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說說談談,又走了一陣路,中午時分,來到一座山腳下面,毛三指著道:
“這是齊雲山,山道旁邊有一個涼亭,我們上那兒去休息一下,剛好可以把林子洋送的酒菜吃了,也免得我老聞著那香味流口水!”
說時還做出一付餓相,把黃鶯引得笑了,金蒲孤腹中也感到有點飢餓,遂含笑點頭答應了!來到涼亭上,毛三忙著從車上捧下食盒,打開一看,裡面是一隻熟鵝,一塊鹿脯,一塊蒸火腳與一大盤滷牛肉,連帶還有著一大盤白麥饅頭,鹿脯與熟鵝黃鶯在崇明島上已經吃膩了!倒是火腿與滷牛肉對她來說是新奇口味!
所以她立刻搶著吃了起來,毛三捧著酒袋獻給金蒲孤,金蒲孤看那袋子裡容量不過一斤左右,乃笑著搖頭道:“你們兩個人喝吧!這一趟出來你們也夠辛苦的了!”
毛三與馬榮都是酒鬼,本來就嫌酒太少,聽見金蒲孤的話也不再客氣,立刻一人一口互相呼換著喝起來!
金蒲孤見食盒中的菜餚份量也是有限,雖然五個人吃來也許勉強夠,可是林於洋為什麼只送這麼一點點呢?
再者那盛酒的皮袋量約可容三四斤,為什麼只裝那麼少呢?想著心中忽然一動,連忙叫:“大家不要吃了!”
黃鶯已經吃了一部份,李青霞為著客氣,只拿了一個饅頭咬了兩口,毛三與馬榮忙著喝酒,還沒有動菜餚!
聽見他的叫聲後,都怔然止手,詫異地望著他,金蒲孤酒菜都挖到鼻子前嗅了一下道:
“這酒菜中恐怕有問題,你們是否感到有點不舒服?”
毛三搖頭道:“沒有啊!那酒好極了,我一輩子還沒有吃過這麼好的酒”
李青霞把酒倒了一點放在掌心上審視片刻道:
“金大俠,可能是你多疑了,這酒中的確沒有什麼毛病……”
金蒲孤見他們確實不像是有何異狀,乃皺皺眉道:
“這就奇怪了,林子洋明知我們有五個人,為什麼只送這一點東西呢?他既有存心請客,總不會如此小氣吧!”
李青霞笑笑道:“或許他只是專誠奉敬金大俠,我們跟著沾光了……”
毛三的酒已經灌足了,伸手掂起一塊鹿脯道:
“真正沾光的是小的與沖天炮兩個人,這酒我記起來了,叫做什麼醉仙愁,林於洋自己是個有名的酒鬼,特別僱了名匠釀製,一共才只有幾罐,他自己平常都捨不得喝,據說要值到近百兩銀子一斤呢!”
李青霞見他已微有醉意,連忙斥責道:
“胡說!那有這麼貴的酒,黃金也不過這個價錢……”
毛三笑道:
“小的沒有胡說,這是聽他的趟子手孫三官講的,他送這一點酒,原來只是為了招待金大俠與總鏢頭飲用,大概是那個夥計忘了交待,反而便宜我們了!”
一面說著,一面將鹿脯放進口中,嚼不了幾口,又含含糊糊地道:
“不行!我的眼睛怎麼這樣,竟是要睡的樣子,大概是空肚子喝酒的關係,不過這酒可真好……”
說著!說著,身子已慢慢地躺下去,立刻呼呼大睡起來,金蒲孤與李青霞都不禁一怔,沖天炮連忙推他道:“毛三!毛三!你是怎麼啦,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
毛三醉得像條死豬,怎麼樣都叫不醒,金蒲孤卻沉聲問道:“他平常的酒量如何?”
沖天炮摸著頭道:“他能喝四五斤白乾呢!這酒再好也不會醉成這個樣子,莫非是酒裡真的有什麼毛病?”
金蒲孤又問道:“那麼你現在感覺如何?”
沖天炮幌幌腦袋,眨眨眼睛道:
“我倒不怎麼樣,奇怪了,我的酒量比毛三差多了,怎麼今天反而是沒醉呢?要說酒裡有毛病,怎麼我喝了會不起感覺呢?”
金蒲孤深覺不解,皺眉沉思,黃駕忽而抓起一塊鹿脯處給沖天炮道:“你吃下去.”
沖天炮莫明其妙,金蒲孤卻懂了,笑笑道:
“黃姑娘!還是你的心細,竟沒有想到這一點……”
沖天炮拿著鹿脯,怔然不知所已,金蒲孤笑道:“你吃好了!我保證你死不了!”
沖天炮將鹿脯放入口中,嚼不了幾嘴,眼皮也沉下來道:“不對勁!我也想睡了……”
歪倒在毛三旁邊,呼呼大睡,金蒲孤大笑道:
“這就對了,林子洋這一手不愧高明,若不是鬼使神差,我們都幾乎著了他的道兒,大家快準備一下,我相信就會有人來了,我們也來個將計就計吧!”
說完抬起皮袋,將裡面的剩酒倒入口中,扔開皮袋,倒臥在地上,卻將那長形木箱拖過來枕著頭!
李青霞也明白了,嘆了一聲道:
“他居然將蒙汗藥分放在酒菜中,不過這種藥性很好怪,必須以芥末茴香為引,才能引發藥力,這種迷藥配製極難,只有劉素客那種老滑頭才想得出這個主意……”
黃鶯連忙道:“我們是否也要裝著中迷……”
金蒲孤道:
“不用!他主要的目的是為著對付我,所以才送那麼一點酒來,因為存量不多,照規矩說應盡我們先吃,餘下的才分給毛三他們,誰知今天我偏偏不想喝酒,才沒有上他的當……”
黃鶯卻喜形於色道:“現在證明劉素客一定與林子洋通了消息,只希望呂子奇不要誤事,能及時把弓送到!”
金蒲孤笑笑道:
“你放心好了,呂老一定不會誤事,再說還有你師父在暗中照應著他,我們安心地在這兒睡上一覺,等他們前來送死吧!”
說完閉目假寐,一會見倒是的睡著了,黃鶯卻極為緊張,心緒不寧,時時用手摸著懷中的修羅刀,李青霞雖老於世故,也無法像金蒲孤那樣鎮定,一會兒摸摸裟囊中的銀鏢,一會兒又握著腰間的劍柄。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等得十分不耐,金蒲孤忽地睜開眼睛低聲道:“來了!”
二人連忙向山下望去,仍是渺無人影,黃鶯不禁喊起嘴道;“金大哥!你恐怕是在做夢……”
金蒲孤微笑道:
“你別以我真睡著了,其實我比你們還留心戒備著,我的耳朵緊貼在地上,聽得清清楚楚,至少有十騎以上向這裡進發,現在大概到山口了……”
李青霞不禁嘆道:
“金大俠不傀神人,妾身闖蕩江湖十數載,竟沒有想到這伏地聽測蹤之法……”
金蒲孤搖搖手示意輕聲,進又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果然山下出現了兩列騎影,前面約莫是四五騎,後面一列人數較多,兩列相距數十丈,遙遙銜接!
