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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凌壯志雖然早已心生綺念,但他卻不知如何和絕代風華,美如天仙的娟姊姊同牀共枕,共渡良宵。

    這時見娟姊姊,含羞帶笑,面泛紅暈,鳳目期待的望着他,令他矇蔽的理智,突然得到啓示,因而,勇氣倍增。

    他不再遲疑,伸臂將宮紫雲的嬌軀抱起來,同時深情的低呼“姊姊”,俯首輕吻宮紫雲的鮮紅櫻唇,徑向牀前走去。

    宮紫雲再沒有驚呼惶叫,温順的偎依在凌壯志的懷裏,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每一個少女都將為此而心慌意亂,但,任何進入洞房的少女無法避免服侍丈夫,因為這是作妻子應盡的義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俗語説:“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是人生兩大快事,凌壯志在人生的旅途上,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夜闌更深,大地沉睡,絕峯上寒冷刺骨,唯獨綠谷洞府石室中,温暖如春。

    凌壯志、宮紫雲,共享人生真諦,發現了人生的另一面——真、善、美。

    春風數渡,極心纏綿,卿卿我我,互愛互憐,兩人在幸福、美滿,和無限蜜意中睡去。

    凌霄庵的早課晨鐘,將甜睡中的凌壯志驚醒,他立即感到額下勁間奇癢難耐,陣陣温馨髮香,燻得他飄飄俗醉。

    睜眼一看,被中的娟姊姊仍倦卧在他的懷中,睡意猶濃。

    他想到昨夜的數度纏綿,感到異常滿足,但想到娟姊姊那時的嬌啼輾轉,內心又感到極度不安。

    由於心疼愛憐,他立即情不自禁的輕輕吻了一下娟姊姊的香腮。

    睡夢中的宮紫雲,慵懶的“嚶嚀”一聲,一動不動,眼都不睜。

    凌壯志不由愉快的笑了,微微掀被,發現娟姊姊香襦半解,酥胸微掩,他的心又不禁心旌搖盪,綺念復生了。

    驀然——

    凌壯志雙目一亮,面色大變,脱口一聲驚啊,急忙坐起來,頓時呆了。

    已經醒來,但仍倦卧的宮紫雲,立被驚得睜開了眼睛,發覺自己酥胸暴露,玉峯裸呈,羞得急忙將凌壯志掀開的棉被搶了過來,迅即掩在身上,同時,緋紅嬌靨,佯怒嗔聲問:“什麼事如此大驚小怪?”

    説話之間,發現凌壯志面色蒼白,額角滲汗,目光驚急的望着她的前胸,知道凌壯志不是取鬧,因而急忙坐盧,正色問:“有什麼不對嗎,弟弟?”

    凌壯志一定神,舉手一指宮紫雲的酥胸,驚惶的説:“人皮秘芨”

    宮紫雲黛眉一蹙,心知有異,緩緩推開棉被,低頭一看,也驚得花容失色,脱口一聲輕啊!

    只見酥胸上的點點硃砂小字,大部退去,僅餘下一些淡黃色的小點和模糊不清的字跡。

    宮紫雲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也呆了,久久才抬起頭來,惶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凌壯志也正在惶急驚異,因而僅茫然不解的搖搖頭。

    兩人瞪大了眼睛,彼此驚惶的互望着,久久不發一語,最後,宮紫雲訥訥自語,緩聲問着自己:“莫非與‘守宮痣’是同一個道理?”

    説着,急忙將左肩上的衣服退下來,露出雪白凝脂的肩頭。

    凌壯志不知何意,定睛一看,只見宮紫雲肩頭下方,赫然刺着一隻飛鳳,但飛鳳的顏色已極淡了,因而,不解的問:“姊姊,這是什麼意思?”

    宮紫雲似乎已求出人皮秘芨退化的原因,這時見問,粉面不由一紅,但仍不安的回答説:“這些事你不知道。”

    凌壯志一聽,立即正色説:“不知道才問嘛!”

    宮紫雲黯然一嘆,感慨的説:“這真是天意,萬幸昨夜你已將劍訣記下來,否則,你我兩人真要痛悔終生了,我想這是母親也決沒想到的事?”

    凌壯志似乎想起什麼,急忙説:“姊姊,我們快去稟告師母吧!”

    宮紫雲嬌靨一紅,嗔聲説:“羞都要羞死了,還好意思見母親?”

    説着,急忙整理衣裙。

    凌壯志一聽,頓時大悟,俊面也不禁紅了,但他仍忍不住問:“這件事總不能永遠瞞着師母呀?”

    宮紫雲立即不高興的説:“要去你自己去説。”

    凌壯志不由一楞,繼而一想,覺得自己更不便開口,只有以後見機再説了。

    自此,凌壯志和宮紫雲就在綠谷崖下的洞府中住下來,共同勤練烏衣狂傲視武林的“身劍合一”。

    兩人恩愛情深,彼此相見如實,課餘下峯打獵,無事山中散步,總是形影雙雙,片刻不離。

    每隔三五日,兩人必去澄心殿請安一次,並請問一些三位師太雲遊在外的情形。

    飛花女俠不説下山,兩人自是不敢再問,但在幸福的情境中,兩人卻無時不想着早日手刃烏鶴的事。

    他們每隔一些時日,必請庵中下山的姑尼,至小鎮店中,關照店夥,善飼馬匹。

    人在快樂中,往往不覺光陰之快,不知不覺已兩個半月了。

    凌壯志,由於讀了劍魔“御劍百里”的心法,雖然“御劍”毫無進境,但“身劍合一”卻已練至得心應手的純青境界。

    宮紫雲在愛夫悉心指導下,也進境奇速,她不但學會了太虛九劍,同時對身劍合一,也能凌空下南海,平射數丈,只是在威勢上,沒有凌壯志驚人。

    兩個半月的美滿生活,宮紫雲顯得更豐滿,更成熟了,完全變成了一個高雅脱俗,秀美絕倫的少婦。

    這天,風和日麗,晴空萬里,綠谷松竹茂然,奇花爭妍,凌壯志神采飛揚的挽着宮紫雲的玉手正在盛開的花間漫步。

    就在這時,一陣急速的衣袂破風聲,徑由凌霄庵方向傳來。

    兩人停身止步,只見東南松竹間,一道黃影,疾如流星,正向這面馳來。

    凌壯志凝目一看,不由脱口説:“姊姊,是慧安!”

    宮紫雲心中一動,肯定的説:“一定是母親命他來喚我們了!”

    凌壯志根據慧安慌急的神情,斷定必有重要的事情,因而急聲説:“我們迎過去吧!”

    説罷,兩人盡展輕功,並肩向前迎去。

    這時,慧安已經看到來的宮紫雲和凌壯志,早在七八丈外已停住身形,一俟兩人到達,立即恭聲説:“庵主請兩位師叔即刻前去澄心殿。”

    凌壯志首先迫不及待的問:“可是三位師太回來了?”

    慧安恭聲回答説:“是隨了塵師太去中原的慧師叔回來了。”

    宮紫雲知道必是帶來了惡道“烏鶴”發動各大門派,聯盟對付凌弟弟的消息,因而急聲説:“我們快去吧。”

    説着,兩人在前,慧安跟後,直向凌霄庵馳去。

    三人來至庵後,同時一長身形飛躍牆而入。

    進入牆內,繞過數座糧食庫房,沿着下斜通道,急急向第三座大殿走去。

    到達澄心殿外,兩人相互整理了一下衣衫,慧安早已進殿門。兩人肅謹的走進澄心殿,第一眼便看到風塵滿身的明慧大師,端坐在檀牀前的黃綾高墩上。

    飛花女俠盤膝牀上,正色焦急的望着殿外。

    明慧大師一見凌壯志和宮紫雲,即由高墩上禮貌的立起來。

    凌壯志、宮紫雲,首先向飛花女俠請過安,接着與明慧大師寒暄。

    飛花女俠一俟三人簡略的寒喧完畢,即對凌壯志、宮紫雲説:“你兩人也坐下來吧!”

