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豹衣巨人來得太也突兀,“無影帝君”以及古劍宇,轉念不及,連他是敵是友尚未分清,那能談得上閃避接招。
而且他二人都已到了身疲力竭之境,更加無從化解。
“砰”夾著半聲驚呼,血雨噴處,“無影帝君”被震飛兩丈,古劍宇覺得心頭一陣發嘔,神智頓時昏沉。
豹衣巨人環眼仰視,自言自語的道:“這才叫一石二鳥!
乾脆俐落!”說著,大步跨向“無影帝君”橫臥之處,抓著他的衣領向下一撕。
“吃——”由外衣到胸衣裂為兩片。
紫霧濃濃,金光一道。
“當!”“紫金神鏡”小小皮囊已然不在,光閃閃的跌在地上,眩目耀眼,爍爍生輝,曠世奇寶引人入勝。
古劍宇心頭一震,頓時清醒了不少。
豹皮披身的巨人,喜笑顏開,彎腰拾起了“紫金神鏡”捧在手掌心裡,再三的磨娑,愛不釋手。
他將它揣在腋下的豹皮囊中,對著倒地的“無影帝君”與古劍宇掃了一眼,然後跨步就向山腰……
古劍宇一弓腰,坐在地上,忙不迭的叫道:“喂!慢走!”
“唔!”豹衣巨人口中唔了一聲,果然停了步子,眼睛眨了一眨,盯在古劍宇的身上,憨楞楞的道:“是你!”
古劍宇忙道:“呃!是我!”
“大呼小叫怎的!”
“我有話說!”
“找死?”
古劍宇道:“這……不……那面鏡子,那鏡子,叫‘紫金神鏡’!”
“我知道!”
“乃……乃是我的!”
“桀桀桀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豹衣巨人仰天大笑,笑得透不過氣來。
笑聲,震得山谷回應,蔓草偃倒,古劍宇覺得心動神搖,連忙攝定心神,仰臉大聲:“本來是我的,笑什麼?”
“是你的?我問你,你的命是誰的?”
“我的命?”
“你的命現在也在我的手掌之中,還說什麼神鏡是你的?”
古劍宇心頭雖然怒不可遏,然而,此刻有氣無力,枉有一片雄心萬丈豪情,等於案上之肉,任人宰割而已。
豹衣怪人一指地上垂死的“無影帝君”沉聲如同悶雷似的喝道:“我只當是他的,虧你這一叫,分明是要我斬草除根,免得留下活口!”
他一腳踢開“無影帝君”逕向古劍宇欺來。
古劍宇高聲道:“你要怎樣?”
“在我未練成魔功之前,不願讓別人知道!”
“殺人滅口!”
“這是你自己找的!”
“你的名號?”
“你還不配問我的名號,等到魔功練成之後,我就是萬魔之王,那時,自然……哈哈哈哈哈哈哈!”
豹衣巨人狂笑聲中,腳下已到了古劍宇五尺左右,他是惡狠狠的殺氣滿臉,雙目血紅,揚起巨掌……
古劍宇眼巴巴的看著對方的巨靈之掌漸漸壓近,但苦無半點反抗之力。
“小娃兒!超渡了你……”
就在這千鈞一髮生死交關之際……
“住手!”一聲嬌滴滴的吆喝,倏的傳了過來。
豹衣巨人略一楞神,掌上卸力,一個紫衣少婦,已不知從何處來到當場,迎風自立,香息隱生。
古劍宇自分必死,此時驚詫的回首一看。
正好,那紫衣少婦的目光,也正好掃了過來。
四目相觸,同是一震。
古劍宇心不由己的一陣狂跳,臉上一陣灼熱,立刻轉回頭去,不敢正視。
太美了。
紫衣少婦太美了,月裡嫦娥,龍宮仙女,料來也不過如此,古劍宇不敢相信人間會有這等絕色天香的女子。
適才,四目相投,她那一支會說話而又有勾魂魔力的眼珠,使人根本無法抗拒那股力道。
一種說不出的力道!直扣人心絃的怪力道!
她突然而至,連那豹衣巨人也不由面色一寒,半晌,才沉聲道:“是你?”
紫衣少婦冷若冰霜的道:“想不到嗎?”
“為何喝止我?”
“我不要你傷他!”說著,明媚照人的一雙剪水眸子,還斜斜的瞟向坐在地上未起的古劍宇。
古劍宇不由心神盪漾了一下。
“你是成心搗亂?還是你淫心大發!”
“啪!”
豹衣巨人的話音不過才落,輕而又脆的一響,他臉上已留下了五個明顯的指印。
紫衣少婦冷一哼道:“出口不遜,略示小懲!”
這一耳光著實不輕。
豹衣怪人面露殺機。環眼暴睜,如同鬼怪。
但是,剎那之間,他僅只深深的吞了一口氣,狠狠的道:“你竟出手……你何必管這閒事?”
“今天我是管定了!”
“你……你是何苦?這這這……這原本不關你事!”
“咯咯咯咯!”
紫衣少婦花枝招展,笑聲冷酷而含著無限的嬌媚,使人蕩氣迴腸,彷彿身子也不由自覺的隨著她的嬌笑迎風盪漾。
她笑聲一收,恢復了怕人的冷漠,低沉沉的道:“金錢豹!你與我羅嗦!”
古劍宇不由心頭一震,暗忖——這豹衣巨人就是“金錢豹”?
須知,“金錢豹”能夠身列“三禽五獸”之中,乃是成名多年,江湖上難得一見的特殊人物。
所謂“五獸”,乃是五個不世奇功的魔頭,依著功力深淺排列為:
“鐵牛霸主”,也就是禁林主人。
“九獅金印”,前已提過,還算是“鐵掌無敵”古邦安的師叔祖。
“千面狐仙”。
“大力神犀”。
最後一名,才輪到“金錢豹”。
“金錢豹”在“五獸”之中固然是“敬陪末座”,但以整個武林來說,可是一等一的頂尖高手。
由於“金錢豹”的地位,不用問,這紫衣少婦的能耐,一定高得不可思議,她若不是高過“金錢豹”,適才的那一耳光,豈能善罷干休。
她是什麼來歷?
