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蝶望了陶玉一眼,道:“這麼說來,你是位大大的才人了。”
陶玉道:“如若我陶玉,真是你們稱讚的那般能幹,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了。”
趙小蝶心中暗道:不論那陶玉是否能夠療治好蘭姊姊的傷勢,今日總要逼他說出那‘歸元秘笈’夾層中一些內容才是。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陶玉,任你千萬百計,我只有一個主意,除非你療治好蘭姊姊的傷勢,那就無法療治好你的毒傷……。”
陶玉道:“姑娘口口聲聲要療治在下的毒傷,似是早已經胸有成竹?”
趙小蝶道:“你不過身上中毒,只要有解毒藥物,那是不難醫治了。”
陶玉道:“可是那藥物並非姑娘所有。”
趙小蝶道:“這你就不用管了,當著蘭姊姊和楊兄之面,我趙小蝶一言如山,只要你能療好蘭姊姊的傷勢,我趙小蝶定然將為你解去身中之毒,決不食言。”
陶玉雙,目中奇光閃動,盯住在趙小蝶臉上瞧了一陣,道:“在下相信姑娘之言……”
目光轉註到朱若蘭的身上,道:“蘭姑娘,仔細的告訴我傷處情形吧!”
朱若蘭望了趙小蝶一眼,緩緩把傷處情勢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陶玉很用心的聽著,聽完之後,閉目而坐。
楊夢寰素知陶玉的為人,此事既然關係著他自己的生死,其必將全力以赴。
大約過了一頓飯工夫左右,陶玉突然睜開眼來,說道:“朱姑娘,那傷處可是一片紅腫,中間是一片醬紫。”
朱若蘭點點頭道:“目前如此。”
陶玉臉上顯出了興奮之色,道:“那紅腫日漸擴展,此刻,已該延至小腹。”
朱若蘭道:“不錯。”
陶王道:“有一種很陰毒的武功,名叫‘七日斷魂手’,被傷之後,七日之內!傷發而死!”
朱若蘭道:“那智光大師,也曾告訴過,傷至七日,必死無疑。”
陶玉道:“這是三音神尼一脈的武功,她曾和那天機真人談過,這種武功那是憑一股透肌過膚的內力,傷人肝肺,使傷處日漸擴展,終至肝肺功能失效而死……”
他仰起頭來,長長吁一口氣,道:“如若在下猜的不錯,這傷勢過了第五日,就有了奇大的變化,肝肺二髒,都將受到了強烈的壓力,那時,姑娘的呼吸,也將感覺到大為困難了。”
朱若蘭望了陶玉一眼,默然不語,心中暗道:他說的不錯,傷不過兩日,我已感覺到肝肺之間有了變化。
趙小蝶望了朱若蘭一眼,道:“姊姊,他說的對是不對?”
朱若蘭道:“不錯。”
趙小蝶望了陶王一眼,道:“你已經說對了傷勢情形,該說如何療治了。”
陶玉道:“那三音神尼雖然提到了療治之法,但那記載中卻也說明了存疑,只有試試看了,不過……不過……”
趙小裸道:“不過什麼?”
陶玉道:“朱姑娘傷在前胸之上,在下如若動手療傷,只怕有所不便,”
趙小蝶暗道:這話不錯,查傷療救,勢必要解開衣服不可,此乃女孩子家的緊要之處,如何能暴現在陶玉眼前,而且還得手指觸摸……。
念轉智生,緩緩說道:“我有法子了。”
陶玉道,“請教高見。”
趙小蝶道:“在廳角張起布簾,你在簾外口述,我在簾內替你施木。”
陶玉回顧了一眼,道:“姑娘的法子確然不錯,只可惜沒有布簾……。”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有一件事,在下要先行說明,在下只是說出那‘七日斷魂手’傷人的情形,朱姑娘是否傷在那‘七日斷魂手’下,在下不敢預作斷言。”
趙小蝶道,“沒有人責怪你,但你不是替我蘭姊姊療傷,你是自救。”
陶玉淡淡一笑,道:“我知道。”
趙小蝶扶起朱若蘭,正待向大廳一角行去,陶玉突然伸手攔住,道:“兩位且慢,讓在下想一想再說。”
趙小蝶奇道:“你要想什麼?”
胸玉道:“姑娘先請坐下。”言罷,閉上雙目,不再多言。
朱若蘭望了陶玉一眼,舉手一招,楊夢寰、趙小蝶一齊伸過頭去。
楊夢寰道:“姊姊有何見教?”
朱若蘭道:“你們不能留這裡,趁天還未亮,快衝出去吧!”
趙小蝶道:“姊姊呢?”
朱若蘭道:“我不能走,你們也無能帶我離開。”
趙小蝶道:“我們走了,有誰保護姊姊呢?”
朱若蘭道:“我安全的很,智光未醒之前,他們誰也不敢動我……”聲音突然變低,接道:“要玉蕭仙子找到那百毒翁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施展毒藥毒粉,一舉間盡傷天竺群僧。”
趙小蝶道:“楊兄一人去吧!我留這裡陪姊姊。”
楊夢寰道:“我看在下留在這裡,趙姑娘武功強過在下,衝出的機會大些……”
突然間,火光一閃,兩個手執火把的黑衣大漢,導引著兩個身著紅袍,手託銅缽的和尚,行了過來。
這兩個紅衣僧侶,面色奇異,火光下閃閃生光。
趙小蝶看四個直對自己等停身之處行來,不禁大怒,一揚手道:“站住。”
兩個手執火把的黑衣大漢,似是知道那趙小蝶的厲害,聞聲警覺,停住身子不再前行。
但兩個身著紅袍的和尚,卻是不理趙小蝶的呼喝,託著銅缽,直行過來。
趙小蝶暗運功力,正待推出一掌,朱若蘭卻及時阻止,道:“不可造次,看看他們用心何在再說。”
兩個紅衣僧人大步直行到幾人身前兩三尺處,才停了下來,緩緩放下了手中銅缽,人也盤膝坐下。
那兩個紅衣僧人手捧銅缽行來,朱若蘭等卻因坐在地上,自是無法瞧到那銅缽之中放的何物,直待兩人放下銅缽之後,才探頭望去。
只見那銅缽之上,各加密蓋、仍無法瞧得缽中之物。
趙小蝶暗作打算,道:不論他這銅缽之中放的什麼惡毒之物,我只要舉手一揮間,立可把它摔出廳汐卜問題是這兩個人的武功如何,卻難以預料,但我如動這銅缽,這兩人必將是全力保護。
陶玉雖然覺著這兩個紅衣和尚,捧著一個銅缽而來,事情有些奇怪,但他頗有自知之明,心知此刻說話亦是無人肯聽,心中暗作戒備,口中卻不多言。
趙小蝶望了那兩個手執火把的黑衣大漢二眼,冷冷問道:“這兩個和尚,聽不懂中土言語?”