當前四五騎中,只有一個林子洋,其餘都是鏢局中夥計打扮,黃駕不禁有點失望,李青霞卻低聲道:
“黃姑娘,不要緊張,這一批人狡猾異常,林於洋不過是前面探路的,他一定要看準金大俠入迷了,後面的人才敢過來……”
一言甫畢,林於洋已飛騎而至,李青霞立刻迎上前去怒聲道:
“林總鏢頭,你究竟在酒菜中掏了什麼鬼,把金大俠迷倒了……”
林子洋哈哈一笑道:
“李總鏢頭說笑話了,在下一片好心,為各位準備了酒菜,以供路上打尖之用,怎麼會做出那種卑鄙的事呢!金大俠一定是不勝酒力……”
黃駕也忽喝道:
“放屁,你那一袋子酒,總共不過才一斤多一點,怎麼會醉倒三個人……”
林子洋笑著道:
“在下派人送酒菜之時,忘了關照一聲,那袋中之灑乃是在下精心特釀的醉仙愁,小杯就抵得上兩三斤烈酒,那一袋子足足可醉倒十幾個酒鬼呢!金大俠怎麼受得了呢……”
說著要走近來,黃鶯用刀一攔道:“不許過來!”
林子洋空著雙手一攤道;
“在下只是帶了一點醒酒藥來,別無他意,姑娘千萬不可誤會!”
說著展開衣襟,裝著取藥,李青霞卻看見他的衣襟的內裡貼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密密的小字!
同時林子洋又在連連做眼色,心中一動,走前兩步道:
“既是如此,請總鏢頭將藥交給妾身就是!”
黃鶯也看見字條了,卻因為字跡太小,無法看得清楚,乃上前道:
“不許你動,我自己來拿藥!”
林子洋笑笑道:
“在下本無他意,二位如此疑心實在太過慮了,姑娘既是不信,儘管自行來取!”
黃鶯上前掀開他的衣襟,只見那字條上寫道;“餘受邵浣春之威脅,作不利於金大俠之舉,實非本心所願,然無力為抗,至感歉咎,施救,以免為後識破……”
黃鶯見了倒是一怔,心想這姓林的倒是個好人,以前錯怪他了,乃不動聲色,在他的衣襟夾袋中取出幾包藥粉,另外順手把一個小瓶也取到手中!
林子洋見她已經把藥取以手了,乃笑笑道:“這醒酒藥神效顯著,只要用一包化水服下,立刻甦醒!”
黃麓聞言又想去找水,另一名鏢夥打扮的漢子道:“小的帶了水來!”
說著送過一個木碗與一個水壺,李青霞接過笑道:“你們倒是想得很周到!”
林子洋訕然一笑,黃鶯倒了一碗水,化開紙包中的藥粉,又偷偷到將小玉瓶中的藥水改進去,不過為了慎重起見,她還是不敢直接給金蒲孤服下,先抓起毛三灌了兩口,又灌過沖天炮,見他們二人竟立時甦醒過來,才裝模做地扶起金蒲孤,將碗湊在他嘴邊。
金蒲孤並沒有中迷,為了配合計劃,只得邊裝著喝了兩口,卻利用黃鶯替他拭嘴唇的機會,全吐在她的手絹了,然後才欠身起立道:
“好酒!好酒!我不過才喝了兩口,怎麼醉成這個樣子了……”
一言甫畢,後面的七八騎都已駛到附近,跳下七八個人,第一個是鐵傘先生邵浣春,後面跟著兩人是奕仙白獲與奕神竺青,最後是劉素客的四個姬妾,金蒲孤只見過其中兩人,知道她們叫劉寒梅,劉寒竹,其餘二人雖未謀面,卻知道她們是秋棠秋菊,因為她們都是以花取名,各人也以自己的名字將花紋繡在衣服上!
這七人過來後,立刻將金蒲孤包圍起來,金蒲孤毫無異狀,只是淡淡一笑道:
“我早就料到你們會道上來的,只是劉素客自己為什麼不來?”邵浣春冷笑道:
“劉先生自然也來了,可是他遇上了一個叫做駱仲和的朋友,得知你弓弦已斷,認為你已經是甕中之鱉,用不著親自出馬來對付你了!
金蒲孤冷冷一笑道:“是嗎?”
邵浣春皮笑肉不笑地道:
“劉先生知道你狡計百出,很不容易對付,所以他留在後面,對付呂子奇去了!”
金蒲孤仍是很鎮定,黃駕卻大驚失色,連忙問道:“是真的嗎?”
邵浣春笑道:“自然是真的,呂子奇化裝成一個挑擔的苦力,可是他那根扁抬很有點不凡,極像你那把寶弓,劉先生認為頗有研究的價值……”
黃鶯第一個按捺不住,修羅刀一幌,一片毫光向著四周灑去,邵浣春連忙退後一步,梅竹棠菊四女卻齊聲發出清叱,羅袖輕飄,舞成一圈彩色繽紛的花影,居然將黃鶯圍了起來,修羅刀鋒利無匹的鋒茫竟毫無用處!
糾纏片刻,奕仙白獲突然輕喝一聲,手指微屈,彈出五縷白光,從修羅刀的寒影中竄了進去.
有四縷白光都被刀風掃中,叮然墜地變成八片破碎的棋子,一縷白光卻制中了黃鶯的玉枕穴。
黃鶯哎呀叫了一聲,修羅刀脫手墜地,身子倒向地下,白荻怒喝一聲:
“賤婢!還我女兒的命來!”
掌猛向下劈,劉寒梅羅袖輕掠,擋住了他的掌勢道:
“白先生!令媛的性命雖然傷在她手下,可是崇明散人卻關照過這個女孩子要由他處置,你可不能傷她性命。”
白荻滿瞼怒容,悻然收回手法,邵浣春又上來笑道:
“姓金的,劉先生把你一切都算得死死的,你還是乖乖的束手就縛,聽候劉先生髮落吧!”
說著走過來伸手要抓他,金蒲孤怒喝一聲,雙臂一錯,格開他的手,底下伸出一腿,將邵烷春踢出四五步遠!
邵浣春努力穩住身形摸著腰間被踢的地方笑道:
“金蒲孤,這下子你可是真的完蛋了,劉先生本來還不想要你的命,可是偏偏有個自作聰明的混蛋,妄想幫助你,反而送了你一條小命……”
說著又對林子洋微微一笑,林子洋臉色一變,張口正待說話石,邵浣春卻擺擺手笑道:
“林老弟!沒關係,劉先生雖然不放心你,可是早作了預防,不會怪到你頭上的!”
