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市中心的一家夜店裡,藍色的燈光流瀉出曖昧的氛圍,DJ正播放著歐美最流行的電音舞曲,帶點迷幻的感覺讓舞池裡狂歡的男女搖擺得更加起勁。
胡凱琳為了舉辦生日派對,特地包下好友開的這家夜店,慶祝的花籃一路擺放到店門口,半圓的沙發上擺滿親友贈送的禮物,還奢華地用玻璃杯堆疊成一座香檳塔。
在眾人的吆喝喝掌聲中,胡凱琳開了一瓶頂級香檳,從香檳塔的頂端,緩緩地將金黃的酒液注入透明杯中。
“凱琳,生日快樂~~”
“謝謝。”胡凱琳興奮滴說。
“壽星小公主,來許個願吧!”Terry用餐具車推出了一個蛋糕,從吧檯後方走了出來。
“好~~”胡凱琳站在蛋糕前面,閉上雙眼,一臉虔誠許了願望。
韋以粲沉著一張臉,走入煙霧朦朧的夜店,隔開簇擁住胡凱琳的人潮。
“Wayne!自從你接任執行長一職後,怎麼call你都call不出來……”Terry熱絡地勾住韋以粲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姿態。“看來我們壽星小公主的面子真大,連Wayne這種大忙人都能邀請來。”
胡凱琳一臉喜孜孜的表情,很享受眾人的吹捧與寵溺。
“你帶來什麼禮物要送給我?”胡凱琳自然地向他索討生日禮物。
“我有一件事要問你,我們先到一旁說話。”韋以粲審視著一身盛裝的胡凱琳,口氣嚴肅地說。
他知道挑這個時候向她質問光碟一事太殺風景,但他顧不了這麼多了。
方才他從曦真的住處取得胡凱琳送她的光碟,觀看過內容後,發現那分明是經過剪接,刻意誤導她,摧毀她對兩人感情的判斷力。
“有什麼事不能在這裡說?”現場的燈光太昏暗,以至於讓胡凱琳看不清楚韋以粲的表情。
“關於這片光碟的事,你確定要在這裡說嗎?”韋以粲揚了揚手中的光碟。
“什麼光碟?”胡凱琳納悶地問。
“你送給我和曦真‘結婚三百天’的禮物。”他的眉眼糾結成憤怒的線條,厲聲質問道。
當他仔細觀看過光碟後,發現這從頭到尾根本是個圈套,一開始胡凱琳就在包廂裡架好攝影機,拿出照片慫恿他去追曦真,而Terry則在一旁吆喝起鬨,讓他沒有拒絕的餘地。
婚後,他到夜店赴約,胡凱琳依然玩著攝影機,看似拍攝大夥兒飲酒狂歡的畫面,實際上卻是設下讓兩人誤解分裂的圈套。
他曾質問過胡凱琳為什麼把打賭一事告訴曦真,她推說因為一時喝太多,說溜了嘴,現在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拼湊起來,發現一切根本是她布的局。
“你們都離婚三年多了,現在才來追問這件事,會不會太晚了一點?”胡凱琳怔了怔,沒料到韋以粲會知道光碟一事,旋即又漾出一抹不在乎的笑容。
“為什麼要把這張光碟拿給曦真?”韋以粲的眉眼更加森凝,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在一旁的Terry見到氣氛不對勁,連忙打圓場。
“有事我們進去包廂慢慢談……”Terry賠笑道,拉著兩人走進堆放著禮物的包廂。
胡凱琳坐在沙發上,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端詳著手上精心彩繪的法式指甲。
還以為這件事隨著汪曦真和韋以粲離婚之後,已經全然落幕,沒想到因為汪曦真的出現又被挑惹起來。
“為什麼設局讓我去追曦真?”韋以粲凜聲質問。
“哪有為什麼?”她一副無所謂地聳聳肩,輕笑道:“這種遊戲我們不是常玩嗎?打賭能不能把到哪個女生,或能不能要到哪個女生的電話號碼嗎?”