左首那黑衣大漢應道:“一字不懂。”
趙小蝶道:“你們導引他兩個到此,用心何在?”
仍由左首那黑衣大漢應道:“監視幾位行動。”
趙小蝶冷冷說道:“就憑這兩個呆笨的人麼?”
那黑衣大漢應道:“姑娘不要小看了他們兩人,兩人武功,在天竺國中也算得第一流的高手了……”
目光一掠那兩個銅缽人,接道:“諸位武功高強,也許他們仍無法攔住諸位,那就要借重兩個銅缽對付諸位了。”
趙小蝶道:“那銅缽中放的何物?”
那黑衣大漢道,“金蠶蠱毒,”
趙小蝶臉色一變道:“金蠶蠱毒!”
那黑衣大漢道:“不錯,這銅缽中的蠱毒,只要打開缽蓋,即可飛出,不論諸位武功如何高強,也是無法逃避,除非諸位安坐於此,等待那大國師復生之後,下令他們收回蠱毒。”
趙小蝶回顧朱若蘭一眼,揮手說道:“兩位可以退下去了。”
兩個手執火把的大漢應了一聲,退出大廳。
趙小蝶目注那個銅缽,心中暗打主意道:如若我和楊夢寰同時出手,陡然施襲,各攻一個紅衣僧侶,大約是不難一舉把他們擊斃,縱然無法擊斃,亦可逼他們躍身避開,那是不難搶到這兩個銅缽了。
只要那銅缽上蓋子未開,那缽中蠱毒不會外溢,自然是不用防蠱毒沾染了。
朱若蘭目光一掠趙小蝶,已從她神情中瞧出她心存冒險。當下低聲說道:“小蝶,不要冒險。”
趙小蝶道:“姊姊,難道咱們就被這兩缽蠱毒鎮住不成?”
朱若蘭道:“等到那智光大師復生也好,那時再看情形吧。”
由於天竺僧侶突然間想出了這等惡毒的法子,朱若蘭不得不改變計劃。
時光匆匆,轉眼間七日限滿,到了智光大師復生之日。
數日中,那看守銅缽的紅衣和尚,每隔六個時辰,就換上一班,飲食之物,也由那天竺僧侶供應,初時,朱若蘭還不敢服用,由送上食物的人,先行進食一些,他們才敢進食。
陶玉原想一試療治朱若蘭的傷勢,但因守護銅缽的紅衣和尚,伸手阻攔,朱若蘭等不得不改變主意,那守缽的僧人,不解中土語言,也無法和他們說的明白。
這日,已到了第七日,朱若蘭的內傷,果然也有激烈的惡化,但她內功深湛,雖然第五日傷勢就已惡化,卻自咬牙苦撐,不讓傷勢的惡化之情,形於神色之間,但到了第七日早上,再也無法忍耐,呻吟出聲。
陶玉望了朱若蘭一眼,道:“很難過麼?”
朱若蘭暗裡咬牙,吸一口氣,道:“還好。”
陶玉望著那兩個銅缽,道:“如著這銅缽中不是金蠶蠱毒,嚇了咱們數日不敢妄動,那也是武林中一個笑話了。”
朱若蘭望了那銅缽一眼。心中暗暗忖道:這話倒是不錯,這銅缽在我們面前,放了數日夜,但缽中是否存放的金蠶蠱毒,卻是無法料斷。
趙小蝶低聲說道:“蘭姊姊,今日就是那智光大師復生之日,姊姊可有打算麼?”
朱若蘭道:“什麼打算?”
趙小蝶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如若那智光大師復生之後,食言變卦,不肯為姊姊療傷,姊姊應該如何?”
朱若蘭淡淡一笑,道:“照那智光大師的說法,如若他不能在今日之中療好我的傷勢,好像在今夜我就無法渡過。”
趙小蝶點點頭道:“好像如此。”
朱若蘭低聲說道:“我已然感覺到傷勢的變化,那天竺和尚可能不是說的謊言。”
趙小蝶道:“是不是和陶玉說的一樣?”
朱若蘭道:“有些相同……”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澄因大師,這幾日中盤坐調息,氣定神閒,似乎是胸中早有成竹,萬一我有了三長兩短,你們暫時聽他之命,我想他此次前來,必然有了嚴密的計劃。說不定在這四周,都已佈下了接應之人。”
趙小蝶黯然說道:“無論如何,咱們要委屈求全,要那智光療治好姊姊的傷,天竺雖多異術,但真正的大敵還是陶玉,如無姊妹領導,只怕是再無人能夠和他抗拒,老實說,小妹實無信心能和陶玉在江猢一爭雄長。”
朱若蘭附在趙小蝶耳邊,說道:“如是情勢有變,我非死不可,那你就先設法殺了陶玉。”
趙小蝶道:“十個陶玉,也抵不了一個姊姊,你要用點手段……”目光一掠楊夢寰,接道:“姊姊,你如死了之後,你知那楊夢寰,該有多麼傷心。”
朱若蘭一皺眉頭,道:“不要胡說。”
趙小蝶道:“小妹說的句句是真實之言,姊姊難道真的不信?”