古劍宇百思不解,越法的迷惘。
此時——紫衣少婦的眼神,又落在古劍宇的身上,十分柔軟的道:“金錢豹!你把他打成了這個樣兒?”
“金錢豹”濃眉一皺道:“我並沒傷他?你為什麼對他這等關心!”
“多嘴!”
紫衣少婦娥眉一豎道:“你管得到嗎?好不識抬舉!”
“嘿嘿!我管不到!我當然管不到!”
“既然知道,你可以走了!”
“你叫我走!”
“金錢豹”想走不走,環眼之中露出一片兇光,無盡的恨意,一付敢怒而不敢言的樣子,十分露骨。
紫衣少婦冷冷一笑道:“不走嗎?要等死?”
“你與這小子有何淵源?還是你愛上了……”
“還不給我滾!”
“好!我走!”“金錢豹”鋼牙一咬,轉身跨步……
“站住!”紫衣少婦兩字鋼截鐵出口,插腰俏立凝神。
“金錢豹”愕然而停步道:“叫我走是你,如今又叫我站住,你……”
“把東西留下來?”
“什麼東西?”
“紫——金——魔——鏡——”
一個字一個字的,一聲比一聲高,字字如同重擊,打在“金錢豹”的心上,也打在古劍宇的心上。
古劍宇不由暗暗叫苦。
“紫金神鏡”落在“無影帝君”之手,憑功夫,有把握可以豪取強奪,落入“金錢豹”的手中,就較難困難,要是再落入這紫衣少婦手裡……
顯然的,她的功夫必是難上加難了!
這時——“金錢豹”憤然於色道:“要紫金神鏡?為什麼?”
紫衣少婦十分堅決的道:“沒有理由!拿過來!”
“辦不到!”
“辦不到?那你可別想走!”
“你……”
“我要神鏡,可是,你要再拖泥帶水,我也要你的命!”
“你太過份了!”
“一點也不過份!”紫衣少婦的手腕一翻,玉筍也似的蔥白五指,已橫在胸前五寸,五指掐成蘭花形,粉臉上佈滿寒霜。
空氣,突然轉為緊張。
古劍宇心念一轉,急忙收攝心神,暗暗運功調息。
他心想:這紫衣少婦橫中攔事,料必有制下“金錢豹”的能耐,自己要一心一意的對付她才行。
因此,他對場子中劍拔弩張之事,不聞不問。
事實上,以紫衣少婦的架勢看來,只要“金錢豹”口迸半個“不”字,她勢非立刻出手不可。
偏生另一廂的“金錢豹”透著顧忌甚大,也可以說是怯意已深,既不肯把“紫金神鏡”雙手獻出,也不敢冒然動手。
他的濃眉動了一動,心忖!事大事小一走就了。
想著,驀然一撩豹皮彈身……
紫衣少婦粉面生寒,喝道:“你想死嗎?”紫袖一揚,拂起了一片寒風,冷悚悚的,只向“金錢豹”去路襲去。
“啊!”“金錢豹”身子一震,虎面蒼白,雙眼失神,只好重回原地,神情沮喪至極,伸手在腋下摸出紫霧繞嫋的“紫金神鏡”,喝道:“拿去!”
紫金光芒一道,夾看如刃的勁風,直向紫衣少婦射來。
“噫!”紫衣少婦不由一驚,忙不迭的偏身斜跨三尺,探手一抓,同時咖手紫袖一拂,口中怒叱道:“找死!”
“嘎!”一聲怪叫,沖天而起。
“紫金神鏡”已到了紫衣少婦手中,“金錢豹”退靠在山石之上,額上冷汗交流,通身似乎顫抖。
這一連串的事出倉促,在當時可以說是不分先後,同時發生,真是險而又險,緊張得使人窒息。
紫衣少婦冷冷一哼:“哼!金錢豹!念在我們之間的一點淵源,我破例饒你一次,換了第二人,此時的後果,你可以想象得到!”
“金錢豹”淒涼的點點頭,先前兇焰化於無形,吶吶的道:“這……話,我相信!”
“你相信就好了!”
“可是!你為什麼……”
“不要得寸進尺!”
“我連問一問理由也不能嗎?”
“不能!趁著我的心意尚未改變之前,你最好乖乖的離開,不然的話,我的脾氣可是一時三刻就變了樣!”
“我走!我走!”
“你不走行嗎?”
“金錢豹”低聲道:“可是!我可不可以再說幾句話?”
紫衣少婦叱道:“金錢豹!你自己酌量!”
“我自己酌量?”
“該說的,你就說!不該說的,還是閉上你的一張嘴!”
“金錢豹”濃眉連皺幾皺,環眼翻動了幾翻,狠狠的吞了一口氣,終於露出萬不得已的樣兒,狠狠的道:“好!沒有話說了!”
“咯咯咯咯!”
紫衣少婦嬌聲朗笑,如同珠落玉盤,十分嫵媚的道:“哼!算你識時務!”
“後會有期!”“金錢豹”重重的跺腳,一竄五丈,幾個起落,已沒入群山叢樹之中,眨眼看不見影子。
空氣,由沉悶變成了寂靜,古劍宇調息正到緊要關頭,頂上白霧嫋嫋,隱隱參雜著紫雲,金光。
紫衣少婦先看了看左手的“紫金神鏡”,然後一雙俊目落在古劍宇的身上,腳下也緩緩的向他走去。
這時,古劍宇人雖入定一般,但聽覺也特別靈敏,視覺也特別敏銳,他試著那紫衣少婦已到了他的身前,並且伸出手掌按自己的靈臺大穴。
這一驚焉同小可。
而運功正當“丹火”入竅之際,只要自己一個大意,或者外界一分壓力,必然走火入魔,小則落個殘廢,大者立刻喪命。
因此,古劍宇只有坐以待斃,暗道:“一切都完了!”
忽然——“靈臺”大穴微溫,一個柔若無骨,如油似膩的手撫在上面,毫無四兩力道,接著,一股溫暖之氣,直透重關。
古劍宇轉憂為喜,凝神氣,深納丹田。
他調息原已到了成熟階段,又經靈臺上外力輸功之助,不由霍然而愈,痛苦頓失,頂上白氣紫霧漸收,一躍而起。
紫衣少婦“噫”了一聲,收掌面帶嬌嗔,道:“你急什麼嘛?差點碰了我的鼻子!”
