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恨天道:“我簡直不明白你的意思!”
劉日英道:“這個道理很難說得清楚,我不妨這麼說吧,我們都知道家父的為人,也知道他心中的企圖,然而我們面對著家父時,都會失去自制的能力,喪失自信的良知,甚至於無法抗拒家父的指令,不自主地為家父去從事明知不對的種種使命,直到有一件事真正地傷透了我們的心,使我們對家父起了切骨的恨意,才會想到背叛他、報復他,我就是在這種情形下離開他的!””
莫恨天默然片刻才道:“那麼我也難免於這個情形了?”
劉日英道:“是的!任何人都難免,只有金郎除外,他是唯一在家父前面能興起殺機的人,當家父將十大門派的掌門人全部擄集到萬象別府中為奴,那些人心中對家父何嘗有好感?他們都有著一身好武功,然而他們整天出入在家父身邊,卻一無所動……”
莫恨天想了一下道:“我明白了,你是在提醒我,不要受你父親的迷惑!”
劉田英道:“在莫先生未受家父影響之前,我是這個意思,假如莫先生受了家父的利用後,我是第二個的請求的意思了!”
莫恨天怔然道:“為什麼呢?假如你父親真是那麼厲害,又是那麼混帳的話,你為什麼還要為他求情?”
劉田英道:“一則是我做女兒的心,二則是為了天下的眾生請命,假如先生直到了想殺家父的時候,一定是受惑更深,變成比家父更可怕的人了!”
莫恨天愕然道:“這是怎麼說呢?”
劉田英道:“這是必然的現象,也是家父的厲害之處,他曾經自誇說假如有人能殺死他,那一定是比他更狂的人,這也是他征服天下一個最後的安排!”
莫恨天道:“假如他死在金老弟手中呢?”
劉田英道:“那不同,因為金郎並沒有受他的影響,假如一個人經他的利用仍能殺死他,那麼他對這個人的改造培育已經完全成功了,這個人除了接受他的全部惡毒思想外,還比他更深一層,具有了絕世的武功!家父一直在物色這樣一個人,而且也在等待這樣一個人的出現,莫先生可能是他最理想的人選了……”
莫恨天頗感興趣道:“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劉田英惻然道:“天縱奇才,舉世無雙!”
莫恨天道:“這個我知道,我是問他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什麼。他對這個世界究竟抱什麼態度?”
劉田英道:“他生平有兩件最大的憾事,一是無法長生,二是無法從事武功的鍛練!”
金蒲孤忍不住道:“他對於天下各家的武功心得罔不了如指掌,若是肯加以修為……”
劉田英搖頭道:“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不會花那麼多的時間去從事這種漫無止境的練習,他要把一切都達到頂點,唯獨武功的進境是沒有休止的,所以他獨薄此而不為!”
莫恨天接著道:“那他為什麼又要選擇一個會武功的人作為替身呢?”
劉田英嘆道:“家父以為已經學通於天了,卻無法與天地並壽,因此他只好叫這個世界跟他一起消滅,可是他也知道這世上的人太多了,以他的能力無法一一殺得盡,除非他能練成一身超人的武功,舉手投足,都可以致人於死命,上夭太地,沒有一個人能逃出他的手…
然而他沒有時間,只好找一個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繼承他的心願來完成這件事.”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所以他專門找武林人士……”
劉田英笑道;‘不錯!他遍訪三山五嶽,就是在物色這樣一個人選,只是那些人都不合他的條件,他只好把十大門派的掌門人擄掠過來,想借此激出一些真正的高人來供他選擇,沒想到會遇上你這樣一個人!”
金蒲孤道:“我除了一手射技之外,在武功修為上並沒有什麼登峰造極之處呀!”
劉日英道:“你的出現頗令他感到意外,因為你給他的威脅本是武功,而是你天賦的智慧,你是唯一能在智力上與他一爭上下的人,本來他幾乎為你改變了主意,想將你造就成他一樣的人物,繼承他的全部學識才能,也繼承他的獨尊思想,可是你偏偏不肯接受,因此他只好殺死你,以免你成為他的阻礙了……”
金蒲孤道:“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劉田英道:“我相信你早就知道了,耿不取曾經跟你談起過他的心性思想,差不多就是他的思想輪廓了!”
金蒲孤道:“我是說他準備用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作為替身的事,你應該早告訴我的!”