朱若蘭說道:“我要勸你,萬一我有何不幸,你要好好和他們相處,想不到,你倒先行勸起我來了。”
趙小蝶道:“過去,我大自私,現在我想明白了。”
朱若蘭道:“明白什麼?”
趙小蝶道:“關於那楊夢寰,沈家姊姊說的不錯,咱們幾個姊妹在一起,如若大家能拋去私心,定然會生活的很快樂。”
朱若蘭嗤的一笑,道:“這中間有一個很微妙的道理,關鍵在琳妹妹的身上……”
只聽一陣樂聲揚起,打斷了朱若蘭未完之言。
抬頭一看,只見四個身著白衣,懷抱戒刀的天竺僧侶,當先步入廳中。
在四個僧侶之後,八個紅衣和尚,抬著一張雲床,走了進來。
那雲榻上鋪著一張白色的毯子,上面仰臥一人,身上又覆蓋著一個紅色的毛氈。
朱若蘭雖然無法瞧到那臥在床上的人,但想來定然是那智光大師了。
緊隨在那雲榻之後的是智心大師,神色莊嚴,緩步而入。
朱若蘭強自振起精神,手扶趙小蝶肩頭而起。
只見四個身著白衣,懷抱戒刀的和尚,分守四個方位,八個身著紅衣的和尚,緩緩把雲榻放在廳中。
朱若蘭附在趙小蝶耳際說道:“記著,殺了智光之後,立刻就搏殺陶玉。”
但聞智心大師口中嘰哩咕喀說了幾句,那兩位看守銅缽的和尚,突然抱起銅缽,退出大廳。
智心大師舉手一招,一個青衣文士緩緩而入。
那人留著二絡長髯,滿臉陰沉的笑容,望了朱若蘭一眼,道:“在下奉命和朱姑娘談一點事。”
朱若蘭傷勢發作,強打精神而立,但勢又不能不理那人,只好一提真氣,說道:“談什麼?”
那青衣文士談談一笑道:“那智心大師說咱們中土人物,陰險奸詐,常常改容換裝,使人難辨敵我,因此,他對咱們中土武林人,不得不存上幾分戒心。”
朱若蘭傷勢發作正凶,說話之時,亦有著極痛苦的感覺,望了趙小蝶一眼,默然不語。
趙小蝶心中會意,緩緩說道:“他存上戒心,又能如何?”
青衣文士道:“此時此刻,最好不要大過強嘴。”
趙小蝶心中仍然想頂他幾句,但卻強自忍下,未說出口。
但聞青衣文士說道:“過往之事,不再追究,但此刻,卻要希望你們多守信譽,如若驚擾到大國師的復生,諸位自然是都別想活了,而且,都將死的十分悽慘。”
趙小蝶冷笑一聲,道:“希望那大國師也守信諾,清醒之後,先療治我蘭姊姊的傷勢。”
青衣文士道:“這個自然。”
趙小蝶道:“你自言自語,不肯代我轉告你那異域主子,你可作得主意?”
青衣文士被趙小蝶罵的臉上發熱,停了一陣,才緩緩說道:“我們早已有備,姑娘等如若妄圖有所作為,那是自我苦吃了。”
轉臉和智心低言數語,退到一側。
四個白衣執刀的和尚,突然走過來,並排而立,擋住了去路。
趙小蝶望了楊夢寰一眼,低聲說道:“多多忍耐,不可莽撞。”
楊夢寰點點頭,緩緩上前兩步,護住朱若蘭的一側。
這時,天色已經快近午,智心大師緩緩揭開了智光大師身上掩蓋的毛氈,又取下那臉上的黃績。
趙小蝶凝冒望去,只見智光臉色一片蒼白,不見一點血色。
但聞青衫文士說道:“諸位見識一下天竺絕世奇術。”
趙小蝶冷笑一聲,道:“你們把他抬來此地,誰知由何處而來,此刻是死是活,別人如何知道?”
那青衫文士道:“姑娘如何才肯相信他此刻確然已死?”
趙小蝶道:“我要去瞧瞧心臟是否還在跳動。”
那青衫文士道:“這個,在下也作不得主。”轉身對那和尚低言數語。
智心大師點點頭道:“讓他驗證一下便了。”說的一口漢語。
趙小蝶回顧了朱若蘭一眼,緩步而出,直行到那木榻之旁。
這時,環守在智光大師身側的和尚,群情激勵,各自搖動手中兵刃,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趙小蝶藝膽高大,暗自吸一口氣,緩緩伸出左手,按在仰臥雲床智光大師的前胸之上。
只覺他前胸一片平靜,果然不覺心臟跳動。
趙小蝶抬頭望了朱若蘭一眼,雙目中是一片閃動的奇光。
要知趙小蝶此刻只要稍一加力,立時可把那智光心脈震斷,那他就永無復生之望,但因這其間,牽連到朱若蘭的生死,使她不敢擅自出手。
回首望去,只見智心大師臉上一片平靜,似是對智光之死,毫無畏懼、哀傷。
趙小蝶緩緩收回按在智光大師前胸的手掌,說道:“果然氣息已絕。”緩步退回原位,站在朱若蘭的身側。
朱若蘭低聲說道:“幸好你忍了下去。”
趙小蝶道:“我想到了姊姊的生死,不敢貿然出手。”
朱若蘭道:“還有那智心大師,他對智光之死,不但毫無悲傷,而且似暗存喜悅,你未暗發內力震斷智光的心脈,那智心倒有著失望之感。”
趙小蝶道:“難道那天竺國的僧侶們,也和我們中原武林人物一般,勾心鬥角?”