    凌壯志、宮紫雲,兩人躬身應是,即退至另一端的兩個高墩前坐下。

    飛花女俠一俟兩人坐好,立即黯然一嘆,説:“了塵師太特派明慧大師回庵報訊,你張師母和小娟同時失蹤了。”

    凌壯志、宮紫雲,兩人心頭同時一震,不由脱口問:“為了什麼?”

    飛花女俠,黯然搖搖頭説:“江湖機詐詭譎萬變,往往令你難以始料,現在請明慧大帥將情形,及中原武林近日的巨大變化,告訴你兩人吧。”

    説罷霜眉微蹙,立即合上雙目。

    凌壯志、宮紫雲,立即將焦急詢問的目光轉向明慧大師風塵猶存的臉上,靜待她的解説。

    明慧大師以平靜的聲音説:“貧尼隨‘了塵師太’下山後,沿靈邱,奔曲所,經新河,走正城,直達徐州,然後去蘇、浙、豫、皖。

    沿途或明或暗,宣露凌小俠的師承及葉大俠被害的事實經過,並駁正凌小俠決不是江湖上傳説的那種寡情薄意,始亂終棄的年青人。

    在下山之初,沿途酒樓茶肆中,已開始談凌小凌在本庵怒殺“三惡判”

    和掌斃兇僧等人的事,當時師太斷定這些消息,必是由悟非惡尼的弟子和麻衣教的徒從傳出山區。

    在我們遇到黛鳳女俠時,她當眾流着淚説,小娟姑娘是個毫不知江湖險惡的女孩子。”

    宮紫雲不解的問:“小娟失蹤,難道竟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嗎?”

    明慧毫不遲疑的説:“有有,據説小娟失蹤的第三天,黛鳳女俠曾接到一封密柬,説明小娟平安無恙,請女俠放心,並要求女俠即速找凌小俠要回那本罕世秘芨去該派贖人”

    凌壯志雙目一亮,立即插言問:“不知是哪一個卑鄙無恥的門派?”

    明慧大師搖搖頭説:“這就不知道了,恐怕只有黛鳳女俠清楚。”

    飛花女俠搖搖頭,斷然説:“那張密柬上,決不敢自承是何門派,可能僅稱本派,並指定贖人時間、地點,和見面時的記號,否則,我那位霞妹妹萬一將該派的卑劣行為公諸於世,該派怎能繼續在武林中立足。

    凌壯志忿然説:“這很簡單,只要找到張師母,便不難查出是何門派。”

    飛花女俠立即黯然一嘆説:“可是目前到什麼地方去找你張師母呢?”

    明慧大師急忙解釋説:“第二天,黛鳳女俠也失蹤了,有人見她乘船而去,有人見她過江北上,可是沿岸各碼頭和江北各鎮市,俱都沒發現她的行蹤,也有人惴測去交涉贖回小娟的事去了,各方議論紛紛,但誰也不敢肯定説是。”

    凌壯志冷冷一笑,肯定的説:“張師母必是被另一個門派或幫會劫持,那些説曾見到張師母行蹤的人,就是劫持張師母門派的人。”

    明慧大師立即頷首贊同的説:“凌小俠判斷得和庵主方才臆測的正相符合,日前唯一可慮的是各地高手均紛紛北上,是似是前來恆山,企圖對凌小俠不利。”

    凌壯志雙目冷電一閃,傲然冷笑説:“凡用卑鄙手段企圖向在下搜取秘芨的人,雖百千之眾,亦將悉數殺絕?”

    明慧大師聽得渾身一戰,面色立變,不由憂心的説:“目前武林各派皆有高手前來,見人即問凌霄庵的所在,這個問題已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公開秘密,是以師太才命貧尼星夜回山,向庵主請示機宜,決定爾後行止,如果小俠果真抱着除惡務盡的決心,凌霄庵前,勢必要骨如山,血成河,永無安定之日。”

    凌壯志立即回答説:“只要在下即日下山,必將那些妄想攫取秘芨的貪心者引走,大師儘可不必為此憂心。”

    説罷起身,面向飛花女俠躬身要求説:“起身時機已到,請準志兒和娟姊姊下山。”

    宮紫雲見凌壯志恭身起立,也急忙由高墩上站起來。

    飛花女俠緩慢的一點頭:“事到如今,也只有儘速離庵為妙,但你兩人下山之後,切忌妄造殺孽,以免貽禍晚年,株連子孫。”

    凌壯志、宮紫雲,齊聲恭謹應是。

    飛花女俠繼續説:“據了塵師太暗中調查的結果,烏鶴派道似是尚未東來,但武林中,已有邛、點蒼、衡山等派,正是亙稱願意加盟,其他各派多因聽了你的師承來歷後,採取了觀望的態度。”

    説此一嘆,黯然搖搖頭,不禁憂心的説:“但沒想到,如此一來,卻給你張帥母和葉小娟帶來一場禁錮之劫。”

    凌壯志立即恭聲寬慰説:“請師母不必為此難過,志兒將救回張師母和葉小娟,極具信心。”

    飛花女俠欣慰的點點頭,説:“我正希望你如此,現在你和娟兒可即回洞去,整理好即日自行下山,不必再來辭行了。”

    宮紫雲,心中一動,立即低聲問:“今後娟兒行道江湖,是否應該稱葉娟娟。”

    如此一問,飛花女俠似有所悟的説:“目前不宜於改稱葉娟娟,俟見到黛鳳女俠,你們私下慎重計議後再作決定,你是天良的親血骨肉,自是應該姓葉,但並不一定叫娟娟。”

    説話之間,神色悽然,鳳目中已隱現淚光,接着黯然説:“現在你們去吧,祝你們旅途保重,謹慎小心。”

    説罷,當即合上鳳目,細長的睫毛上,已滲出一絲淚水。

    凌壯志、宮紫雲,強忍悲痛,伏地叩首,由凌壯志恭聲説:“師母珍重,志兒等就此叩別,此番下山,救回黛鳳師母,手刃惡道烏鶴,即時回庵,永待師母,再不歷身江湖了。”

    飛花女俠本待再説幾句叮囑的話,但她喉間哽咽,令她已不能張口了。

    凌壯志、宮紫雲不便久停,徒增師母傷心,因而,又嚮明慧大師道幾句感謝的話,匆匆走出殿外。

    這時天已正午,兩人回至洞中,簡略的煮了一些菜飯,整理好隨身應帶的物品,佩上寶劍,徑向室門走去。

    兩人前進中,不期而然的向着這間雖然簡陋,但卻充滿了温馨的石室,作了難捨的一瞥,室內的每一件物品,都值得他們眷戀。

    走至門口,宮紫雲不由關切的説:“這些東西”

    凌壯志立即慰聲説:“帥母自會派人拿回凌霄庵去。”説着,反手將室門扣好,挽着宮紫雲縱身飛出洞外。

    這時綠谷中,奼紫嫣紅,一片綺麗,較之往日尤為鮮明,但在宮紫雲的心靈中,突然升起一種再不能重回舊地的戚然之感。

    凌壯志知道她有依依不捨之意,因而含笑慰聲説:“此番下山,最多三月,那時回來,我們階前自己種的這些花,恐怕也開放了。”

    説着,舉手指了指高階下的數方花圃。

    宮紫雲仰首望着凌壯志,黯然神傷的説:“弟弟,不知怎的,我總覺得你不可能再回恆山了。”

    凌壯志一聽,不由哈哈笑了,接着鄭重的笑着説:”小弟一向言出必行,豈敢在師母面前失信。”

    宮紫雲的心中,總覺有些鬱悶,因而撒嬌似的要求説:“弟弟,你要發誓。”

    凌壯志一聽,面色立變,鐵鈎婆在“卧虎莊”前宮道上,令他發誓的一幕,和嬌憨娟秀的萬綠萍,分別時,幽怨悽憐,珍珠偷彈的神情,立即浮上他的腦海。

    轉瞬四個多月了,想到他在石門鎮外遇到萬綠萍時的那幅憔悴神態,這時不知她怎樣了?