林子洋訥訥地道:“邵二哥!小弟只是……”
邵浣春微笑道:
“你不要說了,我完全明白,本來那陰陽迷魂散中的毒性只能使人失去功力,可是加了明礬水後,使毒質凝聚起來、雖然功力保住了,那毒性卻變得更成厲害,片刻之後,立刻使人七竊流血而死,劉先生更是怕你靠不住,才故意把這個法子告訴你,叫你代為下手!”
林子洋臉色更變!長嘆一聲,舉起手掌就朝自己的頂門拍下道:
“金大俠,在下身受威逼,不得而已才勉強為虎作倀,心想暗中為大俠助一臂之力,誰知反為奸計所乘,使大俠蒙受其害……”
金蒲孤伸手架住他的掌勢道:“林總鏢頭不必如此!劉素客心計太工,這怪不得你!”
林子洋仍是掙扎著要抽回手臂道:
“在下心敬大俠之為人,昨日原園親近一番,因為大俠不願見我,誰知回到鏢局,即為邵浣春等人所挾持,酒菜中下毒之舉,在下實出於無奈,唯因劉素客透示解方,在下才想聽於後,誰知反而害了大俠,非一死無以明志……”
這時呼呼兩聲,毛三與沖天抱先後倒地,果然七孔都流血出黑血,死狀極修,金蒲孤見狀一嘆道:“劉素客用盡心計,只害死了兩個不相干的人……”
林子洋一怔道:“大俠難道沒有……”
金蒲孤黯然點頭道:
“在下沒有中毒,也沒有服下那摧命的解藥,因此總鏢頭無須為在下負咎……”
林子洋神色微微一鬆,金蒲孤的臉色卻轉為莊嚴,抬著地下的兩具屍體道:
“可是這兩個人不能白死!”
林子洋怔了一怔道:“金大俠難適要在下為他們償命!”
金蒲孤正色搖搖頭道:
“在下並無此意,雖然總鏢頭間接也有一點責任,卻是受脅所致,事非得已,何況總鏢頭事後曾為他們盡過心!我要找真正的兇手算帳……”
邵浣春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你還想找劉先生了!”
金蒲孤怒道:“劉素客罪無可赦,你們這些為虎作倀的幫兇也難辭其咎,今天你們誰都別想逃過去……”
邵浣春見他說得如此堅決,倒是為之一愕,但隨即又恢復了鎮定道:
“金蒲孤!我看你是在做夢,你手中長弓已失,還有什麼可T狠的!”
金蒲孤手按胸前道:“你別忘了我還有一柄修羅刀!”
邵浣春冷笑道:
“修羅刀雖利,卻不足以恃,你難道沒有看見那個小丫頭嗎?她的武功比你還強呢……”
金蒲孤淡淡地道:
“不錯!黃姑娘在武功的根基上也許比我勝一籌,可是在閱歷上卻比我差多了,同樣的一柄刀,在我手中,就不會像她那樣易於對付!”
劉寒梅朝另外三人望了一眼,正想發動攻勢,金蒲孤卻沉聲回頭道:
“林李二位總嫖頭,在下有一事相求,這是我們共同的生死關鍵……”
林子洋忙道:“在下聽候吩咐!”
金蒲孤道:“
“等下她們若是出手攻制時,相煩二位合力代擋一招,我已經看得清楚她們所用的是四象陣式,合四為一,兼以羅袖柔功,才能擋住修羅刀的利鋒,二位只要能擋住一招,我從側面進攻,一定可以個別擊破!”
劉寒梅聽他出口就把她們的陣式叫破,而且看出他們陣中的弱點,不禁為之一愕,頓時止手不前!
邵浣春見四女的神色,知道金蒲孤已經抓住她們的缺點,心中大急,連忙朝白荻與竺青道:“二位先生快點想個辦法,先把那兩個人除去,姓金的就無能為力了!”
白荻聞言舉手,金蒲孤知道他的彈指發棋相當厲害,連黃鶯那等功夫的都無法擋住,林於洋李青霞自然更難以抵抗了,連忙叫道;
“白先生,竺先生!你們二位放著愛女的大仇不報,反而助紂為虐,倒底是何用心?”
白荻聞言微愕道:“你說什麼?”
金蒲孤道:
“你們都以為白竺二位姑娘是死在黃姑娘手中的!其實你們上了劉素客的當了……”。
白荻怒聲道:
“胡說!我女兒身死的情形我們雖未目掣,可是崇明散人自己都承認是他孫兒下的手……”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崇明散人的話能採信嗎?”
白獲冷冷地道:“他總不會冤枉自己的孫女兒吧!”
金蒲孤也冷冷地道:
“崇明散人若有一份人性,便不會將自己的親孫女兒生葬於水晶宮下了……”
白荻竺青對望一眼然後才問道:
“我女兒是怎麼死的?小子!你可不要花言巧語……”
金蒲孤故意輕蔑地一哼道:“二位一定要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何必還問我呢!”
白荻厲聲道:“少廢話,你快說我女兒是怎麼死的?”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
“二位現在都受了劉素客的騙了,我就是告訴你們真話,你們也未必能相信……”
他越是不說,白獲與竺青反而相信了,他們的心神本來受著劉素客的控制,雖然無力反抗他,神智之下卻始終埋藏著反抗的種子,白素容與竺絳姿喪生在崇明島上後,因為的確是黃鶯所為,歸根結底金蒲孤自然也有責任!
所以劉素客很放心他們不會再倒戈,解除了他們的心神禁制,利用他們來對付金蒲孤,不想金蒲孤在情急之下,隨便說了一句話,反而激起他們心中的疑竇,以他們平時對劉素客的瞭解,對於女兒的死因本就有點不相信!
再經金蒲孤一渲染,更使他們舉棋不定,邵浣春見狀大急道:
“二位不要上他的當,令媛之死,劉先生已經說得清清楚楚,崇明散人與月星二位小姐也加以證實了……”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那幾個人的話自然會比我金某可靠得多,他們與劉素客的關係不同……”
白荻焦燥地道:“我女兒倒底是怎麼死的?”
金蒲孤想了一下才道:
“我現在說了也沒有用,二位若是去問劉素客,他輕而易舉地就可以推翻我的話……”
白竺二人心中又是一動,想起劉素客制服人的手段,倒是深深相信金蒲孤之言不虛,劉寒梅見狀也急了道:
“二位輕信浮言,因循誤事,回頭主人來了,二位可得負全部責任……”
金蒲孤聽得心中又是一動,連忙道:“劉素客也要到這裡來,那就好做了,只有大家面對面地對質,才能弄明事情的真相,二位自然也知道令媛是怎麼死的了!”
白荻一點頭道:“好!我就等一下!”
邵浣春連忙道:“白先生,即使要問話,也得把這小子先制住了再談,否則等劉先生來了,我們如何交代!”
金蒲孤冷笑道:
“不錯!等我沒有抵抗能力時,劉素客在我口中問出來的一定是真話!”
白竺二人心中又是一動,反而轉過身,向劉寒梅等四女道;“在劉素客未來之前,誰都不許動手!”
