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到浩天在冷魂幫五位好手圍攻之下,身蹈危機,就在間不容髮之際,倏地一個大翻身,雙腿疾踢“飛刀”方宇,雙掌由頭上劃過交結的大半圓,灑出像天羅地網般的掌影星光,挾着圈圈銀白色耀目光芒,如顆顆流星般,向莫奇等四人狂湧而至……
一聲驚喝出自“奪魂神君”莫奇口中:“銀圈飛星,天魔手!”
同時,雙掌暴射出兩股赤紅的氣功朝滿天銀圈寒星中投去。
原來,“奪魂神君”莫奇聽到浩天那一聲龍吟長嘯時,便知不好,嘯聲穿雲裂石,絲毫沒有一點力竭之勢,其中必定有詐。
於是,他便暗中運足了他向不為外人道及的秘功“丙火離魂神功”,準備隨時應變。浩天一出天魔手中的一式“銀圈飛星”時他大驚之下,再也無顧忌的運出了“丙火離魂神功”。
“辣手仙猿”等三人聽到“天魔手”三字,大驚之下,撤身已不可能,只好運足全身功力,朝浩天疾撲下去。
“飛刀”方宇,先前方自得意,以為自己時來運轉,雙掌中任何一掌擊中浩天的大穴不死也必重傷。
那曉得,浩天意外的一撲,竟差着這麼一點點讓過了自己的雙掌,隨即一翻身,眼一花之下,浩天的左腳巳帶着一縷鋭風疾踢自己手腕,疾若鬼魅,等自己發現時,已來不及後撤,震驚之下,竟給他想出了一個急智。
五指倏而下垂,並指有如雞啄,一式“掛腕”,疾點浩天腳背中陽穴。
他自以為得計,那曉得,浩天的另一腳已無聲無息後發先至,這招“連環雙飛”正是湘南李家“連環腿”中不傳之秘,最厲害,還是在後面那一腳上。
就在“奪魂神君”驚喝“天魔手”時,“飛刀”方宇已覺浩天后來那條腿搭上了臂上開陵穴。
“轟”然一聲大震,石破天驚,神泣哭號,無邊勁力激盈之下,四周地上齊齊被削去半尺,方園十丈內,碗粗的樹木俱被這強功的氣流摧斷。
漫天黃砂,石塊、斷木、敗葉,隨着膨脹的氣團,疾風暴雨般,朝四外飛射呼嘯而去。滿天黃塵砂霧中,數條人影四散飛射,其中還挾着一聲慘號。
原來,“飛刀”方宇,只覺浩天的一腳已踢在自己左臂上,開陵穴一陣痠麻,渾身勁力頓失,只要再加一成真力,這條手臂就算是報廢了。
就在這時,浩天已遇其他四人之掌力相接,身軀一震之下,踢在方宇臂上的那一腳,自然一歪,滑脱開凌穴門,但仍將方宇帶起兩丈餘高,隨即一聲,大震,互相沖激呼嘯的氣流,又將他送至七丈開外。因為他先前被浩天腳點得渾身功力頓失,空中強提了那一口不勻的真氣,勉強穩住身形,雖沒摔得骨折脛斷,卻也鬧得灰頭土臉,皮破血流,在地上翻了三四轉,才卸去勁道,不過,這對他來説,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其餘四人在與浩天飛再接的剎那,便覺對方功力有點出奇的洪猛,像是江海倒灌,浩瀚無邊,洪洪發發急瀉而去。
剎時,各個人都覺得似波浪如山的汪洋大海之中一葉孤舟,有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內心惶恐之極。
“奪魂神君”莫奇等四人這時才真正體會到傳聞已久的“天魔手”的威力。莫奇嘿然一笑,髭鬚皆張。雙掌迎胸一個半搶,倏然翻飛出去,帶着一團豔紅如火的氣流,疾射而去。
莫奇這招“飛霞流丹”是“丙火離魂”掌中最具威力的三絕招之一,自他秘練成“丙火離魂神功”後,還從來沒有出過手。
“辣手仙猿”等三人亦各使出各人生平認為最具威力的招式、挾着十二成的功力,狂湧呼嘯而出。
只見漫天掌影中挾一團赤紅奪目的耀眼強光,疾往漫天蓋地而來的星芒銀圈中疾投穿人。“轟”然一聲巨響。
“奪魂神君”莫奇衣衫零亂,左臂上衣袖碎裂一塊,隱隱有血絲滲出,硬生生被震退五尺。
“辣手仙猿”與“千臂金剛”各被震得斜飛三丈,落地時蹌踉的穩定住身形,面色蒼白,雙目大張,臉露驚恐之色,嘴角微有一絲血跡。
“冷麪專諸”因為正好擋在浩天那招“銀圈飛星”之正面,被那幾乎不是人類所能抗拒的力道,擊得翻飛出五丈帶着一聲慘叫,“吧嗒”一聲重重摔在地上,口中鮮血狂噴已昏死過去。
浩天到底力鬥五大高手,真力消耗過半,勉強使出了那招“銀圈飛星”後,只覺對方反擊之勢竟也威力浩大無比,尤其其中那團豔紅火球,帶着熾熱灼人的高温,狂奔而至,“轟”然一聲,胸部如被燒得火紅的千斤大錘猛然一擊,身軀像是一片枯葉般,飛射出三丈開外。
