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就在這一剎那的工夫,蒙面客已經走得無影無蹤。
文雄暗歎一口氣,探腳瀉下落在莊內。
這人的家,對這兒的一切自然耳熟能詳,更知道父親平常和友好聚談之處,以及莊內的所有陰暗小徑。
揚目四下掃視幾遍,見無人發覺,這才放心大步的向一條樹陰幽徑走去。
向文雄地形極熟,耳目又靈,莊內雖然三步一椿,五步一卡,戒備謹嚴無比,卻被他順利的來至一座八大樓附近。
樓內燈火高挑,照輝得同白晝一舫,這時,正大擺酒席,飲宴暢談。
一陣陣的酒香肉味,入鼻生饒,令人垂涎欲滴。
一陣陣的猜拳行令之聲,頻頻傳來,熱鬧非常。
向文雄凝目望去,只見樓內一共擺著四桌酒席,大約有三十多個人。
首席主位之上,坐著一個在五十以上的灰衣老人,此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雙目精光湛湛,開合間寒光四射,不怒自威,文雅中別有一種威嚴,威武中又自帶幾分書生氣質,是一個英武偉岸,不可一世的將相之才。
嘴上蓄著兩撇八字鬍,更平添了三分威風。
這人不是別個,正是“劍王莊”主,武林第一劍三指神劍向宏道。
也就是向文雄的親生父親!
自從聽到有關向宏道的諸種惡罪行後,向文雄一直幻想著現在的“劍王莊”主並非以前的三指神劍向宏道。
可是現在,希望終於破滅了,眼前之人,千真萬確就是他的生身父親。
希望一毀,不由悵然也深深不齒父親的所作所為,決心要替天下武林討回一點公道,當下抬頭打量一下眼前的八角大樓,暗道:“這樓的後面有幾個天窗,打開天窗,就可潛至大梁上面,我何妨先面聽藏在上聽他們到底在商議什麼事!瘋叟一筆判陰陽杜光宇究竟囚禁何處?然後再見機而為。”
心意一決,隨即悄悄地潛至樓後,以“壁虎功”拊壁而上。
輕輕地打開天窗,面前就是一條大梁,急忙躡手躡腳的上了大梁,關好天窗。
接著,小心翼翼的滑行七八尺,樓內全景一目瞭然,方始停下身來。
樓內人多口雜,熱鬧煩囂,雖然天窗上發出少許聲音,也難以察覺。
大梁約有三圍粗細,向文雄隱身在上,根本痕跡全無,想看也看不到。
此刻,向文雄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座中群豪的臉上。
向宏道的左面是一個身穿道袍,兩鬢雪白,眼賽寒星,眉宇之間有一股子淫邪之氣的老道。
右面是一個濃眉豎目,肥頭大耳,兇惡可僧的和尚,身旁擺著一個大鐵缽。
此外,看來看去,都是一群陌生的面孔,只有幾個端茶的中年家人還認得出,另外,向宏道的身後,站著一位身著青色長衫的老者,他記得那是向家的總管,名叫林永年。
偶然目光平視,向前掃去,不禁倒抽一口寒氣。
蒙面客不知在什麼時候,早已棲身在距自己三丈多遠的一根大梁上。
兩人雙目相接俱都霍然一驚,隨又會心的一笑。
梁下上肉上魚,端雞送鴨,酒與正酣。
不少人相繼起身,向武林第一劍向宏道敬酒,躬身哈腰,執禮極全,滿口諛詞,說不盡的恭維話。
半個多時辰後,賓主盡歡,酒足飯飽,武林第一劍向宏道立刻命人將杯、盤、碗、碟撒去。
莊主令上,一律遵行,何消片刻工夫,便已收拾乾淨。
劍王莊主扭頭一瞥總管林永年,道:“林總管,莊內莊外負責戒備之人一共有多少?”
總管林永年恭身說道:“回莊主,共有一百二十人。”
“在會議開始,再加一倍!”
“是!”
“還有,這座八角樓的四周,更要嚴密監守,沒有本劍的令諭,任何人也不得擅自闖入!”
“是!”
總管林永年去後沒有多久,又急匆匆的返回來,道:“稟莊主,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武林第一劍點點頭,群豪依次坐好,三指劍向宏道起身說道:“承蒙諸位愛戴,遠道來此為本劍祝賀榮獲武林第一劍的週年紀念,本劍先行在此謝過。”
微微一頷首,目光四射,場中掌聲如雷,良久始歇,向宏道繼續說道:“本劍召集各位來此的目的,共有三件:
第一:血手行事可謂萬無一失,本劍很懷疑他遺留棺中的‘紫龍尺’,‘紫龍經’都是假的,老夫覺得霍仲生前必有傳人。
而且,很可能就是傳說中出現在百丈峰上的那個牧羊童子,諸位此間會了之後,應四處追查此人下落,一旦得到確切消息,應不計任何犧牲,擒而殺之,尤其要將紫龍尺,紫龍經奪下,有功者,本劍必有重賞,如敢怠失守,一律懸首示眾,以儆效尤!”
向文雄聽在耳中不由大驚,沒料到父親召集親信集議的目的之一,竟然是為了追殺自己舊恨又添新仇,悲憤欲絕。
適在此時,蒙面客也深意的瞧了向文雄一眼。
“第二:血手陰魔殺人王死後,武林公敵首推樹魔妖姬毒閻婆,這人女魔頭蜇居十年之久,此番重現江湖,據說武功大有進步,百丈峰頭連殺三四十人不費吹灰之力,本劍忝為武林第一劍之尊,身系天下武林安危,眾望所歸,責無旁貸,自當以剿滅毒閻婆自許,稍停諸位對此廣泛討論,以謀對策,如能在短期之內殺了樹魔妖姬,奪得她手中的金鳳尺,金鳳經,為武林禍患盡除,乾坤定矣!”
在座群豪一個個肅容傾聽,神態恭謹虔誠,場中沉寂如死,偶爾有人頻頻點頭稱是。
“第三:本劍自榮獲武林第一劍後,公理,公義,念念於玄,未敢稍忘,一年以還,也的確為武林做了不少除暴安良,獎善懲惡的事,不幸盛名招饞,毀謗交攻,不少人為了未能達到目的而懷恨不忘,蓄意中傷,四處散佈惡言,侮辱本劍精譽,甚至招朋結黨,奔走呼喊,欲對本劍不利,如瘋叟一筆判陰陽杜光宇,瘋叟紫玉人鬼簫趙笑天,就是一個最好的例證,這兩個人已和本劍成為冤家對頭,誓不兩立!”