劉寒梅一怔道:“白先生,你怎麼反而幫起對方來了,要是不先將這姓金的制服,我們對主人如何交代!”
白荻應聲道:
“任何責任都由我們兩人來負,反正這小子寶弓已失,金僕姑神箭無效,要殺死他易如反掌!”
金蒲孤心中一定,乾脆坐在那口長形木箱上道:
“不錯!反正我已成俎上魚肉,生死由人,不過我在死前必須把話講個清楚,生死事小,我可不能代人受過……”
劉寒梅等四人知道此刻要想動手,白荻與竺青也會加以阻撓,她們更將處在不利的地位,遂然地道:“好吧!反正出了問題也怪不到我們頭上!”
邵浣春急得兩腳直跳,卻是一點辦法都拿不出來,李青霞長劍出鞘,林子洋制著他的獨門兵刃鐵犁,二人都是如臨大敵,只有金蒲孤鎮定如恆,過了一會兒,山下腳聲難繚,一個人氣吁吁地奔的過來!
那是一個老年粗工打扮的人,見到金蒲孤後,隨即撲奔過來叫道:
“金大俠!不好了!老朽深恨無能……”
李青霞認得他是喬裝的呂子奇,見他兩手空無一物,不禁神色大變,急聲問道:
“呂老!你怎麼了?”
呂子奇喘吁吁地道:
“老朽帶著大俠的寶弓,一直追隨在大俠身後,真到今天上午,被批人攔住了……”
金蒲孤神色依然很平靜,淡淡地問道:“可是劉素客他們?”
呂子奇喘著氣道:
“老朽不認識他們,這一群人中男男女女都有,他們一眼即識破老朽的行藏!要奪老朽的肩上扁擔,老朽自然不肯交給你們,互相動起手來?那群人中有兩個使劍的女子十分厲害,老朽不是敵手!”
金蒲孤搖手止住他說下去道:
“那是劉素客的另兩個侍妾,劍術相當高明,呂老自然不是對手……”
李青霞卻迫不及待的道:“呂老!你的寶弓是否被他們奪去了?”
呂子奇長嘆一聲道:
“沒有!老朽因為眼見不保,恐怕寶弓為之所奪,情急之下,只好帶著寶弓,跳向路邊的一處絕崖,誰知那群人竟先防及此,老朽向下一跳,那崖埋伏著一個人,飛出一根套索,將老朽的身子捆住,老朽沒有辦法,只得將寶弓向崖下絕谷中擲去……”
李青霞失聲道:“那寶弓掉下去了?”
呂子奇長嘆一聲道:
“是的!那谷底雲霧繚繞,深不見底,金大俠!老朽很抱歉,未能克盡使命……”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不要緊,只要寶弓不落入對方手中,終有取回之日!”
呂子奇卻喜色地道:
“那人見老朽將寶弓已失,遂將老朽拋回崖上,老朽有負重託,本期一死以報,但是唯恐老朽死後,大俠不知寶弓下落,故舍命突出重圍,趕來想告,現在那批人尚在崖頭,恐怕是在設法覓取大俠的寶弓,大俠從速趕去或許還來得及阻止他們……”
金蒲孤一嘆道:
“沒有用的,劉素得行事何等周密,他為了算計我竟是分了幾處圍堵,現在我已落入重圍,一步也動不得,只好由他們去了,但願那深谷果真是無路可循,寶弓不落入他們手中,也就心滿意足了……”
呂子奇怔然朝劉寒梅等四個女子望了一眼道:“就是這幾個人攔阻大俠嗎?”
金蒲孤點點頭,目子奇憤然造:
“老朽願拼死與她們一搏,大俠利用機會,或可衝出重圍…”
金蒲孤仍是搖頭道;
“還是沒有用,寶弓不在手中,我就是見到劉素客,依然拿他沒辦法。倒不如在此地等他前來,痛痛快快地跟他拼一下……”
李青霞倀然若喪,呂子奇卻想了一下道:
“金大俠!老朽若有負所託,愧見尊顏,現在失弓地點已告明,老朽唯求一死以報……”
說著探手在胸前取出一柄短匕,待住心口刺去,金蒲孤卻喝止道:
“呂老!等一下,寶弓雖失,事尚可為,只要你把弓弦交給我……”
呂子奇徵了一怔,突然失聲叫了起來道:
“哎呀!不好了!老朽將弓弦藏在一個小布包中,在戰鬥之時,不慎墜落在地上,當時老朽為了怕引起他們的注意,不敢地拾起來,後來走的時候,匆匆忙忙,也忘記拾起來了老朽馬上再去拿回來……”
金蒲孤嘆了一聲道:“恐怕他們早已拾起來了……”
呂子奇搖道道;
“不會的,那個布包落下來的進候,他們都沒有注意!現在一定還在那個地方!”
說著回頭就跑,金蒲孤卻大聲笑道:
“老耿!你不必跑回去了,劉素客的心思慎密,一定將它拾起來了!”
呂子奇跑了十幾步,忽而站住腳步,回頭徵然道:“金大俠!你說什麼?”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老耿!劉素客的化裝術的確高明!可是要想騙過我的眼睛還沒有那麼容易!”
呂子奇又怔了片刻,才廢然地伸手在臉上一陣亂抹。露出來本來的面目,赫然竟是耿不取!他又怔了片刻,才輕聲嘆道:“小子!你怎麼認出來的?”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我根本就認不出來,可是我知道你絕不是呂子奇,劉素客可以改換一個人的外表,卻無法改變一個人的內心……”
耿不取愕然地道:“這是怎麼說呢?”
金蒲孤臉色一沉道:
“呂子奇忠義蓋世,他受託代我保管寶弓,假如弓遺失了,他絕對不會再活在人世,你那篇鬼話編得再像,也無法騙得過我!”
耿不取低聲道:
“你想得不錯,呂子奇身負寶弓,一起跳下了懸崖,劉素客搶救不及,可是懷疑呂子奇所帶的不是真弓,所以叫我改裝易容,前來試探一番!”
李青霞啊了一聲,掩面低泣!金清孤卻神色異常凝重地問道:“那懸崖有多深?”
耿不取道:“那懸深不可測,跳下去是一定活不成了,不過劉素客還不相信,一面叫駱仲和父子去尋覓屍體,一面叫我前來試探,小子!你老實告訴我一聲,呂子奇身邊所背的是不是真弓?”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你對我的寶弓很清楚,怎麼還要來問我呢?”
耿不取道:
“呂子奇一見我們將他包圍起來,立刻就往懸崖下跳去,我根本沒有機會看清楚,不過照外形看上去,那的確是很像,劉素客問我的時候,我沒有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覆,現在你快告訴我真話……”
金蒲孤冷笑道:“幹什麼?你好去向劉素客報功邀賞?”
耿不取怒道:
“小子!你簡直混帳,你以為我已經受了劉素客的迷心術所制,與他同流合汙了嗎?”
金蒲孤道:“難道不是嗎?”