落地後步履蹌踉,眼睛發黑,雙腿痠麻,幾乎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目神光散滇,血氣一陣翻湧,張口吐出一癱血塊。
顯然浩天此時真力已竭……到底“奪魂神君”莫奇不愧是武林高手,發覺浩天力竭,隨及當機立斷,知道此時不除浩天以後將更加困難。
於是莫奇提起所有功力,雙掌劈出絕招之一的“夕陽晚景”,帶起一片熾熱的氣浪。
浩天此時真力已竭,如置身在狂風暴雨中的孤舟,毫無一絲自己控制的力量。
一股悲憤衝上他的心胸,仰天一聲悲嘯,高昂淒涼。一股求生的慾望,使他勉強支持使出了半招“平湖飛月”。這招“平湖飛月”也是“天魔手”中七式之一,這還是他第一次對敵時使出。
倏見浩天雙掌由肋下顫動交迫而出,一片白朦朦的氣勁中,飛躍出一溜溜鈎形光影,朝那圈赤紅光華,疾若流星趕月飛迎上去。
就在浩天全力對付莫奇那式“夕陽晚景”時,在他的身後,突現二十四道交擊飛舞而來的寒星,精光閃閃耀目生寒迎着晚風傳出陣陣破空,“嘶嘶”裂帛似的怪嘯聲。
原來,萬幸中未受重傷的“飛刀”方宇,此時竟也抓住機會,強忍渾身傷疼,抖手撤出他賴以成名的二十四把柳葉飛刀來……
“蓬”然一聲大震,滿天赤焰寒星飛舞。強勁的氣團互激,膨脹,如海潮般向四面射去。
二十四道柳葉飛刀,也被這威力無比的巨震,激得失去準頭,四下亂射。
“奪魂神君”莫奇身形暴退兩丈……浩天身體卻如彈丸樣被拋起四丈餘高,一聲慘號中,灑下一蓬血雨,疾往山崖後射去。
在一旁愕住了的“辣手仙猿”“千臂金剛”,這時卻怒吼一聲,雙足一頓,如流星般向枯樹中追去。
“奪魂神君”莫奇,面色肅穆的沉喝了一聲:“曹執法呂堂主,不用追了,請回來。”
“辣手仙猿”曹靈及“千臂金剛”呂不韋聞言雙掌猛的向前一推,旋身間以極優美的姿勢掠了回來,恭聲道:
“難道……”
莫奇雙眉微蹙,心神不屬的搖了搖手,徑自走到“冷麪專諸”身前伸手一拿他的脈門,哼了一聲,抖手連點了他的幾處重穴,探手人懷掏出一顆丸藥塞人他嘴中後,沉聲對“辣手仙猿”道:
“心魔遁快捷天下第一,他又起步在先,決無法趕上的……何況韓堂主還身負內傷待救……”
“辣子仙猿”曹靈滿面迷惑管道:
“難道……難道……那小子真是‘宇內魔尊’的傳人?”
莫奇低吸了一聲,説道:
“看來,天下武林,免不了又有一番大殺戮了!”
“飛刀”方宇,“千臂金剛”這時都走了過來,聽到“宇內魔尊”四字,不由心神大震,急聲説道:
“難道二十年前,被黑白兩道圍攻殲除的混世魔頭骷髏幫主‘宇內魔尊’司馬不孤竟沒有死嗎?”
莫奇又低嘆一聲:“本座對此事亦不敢確定,不過,看他那‘銀圈飛星’‘平湖飛月’兩招,威力雖遜於往日‘宇內魔尊’本人,可是手法確是他的嫡傳!”
“辣手仙猿”沉聲道:
“此人不除,本幫將永無寧日。”
莫奇嘆道:
“走吧!此事須飛稟幫主。”
“千臂金剛”“飛刀”方宇似對此離去心頭實有未甘,同聲説道:
“據職下看來,那小於受傷頗重,絕不可能逃走多遠,何不如現在就近搜尋一番,如能乘機除去豈不更好。”
莫奇此時,似心情落漠至極,不耐的説道:
“也好,反正他受傷也逃不遠,你們就先在附近搜搜吧,不過……韓堂主傷重待救,本座先送他回去。”
説畢各人便四散奔去,同時消失夜色中。這且按下不表。
再説浩天身負重傷,強提一口似散未散的真氣,足蹈“心魔遁”,疾往枯森外山崖下疾射而去。
一路疾馳,已越過那片枯林,雙目昏花中,只覺兩邊景物直往後倒瀉狂奔,電閃而去。
一連越了幾十個山峯,來到一處幽靜的草原邊上。草原那頭是一片如火楓林。
值此深秋,處此深山之中,除了風拂楓林,發出一片天簌之外,絲毫不聞一絲人聲。
浩天此時已是疲憊不堪了!潔白的長衫上,灑滿塊塊血漬。
他,腳步零亂,身形踉蹌的走過那塊不算小的草原。伸手抹去臉上人皮面具,露出來的是一張俊美的臉兒,但卻切嚴重的內傷,而顯得分外蒼白暗淡,雙目神光渙散,那一撤緊閉的嘴角,隱隱掛下了絲絲未乾的血跡,直流人項。雖然外表狼狽,但仍掩不住他那孤傲,高貴,灑脱不羣的氣質。
體內,血氣翻湧着。他只覺天旋地轉,眼前飛舒着盡是點點金星。
頭疼如裂,口渴如焚。行將昏迷的腦中,只有一絲意念——水!我需要水!