說至最後,虎目倏睜,兇光閃閃,臉上一片殺機。
群豪聞言,俱都霍然色變,向文雄和蒙面客身形微微一顫。
“在未曾正式討論這三件事以前,本劍願意先給大家介紹一位賓客……”
“來人呀!”
“有!”
“把老匹夫給我推進來!”
“是!”
餘音尚未落地,大樓側門轟然而開,兩個勁裝漢子挾持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趾高氣揚的走了進來。
群豪定目一看,認得老人正是瘋叟一筆判陰陽杜光宇,皆不由呆了一呆,群雄激動,眉飛色舞,立時掀起一陣喝彩歡呼之聲。
只見瘋叟一筆判陰陽杜光宇此刻全身傷痕累累,灰色長袍之上遍是血跡劍傷,面色灰敗,眸光遲滯,步履踉蹌,形相至為狼狽。
向宏道等大家歡呼一陣後,雙後舉起,微微揮動幾下,場中立時鴉雀無聲,然後洋洋得意的說道:“這個老匹夫自己以為身為‘武要四老’之一,就可目空一切,在去衡山少林下院赴瘋叟趙笑天之約的途中,到外散佈惡言,中傷本劍,並且在湘附近出手殘殺本劍屬下,本院忍無可忍。這才親自把他生擒來此,要他嚐嚐鐵窗風味!”
瘋叟杜光宇聞言氣得雙眼發直,全身打顫,臉色一片鐵青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在咱們多年老交情的情份上,本劍願意事先給你一個鄭重警告,杜兄的殘穴已被本劍點住,功力全失,最好別逞能撒野,否則,小心本劍改變主意,現在就教你身首異處!”
“好啦,現在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老夫和你仇深似海,沒有什麼好說的,杜某不幸失手被擒,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要不然,總有一天老夫要你碎屍萬段,死無葬身之地!”
過分的悲憤,使他變得有點神智失常,說至最後,竟將自己舌尖咬破,噴出一口鮮血。
“杜兄沒有話說,向某全要請教請都教,本劍和你無冤無仇,為何蓄意毀謗,混淆視聽,並且出手殺傷本劍屬下。”
“住口,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向宏奪得武林第一劍之後,躊躇滿志,得意非凡,橫行霸道,氣焰萬丈,唯我獨尊,頤指氣使,簡直目中無人,武林同道動輒得咎狐假虎威,肆行無忌,到處姦淫擄掠,你如有三分仁義之心,就不該這樣囂張跋扈,理當多加檢束……”
劍王莊主聽至此,勃然大怒道:“閉你的臭嘴,如再口出惡言,本座取你狗命!”
“老夫俯仰無愧,死而何憾,我和你拚啦!”
雙掌一錯,柔身疾進,發掌猛攻,決心以命相搏。
堪奈殘穴被點,功力盡失,根本不堪一擊,逞強的結果,換來更大的羞辱,向宏道微微用力一推,瘋叟杜光宇便仰面栽倒。
“來人呀!”
“有!”
“把他推出去斬首,懸於莊外未眾!”
“是!”
“噹噹噹噹噹!”適在此時,劍王莊內響起一陣急促的警鐘。
鐘聲繚繞未竭,忽有一人黑衣大漢氣急敗壞的跑進來說道:“稟莊主,有人闖莊!”
有人闖莊?這在“劍王莊”來說簡直是一件破天荒的新事,在場之人聽得一呆,幾乎不敢相信的自己耳朵。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臉色一沉,道:“來人是誰?目的何在?”
黑衣大漢一怔,期期艾艾的說道:“這……小的不識,也不知……。”
“混賬東西,你把本劍的人都丟盡了,來人現在哪裡?情形怎樣?快說!”
“來人現仍莊門外,十二個守莊之人已經被他殺了六人,隨時都有闖進來的可能,目下各處護莊之人正趕往馳援,小的特來請命定奪。”
“好,你先滾下去!”
黑衣大漢聞言大喜過望,磕了一個頭,起身奪門而去。
林第一劍向宏道蹙眉一想,忽有所決,目注身旁的老道,正欲開口,老道士已自離座站起,肅容說道:“本座請命出戰!”
“好,即有道長出戰,定可大獲全勝!”
“莊主有何指示?”
“來人如系泛泛之流,可就地正法,若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帶來此地,本劍要親自處斷。”
“看看來人有多大能為!”
“遵命!”
話落人杳,快捷無倫,目睹之人都暗暗稱讚不已。
這時,兩人黑衣大漢已將瘋叟一筆判陰陽杜光宇架起,直向側門外走去,準備推出來斬首。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忽然說道:“站位!”
二人聞言那敢怠慢,立刻止步轉身。
“先把這個老夫匹打入地牢之內囚禁起再說!”
二人齊聲一諾,唯唯應命而去。
向文雄耳聞目見,憤火衝心,覺得此時如果再不現身,等瘋叟被打入地牢之後必將大費周章。
心念動處,正想一瀉而下,忽見蒙面客向自己直搖手,示意不可輕舉妄動,暗自盤算了一下,認為彼此眾寡懸殊,武林第一劍又是絕頂高手,在座之人個個身負絕學,逞強可能不易討好,說不定會因而斷送了瘋叟杜光宇的性命,只好忍滿腔怒火,靜候事情發展。
兩個黑衣大漢架著一筆判陰陽,早已遠去不見。
情勢外馳內張,場中沉靜異常。
沉靜中,卻別有一種緊張氣氛。
群豪個個臉色陰,默默無語,目注樓門之外,若有所待。
向文雄的心情萬分凝重,思潮洶湧澎湃,憤怒,羞恨交加。
蒙面客未再向這邊瞧看,僅一直盯著門外,敝雄不知是驚?是怒?或者?……
只有武林第一劍向宏道始終從容不迫,若無其事的樣子,這時正跟身旁的老和尚竊竊私語,臉上陰謀重重。
遠處,喝喊打鬥之聲不時頻頻傳來。
偶而還夾雜著一兩聲慘吼哀鳴的聲音。
猛然間,一聲尖銳,驚惶,慘絕人寰的厲吼劃破長空。餘音盪漾,歷久不散,聽得人心驚膽戰,毛髮為之一悚!
