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虎笑道:“古秋萍,你之所以不死,完全是劉幫主的授意,你知道為什麼要留下你的命嗎?”
古秋萍手按傷口道:“不知道!”
王伯虎大笑道:“連這個都不知道,你未免太笨了,告訴你,劉幫主要你的天魔毒經!”
“那已經毀了!”
王伯虎一笑道:“我們都知道毀了,你已經看過了,我們都知道你有過目不忘之能,你把它寫出來!”
古秋萍冷笑道:“你別做夢了,你想我會答應嗎?”
王伯虎笑道:“不由你不答應,我配合崇黑虎,等你受傷後才殺死他,就是為了便於控制你。”
古秋萍道:“別以為我受了傷就可以要挾我了,我現在決戰的能力還是有的,再大不了我就橫劍自刎!”
王伯虎笑道:“小夥子,別太逞強,你一死並不能解決問題,反而使事情更嚴重了,不信你看看……”
說著用手一指,但見李小桃與陶芙又被三個人押了進來,其中一個是葉開甲。
古秋萍忙問道;“小桃,你們怎麼了,莫非又受到他們暗算了!”
兩個女孩子都神情木然。
葉開甲笑道:“她們聽不見你講話了,我伏在門口,等她們走過時,給她們一把迷魂砂,把她們就迷住了,一個對時之外才會醒來呢!”
古秋萍忍不住罵道:“你們真卑鄙,居然下五門拍花的手段都使出來,你們到底還要不要臉?”
拍花是專門拐騙人口的下五門流賊,使用一種迷魂藥,對要拐騙的人一拍一揚,就把人迷住了。使人喪失神智,自動地跟著施術的人走了,多半是用來拐騙孩童或婦女,李小桃練過武,應該不易受制。
但葉開甲一定將藥性加重,而且趁她毫無防備之際出手才成功的。
葉開甲聞言一笑:“欲達目的,不擇手段,有這兩個女子在我們手中,你乖乖地就範了吧!”
古秋萍沉聲道:“你想我會受你的要挾?你隨便怎樣對付她們好了,我絕不會將天魔毒經寫給你們!”
他的態度十分強硬。
葉開甲笑笑道:“你不就範也沒關係,我還有兩個人請出來讓你看看。”
說著又一拍手,廳後解出兩個人來,赫然是李夫人與聶紅線,她們看來只是穴道受制,倒沒有別的毛病。
古秋萍愕然問道:“你們怎麼也落入他們手中了?”
聶紅線道:“你們走後的第二天,劉光遠就變了調,叫夫人解送李光祖的靈樞回蘇州來,夫人想這也是應該的,天魔幫還派了一輛快車,一路送我們前來,快到蘇州時,葉開甲突然現身,點了我們的穴道,運送到此。”
古秋萍怒道:“劉光遠太卑鄙了,他說過讓你安全離開的,居然反覆無常,自食諾言,出爾反爾……”
葉開甲笑道:“劉幫主並沒有背信,他答應讓聶紅線安全回九華山去,可是她偏要到蘇州來,可怪不得我們。”
古秋萍道:“線娘,你為什麼要到蘇州來呢?”
聶紅線道:“夫人聽說小桃在蘇州落髮出家,急得不得了,要趕回來看看,又怕小桃性子太烈,不容易勸服,叫我陪著一起來,我怎能拒絕呢?”
李夫人一嘆道:“這賤人是自作自受,她出家我倒不在乎,可是她經手過天魔毒經,一定抄錄了一部分,我是來叫她毀去那一部分的。萬一她不肯,我就準備殺了她,以除後患,但又不忍心下此毒手,才請線娘前來幫我這個忙。”
古秋萍一嘆道:“夫人對她太不瞭解了……”
李夫人也嘆道:“倒不是不瞭解,而是為了家門著想,我們好不容易擺脫了江湖,外子實在不能受牽累。”
古秋萍道:“別無他法?”
李夫人堅定地道:“自古大義滅親,已多先例。”
古秋萍對李夫人的處境深為同情。
江湖是個大是非圈子,多少人跳了進來,想跳出去就難了,李光耀尤其難得,好不容易掙到了將軍的前程了,眼看他就要平步青雲,裂土分茅,相候可期,被拖了進來什麼都毀了,因之古秋萍覺得歉然。
古秋萍道:“夫人是受了古某之累,否則絕不會有這麼多麻煩。”
李夫人搖頭道:“這倒怪不得古大俠,第一個要怪的是李光祖,麻煩全是他招來的,第二個怪的是小桃,她任性好事,貽禍家門,與大俠毫無關係。”
古秋萍搖頭道:“夫人,不能這麼說,如非古某央求夫人代為溝通消息,遷怒劉光遠,他不會冒犯到夫人頭上,古某如果不殺死李光祖,有他硬阻著,局面就不是現在這樣,劉光遠也不敢如此。”
李夫人苦笑道:“大俠錯了,李光祖是存心要把外子拖下水去的,他還想利用外子官方的勢力助長其發展呢!