一股求生的慾望,在強行支持着他踉蹌的走着。沒有目標。只有散漫的掙扎着向前走着!迷亂之中,忽聽林葉互擦沙沙聲中,竟真傳來隱隱流水潺潺之聲。
似真似幻,忽有忽無。他精神為之一振,強提着一口真氣,向楓林中踉蹌馳去。
入林後不久,水聲漸漸清晰。約走出一箭之地,一道奔流着的清澈小溪,呈現眼前。
溪水,刷過奇石,躍出棵棵閃目的水珠。水,就在眼前。但是——
他,已經脱力陷入了昏迷狀態,一個踉蹌摔倒地上,一陣昏眩襲上心靈,竟至不省人事。……
不知過了多久——浩天漸漸醒了過來。他只覺自己如同置身在雲霧中輕飄飄,軟綿綿,在隨風上下搖晃飛舞着。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四周只是灰朦朦的白霧!
倏地——一個恐怖的念頭立即升上他的心頭!“難道……我已在陰司地府?難道我已成了漫遊的孤鬼?”
“啊!不!我還不能死!我決不能死……”
想到這裏,他嚇得渾身冷汗直冒,不禁翻身坐起。
誰知道,他才一動,立即覺得渾身上下疼痛無比,錐心刺骨,痛得他不由微哼出聲。
緩緩睜開雙眼——啊!天哪!他又嚇得差點又跳起來!這是什麼地方?
自己躺在一張舒軟的繡榻上。雙鈎蕭,明鏡妝台,再加上那陣陣燻人欲醉的幽香……
這不是人家的閨房嗎?但,這又是哪家大姑娘的繡房呢?
他不禁搖搖頭,努力地回想着。自己明明是昏倒在楓林中,小溪旁,怎的會來到這裏?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不過,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此身未死,家仇師怨可望得報。
他心神一定,漸漸地把目光移望窗外——蕭瑟深秋。窗外一片楓林如火。
蔚藍晴天上,白雲飄浮如縷。他怔怔地望着窗外。臨別時師父殷殷囑咐,不覺又升上心頭……
“天兒,此次出門,你要處處小心,江湖上,不比此地,人心詭詐無比,又沒有為師的在你身邊,你的各位叔叔也只能護送你一程,以後一切都要自己照顧!與人對敵時,更要小心,雖然,現在你的武功已可去天下任何地方,但,你仇家武功也不弱,而且人多勢眾,千萬不可亂逞強,當機立斷,不要猶豫,一切全靠你智慧聰明去判斷。”
“還有,天兒,古聖有云:‘唯女子與小子為最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女人禍水,是千古不變的真理,你千萬要當心……”
粗豪的龐叔叔這時也在旁説道:
“幫主……,不……大師説得對,俺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娘們那調調兒……小天兒臉白,以後可更要當心了……”
師父接着又道:
“明年的今日,為師及各位叔叔當倚門而望,除了希望能看見你勝利的微笑外,還希望你能帶回更好的消息……雖然為師已皈依我佛,但我不願我親手培植的事業在此與我同朽,這復幫大任,也全靠你哪!”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驚醒了沉思中的浩天。股股幽香飄處,門簫輕掀,進來了一位身着天蘭色輕綢羅衫的少女。蓮步動處,衣帶飄曳,隨着身形,如同一朵蘭色輕雲。
浩天抬頭瞿然而視——只見她,雲霧般的黑髮,披散在肩上,兩道秀美的眉黛,細細而微彎。
烏黑深邃的雙瞳,藴着一股如夢股的柔情。長而捲曲的睫毛,透出無比的智慧,直挺的鼻樑下,是一張殷紅而微帶笑意的櫻桃小嘴。
浩天望着這謎般的少女,輕盈的飄曳進來,幾疑此身在夢中。突然——
一絲温軟得令人沉醉的微笑,出現在那少女的嘴角。櫻嘴微綻,如春風拂人般的聲音,響在浩天耳畔:
“公子,您醒啦!”
兩個淺淺的酒窩,兩道霧般温柔的目光,望着浩天。
浩天猛然覺得自己的失態,白晰冷漠的臉上,竟浮起一陣紅暈,心慌意亂的欠身道:
“在下多蒙姑娘相救,感恩不盡!”
不動猶可,這一欠身,牽動身上傷勢,只痛得他如黃豆大的汗珠,點點如雨般滴下。
少女雙肩微蹙,身形一動,已如一片雲般飄近了牀前,關心的柔聲道:
“公子身體欠佳,尚請不要多禮,現在你雖然服下了我家特製的‘冰魄還魂丹’,但藥力還沒完全發生作用,所以,最好請公子不要起身,靜靜的躺一下再説。”
浩天感激的望着那少女,輕聲説道:
“不知姑娘芳名是否可以賜告,以便在下永銘心靡,奢望來日能圖報大恩於萬一。”
少女又是淺淺的一笑,柔聲道:
“我叫明雪梅,跟着媽在這‘楓林小築’中已隱居了十幾年了……,公子,您貴姓大名啊?不知您遇到什麼厲害仇家,竟會被傷成了這個樣子?”
浩天聞言一得,心中極快轉忖道:
“我是告訴她好呢?還是騙她好呢?”