叟!嘯聲貫耳,黑影倏閃,一條人影陡然箭射而入。
身形過外,血雨橫飛,灑下一道紅血的孤線。
大家定目一看,正是請命出戰的老道士。
道士的左掌上,託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右手長劍上的鮮血仍自滴個不停。
群豪見狀立時喝彩鼓掌,歡掌聲雷動。
向文雄卻大大地吃了一驚,覺得“劍王莊”內當著是藏龍臥虎之地,高手如雲,老道士來去不過一盞勢茶的工夫,便將來人斃於劍下,這份功力修為,實在駭人聽聞。
看看他手中的人頭,似曾相識,一時間卻又想不起究竟是誰?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滿意的一笑,道:“闖莊之人就是他麼?”
老道士將人頭往向宏道面前一放,還劍入鞘,一字一頓的說道:“不,是痴叟紫玉人鬼簫趙笑天……”
群豪聞言臉色陡變,三指神劍向宏道嘿的冷笑一聲,道:“那麼,這顆人頭是誰的?”
“瘋叟的徒弟藍衫客。”
“哦,這個無名小輩,該殺!該殺!但不知瘋叟趙笑天那個老匹夫現在何外?”
“本座已經告訴他莊主在此侯教,大概馬上就會……
言猶未盡,樓門外響起一聲震天暴喝,瘋叟趙笑天倒提紫玉簫,奪門而入。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瘋叟紫玉人鬼簫趙笑天甫地樓門便狠狠地瞪了向宏道一眼,咬牙切齒的道:“姓向的,老夫和你拚啦!”
怒火衝心,鬚髮俱張,紫玉齊胸平舉,硬從人群中直衝丈許,連的簫演“空谷傳音”,一圈一送,攔腰掃出。
群豪見狀立時鼓燥連天,不少人“嗆”的一聲將兵器握在手中,迎勢封擋。
紫玉人鬼簫趙笑天,身為“武林四老”之一功力深厚自非幸致。
數人一封未果,金鐵交鳴之聲大作,有好幾個人的兵刃竟被紫玉簫磕飛,落在地上,趙笑天身形連閃,已然衝至武林第一劍向宏道面前。
可是,向宏道這時卻仍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兒,目注瘋叟趙笑天,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從容自若,若無其事似的。
瘋叟趙笑天見他如此,越發惱怒,紫玉簫猛一掄,曳心一縷銳嘯,徑向向宏道的咽喉要害刺。
向宏道微微一曬,望了老道士一眼。
老道士會意,長劍電制而出,“分花拂柳”,直撞來簫。
趙笑天一瞥愛徒人頭,殺心陡生,暴喝一聲,道:“還我徒兒命來!”
紫玉簫猛然上挑,震偏來劍,忽的變招換式,“星羅棋佈”。
化出萬點簫影,向老道士中盤十二處要害罩了下去了。
“星羅棋佈”,乃是趙笑天的拿手絕招,向宏道見狀不由臉色微變。
老道士久真誠江湖,自然識貨,雙眉一挑,喧了一聲“無量佛”身形橫飄三尺,劍行“流星趕月”,遊簫而進,反刺對方心窩要穴。
趙笑天此來,早存了破釜沉舟之心,見狀不退反進.原式不變,身形微偏,掌簫齊發,硬撞上去。
老道士見他情急拚命,冷冷一哂,掌劍並進,以雷霆萬鈞之勢壓迫下來。
趙笑天認得此人乃是武當派上一代掌門人的得意門徒,二十歲行道江湖。打遍天下無敵手,為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為武當派爭得不少榮譽,後因行為不檢,貪戀女色,被掌門人逐出門牆,從此浪跡江湖,肆行無忌,惡績昭彰,人們都稱他為“急色老道”。
急色老道技深若海,趙笑天豈敢大意,乍然清嘯一聲,又加了三分勁力。
老道屈居武林第一劍麾下,這正是一個建功邀龐的大好機會,當下吐氣開聲,再喧一聲,“無量佛”威勢大增,勢加海嘯山崩。
彼此盡展所學,互一搶機先,殺得難得難分。
突聞碰的一聲巨響,兩掌相接,劍、簫一撞之下,火花四濺,二人的身形也隨著歪了歪,各退半步。
紫玉簫本是神刃利器,急色老道的長劍被撞受損,缺了一口。
趙笑天的右手腕也被震得痠疼如割,虎口之上居然滲出血來。
二人硬對一掌,雙方的左臂衣袖都被震成碎片。
風飄舞不止。
樓內桌椅更被波及得東倒西歪,威勢如濤,好不驚人。
全力硬拚一招,兩敗俱傷,是個秋色平分之局。
二人咬牙切齒的互望一眼,都暗暗吃驚不小,臉色陰晴不定,隨時準備再作生死一搏。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忽然起身笑道:“趙兄久違了,承你看得起向某,夜闖敝莊,本劍有失迎迓,當面恕罪!”
瘋叟紫玉人鬼簫趙笑天聞言勃然大怒道:“向宏道,你少在老夫面前來這一套,趙笑天此來劍王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咱們不必多說廢話,你劃出道兒來,我接著就是!”
說著,挺身跨前三大步,和向宏道隔著一張桌子,對面而立。
劍王莊主向宏道冷然一笑,仍自從容的說道:“趙兄,咱們多年不見,你難得上一趟劍王莊,有話心平氣和的慢慢談,何必發那麼大的脾氣。”
“也好,老夫今天倒要看看你如何自圓其說。”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先不答言,扭著一瞥侍立身後的一個家人,道:“通知廚下,立刻端整一桌好酒席來,本劍今夕要為趙大俠接風洗塵!”
那人恭諾一聲,轉身自去。
不大工夫,便端好一桌酒席。
三指劍向宏道斟了滿滿的兩杯酒,舉起其中的一杯。在趙笑天面前晃了一下,道:“來,趙兄,不管怎麼說,閣下今天是本劍上之客,有話先乾杯再談。”
瘋叟趙笑天冷笑一聲,翻腕一拍八仙桌,湯菜橫流.沉聲道:“老夫沒有那麼大的胃口你有話就快說吧,趙某不耐久等!”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見狀雙眉微微一挑,忽然大聲說道:“來人呀,把這一攤酒席撒下餵狗!”
餘音未盡,門外已應聲奔進四人,轉眼便已收拾乾淨。
瘋叟趙笑天冷笑一聲,欲言又止。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這時冷冷說道:“趙兄既然胃口不好,本劍不便勉強,敢問閣下今晚夜闖敝莊,究竟有何貴幹?”