大俠如果不殺死他,外子早晚也會被拖下水的,所以我才不遺餘力,想幫助大俠擊倒天魔幫以絕後患。
何況話又說回來,愚夫婦到底還是江湖人出身,對江湖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的本分,理應盡一己之力。
所以大俠絕不可為我們而屈服,因而影響到整個江湖武林,使道消魔長,魔魅得勢,我已留書給外子,設若我有所不測,必系天魔幫之所為,叫他別再顧忌,起動官軍,痛剿天魔幫惡徒。”
葉開甲哈哈一笑道:“夫人打得好主意,天魔幫乃是武林正統組織,只要不坐奸犯亂,王法也奈何我們不得。”
李夫人怒道:“你們窩蓄匪徒,挾持殺害朝廷命婦,都可構成謀害的證據。”
葉開甲仍是一笑道:“李光祖為天魔幫幫主之一,天下無人不知,追究起來,李大將軍首先就難脫牽連。
至於我們無法脅令古秋萍就範,不得已要殺死李夫人時,自然會安排一下,使夫人的遺體在九華山被發現,官方如果想追究時,只會進剿九華山的那批人,還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李夫人道:“誰會相信?我出來時已留書李光耀。”
葉開甲一笑道:“夫人的留書作不得準的,劉幫主算無遺策,自然會安排得使人相信,夫人免操心。”
李夫人道:“不管怎樣安排也嚇不倒我,將軍對你們的情形又不是不知道,他會相信你們的鬼話?”
葉開甲笑道:“我們並不需要使李大將軍相信,而是以事實勝唇舌,使天下人相信不疑,除非李將軍對他這錦繡前程自甘放棄,否則的話,就只好乖乖地聽我們擺佈,做我們要他做的事。”
李夫人還要抗辯。
古秋萍一嘆道:“夫人不必費口舌跟他們爭辯了,劉光遠說得到做得到。”
李夫人一怔道:“大俠莫非準備接受他們的威脅了?”
古秋萍道:“他們只是要天魔毒經而已,反正我也不打算用來害人,乾脆給他們算了,有何不可?”
李夫人急了道:“大俠可曾考慮到後果了?”
古秋萍道:“我早就考慮到了,劉光遠是個很謹慎待事的人,毒經假使到了他的手中,他也不敢輕易動用,以招致眾怒的,天魔幫勢力雖大,尚不足以與少林武當等大門派相抗衡的。”
說著走到廳中桌上坐下,首先劈開李小桃帶來的木魚,裡面果然藏了二十四個小紙卷,他拿起一個紙卷打了開來。
古秋萍道:“這抄錄得很詳細,省了我不少麻煩。”
葉開甲道:“解方呢?李小桃說沒有附解方。”
古秋萍道:“她不是告訴過你們,這是沒有解方的?”
葉開甲道:“你別騙人,沒有解方,自己豈不中毒了?”
古秋萍一笑道:“用毒的方法需經特殊手法,否則是不生效的,李小桃也告訴過你們,在藥方上她都附了一點樣品,我並不知道她配煉的是哪幾種毒藥,自然也沒有辦法預帶解藥,可是我拆開了也沒有中毒。”
葉開甲想想道:“好,這一部分收存,你再把其餘的寫出來,記住,要一點都不疏漏,體要什麼花招。”
古秋萍笑道:“李小桃第一次上黃山時,我已把原書的目錄及一部分不太厲害的配方給她帶去了,劉光遠已經有了底案,我想瞞一部分也不可能的,請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葉開甲道:“不錯,目錄底稿我帶來了,你要老老實實地照本抄錄,一點不差,搗一點鬼我都知道的。”
古秋萍道:“可是你先得把李夫人與小桃送走,以示誠意,留下線娘跟陶芙做人質,已經夠了,不然……”
葉開甲道:“那怎麼行,主要就是她們母女能牽制你。”
古秋萍沉聲道:“古某說一不二,背信當是你們,如果我把毒經全繕寫出來,你們還是不放人呢?我可信不過你們,要不先放人,否則免談。”
葉開甲與王伯虎低聲地密商了一陣。
一會兒,他們才決定道:“好,我們答應你的要求,但你別搗鬼,他們就在姑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再找她們也是容易的。”
說著把李夫人的穴道解開了。
古秋萍道:“夫人,你帶著小桃先走吧,從此別再理江湖是非了。”
李夫人朝古秋萍看一眼,希望能看到一點暗示,如何為群俠效力,但古秋萍卻毫無所示,她只得拉著小桃走了。
她們母女走後,古秋萍才道:“別再耽擱了,叫人把筆墨紙硯拿出來,我好早點寫出來吧!”
葉開甲連忙叫人送來了。
古秋萍道:“李小桃的二十四張藥方我不需重複了,你們先收起來吧!”
葉開甲上前正待接取,忽而又退步道:“聶夫人,請你過去拿來遞給我,記住別搗鬼。”
古秋萍將臉一沉道:“不可以假手別人,這天魔毒經配方極其簡略,看過一眼就可以記得差不多了,最好還是由你自己來取。要不然就叫你們自己的人來拿,線娘一經手,以後你們又不肯放過她,我不希望我的人再接觸它。”
葉開甲想了一下作了決定,叫人取了一杯冷水過來,淋在陶芙的臉上,將她解醒了過來。
葉開甲道:“那麼就叫她轉遞吧,她的眼睛看不見,經手也沒有洩密的可能,你總不會有顧忌了吧?”