心想,自己仇家遍地,未來責任重大,有心不暴露自己真實身份。但——
對着這麼一個美麗而純潔的姑娘,又怎忍心相欺?況且她在此隱居了十幾年,對外界一無所知,我又何必騙她……
浩天急得雙手連接,急聲道:
“那裏,那裏……,孟浩天,途遇數個宿仇大敵,拚鬥之下,身受重傷,全靠姑娘相救……”
這幾句話説得又快又急,似生怕明雪梅不聽。明雪梅不禁“噗哧”一笑:
“孟公子,您言重了,臨危救人,乃是人之本份,千萬別掛在心上……剛才替公子療傷時,發現公子內力絕頂,不知公子仇家是何許人物?”
孟浩天心想反正不用隱瞞了。當下,毫不遲疑的答道:“那批魔鬼全是冷魂幫中人物,有副幫主‘奪魂神君’莫奇執法及內三堂堂主……”
明雪梅細想了一下,搖頭道:
“什麼冷魂幫?我是第一次聽到,不過,‘奪魂神君’莫奇似是聽媽説起過……不知公子與他們如何結仇?”
浩天剎時面上浮起陣陣殺機,雙目神光炯炯,切齒恨聲道:
“這批惡魔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三江四海之恨,在下義父十年前被他們碎肢剜心而死,同時一堡數十餘口,全數遭屠。今如不是他們聯手,我必殺光這批牛鬼蛇神,以慰義父在天之靈。”
明雪梅看見浩天殺氣騰騰的樣子,不覺心中一陣哆嗦吶吶道:
“公子剛才樣子好怕人。我雖不知雙方如何結怨,但憑他們聯手對付公子一節,就可知他們必是一批無恥卑鄙之輩。”
浩天聽到她的評論,心中舒服,對方雖是自己殺父仇人但經明姑娘一評,似更加深他們罪大惡極。心中也益加深必屠殺這批惡魔的信念。
遂感激的道:
“姑娘説得對,這批惡魔都是毫無人性,卑鄙無恥到極點的畜生,對付這種人,只有一個‘殺’字……”
眉上不由罩上陰沉沉的殺機。明雪梅心中一凜,忖道:“這孟浩天為何有這麼重的殺氣,看他那俊秀的面貌,高貴的舉止,確不像是……”
他們隨意的閒談着,兩人之間的距離,無形中拉近了不少。不覺兩個時辰都過去了。
明雪梅已是突然發覺時光不早,啊了一聲,説道:
“一談竟連時間都忘了……”
説着,並有意無意的瞟了浩天一眼,那曉得正好與浩天目光相對。她雙頰不由又是一紅,道:
“公子請再休息一會,呆會兒藥力發作,恐怕不好忍受。”
浩天微笑道:
“姑娘如有事儘管請便,別為在下耽誤事情,那就更讓我於心難安了。”
明雪梅又柔聲囑咐道:
“呆會兒藥力發作時,全身會發熱,您最好以內力輔助藥力發散,那會有效得多了,本來我可助公子一臂之力,但是,‘楓林小築’中,除了家母與我外,只有丫環婢侍,沒有一個男子,所以……只好請您原諒了。”
説畢,便輕輕的飄至窗外,倏而,回首朝浩天一笑。這一笑,真個是“風華絕倫,高貴優美”。浩天痴痴的望着夢一般的人兒,想着夢一般的遭遇。
夢一般的眼睛,夢一般的聲音。浩天心中有一股説不出的滋味。也有一種説不出的惘悵……良久——良久——他才由遙遠的地方將迷惘的目光收回,輕嘆了一聲。
他闇然忖道:
“若非我身世悽迷,家仇末報而復幫大任又寄在我身上,我會留在這兒,與玉人攜手共事這林泉山石之勝……”
明雪梅那超然不羣,聖潔温柔的影子,又重現在他的心房,竟令他苦練上乘武功十載,靜如止水的心湖,生出層層漣漪。
“我能為她所救,實在足夠幸福了!”
此念一生,睡意漸濃。朦朧中,只覺一股熱力,由丹田升起,挾着奇猛奇熱的力道,向七脛八脈衝去。
吃驚之下,浩天慌忙坐了起來,勉力運起真氣,緩緩導引着,循脈搜穴,使藥力運行全身。
漸漸的,他進人了忘我之境,面上寶光煥然,頭上冒起蒸蒸白氣,鼻中垂下兩道粗如姆指的玉練,伸縮不定。
他體內真力越轉越強,頭上冒的雲霧已全部將他全身籠罩在內,周身痠疼已不復存在。
運功完華,前後才不過盞茶的時間。體力已恢復大部,站起身來,只覺真氣運行如故,可能還更為舒暢,只是氣勁還較為衰弱。
他不禁驚訝明雪梅曾給他服下什麼藥,傷勢竟好得那麼快。他哪裏曉得,“冰魄還魂丹”有千年雪蓮,正是一般火功的剋星,而且千年雪蓮是何等珍貴,就是常人得食,亦可延年益壽,練武人食後更可增不少功力,為武林高貴藥靈丹之一。聽説天山老人一生只練有二十一粒,平日珍愈性命,浩天不知那來如此好運氣,竟得服食一粒。
他隨即又盤膝坐下,凝神屏氣,默運“天龍神氣”傳真大法,緩緩導氣歸元,氣透十二重樓……。
這一打坐,竟耗去兩個時辰,起立後,只覺全身適暢舒服無比,內傷好了九成。
浩天理了理衣衫,見自己那件長衫已經恢復了昔日的潔白,平置在牀上,再一檢查隨身攜帶的行李,完整無缺,這才舒了口氣,由囊中掏出團團的一圈,雙手一錯,倏分之開,右手已多了一把烏光閃閃的長劍,左手卻握着一把蛟皮的劍鞘。
劍柄如一狹長骷髏,護手為一交叉的枯骨,全為白金鑄造,劍身細長,不知為何物所造,全身烏光油亮。
他握住寶劍,不禁豪氣大發,面上神采飛揚,抖手間,劍尖顫動處,劃出一個斗大的骷髏,下面二枝枯骨交叉。他面上神光閃閃的自語道:
“我將用此神劍,重振本幫聲威!”