“Wayne,以前我們在美國唸書、泡夜店時,很常玩這招啊,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Terry試著緩和僵凝的氣氛。
“你明明知道我對曦真是認真的,為什麼還要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讓她傷心難過?”韋以粲鉗住她的手腕,厲聲問道。
“我只是讓她清楚你們結婚的真相,有什麼不對?”胡凱琳把責任撇得一乾二淨,冷哼道:“如果她真的愛你,會捨得讓你走嗎?我看她八成也是把婚姻當作遊戲,看準你的身價,想撈點贍養費吧!”
“Wayne,我看jill應該也沒有多喜歡你,否則怎麼會連夫妻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呢?”Terry很自然地說出曦真的英文名字。
韋以粲緩緩眯起黑眸,盯視著Terry和胡凱琳。
“Terry,你說到重點了。為什麼曦真對我沒有信任感呢?因為她認為我跟你們是一夥兒的,認為我也拿她的感情和人生開玩笑。”韋以粲嚴肅的眼眸緊盯著兩人。
“難道不是嗎?”胡凱琳甩開被箍住的手腕,昂起下顎,冷刺道:“當你答應去追求汪曦真的時候,就已經參與傷害她的計劃了!”
胡凱琳的話,宛若鋼針刺進他的心,教他再次意識到自己的殘忍。
原來他和胡凱琳都是同樣的惡質,差別在於他動了情,愛上曦真,憐惜她所受的苦與委屈。
“沒錯,我是參與你胡大小姐的計劃,傻傻地去傷害我最愛的人。”韋以粲的黑眸藏著酸楚,語氣嚴厲地說:“那你呢?又為什麼要主導這一切?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他人的痛苦上是你的樂趣嗎?”
“誰叫她賤,搶走我的男人!”胡凱琳尖酸地啐罵。
“什麼意思?”他激切地逼近她的面前,一副要她收回辱罵曦真的話的表情。
他壓根兒不相信曦真會搶走胡凱琳的男人,因為他是她的初戀對象,也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Terry深怕韋以粲在情緒失控下,會動手傷了胡凱琳,把氣氛愈弄愈糟,連忙跳出來緩頰。
“其實不是jill搶走胡凱琳的男人,而是胡凱琳喜歡上jill的好朋友蔣澈禮——”Terry解釋道。
“Terry——”胡凱琳出聲制止。
“反正就是胡凱琳跑去向蔣澈禮告白,誰知道蔣澈禮不但拒絕凱琳,還說自己喜歡的人是jill,所以凱琳才會一直找jill麻煩……”Terry輕描淡寫地交代事情的始末,不敢詳述細節。
“那為什麼會挑中我去追曦真呢?”韋以粲不解。
“一開始凱琳要我去追jill,但她根本不理我,所以我們才會慫恿你去追她,但怎麼也沒有想到你真的愛上jill。”Terry說。
“……胡凱琳,我們之間的友情到此為止!”韋以粲冷絕地撂下狠話,走出包廂。
一向驕傲又愛面子的胡凱琳,旋即追了出來,激動地喊道:“韋以粲!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現在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跟我絕交?”
韋以粲轉過身,眼色慍怒地瞪著她,厲聲地說:“因為曦真對我來說並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以後你離她遠一點,要是讓我知道你再找她麻煩……”
“你想怎樣?”胡凱琳昂起下巴,挑釁道。
韋以粲拿起冰桶,砸向那座三層蛋糕,頓時,奶油飛濺一地,引來其他賓客的尖叫。
“啊——”一群女生被韋以粲突來的舉動,嚇得放聲尖叫。
“如果你不想你的公關公司接不到案子的話,儘管找曦真的麻煩。”韋以粲撂話警告。
“韋以粲……”胡凱琳氣得渾身發顫。
“各位,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狂歡的興致,今晚開的香檳全由我買單,大家玩得開心一點。”韋以粲對著眾人揚聲喊道。
“胡大小姐,今天的酒錢算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說完後,韋以粲又對著Terry道:“Terry,記得把賬單送到我的辦公室。”