“好說,老夫想請教幾件事!”
“你說與本劍聽聽!”
“魏宏濤是死在何人之手?”
“本劍門徒追魂劍胡毅民。
“冷麵判官陸青的毒是誰下的?”
“是本劍所下。”
“那麼,瘋叟一筆判陰陽杜光宇,當真已被你擒來劍王莊了?”
“不錯!”
“什麼罪?”
“惡言中傷,混淆視聽,殺傷本劍屬下,和劍王莊作對!”
“向宏道,你囂張狂妄,飛揚跋扈,仁德不修,草殲人命,武林中人人切齒痛恨,不知自我檢點,反倒責人惡言中傷,你心目之中還有公理義沒有?老夫添為武林一員,今天要向你討點公道……。”
“惡言中傷,混餚視聽,和本劍作對者殺!老夫在此先提醒你一句。”
“哼,大言不慚,這是誰訂下的律令?”
“正是本劍!”
瘋叟趙笑天聞言冷哼一聲,惱恨地說道:“老夫就不信你是個三頭六臂的人物,膽敢如此妄自尊大,今天要你放人。”
“誰?”
“瘋叟一筆判陰陽杜光宇。”
“假如本劍不放呢。”
“不是我死,便是你亡!”
“自然是閣下!”
“哼!好大的口氣!”
“劍底亡魂,猶作狂言,趙兄難道忘了一年前被本劍劈下較技臺的事了?”
“一年前是一年前的事。今天是今天的事,老匹夫休要被武林第一劍衝昏了頭!”
“這樣說來,閣下潛修一年,功力已大有進步。一心要較量較量了?”
“少廢話,拔劍!”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臉色一沉道:“林總管聽令!”
“屬下在此侍候。
“把本劍的兵刃取採!”
“是!”
話落人起,轉身上樓,片刻工夫已把三指劍取來。
伸手遞給向宏道。
但聞“錚”的一聲,銀虹閃爍,金光燦爛,遍室生輝,隱約中並有龍吟虎嘯之聲,武林第一劍由向宏道已將三指劍拔了出來。
劍身不寬,只有三指,通體雪亮,寒芒閃閃,懾人魂魄,在場群豪不由脫口叫道:“好劍!好劍!”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右手握住三指劍,左手中指一領劍身,陰惻惻的笑道:“在向某未出手之前,本劍先把話說在前面,閣下夜鬧劍王莊,按罪論刑,應該斬首示眾,姑念你成名不易,又是初犯,尤其本劍已有十月初一一少林下院‘養性亭’之約在先,姑且暫免一死,囚禁本莊,待至十月初一,本劍自當把閣下和杜兄放出。
較技養性亭,再定生死,你如答應,今日之事就此告一段落,否則,休怨本劍劍下無情,現在就要取你休命!”
說至最後,臉色陡沉,充滿殺機。
瘋叟紫玉人鬼簫趙笑天聞言大怒,引吭一嘯,憤憤然的說道:“成敗強弱,和底下見真章,僅說廢話作甚!”
“好!好!本劍成全你!”
長劍一領,劃了一個圓弧,方待出手進招,一直靜坐不動的老和尚忽然起身說道:“本座請命!”
向宏道略一沉思,頷首道:“大師父儘可放手去做,不必顧忌什麼!”
“向宏道,老夫找的是你,你死之後趙某自會……。
“趙笑天,休在本劍面前大放厥詞,你能勝得了這位鐵缽禪師,本劍立即網開一面,率眾跪行三里,送你離開劍王莊!”
“哼,少廢話,看招!”
話落招出,紫玉簫挽直一片寒芒,向武林第一劍當頭罩下。
“阿彌陀佛。”
他快,老得尚更快,簫招剛剛遞出半招,人影晃處,老和尚已經越椅而過,立在對面,大吼一聲,喊道:“接著!”手中的一個重約二百餘斤的鐵缽,徑自向趙笑天的懷中拋去。
這和尚本是少林寺當今掌門人濟仁大師的師叔,也就是“慧覺尊者”的師弟,出道以來,罕逢敵手,只因犯了清規,被師父囚禁十年,刑滿之後,便潛離少林,不再返寺,很少能夠接下人這出手一缽,人們都稱他為“鐵缽兇僧”。“鐵缽兇僧”和“急色老道”,先後歸順武林第一劍,統稱“劍王雙雄”,向宏道自得二人之後如虎添翼,更加不可一世。
事盡人皆知,瘋叟趙笑天怎敢大意,見狀忙撒簫後巡三步,暗將所有的功力蘊集右臂之上,五指向天,準備硬接。
好!瘋叟趙笑天真不愧為是“武林四老”之一,鐵缽兇僧將鐵缽全力擲出,少說也有一千斤以上的衝力,紫玉人鬼,簫趙笑天卻硬是單手接住了。
向宏道臉色大變,鐵缽兇僧氣得雙眼冒火躍躍欲出。
文雄暗暗喝彩,蒙面客死盯著趙笑天,一瞬不瞬。
“蹬!蹬!蹬!”
瘋叟趙笑天相持片刻,終於支持不住,被鐵缽的衝勁逼退三步。
落腳沉重,力逾千鈞,六塊大方磚立時變成細粉,入地五寸之多。
忽覺胸中血氣一陣翻騰,連忙運氣壓住。
內力一分,手勁大減,鐵缽當地一聲落在地上。
鐵缽兇僧睹狀宣了一聲佛號,聲若洪鐘似的說道:“阿彌陀佛,施主好深的功力,放眼當今武林之中,能夠單掌接住老衲鐵缽的人,實在少得可憐,你趙笑天今日死後做鬼,亦當以此為榮。”
龐大的身形一旋一轉,鐵缽已經回到他的手中。
瘋叟趙笑天羞水已潑,憤火填胸,怒嘯一聲,道:“禿驢休狂,看簫!”紫玉簫疾掄三匝,風聲如濤,暗力旋滾,忽的猛一用力,簫影歸一,挺劍疾刺,用了十二成的功勁。
缽兇僧存心要當眾露幾手絕活,見狀冷笑連聲,雙手一縮一伸,呼地一聲急響,將鐵缽全力推出,企圖將瘋叟趙笑天連人帶簫毀在當場。
意外地,武林第一劍向宏道卻倏然立在當場。
面不改色,足不移位,依然從容自如,好象根本沒有那麼一回事一般。
群豪見此情景,皆不由佩服得五體投地,眼睛都看直了,木然的立在那兒,如疾如狂,歎為觀止。
向文雄,蒙面客,尤其是瘋叟趙笑開,都大大地吃了一驚,做夢也想不到劍王莊向宏道目前的功力會高到這種匪夷所思的境界,看來趙笑天今晚劍王莊之行已是凶多吉少了。
三指神劍向宏道接缽在手,微微一哂,又抖手擲還鐵缽兇僧,道:“大師退下!”