朱若蘭道:“權勢名利所在,師兄弟的情義,顯然是淡薄多了。”
陶玉突然緩步走了過來,低聲說道:“智光復生之後,大局將立時有變,朱姑娘大傷在身,難以有迎敵之能,姑娘一人之力,只怕是無能應付。”
朱若蘭低聲說道:“小蝶,如你有解毒之藥,那就給他一粒吧。”
趙小蝶沉吟了一陣,緩緩從懷中摸出玉瓶,悄然倒出一粒丹丸,交到朱若蘭的手中,道:“姊姊給他吧。”
朱若蘭接過丹丸,低聲說道:“陶玉,你引狼入室,才鬧出今日之局,對中原武林,你要負多大責任……”緩緩把手上的藥丸,遞了過去。
陶玉道:“在下知道了。”接過丹丸,吞入腹中,閉目調息。
趙小蝶望了閉目調息而立的陶玉一眼,道:“姊姊,一個智光大師已夠咱們對仗,為什麼你還要加個陶玉?”
朱若蘭道:“智光醒來,姊姊將落在天竺僧侶之手,救我之人,只有陶玉。”
陶玉本正閉目而坐,聞言突然啟動,傲然一笑。
顯然,朱若蘭這幾句話,使他生出了莫大的慰藉之感。
趙小蝶目光一轉,只見楊夢寰神色異常,肅然而立,一望之下,就知他心中有著不悅之感,但他為人老成,心中雖有不悅,卻是不願多言。
只聽擋的一聲鑼響,傳入耳際,緊接著那青衫文士的聲音,道:“大國師復生在即,諸位準備迎駕了。”
趙小蝶看天竺群僧,一個個神色緊張,四個白衣執刀的僧侶,更是蓄勢戒備,對自己監視甚嚴。
朱若蘭低聲說道:“大約那智光大師在復生之時,最為脆弱,難以當受一擊,故而,此刻戒備的最為森嚴。”
趙小蝶搬轉話題,附在朱若蘭耳際說道:“蘭姊姊,我告訴你一件輕鬆的事。”
朱若蘭一皺眉頭道:“什麼事?”
趙小蝶道:“關於楊夢寰。”
朱若蘭回顧了楊夢寰一眼,道:“他怎麼了?”
趙小蝶道:“吃醋啦,你稱讚陶玉,他聽在耳中,心中很不高興。”
朱若蘭道:“不許胡說,此刻咱們的處境,生死未卜,你還有心情說笑。”
趙小蝶道:“我是由衷之言,如若他心中沒有姊姊,自然就不會生氣了。”
朱若蘭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只聽大廳外,一人喝道:“天近正午。”
那青衫文士突然舉手一抬,道:“朱姑娘,請到前面來吧!”
四個自衣執刀的和尚,突然分向兩側避開,讓出一條路來。
朱若蘭緩步而出,行到那棺木面前,說道:“什麼事?”
那青衫文士道:“姑娘和敝國師訂下的賭約,自然要請姑娘看個仔細了。”
朱若蘭心中暗道:我不過一句戲言,這番僧竟然如此認真。
這時,大廳中所有的人,大都屏息而立,望著那仰臥在木榻上的大國師。
朱若蘭希望能從這大國師復生的過程之中,瞧出一些天竺武功的內情,強忍著傷勢發作之苦,全神貫注。
只見智光那垂在榻下的手臂,緩緩伸動了一下,突然間,挺身坐起。
朱若蘭一皺眉頭,暗道:怎麼醒的如此快速。
心念轉動之間,耳際間突然響起了悠揚的歌聲,四周群僧,齊齊跪了下去。
朱若蘭回頭望去,連那智心大師竟然也跪了下去,心中暗道:這智光能得屬下從人如此崇拜,實非易與人物。
但覺胸腹間突然泛起一陣劇烈無比痛苦,出了一身大汗,人也站立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只聽一聲深長的嘆息之聲,傳了過來,道:“姑娘的內功精深,竟然還支撐得住。”
緊接著伸過來一雙粗壯的手臂,抓住了朱若蘭的皓腕。
朱若蘭舉手拭了臉上汗水,凝目望去,只見那抓住自己右腕的,正是剛剛醒來的智光大師,眾目睽睽之下,被他握著右腕,心中又羞又怒,用力一收右臂,希望奪回右腕,那知不但未能奪回、反因強行內力,疼痛加重,幾乎暈倒了過去、這當兒,突然兩聲斷喝同時響起,道:“放開手!”
朱若蘭定神望去,只見楊夢寰大步直行過來,金環二郎陶玉,緊隨在楊夢寰的身後。
將近朱若蘭時,陶玉突然快行兩步,搶在楊夢寰的前面,冷冷說道:“不要汙染了朱姑娘的皓腕,快些給我放開。”
智光大師緩緩回過臉來,望了陶玉一眼,用生硬的漢語,說道:“你是陶玉?”
陶玉道:“不錯,快放開朱姑娘。”
智光大師道:“她傷勢很重,除了本座之外,天下無人能夠醫得……”
這是,楊夢寰已然運集了功力,準備出手,但聽得那智光大師一番話後,又忍下未動。
趙小蝶生恐陶玉出手,害了朱若蘭的性命,暗施傳音之術說道:“陶玉,不可出手,咱們忍辱負重,就是要等這一會工夫。”
陶玉回顧了趙小蝶一眼,道:“姑娘說的是。”緩步退到楊夢寰的身後。
智光大師望了楊夢寰一眼,緩緩說道:“在此地無法療治朱姑娘的傷勢。”
趙小蝶越眾而出道:“那要到那裡療治?”
智光大師道:“必得找一處無人打擾的幽靜之地才行。”
這時,朱若蘭全身衣服盡為汗水溼透,人也進入了暈迷,痛苦之情,流露於神色之間。
趙小蝶回顧楊夢衰一眼,道:“楊兄之意喝?”