    宮紫雲見凌壯志突然俊面變色,神態發呆,不由關切的問:“弟弟,你生氣啦。”

    説着,輕輕碰了一下凌壯志臂膀。

    凌壯志一定神,自是不敢説想到了可憐的萬綠萍,因而黯然説:“姊姊令小弟發誓,使我突然感到此次下山,也許會有極大的兇險。”

    宮紫雲自持武功高絕,是以對兇險根本沒放在心上,她擔心的是那幾位各具不同姿色,各有不同氣質的嬌美少女。

    於是,不屑的嬌哼了一聲,傲然説:“我從不為這些事擔心。”

    凌壯志秀眉一蹙,不解的問:“那你為何又預感到小弟不可能再回恆山了呢?除了此番下山,遇到兇險”

    宮紫雲深怕他説出要死要活的不吉祥的話,因而舉手掩住凌壯志的嘴,同時含笑嗔聲説:“快不要説啦,我指的不是這些事。”

    説罷,拉起凌壯志的一隻手,躍上高階,並肩向前馳去。

    兩個半月的幸福生活,凌壯志對這位外柔內剛,絕世風華的嬌妻性情,已摸得極為清楚。

    這時察顏觀色,心中似有所悟,既然宮紫雲不説明白,他也樂得裝糊塗,他知道,只要談到萬綠萍、展偉鳳等人,她便會嬌靨罩霜,半日不語。

    有人説:“愈美麗的女孩子,愈善妒”,看來,這句話,果然不虛。

    心念間,兩人已到了綠谷隘口,宮紫雲回頭一看,只見數百丈的凌霄庵,殿字柿比,層層上升,在有些偏西的陽光照射下,水氣蒸騰,一片金輝。

    宮紫雲看罷,不由贊聲説:“凌霄庵不但工程浩大,而地勢也極靈秀。

    昔年選擇這個位置的那位師太定是一位善於觀看風水的人。”

    凌壯志看了,也不禁讚歎的頷首應是。

    兩人奔馳了一陣,已看到一座巍峨巨石牌坊,矗立在谷口處。

    凌壯志一見,立即脱口説:“姊姊,那就是‘凌霄之門,與峯巔上的那座石牌形式毫無二致。”

    來至近前,宮紫雲仰首一看,一方微向下傾的巨石大匾上,果然深深的刻着四個紅漆大字——凌霄之門。

    出了凌霄門,是道寬約近丈的山路,兩側俱是茂林大樹,道路蜷蜒前伸,微斜下降,似是與另一座高峯相連。

    兩人沿道飛馳,有時過索橋,有時過隧道,經過兩座逐漸低矮峯頭,到達一座深長俠谷,出了俠谷,已是半山了。

    半山另有樵路石道,分別通向各處松竹間的寺廟庵院,但仍十分崎險,尚不知通向凌霄庵的路較為平坦。

    凌壯志和宮紫雲,兩人心切早到山下,俱都展開絕世輕功。直取捷徑,雙雙騰躍飛馳,並肩上升下泄,有時似靈地登枝,有時是巨鶴升空,有時似彈丸流失,有時以殞星泄雀。

    看得各寺院的僧道尼,和人山採樵打獵的樵夫獵人們,無不神情驚愕,目瞪口呆,紛紛議論不止。

    整個恆山區中的僧道人等,無一不知新近崛起江湖,震驚武林的白衫少年凌壯志寄居在凌霄庵,同時也無一人不知凌壯志是凌霄庵主的弟子。

    由於以上兩個原因,加之兩個月前的六惡門人斷羽,再無人敢進入凌霄門中的綠谷隘口。

    現在,眼看着白衫少年凌壯志和凌霄庵主為俗時的女兒宮紫雲,雙雙飛馳而去,但,仍沒人敢走進凌霄門一步。

    宮紫雲、凌壯志,兩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縱躍飛馳,目的在讓恆山區中的人,都知道他倆人已經離去,也兼有炫技震懾之意,令那些仍懷惡念的人,不敢再去擾亂凌霄庵,也讓各派已經到達恆山伺機行動的高手們,知難而退,或尾隨兩人離去。

    兩人馳出南麓,紅日已落西山,到達寄放馬匹的小鎮上,已是暮色蒼茫,燈火點點了。

    小鎮上十分安靜,人們多已回家去晚飯,由於不是登山進香季節,幾座小客店,也顯得異常冷清。

    宮紫雲依着凌弟弟並肩前進,看了這情形,不由低聲説:“由江南各地北來的高手們,也許尚未到達此地。”

    凌壯志對這個問題也極為注意,因而遊目看了一眼小街上的情形,立即同意的點了點頭。

    兩人來至寄放馬匹的小店門口,只見數月前,受過凌壯志小惠的那個店夥,恰由帳房內走出來。

    店夥一見凌壯志和宮紫雲,宛如見到久別的親人,立即驚喜歡呼:“啊,小爺您好,姑娘您好,兩位將近三個月沒來了。”

    説話之間,眉飛色舞,滿面堆着歡笑,興奮的大步迎了過來。

    凌壯志、宮紫雲,見店夥如此熱烈招呼,心裏也極為高興,於是,由凌壯志謙和的含笑説:“小二哥你也好!”

    店夥連連躬身點頭,忙不迭的笑着恭聲説:“託爺您的福。”

    這時,其餘店夥和帳房掌櫃的也聞風跑了出來,一齊歡笑,紛紛向凌壯志和宮紫雲恭聲問好。

    冷清的小店,頓時熱鬧起來。

    凌壯志禮貌的和掌櫃的先生寒喧了幾句,即和宮紫雲隨原先引導的店夥,向店內走去。

    兩人前進中,發現店內各房門窗大都緊閉,因而,不解的問:“近月來貴店生意如何?”

    店夥依然愉快的説:“再過一個多月,小店的生意就熱鬧了,要等秋收以後,來自各地登山進香的香客就多了。”

    説話之間,已到一座上房門前,店夥推手開門,急忙進去燃上一隻油燭,接着恭聲肅容説:“爺和姑娘請進!”

    凌壯志和宮紫雲,微一領首,舉步進入,遊目一看,房內一明兩岸,器具潔淨,佈置的尚稱不俗。

    兩人分別落坐,門外已走進另一個端茶的店夥,即將香茶奉上。

    兩個店夥平素閲人無數,對客人的身份關係,入目瞭然,這時見凌壯志年歲較小,卻毫不謙讓的坐在首席上,再加上宮紫雲身畔相隨,處處表現出無限情意,一望而知是恩愛小夫妻。

    宮紫雲一直關心着兩匹馬,因而茶尚未喝,便忍不住關切的問:“那兩匹馬”

    店夥一聽,未等宮紫雲説完,立即含笑恭聲説:“夫人請放心,包管您和小爺兩人滿意,少不得一高興,還要大大的犒賞小的一錠銀子,小的保證黑馬像亮漆,青馬似緞子,個個肥的像泥捏氣吹的”

    凌壯志見店夥説的認真有趣,因而未待店夥説完便忍不住嬌面笑了。

    宮紫雲對那聲“夫人”聽來極為陌生,但卻令她禁不住嬌面緋紅。

    店夥見凌壯志笑了,宮紫雲也沒發惱,因而愈加愈得意的説:“小的對爺和夫人的馬匹,真是奉之如至寶,一日三次不分早晚,總要親自去察看草料和馬廄的冷暖”

    凌壯志深知這些店夥,説起奉承話來,無盡無休,滔滔不絕,竭力討人喜歡,只是他這時無心去聽。

    因而,未待店夥説完,立即笑一揮手説:“小二哥的辛勤照料,我們已經知道了,稍時定會有賞,請你們即速送桌上好的酒菜來,我們吃了還要趕路!”

    兩個店夥聽説有賞,俱都喜形於色,但聽説兩人飯後就走,又感到有些失望,繼而看了凌壯志和宮紫雲腰間的佩劍,似乎頓時大悟,知道這一對金雕玉琢般的璧人,俱都不是平凡人物,因而,連連領首應是,躬身退了出去。

    宮紫雲一俟兩個夥計走後,立即不解的問:“你認為我們應該走哪條路線去金陵?”