“是!”
鐵缽兇僧一向眼高過頂,目空一切,誰都看不起,但對劍王莊主向宏道卻是敬畏有加,聞言乖乖的轉身退下,和急色老道並肩站在一起。
武林第一劍宏道眸光橫掃全場一眼,洋洋自得的說道:“趙兄,本劍適才所說的話,還望能慎重多多考慮,休要自取滅亡。”
瘋叟紫玉人鬼簫趙笑天,在武林之中算得上是一號響噹噹的人物,以他的身份威望,即使自分必死,也絕不會甘願俯首就擒,聞言不假思索的恨聲說道:“向宏道,你休要目中無人,有本事就把老夫的人頭拿去,今夫不見真章絕不散的。”
“好!你既然一心想死,本劍客答應你就是,趙兄且請先運氣調息一下。
“幹什麼?”
“趙兄適才接了鐵缽大師一缽,內力大損,本劍不願意和接不下向某三劍的人動手,怕的是壞了本劍的名頭。”
“哼,你也未免太狂了,趙笑天再無能也至少可以接上你三五十招!”
“那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不信你就試試看!”
看字出口,紫玉簫已自疾掄半匝,當下揉身疾進,人簫合一,用的是自己最得意的拿手絕技,拼命全力相搏。
紫玉簫過處,哀鳴之聲大作,如泣如訴,暗力排空呼嘯,如刀如剪,站立一旁的幾個人身不由已的連連後退不迭。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卻一直振劍斜舉,久久未發,臉上不怒不喜。
直至紫玉簫攻至面前時,陡將健腕一沉,斜斬下來。
瘋叟紫玉人鬼簫趙笑天眼見他接住鐵缽,面不改色,知他內力深厚無比,未敢硬接,乍然變招換式,取他握劍右腕。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三指神劍猛然一抖,挽起一團劍花,在簫招之內一攪一撥,遊簫疾進,大膽已極。
瘋叟趙笑天看得一呆,簫招陡變,“星羅棋步”,迎面罩去,左掌也快捷無倫的攻出一招。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三招得手之言已經出口,說什麼也不能在友好親信的面前丟醜,見來勢凌厲無比,形同拚命一般,也暗暗一驚,當下劍行“游龍戲鳳”,學出“平沙落雁”,硬向趙笑天的簫風掌力之中投去。
二人捨命相拚,空氣緊張得令人透不過氣來,數十道眸光不覺都一齊凝注場中。
蒙面客的整個身軀都在微微戰抖著,雙目如電,目不轉睛,死盯著二人不放,心內暗暗自語道:“這個老東西真是不知進退,什麼地方不好去,偏偏要闖劍王莊,既然來了,就乾脆服輸認敗,也就算啦,卻硬要作衛名之戰,唉!名!名!名!這個字天曉得害死了多少英雄好漢!”
向文雄的焦灼惶急也絕不在蒙面客之下,深深地為瘋叟趙笑天捏了一把冷汗,伸手握住“無敵令”,隨時準備現身出手。
二人一迎一進之間。
如電光閃閃,瞬息之間兩人影便纏在一起。
突聞瘋叟趙笑天厲吼一聲,一縷血線沖天而起,左手已被三指劍齊腕斬下,飛到半空中。
斷手之痛,非同小可,身形搖搖晃晃的疾退了七八步,撞在牆上。
趙笑天乃是“武林四老”之一,豈是泛泛之輩,武林第一劍向宏道的左肋下也被紫玉簫點中,衣襯一片殷紅。
二人硬拚三招,威勢無倫,除“劍王雙雄”卓立未動外,其餘的人都禁不住退出兩丈外。
竹椅四分五裂,散落一地,藍衫客的人頭也滾落在地。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瞧了瞧肋下傷痕,嘿嘿陰笑道:“趙兄潛修一年,功力果然大有進步,難得,難得!”
臉色一整,又道:“不過,就憑你趙笑天這點能為,就是再修練十年,仍然不是本劍之敵,今生今世,你就休想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天字繞耳未盡,場中人影閃了兩下,武林第一劍向宏道已經如鬼魅般地欺至痴叟身前。
趙笑天斷手之後,頭暈目眩,搖搖欲倒,還沒有想到該怎麼辦,一隻斷腕已被武林第一劍扣住,皮笑肉不笑的道:“怎麼樣?趙笑天,是斷頭?還是坐牢?”
趙笑天斷腕被制,頭腦一清,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道:“斷頭!”
“嘿嘿,看不透你的骨頭倒蠻硬朗!”
話完,倏一鬆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在趙笑天的殘穴。
“來人呀!”
“有!”
“把他推下去砍了!”
“是!”
樓門外急匆匆的跑進兩個人,挾持著趙笑天就往外奔。
笑天殘穴被點,功力全失,轉眼工夫已被搏至門外。
向文雄見狀一懍,透體生寒,暗暗把心一橫正欲身長撲上,一聲悽慘無比的厲吼,已自劃空傳來。
厲吼嫋嫋未竭,樓門口血影一閃,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已被人拋了進來。
蒙面客,向文雄,見狀皆不由心驚肉跳,痛不欲生,差點氣得暈死過去。
霍然,又是一聲慘吼沖霄而起,樓門外又拋進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這就怪了,瘋叟趙笑天只有一顆腦袋,怎會變成二個?
向文雄,“劍王雙雄”乃至武林第一劍向宏道,皆不禁愕然大異,吃驚不小。
蒙面客卻暗暗一喜,如釋重負,雙目一揚,註定樓門口。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一呆之後,已知事有蹊蹺,定目細看,死者正是將瘋叟趙笑天推出準備執法的兩人,當下放聲喝道:“何方高人光臨敝莊,本劍在此恭候大駕!”
殊不料這話恍如石沉大海,樓門外一點反應也沒有。
劍王莊主向宏道聰明絕頂,眉頭一皺,已知事態嚴重,轉身對急色老道道:“道兄快出去看看趙老兒還在不在樓外階下!”急色老道聞言應諾,一掠之下,已然落至門外,掃眼向下階上一看,糟!階下倒著兩具斷屍,那裡還有瘋叟趙笑天的蹤影?