劉日英一嘆道:“事實上我認為這是他的妄想,因為世界上很難有人能合乎他的條件,然而莫先生的出現使我意識到情形的嚴重……”
莫恨天道:“你知道我的武功有多深嗎?”
劉田英點點頭道:“知道!我在卦象中卜出洶湧如濤的殺氣,在幻覺中聞到觸鼻的血腥,再聽黃姑娘說起先生的形相,我知道最擔心的事情來臨了!”
莫恨天一怔道:“我的形相能表示我的武功嗎?”
劉日英長嘆道:“是的!如先生這樣的人,千百年難出其一,出必天下大亂,雖然正史上未見經傳,可是在前人遺留的筆記上,卻說起過類似的情形……”
莫恨天大感興趣地道:“世間居然還有像我一樣的人,這倒是我聞所未聞的奇事……”
劉田英閉目深思片刻才道:“約莫在六百年前,崑崙山上曾經出現過一個怪嬰,生性嗜殺,力搏虎豹,全身披著絨毛,猿首鷹目,跟先生的形貌極為相似……”
這時黃鶯剛好出來,聞言大笑道:“對了!莫大哥,我正想不起你像什麼,聽見劉姐姐這一說,我才想起來了,你若是把臉上的毛刮掉,活生生是頭大猴子!”
金蒲孤連忙喝止她道:“責管!我們在談正經話,你不許胡說八道亂打岔!”
黃鶯一琢嘴,悶坐在旁邊不響,劉田英繼續說下去道:“那怪嬰不過四五歲年紀,卻已力大無窮,為上山採藥的人發現了,將他帶到山下,授以人語,可是卻無法馴化他的野性,動輒以殺人為樂,起初還是秘密進行,到了十幾歲時,竟然公開橫行市上,稍不合意,抓起人來一撕兩片,那時人們才以之為患,想要除去他,這一身絨毛竟能抗拒刀刃,無法奈何得了他,幸而當時越國名匠歐冶子鑄了一柄利劍,贈給一個女劍俠,苦鬥近千招,才將他殺死了,那個女劍客因此一舉成名,世所傳越女劍法,就是她傳下來的……”
大家都聽得出神了,莫恨天忍不住問道:“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劉田英道:“後來有人追蹤那嬰兒的身世,同時到崑崙山中他的出生處去採勘,結果在山洞中找到一個大卵殼,一具人猿的骨骸與一頭僵死的龍頭鳥”
金蒲孤道:“九頭鳥不過是傳說而已,哪裡真會有這種東西呢?”
劉日美目注莫恨天道:“你為什麼不問問莫先生呢?”
莫恨天神色凝重地道:“你說下去!”
劉日美繼續道:“後來有人考究的結果,認為這是猿父鳥母交配而生的怪嬰,所以才有那種天賦的異稟!”
金蒲孤道:“人猿是獸類,九頭鳥是禽類,獸禽怎能交合,這似乎太荒謬了!”
劉田英道:“造化之奇,非人之所能盡知,不過這件事卻是於真萬確,因為那些人在僵斃的九頭鳥腹中,找出了一枚沒有產下的卵,卵中竟是一個未成形的怪嬰……”
莫恨天沉重地道:“劉小姐這一說非常正確,我就是從一個卵殼中出生的,只是不知道我的生身父母是誰而已,現在聽你一說,我根本就不是人類!”
劉日英低聲道:“莫先生!我並沒有存心侮辱你的意思,你這種天生的異稟,絕非凡人所能賦有…”
莫恨天毫無表情地道:“不要緊,我也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尤其是我能得知自己的身世後,心裡反而好過些,因為我既然不是人類所生,自然不能要求長得像人一樣,可是我希望你還能多告訴我一點……”
劉田英道:“我所知也僅限於此了,九頭鳥與人猿都是稀世難見的珍禽異獸,至於他們如何能結合,這個問題更無人解答,因此我也無法說得更多……”
莫恨天微微失望道:“那為什麼你能由我的外形就知道我具有超人的武功呢?”
劉田英道:“這是由前人的筆記上推測而得的,那個怪嬰並未受過武功訓練,卻已能與當代劍術名家對博千招以上,而且還仗著利劍才勉強殺死他……”
莫恨天道:“你也不知道我受過武功訓練呀!”
劉日英道:“先生與家父見過面,家父也存心與先生交好,我測知先生一定受過名家指點!”