陶芙搖搖頭,恢復清醒後,忽而側耳靜聽,臉上現出喜色道:“古大哥,咱們不必受威脅了。”
古秋萍微微一怔。
陶芙笑道:“咱們的幫手來了,一共是四個人,分據屋子的四周。”
葉開甲不信道:“你別搗鬼。”
陶芙正色道:“你愛信不信,但我的耳朵卻不會聽錯。”
葉開甲將信將疑。
王伯虎卻道:“管他是否有人來,來的也別想衝破我們的喪魂劍包圍。”
陶芙冷笑道:“你太信任你們的喪魂劍陣了,怕不見得吧,如果來人是金陵四聖,你們這些飯桶劍手就未必擋得了,何況喪魂劍只利於攻而不利於守,在四陵四聖手中,哪有你們搶攻的份!”
葉開甲不禁駭色大變。
古秋萍忙問道:“小芙,是真的嗎?你能確定是四聖來了嗎?”
陶芙定了一下神道:“我能確定無差,來的確是四個男人,至少有三個是四聖中的人,只有薛女俠未曾前來。”
古秋萍忙問道:“另一個是誰呢?”
陶芙頓了一下才道:“古大哥,我不能說是誰,他在東邊,以他的能為是不足應付的,你得注意這一個方向。”
這句話才說完,東面有一個人影破窗而人,厲聲道:“陶師妹,你太看不起我了,我就不信差到這程度。”
那赫然竟是負氣而去的羅秋遠,才衝了幾步,兩名劍手已逼了上去,羅秋遠手持鐵板,悍然不顧地直撲前進。
古秋萍連忙叫道:“羅兄,劍中有毒,不可招架。”
羅秋遠冷笑道:“我知道,不用你招呼。”
口中說著話,身軀輕晃,閃過了兩招,但攻擊他的兩名劍手豈是等閒之輩,劍勢一轉,又夾擊上來。
羅秋遠的武攻招式實在差了一點,一對一都未必能佔先,何況是兩人夾擊,但他偏有一股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狠勁。
眼看著兩支劍直刺而入,竟棄而不顧,雙手的鐵板,分擲而出。
那兩名劍手再也想不到他會用這種不顧命的打法,距離近,勢子強,何況兩人夾擊的劍一上一下,都深入羅秋遠的胸腹之內。
兩名劍手的劍身為血肉所挾住,一時拔不回來,兩枝鐵板擊中在頭上面,噗噗兩響,腦花四濺,倒地死去。
羅秋遠身帶著兩支劍,衝到陶芙身邊,拉住她的一隻手傲然地道:“師妹,我這師哥不含糊吧?我帶你出去。”
陶芙雙目失明,不知他已身受重傷,她的耳中只聽見有兩人被殺,但羅秋遠還活著,自然是對方被殺了。
她有點不相信地道:“師哥,你殺了兩個人嗎?”
羅秋遠傲然笑道:“兩個人算得了什麼!我是來救你的,誰敢擋我的路,我就殺誰,走!我們快出去。”
這時杜今康、王爾化與程一斧也現身了,由四面迫近。
那斷臂的漢子見十一名弟兄已死了兩名,己身受傷,只有九個人了,不禁望著葉開甲,聽候指示。
葉開甲紅了眼,搶起崇黑虎遺下的一支喪魂劍。
他厲聲道:“殺!除掉一個算一個,今天絕不放過他們。”
十二名喪魂劍手分成四組,每組管一方,守正門的那一方有一個斷臂,兩人死去,等於空了下來。
葉開甲執劍直向羅秋遠追去。
古秋萍正待上前幫忙,羅秋遠道:“你不必過來,看我是否有能力將陶師妹救出去。”
彎腰撈起鐵板,護著陶芙向門口走去。
古秋萍想了一下,終於沒上去,因為他看出羅秋遠身中的兩劍已及要害,根本就活不成了。
他完全是靠一股氣在支持,憑著這股氣,足可與葉開甲拼一下,至少可以在陶芙心中留下一個英雄的印象,他不忍再剝奪了。
因此把聶紅線穴道拍活,將劍交給她。
古秋萍道:“你照應著小芙一點,她的武功還沒有恢復。”
聶紅線也知道古秋萍不願在最後掠人之美,拿了劍上去,葉開甲已對羅秋遠展開攻勢,她只好在外面擾亂。
葉開甲的劍招很鋒利,但聶紅線在後面偷襲讓他有後顧之憂,很有幫助,使他無法全力殺敵。
而羅秋遠採用拼命的戰法,使他也很頭痛,就這樣邊戰邊退,他們已殺出了廳門,來到院子裡。
廳堂中三聖分戰九名劍手,倒是頗為從容。
他們也觀察了一段時間,知道了喪魂劍中的訣竊,根本不去招架。
程一斧得手最快,他本身練就先天無極氣功,估量一下這些人的功力還傷不了他,乾脆不作躲避。
聽任對方劍刺中身上,回手就是一斧,兩人被他活劈在斧下,一個人則是倉惶中橫劍架斧劍折染毒而死。
王爾化的兵器是一柄鋼鋸,纏戰十幾回合後,揮鋸反擊,動作既快又狠,並排將三個一鋸腰斷。
杜今康見他們兩人都得手了,殺敵怎能後人,內力貫注,張口一道酒泉,噴在三個人身上而去。
起先還不怎麼樣,過了不多久,那些酒竟自動發火焚燒起來,痛得三人拋劍滿地亂滾。
眨眼間九名劍手俱已了賬,只剩下一個獨臂的漢子,與王伯虎倉惶無計,急急地逃出了大廳。
古秋萍等人追了出來,但見葉開甲等人已出到大門外尚在廝殺,王伯虎倉惶逃出來,但見大勢已去,一狠心,居然揮劍刺向陶芙。
羅秋遠與聶紅線都沒有防到這一招,援救已是不及,羅秋遠一發狠撲上去挨住那一劍,但他也抱住了葉開甲。
一滾倒地,他身上的兩支喪魂劍都碰觸在堅硬的石板上折斷了,毒水濺出,一半淋在他身上,一半淋在葉開甲身上。
羅秋遠驟覺一陣劇痛,雙手仍抱住葉開甲,哈哈一笑道:“師妹,我這沒用的師哥終於把你救出來了。”
就這一句話的工夫,蝕骨蛇漿已開始發作,冒出一陣陣霧氣,沒過多久,就剩下了兩堆白骨。
陶芙聽不見他繼續說話,連忙問道:“師哥,你怎麼了?
