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成剛沉吟了一陣,望了伍元超一眼,道:“很多事,都為伍兄料中,在下是非得聽從不可了。”
金萍道:“兩位整整衣服,跟我走吧!”
鐵成剛自和金萍動手之後,心中已明白,這武家堡確然是藏龍臥虎之地,人人武功高強,不可小視。
金萍一面舉步而行,一面低聲道:“兩位要記著,離開此地之後,最好能少說點話,須知言多必失。”
伍元超點點頭,道:“多謝姑娘指點。”
穿過幾重廳房,到一座院落之中。
伍元超抬頭望望天色,已到了上燈的時分。
金萍穿過花徑,打開鐵門,低聲道:“出了此門,就是迴音院,兩位最好別講話,一定要講話時,也該小心一些。”
伍元超點點頭,道:“姑娘請帶路吧!”
金萍微微一笑,啟門走了進去。
果然,伍元超、鐵成剛未再講一句話。
金萍穿行在花徑中。
伍元超、鐵成剛緊隨在金萍身後,只覺著轉來轉去,不知是走向何處。
原來、那院中花本十分高大,人走在其中,整個人都隱在花木之中,無法看到林外的景物。
鐵成剛回顧伍元超一眼想開口說話,卻被伍元超示意阻止。
穿越過一片花木林後,到了一座大廳的前面。廳中燈光輝煌,照得一片通明。但見人影往來,早已擺好酒席。
金萍低聲說道:“前面就是了,現在盛宴還未開始。”
伍元超道:“全堡的堡丁?”
金萍道:“能入這廳中的,都是頭目,堡丁在前院,另一處地方。”
伍元超舉步行到大廳門口,張總管已含笑迎了出來.笑道:“兩位快快請坐,盛宴就要開始了。”
金萍道:“張總管,把他們交給你了,小婢告退。”
張總管對金萍,似是極為客氣,一拱手,道:“姑娘,不進去坐坐嗎?”
金萍未再答話,一欠身,轉頭而去。
張總管這才轉身對伍元超和鐵成剛一抱拳,道:“兩位請啊!”
伍元超舉步入廳,才瞧出廳中擺設的席位,大不相同。
桌子擺成了一個馬蹄形,每一張桌子後面擺一張高背椅子。
伍元超暗中數了一數,只有一十二張椅子。對面也擺有一張桌子,原來那就是堡主的席位了。那桌子後,也只擺一張木椅。
這時,廳中已有十個人,連自己和鐵成剛算上,剛好有十二之數,坐滿了十二張椅子。
張總管笑了一笑,道:“兩位初度加盟,請坐在首位。”
所謂首位,就是左首第一、二兩個席位。
這是早已設計好的,伍元超心中明白,也不再謙讓,大步行了過去,在首位之上坐下。
鐵成剛跟著伍元超,在旁邊坐下來。
張總管道:“諸位也請入席吧!”
廳中人立時快步入席,似乎是,都巳知道自己該坐的席位,很快的入了席。
伍元超心中暗道:“那金萍姑娘說過,這武家堡,有二十四位領隊,怎的這廳中,只有十二個座位,難道這些人的身份,不是率領堡丁的領隊?”心中念動,凝目向幾人望去。
這一看,心中立時生出無比的震驚。原來那些人中,除了張總管之外,每人的臉上都帶了一個面具,而且面具做的並不靈巧,稍一留心,就可以瞧出來。
顯然,那面具的用心,只是用來掩去他本來的面目。看了一陣後,伍元超發現了另一件隱秘,那就是九副面具,一模一樣,再加上一色的天藍長衫,看上去,簡直沒有辦法分辨。
他們的高矮,或有不同,但卻極不易看得出來。面具一樣,衣服相同,顯然,都是因這些宴會準備之物,目的就是不讓人瞧出了他們真正的形貌。
這一瞬間,伍元超心中閃起了極大的震駭,原以為武家堡只是一處地方匪穴,但就目前觀察所得,似乎不這麼單純了。
突然間,伍元超感覺到兩道無形的光芒,逼注在自己的身上,趕忙收斂心神,仔細看去,才發覺是張總管,瞪著雙目,兩道冷電也似的目光,直逼過來。
十二個人,圍坐在一張馬蹄形的桌面上,每人都間隔有兩尺的距離。
任何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都無法和人交頭低談。
只聽三聲鐘鳴,劃破了沉寂,兩個青衣劍童,引導著一個黃袍人,行了出來。
黃袍人行到首位上,端然而坐,面對著圍坐的群豪。
雖然,他換了衣服,但伍元超和鐵成剛,都能在一眼間,瞧出他是那見過一面的堡主。
龍眉、鳳目,海字口,和飄拂在胸前的三增長髯,再加上一襲黃袍,更顯得氣勢雄凜。
黃衣人現身之後,廳中人,全都站了起來。鐵成剛和伍元超,也隨著站起身子。
黃衣人笑一笑,揮手說道:“諸位請坐。”
群豪依言坐了下去。
黃衣人笑一笑,目光轉到了鐵成剛和伍元超的身上,道:“今日之宴,首在歡迎,鐵、伍兩位領隊,加入咱們武家堡。”
廳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伍元超、鐵成剛的身上。
鐵成剛、伍元超齊齊抱拳,道:“我們末學後進,日後還得諸位先進們多多指教。”
除了張總管應了一聲:“好說,好說。”外,其餘九人,都只是微微頷首作禮。
黃袍人哈哈一笑,接道:“第二件歡迎九位各自立功歸來。”
九個穿藍衫、帶面具的人,突然抱拳一禮,仍是未發一言。
伍元超心中暗道:這些人,不但把面貌掩去,甚至連話也不肯說出一句。
這時,張總管已吩咐上菜。
但見十幾個一色粉紅衫裙的女婢,手託木盤,川流而上。
因為群豪分開而坐,酒菜也是每人一份。每人面前放置一個很大的銀盤,裡面分有很多的小格子,放著各種不同的佳餚、美味。每人一個玉瓶,大約有半斤左右的酒。
黃衣人舉杯敬了各人一杯,笑道:“能喝的,多喝點酒,不能喝酒的,多吃點菜,咱們免俗了,不用互相敬酒。”