古劍宇不由臉上發燒,苦苦的一笑道:“哦!哦!魯莽!”
此時,他與紫衣少婦近在咫尺,鼻息可聞,心情更是不同,加上紫衣少婦薄嗔佯怒,益發動人。
他的心又怦然而跳,吞了一口無聲的氣,舔舔嘴唇,紫衣少婦在古劍宇的眼中,可以稱得上“人間絕色”“閉月羞花”。
古劍宇自從出道以來,所見的女子雖然不多,但可都是一時選的美人胎子,一個勝似一個。
“賽仙姑”太過妖嬈,生成淫賤之相,美態盡失。
“迷宮妖姬”年事已老,難以比擬。
司馬小玉,太過端莊,缺少這份女性的風韻,徐鳳湘,嫵媚無足,更不如眼前紫衣少婦的成熟。
而且,這紫衣少婦,好象有一種說不出而令人陶陶然的意味,是任何女子身上找不出看不到的。
古劍宇的思想領域上,從來沒有被人佔領過。
然而,如今面對的紫衣少婦,卻闖進了他的心湖,深入他的心扉,甚而全部溶入了他的腦際。
他覺著,心頭紊亂得如潮上湧,綺念油然而生。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其實,這是一個男性天生俱來的,正常的潛意識,人,所以,為人,便免不掉這一道關隘,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也。
古劍宇功力固然出類拔萃不同凡響,但他依舊是人,到了這種情況之下,並不是功力可以抗拒的。
他只顧想入非非,沉吟不語。
那廂紫衣少婦早已蔦歌百轉的道:“你就是轟動武林要做萬魔王的古劍宇?”
古劍宇如夢似幻的,吶吶半晌憨然點頭道:“正是!正是!多謝!多謝援手!”
紫衣少婦不由嫣然一笑,貝齒微露,道:“這‘紫金神鏡’是你的?”她兩指指著“神鏡”,在古劍宇的眼前照了一照。
古劍宇不由心頭一震,清醒了過來。
他不知道當前紫衣少婦的存心若何?只有點點頭道:“是的!多謝姑娘……”
“姑娘?咯咯咯咯咯!”紫衣少婦只笑得花枝招展,直不起腰來,笑起不止的又道:“你看我像姑娘嗎?”
“那……”古劍宇不由玉面發燒,紅透耳根。
他窘得恨不能立即鑽到地底下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一股什麼力量,曾把自己引逗得神不守舍。
搭訕著道:“這……多謝你從金錢豹手裡奪過來,在下不知怎樣報答才好?”
不料,那紫衣少婦緊接著道:“你打算如何報答呢?”
“這……”這又是個一時不容易答覆的問題,只好吶吶的道:“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報答!”
“這卻不必!”
“你雖然不一定要我答謝,但是我決不是恩怨不明的人!”
“如此甚好!我本來就是有為而來!”
“有為而來!”古劍宇心頭一驚,暗忖:必定難以打發!說不守……
“什麼?你覺得我不應該有目的而來!”
“你……你目的是什麼?”
“簡單得很!坐下來談!”
紫衣少婦嫣然一笑,順手拉著古劍宇的一支手,自己先坐在石階上,並且揮一揮身側的灰塵,示意要古劍宇也坐下來。
古劍宇身上如同中了電流,一股說不上來的意味。
“你怕?”
“不!我沒有可怕的!”古劍宇說著,真的坐在她的身畔。
紫衣少歸吐氣如蘭,幽香陣陣,引人遐思。
但是,她的一雙俊眼,忽然起了一層莫名其妙的輕愁,凝視著遼遠的山谷,幽然嘆息了一聲,道:“你一定覺得我奇怪是嗎?”
“你並不奇怪呀!我沒有這個想法?”
“紫金神鏡乃是曠世奇珍,既已到手,怎肯輕易的送給你!”
“這……”
“這還不夠奇怪嗎?”
這的確是絕對離奇之事,古劍宇也不能不承認這是少見的怪事,但是,一時找不出適當的話來說。
紫衣少婦早又道:“我想,也許你急欲知道我是誰?”
古劍宇心頭原在想,聞言苦笑道:“你……太聰明瞭!”
“我叫梁伊芸!姓稻梁稷的梁,上下的上,燕子的燕!”
“哦!好美的名字!”
“難道我的人不美?”
“人?人……”
“不美?”
“同名字一樣的美!”古劍宇的心跳得太利害,說話的嗓音也有些生硬!
誰知,那紫衣少婦忽然一正臉色道:“可是,我另外有一個名字,聽起來不但醜,而且惡、醜惡得怕人!你相信不相信?”
“你說笑話!”
“真的!我不欺騙你!”
“不會吧!”
“千面狐仙!你聽說過!”
“啊!你……”古劍宇大吃一驚,一躍跳了起來,連連跨出兩步,十二萬分吃驚的道:“敢莫你是‘五獸’中千面狐仙的門下?”
“門下?”
“是也不是?”
“不是!”
“不是!那你提他幹嗎?”
“她?就是我本人,我,就是千面狐仙?”
“姑娘是說笑話?”
“這還假得了,金錢豹是好惹的嗎?我若不是千面狐仙,他也不會這麼好說話,若不是我的飛狐袖,他也沒有這麼服貼!”
古劍宇不能不相信,而又不敢相信。
“三禽五獸”,乃是八十年前已經成名的魔道,與自己師父“七殺魔王”是同一個時代的江湖。
古劍宇所見到的“三禽”,以“五獸”中的“九獅金印”,“鐵牛霸主”,連同適才的“金錢豹”,卻是老得可以,為什麼“千面狐仙”她,仿如二十幾歲的人,縱然駐顏有術,也不會關得這樣遠?
“千面狐仙”盈盈一笑,神態自若的道:“你還不相信?”
“我……”古劍宇仍舊搖搖頭!
“奇怪!我無緣無故的騙你幹嗎?”