敵人是否都殺光了?”
古秋萍忍住悲慼道:“是的,都殺光了。”
“羅師哥人呢?怎麼聽不見他說話?”
古秋萍道:“走了,說完那句話他就走了。”
陶芙一怔道:“走了?他為什麼要走呢?”
古秋萍輕嘆道:“也許他不願意跟我們在一起,這次全虧了他,能把你救出來,全是他的功勞。”
杜今康連忙道:“是啊!我們三個人是跟在你們後面接應的,可是走到半路就失去了你們的蹤影,連忙趕來,卻不知道哪裡找你們,幸虧遇到了他,將我們帶到此地,要是晚了一步,古老弟就逼得要把毒經給他們了。”
陶芙呆一呆才道:“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
古秋萍嘆道:“怎麼能怪你呢?是我們太大意了,我沒想到劉光遠會安排這一手,最令我擔心的是李夫人母女,所以我把她們先支走了,決心一拼的,天魔毒經是絕不能落到劉光遠的手中,我只是在拖時間,看看有沒有辦法脫身,實在不行時,只有一死了之,所以羅兄他們來得正是時候,再下去我就想拼死一搏。”
陶芙木然地道:“羅師哥是個了不起的人。”
古秋萍道:“不錯,他也做了件了不起的事。”
陶芙哽咽地道:“我很對不起他。”
“沒關係,以後見到他時,你好好地報答就是了。”
陶芙道:“我要去找他,告訴他我對他的歉意。”
她似乎在傾聽,雙手在眼前摸索。
陶芙肅容道:“古大哥,你別騙我,我看見他了。”
古秋萍一怔道:“你能看見他?”
陶芙笑了起來,笑中有種淒涼的美豔。
她聲音苦澀地道:“是的,我看得見他,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朝我微笑,在另一個世界裡,我不再是個瞎子了。”
聶紅線忽而覺得她的情況不對,連忙道:“陶姑娘,你別胡思亂想,三魔只死了一個李光祖,你還有三分之二的大仇未報,我們得快回九華山去。”
陶芙搖頭道:“不,李光祖是殺我們全家的元兇,我的仇等於報了,劉光遠與馬光前有你們去剪除,沒有我可效力的地方了。
九華山我不去了,古大哥,我負欠你一個恩情無法報答,但我想你是不求報答的。”
古秋萍也急了道:“小芙,你在說些什麼?”
陶芙一笑道:“小桃跟她母親回家去了,你與瑛姑之間的障礙已排除了,我要去找羅師哥了。”
說完這句話,古秋萍想伸手去拉住她,但也遲了一步,她口中隨著一股鮮血,吐出一截鮮紅的血肉。
那是她的舌頭,她已嚼斷了自己的舌根,這是人體血脈的要道。
舌根斷了之後,血流不止,必死無疑。
古秋萍拼命地想扳開她的口腔,為她止血,但她的牙齒咬得很緊,兩隻看不見的眼睛也閃動了,擠出兩點眼淚。
聶紅線道:“相公,她聽覺十分靈敏,羅秋遠之死怎瞞得過她?羅秋遠為她拼死,她以一死報羅秋遠,這是他們的事,誰也無能為力。”
由他手中接過陶芙,古秋萍回頭看見王伯虎正想悄悄地溜走。
他厲喝道:“老匹夫,你還想走!”
杜今康哼了一聲道:“叫他跑好了,我可以讓他跑出五十丈去,然後在百丈內捉他回來,多一寸就算他本事。”
王伯虎顫聲回頭道:“老朽完全是受劉光遠之命行事,一切都是葉開甲指使,與老朽無關的。”
古秋萍忽地一嘆道:“王伯虎,看你還像個人嗎?虧你還任過俠林領袖,你不覺得慚愧的嗎?”
王伯虎低下頭道:“老朽苟且偷生是為了那個兒子。”
古秋萍道:“你找到了你的兒子嗎?”
王伯虎搖搖頭道:“沒有,劉光遠不肯再讓我們見面,只告訴我說他很好,我知道罪該萬死,但希望能在未死之前見他一面,所以我必須受劉光遠的指使。”
古秋萍道:“我已經替你找到了,他就是太平縣令的公子王子洋,樣子很像你,邪惡也跟你一樣。”
王伯虎一驚道:“就是他,他不是被你們捉了去嗎?”
聶紅線道:“不錯,但我還把他留在黃山。”
王伯虎連忙問道:“在哪裡?”