這一來,又使得伍元超的計劃落空,他原想借敬酒和那些藍衫人攀談幾句,但互不敬酒,使得伍元超沒有了和人談話的機會。但他心中對九個戴著面具的藍衫人,一直存著很大的關懷。
酒過三巡,黃衣人突然吩咐道:“召歌姬來。”
片刻之後,細樂聲起,兩隊歌姬,分成兩行,行入了廳中。
伍元超暗中數了一下,這兩隊歌姬,一著粉紅衣裙,一著水綠衣裙,每隊有一十二個人。
那一隊水綠衣裙的人物,進入廳中之後,緊靠著大廳一角坐了下來,那穿著粉紅色衣服的少女,卻在細樂中翩然起舞。
細看這些歌姬,長的都很勻稱,但紅、綠兩隊歌姬,有一個很明顯的區別,那就是穿著水綠衣裙一隊歌姬,似乎是身材高大一些,那身著粉紅衣裙的歌姬,身材似乎是嬌小一些。
從口音上分別,那嬌小的歌姬,似都是江南佳麗,那些水綠衣裙的歌姬們,聲音清脆,似乎都是北地胭脂。
十二個歌姬翩翩起舞中,突展歌喉,十二個櫻桃小口中,匯合出一縷宛轉的清音。音樂嬌柔,配合著搖擺的柳腰、嬌軀,翩然起步,看上去十分動人。
伍元超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等場面,不禁看的一呆。側臉看去,只見鐵成剛也看的全神貫注。
這一隊歌姬的妙舞清歌,足足有一頓飯工夫之久,才陡然停下舞步,收住歌聲,欠身一禮,退到一側。
緊接著那一隊水綠衣服的歌姬,婷婷入場。樂聲揚起,一隊綠衣少女,立時隨著移步起舞。這一隊歌姬,和上隊有著很大的不同,連音樂聽來也不一樣。
伍元超目光微轉,聽出那樂聲由一個屏風後面傳出。但卻無法看到擊鼓、敲板,吹奏管笛的人。
這一陣樂聲,有些粗獷,綠衣歌姬的動作,也有些大開大合的味道。她們大舉腿,大揚臂,大轉身,大幅度搖動著楊柳腰肢。這是帶著一種原始性的狂舞,有著一種粗獷的誘惑。
和剛才那種碎步輕擺,完全是兩種大不相同的風味。但兩種歌舞,殊途同歸,對男人都有著很強烈的誘惑。
鐵成剛看呆了,伍元超也看的有些出了神。
伍元超心生警覺,暗暗的吸一口大氣,鎮定了一下迷亂神志,偷眼向四下看去。
只見九個戴著面具的藍衫人,也都看的十分神往。連張總管,也看的目不轉睛。
出人意外的,是兩個青衣童子,站在黃衣人的身邊,微微閉著雙目,看也不看那場中橫飛玉腿一眼。
忽然間,響起了清脆的鐘聲,樂聲和曼舞陡然間停了下來。
紅綠兩隊歌姬,輕移蓮步,錯身並排而立,面對群豪。
黃衣人輕輕咳了一聲,道:“諸位,興致高的,可以選一紅一綠兩位,也可以任選一位,請她們陪諸位喝幾杯。”
伍元超心中暗道:張總管誇說武家堡的歌姬,個個嬌美如花,果然不錯,這二十四名歌姬,雖然不足和金萍、玉蘭比美,也算是少見的美人了,尤其是經過剛才一番歌舞之後,看她們輕盈舞姿,妙曼體態,心中更留著一份難忘情懷,更增人心中對她們的綺念。
九個蒙面人紛紛離位,各選了一紅一綠兩個歌姬,九人選去了十八個,還留下三紅、三綠六個人站在那裡。
這些歌姬身材相若,面貌也不相上下,都是千挑百揀的美人兒。被人選走,固然是好,留下是也未必是壞。
伍元超、鐵成剛、張總管原坐未動。
黃袍人目光一掠鐵成剛、伍元超,道:“兩位怎麼不選擇一個歌姬陪陪?”
伍元超搶先站起了身子,一欠身,道:“在下等未近過女色,而且,頭傷未痊。”
黃衣人點點頭,笑道:“好,來日方長,武家堡有近百歌姬,都屬絕世美色,兩位日後有得玩的……”揮揮手,六個未被選中的歌姬,悄然退了出去。
他神色突然轉變得十分嚴肅,目光盯注伍元超和鐵成剛的身上,接道:“兩位覺著這武家堡如何?”
伍元超道:“洞天福地,人間仙境。”
黃衣人道:“兩位見識的也不過是武家堡中十之一二……”
聲音突轉嚴厲道:“你們是否決心留在這裡?”
伍元超道:“希望堡主慈悲。”
黃衣人笑一笑,道:“好!你們這身武功,難當大任,既然決心留此,我自然要成全你們,我要替你們引見兩位長者,如若兩位能夠被他們看中,收列門牆,兩位就造化大了。”
鐵成剛本想大聲抗辯,話到口邊,又咬咬牙,忍了下去。
伍元超卻欠身一禮,道:“堡主要替我等薦師學藝?”
黃衣人笑一笑,道:“不錯,我們一直想找兩個人,但選來選去,始終未找到適當的人選,一見兩位,本座就決定請兩位留下,因為,兩位是我見之人中,最為適當的人選了。”
伍元超心中暗道:看起來,事情是愈來愈複雜了。口中卻說道:“堡主看上了我們,我等何幸之有,但那位長者,卻未必會看上我們了。”
黃衣人笑一笑,突然改變了話題,道:“兩位吃好了嗎?”
伍元超道:“吃好了。”
黃衣人道:“那咱們到裡面談談。”目光一掠張總管,接道:“你在這裡陪陪他們,等他們酒足飯飽之後,送他們去安歇。”
張總管哈腰點頭,連聲應是。
黃衣人卻站起身子,悄然退席。
伍元超、鐵成剛緊追在兩位青衣劍童的身後,轉入了一座屏風之後。只見好好的牆壁上,突然開了一個圓門。
一時間,恍然大悟,原來這大廳壁間留有暗門,舉一反三,就可瞭解那黃衣人,何以會穿牆越壁,通行無阻了。
進入壁間暗門,是一條甬道。行約十餘丈遠,轉入一座密室。此室四周無窗,但卻沒有氣悶之感,顯然,是經過精密設計的建築。木案上,高燃著兩支火燭。
黃衣人在首位坐了下來,兩個劍童,分侍兩側。
伍元超暗暗忖道:大概要談正題了,趕緊聚精會神,準備應付。
果然,黃衣人揮揮手,道:“兩位請坐。”
伍元超欠欠身,在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
黃衣人道:“兩位只怕不知道已經變成了我武家堡很忠貞的屬下了。”
伍元超道:“可是和我們頭上開這一刀有關?”