其實,古劍宇心中早已電轉一下。
他這時已擔心自己的“紫金神鏡”。
因為,“千面狐仙”在“五獸”之中,功力列第三位,縱然不怕她會怎樣,但要在她手上強取豪奪,就透著困難。
古劍宇心中想著,漸漸覺得事態嚴重。
甚而,他覺得“千面狐仙”笑容,以及神色自若的樣兒,一定另有文章,說不定是一種陰謀。
他戒心頓起,暗運功力,氣納丹田,朗聲道:“你若真的是千面狐仙,在下要問你一句話!”
“哦!什麼話?”
“你打的什麼主意,揭開來說,不必裝腔作勢!”
“主意!我沒有什麼主意呀!”
“少來這一套!說!”
“要我說什麼?”
古劍宇振聲道:“紫金神鏡到底還不還給我?”
“千面狐仙”笑道:“還呀!我是說過還給你呀!”
“真的?”
“真的!”
“拿來!”
“喏!給你!”
“噢!”
古劍宇反而一陣遲疑,愕然接過了“紫金神鏡”,又眼發直,望著“梁伊芸”的紫衣少婦。
天下武林,舍主拼命追逐的不世奇寶。
她竟然若無其事神色自如的交給古劍宇,這不能不使人惑疑其中必定有文章,事態絕不平凡。
然而,梁伊芸是那麼誠懇,一點看不出來半點勉強。
古劍宇如同夢裡一般,他手中握著的,乃是紫霧渺渺金霞閃閃的曠世奇寶,這又分明不是在夢中。
因此,他愕然道:“你!你怎麼會……你不後悔?”
梁伊芸微微一笑道:“你這人!我要不願給你,適才你奄奄一息之際,我只要舉手之間,就可將你毀了,何必等到現在!”
“是呀!那你!……”
“我已說過,我有目的!”
“目的?”
梁伊芸玉首微點道:“是的,如今你既然收了‘紫金神鏡’,就是說你已答應達到我的目的!”
“啊!可是!你的目的是什麼?”
“你不知道?”
“不知道!”
“簡單得很,輕而易舉!”
古劍宇立道:“既然如此,在下一定照辦!”
“好!”
“請你爽快的說出來!”
“千面狐仙”梁伊芸忽然粉面一陣紅暈,含情脈脈的湊近古劍宇的耳畔,低聲暱喃的道:“我要你愛我!”
“啊!”古劍宇想不到她會說出這等話來,不由自己的心跳不已。
“怎麼?你不……”
“這!這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古劍宇急道:“因為……因為……”
“你有心愛的人?”
“沒有?”
“那為什麼?”
“因為……”幾次三番,古劍宇都想說;“因為你是五獸之一的魔頭,而且你已老了!”然而,話到唇邊又咽了下去。
關於“魔頭”,古劍宇本身也不是名門正派,雖然“鐵掌無敵”古邦安雖是俠義道的人,“七殺魔王”可是魔頭中的魔頭。
古劍宇既已拜了師,便脫不掉一個“魔”字。
關於“年老”,眼前的“千面狐仙”梁伊芸,是這麼明豔照人,不但絕色天生,而且風韻之美,實為古劍宇前所未見。
此時——“千面狐仙”梁伊芸,又如夢囈般的低聲道:“你嫌我醜?可是,剛才你說過我美呀!”
“你是美!”
“那為什麼你不答應呢?”
古劍宇吱唔道:“這……反正我說不上來!”
“這就是愛了!”
“不!不!不!”
古劍宇一連說了三個“不”字,終於道:“因為,因為愛情是無條件的!”
“千面狐仙”喜孜孜的道:“我們之間也沒有條件呀!”
“誰說沒有,不但是有條件,而且是以物質來交換的!”
“不!我不是交換!”
“那你送還我的神鏡?”
“要不答應,我只好收回!”
“收回?”古劍宇一時左右為難起來,眼睜睜的看著手中的“神鏡”,事實上的的確確不能棄而不顧。
可是,“千面狐仙”的一雙手,又已伸在自己的面前。
“是答應?還是把神鏡放棄?”
“好!你暫時拿去!”
古劍宇再三考慮,終於決定暫時把“神鏡”交給她,他不願以愛來換取,他從沒愛過女人,他要珍惜自己的這份愛情。
“千面狐仙”梁伊芸也出乎意料之外。
但是,她連臉色也沒變,媚態十足的一笑道:“怎麼?不要了!”
“現在不要了,我說過由你暫時拿去!”
“什麼時候要呢?”
古劍宇朗聲道:“換過一個地方,過一天,我會找你!”
梁伊芸笑道:“我還是要達到目的!”
“那時!嘿嘿嘿!又當別論!”
“又當別論?你要用強!”
“也許免不掉!”
“你要殺了我?”
“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也只有走這一條路!”
“你好狠的心腸!”
“事有輕重緩急,為了神鏡,只好走不願走的路!”
“現在你為何不動手?”
古劍宇苦笑道:“現在?既有你救助之力,又蒙你慨然交回,我不願意現實的馬上動手!”
“你真的這樣想?”
“真的!”
“那……”
“千面狐仙”忽然臉上籠罩一層說不出的哀怨,突的淚如雨下,張臂一撲,冷不防倒在古劍宇的懷裡。
抽泣不已的如怨如訴的道:“你現在殺了我好啦,也叫我死了這條心,想不到我的命這樣苦!”
她口中伊唔唔的說著,水蛇似的柳腰,不斷扭動,高聳的胸脯,在古劍宇的胸前一陣亂揉。
古劍宇的心在跳,血在噴。
他只覺得有少見的緊張,一股難耐的燒火,由丹田中點燃,片刻之間,通體都被這股熱流燃得發漲。
兩支手臂,不自覺的用力,用力……
漸漸的,攬著了“千面狐仙”的柳腰。
“唔唔!嗯嗯!”“千面狐仙”鼻孔哼著使人如醉如痴的聲音,更加使人心動神搖,難禁慾念,如醉如痴。
古劍宇似覺得身上蟲行蟻走,痛苦已極。
但是,他再三的警惕自己,心中默唸道:——眼前的乃是“千面狐仙”,少見的女魔頭,不能兒戲。
老實說,以“千面狐仙”梁伊芸的魔力,任何人也難以自禁,即使“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重生,未必便能有這等定力。
何況古劍宇血氣方剛的年齡?