“臭小子!不看你跟我是多年相識,我真想殺了你,劉素客雖然在我身上施了惑心術,可是我已經得到一個人暗中幫助,偷偷地解開了,不僅是我,連你師父也從惑心術中被解救了出來……”
金蒲孤神色一動,連忙問道:“那個人是誰?”
耿不取淡淡地道:“南海漁人!”
金蒲孤嗤的一聲笑道:“南海漁人若是懂得解除感心術,他早已施為了……”
耿不取怒瞪了他一眼道:“混帳東西,光天化日之下,難道我還會看錯人不成!”
金蒲孤心中又是一動,覺得他這句話說得簡直有點不倫不類,但是仔細一想,立刻就明白了,他那句光天化日,實在是暗示劉素客的長女劉日英!那個決心叛離父親要委身於自己的痴心女郎!
她一定是與南海漁人會合了,將解除惑心術的方法告訴南海漁人,由他代行其事,想到這裡,金蒲孤忍不住興奮地道:
“我師父呢?他老人家現在什麼地方?”
耿不取道:
“你師父中惑較深,由南海漁人帶看他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法以治療了,我則一直守伺在劉素客身邊,想找機會殺死他,可是他太狡猾了,始終不讓我告近他的身旁,再加上一個崇明散人與他寸步不離,我更難得手了。今天又被你這小子一鬧,連我也呆不住了……”
說到這裡,他忽而臉一動,低聲喝道:“站住!你想往那兒逃!”
雙臂一振,發出一股勁風,將一個人凌空飛出去,跌昏在地上,原來那是邵浣春聽見耿不取的話後,想偷偷溜去通知劉素客,腳下才動卻已被耿不取發覺,出手將他掣倒在地,然後又向金蒲孤問道:“聽說駱仲和將你的弓弦弄斷了,倒底是不是真的?”
金蒲孤點頭道:“不錯!所以我才上天山去取另一根弦!”
耿不取急聲道:“那你還不快走,在此地等什麼?”
金蒲孤用手一指白荻竺青道:“他們不讓我走!”
劉寒梅冷笑一聲道:“還有我們呢!”
耿不取大聲道:“都交給我好了,你趕快上天山去,只有你那金僕姑神箭才是劉素客的唯一克星……”
白荻沉聲道:
“老耿!你別想得太美,不把我女兒的死因交代清楚,誰也別想離開……”
耿不取大聲叫道:
“老白!你怎麼這樣糊塗,一兩個人的生死算得了什麼,你先放鬆一步,等這小子取到弓弦後,除去劉素客,我耿不取也抵不過我兩個女兒!”
耿不取悖然大怒叫道:
“姓白的!我看你還像個通情理的人,所以才對你這樣客氣!假如你再這樣歪纏下去我就先宰了你!”
說著就要衝過去跟他講命,金蒲孤卻連忙喝止追:
“老耿!不要急!殺死他女兒的是劉素客,我就是要等劉素客前來當面對對清楚!你們現在先鬥起來,豈不是下正中劉素客的心意……”
耿不取一怔道:“什麼?白素客與竺絳姿不是你跟這個姓黃的小姑娘殺死的?”
金蒲孤搖頭道:
“不是!她們死在劉素客手中,劉素客為了利用來找我拼命,才嫁禍於我……”
耿不取連忙道;
“那更好!老白!為了替你的女兒報仇,你應該幫助這’小子才對……’,白荻沉聲道:
“事態真相未明,我知道該幫準?他與劉素客各執一詞。我必須問問清楚!”
歐不取急急道:“這小子的話總比劉素客可信吧!”
白荻降了一聲道,冷冷地道:“不見得……”
耿不取嘆了一聲道:
“老白!還有一件事你得想想清楚,假如證明了劉素客確是殺死你女兒的兇手,憑我們幾個人的力量能對付得了他們嗎?”
白荻似乎沒想到這一點,神色為之一動,職不取乘著機會又道:
“想要殺死劉素客,唯一的倚仗就是這小子的強弓神箭,因此你們應該先幫助他到天山取得弓弦!”
白荻的臉色又是一變,似乎被他說動了,耿不取更加重語氣道:
“劉素客馬上就要來了,我們必須當機立斷,爭取時間,否則就來不及了,光是劉素客一個人已經不好應付,何況還有崇明散人與駱中和等高手……”
白荻終於點點頭道:
“好吧!姓金的!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先送人到天山去,要是我發現你說了謊……”
黃鶯被他的棋子打在穴道上,人雖無法動彈,耳目卻未失作用,這時忙叫道:
“喂!你先把我的穴道解了!”
劉寒梅等四女大是著急,卻又不敢阻止,竺青伸手彈出兩枚黑子,輕輕地掣在黃鶯的身上,立刻解開她的穴道,黃鶯一下子跳起來,急忙道:“金大哥!我們快走吧!”
金蒲孤苦笑一下道:“走上那兒去?”
耿不取連忙道:“自然是上天山去?”
黃鶯卻苦著臉道:
“金大哥的寶弓都丟了,上天山去有什麼用!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個地方看看有什麼別的方法,金大哥!這都怪我不好!”
此言一出,白荻竺青與耿不取都怔住了,劉寒梅等四女卻面有喜色,耿不取急聲問道:
“寶弓是真的丟了?”
金庸孤低頭不語,黃鶯卻以帶哭的聲音道:
“自然是丟了,我以為劉素客一定注意金大哥身上,所以才將真弓交給呂子奇,金大哥自己卻帶著假的……”
耿不取跌足嘆道:
“胡鬧!胡鬧!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以交給一個糟老頭子保管呢?”
金蒲孤輕嘆一聲道:
“這也是我自作聰明的結果,我的弓弦雖失,卻找到了更好的代用品……”
耿不取又叫道:
“這更胡鬧了,既然你寶弓能用,就應該等在杭城,以逸待勞,幹嗎又要裝模做樣?”
金蒲孤道:“假如我沒有這一番做作,劉素客怎會輕身涉險,與我正面相對呢?我原想利用駱仲和傳出我弓弦毀斷的消息,將他們騙出來,一鼓而殺之……”
耿不取也嘆了一聲道:“這次你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早知呂子奇帶的是真弓,我排命也得將他救出來……”
黃鶯卻眼珠一轉道:“耿老先生,你們呂目子奇逼得跳崖時,有沒有人去救他?”
耿不取搖頭道:“沒有!那時三面都是劉素客的人,一面是斷崖,他除了束手就擒外,就是死路一條!”
黃鶯卻笑起來道:
“那就不要緊,我敢擔保呂子奇死不了,寶弓也丟不了!我師父一定……”
金蒲孤連忙喝止她道:“黃鶯!不要說下去!”
黃駕怔了一怔,然後眨眨眼睛笑道:
“有什麼關係,反正事情已經到了擺開的程度了!不怕-露出去!”
耿不取莫明其妙地道:“你們又在搗什麼鬼?”