黃衣人笑道:“不錯,這大概是世間最高明的醫術了,兩位只要能夠永遠聽從本座的令諭行事,決無任何影響,也不會影響到兩位的才智,和習練武功的進境。”
鐵成剛道:“堡主,我們可以賭咒對武家堡效忠不二,但如在腦袋中放個東西,心裡總是不舒服。”
黃衣人笑一笑,道:“兩位現在不妨運氣,看看有什麼不適之處?”
伍元超道:“鐵兄,堡主這麼看得起咱們,別說在腦袋中放一件東西了,就是再多放幾件,有何不可。”
鐵成剛先是一怔,繼而回過意來,微微一笑,道:“伍兄說的是,在下只是想請教堡主,怎能會在咱們腦袋裡放丁東西,而咱們又全無感覺。”
黃衣人微微一笑道:“敝堡中有很多罕聞罕見的事,兩位加入本堡之後,慢慢就知道了。”
伍元超道:“堡主,在下心中有幾件不解之事,不知該不該問?”
黃衣人略一沉吟,道:“好,你問吧。”
伍元超道:“堡中有很多領隊,每個人,都和我們一樣,要動過一次手術嗎?”
黃衣人搖搖頭,道:“用不著,為本座器重之人,才有此榮幸。”
伍元超心中暗道:在人頭上開了一刀還算榮幸之事,當真是可惡的很。口中卻說道:
“堡主這等器重,不知是否別有原因?”
黃衣人道:“自然有原因,不過,兩位現在還用不著知道,而且此事,對你們大為有益。”
伍元超道:“大為有益?”
黃衣人臉上突然間,變的十分嚴肅,冷冷說道:“我要把你們兩人,造就成江湖上出類拔萃的人物,比你們現在這點微末之技,強勝何至十倍。”
伍元超道:“那不是需要很多的時間嗎?”
黃衣人道:“時間倒不需很長,你們都具有了極好的習武骨格,但傳授你們武功的人,卻要下很大的工夫。”
伍元超道,“那豈不是太過勞累堡主了。”
黃衣人道:“我只是其中之一,還有本堡中幾位長老,都要他們把數十年苦心練成的絕技,傳授給你們,這是千古奇遇,也是你們的造化,本堡中有此造化的,只有四人,除了兩位,另外兩人已經下了半年功夫,你們要多用些心,追上他們。”
伍元超恭敬地說道:“謝謝堡主的栽培。”
青衣人道:“你們如不願意,現在還來得及回頭……”
伍元超恐鐵成剛開口,急急接道:“此等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等豈有不願之理。”
黃衣人道:“你們現在去休息一下,明天開始。”
伍元超道:“多謝堡主。”
黃衣人高聲說道:“哪一個當值?”
但聞一個嬌脆的聲音應道:“小婢金萍。”隨著回答之聲,人也緩步走了過來。
黃衣人道:“帶他們去怡紅院中休息。”
金萍欠身一禮,回頭對伍元超、鐵成剛道:“兩位跟我來吧。”一路上,金萍沒有多言,伍元超等,也未多問。
直待到了怡紅院,伍元超才低聲問道:“金姑娘,這武家堡中還有什麼長者?”
金萍笑一笑,道:“自然是有,小婢恭喜兩位了。”
伍元超心中明白,口中卻故意說道:“金姑娘恭喜什麼?”
金萍道:“兩位已經被堡主看中了,日後,在武家堡中,定可大展鴻圖,還得請兩位多多照顧小婢了。”
伍元超道:“成,不過,現在要姑娘多多照顧我們了。”
金萍道:“我不過是一個大一點的丫頭,侍候兩位是應該的,照顧兩字卻不敢當,兩位有什麼事,只管請吩咐,婢子能辦的,決不推辭。”
伍元超道:“武家堡中的人,是不是大部都和我們一樣,在頭上開了一刀?”
金萍道:“不多。”
伍元超道:“我們被開刀時,姑娘是否看到了?”
金萍搖搖頭,笑道:“兩位在一間密室中開刀,除了堡主之外,只有兩個動手的人在場,別人不能進去,不過,兩位出來之後,一切都由小婢看顧了。”
鐵成剛道:“你瞧到我們的傷口了?”
金萍道;“小婢替兩位換藥,自然是瞧到了。”
帙成剛道:“傷口不大?”
金萍道:“不大,而且,兩位用的是最好的金瘡藥,現在只怕已經長好了。”
鐵成剛道:“唉!聽說我們腦袋裡放了一些東西,不知道放的什麼?”
金萍道:“這個小婢沒有見到。”
伍元超道:“奇怪的是我們全無感覺,如是在腦袋中放了一點東西,要人又全無感覺,只怕是辦不到吧?”
金萍沉吟了一陣,緩緩說道;“兩位不恥下問,小婢斗膽直言了。”
伍元超道:“姑娘只管說。”
金萍正容道:“兩位既然開了一刀,就應該相信,腦袋裡放的有東西,你如若自己懷疑,形諸於外,會不會使別人懷疑呢?”
鐵成剛笑一笑,道:“別人懷疑了,又怎麼樣了?”
金萍笑一笑,道:“譬如說堡主懷疑了,他可以再給兩位開一刀啊!”
鐵成剛聽得一怔,突然背脊起了一股寒意。
伍元超低聲道:“姑娘,請教,姑娘在堡裡好久了?”
金萍道:“五年啦,也許更久一些。”
伍元超道:“姑娘,在下想……想……”
金萍道:“想什麼?”
伍元超道:“在下想請姑娘幫一次忙。”
金萍笑一笑道:“幫忙,我能幫得了嗎?有一件事,希望兩位記住,我在武家堡,只是一個丫頭身份,只怕無法幫諸位的大忙。”
伍元超道:“我們已經是武家堡中的人了,但我們外面還有很多未完的事,希望姑娘能幫我們一個忙,指示在下一條去路,我們去去就來。”
金萍呆了一呆,道:“你是說,要我放你們出去一趟?”
伍元超道:“是的,不過,姑娘放心,我們辦完了事,立刻就回來。”
金萍道:“果然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鐵成剛接道:“如果你姑娘肯幫忙,在下願意留此作為人質。”
金萍沉吟了一聲,道:“你們日後在武家堡中,定然會有極高的地位,為日後想一想,小婢倒應該賣兩位一點交情。”
伍元超道:“姑娘方便,在下決不敢忘,日後定當回報。”
金萍目光轉到鐵成剛的身上,道:“你自願留這裡?”
