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散人文尚義嘴角帶起一絲微笑道:“你真的想通了?”
雲裏金剛高天雲一揖到地道:“老哥哥給小弟留下半個徒兒可好?”
三九散人文尚義揚眉道:“你不怕我搶你的徒弟了?”
雲裏金剛高天雲汕笑道:“請老哥哥成全了他罷!”
三九散人文尚義搖搖頭道:“君子不奪人所好,老夫不願被人罵。”
他搭起架子來了。
雲裏金剛高天雲一陣慘然,發了半天呆,忽然一頓腳道:“好吧!這個徒弟小弟不要
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你是真的不要了?”
雲裏金剛高天雲苦笑道:“小弟如果強行收他,那是自不量力,愛之反足害之,他身負
奇冤,小弟自是不能阻礙他的發展。”
三九散人文尚義笑道:“這話可是你親口説的!”
雲裏金剛高天雲毅然道:“小弟幾時説過不算數的話。”
三九教人文尚義哈哈大笑道:“那麼老夫可要收下這個徒兒了!”
雲裏金剛高天雲心中醋溜溜地道:“普天之下也只有老哥哥你堪為莒兒之師。”接着,
抱拳為禮又道:“恭喜老哥哥!恭喜老哥哥收得了一位這樣好的傳人!”
一陣悽然,別過頭去,暗中一嘆。
“哈!哈!哈哈!”三九散人文尚義得意的笑聲,在他耳邊震盪着,他此刻真恨不得大
罵三九散人文尚義一頓,但一想到史莒的前途,他那怨恨之氣,卻再也發不起來,誰叫自己
技不如人,難為人師哩!
哪料這時三九散人文尚義笑聲一斂,也拱手相向道:“老夫也恭喜老弟,絕技有傳,收
了一個好徒弟!”
雲裏金剛高天雲一怔道:“老哥哥,你不要開我的玩笑了,徒兒已是老哥哥的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史威能有四個師父,難道莒兒就不能有兩個師父!何況莒兒也少
不了老弟你的‘天絕神拳’與‘大力金剛掌’啊!”
雲裏金剛高天雲精神陡振,一把抓住三九散人雙手,搖曳着語不成聲道:“老哥哥,你
不獨佔莒兒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笑道:“我搶了你半個徒弟,怕你心中難過,故而求五尺、先進丈地故
意通你一下,好讓你甘心服氣,哪敢獨霸獨佔,老弟難道忘了老哥哥的為人了?”
雲裏金剛高天雲直樂得一肚怨氣齊化烏有,連連長拱道:“老哥哥,你真把小弟整慘
了,我心中不服卻又不敢不服,不得不服,哈哈!哈!我現在真是心口皆服了。”
一旁同時也樂壞了胡姥姥,這兩個大奇人,得到一人為師,已是立了不敗之地,兼傳兩
家之學,莒兒那報仇雪恥之事,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是以,她的笑聲甚至更益過兩位奇人。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止於門外。
三人笑聲一沉,只聽門外有人道:“姥姥,聞少莊主已出南門而去,小的追趕不及,特
來回報。”
胡姥姥雙眉齊鎖道:“他怎會從南門出城?”
門外之人道:“據小三子説,聞少莊主曾向他打聽剛才與高老丈同來這裏的那位老人
家,小三子只看到那位老人家奔向南門,就據實告訴了他,卻沒想到兩位都來到我們店中
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笑道:“胡姑娘不用找他了,以後是我們自己的事。”
胡姥姥道:“莒兒不見老前輩,可能會真奔廬山五老峯而去。”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這樣更好,我們也用不着四處找他了,高老弟,你也該搬搬家
了。”
言落,人蹤頓沓。
雲金剛高天雲卻向胡姥姥加了一番吩咐道:“老夫也走了,這裏有什麼消息,你可直接
送上五老峯。”出是一晃身,失去了人影。
胡姥姥像是做夢似的,半天半天,忽然大聲喝道:“來人!”
人來了,她又道:“吩咐櫃上,本店所有之人,每人賞銀一百兩!”
