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雄一怔,道:“這……這……弟子……”
一方是親情,一方是師恩,叫他如何作得了決斷?神君夫人冷笑道:“你難道要看著神
宮被毀?”
徐雄一臉痛苦之色,一時更不知怎樣說話。
皓首童子徐東屏“哼!”聲插話道:“為父身陷‘煉谷’四十多年,這罪難道就白受了
不成!”
兩邊相挾,擠得徐雄走頭無路,急得滿頭大汗如雨而下。
百齡老人朱如松微微作色,正想從中說兩句話,卻被史莒用眼光止住了。
史莒神態自若。不動聲色!
神君夫人一聲輕嘆道:“你為難了是不是?”
徐雄見神君夫人語氣略緩,緊張的心情稍稍一鬆,道:“夫人明察,弟子身處師恩親情
之間,實在無所適從。”
神君夫人點頭道:“這也難怪你,你可有什麼想法?”
徐雄頓首道:“弟子但願兩方尊長均能不為己甚,化干戈為玉帛。”
神君夫人道:“主意至善,只怕行來困難重重。”
徐雄道:“弟子願捨生以求,一切困難在聽不計。”
神君夫人鳳目轉向大家臉上一注,幽幽地道:“下一代何事,這痛苦加在他們身上未免
大冤枉了。”
敢情這神君夫人借題發揮,又提出了一個問題,目的在消彌中原武林諸老心中那股怨
氣。
以了下一代做幌子,卻有藥到病除之功。
只聽,皓首童子徐東屏長嘆出聲,道:“為了孩子們,看來我們只有自認倒黴了。”
神君夫人欠身一禮道:“罪在外子一念之差,將來少不得要向各位大俠有所交待,至於
目前,還請各位大俠善為勸解全體大俠才好。”
史莒明明已經答應了她,她不是相信不過史莒,而是怕史莒年紀太輕,到頭來被眾人的
意見所左右。
這是由於她對史莒認識尚不夠深刻的緣故,但由此一著,也可見她不惜苦口婆心,乃是
出於一片真情至意。
百齡老人朱如松很明瞭她的苦心,不得不給她一顆定心丸,挺胸道:“夫人放心,此事
有老夫負責就是。”
神君夫人欠身道:“多謝朱前輩。”
接著,便轉問徐雄此來的種種情形。
事到如今,徐雄便把一切經過和盤托出。
神君夫人指著桌上那隻木盒道:“這就是張人壽要你帶來的‘狂素’?”
徐雄道:“他對我說是‘狂素’,但弟子如今卻不敢相信他了。”
皓首童子徐東屏道:“為什麼?”
徐雄憤然道:“他先就騙孩兒服下了‘大力制神丸’,由此想來他的話還能相信麼?”
神君夫人點點道:“張人壽這次的行為,委實使人失望,老身饒不了他。”
伸手把那木盒取過端入懷中。
適時,白虹進來稟道:“十二內宮護法已然傳來,請夫人定奪。”
神君夫人緩緩站了起來,向大家一福道:“各位大俠請稍待片刻,老身去去就回來。”
帶了徐雄與白虹兩人,飄然出室而去。
她離去之時,大家倒沒有說什麼,但停了不過片刻,皓首童子徐東屏卻忍不住擔心起
來,道:“老夫放心不下,要去看看。”
推座而起,便待出室前往大廳去看神君夫人如何對付和氣老張人壽。
史苫笑道:“徐執事放心,張人壽再狠,也不敢對他們神君夫人下手,何況,神君夫人
隨帶了十二內宮護法前往,憑那區區未中‘百柔散’的十幾個人,諒也不是那十二內宮護法
的敵手,我們最好不要插手,免得影響神君夫人的求全計劃。”
皓首重於徐東屏唱然而嘆道:“會主說的甚是有理,老夫的頭腦被那孩子衝昏了,竟失
了往日的鎮靜。”
片刻之後,只見素雲一臉笑容地走了回來。
史莒大喜道:“姐姐,你沒有什麼麼?”
素雲笑道:“我很好!”