鐵成剛道:“不錯。”
金萍道:“好吧!我拼冒生命之險,圖個日後富貴,幫你們一次忙,但你不能害我。”
伍元超道:“姑娘放心,天亮之前,在下定然趕回來。”
金萍道:“這地方,庭院重重,門戶萬端,你離去時固然難走,回來時,只怕更難找到這地方。”
伍元超道:“這個確然是一個很大的難題,姑娘肯幫忙,何不幫到底呢?”
金萍道:“好吧,送佛就送上西天,我送你出去,再接你回來,不過,這中間的時間,至多有兩個時辰,你能夠辦完事情嗎?”
伍元超道:“應該夠了。”
金萍笑一笑,道:“這種事一旦被堡主知曉,小婢固是性命難保,兩位也一樣要被活活處死,我可以幫忙,但兩位要聽我的安排。”
伍元超道:“一切唯姑娘之命就是。”
金萍道:“鐵爺請掩上門窗,點起燈光,坐在房中,打坐、假寐均可,約二更之後,再熄去燈火。”
鐵成剛道:“好!還有什麼?”
金萍道:“如若鐵爺聽到了什麼聲響,一定要出言喝問什麼人?但卻千萬不可出來查看。”
鐵成剛點點頭,道:“可以。”
金萍道:“伍爺,我先帶你去換身衣服,咱們再走。”
伍元超道:“在下悉聽姑娘安排。”
金萍帶他到一處小室之中,換了衣服,才帶著他穿越了幾重花樹庭院。
她走的都是捷徑,伍元超的感覺之中,這些路,都十分隱秘。
金萍神情很嚴肅,人也走得很快,不大工夫,到了一座圓門前面,打開了圓門,金萍低聲對伍元超道:“詳細的記熟地形,千萬不要跑錯了地方,夜裡四更時分,我在這裡等你。”
伍元超怔了一怔,道:“金萍姑娘,你對我這麼好?”
金萍道:“我像押寶一樣,希望這一次押中了,以後小婢的日子就好過了!”
伍元超微微一怔,道:“姑娘,這話很難叫人相信啊!”
金萍道:“為什麼?”
伍元超道:“姑娘的武功,決不在我等之下。”
金萍道:“伍爺,有很多事,光靠武功,也解決不了問題。”
伍元超哦了一聲,道:“姑娘說得是!”
金萍笑了笑,道:“你現在這身衣服,是內府中堡丁的衣服,只要帽子拉低一些,掩住頭上的紗布,別要人看到,小心些,很容易通過重要的關卡。”
伍元超道:“謝謝姑娘指點。”
金萍道:“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伍爺千萬記住。”
這時,伍元超已對金萍生出很大的敬重之心,急急說道:“金姑娘什麼指教?”
金萍道:“如是有人問你什麼,你就說奉內府總管遣差。”
伍元超啊了一聲,還未說出感謝之言,金萍已搶先說道:“快些走吧!”掩上了木門。
伍元超抬頭看去,只見夜色朦朧,不見人影。
這地方,似乎是堡中極為冷僻的一個所在。
伍元超運足目力,仔細看了四周的形勢,默記於心。他心中明白,此時處境極為險惡,一步失錯,不但自己性命難保,說不定還要拖累了鐵成剛和金萍。所以,舉動之間,十分小心。
轉過了兩個彎子,夜暗中人影一閃,兩個勁裝大漢,現身攔住了去路,低聲問道:“什麼人?”
伍元超道:“在下內府堡丁,奉內府總管遣差。”
兩個勁裝大漢看了伍元超的衣服一眼,笑道:“要出堡嗎?”
伍元超道:“不錯,但我要四更之前趕回。”
左首勁裝大漢道:“在下替閣下帶路。”
伍元超生恐言多有失,哦了一聲,未再接言。
那勁裝大漢,帶著伍元超,由一條秘道穿過城牆。一艘製作很精巧的小船,隱藏在護城河旁的一個隱秘的洞穴之中。
伍元超暗中用心默記下秘道形勢,登上小舟,直馳對岸。岸上有人接應。
這武家堡中一切的設施,都極為嚴密,沒有一點空隙。如非金萍姑娘插手相助,單是離開武家堡,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伍元超一口氣,奔行出七八里路,未覺出有人跟蹤,才從貼身處,取出來黃鳳姑給他的錦囊。
這些日子中,他一直極端小心的保管此物,除了一段暈迷的時間之外,隨時都警覺著,不讓此物遺失。
這時天上陰雲掩月,夜色幽暗,伍元超打開錦囊之後,運足了目力看去,但也只能瞧出上面寫的有字,卻無法瞧出寫的什麼?他沒有帶火摺子,必須找一個有燈火的地方。
這地方,就顯出老江湖的不同,常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身上大都帶有火摺子,以備不時之需。極目四顧,只見西北方,隱隱可見火光。
伍元超沒有選擇,放腿向前奔走,他必須先看明上面寫些什麼?
那是一座孤獨的農舍,除了三間茅屋,只有一個牛欄。牛欄一側的木柱上,掛著一盞油燈,大約是茅舍老農,剛剛加過夜料,忘記熄去了燈火。
伍元超展開手中的白絹,定神望去,只見上面畫著一個很簡單的記號,寫著用此標誌聯絡。
這一著大出了伍元超的意料之外,但也不能不佩服黃鳳姑的細心。
這封錦囊,就算落入了別人的手中,也是無法得到什麼。
伍元超熟記了暗號標誌,就用火燒去了白絹。以他目下的處境,自然已無法再和黃鳳姑見面,只能在途中,留下暗記,表示他已陷入了武家堡。
但轉念又想到黃鳳姑只怕很難找到這些標記,她會在客棧要道上找,決不會跑到這等荒野的地方來。
他原想黃鳳姑會留下會面的地方,今夜見她一面,說明內情後,再趕回去,他不能拖累了鐵成剛和金萍。現在,他猶豫了,不知道該留在外面,會晤黃鳳姑,還是應該按時限回武家堡去?
正覺進退兩難間,突然一聲輕輕的嘆息,傳了過來。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青衫的年輕人,卓立在身後四五尺處。
這人來的無聲無息,伍元超竟然不知何時已有人到了身後。
那人長的很英俊,但神態卻很輕鬆,笑一笑,道:“閣下可是姓伍吧!”