    凌壯志立即胸有成竹的説:“我們可走兩位師太之間的路線,由此地過五台,經壽陽,奔武卿,在孟州過黃河”

    宮紫雲立即蹙眉説:“在孟州渡黃河不太好!”

    凌壯志聽得一愣,立即不解的問:“為什麼?”

    宮紫雲解釋説:“孟州是黃河幫的總壇所在地,現在已改組為大河教”

    凌壯志一聽,立即哈哈一笑,説:“那樣再好也沒有了,正可藉大河教徒之口,廣加宣傳,招引那些欲得秘芨的高手前來,而後再伺機暗察張師母和葉小娟的下落。”

    宮紫雲略感憂心的説:“可是過了孟津,即是少林派的發祥地嵩山了。”

    凌壯志傲然一笑説:“少林多年來,一直領袖武林,倍受人敬,如果這次也居然參與搜掠秘芨的卑劣行徑,小弟少不得要將這座徒具虛中的少林寺,鬧它個天翻地覆。”

    宮紫雲立即正色説:“弟弟,你千萬不能任性,我們看在晉德大師的份上,也不能與少林寺作對,而讓他居中為難。”

    凌壯志一聽,俊面上立即現出為難之色,想起那位心地善良的慈祥老和尚,不知正在何處雲遊?

    宮紫雲見凌壯志沉思不語,知他正在懷念晉德大師,因而想要説的話,也停止不説了。

    就在這時,店夥已將晚餐送來。

    凌壯志一俟店夥擺好菜飯,立即吩咐説:“請轉告帳房先生,即將帳目列好,在下飯畢即行動身。”

    店夥恭聲應是,轉身徑自走了。

    凌壯志已有三月不知酒味,因而,一口氣連進三大杯。

    宮紫雲見凌弟弟高興,也陪着飲了幾口。

    兩人飯罷,徑自走出房來,這時,繁星萬千,天色已完全暗下來,小鎮上愈顯得一片靜寂。

    來至外間,只見一羣店夥,高舉着燈籠,湧着帳房先生,早等在店門師房前了。

    帳房先生,一見凌壯志和宮紫雲,立即滿面堆笑迎上來,雙手捧上帳單,同時恭聲説:“前後店資飯費,共二兩六錢,三月馬料總計一兩二錢四分。”

    凌壯志估計身上銀量尚夠,不需再去鞍囊內取,隨取探手懷中,取出二兩重的銀錠四個,順手交結帳房先生,同時含笑説:“餘數賞給小二哥們買杯酒喝。”

    話聲甫落,所有瞪大眼睛期待的店夥,俱都驚喜欲狂,暴起一聲謝謝。

    來至店外,早有兩名店夥拉着備好的鞍轡的青鬃、烏騅等在街上。

    青鬃、烏騅一見他們的小主人凌壯志和宮紫雲,立即昂首豎鬃兩耳扇動,目光湛湛中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歡聲長嘶。

    歡嘶聲中,急甩長尾,馬身擺動,鐵蹄擊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馬嘶甫落,小鎮上立即響起一陣犬吠,恭送在凌壯志和宮紫雲身後的店夥們,俱都笑了。

    凌壯志和宮紫雲定睛一看,也滿意的笑了。

    只見兩匹寶馬,在十數盞燈籠照耀下,果然黑馬像亮漆,青馬似絲緞,真如氣吹泥捏的一般飽滿可愛。

    宮紫雲看了特別高興,即至青鬃鞍囊內,伸手取出一綻銀子,轉身交給拉馬的店夥,愉快的笑着問:“馬可是你兩人喂的?”

    説着,舉起雪白的纖纖玉手,指了指拉着烏騅的另一個店夥。

    拉着青鬃的店夥見問,立即滿面堆笑,眼睛瞪宮紫雲手中的銀子,激動的連連哈腰,恭聲説:“是的,是的,是小的兩人喂的。”

    宮紫雲愉快的一笑,即將銀錠交給店夥,同時笑着説:“這些賞給你兩人喝茶。”

    店夥伸手一接銀子,頓時呆了,人手一衡至少四兩。

    凌壯志,宮紫雲,分別由兩個店夥手中接過烏騅、青鬃,含笑説聲後會,認蹬翻上馬鞍。

    烏騅、青鬃,三月休息,精神煥發,體力充沛,凌壯志和宮紫雲身形剛剛坐穩,兩馬已昂首一聲雷鳴,放開四蹄,直向鎮外奔去。

    鎮外愈形愈暗,僅寬大官道顯出條條模糊暗淡的灰線,但,兩匹寶馬的速度,卻有增無減,狂馳如飛。

    凌壯志和宮紫雲,近三個月沒騎馬了,這時騎來,心神暢快,無比舒坦。

    來時單騎隻身,如今成雙並馳,兩人坐在馬鞍上,迎着清涼似水的夜風,聽着急如驟雨的蹄聲,不時相視一笑,心中的甜意,把所有的煩惱都沖淡了。

    兩匹寶馬,狂馳如飛,穿林、過鎮,鐵蹄不停,每過一座村鎮,必然掀起一陣驚急惶亂的犬吠。

    三更時分,已到了繁河渡口。

    渡口是座大鎮,人口不下千户,街上停滿了載滿貨物的車輛和就街喂草的驢騾,俱是準備天明渡河的。

    夜半更深,船家早已入睡,凌壯志和宮紫雲,只得在一家懸着紗燈的夜市客棧門前停下馬來。

    由於烏騅和青鬃體格高大,生像威猛,驚得街上驢螺,不斷髮出喂怯的低嘶,因而不少被驚醒的騾主,紛紛惶急的起身察看。

    這時,店內的店夥,也聞聲跑了出來,一見凌壯志和宮紫雲,即知不是等閒人物,立即滿面堆笑的迎上來,同時,哈腰恭聲説:“爺,請進來,本店專為貴客留有高尚廂房,清靜獨院,保爺滿意。”

    説話之間,凌壯志和宮紫雲已經躍下馬來,由於小店規模不大,也許無處寄放馬匹,因而不解的問:“貴店可有馬廄?”

    店夥抱歉的搖搖頭,含笑説:“小店沒有馬廄,但有草料?”

    凌壯志知道在此落腳的多是等候渡船的客商,無人久住,是以許多店都不設馬廄,因而頷首説:“就請你取兩個草料袋來吧,要上好的草料。”

    店夥恭聲應是,急忙轉身奔進側房內,匆匆提出兩個草料袋來。

    凌壯志首先將烏騅栓在樁上,接着又替宮紫雲將青鬃繫好,店夥立將草料袋送上。

    就在這時,宮紫雲玉肘突然碰了凌壯志一下。

    凌壯志頓時驚覺,回頭遊目一看,發現兩街貨車騾馬間,不少炯炯目光注意的望着這邊。

    打量間,驀聞店夥恭聲説:“爺,請隨小的來。”

    凌壯志、宮紫雲,聞聲轉過身來,店夥已當先向店內走去。

    兩人隨在店夥身後,越過兩排店房,即是一座獨院。

    院內窄小,僅有兩房,空着的一面,也特意的擺上一個花架,旋轉着幾盆時花,雖然俗陋,但卻別有一番趣味。

    上房兩明一暗,佈置的整潔簡單,店夥進內首先燃上油燈,凌壯志隨意要了一些夜宵茶點。

    店夥走後,宮紫雲機警的悄聲説:“方才對面暗影中的幾個大漢,似乎對我們特別注意。”

    凌壯志淡淡一笑,毫不為意的説:“江湖宵小,到處皆是,何必將他放在心裏。”

    説罷,兩人抖彈了一下風塵,先後淨了手臉,店夥已將宵夜送來。

    乘馬飛馳半夜,兩人也有些餓了,吃着果點,飲着香茶,談些有趣的話。

    驀然,一聲烈馬怒嘶傳來,接着是一聲淒厲驚呼。

    凌壯志雙目一亮,倏然立起,脱口急聲説:“是烏騅!”