接著向大家一福道:“神君夫人有請各位前廳相見。”
史莒與執事會諸執事一行人來到前廳,抬目望去,只見大廳之上座位分列東西,“紫府
神宮”之人,統統坐在西邊,空出東邊位子,給“煉谷”群老。
神君夫人起座相迎,請史莒他們坐了東邊上首位置。
史莒掃目望去,只見神君夫人左右一共坐了十二個雞皮白髮的老婆子,個個目射xx精光,
突變有神,看那氣度,顯然功力火候極為深厚,不下宮中任何“紫衣”級高手。
史莒暗忖道:“我一直忽視了內宮,想不到竟還有如此眾多高手,至於那尚未出面的,
只怕更不止此數,幸好神君夫人深明大義,否則雙方動起手來,我方雖不致落敗,也必傷亡
慘重,得不償失,真是萬幸!萬幸!”
念動間,忽聽對面神君夫人喝聲說道:“帶張人壽!”
一聲應“諾!”徐雄手提和氣老張人壽摔到大廳正中。
神君夫人寒著一張臉道:“張人壽,你有什麼話,儘可當著史會主之面,明白道來。”
和氣老張人壽顫抖著道:“屬下錯了,任由夫人處置。”
神君夫人冷笑道:“史會主大仁大義,不計舊惡,他倒有保全神宮之意,而你身為神宮
主事,竟不知為神宮數百年根基著想,妄起兇心,幾置神宮於萬劫不復之境,其心可誅,愚
不可及,本宮判你監禁終身,你服是不服?”
和氣老張人壽俯首道:“屬下領罰!”
史莒接口道:“夫人,請聽晚輩一言。”
神君夫人道:“史會主莫非是要替他說情?”
史莒含笑道:“晚輩不願貴宮弟子對我發生誤會,所以不得不甘冒大不題,請夫人給晚
輩一個薄面,饒了張老前輩。”
神君夫人一嘆道:“史會主你這分胸懷,就叫本宮慚愧無地,本宮敢不遵命。”
史莒隔席抱拳一禮道:“多謝夫人賞臉!”
神君夫人沉聲喝道:“張人壽,你看史會主年紀輕輕,為人行事,何等光明磊落,還不
謝過史會主大量寬容。”
和氣老張人壽既羞愧,又感激地謝了史莒,退向一邊。
史它又笑向神君夫人道:“不知夫人內宮之中另有‘百柔散’解藥沒有?”
神君夫人道:“會主問此作甚?”
史莒道:“請夫人賜給些許一用。”
神君夫人吩咐白虹道:“把‘百柔散’解藥交給史會主。”
史莒笑道:“不用交給晚輩,就一併麻煩白虹姑娘,分給貴宮門下解去所中‘百柔散’
之毒便了。”
神君夫人脫口道:“孩子,真看你不出,老身還有什麼可說的她竟忘了史莒的身份,而
以另一種身份,露出了心中的感情。
白虹分配解藥,解了神宮方面中毒諸人的毒。
這時,史莒傳命把“兄弟會”的弟兄召來,當眾宣佈神君夫人的一番至意,於是能相認
的父子,都相認了。
大廳之內的氣氛,頓時為之一變,樂樂融融,敵意全消。
接著,史莒和神君夫人達成了幾項協議:一、“紫府神宮”還給了神君夫人。
二、“紫府神宮”一切大權,悉由中原大俠後裔執掌。
三、中原大俠們的眷屬暫時仍留居“煉谷”,不禁出入,由中原人物自行管理。
四、其他有關雙方友誼永久保持事宜,則待神君夫人勸服“紫府神君”之後,再從長計
議。
同時,雙方又各自作了一番部署。
“紫府神宮”方面,神君夫人準備率領後宮十二護法,左右二女,和一部分中原大俠的
後裔以及全部“紫府神宮”血系高手,趕赴中原勸阻“紫府神君”橫掃中原武林的妄念。
“煉谷”方面,史莒更是挑選了八十位(連他自己,一共是八十一位,暗合九九之數)
中原大俠,趕回中原,以防“紫府神君”不聽勸阻時,能以實力對抗,不致再落下風。
當然這堂堂之師,也是對“紫府神君”一種示威行為,逼使“紫府神君”非就範不可的
一種手段。
你“紫府神君”如果不死心,憑這支勁旅。就足打破你的美夢。
史莒默算“紫府神君”所允按兵二月之期,餘日已是無多,這邊雖有了萬全準備,但近
水救不了遠火,一念及此,便坐立不安。暗中和百齡老人朱如松商量道:“晚輩擔心中原武
林隨時生變,意欲立時揮師北上,但又慮及有待料理之事尚多,勢非迫至明日不可,此一天
之隔,實非晚輩能待,因此,晚輩想先請六位執事與晚輩立刻起程趕回中原,以濟盾急,至
於後續大隊,則請執事長於明日料理妥善之後,率領起程。”
百齡老人朱如松想也不想,道:“不行!”