莫恨天道:“教我武功的那個異人並不出名,不過他的武功的確很高!”
劉田英道:“以先生的異稟,只需略受指點,即有不可思議的成就,況又經過高人的指點呢,所以我聽見黃姑娘的轉述後,不得不將家父的心性為告!”
莫恨天沉思片刻後,才點點頭道:“好了!我完全知道了,我會盡量提防你的父親,萬一我被他籠絡去了,我也會任制自己不與他作對,我寧可讓他殺死我……’”
“金蒲孤連忙道:“這怎麼可能呢?劉素客若是能殺死大哥,就證明大哥的成就仍未如他理想,反之,就是大哥已經超過了他,才能將他殺死!”
莫恨天一怔道:“對啊!這倒是我沒想到的問題,假如我被劉素客訓練成比他更瘋狂的人時,一定失去了自制的能力,那時我想不殺死他,只怕也力不從心了!”
劉田英又拜了一拜道:“莫先生只要有這個心,到時候請記住我的話,一定能知所取捨的!”金蒲孤搖頭道:“我不懂你的意思!”劉田英沉默片刻才道:“我父親若是能將莫先生勾引過光對於莫先生的成就如何是無法測量的,他一定會運用各種方法來激怒莫先生,促使莫先生殺死他,假如莫先生成功了。他也成功了,可是我現在知道莫先生一定不會成功的,因為莫先生剛才說情願我父親殺死時,這句話已成了定局,任何人都無法改變了!”
莫恨天還是不懂,金蒲孤卻神色一變叫道:“日英!你是不是對莫大哥施了惑心大法?”
劉田英莊重地道:“是的!我必須如此,因為我必須破壞我父親最後的安排,以免為世上造成浩劫!”
金蒲孤一呆道:“那麼我永遠不能借重莫大哥的武功來與你父親對抗了?”
劉日美道:“是的!不過我對莫先生所施的惑心術只限於請他不殺死我的父親,而殺死我父親的方法絕不能使用武功,這對你並沒有什麼妨礙呀!”
金蒲孤一嘆道:“看起來是沒有什麼妨礙,可是你父親網羅了孟石生等許多高手,這些人必須用武功去對付的!”
劉田英微笑道:“莫先生只是不與我父親為敵,其他人並沒有限制……”
金蒲孤道:“既然你的惑心術能使莫大哥受影響,為什麼不進一步施為,使他根本不受你父親的利用呢?”
劉日美搖頭道:“我不能這麼做,也不敢這麼做,因為我的惑心術是父親教的,他在這方面的造詣比我高得多,假如我施用得太多,他立刻就會發覺而可以事先加以解除,那樣我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所以我只能用在這一點上,使他毫無所疑,等到他對莫先生施行試驗時,莫先生縱有殺死他的能力,也會因為我今天所加的惑心大法的影響而臨時止手,那樣…”
金蒲孤見她止口不言,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道:“那樣莫大哥反會被你父親殺死了!”
劉日英點頭道:“是的!我父親為了測探莫先生的成就,所用的方法一定相當厲害,生死成敗僅在一髮之間,假如我父親不死,死的一定是莫先生,這樣做自然很對不起莫先生,可是為了天下蒼生計,莫先生一定會諒解我這番私心的!”
莫恨天略加沉吟才道:“好!我記住了,萬一遇到那種情形時,我儘量遵照你的指示!”
金蒲孤笑笑道:“大哥!到那個時候你想不遵守也不行,因為你已經受了日英惑心術的作用,身不由主,根本不容你自己的意志左右了!”
劉田英急了道:“金郎!你不能這樣說!”
金蒲孤淡淡地道:“為什麼不能這麼說呢?”
劉日英一嘆道:“我對莫先生施術的目的,就是在他心中造成先入為主的印象,現在補了這一句,莫先生的心中就會產生一種反抗力,以莫先生的功力修為與天生異稟,也許會從中解脫出來……”
金蒲孤大笑道:“日英!我總算通出你惑心術的秘密了,以前我也曾問過你,你總是不肯說……”
劉日英臉色一變道:“金郎!你是否還在懷疑我?”
金蒲孤搖頭道:“不!我從不懷疑你,可是我向你問起解脫惑心術的方法時,你總是閉口如緘,今天借重莫大哥的力量,總算逼出了你的秘密!”