他慎重還劍人鞘,繞於腰際,正好鞘尖一個反扣,恰好鈎在柄上骷髏之上。他舒了一口氣,走到窗前,眺望着如火楓林。
這的正值夕陽西下,絢麗的晚霞,映紅了半邊天。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一股莫名的惘悵,淒涼襲上了他的心中。自己這次仗劍人江湖,為期一年,主要的任務就是——屠殺!
為義父報仇需要屠殺!為復幫,追回失落的骷髏令符主符,也需要屠殺!殺!殺!
他要不顧一切血洗冷魂幫,為自己慘死的義父復仇。義父,是他有記億以來唯一的親人,對他慈愛有加,故而義父的慘死,在他的心中,烙下了不可磨滅了印象,誓必以十倍的代價,償還義父他老人家的血漬!
其次,他還要查訪骷髏令符的主符,雖然師父説不急,但身受師門大恩,怎能不為師父唯一的志願而奔波效勞……
還有,自己生身之父,聽義父臨死前,曾叫我去找“賽諸葛”朱志堂詢問……。他愈想愈急,自己要辦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當機立斷,他留戀的望了房中一眼,毅然地走到書桌旁,提筆疾書道:
“赤峯夜寂涼風發,
獨立窗前眺楓霞,
白露垂珠滴明月,
月下千古情不殺。
自此別過恩人去,
江湖流泊不羈狂,
靈犀一點方寸地,
應當情憶萬寸長。”
下署“孟浩天”再拜頓首。筆跡蒼勁有力,有如龍飛鳳舞。他看了這張留柬一眼,目中不禁顯出一片迷惘。
老實説,他又何嘗捨得離此而去!但是,事繁任重,自己實在無法也不能涉及兒女私情。
他不得不在這開始便疾揮慧劍,痛斬情絲。他依依的望了望房中最後一眼,拾起自己簡單的行李。
倏然——浩天一咬牙,雙足頓處,身化一道白煙幻影,如箭飛的穿林而去。夕陽西下。暮色蒼茫。
浩天奔馳了幾個山頭後,更獨自行走深山中。
突然——一絲人聲隱隱傳來。浩天疾忙身比一道輕煙,借林木之陰擋,疾往人聲之處攆去。
“那小子身受重傷,必然無法走遠,怎的在附近摸索良久沒能發觀他的蹤影……”
浩天一聽便知是“辣手仙猿”的聲音。一股殺機,立即擁上了他的雙頰。
如寒星般的雙目,暴射出炯炯神光。伸手取出人皮面具,往臉上一抹。身影一動,化為一道白影,朝發聲處疾撲過去。轉過一片山崖-崖下出現三條人影——“辣手仙猿”曹靈,“飛刀”方宇及“千臂金剛”呂不韋。
“千臂金剛”正説道:
“老夫就不信邪,這小於會飛不成?”
“飛刀”方宇嘿嘿冷笑道:
“發現這小子,將他宰了,倒是大功一件。”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自崖後傳來:“在下決不會讓三位失望。”
三人心中一驚,打了個寒戰,驀然回頭——
身着潔白長衫,灑然脱俗,而又面色慘白,醜陋無比的孟浩天,已如幽靈般地出現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曹靈陰沉地道:
“小子你身負重傷,若是束手就縛,大爺可格外開恩……”
浩天冷漠地笑道:
“在下是否受傷,大可不必勞閣下費心,只是三位今天可要全留在此,自裁或動手,隨你們挑一樣死法。”
“千臂金剛”呂不韋,首先忽吼一聲:“小子休狂!”
身形一起,晃如大鵬展翅般地舞起漫天拳影,剎那間,連向浩天攻出一十四拳。
掌掌連綿不斷,式式周密嚴謹,只見四外拳影翻滾,拳風剛勁無比,呼號嘶叫之聲不絕,他一發動,曹靈、方宇立刻加入攻式,沉喝處,身形如風捲超,掌指如雨撲來,攻向浩天各大穴道。
浩天冷冷一笑,身子如閃電般一施,雙臂疾揚,封出層層掌影,突又足踩六叉,疾往三人之中穿去。
同時雙掌帶起如刃般狂飆,疾如閃電般,一連拍出二十八掌,掌掌均不離三人大穴要害。這一輪攻,只迫得三人連退了六步。
曹靈被迫得兩手提足內力,一式“五丁開山”,硬碰硬的將浩天攻勢稍殺。於是,三人聯手各出絕招,一輪快攻,與浩天互搶先機。
這真是一場武林罕見的拼搏。狂風嘶號,塵灰怒卷。四條人影,閃動如電,相互追逐,繞閃,遠遠望去,根本分不出是四條身影,只不過看出一大團灰影罷了。
呂不韋內力充沛,雙臂交叉飛舞,打出呼呼掌風,恍似寒冬中之冰雹,漫天蓋地而來。方宇掌法詭異,雖然他是三人中最弱一環,但他守多攻少,而且幾次攻勢,都窺機突發,成為浩天很大的威脅。
曹靈的功力深厚,招式老練,身法如電,出手處隱含風雷之聲。三人這一施展開採,聲勢浩太,十丈方圓以內,勁風充斥激盪着,發出嘶嘶之聲,向四外擠去。
浩天卻是上下翻飛,如一道修長的幻影,在漫天掌影中穿插飄浮着,時而同時出現的好幾個幻影不可捉摸,時而疾如一道匹練光華。雙掌揮處,奇快奇速,奇奧絕倫,隱含無窮滑力,招式時而詭異陰狠,時而正大精深,掌力更是忽柔忽剛,令人不可捉摸。慚漸地——場中激戰進人白熱化!拳風凌厲,招式奇絕,而且俱是指向對方要害所在!