但是,他強忍住了,所以能強自矜持,並不是他定力過人,而是“千面狐仙”的名氣太大,使他不能不產生一種“懼”意。
可是!“千面狐仙”魅力太大了。
她由貼胸而及於腹、於腿、於胸、於……她那殷紅如火,閃光發亮的兩瓣櫻唇,已印上了古劍宇同樣火熱的唇上。
吐氣如蘭,伊唔有聲。
古劍宇的戒心頓失,意志的提防,已面臨崩潰的階段,他雙臂一緊,環腰抱得更緊,嘴唇一開……
正在此時——突然一聲冷笑,來自半空,接著:“不知羞恥的狗男女!”半山裡,唰的一聲,飛下一個似人非人,似禽如獸的怪物來。
那怪物形同蝙蝠,兩翼張開足有一丈多寬,鼓漲如同右風的船帆,呼呼生風,形勢怪異驚人。
古劍宇一鬆手,推開懷中的“千面狐仙”,不由退後三步。
“千面狐仙”更是嬌叱一聲,粉面勃然變色。
蝙蝠似的怪人凌空而下,夾著風雷之聲,已落在當地,凝立在距他二人一丈五尺之處,冷笑不語。
古劍宇從來也沒見過這等怪人。
但見來人鷹鼻如鉤,小眼如鼠,尖嘴縮腮,其形怕人。
最可怕的是,那人的臉上,由鼻樑起,左邊是黑中泛青,右邊是白中透灰,十分明顯,好象用彩筆劃上去的一般,十分刺眼。
“千面狐仙”梁伊芸,一愕之後,忽然喝道:“鴛鴦幫主……是你!”
怪人陰沉沉一笑道:“梁小妹妹!想不到吧!”
古劍宇不由一楞!——鴛鴦幫,從來沒聽說過!
“千面狐仙”早已又道:“我梁伊芸與你們‘鴛鴦宮’河水不犯井水,五十年來也沒有恩怨,幫主為何突然至此,而且出口傷人!”
“哈哈哈哈哈!”
鴛鴦幫主先是狂笑一陣,一對精綠綠的小鼠眼轉到了古劍宇手中的“紫金神鏡”之上,冷冷的道:“紫金神鏡!”
古劍宇不由一驚,下意識將“神鏡”向懷內一塞,心想!——糟糕,又是一個對“神鏡”動心事的人!而且必然是扎手的煞星。
因為從“千面狐仙”的神色上看,這鴛鴦幫主一定不是好惹的人,否則,“千面狐仙”豈能容忍。
想著,一面暗暗的留神,一面道:“你少打歪主意!”
鴛鴦幫主依然冷冷的道:“不為神鏡,本幫主早坐到鴛鴦宮逍遙自在的了,要重出江湖幹嗎?”
古劍宇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他一退半步,橫掌怒道:“先看看手底下如何!”
“慢來!慢來!本幫主現在還不想要!”
“什麼時候想要?”
“自然要你知道?”鴛鴦幫主說完,探手在貼身之處取出了一面黑白各半的小巧面具出來,揚手向“千面狐仙”發出。
吃——勁風劃空,功力深厚。
“千面狐仙”不敢怠慢,藕臂伸舒疾抓,已接在手裡。
鴛鴦幫主尖聲如鷹叫道:“煩勞你遍傳魔道,就說‘鴛鴦宮’恢復五十年前十年一次的‘萬魔競技大會’,日期仍然是九月重陽!不到會的……嘿嘿!”
他說到此處,忽然一停,冷笑兩聲,嘎然而止。
古劍宇聞所未聞,不由道:“要怎麼樣?”
“挫骨揚灰,血祭鴛鴦祖師!”
“誰的規矩!”
“就是本幫主的規矩!”
古劍宇勃然作色,沉聲道:“管不到在下的頭上!”
“你是不是魔道,七殺魔王是魔頭!”
“是又怎樣?”
“既是魔道,必然參加!”
“在下要是不參加呢?”
“除了自承不是魔道以外,別無二路可走!”
“太也……”
“不要動手!”
古劍宇原本作勢欲撲,揚招待發,不料“千面狐仙”快不可言的嬌叱一聲,跨步攔在他的前面,低聲道:“茲事體大,不是你我二人的事!”
說完並不等劍宇思索,她又向“鴛鴦幫主”道:“五十年前最後一次‘萬魔競技大會’,閣下曾當著天下魔道宣佈,鴛鴦宮從那年起,不但不舉行十年一次的大會,而且退出武林,為何……”
鴛鴦幫主冷然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可不可以說明白一點?”
“自然可以!”
“那時為何宣佈?”
“由於競技大會死傷累累,本幫主不願眼見魔道自相殘殺,讓自命名門正派中人坐收漁人之利,深覺長此一往,魔道中落式微!”
“如今為何又故……”
“嘿嘿嘿嘿!”
鴛鴦幫主冷笑連連,雙目一瞥古劍宇道:“這問題該你來答覆!”
古劍宇不由一楞!“誰?我答覆?”
“呃!要不是你要想做‘萬魔之主’,本幫主也早已淡薄名利之爭,更不會重提五十年的興趣來!”
“這……”
“不要多說,本幫主今天的話已說得太多了!”鴛鴦幫主的手一擺,兩臂虛懸的兩幅如翼大袖揚起一派勁風。
“慢走!”
“千面狐仙”梁伊芸忙不迭的喝止,大聲道:“競技真的舉行!”
“鴛鴦宮令不虛傳!”
“請恕我不能與貴幫合作!”
“本幫不與任何人合作!”
“也無意與貴幫為仇!”
“還沒聽說誰同本幫有仇!”