黃鶯笑道:
“為了確保寶弓的安全,我師父一直在暗中跟著呂子奇,既然在最危急的時候,我師父沒有現身,他老人家一定是在崖下等著呂子奇……”
耿不取怔然道:“那斷崖下不像是能藏人的樣子!”
黃鶯笑道:“你不知道我師父,他的本事大著呢!連我爺爺都打不過他,崇明島上的水晶宮都擋不住我師父出入,那一片斷崖又算得了什麼?”
耿不取想了一下才對金蒲孤道:
“小子!難怪你聽見呂子奇跳崖的消息後,一點都不緊張,原來你是胸有成竹,不過這事情靠得住嗎?”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
“浮雲上人的武功是絕對可信任的,他既未現身相救,自然一定是另有妥當的安排!”
耿不取想了一下道:“浮雲上人?是不是一個老尼姑?”
黃藍道:“不列!我師父是個老和尚?”
馱不取微愕道:
“這就不對了,呂於奇的行蹤一直在緊密的監視中,路上他只跟一個化緣的遊方老尼交談過幾句話,此外再也沒有跟別人接觸過!”
黃鶯笑道:
“這就更對了,我師父為了怕我爺爺跟駱仲和識破行跡,自然也要先化裝,他是個老和尚,最方便的事莫過於變成老尼姑,我相信呂子奇跳崖的舉動,都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只可惜師父的那一大把白鬍子都剃光了,再見他的時候,不知道是怎麼一幅怪相呢……”
她說得高興,竟然手舞足蹈起來,金蒲孤卻一嘆道:
“黃姑娘,你也不要太有把握了,固然我相信浮雲上人不會出錯,可是在寶弓沒有交到我手以前,我始終不敢大樂觀!老耿!那斷崖此地有多遠?”
耿不取想想道:“就在山口前面一里多的地方?照理說他們都應該來了!”
這下連黃鶯也不說話了,沉思片刻,金蒲孤才道:
“呂子奇跳崖之後,駱仲和父子也跟著下去尋找,他們會不會在底下碰了頭,發生了衝突……”
黃鶯也有點焦急地道:
“是啊!這很可能,我們趕快去看看吧!萬一他們打了起來,我師父武功再高,也架不住他們人多……”
金蒲孤卻搖搖頭道:
“不!我們還是守在此地,老耿可以去看看,劉素客對你的身分還沒有識破,假如浮雲上人還沒有跟他們正面衝突,你設法把劉素客引到這裡來!”
黃鶯連忙道:“為什麼?”
金蒲孤笑笑道:“只要劉素客不在場,我相信浮雲上人足可應付駱仲和人……”
耿不取皺眉道:“可是用什麼方法把劉素客引來呢?”
金蒲孤一笑道:“說實話,你說謊的技巧太差,絕對騙不了他的!”
耿不取道:
“劉素客得知呂子奇身上所帶的寶弓是真的,他一定要想法子先取得寶弓……”
金蒲孤大笑道:“寶弓在別人手裡一點用都沒有,劉素客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他自然會先想法子對付我了!”
耿不放點點頭走了,黃鶯卻用刀比住劉寒梅等四人,防備她們也溜去報信,李青霞被目前的情勢弄得一陣歡喜,一陣失望、從不開口的林子洋卻突然道;“金大俠!假如劉素客來了,而你寶弓不在,豈不是反受其害!”
金蒲孤淡淡一笑,用刀剖開那長形木箱,取出一張長弓與一袋長箭,拿在手中道:
“誰說我的寶弓不在手頭?”
眾人都怔住了,李青霞忍不住叫道:“金大俠,這不是假的嗎?”
金蒲孤一笑道:“不錯!這是假的,可是拿在我手裡就跟真的一樣!”
李青霞一怔道:“金大俠!這我就不懂了?”
金蒲孤豪聲大笑道:
“劉素客會懂的!這跟擲骰子賭單雙一樣,一共只有兩個可能,我跟劉素客在從事一場性命之賭!他必須在真假之間作一個決定!”
林子洋倒是先明白了;長嘆一聲道:
“金大俠!兄弟今天才真正領略到你的超人智慧,不過這幾個女子……”
說著用手一指劉寒海等四女,白荻,竺青與黃鶯神色都為之一變,三人都想出手將她們先制住!
金蒲孤笑笑道:“不必!留下她們反而有利!”
黃鶯連忙道:“金大哥!你不怕她們會揭穿秘密!”
金蒲孤笑道:
“不怕!我正要她們說出來,雖然我們都知道這是假的,可是劉素者卻不會相信……”
眾人俱都怔住了,莫測高深地望著金蒲孤,片刻之後,耿不取遠遠地來了,後在十幾丈處跟著一群人來到臨近處,耿不取已尖叫道:
“劉素客來了,不過是他自己來的,我什麼話都沒有說!”
金蒲孤神色微微一變,劉寒梅等人已飛也似地迎了上去,指手劃腳地報告一切發生的經過!
金蒲孤只是用目示意,叫耿不取走到一邊,耿不取對他手中的長弓投了驚奇的一眼,卻不敢多問什麼!
劉素客終於真正地現身與金蒲孤見面了。
他是一箇中年的文土,相貌清瘦,金蒲孤在他的萬象山莊中已經見過他的壁上幻影,大致差不多,只是本人另具一種攝人的威儀。
他的身後跟的人也不少,峨冠長袍的崇明散人,紳士打扮的駱仲和與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形貌與駱仲和差不多,一望而知是他的兒子駱仙童!身材高大,形止粗鄙的駱強!以及劉素客的六個姬妾,另外還有一個不相干的中年人!
雙方隔了七八丈默然相對,都沒有開口,場面卻充滿了箭拔努張的氣氛!白荻第一個忍耐不住,挺身站在中間叫道:“現在雙方都在這裡,我女兒是怎麼死的?”
劉素客的眉頭輕輕一皺道:“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怎麼又提出來問了,難道還有別人嗎?”
白荻沉聲道:
“不錯!你說我兩個女兒是死於那丫頭的手中,可是金蒲孤卻說是你殺死的!”
劉素客哼了一聲道:“你就相信他的話了?”
白荻道:“我就是弄不清真相,才等你們來當面對證!”
劉素客怒道:
“滾開!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對我如此說話!像這種匹夫之流,還配向我問話!”
金蒲孤原來以為他會否認的,誰知他竟有承認之意,倒是微微一愕,因為白素容與竺絳姿的確是死在黃鶯的修羅刀下,剛才是為了改變局勢,不得已才賴在劉素客身上,現在見他有意擔承下來,臉上不禁微微一紅!
白荻厲聲叫道:“這麼說來,她們真是你殺的了!”
劉素客冷冷地道:
“你要這樣說也未嘗不可,劉某是何等的身分,自己做的事絕對負責……”
崇明散人卻連忙道:
“白先生,你怎麼這樣糊塗,令媛之死,老朽已告訴你清清楚楚,你怎麼還去懷疑劉先生!”