    説罷,即和宮紫雲,飛身縱出院外,幾個飄峯,已達店前。

    只見烏騅、青鬃兩馬,昂首豎耳,目閃驚急,翹尾塌臀連聲低嘶,作着前撲和踢人的姿勢。

    再看不遠處的地方,痛苦的蜷卧着一個身材矮小的瘦漢,那瘦漢汗下如雨,異常痛苦的臉上,仍能看出他是一個精明能幹的人。

    這時,正有兩個壯漢,飛身撲至卧在地上的瘦漢身前,一個抬頭,一個抬腿,轉身就待抬去。

    凌壯志一見,頓時大怒,震耳一聲大喝:“站住——”

    這聲大喝,不啻夜裏暴起一個焦雷,兩個壯漢驚得渾身一戰,本能的將瘦漢丟在地上,驚惶的望着這邊。

    鎮上大吠,騾馬驚嘶,被震醒的人們紛紛吆喝喊叫,街上頓時亂成一片。

    宮紫雲不明白凌壯志的用意,心中卻暗責愛夫大驚小怪吵擾別人。

    凌壯志眉飛如劍,俊面帶煞,微圈着右臂,緩步向兩個壯漢走去。

    兩個壯漢驚恐欲絕,跑又不敢跑,因為地上還倒着一個被馬踢傷的人,不跑又擔心自己的命。

    宮紫雲怕凌壯志含忿出手,斃了兩個壯漢,因而焦急的説:“弟弟,不要殺他兩人。”

    兩個壯漢一聽,驚得魂飛天外,一個嗥叫一聲,轉身狂奔逃去,一個神經錯亂,猛向凌壯志撲來。

    凌壯志有心廣收宣傳之效,兼而有震嚇作用,於是劍眉一軒,大喝一聲:

    “鼠輩找死!”

    死字方自出口,早已蓄滿功力的右臂,籍着衫袍彈震之力,猛向撲來壯漢的前胸揮去——

    暗影中,驀然傳來一聲惶急驚呼:“閣下請住手。”

    但是,已經遲了,只聽蓬的一聲大響,暴起一聲淒厲驚叫,飛身撲來的壯漢,宛如斷線的風箏,直向數丈以外飛去——

    人影閃處,一個一身灰緞勁裝,背插鋼鞭的中年人,已將壯漢橫飛的身形接住,背鞭中年人低頭一看,面色大變,發現壯漢面色如紙,腕脈跳動,僅是暈厥,並未受傷。

    背鞭中年人這一驚非同小可,斷定他揣測的已經不錯了,心中既驚且喜,想不到派出一百多組人,結果點子讓他碰上了。

    於是,放下手中壯漢,急忙向前數步,抱拳當胸,朗聲問:“請問閣下,可是昔年俠名滿天下的葉大俠的高足,凌壯志凌小俠嗎?”

    凌壯志發現街上已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故意劍眉一軒,厲聲喝問:“不錯,在下正是凌壯志,爾等欲待怎樣?”

    背鞭中年人聽得渾身一戰,急忙恭身陪笑説:“在下楊智典,乃大河教主邱壇下,巡迴總督察麾下的督巡香主,在下奉令在此久候閣下多日了”

    凌壯志聽了他那套自報的冗長名號,心中早已不耐,這時,未待對方説完,立即沉聲問:“何事等候在下?”

    楊智典急忙回答説:“我家巡迴總督察,久聞凌小俠武功蓋世,宇內無敵,久想藉機和小俠交個知心朋友”

    凌壯志一聽,立即仰面發出一陣哈哈大笑,聲如龍吟虎嘯,驚得滿街騾馬亂蹦亂跳,許多圍觀的人,俱都舉手掩住耳朵。

    宮紫雲已明白了凌壯志的用意,也證實了明慧大師的話,並未誇大其實,同時也驚於大河教勢力範圍之大,居然將眼線放到五台以北。

    楊智典被凌壯志笑的心神不安,冷汗油然,知道情勢不妙,看形勢,説不定今夜活命難逃。

    凌壯志大聲笑罷,接着譏嘲的朗聲説:“你家巡迴總督察,果真甘願折節下交,在下倒願和他作個知心朋友,只是他想交的不是在下凌壯志,而是在下懷中的罕世秘芨。”

    話聲甫落,人羣中立時暴起無數聲輕啊。

    楊智典聽説秘芨就在凌壯志懷裏,心中不禁驚喜交集,立即想着儘早脱身之計,於是急忙分辯説:“那裏,那裏,小俠你誤會了,小俠身具絕世武功,那個敢動攫取秘芨歪腦筋,那真是自己找死”

    凌壯志再度哈哈一笑,“閣下説的不錯,就請你轉告你家總督察,要他儘早打消這個卑劣念頭,否則,在下定要他身首異處,血濺五步!”

    楊智典一驚,面色大變,立即沉聲悦:“小俠當眾侮辱本教總督察,在下身為大河教香主,決不容視若無睹,必須拼卻性命不顧,也要為總督察洗刷恥辱。”

    説話之間,舉手翻腕,即將背後的鋼鞭撤下來。

    凌壯志冷冷一笑,不屑的説:“你自己不願留條活命回去報信,那也怨不得在下心狠了。”

    楊智典立即硬着頭皮,強自沉聲説:“本教教規森嚴,在下自己也作不得主,如不與小俠拼命相搏,回去也必被處以舉掌自斃之罪。”

    話一出口,周圍看熱鬧的人,立即掀起一片驚啊。

    凌壯志頓時大怒,不由舉手一指楊智典,忿然厲聲説:“今夜在下特意饒你不死,留你一個活口,既速轉告你家教主,在下三日之內,必至孟津,定要斬取老狗項上人頭。”

    如此一説,周圍看熱鬧的人,俱都驚呆了。

    楊智典早已嚇得面色如上,冷汗直流,急忙一定神,極端惶恐的大聲説:

    “你膽敢辱罵本教教主,既是自走死亡之路,在下為了能將此事轉報本教教主得知,當眾斬斷一臂,回至總壇後,再聽教主處置。”

    話聲甫落,急搶手中的鋼鞭,猛向自己了左臂擊去,喀喳一聲,鮮血飛濺,左臂應聲而斷。

    周圍看熱鬧的人,一片驚啊,頓時掀起一陣不安騷動。

    凌壯志、宮紫雲,也不禁看得面色立變,暗暗心駭,兩人卻沒想到大河教的教規如此殘酷森嚴。

    這時,對街暗影中,如飛縱出六個壯漢,抬起地上兩個受傷的人,扶着搖搖欲倒的楊智典,惶慌逃走,瞬間消失在暗影中。

    凌壯志看得緊蹙秀眉,心中的殺機愈濃,他決心要將這個組織龐大,勢力雄厚,高手如雲的大河教除去。宮紫雲也有同感的慨然説:“像大河教這種不良組織,還是及早除去的好,免得留世害人,禍患地方。”

    説罷,兩人隨即走至青鬃,烏騅身旁,略微檢查了一下鞍囊後,看也不看圍在店外的人眾一眼,徑向店內走去。

    兩人一進店門,圍看熱鬧的人們,立即開始了他們的議論,剎那間,店外一片嗡嗡人聲。

    這時,四更將盡,天將黎明,東天已升起曉星。

    兩人走回獨院上房,宮紫雲未待凌壯志坐穩,立即憂急的悄聲問:“弟弟,你怎的公然宣稱秘芨就在你的身上?”

    凌壯志立即沉聲説:“不如此怎能將那些妄想攫取秘芨的人誘來?”