伍元超心頭一震,道:“不錯,你朋友是……”
青衫少年瀟灑一笑道:“咱們見過一面,伍兄記不起了。”
伍元超記起來了,這青衫人正是那日在酒樓上戲耍武家堡丁的青衣少年。定定神,伍元超拱手說道:“朋友,貴姓?”
青衫人道:“兄弟白天平,家父白玉山……”
伍元超啊了一聲,道:“白兄,在下伍元超,巧得很啊!在這裡竟然會碰到白兄。”
白天平道:“這不是巧合,是家父苦心的安排。”
伍元超道:“是的,天下事不可能這麼巧,這盞燈是……”
白天平接道:“故意的點起來,希望能引導伍兄到此。”
伍元超怔了一怔,道:“白兄,你怎麼知道在下今日會離開武家堡。”
白天平道:“這地方,不是談話所在,咱們到屋裡談吧!家父還在等候伍兄。”
伍元超道:“白老前輩也來了?”
白天平舉手一揮,一股勁氣湧了過去,熊熊的燈火,應手而熄。
伍元超低聲道:“白兄,令尊現在何處?”
白天平道:“就在這茅舍之中。”
就在兩人說話的工夫,那茅舍木門,已然大開。燈光由洞開的門口透出來。
白天平道:“兄弟帶路。”轉身行入茅舍。
伍元超緊隨身後面入。室中坐著很多人,白玉山外,還有黃鳳姑母女也赫然在座。白天平順手掩了房門。
伍元超這才發覺窗內,門後,都掛著很厚的黑色垂簾,縱然室中燈火輝煌,燈光也不致外洩出去。
黃鳳姑第一個站起身子,襝衽一禮,道:“伍兄,辛苦了。”
伍元超一抱拳,道:“姑娘幾時到了此地?”
黃鳳姑道:“到了兩天,如非白叔叔和天平兄弟,小妹只怕也早巳陷身武家堡了。”
伍元超轉身對白玉山一抱拳,道:“老前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玉山微微一笑,道:“伍老弟你先坐下,咱們慢慢的談。”
伍元超一欠身坐了下去。
白玉山道:“在下自從誤傷了義兄之後,發誓今生一世,不再摸劍,也不和人動手,但只有一件例外,那就是和我義兄有關之事,需要我白玉山時,在下就重入江湖,所以,當兩位和我賢侄女約定來魯西武家堡時,在下也暗中追隨到此,以便略效微勞……”目光一掠那青衣少年,接道:“適時,犬子剛好趕回,知曉內情,和在下同行來此。”輕輕的咳了一聲,道:“天平,以後如何?你說給這位伍兄聽聽。”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在下奉父命,尾隨兩位,咱們在酒樓上會過一面。”
伍元超道:“是的,白兄戲耍武家堡爪牙,在下記憶甚詳。”
白天平道:“區區暗中見兩位被那笑裡藏刀的張總管,帶往武家堡,也決心混入堡中,暗查一下內情……”
伍元超道:“武家堡防護森嚴。”
白天平道:“不錯,武家堡防護森嚴,在下運氣不錯,總算還未被發覺,而且,也暗中得知了他們準備伏擊伯母和鳳姐姐的事,因此,來不及救兩位出堡,就退了出來,稟告家父……”
黃鳳姑道:“如若不是白叔父和白兄適時傳警,我們母女,必然要陷於對方的陰謀之中。”
白天平笑道:“鳳姑娘武功高強,就算陷入了他們的埋伏,也不難破圍而出,但如此一來,就洩露了咱們的行蹤。”
黃鳳姑微微一笑,道:“他們佈置得很嚴密,埋伏的人手很多,如若我們母女真的陷入埋伏,必得有一番苦戰。”
白玉山道:“賢侄女,我們父子,都是抱著贖罪心情而來,這等效勞,算得什麼?”
那一直很少開口的黃夫人,突然說道:“玉山,如若黃七不是殺死先夫的兇手……”
白玉山欠欠身,接道:“嫂夫人放心,如若黃七不是兇手,小弟一定是兇手了。”
黃鳳姑道:“娘!咱們談正事吧!”
白天平俊秀的臉上,泛現出一股奇怪的神情,望了黃夫人一眼,默然不語。
伍元超接道:“老前輩,那武家堡中,組織龐大,充滿著詭異……”一面脫下了頭上的氈帽。接道:“在下被他們在頭上開了一刀。”
黃夫人奇道:“開了一刀?”
伍元超道:“不錯,據張總管和那堡主說在我們腦袋中,放了一件東西。”
任是那黃夫人、白玉山見多識廣,也不禁聽得一呆,道:“在腦袋裡放一件東西?那怎麼可能的?”
伍元超笑一笑,道:“但這是事實,我們確被人在腦袋中放了東西,諸位不信,可以仔細的看看。”解開頭上的紗布。
黃鳳姑取過案上的燭火,低頭看去。白玉山、黃夫人,全都探首張望。果然發現了伍元超的玉枕骨下,有一個半寸長短的傷口。但傷口已經結疤,快要完全復元。
黃鳳姑長長吁一口氣,道:“伍兄,如若真在腦袋裡放一件東西,不論那東西多麼細小,感受上定很痛苦。”
伍元超道:“在下也這等想,但事實上,除了心理上的不安外,並無痛苦。”
黃鳳姑道:“這就有些奇怪了。”
站在一側的白天平,一直保持著鎮靜的神情,對這等駭人聽聞的事,沒有一點驚訝的感覺。
伍元超包好紗布,戴上氈帽,緩緩說道:“不論他們在我們腦袋裡放的什麼,人雖無不適之感,但它必有作用。”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如若伍兄的頭上肌膚之中,果然放有什麼,總應該有一點不舒服的感覺,但伍兄既無感覺,神智也未受到影響,那就說明了一件事。”
伍元超一怔道:“什麼事?”
白玉平道:“腦袋裡根本沒有放東西!”
白玉山道:“胡說,伍少俠頭上明明被開了一刀,怎麼胡說謊言,你這等無根無據的論斷,不覺著太狂妄嗎?”
白天平一欠身,道:“爹爹責罵的是,但孩兒並非信口開河。”
白玉山道:“你說說看,憑什麼推斷伍少俠親身經歷的經過?”