語畢又向莫恨天道:“莫大哥!現在我希望你能集中全部的精神,抗拒日英灌輸給你的概念,假如你能成功了,就證明劉素客的惑心術對你也不會再起作用了!”
劉日英卻神色若死,悽然一嘆道:“金郎!你一向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怎麼今天會做出這種糊塗事?你也不想一想,假如惑心術的解決是這樣簡單,我為什麼老早不告訴你?”
金蒲孤一怔道:“難道我做錯了不成?”
劉田英莊容道:“是的!不但錯了,而且大錯特錯,惑心術是使人在不知不覺間接受一個暗示,這個暗示在必要時自然而然地產生作用,左右一個人的行動,你現在叫莫先生抗拒我灌輸過去的意識,這固然是一個解脫的方法,但除非是大智大慧的人才能行得通,否則的話,這兩種矛盾的思想交相為戰,會把人的腦子弄得更糊塗……”
金蒲孤一驚道:“真有這麼厲害嗎?”
劉田英悽然造:“是的!我絕不騙你,我所以不告訴你這個方法,就是怕你先存了這個念頭,以後再遇上爹對你施術的時候,強自抗拒,動搖你原有的思想,現在你自以為聰明發掘出這一點,不僅害了莫先生害了你自己,也害了這裡的每個人,爹若是知道了這件事,只要對你們略加施為,不用他動手,就可以把你們全變成瘋子!”
金蒲孤臉色沉重地道:“那該怎麼辦呢?”
劉田英悽苦地搖搖頭道:“什麼辦法都沒有,除非你們永遠不與爹見面,但……這可能嗎?”
金蒲孤低頭深思道:“避免與你爹見面是不可能的,我們不找他,他也會找上我們,不過我想一定還有其他挽救的辦法…”
劉田英法然泣道:“絕對沒有了!”
金蒲孤雙眉深顰,手背在身後,不住地打圈子,這是他很少有的現象,也可見他是在真正的煩惱中!
黃鶯忍不住道:“金大哥!你不要這樣著急好不好,事情並不見得有多嚴重,在崇明島上的時候,劉素客不也對我施過惑心術嗎,可並沒有把我迷住!”
金蒲孤眉頭忽地一展,大聲笑道:“日英!你聽說過那回事了吧?”
劉田英怔了一下道:“聽是聽過了,不過這並不能引成法,那時我爹不明情況,才犯了這個錯誤,以後絕不可能再出現這種情形了!”_金蒲孤大笑道:“只要有一次失敗,我就能使他每一次都失敗,現在我已經想出對付的辦法了,大家安心吧!”
莫恨天怔然道:“兄弟!到底你想出什麼辦法,說出到大家商量看是否可行?”
金蒲孤神秘地一搖頭道:“不行!我這個辦法絕對等效。可就是不能預洩,否則就一點作用都沒有了,不過你什可以絕對放心,劉素客的惑心術再無可怖之處了,日英,其大哥遠道而來,你該好好招待他一下,尤其應該讓他品嚐一下你絕世無雙的烹調手藝!”
劉田英化形於色地望了他一眼,默然向後走去。“望著劉田英抑抑而退的背影,莫恨天不禁輕嘆一聲道:“兄弟!我實在為你感到驕傲。你這兩位妻子不僅是人間絕色,而且才藝無雙,我若是你的話,定然找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終身守著她們,享享清福,絕不理這些江湖糾紛、人間瑣事!”
金蒲孤微笑道:“得隴望蜀,乃人之常情,你看劉素客有了六個如花似玉的姬妾,擁有萬象別府那一片如人間仙境的樂土,他也未能滿足而甘雌伏!”
駱伯芳聽了微微一怔道:“妹婿!難道你還……”
金蒲孤連忙笑著回答她道:“大姊!你別多心,我只是隨便舉個例子來向莫大哥解釋,並不是我另有異心,你也明白我不是個好色之徒,人各有志,我所追求的不是嬌妻美妾。
駱伯芳遲疑片刻才道:“即使你有所不滿,也是應該的,秀芳實在不是你理想的匹配,她的年紀比你大,脾氣又是那的執拗,我真不明白你們是如何結合的,孟石生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直到我見到你們後,才知道那是事實,於是我又替你們擔憂…”
金蒲孤不待她說完就道:“大姊可是擔心我會負她?”