劉素客哈哈一笑道:
“散人不必解釋了,劉某對那兩個女孩子的死願負全責,劉某這一生殺人不知幾許,多加兩個算得了什麼……”
這下連崇明散人也怔住了,頓了一頓才道:
“劉先生,你這是何苦呢,明明不是你的事!你幹嗎要代人受過!”
劉素客微笑道:
“劉某一生中雖然殺過不少的人,卻從未直接下手,心中常感遺憾,好容易得這樣一個機會,我為什麼要否認呢!再說劉某一輩子自負算無遺策,那兩個女孩子之死,卻是真正出乎我意料之外,因此我覺得不必委過於他人,不管是誰下的手,劉某總認為責無旁貸!”
他口中雖說得堂皇,言下卻已將責任推開了,金蒲孤覺得這是一個機會,連忙接造:
“劉素客,你一向做事情畏畏縮縮,只有今天才表現得像個人物,那兩個女孩子的死實在是你的責任,假如你不將她們作為工具,帶到崇明島上,她們絕不會招致殺身之禍!”
劉素客冷笑一聲道:“不錯!白荻!你打算怎麼樣?”
白荻倒是怔住了,與竺青二人面面相觀,不知如何決定才好!竺青一向沉默寡言,這時忽然發話道:
“大哥!事情已經很明白了,我們的女兒也許不是劉素客所殺,可是真正的責任卻在他身上,我們找他報仇是不會錯的!”
白荻沉吟片刻才點點頭道:
“兄弟說得很對,追究孩子們的血仇,劉素客該負最大的責任,可是我們要想出頭替她們申冤,現然尚非其時,你以為如何?”
竺青毫無表情地道:
“大哥的意思與小弟的完全一樣,為了要使孩子們死得瞑目,我們必須計出萬全,這就跟下棋一樣,一下佈下去,必須要留無窮後步,現在的局勢,我們只宣作壁上觀,大哥還是退下來吧!”
白獲一言不發,退後數步,走到竺青身畔,與他並肩而立,好像完全是局外人的身份!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二位倒底是奕中聖手,深體進退之道,既然二位不願意替令媛報仇,還請把握時機,留待必要時出手吧!”
劉素客哈哈一笑道:
““你這一開口,才是真正地露了底細,金蒲孤!現在你乖乖地認了吧!”
金蒲孤頹然地放下手中長弓道;
“劉素客,我不能不佩服你厲害,可是今天的局勢你並不見得穩佔上風!”
劉素客大笑道:
“除了你手中一柄弓還有點可取外,其他何足道哉!我看你還是投降算了……”
金蒲孤搖搖頭道:“我還不認輸,寶弓雖失,雕翎尚在,縱然射不出以往的威力,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我相信你們還不見得能擋得住,何況我們這邊還擁有兩柄無堅不摧的修羅刀,足可與你們拼一下!”
劉素客笑道:
“修羅刀雖利,卻要靠人去使用它,你們那邊有幾個人能真正發揮修羅刀威力的?”
金新孤笑了一下,取出自己的修羅刀交在耿不取手中遭;“老耿!你拿著這把跟黃姑娘各守一面,我們不採取主動、只要守住陣腳就行,等他們攻上來我再上來,我再用弓箭一個個解決他們……”
耿不取接刀在手,卻有點不放心地道:
“就憑著兩把短刀能守得住嗎?你知道我的武功有限金蒲孤笑笑道:
“他們那裡也不見得多厲害,劉素客自己是不會出手的,他的六個姬妾雖然不錯,可是你有著修羅刀足可以擋住他們,崇明散人也許強一點,我可以用弓箭去對付他,只要能支持一段時間,我相信浮雲上人一定會替我將寶弓送來,到那個時候,我們就不怕他們了!”
劉素客臉色微變,問崇明散人道:“那個老和尚果真能敵過駱仲和父子嗎?”
崇明散人道:
“以老禿子的能耐確非駱氏父子所能敵,只希望你們所邀的那個助手能高明一點……”
金蒲孤臉色輕輕一動,聽他們的口氣,似乎駱仲和父子另外還邀到了一個厲害的人幫忙,所以浮雲上人遲遲不至,也許是被那個人絆住了。
崇明散人接著又道:
“不過拖延下去,對我們總是不利,只要把這姓金的小子先收拾下來,老禿子就是能將寶弓送來,也不足為懼了
劉素客點點頭道;
“不錯!散人!請你專門對付令孫女!寒梅寒竹招呼耿不取,秋棠秋菊負責將金蒲孤拿下!”
那五個人剛準備行動,金蒲孤卻退後了一步,重新扯起長弓道:
“李林二位總鏢頭,請你們二位幫忙一下,只要能擋住他們一招,我就可以抽空發箭……”
李青霞與林子洋聞言立刻舉起手中的武器,擋住金蒲孤的前面,崇明散人微怔一怔道:
“劉先生,看來人數還不夠,是否能請另外兩位夫人也同時出手呢?”
劉素客微一沉思,剛開口說道:“芬闌!芬桃!”
金蒲孤卻笑著道:“劉素客!你把身邊的人都遣開了,誰來保護你呢!”
劉素客也是一怔,目光移向白獲與竺青,現出沉疑不決的神態,這時那陌生的中年人忽然道:“劉先生!你的安全由兄弟與駱強負責,你儘管放心好了!”
駱強一直守在那中年人身後,好像對那中年人十分恭敬,這時才插口道:
“劉先生,有大舅老爺保護你,你可以絕對放心,就是金浦孤的寶弓在手,保證也傷不了你!”
劉素客對那個中年人似乎未能完全信任,因此沒有作明確的表示,那中年人已有不悅之狀道:“劉先生可是覺得兄弟之能,不足以保證你的安全?”
駱強連忙道:“劉先生,大舅老爺的本事比家主人還高呢!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劉京客只是笑笑道:
“陳兄說那裡話來,兄弟對陣兄武學文事都欽佩不已!只是不敢冒瀆而已!”
中年人呼了一聲道:
“好說!好說!兄弟受敝內弟之託,原是前來對付那姓金的年青人,因為劉先生這邊人才濟濟,兄弟自己知淺萍,不堪以當重任,所以才討了一個最輕鬆的差使,誰知連這一點也巴結不上……”
劉素客嘿嘿乾笑一聲道:
“陳兄說得太客氣了,因為駱先生對陳兄推崇備至,所以兄弟也不敢以瑣事相煩,兄弟雖然不會武功,可是對於自保之計,還有一點把握,陳兄是有興趣,不妨隨便找一個下手的對象,至於保護兄弟之事,卻實不敢借重!”
那中年人臉色微沉道:“劉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素客微笑道:“兄弟雖然有一點古玩珍物,現在並未攜帶在身邊,陳兄若是喜歡的話,等事了之後,兄弟自當專程遣人送上,陳陣兄何必此刻就在兄弟身上打主意呢!”
那中年人的臉色又是一變,隨即轉為平靜冷笑道:
“聽敝內弟說劉先生為人很精明,頗難相處,現在看來倒的確是不錯!”