場中只見一團白影,中雜四條飛奔跳躍的人影,在碎石黃塵中閃電般遊動,出沒着。彭啪之聲不絕,崖下山石,被激盪得滿地亂滾。百招方過——三人一聲驚呼,六掌齊出,一股奇勁狂飆,托地而起!“轟隆”一聲震天巨響,勁風四溢中,帶着陣陣狂旋,向四外呼號挽去……
崖上酥鬆的崖石,都被這聲巨震,晃得紛紛如雨落下。冷魂幫中三位高手,全被震得直飛出三丈,落地後,拿椿不穩,各自又倒退兩步,只覺心頭狂震,氣血洶湧。
再看——浩天仍安然立在原處。三人一看情勢不好,也不及細想,慌忙低説了聲:
“快走!”
三條人影,頓足處,疾馳而去!
這時,浩天才哇了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身軀搖搖晃晃地跌坐地上。原來,浩天強使出那招“銀圈飛星”後,全身真力以至用桔,那再堪受當世絕頂三名高手合力一擊反震之力。
全靠他護身神氣奇妙,轟然一聲,心胸如受重擊,身影搖晃欲倒。心神大震之下,血氣翻騰,咯的一聲,口中一陣濕膩膩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已受嚴重內傷,稍一移動,必將會倒地不起,如今面對三位強敵,如被他們看出自己的傷勢,隨便那一個出手,自己在毫無還手餘力之下,豈不是束手待斃。所以,他強忍一口鮮血,張目勉強支持住搖擺欲倒的身體。果然,曹靈等三人不及細看,被嚇走了。
浩天再也支持不住,張口一蓬鮮血,人也一跤跌坐在地上。隨手人懷掏出一顆師門秘製“蓋神丹”,納人口氣,隨即盤坐地上,運功療傷。
真氣運行三十週天后,體力已恢復大半,浩天站了起來。夜露漸重,明月東行,秋夜溘風襲人!
四周夜月光籠罩下,像灑上一層銀粉,顯得份外清雅幽靜。他望了望身後那條長長的孤影,不覺微微嘆了口氣。他伸手抹去臉上的面具,仰頭痴望長空,在月光下,浩天益顯得俊秀脱俗,丰神絕世。
他倏然似有驚覺,雙目暴射出兩道冷森森的寒光,緊緊盯住十丈外一株大樹上,沉聲喝道:
“什麼人藏頭縮尾躲在樹上?”
驀地一聲蒼勁狂笑由樹頂上傳來道:
“娃兒,你為什麼不自己來看看?”
浩天冷冷的一哼,運身護身神功,雙足一頓,“刷”的一聲,如閃電般朝樹頂射去……。驀然,一條黑影帶着一聲長笑,由樹頂飛起三丈,疾由浩天頭頂飛過。
浩天冷冷一笑,雙臂微張,弓背彎腰,如一個大鵬般,一個大盤旋,疾如流星趕月,朝來人身影跟縱而下。
兩人幾乎同時落地,前面那條人影回頭突然發現浩天已站在自己身後三丈處,不覺微微一怔,隨及哈哈一陣狂笑道:
“娃娃,好俊的輕功。”
浩天細一打量,面前立的原來是一個鬚髮皆白,滿面皺紋的老化子,正咧着大嘴,笑盈盈地望着他。
浩天冷冷的道:
“閣下半夜鬼鬼祟祟的躲在樹上,不知有何見教。”
老化子聞言怪言一翻,嘻皮笑臉道:
“奇怪,這座山又不是你傢俬產,為什麼你能漫山亂遊而不許我老人家在樹上賞月……還説我鬼鬼祟祟,我看你才是做賊心虛,疑生暗鬼。”
浩天倏地大怒,可是看看這老叫化雖然嘻皮笑臉,卻仍掩不住一臉正氣,心想:這種人還是少惹為妙。
老化子看浩天不答話,仍是得理不讓人,接着又道:“我説今早為什麼一起牀就打碎東西,果然,晚上就遇到鬼,而且還是個活鬼,冒失鬼、俊俊鬼、風流鬼……”
浩天一聽這老化子愈説愈不像話,雙目倏的一瞪,寒光頓生,沉聲説道:
“閣下究竟何許人也?有何所求?為什麼如此裝瘋賣傻,何不乾脆説個明白!”
老化子似是大怒,搖頭晃腦道:
“什麼閣上閣下,你叫我‘擱下’,我老人家偏不‘擱下’……還誣我貪求什麼東西,嘿,娃娃,你休看我窮,身上實物可多着呢!莫不是你娃娃看中我身上東西,想來誑騙的吧!”