駱伯勞凝重地道:“不錯!以我的看法這是無法避免的事,不過我並不怪你,即使你另給新歡,也是很自然的事,因劫你這兩個妻子都不是你理想的對象,季芳太孤傲,劉田英太柔弱,可是有一天你準備另外愛上一個女子時,最好先把季芳的問題解決。
金蒲孤笑笑道:“如何解決呢?”
駱伯芳凝重地道:“隨便用什麼方法,必要時殺了她都行,否則我敢擔保這世界上又將掀起一場新的波潮,我對秀芳的瞭解很深,她不能受刺激,假如她橫了心,什麼事情都做得出,我說這句話並非不顧手足之情…”
金蒲孤連連搖手笑道:“大姊顧慮太深了,也許你對秀芳與我都不夠了解,我們不會如你所想的,第一,我不是那種人,第二,李芳也不是那種人,她在委身之前,已經知道我與日英有了婚約……”
駱伯芳道:“那不同,你與劉日美定情於先,她無法推翻,可是在她之後再有人,那是她無法忍受的!”
金蒲孤微笑道:“大姐!你如不信的話,可以到路上去等著,我相信要不了多久,秀芳會替我再帶兩個人來,那兩個人都是準備委身於我而去央求她收留的!”
駱伯勞不信道:“哪有這事?”
金蒲孤笑道:“我絕不騙人,你到路上去等著好了!”
駱伯芳沉吟片刻才道:“真有這事,我倒想去看看!”
金蒲孤含笑道:“你去一下也好,因為我自己不願意與她們見面解釋,而且拒絕這種事很容易傷人自尊,所以我希望你能代我轉達一下,就說我這個人生性不羈,慣於湖海飄零,還沒有到終老溫柔的時候,叫季芳不必多事,更不必替我打算!”
駱伯芳想了一下道:“假如真有這回事,我自然會替你把話傳到的!”
金蒲孤道:“大姊要去的話就得快一點,你攔住她們別上這兒來,我們不久也要離開這裡了,今後我們與劉素客的敵對狀態將進入一個新的局勢,人多了反而誤事,你叫她們在四海鏢局多等一下,靜候發展吧!”
駱伯芳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
金蒲孤道:“大姊最好把仙童也帶去,目前這裡用不著他,一兩天內,我會請莫大哥將他帶到一個地方去,好好地栽培他一番!”
駱仙重似乎不願意離開黃鶯,眼睛盯在她身上,現出依依之態,金蒲孤含笑在他耳邊低語片刻,他的眼睛一亮,才興匆匆地拖著駱伯芳向大家告辭走了!
等兩人出門之後,黃鶯才吁了一口氣道:“金大哥!你用什麼方法把這個小厭物打發走了?我真給他煩死了,成天盯在我後面!”
金蒲孤笑道:“他並不怎麼討厭呀,在西湖上你們不是玩得很投機嗎?”
黃鶯撅著嘴道:“那時候我不太懂事,自從他跟他那個混帳老子硬想搶我的修羅刀後,我見了他就生氣!’”
金蒲孤笑道:“其實他倒是個好孩子,只是小時候受他父親的影響太多,才學得不上進,以後他會變好的!”
黃鶯道:“我討厭一個人的時候,就永遠地討厭他,金大哥!你到底用什麼方法把他打發走的?”
金蒲孤微笑道:“只是幾句話,假如你想學的話,等一下我偷偷地告訴你好不好?”
黃鶯跳著腳道:“好!不必等一下,你現在就告訴我,卞次我見到那小厭物時,也同樣地打發他走開好!”
金蒲孤道:“這是一個很奇妙的咒語,可是在傳授的時候。不能讓其他人聽見,否則就不靈了!”
黃鶯眼珠一轉,見只有莫恨天在旁邊,忙上前央求道:“莫大哥!你走開一下好嗎?我要跟金大哥學咒語!”
莫恨天笑笑道:“當然可以,不過我勸你別上當,金大哥哪裡會什麼咒語,他只會教你一些壞主意!”
黃鶯嚷道:“我不管,金大哥從來不騙我,即使他教我的是壞主意,也一定是很有趣的主意!”
莫恨天笑道:“你對金大哥如此信任,我還有什麼話說呢?只是你要我躲到哪兒去呢?”
黃鶯想想道:“這樣吧!劉姊姊在後面為你們燒菜,她燒的菜好吃極了,你可以看著學學,同時也幫幫她的忙,免得她一個人忙不過來!”