劉素客也笑笑道:
“兄弟不過是碰巧見貴郎舅的密室私語,所以才存了一份戒心,其實貴郎舅也是太性急了一點,兄弟已經答應了二位的饋贈,絕對不會食言,二位實在用不著對兄弟另打主意……”
那中年人微現溫色道:“你聽見我們說什麼了?”
劉素客淡淡一笑道:
“二位商量的事情很多,不過大半兒與兄弟無關,兄弟也沒有放在心上,就是駱先生動讓陣兄相機制住兄弟,逼令兄弟出藏珍之事,使兄弟聽了覺得有點驚心,兄弟與貴郎舅初逢,彼此也談不上什麼交情,這一次湊巧在一起合作,只能算是一-交易,所以兄弟對二位的居心無可厚非,只是奉勸陣兄一言,交易全憑道義,陳兄弟若是想在兄弟身上討便宜,殊為不智……”
那中年人聽劉素客把話都說開了,臉上雖然有點難堪,卻反而哈哈大笑起來道:
“好!好極了,兄弟能碰上劉先生這樣一個對手,倒是頗感知己,不過兄弟一向有個毛病,對於不堪一掣的對手,兄弟實在提不起興趣出手,劉先生以為那個人比較難以對付呢?”
劉素客指著金蒲孤道:
“這個年青人不但是兄弟的心腹之患,而且也與駱兄有毀家之仇,陣兄若是肯出手對付他,自是最好不過!”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道;
“他若是寶弓在手,兄弟還有點興趣,現在他寶弓已失,譬如毒蛇已去其牙,猛虎已去其,兄弟實在不屑一搏,劉先生另外再指定一個對象吧!最好是難對付的……”
劉素客輕輕笑了一聲道:“陣兄倒是一點虧都不肯吃,恐怕陣兄與兄弟一樣,拿不定他手中的寶弓究竟是真是假,所以才說那種風涼話吧!”
那中年人笑道:
“劉先生也太輕視兄弟了,兄弟就是因為不知那弓是真是假,所以才不願出手,倘如劉先生證明他的寶弓是真的,兄弟一定銳身自任去對付他,現在兄弟只好在別的地方先替劉先生略效棉薄吧!”
說完他身形忽地一閃,逕直向耿不取撲了過,職不取大吃一驚,連忙一擺修羅刀,迎面掃出。
那中年人驟覺寒氣範肌,不敢硬進,迅速抽身退後,口中大叫:
“好刀!駱強!把我的破月彈拿過來!”
駱強連忙在身邊取出兩顆雞蛋大小的鋼彈處給他,那人取彈分執雙手,比著耿不取喝道:“照打!”
耿不取自是十分緊張,連忙凝神舉刀,準備抵擋他的鋼彈,誰知寒光一閃,兩顆鋼彈出手後竟然沒有一點聲息,也不知那兩顆鋼彈飛到那兒去了!
大家怔住了,不明白他要的什麼手法,墓的聽見呼呼兩聲,是兩個人倒在地下的聲音,定睛看時,卻是白荻與竺青門面各著一彈,深嵌在鼻樑正中,仰面倒在地下,既沒有發呼喊,也沒有一點抗拒的動作!
那中年人見到眾人詫然的表情後,哈哈得意大笑道;“劉先生!兄弟略施小技,用了個聲東掣西的手法,替你消除了後顧之憂,現在你可以按照計劃出手了!”
劉素客怔了一怔才冷笑道:
“陳兄妙技無雙,兄弟十分欽服,可是如此一來兄弟更不放心了,避虎口而入狼穴,兄弟才不做那等傻事!”
那中年人臉色一沉道:“劉先生這話又是怎麼說。”
劉素客冷笑道:“兄弟身邊這兩個侍兒若是退了出去,兄弟豈非完全陷於孤立,給陳兄以可乘之機……”
那中年人哼聲道:“劉先生的顧慮真多!”
劉素客微笑道:
“跟陳兄這等精明的對手談交易,兄弟不得不多小心一點,想必陳兄也有同感!”
那中年人冷笑一聲道:
“不錯!劉先生初見兄弟時,假如不施惑心術妄想控制兄弟的心神,兄弟或許不會如此對待劉先生,以詐易詐,兄弟並非始作傭者……”
金蒲孤在旁冷眼觀察,見他們勾心鬥角,互逞心機,心中不禁一動,連忙向那中年人道:“這位先生是……”
那中年人淡淡地道:
“我叫陳金城,駱仲和是我的內弟,你可別打錯了主意,想跟我攀交情……”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在下並無此意,不過因為陳先生能不為劉素客迷心術所惑,在下對先生有一點建議!”
陳金城雙眉一挑道:“你有什麼建議!”
金蒲孤笑道:
“劉素客央請先生來對付我,不知付出多少代價!假如我出更高的代價,是否能跟先生也作一次交易!”
劉素客忙道;
“臭小子,你別妄動心思,我名應全讓我所有藏珍的一半,你想能拿出來嗎?”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
“我不但拿得出來,而且可以加上一倍,陳先生是否有興趣呢?”
陳金城的目光一亮,但立刻又道:“小子!你別胡說了,你身上只有一具箭囊還讓我看得上眼,而且你也是從劉素客那兒偷來的,除此之外,你還拿得出什麼?”
金蒲孤笑道:
“我雖然身無長物,可是我能把劉素客的藏珍全部送給你,不過你當然得先除去了他……”
劉素客似乎沒想到金蒲孤會有這一著,連忙叫道:
“小子!你知道我的藏珍在什麼地方?”
金蒲孤微笑道:
“我不但知道藏處,而且還知道那數量多少,那真是天下最大的一筆財富,駱仲和為了向我炫耀富有,出示他的那些珍玩,跟劉素客比較起來,不過是九牛之一毛而已……”
陳金城聽得砰然心動,連忙問道:“其有那麼多嗎?你知道地藏在什麼地方?”
金蒲孤笑笑道: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劉素客是個聰明人,他的寶藏自然是在水之濱……”
劉素客臉色一變,這是他第一次現出失神之態,自然逃不過陳金城的眼睛,因此他立刻流露出興奮的神色,高聲問道:“小子!我怎麼可以信賴你呢’!”
金蒲孤仍是談笑道:
“駱仲和一定告訴你很清楚,我對於財富的興趣很淡薄,劉素客的存在對天下是一個大禍害,我們合力除去了他,我求其心安,你得到他的藏珍,豈不是兩全其美……”
陳金城聽了垂頭不語,駱強卻湊到他的身邊低聲道:
“舅老爺!這事情您還要小心謹慎多作考慮,姓金的話不一定靠得住,那姓劉的也不好對付……”
陳金城沉吟片刻後,才點點頭道:
“我曉得,你回去看看你們主人是怎麼會事,到現在還沒有來!”
駱強有點不懂,陳金城卻摧促他道;
“我叫你去你就快去,見了仲和就叫他快點這兒來,別管其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