白天平垂首應道:“爹爹既問,孩兒不敢不說了。”
白玉山怒道:“你黃伯母,鳳姐姐,都非外人,這位伍兄更是位見義勇為的英雄,你還把事情留在肚子裡,連為父的也要瞞住了……”
白天平被駕的直眨著一對明若星月的眼睛,臉上微泛羞澀,神情極是尷尬。
黃鳳姑低聲接道:“二叔,讓天平兄弟慢慢的說嘛,你一罵,反把他給罵愣了。”
白玉山瞪了天平一眼,道:“你鳳姐姐替你講情,還不謝過。”
白天平在父親連番喝斥之下,有些迷惘也有些羞怯,望著黃鳳姑,一抱拳道:“謝謝鳳姐。”
黃鳳姑急急還了一個萬福,低聲道:“二叔太嚴厲了,天平弟被你嚇呆啦。”
白玉山笑一笑,臉色也變的溫和起來,道:“你快說啊!發的什麼怔。”
白天平道:“是,是……孩兒就說……”望望伍元超,接道:“他們本要在你們玉枕骨下,放一種藥物泡製的毒珠,但兩位福澤深厚,那腦後毒珠,並未被放進去,只不過是受一點皮肉之苦罷了。”
伍元超睜大著一雙眼,望著白天平,神情不知是驚是喜。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白兄,你怎麼知道?”
白天平道:“我也是聽人說的,不過,此訊十分可靠。”
黃鳳姑突然插口說道:“白兄弟,如是那毒珠裝入腦中,不取出來,那人又將如何?”
白天平道:“聽說那毒珠用一種配製特殊的藥水浸過,如若那毒珠放入人腦,那人就會永受他們控制,隨時可以置人死地。”
黃鳳姑道:“好惡毒的方法。”
伍元超道:“在下也想到了這頭上一刀,定有古怪,所以,他要先在我們頭上動過手術,然後,再傳授我們武功。”
白玉山道:“伍兄,可否把你在武家堡中的詳細情形,告訴我們。”
伍元超點點頭,把詳細的經過,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白玉山道:“伍兄,你們準備作何打算?”
伍元超道:“晚輩覺著這件事很難決定。”
白玉山道:“看來武家堡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可能牽涉到整個武林大局,兩位如若留在堡中對日後武林大局必有助益。”
白天平突然接口說:“伍兄和鐵兄,如肯留在武家堡,至少可以學得一身絕世武功。”
伍元超道:“他們真的會傳授我們一身武功嗎?”
白天平道:“真的,伍兄和鐵兄,都是上佳的練武人選,而且,已有了很好的武功基礎,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們在江湖上走動的時日不多,武林中人,對兩位都很陌生。”
伍元超呆了一呆,道:“白兄,你好像對武家堡很瞭解。”
白天平笑一笑,道:“瞭解的還不夠多。”
伍元超道:“我們腦中並無毒珠,住在武家堡會不會露出馬腳?”
白天平道:“這個嗎?兩位小心一些,也許不會露出馬腳……”語聲微微一頓,接道:
“金萍姑娘,是一位可以信任的人,兩位多聽聽她的意見,可免去不少麻煩。”
伍元超道:“白兄,是否和那金萍姑娘很熟?”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我們也只是見過一面,談不上熟識二字。”
伍元超道:“諸位之意,是希望我們留在那裡了?”
白天平神情肅然地說道:“兄弟只能把利害內情,說個明白,但兩位是否願意留在那裡,仍然是兩位自作決定。”
伍元超站起身子一抱拳,道:“白兄,是否留在武家堡,我要和鐵兄商量一下,多承指教,兄弟感激不盡,但兄弟約定的時限到了,我不能拖累了金萍姑娘和鐵兄,就此別過了。”
白天平笑道:“伍兄好走,我們不送了。”
伍元超道:“不敢有勞。”開門而去,眨眼間,隱失於夜暗之中。
掩好木門,回頭看到了父親一臉冷肅神情,白天平心裡直打鼓。
果然,白玉山冷冷地開了腔,道:“天平,年輕人最忌驕字,你連客人也不送,不覺著太狂妄了嗎?”
白天平欠身應道:“此地距武家堡並非太遠,難保沒有武家堡的巡夜眼線,孩兒多送他一步,就多一份被人發現的危險。”
白玉山嗯了一聲,道:“你對武家堡的事,似乎是知道不少?”
白天平道:“孩兒從未踏入江湖一步,怎知江湖事,這些都是師父安排好的步驟,孩兒只是奉命行事罷了。”
白玉山道:“那武家堡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天平面現難色,沉吟了一陣,道:“師父只告訴孩兒一個大概,說近年中江湖必生大變,武家堡只是他們在中原道上一個重要的分舵……”
白玉山似是瞧出了白天平的為難神情,想到無名子乃世外奇人,既然如此吩咐,自己總不能逼兒子背叛師命,說出內情,也就不再追問。
但黃鳳姑卻接口問道:“那位金萍姑娘,是何出身,似乎是潛伏在武家堡中的臥底的人?”
白天平道:“對金萍姑娘,小弟瞭解確然不多,不過,小弟聽家師說過,有幾位具有遠見的武林前輩,數年前,都已經插手此事,希望能把這一場武林的劫難,平息於無形之中,金萍姑娘是何出身,小弟實是不知。”
黃夫人突然說道:“不管武家堡是什麼兇險的所在,但那都是以後的事,先夫之仇,卻是不能不報,明天,我們母女就要去武家堡,找那張總管求證昔年先夫受害一事。”
黃鳳姑道:“娘!咱們到此之事,十分隱秘,但武家堡卻是早已知曉,如非天平兄暗中相助,咱們母女只怕都已身遭暗算了。”
黃夫人怔了一怔,道:“鳳兒,你這是什麼意思,就算那武家堡是龍潭虎穴,但也不能不報你爹的血海深仇啊!”
黃鳳姑道:“爹的仇自然要報,但不能操之過急。”
黃夫人道:“孩子,咱們等了二十年,難道還要再等下去。”
黃鳳姑接口道:“咱們要儘量忍耐,娘,咱們已忍耐了二十年……”
黃夫人冷冷接道:“鳳姑,現在,誰是殺害你爹的兇手,咱們還不知道,還要如何一個忍法?”
白玉山突然接口說道:“嫂夫人說的是,大哥的仇恨實在不能再拖廷了……”目光轉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天平,你看看有什麼辦法,能把那張總管逮住。”
白天平道:“張總管在武家堡中,似乎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就算咱們找到下手的機會,把他給捉住,只怕也會驚動了武家堡。”
白玉山道:“驚動了武家堡,又怎麼樣呢?”