莫恨天笑道:“聽來倒不錯,我活了這麼大,還沒有幫過這種忙,那一定很有意思吧?”
黃鶯道:“有意思極了,光在旁邊聞聞香味,你就會忍不住淌口水,你快點去吧!”
說著連笑帶推,將莫恨天趕到後面去了,然後回過身來道:“金大哥!你有什麼重要的話告訴我?”
金蒲孤一怔道:“你不是想學那趕入的咒語嗎?”黃鶯正色道:“金大哥!你別再把我當小孩子了,我知道你把人一起遣開,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與我商量……”
金蒲孤又是一怔,黃鶯笑道:“我更知道你這番話不能讓別的人聽見,所以幫著你把莫大哥也遣開了!”
金蒲孤連忙用手壓住嘴唇,示意她輕聲點,黃鶯笑道:“你那位莫大哥的本領大得很,假如他存心想偷聽的話,再低的聲音也瞞不過他的。”
金蒲孤壓低嗓子道:“我就是擔心這一點,而我所說的話又非常重要,只可你知我知…”
黃鶯含笑道:“你放心吧!我把莫大哥叫去看劉姊姊燒菜,就是絆住他無法分身,給你一個說話的機會!”
金蒲孤神色一動,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黃鶯笑道:“你與劉姊姊訂了親,難道還不曉得她的本事嗎?當她在廚房裡烹調時,連牆上的老鼠都會受香味的吸引,不知不覺地掉到地上來,莫大哥到了那裡,一定捨不得離開的!”
金蒲孤這才一展眉頭道:“我不知道日英竟有這種本事,老實說我雖然與她訂了婚約,對她的瞭解可太淺了,我們從未單獨相處過,而且兩次重逢,都是匆匆地談幾句話又分手了……”
黃鶯道:“這些不必要的話別忙著說,你還是快把握時間,將必要的話說出來!”
金蒲孤長嘆一聲道:“黃鶯,我們分手後,你又學會了不少人情世故,真的長大了!”
黃鶯得意地笑道:“所以你可以相信我,交代我的事情一定不會再出錯了!”
金蒲孤壓低聲音道:“是的!今天我自作聰明,揭破了日英惑心術之秘,實在犯了個很大的錯誤,我聽她說出後果時,心裡十分著急,幸而從你那兒得到一個啟示,這或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絕不能再錯了!”
黃鶯點點頭道:“我完全明白,而且也知道你的辦法是什麼,金大哥,我真高興我們的思想已經漸漸相近!”
金蒲孤不信地道:“你已經猜到我要用的方法?”
黃鶯笑道:“哪不是你的方法,當你剛才說已經想到一個解救的方法時,我也想到了一個,當你沒法要與我作一番密談時,我才斷定我們所想是同一個方法,因此你不必告訴我了!”
金蒲孤仍然不信,可是他的眼睛中已明顯地流露出一絲詫異,表示他多少有點動搖了!
黃鶯笑著道:“不管你是否相信,我都敢斷定我的想法絕不會錯,金大哥!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時時刻刻跟我在一起,因為只有我才能使你免除惑心術的困擾,對嗎?”
金蒲孤怔了半天,才輕嘆一聲道:“完全對!黃鶯!我現在才知道你的思想的確不簡單!”
黃鶯道:“人總是會長大的,我不能永遠是個小孩子!’”
金蒲孤沉思片刻才道:“儘管你已經知道方法了,可是你知道到時候如何應用嗎?”
黃鶯搖頭道:“不知道!我等著你告訴我,因為到現在為止,我對你的瞭解還是太少!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金蒲孤立刻道:“夠了!你不必再說下去,事實上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告訴你什麼……”
“黃鶯皺起眉頭道:“這就難了,到時候我該怎麼辦?”
金蒲孤凝重地道:“你是個聰明人,一定會知道怎麼辦剛假如我先告訴你,說不定到時候反而會成為被人利用的弱點,還有我希望從現在開始,你多與莫大哥接近一點,設法多瞭解他一點,只要我們兩個人不為劉素客所惑,其他人也都不會成問題,你懂得我的意思嗎?”
黃鶯沉思片刻道:“我懂!可是我們三個人永遠都要在一起嗎?那似乎…”
金蒲孤笑笑道:“不會永遠的,只要跟劉素客碰過一次頭,我們就可以自由自主地各遂所願了,因為劉素客那個人也很自負,他失敗一次後,就不會再嘗試第二次!”