話普落,韋以粲如旋風般飆出夜店,留下一場難堪的殘局讓胡凱琳獨自面對。
週末入冬的第一個冷氣團來臨,灰濛濛的天空飄起了細細的雨絲,使得天氣更加的溼冷。
一早,曦真自暖烘烘的被窩中醒來,強忍著睡意,趕緊到浴室裡漱洗一番,打開衣櫃,挑選著適合的衣服,在一整排襯衫和單調的套裝中,那件深紫色洋裝顯得格外醒目,她忍不住伸手撫摸著那柔軟的緞面布料,眼前再次浮現韋以粲的輪廓,心裡漾起了一種溫柔又複雜的情緒。
前幾天韋以粲跟著她回家拿取胡凱琳錄製的光碟,看他的表情好像真的沒有收過Terry送他的車子,也許自己真的錯怪他了……
驀地,一陣鈴聲響起,在靜謐的清晨顯得特別刺耳,曦真連忙拿起放置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接聽。
“媽……對不起……我還在準備……對不起……我會早一點到……東西我已經弄好了……我已經安排座車去接舅舅和姨媽他們了……我會馬上到……對不起……”曦真戰戰兢兢地接起手機,猶如一個做錯事的小孩般,不斷地低頭道歉。
從小到大,她已經記不到在母親面前說過多少次“對不起”了。不管有沒有犯錯,這三個字儼然成為她的口頭禪,特別是在每個學期開學前索取註冊費和生活費時更加難捱。
“今天是你弟弟的訂婚宴,要你幫忙定個飯店、租輛車子,也搞得七零八落,要是做得這麼不甘願,那就不要做啊!”汪母在電話那端冷言冷語地數落著。
“對不起……我會馬上趕到會場。”曦真唯唯諾諾地說。
兩年前在大學任教的汪父自學校退休後,帶著妻子與兒子汪凱軒,賣了臺灣的房產,舉家移民定居在澳洲。
這回為了汪凱軒要配合女方家的訂婚儀式,一家人才特地自澳洲飛回臺灣,所以他們的機票住宿、聯絡親友、租憑接駁專車等瑣碎細節,全有曦真一個人負責。
她連忙換上一襲淡粉色平口小禮服,穿上米色針織小外套,利落地綰起過肩的長髮,紮成髮髻,又畫上妝,拿起包包和手機,套上高跟鞋,匆匆地招了輛計程車,直奔訂婚的會場。
一路上,她拿著手機講個不停,一會兒要確定租憑的專車有沒有到指定地地點接駁親友北上,一會兒又得聯絡攝影師全程拍照、盯緊納聘車隊準時等等。
十點整,她下了計程車,抵達訂婚會場的門口時,見到雙親、弟弟還有自南部北上的親友們都聚集在門口,從納聘車隊上取出要下聘的十二樣禮。
“爸、媽。”曦真輕聲地和雙親打招呼。
“怎麼這麼晚才到?全部的人就等你一個!”汪母指指手錶,沒好氣地數落著。
“對不起,路上有點塞車。”曦真怯怯地說。
“曦真,你媽第一次要辦喜事,比較緊張,口氣差了一點,不要介意。”汪父緩頰道。
“沒關係。”曦真揚眸忘了父親一眼,臉上漾著笑容,心卻難受地揪痛了。
“姐,攝影師怎麼還不來呢?到底在搞什麼?你有沒有幫我約啊?”汪凱軒一臉被慣壞的表情,頤指氣使地說。
“我再打電話催一下,可能是路上塞車了。”曦真拿起手機,走到會場的角落,撥給攝影師後,手機又響起。
凝視著熒幕上的來電姓名,她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這幾天光忙著處理弟弟訂婚的事,根本無暇思考她和韋以粲的關係。
“喂,小曦,你在哪裡?我按了你家門鈴,但你好像不在家。”手機的另一端,韋以粲買了早點和玫瑰花,想給她一個意外驚喜,不料卻撲了空。
“我不在家。”她聲音低低地說:“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想見你……”韋以粲低沉的嗓音飽含著無限的溫柔。
“我在忙……”她冷寂的心房升起了一股溫柔的牽動,旋即解釋到:“我爸媽這幾天從澳洲飛回臺灣,我正在飯店幫忙訂婚宴——”
“曦真!”
一道嚴厲地嗓音突兀地插入兩人的談話中。
曦真持著手機,揚眸對上母親微慍的臉,惶惶地說:“我要忙了……”
“你在哪一家飯店?”韋以粲固執地不肯收線。
“‘京華酒店’。”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後,連忙收線。
汪母眼色銳利地盯著她,沒好氣地說:“訂婚宴就要開始了,你躲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點跟我上去!”