浩天強捺滿腹火氣,心想碰上這個老糊塗,羅哩羅嗦,糾纏不清,算是自己倒黴了。
遂冷冷看了老化子一眼,轉身便欲離去。剛走兩步,背後震天一聲暴喝道:
“回來!”
在寂靜的秋夜,這暴喝猶如一聲霹靂,份外震耳,浩天不防之下,倒被嚇得一跳。他霍然轉身,只見老化子正怒氣衝衝,指着自己罵道:
“小鬼頭,你想這麼就溜了,我老人家還沒檢查身上是否有東西被你扒去……。”
浩天實在忍無可忍,冷冷説道:
“依閣下又將如何?”
老化子跺着腳道:
“怎麼,你還不服氣,我今天非要搜你身上不可,看看你到底拿了我什麼東西?”
浩天怒火更熾,冷冷説道:
“要是搜不到東西呢?”
老化於似是更怒,破口大罵道:
“好小子,我老人家第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好東西,定然將我的東西不知藏到何處去了……”
浩天更是氣極了,仰天一聲怒嘯,叱道:
“老糊塗,老昏蟲,老混蛋!你到底講不講理?”
他這一罵,那曉得老化子反而笑了起來,道:
“好小子,竟然火氣不小,你怎麼如此不講理?我的一個侄孫也常常如此説……奇怪!”
碰上這種亦真亦假,裝瘋賣傻的老頭,浩天倒是毫無辦法,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頭怒火,轉身便大步走去。心想:還是走開為妙,不然也得把人活活氣死。
沒走幾步,後面沒見動靜,以為老化子見他走了就算啦。那曉得,笑腰穴突然覺得一股勁風射到,左腳一旋一閃之下,上身不動,斜飄出三丈之外。
轉身望去,只見老化子似為他這份快捷一愕,雙掌揚處,卻又追蹤而來。
浩天勃然大怒,心想這老化子如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還不知要胡鬧到什麼地步?只見老化子右掌突起,疾顫中,化作三溜掌影,奇妙無比的襲向浩天胸前“膻中”、“上脘”、“中脘”三大穴。
這一招雖然勁勢不猛,可是其疾無比,精實絕倫,隱隱封住浩天所有退路,同時左掌蓄勢待發,遙遙指向浩天左側各大穴。
只等浩天一退,右掌封死退路,左掌便可疾攻而上,那時浩天先機盡失,則至危至險矣!閃電般的掌招,眼看就要拍在浩天身上。
浩天冷冷一笑,右臂微曲,一旋一抖,立即灑出層層迭迭的掌影不多不少恰如其疾無比的三溜,朝老化子的掌勢上迎去。
“啪!”一聲輕響,老化子震退了一步。浩天身形頓了一頓,接着探身搶入,雙掌翻飛,一連拍出十五掌,掌掌相聯,式式相接,快捷凌厲,直迫得老化子連連退了十五步。老化子似真的大怒了起來,“嘿”的一聲大喝,手法一變,掌掌挾着排山倒海的勁道,與浩天一輪快攻。
這時,兩人以快制快,兩條身影疾若飄風的往返進退着,四周都充滿了密密麻麻的掌影,強勁的力道,帶起陣陣呼號怒嘯,在四周激盪着。
漸漸地——兩人愈打愈快,雙掌相接,“劈啪”之聲不絕於耳,而兩人殺轉的身影卻化為一道圓形光華,也分不清到底誰是誰。
一連過了三十餘招,這是浩天出道以來打得最痛快一次,雖然沒有與“奪魂神君”莫奇等五人打得那樣兇險,但卻乾脆利索。
浩天不禁暗暗佩服對方的武功,更喜愛他那爽朗、豪放的氣質。豪情頓生,仰天長嘯一聲。
雙拿疾拍下,速度似有快一倍,一陣陣如浪的掌波,由四面八方疾向老化子圍去。
老化子驀地大喝一聲,化掌為拳,舉風呼呼之中,雙臂交替連伸,一連擊出了二十四拳,朝浩天直搗過去。浩天左掌的斜飛,化成一片掌屏,封住老化子的攻勢,同時石掌顫晃中,如幽靈般突出重重掌影之中。
老化子突然發現一隻手掌飄忽在他眼前,大驚之下,暴身疾退。一連退了十步,但總擺不脱那手掌之威脅,他望着那手掌,突然驚愕的站在那兒,連身前之戰似都忘了!浩天本可一掌將老化子除去,可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雖然他惹人討厭,但正氣滿臉,決不像壞人,這叫他只好硬生生收回雙掌,腰一扭,斜射出兩丈外,與老化子面對而立。老化於急切地叫道:
“娃娃你姓什名誰,趕快告訴我。”
浩天看他一臉惶急期待之色,不覺順口答道:
“在下姓孟名……”
突然他發現自己説溜了嘴,目前,他不願也不能將自己真面目暴露在江湖人物眼中,所以,微微一頓,便想編一個假名字。
那曉得,這步老化子似是更急,説道:
“‘摧山掌’趙靖是你什麼人?”
這回輪到浩天一怔,茫然答道:
“是在下義父。”
驀聽,一聲震耳欲聾的狂笑,出自老化子口中。
“天兒,你果真是天兒!”