白天平道:“武家堡表面上,雖然不見什麼,但骨子裡卻是關係著武林劫難的關鍵,如是咱們想法子捉住了那張總管,那無異是打草驚蛇。”
白玉山啊了一聲,道:“這麼嚴重嗎?”
白天平道:“事實上,武家堡早巳牽扯了很多武林公案,只不過江湖上還沒有太多的人知道罷了。”目光轉到黃夫人的身上,欠身一禮,道:“黃伯母,可否再忍耐一下。”
黃夫人皺皺眉頭,道:“你要我如何忍耐,忍耐到幾時?”
白天平道:“武家堡的內情,伯母已聽到過了。”
黃夫人點點頭,哦了一聲!
白天平道:“那家武堡是否充滿著詭異、神秘……”
黃夫人又哦了一聲。
白天平道:“所以,咱們如果把武家堡中的張總管抓住之後,只怕會引起武家堡的震動。”
黃夫人道:“震動了又如何?”
白天平道:“對咱們不利,對整個武林道都大大的不利。”
黃夫人道:“這麼嚴重嗎?”
白天平道:“所以,小侄覺著,如若伯母能夠再忍耐一些時候,那就不妨再等了。”
黃鳳姑道:“娘,咱們不能找上武家堡去,必須等待機會才成。”
黃夫人道:“孩子,你們等吧!娘要拚著這條老命,去問個明白。”
白玉山道:“嫂夫人如若一定要去,在下奉陪。”
白天平道:“爹,如是隻要找那位張總管,孩兒負責三日之內,把他生擒過來,請爹爹和伯母審問就是。”
黃鳳姑道:“兄弟,你如生擒來張總管,會不會引起武家堡的懷疑呢?”
白天平道:“小弟儘量想法子,不驚動武家堡中人就是。”
黃夫人突然轉臉望著黃鳳姑,臉上是一種很奇異的神色,緩緩說道:“孩子,你可知道,為什麼費了千辛萬苦,把你送到清風庵去學藝嗎?”
黃鳳姑道:“女兒知道,要女兒學得一身武藝,為爹爹報仇。”
黃夫人道:“這就是了,目下你已經藝滿出師,但你為什麼竟不思為你爹報仇,反而多方阻礙為你爹報仇的事。”
黃鳳姑道:“女兒心切父仇,決不在母親之下,不過,伍少俠說過武家堡中的際遇之後,使女兒想起了一件事。”
黃夫人道:“什麼事?”
黃鳳姑道:“女兒離開清風庵時,師父告誡女兒的幾句話。”
黃夫人道:“她說些什麼?”
黃鳳姑道:“師父說,武林中近年來有了很多奇怪公案,南北兩家最有名的大鏢局,各自失去了一筆很大的鏢銀,所有隨鏢走動的鏢師和趟子手,未留一個活口。兩家大鏢局,不但交遊廣闊,而且,總鏢頭又都是極負盛名的人物,但那兩趟鏢的價值很高,兩家鏢局雖然基業深厚,但在賠出失鏢之後,也鬧得元氣大傷,數十年聚集的財富,全部賠光,而且又借了不少的債,此事,在扛湖上鬧了很久,但卻沒有找出一點線索。”
黃夫人道:“鳳兒,失鏢之事,和你爹的血海深仇,又有什麼關係?”
黃鳳姑道:“女兒之意,只是說明,江湖上有一股飄忽不定的神秘勢力,他們出沒無常,而且可能隱忍幾年不動,聽過武家堡的神秘情形之後,使女兒想到了武家堡可能和數年前的失鏢有關。”
黃夫人接道:“孩子,為娘還是想不出這和你爹的血海深仇有什麼關係?”
黃鳳姑道:“孩兒覺著如若武家堡和江湖大局有關,咱們應該再忍耐一時,白兄弟雖未說明詳情,但女兒覺著他奉師命而來,定然有所作為,咱們不能破壞了白兄弟的計劃。”
黃夫人目光轉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天平,你是真有什麼計劃?”
白天平道:“小侄是有一些計劃,如若伯母能夠等候幾日,小侄是感激不盡。”
黃夫人冷笑一聲,道:“孩子,你可能確定那張總管是兇手嗎?”
白天平搖搖頭道:“這個小侄不能確定,不過,他本來姓張,為什麼甘願改為黃七,作為伯父從人,其中定然是有原因了。”
黃夫人道:“你黃伯父救他於危難之中,他感恩圖報,改名追隨,那也不足為奇。”
白天平道:“伯母說的是,但那位張總管,一身武功,決不在黃伯父之下,而且,他隱身黃家,必有圖謀。”
黃夫人道:“孩子,你伯父已死二十年了,說時間夠長啦,鳳姑長大成人,而且已學得了一身武功,黃七也可以恢復原姓,在武家堡中做事。”
白玉山點點頭,道:“嫂夫人說的是。”
白天平沉吟了一陣,道:“伯母,家父和黃伯父的事,小侄決不敢有所偏袒,但小侄卻萬分相信,我爹爹絕非兇手。”
黃夫人道:“孩子,你敢這麼武斷,必有所據了。”
白天平緩緩道:“小侄已再三問過家父,當時傷害黃伯父的詳情,以黃伯父生前的武功,那一劍,決不會傷到黃伯父,可惜,已然時過二十年,只怕很難再從黃伯父的屍體上,找出什麼證明了……”
黃夫人接道:“天平,你可否說清楚一些,老實說,我對你父親,十分敬重,只要能證明他不是兇手,我決不會對你爹有一絲一毫的成見。”
白天平道:“多謝伯母……伯父可能是在和家父切磋武功時,受了暗算,一種十分細微的暗器,使人無法查覺……”
白玉山接道:“孩子,我已經說過,這個不太可能,為父極快的搜查了全場。”
白天平道:“孩兒相信,還有沒有搜查的地方……”
白玉山接道:“為父懷疑的,還是那杯茶。”
白天平道:“孩兒覺著,可能是兩方面的配合,借爹爹之手,殺了黃伯父,使任何人,都在極為激動氣忿之下,忘去了細微末節,使他們能夠從容取走他們欲得之物,滅去任何可能留下來的痕跡。”
黃夫人道:“白賢侄,你是說他們要盜取一些東西?”