聶紅線道:“原來關在一個地方,後被遊天香要去了。”
王伯虎一聽幾乎跳了起來道:“怎麼能交給她?”
聶紅線沉聲道:“她向我要去的,反正我們留著這個人也沒有用,不如交給她了。”
王伯虎急得老淚縱橫地道:“她知道是我的兒子嗎?”
聶紅線冷笑道:“如果不知道,她要去幹什麼?”
王伯虎全身直顫道:“你們太狠毒了。”
聶紅線冷笑道:“想想你自己所作所為,再想想你對遊天香與凌雲峰所做的一切,你還能怪我們狠毒嗎?”
古秋萍一皺眉道:“線娘,你這又何必呢?”
聶紅線道:“遊天香指名向我索取,我怎能拒絕呢?如果王子洋是個好子弟,我也不會這麼做的。
可是想到他在黃山對瑛姑的行為,實在是死有餘辜,不如讓遊大香去處治他了,不過遊天香答應過我,在他們父子沒見面之前,絕不為難他,王伯虎,你如回到黃山就可以看見你兒子了。”
王伯虎道:“她分明是要藉此折磨我。”
聶紅線冷冷地道:“就是要折磨你也是應該的,你們父子倆都是死不足情的衣冠禽獸。”
古秋萍對王伯虎的可憐樣子,反而同情起來了。
他道:“遊天香必不饒你,有那樣一個兒子,也不值得驕傲,為你自己著想的話,你最好不必回黃山去了。”
王伯虎想想道:“不,我一定要回去,我要找劉光遠理論去,他答應我照顧我的兒子,現在……”
古秋萍道:“他沒有失言,把他送到官宦之家撫養,還教會了一身武功,是你兒子不學好的。”
王伯虎仍是不死心地道;“太平縣令根本就是他的部屬,他們沒有好好教養我的兒子,劉光遠該負責。”
古秋萍沉聲道:“你可以找劉光遠理論。”
王伯虎道:“一定要責問他,可是你們放我走嗎?”
古秋萍鄙笑地道:“你滾吧!除了遊天香與凌家姐妹外,誰都不屑殺你,我們怕汙了我們的劍。”
王伯虎也不在乎這種侮辱,拖著金槍,狼狽而去。
只剩那個獨臂漢子,也是喪魂劍陣的領班,他倒是頗有骨氣,將頭一昂道:“要殺就下手,不殺就放我走,別說那些廢話,我絕不背叛劉幫主的。”
古秋萍輕輕一嘆揮手道:“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但還剩下幾柄喪魂劍,你最好將它毀了。”
“自然要毀,毒劍對你們不生威脅。”
“我不相信劉光遠會只做了十三支劍,這只是用來限制崇黑虎,劉光遠一定還造了更多的劍,性能也比這十三支好出多倍,用來對付我們。
你回去轉告劉光遠,叫他千萬別動這個主意,否則下次決鬥時,我會使用更厲害的手段對付他,這點玩意兒跟天魔毒經比起來還差得遠呢,我不屑用毒經上的東西,但劉光遠要不擇手段,我反擊的方法一定超過他十倍。”
“古秋萍,你看錯了劉幫主,他要殺你的話有十個你也死了,可是劉幫主並不想殺死你,更不會用什麼毒經來對付你。
以今天的情形來說,若非劉幫主有過暗示,這喪魂劍陣也足可殺死你,你不妨想想當時情形如何,如果我們十二支劍,同時集中在你一人身上,你活得成嗎?”
“喪魂劍之秘已被我發現了。”
那漢子冷笑道:“不錯,你是在王蘭英手中發現破綻的,如果一開始就由我們十二人出手的話,你躲得了嗎?”
古秋萍身子輕輕一震。
這漢子的話說得不錯,如果這十二名劍手一開始就全力以赴,他絕對無法探悉喪魂劍之秘的,換言之,假如劉光遠存心要殺死他,早就成功了。
那漢子又道:“劉幫主功力蓋世,絕對不在乎你們任何一人,他的目的是征服你們而不是殺死你們,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放過你們,直到最後關頭,才會用真才實學與你們一搏,那時就沒有選擇了,不是屈服就是死。”
古秋萍忍不住道:“那他為什麼要一再暗殺我呢?”
那漢子冷笑道:“劉幫主要殺你,還用得著暗算嗎?”
古秋萍道:“喪魂劍陣難道不是暗算?”
漢子冷冷地道:“那是用來排除異己的,利用這個機會消滅崇黑虎而已,因為劉幫主發現他與李光祖私下勾結,有取代劉幫主的企圖,李光祖伏誅後,崇黑虎自知危急,想取得你的天魔毒經自保,當然非除去他不可。”
古秋萍微微一笑道:“除去一個崇黑虎輕而易舉,劉光遠已安排好王伯虎那一局伏棋了,何必要借我之手呢?”
漢子微笑道:“不錯,殺崇黑虎容易,除葉開甲難,因為他控制了天魔幫一半的人員,本來是利用你的手除去崇黑虎的,結果並不如意,逼得用到王伯虎,葉開甲知道這件事後,勢非藉以打擊劉幫主的威信。
天假其便,冒出一個羅秋遠來拼殺了葉開甲,使劉幫主心腹大患連根拔除,我才告訴你實話,叫你放心,在約會的時候,完全是真才實力地拼鬥,沒有任何陰謀手段了。”
古秋萍為之一愕道:“葉開甲不是他最親信的人嗎?”