“稟莊主,趙老兒已被人救走!”
劍王莊主聞言大怒,右手一揮,道:“搜!”
向宏道一聲令下,莊內群豪唯唯應命,一湧而出。
大家爭先恐後,瞬間奔走一空,樓內僅僅剩下武林第一劍向宏道,鐵缽兇僧,和總管林永年三個人。
這正是一個現身出手的大好機會,豈知,向文雄正欲挺身而下,蒙面客卻仍連連搖手示意,要他不可造次。
冥冥中,向文雄總覺得蒙面客必是個來頭極大之人,他愈是這樣穩持重,愈顯得功深技高,智計超人,不由自主的言聽計從,未敢妄動。
樓外火把高挑,人影穿梭,正忙於搜尋瘋叟趙笑天的下落。
毫無疑問的,劍王莊內定有高人出現,可是,此人是誰?向文雄,劍王莊主向宏道,以及蒙面客卻都諱莫如深。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久等不耐,沉聲說道:“林總管。”
“屬下在。”
“你出去傳下來劍令諭,不管來人是誰,一律替我生擒來此。我今天要大大地開一次殺戒,違者與敵同罪,立殺無赦!”
總管林永年連聲應是,方待轉身離去,不料樓側門外忽然響起一個豪邁宏大的聲音,道:“閣下身為武林第一自尊,理當虛懷若谷,以蒼生為重,想不到你卻這樣囂張跋扈,好大的殺孽!”
活落人現。
側門走進一個身著灰色衫,慈善眉目,年約六十上下的老人。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細一打量,認得是紫龍幫主紫面金剛彭一飛,臉色微微一變,道:“啊,原來是彭幫主,歡迎!歡迎!”
紫龍幫主紫面金剛彭一飛聞言敞聲一笑道:“不錯,老夫正是彭一飛,難得閣下認得我。”
鐵缽兇僧及總管林就年一聞此言,俱皆大吃一驚,齊把目光落在彭一飛的身上。
樑上的向文雄探頭瞪了彭一飛一眼,暗道:“好啊,你不聽我的話在總壇之內發令召集全幫弟子,卻冒冒失失跑來此地,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怎麼向我交代?你身為一幫之主,如果栽在雙雄的手中,你彭一飛丟得起這個人,我可丟不起,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的訓誡訓誡!”
總管林永年呆望彭一飛半晌,忽然響起莊主交代之事,轉身便向外走去。“回來!”
林永年聽得莊主叫喚,忙又轉回身來,道:“莊主還有什麼吩咐?”
“別去啦!”
“是!”
紫龍幫聲勢浩大,徒眾近千,遍及天下各地,在當今武林之世來說,任何一派都難望其項背,手下高手如雲,外四堂分據四方,四個堂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劍王莊主向宏道雖然自視極高,也不無三分戒懼之心,深恐彭一飛率眾而來,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故而把總管林永年喊住。
這時,武林第一劍沉聲說道;“彭幫主夜入敝莊,不知有何見教?”
紫龍幫主紫面金剛彭一飛揚目四下一掃,道:“彭某想找一個人。”
“誰?”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蒙面少年。”
“本莊沒有見不得人的人。”
“田莊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本莊之內並無蒙面之人。
“彭某是問閣下可曾看到這樣的一個少年進入貴莊!”
“劍王莊戒備森嚴,除了你彭幫主外,恐怕無人有此能耐!”
紫龍幫主彭一飛聞言一怔,道:“那麼湘北六劍可是令高足?”
“不錯,彭幫主有何指教?”
“本幫巡稽堂下的九個香主被湘六劍悉數殺害,閣下對此準備如何處理?”
“這事可是彭幫主親目所見?”
“此事乃敝幫巡稽堂主屠龍手潘明告訴老夫的。”
“彭幫主,一面之詞不足取信!”
“田莊主不信可以問問令徒。”
“小徒等因事未歸!”
“那麼,彭某就此別過,等湘北六劍回來時,再行登六求救教。”
說走就走,轉身大步而去。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忽將臉色一沉,道:“彭幫主,須知這裡的劍王莊,並非茶樓酒肆,任由閣下進出,本劍素來不喜不速之各寅夜造訪。”
紫面金剛彭一飛聞言猛一轉身,氣忿忿的道:“然則彭某已經來了,田莊主準備怎樣打發!”
“好說,闖莊者死,這時劍王莊的規矩!”
“哼哼,閣下的規矩倒不少,彭某要來自來,要去自去,那個也阻擋不了!”
說罷,將手中一支長約五尺,上盤一條青龍的蟠龍拐在地上猛然一點,一縱之下,就已竄出一丈五六,眼看就要穿門而去。
叟!只見白光一閃,劍王莊主已振劍截住去路。
鐵缽兇僧等人見莊主動了真火,那敢袖手旁觀,雙雙一閃身分侍立向宏道左右,把紫龍幫主彭一飛成三面包圍起來三人都是黑白兩道中人人聞名的喪膽的人物,饒他彭一飛藝高人膽大也不免暗吃一驚,未敢造次,當下冷冷道:“有道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人說向宏道跋扈驕橫,目無餘子,看來此言當真不虛,一飛今天拼著這條老命不要,也要見識見識武林第一劍的武功劍術有何詭異之處!”
手中蟠友拐漫天一掄,挽起一片呼呼勁氣,直向向宏道頭罩下。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見狀冷哼一聲,面罩寒霜,殺機陡生,正欲出手還擊……
鐵缽兇僧忽然喧了一聲佛號喝道:“彭一飛接著!”雙手一推一送,全力將鐵缽拋向彭一飛拐影之中。
紫面金剛彭一飛一見大愣,心內吃驚太小,急忙猛提一口丹田真氣,勁行雙臂,搶拐橫掃出去,同時舌綻春雷的喝道:“回去!”
彭一飛話音尚未落地,拐缽已然相撞,一個二百多斤的鐵缽竟被紫龍幫主的蟠龍拐震得倒飛回去,直撞鐵缽兇僧心要害。
鐵缽兇僧看得一呆,連忙伸手去接——
接是接住了,但是衝力太大,連退三步才立身站穩。
那邊,彭一飛也被反彈之力震得全身打顫,身形歪斜,退了一步。
這一切,看在武林第一劍向宏道的眼中不由大為驚異。
這也看出紫面金剛一身功力修為必在瘋叟趙笑天和杜光宇之上,暗暗把牙一咬,決心把彭一飛毀在劍王莊內。
他乃是城府極深之人,心中雖是這樣想,卻並未流露了來。
蒙面客第一次眸中流露出驚喜之色,但一轉瞬間忽又變得憂心忡忡的樣子,似乎覺得彭一飛絕非向宏道的敵手。
文雄卻在心中暗語:“嗯,這還差不多,你要是給我丟了人,我不要你的好看才怪!”