“是。”她怯怯地跟在母親的身後,拾階步上二樓的喜宴包廂。
包廂里正進行著傳統的訂婚儀式,長桌上擺滿了貼滿喜字的十二樣聘禮,在媒人的指認下,介紹雙方長輩認識,彼此寒暄了一會兒,互道吉祥話後,緊接著是受聘儀式。
曦真被一群觀禮的親友擠到角落,觀看眼前溫馨熱鬧的訂婚儀式,媒人領著準新娘入場,新人交換戒指後,雙方親友輪流和準新娘合照。
她像個局外人似的,在觀看一部喜宴電影,劇裡的幸福都與自己無關。
她已經很習慣被晾在一角,默默地被大家遺忘,反正她從小就跟這一‘家’格格不入,只是見到準新娘的雙親摟著自己的女兒,說了好多叮嚀和祝福的話時,令她羨慕不已。
有沒有哪一天,她也能在父母親的祝福下,走上紅毯的那一端呢?
還是,像她這種帶著原罪出生的小孩,註定只能站在角落羨慕別人的幸福……
韋以粲開著車,來到“京華酒店”,原本要請泊車小弟幫忙停車的,但今天飯店每個樓層的宴客廳全都在舉辦喜宴,停車格已經客滿了,他只得另外找停車場。
在附近兜了幾圈後,他才找到空位。
停妥車後,他撐著雨傘,小心地避開柏油路的水窪,進入飯店的大廳,詢問過櫃檯服務人員後,登上二樓。
在包廂入口,一個醒目的立牌寫著“汪李喜宴”,還有一副結婚照。
他在一堆喜氣洋洋的賓客中,瞧見了曦真。
她穿著一襲淡粉色的小禮服,忙碌地周旋在親友中幫忙拍照。
此時,訂婚儀式剛剛結束,一群人正由包廂裡走出來,準備轉移到喜宴餐廳。
“小曦!”韋以粲站在走廊上,出聲叫住她。
曦真怔住,望著韋以粲,表情有點不自然,低聲地說:“你怎麼來了?”
“我想你爸媽難得回臺灣一趟,所以想趁著這個空擋來拜訪他們。”韋以粲眼神誠懇地凝望著她。
仔細回想起來,兩人在美國倉促地結了婚,又太快離婚,他根本來不及好好認識她的家人。
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拜訪她的雙親,讓她感受到他想複合的誠意。
“今天我們很忙——”她委婉地找藉口拒絕。
“曦真,我不是叫你幫忙把那些禮盒搬上車嗎?你還站在這裡幹麼?叫你做點事也拖拖拉拉的!”汪母嚴肅地低訓著,絲毫沒有顧及曦真的顏面。
“媽,我馬上去弄。”曦真卑微地垂下臉,連抬眸迎視韋以粲的勇氣也沒有。
“伯母,您好,我叫韋以粲,是曦真的朋友,我可以幫你們把東西搬上車。”韋以粲熱絡地自我介紹。
汪母調了調臉上的眼鏡,看也不看韋以粲一眼,繼續劈頭訓斥道:“今天是你弟弟的訂婚宴,叫你來幫個忙就這麼不情願嗎?想跟朋友赴約就去啊!”
曦真委屈地咬著唇,沒有搭腔。
“伯母,事情不是這樣的——”韋以粲試著想解釋。
“好了好了,今天是凱軒訂婚的日子,你就少念幾句。喜宴快開始了,我們進去吧,那些禮盒我已經叫凱軒的朋友搬上車了。”汪父緩和妻子的怒氣,打圓場道。
“我很忙,你回去吧。”曦真丟下話後,快步跟在雙親的身後離開。
韋以粲僵立在走廊上,看著汪家親友們一一走進宴客廳。
不明白。
韋以粲望著眼前這一幕,心裡充滿各種疑問與困惑。
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她,與平日自信優雅的模樣判若兩人,滿臉惶恐,彷彿是個做錯事的小孩,默默地接受她母親情緒化的斥責。
而汪母的態度也令他不解,她的眼色嚴厲淡漠,完全沒有母親對女兒慈愛溫情的一面。
難道是因為傳統家庭重男輕女的關係嗎?