    宮紫雲依然壓低聲音,正色説:“如此一來,對方人多勢眾,都想搶到秘芨,那時你將窮於應付。”

    凌壯志胸有成竹的哈哈一笑,説:“正因為他們都想搶得秘芨,才會人人相互監視,各懷異心,雖然人多勢眾,卻是一片散沙,屆時俱都保持實力,以圖居中漁利。”

    説此一頓,也略微壓低聲音説:“這樣作,我們處於主動,讓他們跟着我們身後東追西走,疲於奔命,而免卻他們四處明察暗訪之苦。”

    宮紫雲鳳目一亮,似有所悟的説:“你想這些人中,查出小娟她們的下落?”

    凌壯志毫不遲疑的點點頭説:“當然,擄去張師母和小娟作人質的幫會門派,必然處心積慮,設圈套,布巧局,暗中引導我們進入他門的陷阱,在極有利的境況下向我們要脅下手,強迫交出秘芨來!”

    宮紫雲一聽,黛盾微豎,輕哼一聲,忿忿的説:“哼,那樣做他們簡直是自己找死!”

    凌壯志淡淡一笑,解釋説:“到了那時候,我們便到了無法自拔,任人擺佈,只有被牽着鼻子走的份了。”

    宮紫雲聽得異常不解,因而一直茫然望着凌壯志。

    凌壯志看了微現魚白色的天空,風趣的一笑,説:“進去假寐一會吧,現在好戲才開始,令你意想不到,防不勝防的事,還在後頭呢!”

    説着,起身將房門掩好,挽着一臉迷惑神色的宮紫雲,並肩走進內室。

    兩人盤膝牀上,開始調息,漸漸朦朦睡去。

    一覺醒來,天光已經大亮,四牆根前的花架上,已灑滿了柔和朝陽。

    凌壯志走至外間,即將房門拉開,兩個店夥,提着臉水,端着早餐,早已誠惶誠恐的立在院門外邊。

    兩個店夥一見房門大開,立即滿面堆笑,恭恭謹謹的走來,兩人一到階前,同時恭聲問:“爺,您早。”

    凌壯志立即謙和的領首一笑,也説了聲“早”。

    兩個店夥見凌壯志態度和藹,緊張的心情,似乎平靜了不少。

    凌壯志、宮紫雲,一俟店夥走後,匆匆梳洗略進早點,即向店外走去。

    來至店外,昨夜停在街上的騾馬貨車,早已渡河走了,這時,正有一批批的車馬,由渡口方向馳過來。

    兩人結帳上馬,輕催絲繮,即向渡口馳去。

    來至渡口,恰好趕上一艘車馬方船,是以,兩人很順利的渡過繁河。

    渡過繁河,高拔三千的五台山,已橫亙在二十里外了。

    凌壯志、宮紫雲,齊抖絲繮,急催坐馬,直向五台山前馳去。

    青鬃、烏騅,奔馳如飛,二十里路,僅僅半個時辰,已到了五台山北麓。

    仰首一看,山勢崎險,白雲悠悠,氣勢不亞於恆山。

    快馬飛馳,前進中,宮紫雲纖手一指,大聲説:“我來時就是走的那座山中,裏面路徑雖然崎嶇,但通過山區,卻可節省數十里路。”

    凌壯志舉目一看,只見兩座縱嶺之間,斜向伸出山口,由於樹木茂盛,如不細看,或不知路徑的人,不到近前,決不知那是一條通向南麓的隘口。

    看罷,立即含首愉快的説:“既然省時省路,我們仍走這條隘路吧。”

    於是,兩人一撥馬頭,直向山口馳去。

    進入山口,風力較強,兩馬速度絲毫未減,“嗒嗒”如雨的蹄聲,由兩邊斜嶺間反震過來,清脆悦耳。

    隘路逐漸狹小,向左一轉,視界頓時大開,前面竟是一座四面環山,數里方圓的亂石大綠谷。

    綠谷的對面,是一道兩座絕壁對峙的狹道,看來寬僅數丈,形勢十分險惡。

    凌壯志看罷,立即有所感觸的説:“這等險要隘口,真是一夫當關,萬人莫敵。”

    宮紫雲雖有同感,但她卻發出一陣銀鈴般的愉快嬌笑作為答覆,笑聲隨風飄蕩,聲漫滿谷。

    笑聲未歇,跨下飛奔中的青鬃、烏騅,驀然發出一聲悠聲怒嘶,聲震沉野,羣峯迴應。

    凌壯志、宮紫雲,心中一驚,舉目凝神,轉瞬之間,那道絕壁隘口,已多了一小隊人馬。

    兩人相互對看一眼,似乎在説:五台山中何時盤踞了一批綠林強盜。

    青鬃、烏騅,繼續向隘口飛馳,口中一聲接着一聲怒嘶,似是向阻在前面的人馬示威。

    這時,隘口中湧出來的一小隊人馬,已極從容的橫阻在隘口外面,看來有二三十人之多。

    凌壯志凝目一看,當前一匹紅馬上,威凌的坐着一個背插長劍,一身青色勁裝的少女。

    青衣少女,二十一二歲,雙頰淡紅,眉目如畫,纖纖的柳腰,合度的身材,説來也算得上是個美麗少女,只時,眉目間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兇殘煞氣。

    在青衣少女的身後,數匹大馬上,坐着六名俱都佩有兵刃的中年人,其餘二十幾人,均是勁裝背刀的壯漢。

    凌壯志打量間,已至青衣少女不遠,只得和宮紫雲同時將馬速慢下來。

    青衣少女柳眉微剔,杏目炯炯,神色異常冰冷,端坐在馬上,動也不動,目光一直在凌壯志的俊面上和宮紫雲的靨面上閃動。

    凌壯志一見青衣少女那副孤傲樣子,就有些不耐,加之馬後人眾,個個橫眉怒目,俱都神氣十足,愈增心中怒意。

    來至近前,兩人距對方五丈處,同時將馬勒住,凌壯志秀目一掃青衣少女等人,立即輕蔑的問:“五台山一向清靜安定,尚未聽説山中有劫路的強盜發生,不知你們是哪一個寨的山大王?”

    青衣少女,冷冷一笑,沉聲説:“你是真的不知,還是明知故問?”

    凌壯志佯裝一愣,正色説:“在下初離師們,孤陋寡聞,是以尚不知女大王的威名。”

    青衣少女柳眉一扇,冷冷一笑,説:“難怪楊香主回報,説你像貌瀟灑儒雅,説話狂傲刻薄!”

    凌壯志佯裝恍然大悟,立即輕蔑的插言:“原來你們是以前黃河幫改組的大河教”

    青衣少女見凌壯志一直冷嘲諷熱,根本沒將大河教放在心上,不由暗暗生氣,再看了坐在青馬上,風華絕世的宮紫雲,一直以不屑的目光望着她,當然更沒把大河教放看在眼裏,因而柳眉一剔,怒聲説:“你不要將大河教看得一文不值,告訴你,沒有大河教控制着所有黃河渡口,哼,如今各大門派的頂尖高手,早已渡河北上,將你身上的秘芨奪走了。”

    凌壯志一聽,仰面哈哈一陣大笑,傲然沉聲説:“莫説你們大河教,就是那些企圖攫取秘芨的各大門派,在下又何曾將他們看得能值幾文!”

    青衣少女一聽,直氣得粉面鐵青,嬌軀微抖,神色間充滿了怨毒,但她目光一閃,舉手一指宮紫雲,怒聲問:“她是誰?”

    凌壯志立即沉聲説:“她是誰,與你無關,不勞你問。”

    青衣少女杏目一瞪,厲聲説:“凡在本教地區走動的人,本總督察都有權過問。”

    凌壯志心中一動,頓時想起昨晚自斷手臂的楊智典説的話來,想不到青衣少女就是大河教的巡迴總督察。

    心念未畢,驀聞宮紫雲怒聲説:“我是他的妻子,你又待怎樣?”

    青衣少女一聽,花容色變,頓時一呆,接着一定神,厲聲説:“你是他的妻子,我就殺你!”