“所以!競技大會我梁伊芸必到,代為傳令之事,另請高明!”“千面狐仙”梁伊芸語出揚掌,將手心的小巧兩色面具順勢丟向鴛鴦幫主,一點寒星,快如飛矢,顯然她已隱隱用上內力。
“你!”鴛鴦幫主的面色一沉,急切問右袖疾抖。
呼——一道旋風似的黑風起處,已將星飛丸瀉的小巧面具捲入大袖之內,半點聲音全無。手法不凡。
試想,兩下相距咫尺,“千面狐仙”出手的力道既急又猛,以她的功力來講,縱然是鋼板也不免洞穿,何況是布袖。
由此,鴛鴦幫主的功力,不問可知。
“千面狐仙!要耍幾套,還不用本幫動手!哼!哼!”他語音甫落,突的捏唇發出一聲厲哨。
哨聲高亢大雲,裂帛刺耳!
突然——東南西北,四面八方的山腰,無數的黑影齊動,呼呼風聲之中,數以百計的黑翼怪人鼓風兜空,揚擺雙翼,齊向場子奔來。
“千面狐仙”不自覺的橫跨三步,與古劍宇並肩而行,低聲道:“準備!”
古劍宇不由一震,心知事不平凡。
“毋須準備!”
敢情“千面狐仙”的低語,已被鴛鴦幫主聽個清楚,但是仍然十分冷漠,陰沉沉的一笑道:“本宮的七十二高手,三千護衛雖已到了三分之一,還不至於對你二人動手,你二人只管放心!”
“你少狂!咱們就動手好啦!怕你不成!”古劍宇豪氣干雲,上跨一步,功聚雙掌,意存一搏。
“不!”鴛鴦幫主揮手道:“不是不報,時辰未到,你等著好啦!”
他說完之後,緩步斜移三尺,避開古劍宇的正面,大袖上揚,一點寒芒,那面小小的兩色面具,又向“千面狐仙”射到。
同時,他口中道:“‘千面狐仙’,接令!不傳也要你傳!”
“大膽!”古劍宇的肩頭微動,人已斜穿七尺,探手一抓,心頭不由一震。
那面具雖被他抓個正著,但是,一條右臂頓時覺得震得痠麻隱疼,力道之大,真是前所未見。
但是,他面上仍然毫不著色,只是冷冷的一笑道:“不管梁姑娘願不願意,古某先不答應!”
“古劍宇,你不知天高地厚!本幫……”
“少賣狂!”
“這關你何事?”
“我姓古的看不順眼!”
鴛鴦幫主尚未發作,只是陰沉的道:“好!你看不順眼!本幫依你之言,不要她傳令!交回來!”
古劍宇二指拈著那面鋼質的面具,報之一聲冷笑道:“哼!算你見機,尚知道進退!接著!”
他暗運內功,力聚兩指,猛的一捏,揚腕丟出……
“噢!”
“啊!”
鴛鴦幫主花臉一沉。
“千面狐仙”也大吃一驚,搶到古劍宇身前道:“你怎的?”
鴛鴦幫的無數黑衣怪人,不約而同的咆哮吶喊,個個怒目相向,數百對怒火如焚的眼神,一齊落在古劍宇的身上。
空氣緊張萬分。
事態嚴重異常。
鴛鴦幫主雙目如電,久久不發一言,可是,那下垂的兩幅拖地長袖,不住的抖動,顯見他那份激動。
“千面狐仙”雙目一眨不眨,站在古劍宇的身側。
古劍宇意識著毀了一個小小的面具,不過是略施薄懲而已,他那料得到鴛鴦幫對這一幫之尊的令符信物,不啻視為祖師的替身,門派的代表呢!
沉寂!沉寂之中,隱伏著一層殺機。
許久……
“鴛鴦幫”的兩個黑翼怪人越眾而前,對著鴛鴦幫主恭身肅容道:“上稟幫主,這小子毀了本幫……”
“我知道!”鴛鴦幫主一舉手,阻止了兩個門下的話,仰臉道:“古劍宇!你是存心與本幫過不去!”
“沒有!”
“那你為何……”
“理由只有一個!”
“你還有理由?”
古劍宇不屑的道:“看不順眼!”
“又是看不順眼!”
“除此之外,你我風馬牛不相及!”
“按照‘鴛鴦宮’的規矩,你應該剝皮抽筋!”
“請幫主下令!”數百鴛鴦幫的幫眾,呼聲如雷,人人作勢欲起!
“慢著!”
鴛鴦幫主兩臂上舉,又朗聲道:“怎奈你是本宮重開‘競技大會’的中心人物,眼前殺了你,重陽日的大會便沒有意義了!”
古劍宇也朗聲道:“你未必辦得到。”
“古劍宇!你小看本幫主了!”
“你也不要小看了我姓古的!”
“記下你今天毀令辱幫之罪,重陽日同你算總帳!”
“古某不在乎!”
“到時除了要你的命以外,誓必毀了你的命根子!”
古劍宇不知他指的什麼,冷冷的道:“在下此身以外無長物!”
“本幫主要以伺樣手法,毀了你的‘紫金神鏡’,以雪今日之恥,以消今日之恨,你記著。”
“未必像你所說一樣容易!”
“本幫主說到做到!”
“古某是即說即做!”
鴛鴦幫主勃然變色道:“本幫主言出令隨!”
“在下在此候教!”
“逼人太甚!”黑影閃動,勁風一激,好快的身法。
未見鴛鴦幫主任何作勢,他的人便已到了古劍宇身前三尺左右,右臂上揚,作勢欲……
“殺!”他身後的黑壓壓的幫眾,個個揚起黑翼大袖,如同一堵黑牆,密不透風,圍了個半月的圈子。
情勢緊張萬分。
“千面狐仙”低呼了聲:“不好!”
立刻與古劍宇站了個背靠背,勢欲分拒來敵。
古劍宇向來冷靜爽朗,驃悍勇敢,他最不願與人連手,也最怕受別人的恩惠,百忙之中兀自習慣不改,吼道:“梁姑娘!你閃開!”
“千面狐仙”,破釜沉舟,十分堅決的道:“要死,我也與你死在一起!”
“哈哈哈哈!”鴛鴦幫主揚聲厲笑。
忽的笑聲一斂,尖聲喝道:“千面狐仙!你是找死!競技大會有你不多,沒你不少,本幫主先毀了你,讓姓古的見識見識!”