白天平道:“小侄是這麼想。”
黃夫人道:“但是家中的財物,並無短缺……”
白天平道:“他們不會偷取財物……”
黃夫人接道:“那他們要什麼呢?家中的事務,大都由我管理,鳳姑她爹很少過問。”
白天平道:“黃伯父生前,也許收藏的有你不知之物。”
黃夫人道:“那會是什麼呢?”
白天平道:“小侄無法很具體的說出來,如若能找出那是什麼?這隱秘就可以揭穿了。”
黃夫人嘆息一聲,道:“孩子,你說的太玄虛了。”
白天平道:“小侄斗膽假設幾種東西來以供伯母卓裁。”
黃夫人道:“你說說看?”
白天平道:“譬如說一種武功秘籍,或是某一件事物隱秘內情,也可能是黃伯父知道一個人的隱秘之事。”
黃夫人呆了一呆,道:“孩子,你說的有理。”
白天平一抱拳,道:“伯母過獎。”
白玉山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事一樣,霍然站起身子,道:“嫂夫人,大哥生前收有一檀木盒子,厚有五分,長不過八寸,寬約四指,嫂夫人見過沒有?”
黃夫人又是一怔,道:“什麼顏色?”
白玉山道:“原木本色,上面還雕有花紋。”
黃夫人搖搖頭,道:“沒有見過,雕刻的什麼花紋?”
白玉山道:“這個小弟未曾看清楚。”
黃夫人道,“你大哥生前,和你形影不離,你們相處的時間比找還多,你既然見到那木盒子,難道就沒有問問他嗎?”
白玉山苦笑一下,道:“大哥生前,為人豪放,視我如手足骨肉,什麼事都和小弟商討,但那檀木盒子,小弟卻只見過一次,而且大哥匆匆收起,因此小弟就不好再問了,也正因大哥的舉動,太過奇怪,所以,小弟對那檀木盒子的印象,也極為深刻。”
黃夫人道:“收殮你大哥屍體之後,我曾整理他的遺物,並未見那檀木盒子。”
黃鳳姑道:“這麼說來,問題就可能出在那木盒上面了。”
黃夫人道:“黃七在你父親死後,並未離開,直到辦完你父親的喪事,他才辭別而去。”
白天平道:“如若他匆匆離開,只怕早就引起黃伯母的疑心了。”
黃夫人道:“說的也是,不過,咱們找不到那木盒,也不能斷言就是黃七偷走。”
白天平道:“有此線索,就容易追查了……”抱拳一禮,道:“小侄希望伯母和爹以及鳳姐,都再忍耐幾天,先找一處隱秘的地方住下,小侄料想武家堡原本在等我們找上門去,明日還不見我們有所舉動,必然會大舉搜查,此地已然無法安身……”
黃鳳姑接道:“你呢?不跟我們一起躲起來?”
白天平道:“小弟不和諸位同行,我要設法混入武家堡去。”
黃鳳姑微微一怔,道:“混入武家堡?”
白天平道:“鳳姐不要替我擔心,武家堡中防守雖然十分嚴密,但小弟已知曉了他們不少暗語,只要小心一些,就不致露出破綻。”
黃鳳姑沉吟了一陣,道:“白兄弟,你很懷疑那張總管,是嗎?”
白天平道:“是的,小弟覺著伯父之死,定和此人有關。”
黃鳳姑道:“兄弟,我也想混入武家堡中瞧瞧,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白天平笑一笑,道:“可是可以,不過進入武家堡甚費手腳,姐姐同行,只怕有些不便。”
黃鳳姑道:“什麼不便?”
白天平道:“混入武家堡中之後,要東躲西藏,有時,露宿花叢,有時要躲入屋頂,凡是可以藏身的地方,都可能是混入堡中的宿居之處,姐姐是女兒身……”
黃鳳姑接道:“我可以易容改裝,扮作男子模樣。”
白天平面泛為難之色,望了父親一眼。
白玉山輕輕咳了一聲,道:“鳳姑,身入武家堡,十分兇險,賢侄女能不去,還是最好不去。”
黃鳳姑道:“父仇不共戴天,我如何能假手白兄弟一人擔當。”
白玉山道:“這個,說的也是,賢侄女如是一定要去,至少要嫂夫人答允才成。”
黃風姑回首望著母親,道:“娘,女兒想混入武家堡去,希望娘能答應。”
黃夫人沉吟了一陣,道:“此行又非動手相搏,你白兄弟一人足矣,你去了反成了你白兄弟的累贅。”
黃鳳姑道:“這一點娘可以放心,如若女兒沒有得到師父真傳,師父決不允女兒下山。”
黃夫人嘆口氣,道:“女大不由娘,看來,為孃的也沒有辦法阻止你了,不過,要問問你白兄弟,能不能帶你同去?”
黃鳳姑微微一笑,道:“白兄弟,你瞧姐姐是否可以和你同行?”
白天平原本希望父親和黃夫人,阻止黃鳳姑的同行,但父親和黃伯母都已似乎同意,自己如何能夠阻止,只好說道:“既然伯母放心,小弟自然同意了。”
黃鳳姑道:“那很好,咱們要幾時動身?”
白天平道:“愈快愈好,伯母和家父先找一處隱身地方,咱們即刻行動,混入武家堡去。”
黃鳳姑道:“我沒有男子衣服。”
白天平道:“這隻好臨機應變,最好能就地取材,進入武家堡後,再做主意。”
黃鳳姑回顧了黃夫人一眼,道:“娘,你和白叔叔先躲一陣,女兒和白兄弟同到武家堡去瞧瞧。”
黃夫人點點頭道:“你們要小心一些。”
四人研商好聯絡辦法,白天平和黃鳳姑,先行離開了茅舍。
夜色中一陣緊趕,距離武家堡還有裡許左右時,白天平就收住了腳步,低聲說道:“鳳姐姐,武家堡防守森嚴,要委屈你聽從小弟吩咐了。”
黃鳳姑道:“你說吧!姐姐唯命是從。”
白天平道:“姐姐請追隨小弟身後一丈左右處,不可過遠。”
黃鳳姑道:“好!還要我做什麼?”
白天平道:“距離以能看到小弟的手勢為主。”
黃鳳姑道:“如是遇上了敵人,我是否可以出手?”
白天平道:“除非那人對姐姐出手,或是你有把握一舉把敵人制服,否則不可輕易出手。”
黃鳳姑微微一笑道:“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