“是的,太親信了,不僅所有的秘密他都知道,連幫主的武功都傳給他七成,正因如此,他才覺得可以不受劉幫主的指使了。
崇黑虎、李光祖等都是受他的蠱惑而心萌異志,天魔幫之患不在外面而在內,所以劉幫主必須除掉他。
但明目張膽地對付他很容易引起內亂,利用敵人來消滅敵人才是最好辦法,劉幫主過人之才舉世無匹……”
古秋萍不禁為之默然。
那漢子又道:“現在還有一個馬光前,此人勇力有餘而機智不足,可以蠱動他的人都先後伏誅,他就會變得老實了,現在的天魔幫已經為劉幫主一人獨尊,再也沒有別的力量可以摧毀它了。”
古秋萍忍不住又問道:“天魔幫等於是劉光遠一手創起來的,他既然不信任李、馬二人,何必又拉他們入夥呢?”
漢子一笑道:“不能不拉他們,因為他們各得天魔秘籍一部分,可與劉幫主抗衡,而且他們三人間聯絡的是葉開甲,如果不拉住他們,為葉開甲所籠絡又怎麼辦?”
古秋萍想想道:“如果劉光遠之能與李、馬二人不相上下,實在也沒有什麼可畏懼的。”
漢子一笑道:“你對這兩人又知道多少?燕子磯旁一戰,劉幫主顯示了六成功力,那兩人則連一半都沒有使出來。
他們同樣地沒拿你當對象,保存實力去對付劉幫主,你在黃山能擊殺李光祖完全是僥倖,而且他也不知道你與劉幫主有了默契,否則哪有這麼容易的。
你們所施的諸天妙境雖然不平凡,但劉幫主並未受惑,試問劉幫主在緊要關頭指示一聲,你能得手嗎?”
古秋萍不做聲。
程一斧道:“咱家可不信他們有多了不起,馬光前如果真行,怎會被咱家砍掉一隻手來的呢?”
那漢子微笑道:“那是他大意,沒有拿真功夫出來,下次在九華山聚會,你不妨再試試看好了,合你們金陵四聖的全力,是否能戰得下馬光前還很難說呢!”
程-斧叫道:“笑話,金陵四聖從不倚多為勝,咱家第一個就挑他出戰,看看他多厲害著。”
漢子一笑道;“我是轉告劉幫主的指示,以報答你們除去李光祖之德,信不信全在你們,古秋萍,我倒是反勸你一句,最好把天魔毒經默錄清楚,交給劉幫主,因為他發誓要將天魔四笈蒐集齊全。
李光祖死後,他秘藏的色字訣已為劉幫主所得,馬光前的空字訣也遲早會交出來的,就剩下你一部毒字訣,如果不得手,劉幫主總認為美中不足,等他認真向你索取時,你就會很不舒服了。”
古秋萍傲然道:“劉光遠已動了不少次腦筋,哪一次不是很認真的?但沒有一次能成功,你告訴他,可以殺死古某,使天魔毒經永絕人世,交給他是不可能的。”
那漢子一笑道:“話不可說得那麼早,今天如果不是你的援兵來得及時,你就乖乖地獻出來了,有一次可能,就會有第二次,現在天魔幫內部已靖,劉幫主行事更方便了,利用你們的地方越少,威脅你的方法也越多。
你斟酌一下利害再行決定吧!現在我要清理善後了,宅子裡的棺木是現成的,要不要送你們兩口,把死人收斂一下?”
古秋萍一怔道:“你們倒是準備得齊全。”
那漢子微有傷感的表情道:“本來是準備兩隻棺木,用以收斂葉開甲與崇黑虎的,哪知事出意外,連我的十一個兄弟都犧牲了。兩口棺木已不敷使用,不如先給你們,我反正要叫人再趕製的,這樣也免得你們麻煩。”
杜今康道:“既然你們有除去葉開甲之意,為什麼還要叫你的弟兄去拼命,白白地去送死呢?”
漢子一嘆道:“這沒辦法,劉幫主雖有除去他的指示,但名義上我們還是屬於他指揮的,假如我們不聽他的命令,引起了他的疑心,拔腿就走,麻煩就大了,如果你們早點殺了他,我的弟兄或許可以保全幾個……”
古秋萍道:“你受了李小桃一劍殘臂也是故意的了?”
那漢子道:“是的,我是劉幫主親授的劍法,不敢說高過你們,但絕不會遜於李小桃,但我受有諭命,必須留下性命來貫徹所事,只好咬牙挨一劍了,至於這些弟兄,本可以不死,但為了劉幫主,他們挺身受死而無半句怨言。”
古秋萍知道劉光遠統御部屬確是有他的一套,在天魔幫之中,人人都有為劉光遠效死的決心。
所以俠林中盡有王伯虎那種敗類,天魔幫之中卻沒一個背節之徒,即使野心勃勃的葉開甲也只是想取位而代,絕不會為外界所惑。
古秋萍對此不禁感慨萬分,他接受了那兩口棺木,將陶芙與羅秋遠分別收斂了,借來兩輛車子,裝載了棺木,急急向九華山趕去。
本來他還想去探視一下李夫人與李小桃,但稍作考慮之後,還是放棄了,他希望就此將李家的人撇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必再去牽連她們了。
聶紅線跟他共跨一輛車轅。
在車上,她忍不住問道:“那傢伙說的話是否靠得住呢?”
