此仍有感覺,還想延續這段感情,就在西爾飯店的空中花園見面好不好?」他的語氣帶著幾分的不確定。

    三個月的時間夠他沈澱思緒,釐清這段感情到底是一時的激情,還是他生命裡的真愛。

    「嗯。」她點點頭,但心裡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會赴約。

    她隔著氤氳的淚光凝視著他的臉龐,一副想要把他的身影牢牢地烙印在腦海裡似的。

    機場的廣播催促著通往奧克蘭的旅客準備登機,她拎起行李箱,依戀不捨地抽出被握住的手。

    「再見。」她很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想讓他永遠記住自己微笑的表情。

    紀行顥陷在浮動的人群中,朝她揮揮手。

    然後,她跟著一群旅客坐上通往奧克蘭的班機,當飛機騰昇到三萬呎的高空中,所有曾經熟悉的景緻,全都變成汪洋中模糊的小點。

    她將從天堂返回人間,由謊言跌回現實,而對於和紀行顥臨走前的約定,她也不可能會去赴約。

    在大溪地兩人是一對親密的愛侶,沒有經濟上的壓力與瑣事的煩擾,他們只要盡情地相愛就好。

    但在臺灣,她只是一個卑微的管家,根本襯不上他。

    她忽然想起美人魚的故事,梗在美人魚喉間說不出口的就是她的真實身分,而如今她沒有勇氣面對紀行顥,也是因為她的身分。

    她決定把這份愛埋在心裡,認真工作,重新當回那個樂觀開朗、有理想、為抱負打拚的陶穎潔,而不是悠遊在愛情海無憂無慮的美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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