現在回想起來,他才發現自己對她的瞭解少得可憐。
除了她叫汪曦真之外,其餘的一切全然陌生。
他不知道她來自什麼樣的家庭,又為什麼十三歲就出國當小留學生?
她鮮少提及自己的家,他也就沒有追問過。
……他連她曾被胡凱琳欺凌過的事也不知道。
忽然發現,他是個很失職的丈夫,連自己的妻子曾經經歷過的傷痛與委屈,他都不明白。
究竟她心底還埋藏著多少傷痕與秘密?
是不是那道最深、最痛的傷疤,是他留給她的?
他走到長廊的一隅,默默地等待喜宴的結束。
從這個角度望去,恰好可以見到曦真坐在旁邊,喜宴上鬧哄哄的,大夥兒不斷地互相敬酒寒暄。
好不容易,一個半小時過去,按照傳統習俗,男方必須在喜宴還未進行到尾聲時,現行離去。
韋以粲瞧見汪家的長輩一起身,步出喜宴包廂,突地,一個小男孩手裡抓著氣球,撲撞到曦真的跟前。
“小心一點。”曦真及時扶住頑皮的小男孩。
“謝謝,阿姨。”小男孩張著一口缺了兩顆門牙的嘴巴,甜甜一笑。
“不客氣。”曦真寵溺地摸摸小男孩的臉。
“阿姨,掰掰。”小男孩站在門口,朝著曦真揮揮手。
“掰掰。”曦真下意識地說。
“不能說再見啦!”一位髮色斑白的老奶奶連忙拉下小男孩的手,凜聲制止。
語音方落,走在前方的汪母轉過身,回給她一記譴責性的冷眸。
曦真怔了怔,自責地捂住嘴唇。沒有人跟她說過,參加訂婚喜宴,離席時不能跟大家道別。
出了飯店大廳後,屋外大雨滂沱。
一票親友拎著一袋一袋的喜餅,站在門口,等著司機過來接他們。
汪母顧不得大庭廣眾,揚起手,一個熱辣辣的巴掌就甩上曦真的臉龐。
“啪!”
“你是什麼意思?明明告訴你,不能說再見,你還說!你是要你弟弟結幾次婚?就這麼愛給我找麻煩是不是?”汪母氣得渾身發顫。
“對不起,我不知道……”曦真試著想澄清。
“我看在澳洲舉行的結婚典禮你也甭回來了!”汪母斥道,故意借題發揮,將女兒排除在外。
“好了啦,曦真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難得見上一面,你就少說兩句。”汪父拍拍妻子的手臂,緩頰道:“車子來了,我們先上去吧!”
汪家的親友們一一坐上禮車離去,徒留她一個人傻傻地怔楞在原地,一抹難堪的痛楚沿著她的臉頰揪痛了她的心。
“你還好嗎?”韋以粲快步地走向前,鉗住她纖細的肩膀,端視她臉上的掌印。
他一直站在角落,默默地觀看著曦真,看著她無心犯錯,看著她卑微地道歉,看著汪母失控的巴掌甩上她的臉。
他怎麼也沒有料到汪母會當眾打她。
因為一句再見,有這麼不可饒恕嗎?連自己女兒的自尊都不顧了?
“我不知道不能說再見……”她喃喃地說。
“在這裡等我,我去開車送你回家。”韋以粲心疼地摸摸她的發心,拿起擱放在傘架上的雨傘,快步走向停車場。
她眼睫上盈著委屈的淚光,神情恍惚,彷彿被打傻了。
雨勢愈下愈大,一輛計程車飛快地疾馳而過,輪胎壓過坑洞,飛濺起水花,打溼了她身上的衣裙。
她木然地佇立在街邊,整個人彷彿空掉了一般。
就因為那句無心的“再見”,母親立即否定掉她這幾天的付出與辛苦。
難道不管自己怎麼做,就是討好不了她嗎?
她究竟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連自己的母親都接納不了她呢?
她……就這麼不值得被愛嗎?
韋以粲開著車,停到她面前,見到她狼狽的模樣,拉開門,心疼地擁她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