    説話之間,飛身縱落馬鞍,倏然舉起玉腕嗆一聲龍吟,光華一閃,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青衣少女一撤劍,身後人馬立即散開,六個中年人,也紛紛躍下馬來。

    宮紫雲何以將青衣少女放在眼裏,這時一見,不由冷冷,一笑,輕蔑的説:“莫説是你,就是你們教主邱銅川也不敢如此狂妄大言。”

    凌壯志飄落馬前。徑向橫劍玉立的青衣少女走去。

    青衣少女自信能擊敗宮紫雲,這時見凌壯志爭先當手,心中不禁暗暗生氣,於是冷冷一笑,沉聲説:“既然你爭先出手,本督察就試試昔年‘烏衣狂生’的太虛九劍,是否如傳説的那樣驚人。”

    凌壯志也冷冷一笑,説“與你交手”,何須施展太虛九劍”

    青衣少女一聽,頓時大怒,厲叱一聲:“我就不信你用其他劍法能勝得了我手中的劍。”

    厲叱聲中飛身前撲,手中長劍一招“招啄神蛟”,劍尖幻起幾朵銀花,直向凌壯志的前胸點到。

    凌壯志知如不將青衣少女制服,休想順利過去,因而冷冷一笑,沉聲説:

    “不信你就試試。”

    試字出口,暗凝功力,劍身光茫暴漲,一俟對方劍尖點到,身形一閃,橫飄五尺,長劍反臂揮出,直撥青衣少女的劍尖。

    青衣少女嬌叱:“看劍!”劍字出日,猛然前撲,神情如瘋如狂,手中長劍,翻騰飛舞,幻起一片洶湧匹練,直向凌壯志的身前滾來,聲勢威凌駭人。

    凌壯志頓時大怒,厲聲大喝,“不給你一些顏色看看,諒你也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喝聲中,疾演“乾坤八劍”,身形如電一施,刷刷連出三劍,“陰陽巽兑”、“正反離乾”接着一招“雲收霧斂”。

    剎那間,劍勢如虹,光密如幕,銀花閃閃,快捷如電,森森劍氣中,發出絲絲懾人嘯聲。

    青衣少女一見,面色大變,第一招尚堪應付,第二招已經手忙腳亂,第三招爭然劍響,脱口一聲驚呼,長劍脱手而飛,直射半天。

    圍立四周的馬上壯漢,同時發出一聲驚啊,俱都驚出一身冷汗。

    已經下馬的六個中年人,同時大喝一聲,各揮兵刃,粉面如土,冷汗油然的青衣少女護住。

    凌壯志停身橫劍,註定青衣少女等人,冷冷一笑,説:“在下尚不致追殺手無兵刃之人,爾等大可不必如此!”

    説罷,抬臂將劍送回鞘內,轉身一看,宮紫雲早已登鞍上馬,因而,身形微動,騰空而起,直落烏騅鞍上。

    凌壯志端坐馬上,轉首望着宮紫雲,輕微的説聲走,輕抖絲僵,策馬向十數丈外的隘口走去。

    兩人一前進,橫阻在隘口的馬上壯漢,立即神情緊張,紛紛撤出兵刃,齊聲吶喊示威。

    青衣少女,咬牙切齒,極怨毒的盯了策馬前進的凌壯志和宮紫雲一眼,轉首望着隘口後羣馬上壯漢,嬌聲厲喝:“閃開——”

    吶喊示威的壯漢一聽,宛如得到大赦,紛紛撥轉馬頭,立即馳離隘口。

    凌壯志,宮紫雲,看也不看青衣少女等人一眼,一抖絲繮,兩馬放蹄前馳,直向隘口奔去。

    進入隘口,狹道奇險無林,但青鬃、馬騅,卻依然狂奔如飛。

    宮紫雲最初對愛夫爭先出手的舉措,非常不快,但,後來見凌壯志一直未對青衣少女假以詞色,心中才平靜下來。

    最後直到將青年少女的長劍飛脱手,才明白凌壯志爭先出手,實是對自己過份關心和愛護的表現。

    這時,兩人並騎飛馳不時温柔的望着身邊的凌弟弟,不知應該如何開口,向愛夫説兩句討他歡心的體貼話。

    而凌壯志卻不時暗察兩邊的崎險山勢,他怕險道內,仍有大河教的人潛伏。

    漸漸,天空佈滿了陰雲,隱約聽到遙遠天際傳來的雷聲。

    出了山區,大地一片昏沉,已分不清是何時辰。

    宮紫雲仰首一看,不由蹙眉焦急的説:“弟弟,恐怕要下雨了。”

    凌壯志舉目一看,不由苦笑一笑,説:“十數里內俱是丘陵坡林,如果遇不到村落前就下雨我們恐怕還要成落湯雞了。”

    婦人最怕淋雨,尤其少女,衣服一濕,緊貼嬌軀,那時曲線玲瓏畢露,真是又羞又急,宮紫雲自是不能例外,因而焦急的説:“弟弟,快將毛毯解下來披在身上吧!”

    説着,正待轉身去解鞍上的毛毯,驀見凌壯志雙目一亮,舉手一指前方説:“好了,前面必是村落。”

    宮紫雲心中一喜,舉目一看,只見數十里外的樹林內,正升起無數道白煙,因而,愉快的説:“弟弟,他們正在炊飯,我們也有些餓了,今天就宿在那裏吧!”

    凌壯志欣然應好,兩人催馬加速,直向升起炊煙處馳去。

    六七里路,瞬間已到,只見升煙處,竟是一座三寸餘户的小村落。

    兩人進入村內,立即將馬慢下來,由於便利馬匹休息,兩人在一座紅磚高牆,黑漆小門的院門前停馬躍下地來。

    就在兩人下馬落地的同時,幾顆豆大的雨點,已打在兩人的身上,臉上。

    凌壯志、宮紫雲,急忙登上門階,舉手在門環上輕輕釦了幾下。

    一陣沉慢的腳步聲由門內傳出來。接着大門緩緩的開了,開門的竟一個僕人裝束的蒼頭。

    凌壯志立即拱手含笑説:“天將落雨,請老公公代為轉告貴宅主人,暫容兩人住在貴府上歇息一宵,明日及早上路。”

    蒼頭祥和的看了凌壯志和宮紫雲一眼,立刻緩緩的點頭,含着微笑説:

    “二位請進來吧,我家主人一向好客,請先至客廳上座。”

    凌壯志、宮紫雲,同時説聲多謝,舉步走進門內。

    門樓下一間門房,裏面已有燈光,蒼頭即對由房門內迎出來的另兩個僕人裝束的壯漢,吩咐説:“你倆快將客人的馬,由側門拉到馬棚裏去,天要下雨了,愈快愈好。”

    兩個壯漢,恭聲應是,即向門外走去。

    凌壯志和宮紫雲,跟在蒼頭身後,繞過高大的迎壁,即是寬廣的庭院,正中即是客廳檐前懸掛着紗燈,廳內燃着油燭,十分明亮。

    這時小廳內正坐着一個身軀修偉,六旬上下的銀灰勁裝老者和立在左右的兩個小童。

    凌壯志看得心中一動,想不到這家的主人,竟是一個身具武功的武林人物。

    只見銀灰勁裝老者,蒼髮、霜眉銀鬢,虎目炯炯,面色紅潤,一望而知內功火候,以極深厚。

    銀灰勁裝老者,一見蒼頭帶進客人,立即起身,含笑迎出廳來。

    但,當老者看了凌壯志的衣着、年齡、像貌,紅潤的面色立變蒼白,頓時楞了。

    凌壯志心知有異,悄悄碰了一下宮紫雲,暗示她提高警惕。

    在前引道的蒼頭,想是老眼昏花,沒有看清主人臉上的神色變化,來至階前,依然恭聲説:“老爺,這兩位客人是因雨借宿的。”

    銀灰勁裝老者一定神,急忙抱拳當胸,連聲含笑説:“請進,請進,請廳上坐。”

    説着,伸手作着肅客之勢。

    凌壯志雖然已生戒心,但表面上依然神色自若,於是急忙拱手,謙和的説:“天陰將雨,特來府上打擾!”