古秋萍一嘆道:“誰曉得呢?也許劉光遠是故意誇張了點,但這個人城府之深,確是世罕其匹,你的計劃恐怕沒有機會實行吧?”
聶紅線道:“是的,遊天香要叫我留下,他已經知道我們的用意了,根本不讓我們有單獨見面的機會,整整盯了我兩天,然後就把我與李夫人送出來了。”
古秋萍嘆道:“我這一趟姑蘇之行是最大的敗筆,本來他還沒有想到李小桃轉交毒經,我跟陶芙取道東下,他立刻就猜到了,惹出這一場麻煩……”
聶紅線苦笑道:“羅秋遠總算死得其所,陶芙之死卻莫名其妙,這個女孩實在傻得可憐,唉……”
古秋萍立刻道:“她怎麼傻呢?一死報羅秋遠了……”
聶紅線道:“古相公,如果你這樣想,那就太委屈她了,羅秋遠在她心中毫無分量,她是為你死的。”
古秋萍作色道:“你別胡說!”
聶紅線道:“我是女人,瞭解女人比你透徹,女人沒有男人那麼激動,她們肯為所愛者奉獻一切。
而且她們絕不會為愛他者假以一分顏色,更何論以生命相報?陶芙是為了成全你與瑛姑而死的,她知道你是個重感情的人,必不忍辜負她一片痴心,但也不會俯允就她,所以才自求一死了……”
古秋萍心中何嘗不明白,只是不願去相信它,被聶紅線一提,心中十分煩躁。
聶紅線輕輕一嘆道:“所以我說她太傻,瑛站是個氣度很恢宏的女中豪傑,她跟我談過很多,對你作過深入的瞭解,她不否認對你是一往情深,但也表示過不想獨佔你一個人的感情,她願意與任何愛你的女子共享,也不會逼你辜負任何一個人……”
古秋萍哦了一聲道:“她這麼說過嗎?”
聶紅線道:“是的,她這樣說過,也要我去轉告陶芙與李小桃,叫她們不要以她為敵,只是我沒有機會告訴她們。”
古秋萍道:“你還是不要告訴的好。”
聶紅線愕然道:“為什麼?難道你要她們一直誤會下去?
小桃不一定會待在家裡老實下去的,她可能還會來找你。”
古秋萍長嘆道:“讓她來好了,現在我心中已沒有兒女之私,在沒有殺死劉光遠之前,我根本就不會考慮到自己的感情,因為我被劉光遠殺死的可能性很大。”
聶紅線輕嘆道:“相公,你還沒踢開何梅仙的影子。”
古秋萍立刻道:“誰說的?你別胡說八道!”
但聶紅線只笑了一笑,不再跟他談下去了。
她知道這種談話是多餘的,自從到了九華山,在玄真觀中見到何梅仙的畫像後,她明白了這個女子的魁力。
那的確是無所比擬的,這種美,這種氣質,能令每一個男人沉醉傾倒,也能使每個女子羨慕而不嫉妒,做到前一點還不太困難,但要做到後一點,那是空前絕後的。
古秋萍幸好能遇見瑛姑,她雖然沒有何梅仙那麼美,但稟承了她的氣質,這多少能彌補一點缺陷。
否則古秋萍這一生也不會接受第二個女子的感情了。
俞覺非的確配不上何梅仙,但一直為她痴戀著,直到古秋萍來到九華山後,才驚醒了他的迷夢。
他明白了何梅仙之所以離他而去,不是人為的誤會,而是天定的不能匹配,所以他在垂垂將老的歲月,才死心塌地將感情轉註到薛眠娘身上。
天生了一個何梅仙,卻又捉狹地將古秋萍晚生了二十年,否則,這兩個人應該是天成的一對。
情天的缺憾或許可以由瑛姑來補上,但仍需要一些人為的努力,清除掉他們之間的障礙才行。
如陶芙,如李小桃,也許還有凌芳芳、凌美美姐妹,這些女孩子都為古秋萍瘋狂地傾心,如要不加以妥善疏導,好事仍將多磨。
陶芙死了,李小桃的問題也許已不存在了,剩下的淩氏姐妹,因為境遇的緣故,一時還不敢過分涉及兒女私情。
所以這次回到九華山之後,必須速促成古秋萍與瑛姑的婚事,這件事必須由她聶紅線來促成。
瑛姑並沒有對聶紅線說過可以兼容的話,那是聶紅線捏造出來的,瑛姑是個自視極高的女孩子,根本沒將那些庸俗脂粉放在眼裡,也不會認為有人是她的敵手。
但聶紅線瞭解古秋萍,知道這個男人的心中已有一個最完美的影子,連瑛姑都不足與之匹比的。
假如瑛姑不放棄自己惟我獨尊的想法,她永遠也得不到古秋萍,聶紅線為她鋪了一條路,還要勸服她順著這條路去走,所以聶紅線此時此刻的心裡,一直在考慮用什麼方法去說動瑛姑。
匆匆趕了幾天的路,他們終於到達了九華山,迎接著陶芙與羅秋遠的棺木,群俠的心都十分沉重,尤其鐵板銅琶那一對,驟失愛徒,哀傷可知。
忙亂中聶紅線找到個機會,把瑛站拉到一邊密談,她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說:“瑛姑,你對陶芙之死……”
瑛姑輕輕一嘆道:“很可惜,她是為古大哥而死。”
聶紅線輕輕一嘆道:“不,她是為你而死的。”
瑛姑苦笑道:“那她就錯了,我並沒有要她為我犧牲,我承認我很喜歡古大哥,但我也明白他是個很重感情的人,以前他拒絕很多女孩子不是為我,我也不敢奢求獨佔他的感情,任何女子都可以愛他。”
聶紅線大感意外地道:“你不在乎?也不嫉妒?”