鐵缽兇僧一向極自負,幾時吃過這種大虧,狠狠的瞪了彭一飛一眼,方待挺身而上,拚一決死,樓門外忽然行色匆匆地闖來三四十人,正是奉命前搜婦瘋叟趙笑天的一群。
急色老道大踏步的跨進門來,望望彭一飛,臉色微變,對向宏道恭恭敬敬的說道:“稟莊主,搜遍整個劍王莊,並無趙笑天的蹤影。”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聞言大怒,聲色俱厲的道:“去劍王莊外給我繼續搜,今天如果擒不回趙笑天和出手槍救之人,你們都給我自殺好了,本劍不要再見你們!”
此話一出,急色老道乃至樓下的群豪皆不由大吃一驚,面如死灰,聞言唯唯應命,轉身飛奔而去。
紫龍幫主彭一飛見他如此安排,霍然變色,面泛憂容。
向宏道睹狀蹙眉一想,忽有所悟,道:“彭幫主,本劍想請教一件事,不知可肯據實相告?”
“你說吧,老夫知無不言。”
“瘋叟趙笑天是被何人所救?”
“實不相瞞,正是彭某所救!”
“他現在在哪裡?”
“如果走得快,現在可能已在三十里之外!”
“本劍以獨門手法點了他的殘穴,閣下怎生將其解開的。”
“田莊主問得太多了,老夫無可奉告!”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聞言一沉臉,殺機倏現,恨聲說道:“好啊,我看你彭一飛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在本劍面前如此放肆,夜闖劍王莊在前,殺人救走瘋叟趙笑天在後,二罪歸一,死有餘辜,你今天若不還我一個明白就休想離開劍王莊!”
“哼,大言不慚!”
虎目一睜,殺機隱現,蟠龍拐橫持胸前,蓄勢待變。
“不過,本劍做事一向恩怨分明,公正無私,在歹徒殺害貴屬之事尚未了斷清楚之前,絕不動手殺人。”
“閣下準備如何了斷?”
“好說。”
“如果罪在貴屬,小心本劍把紫龍幫所有的弟子趕盡殺絕!”
“老夫屬下管教素嚴,從無仗技欺人之事,令徒將本幫巡稽堂下的九個香主開瞠腹而亡,事實俱在,罪證確鑿,閣下休要藉詞推諉!”
“彭兄此言未免強詞奪理,此事你我俱無現場目擊之人,一面之詞老夫信不過。”
“以你之見呢?”
“等劣徒返回劍王莊之後再說!”
“假如湘北六劍俱已身亡,死無對證,又當如何?”
“倘若果真如此,人死不記前仇,本劍就把你殺死在這裡,也好給擅自闖入劍王莊者一個警惕!”
“哼,只怕你辦不到!”
“哼哼,普天之下,沒有本劍辦不到的事,如果不幸徒亡故,閣下又找不出貴屬之外的人證,今天是你死定了!”紫龍幫主彭一飛聞言忍無可忍,蟠龍拐繞地劃了一個半圓,忽的振臂沉腕,一招“橫掃千軍”疾逾迅電般呼嘯掃出。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見狀嘿嘿冷笑一聲,目注總管林永年和鐵缽兇僧,道:“上,把這個老匹夫給我拿下,就地正法!”
“遵命!”
命字出口,二人已一躍而出,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全力硬迎上去。
二人俱皆身懷絕技,此刻見莊主大發雷霆,都竭力施展出渾身解數,一個掄缽,一個使劍,掃、斬、砸、劈,招緊式密,快速無倫,瞬息之間就攻說了十幾招,招招不離彭一飛致命要害。
紫龍金剛彭一飛身為一幫之主,功力自負有其精湛獨到之處,聲名威望也絕不在“武林四老”之下,一條蟠龍拐如得神助,好似蒼龍舞空,更如萬馬奔騰,拐影如山,滿室生風,總管林永年和鐵缽兇僧中是全力施為.依然無隙可趁,根本近身不得。
路缽兇僧適才拐下吃鱉,餘恨未消,此刻見久戰無功,越發惱怒,右手緊握鐵缽把柄之處,揉身疾進,冒險搶攻。
轟地一聲,劈面便砸過去。
鐵缽本身就有二百多斤,再加上鐵缽兇僧的衝動,至少也不一千斤以上的壓力,紫面金剛彭一飛豈敢大意?急忙健腕一沉,穩住拐勢,猛地飄身倒退兩步,掄拐從總管林永年的胸前掃過,直搗鐵缽兇僧咽喉要害。
蟠龍拐長五尺,彭一飛佔盡優勢,鐵缽兇獸見狀不妙,慌忙閃身疾退,鐵缽高舉過頂,以雷霆萬鈞之勢向著蟠龍拐砸下。
拐缽相撞,發出一聲悶雷般地暴響,鐵缽兇僧虎口上頓時血流如注,整個身軀離地倒飛出一丈多才勉強的沉氣落地,立稽身形。
彭一飛的蟠龍拐本系精銅打造之物,和鐵缽一撞而下,也已稍呈彎曲,虎口之上同樣滲出殷紅的鮮血,雙腳落地之處一連踩壞了七塊青磚。
總管林永年看得一怔,道:“彭兄好深的功力,接林某一劍!”
一語甫畢,長劍尚未遞出,紫龍幫主彭一飛盛怒之下,揚拐連攻三招,逼得他手忙腳亂,連連後退不迭。
彭一飛忽將拐影一收,道:“劍王莊的絕技彭某已經領教一二,就此告辭,等老夫反湘北六劍的人頭取下後再來敬領高明!”
蟠龍拐一點地,身形尚水彈起,向宏道卻嘿嘿一笑道:“本劍素來說一不二,彭兄想走可以,但是必須把頸上人頭留下!”
“老夫闖了半輩子的江湖,這等狂妄託人之言尚是首次聞及!”
“嘿嘿,本劍今天就讓你見試見試!”