楊夢寰道:“救活蘭姊姊的性命要緊。~
趙小蝶點點頭,道:“好!咱們找一處幽靜地方,”
趙小蝶等正待舉步相隨,瞥見人影閃動,四個執刀的白衣憎侶,一排橫立,攔住趙小蝶等的去路。
只見智光大師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嘰哩咕咯說了數言。
攔路僧侶,立時退避=側。
智光月光轉動,望了智心一眼,微一頷首,抱起朱若蘭大步行去。
趙小蝶。楊夢寰、陶玉、澄因大師,魚貫相隨在智光身後而行)
大約那智光大師已有交代,這次天竺僧侶,未再攔阻。
智光抱著朱若蘭出了大廳,轉入了一個小院落中,回身擋在門口,生硬的說道:“諸位,只能進來一人。”
陶玉接道)“為什麼?咱們都要進去。…
智光搖搖頭,道:“不行,一則療傷之時,朱姑娘受不得一點驚攏,再者諸位^gr手雜,如若借我替朱姑娘療傷的機會,出手暗算於我,豈不是叫本座防不勝防了麼?”
趙小蝶心中暗道:人在矮簷下,怎能不低頭,當下說道…。‘我們之中,是大師指定一人呢?還是我們任選一人?”
智光大師笑道:“最好是你了/
趙小蝶道:“好!我跟你去……”回顧了楊夢寰和陶玉一眼,道:“他們兩位呢?”
智光道:“就在此地等候。”
陶王冷哼一聲,道:“要區區等在這裡等你麼?”
趙小蝶接道:“此刻是一個風雨同舟之局,兩位還望委屈一些。”
楊夢寰道:“姑娘放心,如有什麼事故,還望招呼我等一聲。”
智光大師回身而行,抱著朱若蘭直入跨院之中。
趙小蝶緊隨智光身後而入。
楊夢寰和陶玉站在跨院門口之處,眼看著兩人行入跨院之中,楊夢寰還能保持沉靜,陶玉卻是大為氣憤,回顧了楊夢寰一眼,道:“楊兄,咱們當真的守在這裡麼?”
楊夢寰道:“為了朱姑娘的安危,咱們受點委屈又有何妨?”
陶玉道:“兄弟難有這份耐性。”
楊夢寰道:“如以陶兄之意呢?”
陶玉道:“在下準備硬闖進去。”
楊夢寰心中暗道:此人說得出,就能作到,如若當真的闖了進去,掠擾蘭姊姊的療傷,那又如何是好?無論如何,必得阻止於他才行。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闖進去並非難事,只是此刻不行。”
陶玉道:“兄弟說的就是此刻。”
舉步直向跨院中行去。
楊夢寰心中暗道:看來只有強行阻攔於他了,陡然一提真氣,快速絕倫的一個側轉,擋在陶玉的前面,道:“陶兄不可造次。”
陶玉道:“你害怕那智光和尚,在下可不怕他,閃開去路。”
呼的一掌,拍向楊夢寰的前胸。
形勢迫逼,楊夢寰只好硬接一掌。
雙掌接實,響起了一聲蓬然大震,陶玉被震的向後疾退兩步。
原來,他身受毒傷,時日過久,雖然服了解藥,但一時之間,功力還難復元。
陶玉被楊夢寰一掌震退,突然停下手來緩緩說道:“如其咱們在此坐待那智光為朱姑娘療治傷勢,倒不如闖入跨院強迫他療治朱姑娘的傷勢。”
楊夢寰冷然一笑,道:“陶兄見風轉舵的本領,兄弟十分佩服,不過,陶兄諸般詭計,已然無法在兄弟面前施展,如若陶兄功力盡復,適才一掌,強過在下,那就不用施這緩兵之計了。”
陶玉心中暗道:此人對我,已然不存君於之心,再有機會,必得殺他……。
心中念轉,口中卻緩緩說道:“此刻咱們生死與共,命運相同,兄弟就算和楊兄誓不兩立,那也要等到身脫此危之後,再和楊兄見個高下不遲。”
楊夢寰道:“此刻陶兄還未盡復神功,兄弟之言是不聽也得聽了。”
陶玉道:“楊兄有何吩咐?”
楊夢寰道:“站這裡別生妄念,亦不許闖入跨院中去,除非你已然感覺到神功盡復,勝得我楊某了。”
陶玉突然格格一笑,道:“這麼看來,我陶玉今後再也無法在楊兄面前施展詭計了。”
只見趙小蝶站在跨院中一間精緻的小室之外,不停的徘徊走動,顯然,她亦被那智光大師拒於小室之外。
突然間,楊夢寰感覺到一種強烈的不安之感,心中暗暗忖道:智光大師和蘭姊姊一人,相處小室,萬一有什麼事故,如何是好?……
忖思之間,突見趙小蝶大步衝入室中。
陶玉冷笑一聲,誼:“遇君子講道理,逢小人動干戈,天竺番憎不講信義,楊兄守在室外,未免是太過相信人了。”
楊夢寰道:“如有需要哈們之處,那趙姑娘自會招呼咱們。”
說話之間,突見趙小蝶站在小室門口,舉手相招。
楊夢寰道:“趙姑娘在叫咱們了。”舉步直向前行去。
陶玉緊隨楊夢寰身後,奔入跨院小室門口。
抬頭看去,只見朱若蘭仰臥在一張木榻之上,智光站在榻後,面對門口,右手按在朱若蘭前胸之上。
陶玉冷哼一聲,道:“怎麼樣?我知道這天竺和尚不可靠,兩位偏偏不信,現在信了吧?”
趙小蝶身子一側,衝入室中,冷冷喝道:“你這是何用心?”