那人驚愕着道:“姥姥……”他真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胡姥姥笑道:“快去吩咐,有銀子你們還不敢要麼?”
沒錯,這次完全聽清楚了。
那人大聲地叫着跳着跑了出去。
“姥姥吩咐,今天大家每人賞銀一百兩!”
胡姥姥心想:莫説每人只賞一百兩,就是每人賞銀一千兩也值得。
她開心得要發瘋了!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史莒做夢也想
不到,三九散人文尚義會和高老丈一同去酒樓找他,他躲避開了自己要找的人之後,偏偏上
得街來。正好碰到的是三小子,而這位現在他不敢相認的小朋友,確也看到過三九散人文尚
義,可是他只見三九散人文尚義躡在高老丈身後出城之事,卻沒見他們一同又進了城。
同時還有一點,他始終沒提到高老丈,否則,史莒也會從高老丈身上聯想到三九散人文
尚義的行蹤,而少不得會偷回酒樓暗中一查。
當然,現在他是心無二意地從南門出城,一直往下追。
松桃是湘黔交界處的一座小城,湘黔官道由東至西直貫而過,出南門只是本縣的窮鄉僻
野,人煙極為稀少。
史莒一口氣追出十多里地,一共只遇見三個人,而這三個人都異口同聲説,沒有見過三
九散人那種形貌之人。
史莒不死心,又一口氣追出十幾裏,來到一處小村落,再次聽之下,不由他不相信三九
散人文尚義確未經由這條路下來。
史莒當時盤算一下,覺得一路直追都追不上這位當世奇人,現在失了追尋的線索,要想
再找到他,將是難上加難了。
除非三九散人有心與自己相見,否則,如果一下子就被自己追上了,也就不足以當奇人
之稱了。
史莒咬了一咬嘴唇,暗忖道:“看來他老人家是有意躲避我了。”當下一頓腳,果斷地
作了一個決定,自言自語道:“好,你躲避我,我就到五老峯去等你,你總有回去的一天
吧。”
決心一下,便不再作那盲目瞎追之舉,改變路線,繞上入湘官道,準備橫切三湘,直奔
廬山五老峯。
進入三湘境內之後,他索性取下人皮面具,恢復了自己本來面目。
那因為,人皮面具製得再精巧,長久戴在面上,不僅不自然,實在也不太好受。
再則,離開“梵淨山莊”,也沒有非戴人皮面具的必要,縱使路上遇見了“梵淨山莊”
的人,講交情,大家還是好朋友,不講交情,就憑自己這身所學,雖尚不足以出人頭地,諒
還不致怕了“梵淨山莊”一班跑腿之人。
何況,男子漢大丈大敢作敢為,老頂着聞大哥的名字在外面闖,也不是味道。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恢復了本來面目,甚至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史莒就是史莒,沒作
藏頭露尾的打算。
他的“銀鱗奪魄刀”在“梵淨山莊”落入史威手中了,身上沒有別的兵刃,他是武林人
物,身上沒有別的兵力,心理上總覺缺少了一種氣勢似的。
於是,當他路過滬溪的時候,便動買一件兵刃以壯行色的念頭。
滬溪這個地方比松挑大得多,不僅有兵器店,而且打造的兵器頗為不壞。
史莒在兵器店中,選了一把青銅劍,佩在腰間。
照説,他應該選一把刀才對,可是他這時是一身文生打扮,書生佩刀既不雅觀,也惹人
注意,這是他買劍的理由。
當然,他習慣使劍,也是理由之一。
要知,他在“梵淨山莊”期間,整天與北劍程中和的兒女混在一起,不學劍法也不成,
説實在的,他在北劍程中和的一元劍法上,除了四招只讓程家兒女學習的外,其餘六十四招
的火候,絕非程中和那幾個寶貝兒女可以相提並論。
錢付過了,劍佩好了,人也走出了店門。
忽然,那經手賣劍給他的夥計叫了一聲:“公子,慢走一步。”
史莒回身道:“有什麼事?”