話落,大袖揚處,一道排山倒海的勁風,狂卷而至。
嚶然一聲驚呼。
霹靂一聲吼叫。
人影乍合即分,血光突然四射!
石破天驚的一聲大響之後,古劍宇只覺血氣逆行,倒退丈餘,掌心一股陰寒之氣,使人難以抵擋。
“千面狐仙”花容慘變,粉面焦黃,一手按在心口,一手扶在石磴上,由先前的嬌媚,變成令人憐惜。
鴛鴦幫主雖是先發制人,搶出一招。
但是,由於古劍宇盡力一擋,乃是他防所未防的,乃由於他出招施襲的目標,卻是“千面狐仙”梁伊芸。
幸而,古劍宇乃是匆忙出招,而又未運用“奇鏡神功”特殊功力,他才沒有當場受傷。
饒是如此,他也是身不由己,一連的退出五步,鷹目閃爍不定,心中也暗自感到大吃一驚。
隨在他的身後數百黑翼怪人,二個個不約而同的吶喊起來。
古劍宇眼見“千面狐仙”傷得不輕,心中便覺不忍,趨前一手扶著她搖搖欲倒的身子,低聲道:“怎麼樣?”
“不要緊!”“千面狐仙”搖搖頭,十分戚楚。
她口中雖說不要緊,可是從她的神色上看來,分明是內腑受傷,勢必要立刻療治調息不可。
古劍宇感到一陣心酸,安慰著道:“你休息片刻,等我打發這鬼幫主!”
“不……不……”
“千面狐仙”一手扶在古劍宇的肩頭,身子也斜倚在他的身上。
那廂——鴛鴦幫主暴喝一聲道:“千面狐仙!你少要騷動,今天……”
古劍宇怒不可遏,一晃肩頭口中道:“你坐下!”
古劍宇語落,人已閃身到了鴛鴦幫主的身畔,怒目噴火,怒叱一聲:“閣下,好辣的手段!”
“段”字出口,“奇鏡神功”早已運起。
紫霧迷朦,金霞萬道……
鴛鴦幫主黑白相間的臉上,一陣陰晴不定,兩支鵬翅也似的寬大黑袖捲動之中呼呼有聲,如同兩幅鐵板。
古劍宇見他舞動雙袖只守不攻,心中先有了七分把握。
因此,雄心更大,一雙肉掌掌心隱隱發出兩道毫光,大喝聲中,只奔鴛鴦幫主捲起的勁風中撲去!
“看招!”
“奇鏡神功”乃是“神鏡”上所載曠世絕學,再加上古劍宇不世奇遇,百年的功力發出。
但見,兩道泛紫的金光,分為左右,夾擊而出。
鴛鴦幫主似乎心存怯意。
他的一雙黑袖,舞得更疾,根本分不出袖風人影,只是一團三丈大小的黑霧,滾滾飄忽不定。
古劍宇奮手一擊,不由“噫”了一聲,忙不迭收掌撤勢。
原來,分明是以八成內力擊出。
不料勁道一近黑霧,便如石沉大海,毫不著力,這也就是說,他發出的力道,無形之中消失淨盡。
這是一種特殊功力,居然會自然消失,乃是不可思議的事。
因此,他楞然不知所錯。
鴛鴦幫主的雙袖並不稍停,而且越舞越急,他看古劍宇的神色有異,不由大叫道:“姓古的!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其實他施用平生的功力,運起了“鴛鴦門”的“陰風袖”勉強接了一招,已是額上見汗,心中發慌。
古劍宇那裡知道,心忖——似這等功力發出,如同泥牛入海,任何人也難以制勝,難怪他只守不攻,原來存心叫敵人功疲力竭。
想著,心中戒念隱生。
他二人可以說是兩存惑疑,同具三分怕意,古劍宇雖也遊走環攻,但力道降低到五成左右呢!
鴛鴦幫主雙袖不停,卻以八成“陰風袖”護體。
這樣,雙方僵持不下。
眼見成了個不了之局。
正在此時。
突然——半山叢中風聲陡振,衣袂飄飄。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全都住手!”
喝聲如同悶雷,震得四山響應。
“住手!”鴛鴦幫主藉機喝叫一聲,拂袖退出兩丈。
古劍宇也一驚暴退丈餘。
勁風排空之中,已落下一個頭生肉角的胖矮怪人來。
那怪人,額頭長了一個五寸長短的肉角,烏漆發亮,青蟹臉,大耳招風,鬢邊,各有一撮紅髮,奇醜怕人。
但是,他身上披的一襲綠袍,卻織錦繡花,刺目鮮豔。
鴛鴦幫主冷冷一笑,輕屑的道:“哈哈!五獸之中又來一個!”
“三禽”“五獸”,除了“大力神犀”之外,他全都見過了,如今這人既身列五獸之中,必是大力神犀無疑。
果然——額生肉角的怪人咧嘴一笑道:“‘鴛鴦宮’五十年來停下的五次‘競技大會’,為何突然舊事重提?”
鴛鴦幫主淡淡一笑道:“只因有人要做萬魔之王!”
他說時,雙眼斜斜瞟向古劍宇!
古劍宇欲言尚未出口……
大力神犀早又道:“你身為一幫之主,可知已犯了你們鴛鴦宮的大忌!”
“大忌?”鴛鴦幫主的神情一懍,不由退後一步。
“鴛鴦宮除了競技大會之外,嚴禁門下弟子與人動手,想不到你身為一幫之主,在眾目睽睽之下甘犯禁忌,不知如何領導弟子!”
“這……”
“真乃是天大的笑話!”
“只因……”
“只因什麼?”
鴛鴦幫主指著古劍宇道:“古劍宇他指捏本門令,所以……”
“所以你才甘犯自定的戒律!”
“大力神犀!你少挖苦!”
“算老夫多事!”
大力神犀說著,神情輕蔑,不理會鴛鴦幫主,卻緩步走到靜坐調息的“千面狐仙”的身側,自管道:“三姐!你受了傷?”
“千面狐仙”微睜杏眼,頷首道:“不妨事!”