智光微微一笑道:“貧僧請三位到此,旨在和三位商量一事。”
趙小蝶道:“你答應復生之後,就療治蘭姊姊的傷勢,此刻可以履行約言。”
智光道:“三位只管放心,此刻朱姑娘的傷勢已然無礙,不過,貧憎下手時,用力太重,雖得療救,只怕她短期之內,也是難得復元,但貧僧卻得天竺飛函相催,委貧僧早迴天竺,朱姑娘勢難獨自留在中原了。”
趙小蝶吃了一驚,道:“什麼?你要把蘭姊姊帶回天竺麼?”
智光道:“不錯,朱姑娘如若不得適當養息,使傷勢全部復元,一月之後,傷勢仍將發作,為了朱姑娘的安危,貧憎不得不帶她同往天竺了。”
趙小蝶望望仰臥在木榻上的朱若蘭,又回顧瞧瞧陶玉和楊夢寰,顯然,她無法決斷的處理此事了。
楊夢寰行前一步,緩緩說道:“人無信不立,大師承諾過你復生之後;療治好朱姑娘的傷勢,我等因大師一言,恪守信約、未乘勢施襲,如今大師自食諾言,要把朱姑娘帶回天竺,難道就沒有羞愧之感麼?”
智光大師輕輕嘆息一聲,道:“貧憎原本無此存心,但你們漢人的奸詐,惡毒,我們天竺難以及得,貧僧如若再留中土,只怕隨來之人,要傷亡殆盡了?”
陶玉冷冷說道:“閣下此時想走,難道就能夠平安的走了麼?”
智光大師道:“此刻,有這朱若蘭在我手下留作人質,自然是不用怕了。”
陶玉流目四顧一眼,道:“朱姑娘在中原武林道上,甚得人望,你如要帶她西行天竺,整個的中原武林,都將和你為敵了。”
智光大師哈哈一笑,道:“三位都是中原道上第一流領袖人物,只要三位不和貧僧作對,還有誰敢和貧僧為敵。”
趙小蝶道:“留下蘭姊姊,你們可以平安撤離此地。”
智光臉色一沉,道:“我知道三位不肯,所以才邀三位到此談判……”
陶玉道:“談判什麼?”
智光大師道:“關於朱姑娘,貧僧以及三位之間的事。”
趙小蝶道:“你想以朱姑娘的生死,迫使我們就範,那就不用談了。”
智光大師道:“這倒不是,貧僧借重朱姑娘的,是不讓幾位施展狡計……”
陶玉接道:“那是說,大師想我們憑藉真功實力,一分高低了。”
智光大師道:“若非如此,只怕諸位心中要大罵貧僧了。”
陶玉目光轉動,望了趙小蝶和楊夢寰一眼,道:“大師準備如何和我等交手?”
智光道:“貧僧提出兩個辦法,任由三位選擇一個。”
陶玉暗道:好大的口氣,口中卻說道:“好!大師請說吧!”
智光大師道:“最公平的辦法是,三位之中請推舉一位出來,代表三位,由他和貧僧動手、如若那人勝了貧僧,貧僧就聽候諸位發落了。”
陶玉上皺眉頭道:“除了這個辦法之外,還有什麼辦法?”
智光神情嚴肅道:“還有一個辦法,聽起來似是對各位有利的很,其實,卻未必如此了。”
趙小蝶、楊夢寰,都知陶玉的為人,由他出面答話,決然是不會吃虧,而且兩人也可有一個思索的機會。
但聞陶玉說道:“有這等事,咱們要請教大師了。”
智光大師目光轉動,緩緩由三人臉上掃過,道:“三位可是中原武林第一流高手麼?”
陶玉道:“中原武林第一流高手,大概是不會錯的。”
智光道:“那就由三位輪流出手,用車輪戰法和貧憎交手。”
陶玉心中暗道:這和尚如此大的口氣,當真是可惡得很。轉念又想他能夠童傷朱若蘭,自然有非常的本領,他既然提出了自甘吃虧的辦法,為什麼我們不樂得沾些光呢。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這辦法對我等有利,那是不錯了,但我卻聽不出一點有害之處。”
智光大師冷冷說道:“貧僧帶有一種天竺奇藥,人如服用之後,就忘去了過去未來,貧憎手下用了很多,你們中原人,大都服過此藥。”
楊夢寰心中暗道:我說怎麼有很多中土人物,為他們效力呢?
陶玉道:“以後呢?”
智光目光逼住陶玉臉上,道:“三人之中,推舉出一位先和貧僧動手,如若那人敗在貧僧手下,就服下那些藥物,永駐天竺,為貧僧所用。”
陶玉道:“如若我等勝了呢?”
智光大師道:“你們沒有取勝的機會,你自信武功比起朱姑娘如何?”
陶玉緩緩說道:“朱若蘭為你所傷,那是她沒有準備,今番咱們交手,自然是有些不同了。”
餘聲微微一頓,又道:“如是大師敗了呢?”
智光大師道:“貧僧放下朱若蘭,率領屬下,轉回天竺,永不再犯中原。”
陶玉道:“大師是否相信,我們敗了之後,一定會服下那藥物?”
智光道:“但貧僧有所安排,使三位非服下那藥物不可。”
陶玉道:“大師既不相信我等,我等又如何相信大師呢?”
智光道:“苦的是諸位此刻早已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陶玉臉色一變道:“大師自信能夠勝得我們,才定下這個辦法了。”
智光道:“不錯。”
陶玉道:“如若我三人一擁而上,聯手圍攻,大師是否亦有勝我們的信心呢?”
智光大師先是一呆,繼而笑了一笑,道:“這個麼?此時此地,三位還不敢如此。”
陶玉道:“為什麼?”
智光望望仰臥在木榻上的朱若蘭,道:“這位朱姑娘的生死,還掌握在我手中,因此,貧憎相信三位不敢甘冒險犧牲這位朱姑娘的危險。”
陶玉突然縱聲大笑,良久不絕。
智光大師怒道:“你笑什麼?”