那夥計道:“小的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史莒眉頭一皺道:“與我有關麼?”
那夥計咧嘴一笑,道:“小的認為這把劍與公子不大相配?”
史莒劍眉一軒,道:“你可且説我手無縛雞之力,不配使這把劍?”
那夥計搖手笑道:“公子不要誤會,小的是説公子一表人才,英氣勃勃,應該用一把更
好的劍才配得上公子。”
史莒一笑道:“掌櫃的,你太高抬我了。”話聲一頓,凝目瞧着那夥計道:“掌櫃的,
你這話不會無因而發吧!”
那夥計笑了笑,道:“公子明鑑,小的確有下情奉陳。”
史莒道:“莫非店中另有名劍持售?”
那夥計道:“公子只説對了一半,劍是有一把名劍,但不是敝店的。”
史莒道:“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那夥計笑道:“公子怪小的先推銷了自已的劍,再説這話,有點不大光明,是不是?”
史莒雙目精光徒盛,逼視在那夥計臉上,只覺得那夥計並無出奇之處,何以言談之間,
大是不凡,他怔了一怔,抱拳道:“豈敢!豈敢!”
他看不出那夥計深淺,更不敢失禮了。
那夥計點了點頭,又道:“起先小的沒有看出公子是使劍的名家,只當公子是買把劍來
裝點門面的。”
史答道:“兄台因何改變了想法?”
那夥計含笑道:“這個不談,小的只問公子,想不想得到一柄好劍?”
史莒搖頭一笑,道:“在下只怕有負兄台美意了。”
拍一拍自已的口袋,表示縱有好劍,也沒有買劍的銀兩。
本來也是,他身上帶的銀子一向不多,不要説買不起真正的名劍,就算人家賣劍識主削
價求售,自己也不能沒有盤纏,向人伸手討飯到五老峯去。
何況,行有行規,自已不是丐幫弟子,就是想伸手乞討,只怕也不會為人所容。
那夥計朗聲大笑道:“公子,不要把金錢之物看得太重了。”
史莒被説得俊臉一紅,訕笑了兩聲,道:“人家不要錢,憑什麼要賣劍?”
這話不能説沒有理由,事實如此,那賣劍之人,要是甘願把劍送人的話,也不會等到現
在了。
那夥計道:“不能為了別的理由和別的目的麼?”
史莒一時大為好奇,道:“兄台話出有因,可否明白見告?”
那夥計道:“賣劍的人,只託我找一位買主,言之不詳,小的無可奉告,公子如果有
意,好在那人住處離此不遠,小的可為公子領路,公子見了賣劍之人,自有分曉。”
史莒一陣沉吟,猶豫難決。
那夥計又道:“公子只要不存患失患得之心,去看看又有何妨。”
史莒哈哈一笑道:“在下要再不去,可就成了不識抬舉之人了。”
路上史莒問明瞭這夥計姓李名煥然,實是那家兵器店老闆的徒弟,至於那老闆是誰,李
煥然卻笑而不答。
兩人穿過三條大街,轉入一條小巷道之內,來到一排矮小的房屋前面。
不用説,這裏不是有錢人的住處。
他們走到第五家的門口,李煥然上前在門上叩了一下。
門裏傳出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問道:“誰呀?”
李煥然道:“是我!”
“我,‘我’是誰呀?”
李煥然笑罵道:“小丫頭,你要是聽不出我的聲音鬼才信?”
小門呀然一聲,打了開來,伸出一張秀美的小臉,臉上鑲着一雙靈活的眼睛,瞧着李煥
然眨了眨眼,笑道:“我憑什麼聽得出你的口音,我呀!我呀的!你有名有姓沒有?”
這小姑娘顯然是一個又聰明又刁蠻的孩子。
李煥然揚手作勢,笑道:“小珠兒,你可是要討打了。”
那小姑娘一縮頭,嚷道:“姊姊呀!你那討厭鬼要打人哩!”
李煥然不由得漲紅了臉,推開小門,請史莒彎腰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