三指劍一挺一送,遞至彭一飛面前三尺許處便不再前進,雙目倏睜,好似銅鈴一般,死盯著劍尖不放,臉色凝重,殺氣沖天,劍身微微波動著,散發出一團森森劍氣,聲勢好不駭人。
紫龍幫主彭一飛對劍術一遂頗有所得,心知此係上乘馭劍之術,對方已將所有的功力蘊集劍身之上,只要自己一招攻錯方位,向宏道意動招發,必將在一擊之下,立判生死。
心知厲害,未敢妄動,緊握蟠龍拐,蓄勢待發。
鐵缽兇僧暗暗運氣一週,虎視眈眈的立於彭一飛的右後。
管林永年一振手中長劍,大踏步卓越立在彭一飛的右後。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這時陰惻惻的冷笑一聲,道:“彭兄,識時務者是俊傑,本劍奉勸你最好乖乖的俯首伏誅,如敢有半不字,管叫你死無葬身這地!”
紫面金剛彭一飛聞言勃然大怒,嘿嘿冷笑一聲,蟠友拐繞體疾劃三匝,向向宏客道當頭罩下。
總管林永年及鐵缽及鐵缽兇僧見狀正欲欺身而上,向宏道倏然沉喝一聲,道:“退下去,本劍要在十招之內取他性命!”
說著人影晃處,蟠龍拐已走空,向宏道欺至彭一飛左側,他指劍向上一揚,刷的攔頸斬了下來。
彭一飛睹狀一驚,自忖必難倖免,頓生同歸於盡之心,當即不顧一切的揚拐一揮,反向向宏道“天靈”穴砸來。
向宏道做夢也想不到他會以命相拼,蟠龍拐又長達五尺,閃躲極為不易,冷哼一聲,暴退五尺。
就在武林第一劍撤劍後退的當口,彭一飛灰黑長袍上的一片衣襟被三指劍削落在地。
這一片衣襟是怎樣失去的,彭一飛竟然毫無所知,不禁機伶的打了一個冷顫。
紫龍幫主劍一飛忽然暗將功力叫足十二成,挺身暴進,揮拐發招,蟠龍拐帶起一片呼呼的刺耳咦聲,橫掃,直搗上砸,下挑,招出如電,辛辣快速無比。
武林第一彭向宏道和他交手數合,心知蟠龍拐太長,極難對付,乍然雙眉一挑,心有所決,挺劍進三尺,劍化“橫斷巫就”,健腕猛可一沉,經向蟠龍拐斬了下來。
“錚!”一聲清脆無比的金鐵交鳴之聲起處,彭一飛五尺長的蟠龍拐已被三劍削去兩尺多長,噹的一聲落在地上,紫面金剛彭一飛不由大吃一驚。
武林第一劍乘勝疾進,勢如電奔,恍眼工夫便一連攻出三劍。
彭一飛久戰力疲,斷拐之後正感驚惶不已,三指劍已經遞至面前。
向宏道三招快攻,招招不離彭一飛頸項要害之處,萬般無奈之下,只好閃身疾退。
“哼,彭一飛三字已經上了‘生死薄’,你今天如能活著離開此地,那才是天大的奇蹟!”
三指劍一抖一圈,寒芒暴射一尺多長,重又振劍斬去。
紫龍幫主彭一飛處境險極,危如燃眉,生死已在呼吸之間。
“住手!”
一聲斷喝突從大梁之上傳來,緊接著一位蒙面少年凌空橫移四丈多,輕飄飄的落在人群之中。
鵝毛不飛,積塵不揚,氣不喘,色不變。
直看得在場四人目瞪口呆,向宏道,彭一飛之戰頓告停手。
四人八目,直勾勾的望著向文雄,紫龍幫主彭一飛略一尋思,已知定是巡稽堂主屠龍手潘明口中所說的蒙面少年,心中暗喜。
劍王莊主三人卻吃驚不小,做夢也想不到對方小小年紀,何時潛入大梁之上,自己竟然毫無所覺,皆不由微微變色。
半晌,向文雄望了彭一飛一眼,正欲開口,武林第一劍向宏道忽的邁前三步,沉臉說道:“小子,你是何人門下?”
三指劍橫持胸前,眸光死盯在向文雄身上,隨時都有暴施殺手的可能。
“抱歉得很,在下無門派!”
“那麼,你報上名來!”向文雄本是向宏道的親生兒子,這一問不禁又勾起他的傷心往事,眼見父親眸中兇光閃閃,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心情不由一沉,恨聲咬牙說道:“無名無姓!”
“什麼:無名無姓?簡直是一派胡言,再要支吾其詞,休怨本劍對你不客氣!”
“哼,客氣?你心目中根本從來就沒有這兩個字,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閣下看著辦吧!”
話雖說得挺硬,其實,天曉得他內心有多少痛苦。
向文雄口齒鋒利,句句入木三分,武林第一劍向宏道氣得全身發抖,但當著紫龍幫主面前,以及自己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卻不便對一個後輩未學出手進招,暗將滿腹怒火強行忍住,聲色俱厲,說道:“本劍念汝年幼無知,姑且饒爾一次,下不為例。”
“難得向前輩這樣慷慨,謝謝啦。”
“小子,你是什麼時候潛入樑上的?”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嘿嘿,在下是在向前輩大宴群魔的時候進來的。”
“哦。”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的心情稍稍一寬,情知那時樓內猜拳行令,吵鬧不堪,有人潛入樑上,自非難事,對眼前少年的估價不由大大地打了一個折扣,認為此人的武功絕不會高到哪裡去,當下冷然一笑,道:“你來劍王莊作甚?”
“作證!”
“作證?此話怎講?”
“在下曾親眼看到奪魂杜雲龍一口氣連殺紫龍幫巡稽下的九個香主,而且一律破腹開堂而亡,死狀慘不忍睹。”
“啊,這是你親目所見麼?是什麼時候?”
“八月十六日晚上!”
“什麼地點?”
“衛龍橋附近的楊樹林內!”
“當時共有幾劍在場?”
“三劍!”
“哪三劍?”
“奪魂劍杜雲龍,索魂劍唐明秋,催魂劍馬宏圖!”
武林第一劍向宏道見他說來絲絲入扣,心中恍然大悟,立時虎目一瞪,封出兩道兇焰,獰聲道:“這麼說來,斯毀劍王旗,毀杜雲龍一目,赴約白沙灘的就是你了?”
“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向宏雙眉一揚,三指劍映出一道寒光,忽的又逼前兩大步,和向文雄相距僅有三四尺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