陶玉道:“大師如若確知以那朱若蘭的生死,能夠迫使我等就範,為何又加上動手比武一場,何不乾脆以那朱若蘭的生死,迫使我等服下大師的藥物?”
智光大師道:“我要你們心服口服,明知那藥物有毒,但卻又不能不服下。”
陶玉回顧了趙小蝶和楊夢寰一眼,道:“看來,今日之局,非得一戰不可,事關朱姑娘和咱們三人的共同命運,在下也不便擅自作主,兩位有何高見呢?”
趙小蝶道:“你相信他能勝過咱們三人麼?”
陶玉道:“有些不信。但他自行提了出來,自然是早已胸有成竹,手握勝券,是以也不可輕視。”
趙小蝶施展傳音之術,道:“眼下第一要事,是如何救出蘭姊姊,你一向詭計多端,難道此刻沒有了主意麼?”
陶玉道:“朱姑娘的生死控制他手,在下不敢冒險。”
智光大師淡淡一笑,道:“三位商量一下也好,貧僧耐心等待就是。”
趙小蝶不理智光的譏笑,接道:“那是說,咱們非得照他之意出手不可了?”
陶玉沉吟了一陣,道:“在下之意,只有暫時如此,咱們三人中選出一個和他動手……”改用傳音之術,接道:“餘下兩人,俟機出手,搶回朱姑娘。”
趙小蝶道:“如若以你之見,咱們三人,那一個武功最強,應該和智光動手?”
陶玉淡淡一笑道:“如論武功之強,在下似是略勝一籌。不過,此刻在下的毒傷還未完全復元,應是姑娘最強了。”
趙小蝶一沉吟,道:“好!我向智光挑戰……”
緩行兩步,目注智光,道:“我先領教天竺奇學。”
智光目光一驚陶玉和楊夢寰道:“兩位男子,不肯出手,卻要姑娘先打頭陣。”
趙小蝶道:“這是我們的事,姑娘不用你管了。”
雙目盯注在智光的手掌之上,眨也不眨一下。
只見智光按在朱若蘭前胸之上的右掌不動,左手卻探入懷中,摸出一個玉瓶,放在木榻之上,說道:“這瓶中就是三位要服用的藥物了。”
趙小蝶望了那玉瓶一眼。緩緩說道:“大師誇下海口,要車輪戰我們三人,現在可以出手了。”
智光大師抬起頭來,瞧了趙小蝶一眼,緩緩說道:“你先出手麼?”
趙小蝶道:“不錯你再多問幾遍,也是一樣。”
智光大師道:“那就要他們退出室外吧!”
陶玉冷笑一聲,道:“大師很多慮。”
智光大師道:“和你們漢人打交道,貧僧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陶玉望了楊夢寰一眼,道:“楊兄,退出室外吧!”
智光雙目神凝,直待兩人退出室門,才緩緩把按在朱若蘭前胸上的手掌移開,雙肩一聳,陡然間離地而起,越過木榻,雙掌合十,放在胸前,道:“姑娘請出手吧!”
趙小蜘心中暗道:這和尚約了我們三人來此,要獨戰我們三人,自己卻沒有帶一個幫手,狂妄的有些愚昧了,但他說話、處事條理分明,又不像愚蠢之人。
心中念轉,右掌已然遞出,迎胸一掌,拍了過去。
智光大師合在胸前的雙掌,陡一轉,迎向了趙小蝶的掌勢。
趙小蝶心中暗道:原來他是這樣拒敵,我分由兩面攻他,看他如何拒擋。一挫腕,收回右掌,然後雙掌一分,分由左右兩側攻了過去。
那知智光大師,雙掌仍然合著未動,雙臂一分,雙肘分迎向趙小蝶腕穴之上。
趙小蝶暗自怒道:好狂的打法。掌勢中易,分向智光雙肘間擊了過去。
智光大師雙掌突然一沉,竟把趙小蝶的掌勢一齊避開。
趙小蝶的攻勢轉快,片刻之間,連攻了十幾招。
那智光大師一直是雙掌合一,或封或避,讓開了趙小蝶十幾招的攻勢。
但聞智光大師冷冷喝道:“姑娘小心,貧僧要反擊了。”
趙小蝶連攻了十幾招,全都被他避開,已知遇上勁敵,聽得他要展開反擊,立時全神戒備。
只聽智光大師冷冷喝道:“站住,”
趙小蝶回目望去,只見陶玉正自轉身而去,聽得智光喝叫之言,只好停下腳步。
智光大師冷笑一聲說道:“有一件事貧僧忘記說了,就是那朱若蘭朱姑娘,此刻誰也不能碰她一下的。”
趙小蝶道:“為什麼?”
智光大師道:“我療治好她傷勢,就卸了她幾處關節,如是你們動了她,骨骼離位,那就有她的苦頭吃了,一個不好,或將落下個殘廢之身。”
趙小蝶冷冷說道:“你這臭和尚,好狠的心啊!”
智光大師微微一笑,道:“如若那朱姑娘能夠對貧僧稍示溫存,你們中原武林即將改換一番形勢。”
忽聽陶玉縱聲而笑道:“可惜呀!可惜。”
趙小蝶道:“可惜什麼?”
陶玉道:“姑娘如若能在我和他說話當兒,陡然出手,此刻,咱們已經控制全局,大獲全勝了。”
趙小蝶心中暗道:如若我在那智光大師精神分散之際,施用天罡指,全力攻他,也許真能得手。
陶玉高聲說道:“姑娘多留心一些就行,江湖上人人稱我陶玉詭計多端,豈能是讓人白叫的麼?”