    銀灰勁裝老人強自鎮定激動神色,故意爽朗的哈哈一笑,説:“四海之內皆兄弟,人生何處不相逢,哈哈,歡迎兩位光臨。”説罷,分賓主落坐,宮紫雲就坐在凌壯志的椅側。兩個小僮急忙將香茶端上來。

    銀灰勁裝老人,一俟兩個小僮將茶擺上,即對恭立廳口的蒼頭吩咐説:

    “胡海,有人來時急速報我知道。”

    説話之間,目光閃動,似在暗示眼神。

    蒼頭似以會意,恭聲應是,轉身退了出去。

    銀灰勁裝老人,又向兩個小僮一揮手,説:“你兩個可至院中站立,聽候招喚再進來。”

    兩個小僮也恭聲應是,勿勿走出廳外。

    凌壯志、宮紫雲,對銀灰勁裝老人的舉措,感到十分不解,因而兩人相互遞了一個機警眼神。

    銀灰勁裝老人,一俟兩個小僮走出廳外,立即一抱拳,註定凌壯志的俊面,壓低聲音問:“小俠可是昔年葉大俠的高足凌壯志?”

    凌壯志看老人相貌,似是不像為非作惡之人,但他如此發問,也許目的不在秘芨,因而急忙拱手,謙和的回答説:“不錯,在下正是凌壯志。”

    銀灰勁裝老人修偉的身軀一顫,面色再變,又望着高雅絕美的宮紫雲,略顯激動的問:“這位姑娘是?”

    凌壯志立即回答説:“賤內宮紫雲。”

    銀灰勁裝老人,再度一抱拳,説:“原來是凌凌人,失敬!失敬!”

    宮紫雲也高雅的一笑,欠身為禮。

    凌壯志見老人神色愈形緊張,心知必有原因,於是,恭聲問:“前輩如有教言,儘可直説,在下當洗耳聆聽。”

    銀灰勁裝老人,念須黯然一嘆,説:“老朽趙其南,在這山西境內小有名氣,人稱‘單掌催碑’,所謂名利害人,數年前,黃河幫改組大河教,老朽受本教大教主垂青,榮任為山西境內的總舵主,但這些年來,老朽身體一直多病,因而也未去總舵視事”

    凌壯志和宮紫雲,俱是聰明絕頂的人,一聽老人的口氣,即知是因小有名氣,硬被大河教強迫任為總舵主。

    “單掌摧碑”趙其南,關切的望着凌壯志問:“現在江湖上已經掀起一場爭相攫取小俠身上那本罕世秘芨的風波,這件不知小俠可曾知道?”

    凌壯志立即站起,説:“在下已經風聞有此傳言。”

    單堂摧碑趙其南,立即正色説:“現在已經不是傳説,而是事實了,尤其大河教,勢在必得”

    凌壯志劍眉一軒,立即沉聲問:“貴教既然勢在必得,前輩何不向在下動手”

    趙其南傷感的哈哈一笑,説:“這些事只有那種野心勃勃意欲稱霸武林的梟雄,才有此貪心,老朽已是垂暮之年,對此早已失掉興致了。”

    説着,一整神色,繼續説:“二十五看前,令師對老朽有救命之恩,二十多年來,愧無一報,老朽方才告訴小俠的一番話,只不過是聊表寸心,談不上報答令師的恩德,現在江湖上風聲日緊,各派高手,多被阻於黃河南巖,老朽奉勸二位,還是找一隱僻之地,暫避一時方為上策。舍下雖處荒野,但卻是個是非之窩。”

    凌壯志和宮凌雲聽得異常不解,不由同聲不解的問:“前輩此話怎説?”

    單掌摧碑趙其南,黯然一嘆説:“大河教主邱銅川的女兒邱莉花,已率領教中高手北來,意欲分途截擊凌小俠,據説今日凌晨,邱莉花率領一隊人馬,經由老朽門前馳過,直奔五台山南麓”

    凌壯志心中一動,不由插言問:“前輩可曾見過邱銅川的女兒?”

    趙其南立即略帶怒意的忿聲説:“老朽怎會不識?小俠別以為對方是個美麗少女,而她心狠殘毒的手段,卻尤勝過昔年的‘九華魔女’。”

    宮紫雲哼一聲,立即不滿的插言説:“她如此任性胡為,還不是伏着父親是教主,狐假虎威。”

    趙其南急忙正色説:“凌夫人切莫小觀那個害人精,她不但武功不俗,尤其她父親又任命她為巡迴督察,更是如虎添翼,為所欲為。”

    凌壯志一聽,恍然大悟,原來大河教主邱銅川的女兒,就是山中攔路,一臉怨毒的青衣少女,因而忍不住冷冷一笑,不屑的説:“原來是她。”

    單掌摧碑趙其南一聽,面色立變,不由驚異的問:“怎麼,小俠也認識她?”

    宮紫雲立即解釋説:“中午時分,我們曾在山中交手,三招不到就被凌弟弟將她的長劍擊飛”

    趙其南聽得神色異常激動,不由急聲問:“小俠可曾將她

    凌壯志淡淡一笑,説:“暫且放她一條自新之路。”

    趙其南不由頓足深嘆,異常懊惱的説:“小俠一念之仁,錯過除害機會,今後不知要有多少人遭受其害。”

    凌壯志聽得俊面一紅,心中雖然有些後悔,但也覺得趙其南有些説的過份。

    就在這時,廳外已送來一桌豐盛酒菜。

    單掌摧碑趙其南,一俟酒菜擺好,立即舉起酒懷來,謙和的説:“小俠和夫人終日騁馳,想必早已餓了,來,讓老朽敬一杯,為二位洗塵。”

    酒過數巡,賓主正歡,驀然數聲馬聲,刺空傳來。

    單掌摧碑趙其南一聽,脱口一聲輕啊,面色立變蒼白,頓時呆了。

    凌壯志凝神一聽,蹄聲如雷,快馬不止十匹,斷定正向小村上馳來,再看夜空,漆黑如墨,雖然仍有閃電,但卻一直沒有下雨。

    單掌摧碑趙其南,驚惶中一定神,立即惶聲説:“會不會是大河教主的女兒邱莉花?”

    凌壯志冷冷一笑,説:“她來的正好,在下正要除去此害。”

    趙其南一聽,立即驚恐萬狀,惶急的搖着手説:“小俠千萬使不得,看到老朽全家十口人的生命上,請您再饒他一次。”

    凌壯志看得甚是感動,同時,也愈加體會出趙其南何心會被迫非任大河教山西總舵主之職的真正原因。

    就在這時,對面迎壁外,人影一閃,那個守門的老蒼頭,已神色驚惶的跑進來。

    單掌摧碑趙其南,驚的倏然由椅子上站起來,瞪着一雙虎目,惶急的望着蒼慌奔來的老蒼頭。

    就在老蒼頭奔至大廳階前的同時,迎避外面,驀然傳來一陣內力渾厚的怪聲笑罵:“哈哈,格老子趙老大,當了黃河教的山西總舵主,便不認多年的老朋友了,非但不出迎,還賞閉門羹”

    笑罵聲中,蓬髮葱籠,霜髯橫生,濃眉大眼,面大如盆,一襲破舊大褂,直到膝間,走起路來,一搖三擺,實在有些笑人。

    單掌摧碑趙其南一見,宛如大難中遇到了救星,立即興奮的哈哈笑了,同時急步迎出廳來。

    凌壯志和宮紫雲,雖未見過這位形貌怪誕的老人,但卻知道,他正是疾惡如仇,殺人無數,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四大怪中的二怪“大頭矮腳翁”。

    由於“矮腳翁”是惡人怕,好人敬的前輩老人,凌壯志和宮紫雲,急忙由椅上站起來。

    矮腳翁一見凌壯志,先是一愣,接着雙目一瞪,震耳大喝一聲:“好個混蛋小子,我矮腳翁到處找你,你卻躲在趙老大家裏喝酒,快還我乾女兒的命來。”

    大喝聲中,鬚髮俱張,神情如瘋如狂,伸出薄扇般大的手掌,直向凌壯志的面門抓來,迅快無比,一閃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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