浩天聞言。莫名其妙,仔細的朝老化子望去,只見他慈藹滑稽的面目,依稀有似曾相識之感,忙問道:
“不知老前輩為何知在下名諱……”
老化子滿面驚喜道:
“天兒,難道你不認得你谷叔叔了!”
浩天驀然記起,義父曾有一個盟弟,為一風塵奇士,武功高深莫測,行俠仗義,常以遊戲人間姿態出現,黑白兩道對他莫不敬畏三分,因他一生飄泊不定,自己曾見過他一次。浩天連忙恭身答道:
“前輩莫非是窮叟谷渾叔叔?小侄正是孟浩天。”
窮叟谷渾哈哈一陣狂笑:“乖娃兒,果然是你,如不是看到你左掌心一顆硃砂痣,叔叔我真不敢相認呢!”
原來,浩天抬頭仰望長空時,谷渾躲在林上,看到這張丰神絕世,俊秀無匹的面孔有些面熟。
所以,故意捉弄一番,以便探聽他的身世。等到對方動起手來,谷渾不禁為這少年高深的武功感到驚訝,同時愈看愈眼熟,只是想不起在那兒見過。
只到浩天左掌在他面前飄忽追擊,看到他左掌心一粒豆大硃砂痣,才恍然記起。
見機停身喝問之下,果然對方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浩天敬恭的道:
“叔叔自十二年前來堡之後,小侄便一直無緣拜見大叔,不知叔叔可好?”
谷渾老化子重重的嘆了口氣,道:
“咳!別提了,我老化子命窮,一生奔波不息,到老來還累得兩條腿沒處擱,終日東奔西跑……”
“咳,真是‘腳管’漸寬終不悔,為誰消得‘腿’憔悴!”
浩天看到他一副搖頭晃腦的神態,心想真是本性難移,十餘年來,他的那付玩世不恭的態度一點沒變。
強忍着笑,沉聲説道:
“義父與卧虎堡十年前慘遭屠殺,叔叔可知否!”
窮叟谷渾面色倏然一黯,低聲説道:
“我生平只有你義父一個親人,這種大事我怎能不知……這十年來,我就是為這件事,跑遍了大江南北……”
浩天不禁為谷渾這種凜然的義氣感動得流淚,倏然,雙目寒光暴射,恨聲説道:
“叔叔,不知你知不知道,那次慘害義父的兇手,全是冷魂幫中的一批惡魔!”
谷渾深深的盯住浩天,搖了搖頭,緩緩説道:
“的確,劊子手全是冷魂幫中人,可是事情似不那麼單純,幕後似另有人在暗中主持……”
“哦!最近盛傳冷魂幫五堂被殲,想必是賢侄下的手……”
浩天點頭道:
“是的,正是小侄所為,對冷魂幫這批惡鬼,小侄誓必斬盡殺絕……”
説時,雙目暴射出一股濃厚的殺機,面上煞氣滿布。
谷渾望着他滿臉殺氣,不覺黯然嘆道:
“賢侄不知這幾年落身何處,看賢侄一身超絕的武功,不知從師何處……”
浩天黯然説道:
“自卧虎堡被毀後,小侄倖免一死,流落江湖,萬幸遇上家師‘忘我’大師,被家師帶至龍崗山絕繞嶺,一恍十載,近日才別師下山行道。”
“‘忘我’大師……”
谷渾低聲重複的念着,似盡力思索,江湖上是否曾出現過如此一個罕世無匹的佛門高手。浩天又忙説道:
“忘我是師家皈依佛主後的法名,原先江湖稱他老人家為‘宇內魔尊’。”
谷渾倏的全身一震,大聲説道:
“原來你師父是前骷髏幫主司馬不孤老前輩,怪不得賢侄身手如此超絕,司馬不孤是數百年來難見的傲世奇才,賢侄能傳他衣缽,真是曠世奇緣……”
“賢侄如今作何打算,不知欲往何處……”
浩天倏然面上殺氣畢露的説道:
“小侄現在無一定去處,不過……,倒最想先入中原,橫掃冷魂幫,同時,為師門追尋一項失物……”
谷渾立即莊容説道:
“冷魂幫人多勢眾,尤其幫主‘混世神魔’凌朝鋒,更是武功高深莫測,賢侄雖然功力絕世,但,俗雲‘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賢侄千萬不可冒失,徒作無謂犧牲,愧對父執師長……還有,骷髏幫昔日威震天下,黑白兩道都俯首稱臣,後來不知為何消聲隱蹤,是否與所失之物有關,失物到底是什麼?”
浩天肅然答道:
“叔叔教誨,小侄當永銘心靡,關於師門失物,據説是鎮幫重寶‘骷髏令’主符,其中牽涉八大門派及黑白道精英……。”
谷渾聽得渾身汗毛豎立,光八大門派已夠使人破膽,再加黑白兩道精英,豈不要盡括天下武林……連忙急聲説道:
“這事牽涉太廣,賢侄務必小心謹慎,為叔雖然武功不行,可是多一人總較好,你隨我來,倒不如先跟叔叔混一陣,至少在經驗閲歷上,可給你一點幫助。”
浩天連忙道了聲好。
谷渾抬頭望望天色,微微沉吟之下,説道:
“眼前就有一場熱鬧可瞧。你隨我來,只是,沒有我吩咐可不許亂動……”
説完,便朝浩天一招手,縱身疾往黑暗中射去……。浩天也不怠慢,雙肩晃處,如一縷輕風,緊隨谷渾身形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