大力神犀對“千面狐仙”,似乎甚恭敬,低聲道:“既然如此,咱們走!”
鴛鴦幫主甚為沒趣,沉聲道:“走?沒那容易!”
大力神犀也突然變色,大吼道:“你要怎樣!”
“代傳本幫令物!”
“別人不管,五獸弟兄已經知道了,到時你‘鴛鴦宮’小心著就是!”
“大力神犀!你與本幫主說話要謹慎些兒!”
“哈哈哈!”
“大力神犀”仰天狂笑,得意至極的道:“你不要忘了我大力神犀最不怕的就是你那鬼影的‘陰風袖’!更不要忘了你除了三兩式‘陰風袖’之外,並沒有過人之處!”
“你試……”
“慢!”大力神犀慢條斯理的道:“不要忘了你們的戒規!”
鴛鴦幫主只被大力神犀氣得通身發抖咬牙有聲。
大力神犀又冷冷的道:“鴛鴦幫沿傳了七十二代,你大幫主算是出類拔萃的幫主之一!居然一反七十一代的慣例,吸收半邪半魔的外人進入鴛鴦宮!”
“千面狐仙”這時的神情稍微好轉。
但顯然的,功力尚未復原。
她搶著問道:“四弟!此話是真的?”
大力神犀冷笑道:“怎麼不真,據我所知,‘飛天幫’已經正式插血入盟,加入了鴛鴦宮,並宣佈飛天從今散幫!”
古劍宇不由也是一驚,搶著道:“果然嗎?”
“你何不問他?”大力神犀一指鴛鴦幫主。
同時,他既短又粗的手掌,已經拍著古劍宇的肩頭道:“老弟!你那位‘飛天公主’也該去看一看,她要是進入鴛鴦宮,以後你們見面的機會只怕就少了!”
“你說的是徐鳳湘?”
“不是她是誰?”
古劍宇雖然對徐鳳湘愛苗尚未真滋生。
但是,他是一個十分重情感的人,最少人與人之間的情誼是難以忘懷的,何況,徐鳳湘對他有救命之恩。
因此,臉上不期然的露出三分關懷,七分同情。
“千面狐仙”焉能看不出他的神情有異,忙問道:“徐鳳湘是什麼人?”
古劍宇幽然道:“銀衣追魂徐人龍的女兒!”
“千面狐仙”十分詫異的道:“徐人龍的女兒?”
“是的?”
“你與她?”
“曾有數面之緣,而且十分投契!”
“十分投契?你的意思?……”
“不過是尚能相處而已!”
“呸!”
“千面狐仙”花容突變,喘了兩口氣道:“如此說來你是愛她了!”
“談不上兒女之私!只是道義的交往!”
“哼!說得好聽,難怪你……”
“千面狐仙”似乎氣血攻心,內傷重發,一手扶在大力神犀的肩頭上,喘息大作道:“四弟!我們走!”
突然她氣成這個樣兒,在場之人都莫明其妙!
古劍宇雖有點兒明白,但也拿不準,楞楞的道:“你!你是……”
“告訴你!”“千面狐仙”的嗓音忽然提高,近於咆哮的吼道:“徐人龍是你殺父的仇人,想不到你……你……”
“三姐!”
“想不到你愛上了殺父仇人的女兒!哼!哼!”
“千面狐仙”說著,忽然一晃雙肩,扶在大力神犀肩上的玉掌一按,勉強得十分吃力彈身而起。
只因她傷發氣動,顯然功力不濟,歪歪斜斜,只向山谷中奔去,一陣飲泣之聲迎風傳來,令人鼻酸。
古劍宇突然一驚,忙道:“慢!慢走……”
可是,“千面狐仙”仿如未聞。逕自跌跌閃閃的踉蹌而去。
大力神犀的怪眼一翻,對著古劍宇道:“小子!你少作孽,三姐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大力神犀與你不能善罷甘休,走著瞧好啦!”
他說著,一起勢,追蹤著“千面狐仙”大叫道:“三姐!三姐!”
鴛鴦幫主已攔在他的前面,大聲道:“大力神犀!本幫令物之事!”
“我們五獸雖然早已各奔前程,但是重九之會必到,你不要逼人太甚!令物也好,鬼臉兒也好,我們用不著了!”
“好!到時有人不到,本幫主向你要人!”
“哼哼!三姐!三姐!……”
大力神犀冷哼一聲,意在追趕“千面狐仙”,因此,一面高聲喊叫,一面已穿給跳躍而去。
他的呼叫之聲,在空谷迴音之下,越發蕩氣迴腸,聽來令人鼻酸。
古劍宇也不由望著他的背影,感到一陣難過。
“古劍宇!重九大會你一定要到!”
古劍宇正在出神,聞言不由一驚。
他此時不知怎的,只感到煩亂如麻,有一種說不出煩惱,壓在他的心頭,像一塊沉重的大石,移之不去。
他的情緒,可說是惡劣至極。
因此,沒好氣的道:“我不但要去,而且誓必毀了你的巢穴,叫江湖之上,由重九之日起,鴛鴦宮一筆勾消!”
“未必吧!”
“在下說到做到!”
“嘿嘿!恐怕不是你想得那麼天真:”
“此時見過高低,也未嘗不可!”
鴛鴦幫主沉聲道:“適才本幫主已犯了戒規,恕我此刻不能奉陪!”
“如此,九月九日本幫主在鴛鴦宮候著你!”
“古某一定不叫你失望!”
“好,一言為定!走!”
呼呼風聲,陣陣黑影,好似一朵烏雲掠空而過,眨眼之間,鴛鴦幫主率領數百幫眾呼嘯而去。
深山,靜得怕人,只剩下了古劍宇一人,孤零零的。
他想!
目前應該先到“飛天堡”一行,以解開心中的悶葫蘆。
想到這裡,奮臂而起,凌空發出一聲長嘯,以吐心中的鬱積之氣。
“神風嶺”相距“飛天堡”不遠。
第二天,他已進入堡內。
入堡的谷口,一反常態,萬籟無聲,人影全無。
古劍宇心知有異,一溜煙騰起身形逕向中堡瀉去,到了堡中,他不由驚呼一聲:“啊呀——這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