黃鶯點點頭道:“這還差不多,否則我情願叫劉素客殺了,也不肯接受這個差事!”
金蒲孤一怔道:“你不是很喜歡莫大哥的嗎?”
黃鶯道:“喜歡是一回事,長相廝守又是一回事,我喜歡他是覺得他很好玩,可不能一輩子守著他!”
金蒲孤不禁一呆,一句話幾乎衝到嘴邊要問出來,但臨時又咽了下去,只是低聲地囑咐她道:“你可以把這個心思放在心裡,千萬別讓莫大哥知道!、”
黃鶯不以為然地道:“為什麼?”
金蒲孤連忙道:“不為什麼。莫大哥是個很可憐的人,他很難得對人發生好感,而他居然會喜歡你,你也該給他一點溫暖,別太傷他的心!”
黃鶯慢慢地道:“好吧!我儘量記住這件事!”
金蒲孤這才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拍拍她的肩膀道:;“什麼都說定了,現在我們去看盾你姊姊弄了些什麼好吃的東西來招待我們!”
黃鶯畢竟是稚氣未脫,高興地笑道:“劉姊姊知道你們今天會來,前一天就開始準備了一大堆好吃的東西,又不准我先嚐一點,我真等不及了!”
說著便搶先走去,金蒲孤含笑跟在後面,穿過一間廳堂。但見莫恨天一個人據桌大嚼,劉日英神色間仍是帶著無限憂鬱,默默地在一旁為他剝著蟹肉!
一看到他們進來,莫恨天才笑道:“你們談得真久,我實在忍不住,只好先吃了,兄弟!你真好福氣,找到了這麼一個好內助,姿容絕世不說,就憑她弄的這一手好菜,也足可叫一個男人拜倒裙下,成為不二之臣!”
金蒲孤含笑道:“是嗎?大哥的口福比我好,我只知道她的菜燒得好,還沒有機會品嚐過!”
莫恨天手指著桌上一大堆螃蟹道:“那你快來嘗一下吧!只要你嘗過一口,哪怕別人告訴你裡面有毒藥,你也捨不得停嘴!”
黃鶯一盤眼珠道:“難道為了好吃,連命都不要了嗎?”
金蒲孤笑道:“假如裡面有毒藥,嘗過一口也是死,倒不如多吃一點,死得更痛快了!”
莫恨天笑道:“兄弟!你這就不夠忠厚了,我的意思是誇獎弟妹的烹調手藝的確天下無雙,被你這一說,倒好像我的用詞不夠妥當了!”
黃鶯笑道:“本來就不夠妥當,劉姊姊烹調手藝之高,使人嚐了之後只覺其好,至於好到什麼程度,卻不是任何言詞所能形容的,除了這個好字外,你用任何言詞去誇獎她,反而變成侮辱!”
莫恨天拍案大笑道:“對!對!剛才算我失言,弟妹,為了表示我的歉意,罰我一大杯!”
舉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劉田英卻愁眉深鎖,悽然地道:“莫先生!假如你真欣賞我的手藝,就請你少喝點酒,多吃點菜,把肚子裝飽了,庶幾可避一場…”
莫恨天不待她說完,就搶著道:“這是什麼話,別說是把肚子裝飽,就是把肚子撐破了,我也心甘情願!”
金蒲孤卻神色微動問道:“日英!你剛才說什麼?”
劉田英正想開口,忽然窗外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別把肚子撐破了,留點量嚐嚐我的手藝!”
眾人都為之一怔,尤其是莫恨天,他怎麼也無法相信有人能摸得這麼近而不被發覺,因此他一長身,像閃電似的穿了出去,外面又是那女子的聲音道:
“嗨!你別這麼莽撞好不好,我費了這麼大的精神,弄了幾樣好東西,準備前來跟這位女易牙一較高下,你若是打翻了,豈不是害我白費一場心血,而且也糟塌了這麼多好材料!”
金蒲孤連忙朝劉田英望了一眼,低聲道:“你父親…”
劉田英輕嘆一聲道:“出去看看再說吧!”
這時外面那女子叫了道:“啊呀!你這個人怎麼長得這付怪相呀!簡直跟我哥哥是一對子活寶……”
金蒲孤輕輕地捏了一下黃鶯的手,又朝劉日英眨眨眼睛,然後一手牽著一個,由門後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