智光大師冷笑道:“可惜是貧僧早已有備了。”
趙小蝶突然嬌叱一聲,反臂拍出一掌。
這一擊,乃回龍三式中的一招,虛中藏實,變化萬端。
智光大師似是知道厲害,陡然向後退開三尺。
趙小蝶心中暗道:如不逼他硬拼一招,永遠無法測出他的內功深淺。
心念一動,發出內力,一股強猛的暗勁,直逼過去。
趙小蝶自幼熟讀“歸元秘笈”,不但內功精深,且因任、督二脈已通,雖是女流之輩,但內力綿綿不絕,強大異常,潛力有如排山倒海般撞擊過去。
智光未曾想到趙小蝶有著過人的內力,隨手推出一掌,心想她一個女孩子,縱有驚人的成就,也不過是在招術變化上使人難測,內力方面因受先天體質所限,決難有什麼高深成就,是以這一掌推出的漫不經心。
那知一和趙小蝶掌力相觸,立時警覺到情勢不對,但已失去了先機,只好一提真氣縱身而起,避到木榻之後。
趙小蝶生恐掌力傷到了朱若蘭,立時收起掌力。
智光大師冷笑一聲、道:“姑娘好深厚的功力。”立時一揚右手,反擊一掌。
他已吃過苦頭,這一掌用出了八成功力,力道強猛,有如洪流急瀑,洶湧而至。
趙小蝶心中暗道:我如能和他互拼內力:相持不下,楊夢寰和陶玉,豈不是可以藉此救了蘭姊姊麼?”
心中念轉,雙手已然推出。
兩股強猛絕倫的暗勁,一接之下,狂風突起,吹起了地上塵土。
智光已和趙小蝶推出內力的觸接,立時覺出她掌力的強猛,朱若蘭亦是難及,遂避重就輕,左拿在右掌背上,重重一拍,右掌上力道陡增,反擊過去,人卻借勢躍開。
趙小蝶感覺到一股暗勁,突然反擊過來,而且來勢甚猛,心中亦是晴暗吃驚,付道:這天竺和尚的確是不可輕敵。
正待加力反擊,突然那拒抗之力,忽然消失。
趙小蝶急急收住內力,凝目望去,只見他繞過木榻,緩步行來,當下冷冷說道:“咱們這一戰分出勝敗沒有?”
智光大師道:“沒有。”
趙小蝶道:“你處處逃避,不肯和我硬拼內力,自然難分出勝敗了。”
智光大師道:“貧僧已然領教過姑娘的拳掌、小心貧僧要反擊了。”
說話之間,陡然一個長身,直向趙小蝶懷中欺來,左掌近胸拍來,右手一探,數縷指風,疾向趙小蝶小腹擊去。
趙小蝶左手食中二指一併,封住智光左掌,右手施展擒拿法,反向智光抓去。
右手剛剛伸出,突覺小腹之上一涼,已為智光指風擊中。
原來智光擊出的指風,乃一種極為陰毒的武功,未擊中人前,聽不出一點聲息。
趙小蝶被擊中之後,已然覺出不對,想到朱若蘭的才智,勝己十倍,武功亦不在自己之下,只因傷在這智光大師手中、才無可奈何的聽他擺佈,他這傷人惡毒指風,不見一點預兆,實叫人難防的很,自己既已受傷,不能讓楊夢寰和陶玉也為他陰毒的指風所傷。
心念一轉,強提真氣,疾向後退出了三步,人已到室門口處。
那智光大師也不迫趕,站在木榻之前,微笑不語,楊夢一寰已瞧出情勢不對,低聲說道:“姑娘可是受了傷麼?”
趙小蝶道:“他武功平常的很,功力也不驚人,但卻有幾種陰毒的險惡的武功,厲害的很,而且出擊之時,無聲無息,使人防不勝防。”
陶玉道:“姑娘傷在何處?”
趙小蝶略一沉吟道:“小腹之間,”
陶玉道:“有何感覺?”
趙小蝶道:“小腹處感到冰冷,全身乏力,似已無再戰之能。”
陶玉口中在和趙小蝶說話,但雙目一直望著那智光大師,此刻,卻突然轉過臉來、說道:“這麼嚴重?”
趙小蝶道:“我一直運氣把傷勢逼在一處,不敢放開,是以,此刻還可以行動自如。但已感覺出那是一種很惡毒的奇傷。”
楊夢寰道:“姑娘還有行動之力,快些走吧,在下去會他一陣。”
緩緩向室中行去。
智光大師道:“你想怎麼樣?”
楊夢寰知他掌指功夫,惡毒無比,不再和他比試拳腳,右手一探,摸出了一把匕首,緩緩說道:“大師,咱們比比兵刃如何?”
原來,楊夢寰和陶玉的兵刃,已為天竺和尚取去。
智光搖搖頭道:“你們不守信用,咱們也不用比了。”
楊夢寰冷冷說道:“大師暗算傷人,咱們敗的不服,大師也勝的不榮,何況,到目前為止,那趙姑娘傷不見血,還有著再戰之能……”
智光大師接道,“如是有再戰之能,何不叫她出手再戰。”
楊夢寰道:“大師誇下海口,要車輪戰勝我們三人,不論我們如何調配,都不能算錯了。”
智光大師神色嚴肅,冷冷說道:“你們這等不守承諾,貧僧也不用守什麼信諾之言了。”
陶玉冷冷說道:“楊兄快出手吧!小心他暗施算計。”
楊夢寰匕首一揮,陡然刺了過去,左掌一揚,拍出一擊。
他心知自己機智難及朱若蘭,武功不如趙小蝶,這一番惡戰,勝算不大,心中預想了一個打法,小心防守,但如有搶攻之機,就不惜生死的全力搶攻,寧可兩敗俱傷。
他有這等算計,打來謹慎中含有凌厲。
智光大師傷了趙小蝶和朱若蘭一等一的高手,但和楊夢寰打起來,卻是倍感吃力,他處處小心,一直不給他施下毒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