史莒一怔道:“晚輩此議有何不妥?”
百齡老人朱如松道:“老夫遠離中原六十有九年,原道永無回鄉之日,此刻歸心似箭,
豈能多等一天,留下徐老兒帶領後隊,老夫陪你先行!”
史莒笑道:“原來如此,那麼請老前輩轉告各位執事,準備起程,晚輩和神君夫人打個
招呼去。”
這時,神君夫人也正在調度人選,分配工作,見史莒向她走來,立刻展顏笑問道:’
‘會主,你是有公事接洽,還是有私事相談?“
史莒躬身道:“貴我雙方公事已了,晚輩是以私人身份來向夫人告辭。”
神君夫人一怔道:“孩子……”
呼聲出口,又覺不妥,話聲一頓,笑道:“老身這樣叫你,你不在意吧?”
史莒道:“夫人垂愛,至意拳拳,在私人方面,晚輩與靈珠兄妹論交,夫人乃是長輩身
份,只要夫人不見棄,晚輩真願尊夫人為姥姥哩!”
史莒與神君夫人相處不過半日時光,他已看出這位老夫人心地仁慈,又兼膽識過人,
“紫府神君”是否能夠打消妄念,關鍵全在這位神君夫人是否全力以赴,他智勇兼備,深知
戰之善戰者,不戰而屈人之兵,乃是上策,他又何樂不為,討討神君夫人的喜歡,從而消彌
一場大劫。
這一著,將來是:否派上了用途……這且不說。
卻說,神君夫人聽了史莒這話,只喜得心花怒放,一把抓住史莒雙手道:“孩子,你真
的就要走了?”
史莒道:“我想先走一步,也可減少一份精神上的壓力。”
神君夫人輕嘆道:“這一次要不是你深明大義,本宮與‘煉谷’諸老,勢必各走極端,
後果實在不敢想象,你要走了,姥姥也沒有什麼好東西送你……”話聲一頓,回頭向白虹
道:“虹兒,你看看我們的‘紫府金丹’還有多少?”
白虹從“百錦囊”中,取出“紫府金丹”,看了一眼標籤上的記號,道:“回稟夫人,
只有七顆了。”
神君夫人道:“你替老身送給史會主。”
白虹一愣,不勝其惋惜地道:“統統送給史會主?”
神君夫人點頭道:“少是少了一點,你再替老身想想,還有什麼東西可以送給史會主
的?”
神君夫人把白虹惋惜的情形,完全看在眼中,她巧妙地掩飾了白虹的寒酸相。
其實,這也不能怪自虹小氣,實在是這“紫府金丹”煉來不易,這七顆乃是後宮僅剩之
數,平日自己宮中之人,立下九死一生的大功,才能有幸獲賜一顆,這一下子完全送了人,
叫她如何不心痛。
白虹心痛之下,聽神君夫人的口氣還嫌少了,不由暗中賭氣,忖道:“要送就送吧,我
就替你送吧!”
當下,又取出一隻綠色小瓶子道:“本宮‘百毒丹’善療天下百毒,史會主行道江湖,
或有所需,夫人何不一併給了他。”
神君夫人笑道:“你真想得周到,正合老身之意。”
她竟是一點也不在乎。
白虹的雙手,卻是有些發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