瑛姑又是一聲苦笑道:“聶大姐,古大哥向你求過婚,但被你拒絕了,有沒有這回事?”
聶紅線道:“有的,那是古相公對我的同情。”
瑛姑笑道:“不,他不會用求婚來表示同情的。”
聶紅線苦笑道:“瑛姑娘,你別開玩笑了,古相公認識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比我美,比我強上百倍……”
瑛姑莊容道:“你錯了,美不是她擇偶的條件,他跟梅仙姨相處多年,在他心中已有一個最美的偶像,沒有人能打破了,我相信他向你求婚是出乎真心,因為你有著別人無法企及的德行。”
聶紅線愕然道:“我是一個棄婦,還有德行?”
瑛姑道:“是的,別的不論,你有著不嫉妒的德行,一種能容人的德行,他愛上一個授他武功,美絕人世而又不能愛的女子,終梅仙姨的一生,他沒有表達過自己的感情,梅仙姨死後,他將自己的感情封起來,這一部分是不會分給任何人了……”
聶紅線忍不住叫道:“你怎麼知道的?”
瑛姑道:“我是憑觀察猜測而得的,但你這樣一說,證明我的看法是正確的,他告訴過你嗎?”
聶紅線低頭道:“他告訴我時,用的是另一種口氣,但我相信我能看穿他的心裡,就是你的想法了。”
瑛姑一嘆道:“這就是了,他很能推己及人,所以才不願使別的女子對他失望而傷心,偏偏又有很多人愛上他,他不敢接受,因為他無法接受許多人,但他如娶了你,你不會使別人傷心,也不會在乎別人繼續愛他。
這才是他向你求婚的真正原因,剛見到他時,我的確是忍不住他跟別人在一起,那使他很痛苦,也很為難,慢慢地我就想通了,這樣下去,我就將失去他了。”
聶紅線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道:“這就好了,瑛姑娘,我要對你說的就是這些,想不到你已明白了。”
瑛姑嘆了口氣道:“陶芙與李小桃一走,他不顧一切地追上去,我就知道我犯了多大的錯了,但我不嫉妒她們倆,我相信她們爭不過我。
但我忽略了古秋萍本身的問題,別人搶不走他並不代表我能得到他,因此我不嫉妒別人還不夠,必須做到不在乎別人,才能得到他。”
聶紅線莊容道:“你現在是否已經不在乎了呢?”
瑛姑默然片刻才道:“憑心而論,我還是在乎的,但我必須做到不在乎,所以我只能不在乎的。”
聶紅線道:“你要記住,這種事必須心口如一。”
瑛姑道:“我會的,這次他不要我一起去找小桃,我已經明白我自己的地位,我會隨時約束自己。”
聶紅線想想道:“你什麼時候這樣大徹大悟的?”
瑛姑道:“回到九華山後,我與錢夫人談了半天,知道古大哥曾向你求婚,我深自檢討一下,才作了這個決定,當我不能征服一個男人時,就只有作被征服的打算與準備,李小桃還會來嗎?”
聶紅線想想道:“不知道,假如她不出家為尼,就一定會來的,這妞兒性子很烈,就只有這條路走了。”
瑛姑道:“聶大姐,我想麻煩你一下,去把她接來,這麼年輕,出家絕不是好事,她又不肯做千金小姐,還是到九華山來吧,我真不放心她,因為她筆錄了天魔毒經上一部分毒方,劉光遠絕不會放過她的。”
聶紅線興奮地道:“好,有你的保證,她一定會來的,但不必我去,你寫下一封情詞懇切的信,由古相公的部屬轉交去就行了,那還秘密一點,我現在就走的話,又會引起許多猜疑,鬧得人人不安了。”
她們商量妥後,瑛姑當天就把信寫好了,但聶紅線正要找人送去時,卻發現李夫人帶著李小桃來到了玄真觀。
聶紅線欣喜萬分地道:“夫人,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派人送信給你,請你把小桃送過這兒來呢。”
李夫人一嘆道:“線娘,我是沒辦法,小桃千不該萬不該,把毒經筆錄下一部分,如果留在姑蘇,劉光遠一定會繼續找她麻煩,我只好送她來,她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她只想在陶芙墓旁結個草廬,古佛青燈,度此餘生。”
聶紅線笑道:“不必這樣苦了,夫人還是回去準備一份嫁妝,送到這兒來,讓她嫁了人去吧!”
“嫁人?嫁給誰?這妞兒橫定了心,除非古……”
聶紅線把瑛姑的信塞給了李小桃,笑著道:“你們在這兒看信吧,我去通知瑛姑,一會兒就來接你。”
說著她急急地先上游仙莊去了。
李夫人母女來到,遊仙莊上的群俠都很重視,何蘭仙夫婦親自下來接她們,瑛姑卻先一腳來了。
她跟李小桃關在屋裡,又密談了很久,開門出來時,李小桃已換去尼裝,穿上一身新裝,顯得喜氣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