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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若是司馬倫接受下來,就是真的想給皇帝一點顏色看看,爭上一番了,他或有此心,現在還沒有到時間……

    若是他退而不爭,對他的威望則是一重打擊,剛才出頭來爭,就成了虎頭蛇尾。毫無意義了。

    更重要的是,他的領導地位將受影響,他出頭爭時,那些親王都表示了支持,多少也是一番表明立場之意,自己若一退就完了。

    正在他十分為難時,綠珠開口了。

    這個小女人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經作為他們權利鬥爭的象徵與爭執點,嬌媚一笑道:“陛下跟王爺都是一家人,怎麼會有爭執呢?而且根本也用不著爭,整個天下都是他們家的呀!”

    巧妙的一句話,解了司馬倫的困境,使他如釋重負地道:“綠珠,你說得對,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可爭的?

    再說,我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跟皇帝爭!”

    趙王說了這話,皇帝若不再作表示,就是有意偏袒皇族了。

    因此他笑笑道:“王爺,御妻。你們爭來爭會都是空的,綠珠是石尚書的寶貝,他既不得出讓,也不會送給你們那一邊的,倒是我們打擾半天,該走了。”

    接待皇帝這種貴賓,自然無須客套。

    他說要走:你也不能多留他一會兒。

    倒是他臨走前借石崇自喻,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也向兩個人宣示,帝權是我的。不會給誰你們也爭不去。

    皇后固然明白這是適可而止的時候;趙主司馬倫則無意作這種口舌的爭執,反正他的態度也表示過了,彼此是一家人,只有互相幫助的份,不必叫別人佔了便宜去。更暗示那些皇族親王,王室一家,要大力支持他。

    皇帝與皇后走了,石崇算是鬆了一口氣,他雖然喜歡權勢,好爭面子,而今天卻風光十足,但是這種貴賓,倒是不歡迎常來。

    尤其是宴會開始不久,皇帝就請他過來。倒是賜了他一個座兒,頻頻垂詢,所問的內容全都是關於筵席上的。

    例如這是一道什麼菜啦?如何烹調啦?那是什麼擺設啦?價值如何啦?他自然不能不回答。

    便每報一次價值,皇后必咋舌嘆道:“尚書真是豪華!

    這些寶貝,哀家別說是沒見過,連聽都沒聽過。”

    一連幾次,石崇都只有哦著。

    最後他忍不住回了一句:“娘娘可能是很久未曾歸寧了,否則必將見識到許多希罕的東西。

    刻下帝都之間,最大的一家就是王家,而國丈第則是賈氏之長,天下之最,均齊集於此。”

    這等於是頂撞回去了,皇后自然很下不了臺。

    她的原意是想在皇帝面前,揭示一下石崇的奢華已逾於帝王,但沒想到自己的母族也是同樣的浮華。

    皇后自然感到很沒趣,連皇帝也訕然不是滋味。

    但這場沒趣是皇后已引來了,不能怪石崇無禮,於皇帝在私心之內,還感到很痛快。

    他在深宮之內也感到賈氏一族的無形潛在壓力,因為他們的勢力太大了,大到已能左右朝廷的決策推行。賈氏再與王氏結合,壓力更為強大了。

    朝廷上重要的職務,賈氏一族著落不多佔去了一半,王氏一族也極為可觀。

    皇帝在日感孤立之餘,只有悶聲不響。儘量地加重外姓的權力以為制衡,石崇就是其中的一個。

    至於王渾,他雖也是王氏一族,但卻不是他們的近支系族,更不是靠家族的力量而起來的。

    所以,他在長安,是反王氏勢力領導者,也是反賈氏勢力的領導者。

    王渾的強大,是得力於石崇的支持與扳倒了王愷。

    王愷的身居相位,自然是王氏一族的族長,但是他自大好利又自私,再加上軟弱與無甚魄力,連王家的子弟們都不大支持他。

    所以他在找石崇的麻煩時,司馬子明乘機聯絡了王渾,整掉了王愷,使王渾登居的相位。

    皇帝提拔王渾,一則是因為王渾手中有實力,而且頗為可觀。

    再則也是因為他姓王,雖非直系,到底也是支族,他起來可以減低緩和王氏家族的反對,也增加了王氏與賈氏聯合磨擦,王賈氏不致走得那麼近。

    皇帝的措施很正確,只是沒有想到一件事這件事表面上看來是全無影響,骨子裡卻對朝廷的權力鬥爭影響至巨那就是司馬子明之死。

    石崇為了要得到綠珠,司馬子明的權力日漸膨脹,怕自己會被司馬子明取代而先下手為強,而且陰謀殺了司馬子明。

    如此一來,王渾與石崇的連結,因為少了一個最後的策劃人與執行者,變得軟弱而無力了。

    皇帝的原意是想王渾能打擊一下王氏家族的。

    那知王渾一上臺,還表現得頗為氣勢,等到石崇一回朝,反而沒什麼魄力了。

    皇帝不明究裡,心中未免失望,因此,才把自己的這些叔伯兄弟找了來,也是爭權爭得最熱切的人。

    帝室如果靠自己人來支持,那是飲鴆止渴,十分危險的事。

    便是當夷族勢力日張時,他不得已,多少也得作個準備,當權力分散時,皇帝知道只有多幾個掌權的人,才是最安全的辦法。

    因為握權的人,絕不肯輕易放手,也不肯屈居人下,當這些人互不相讓時,皇帝才能控制他們。

    今天,他一直在聽皇后批評石崇奢侈、浮華、浪費,知道皇后犯了小心眼,看不過有人壓倒了她的孃家。

    所以只微笑不語,心中卻希望石崇能反擊一下的。

    果然,石崇反擊了,而且是很有力的一擊。

    皇后神色顯得很不自然,皇帝臉上雖也擺出了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心中卻實在得意至極。

    最後,終於忍不住道:“御妻,長安數望族,無能勝過你們賈家的,你卻一個勁兒的誇說人家的好,那又是何苦來呢?

    知道你家狀況的,不會道你謙虛,反而說你小心眼兒,看不得人家有錢,不知道你家底子的,則徒見你家寒酸。

    我們今天是來做客的,客人當然有客人的本份了,而且,你身為國母,尤不可失儀才是。”

    這是當面訓斥了,自然使皇后狠下不了臺,頓時窘得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而且她做夢也想不到皇帝會在她受窘之餘,落井下石,再加上這一句話。

    在這種情形下,她當然不能來個拂袖而退的,不管她母族的勢力多大,帝室的尊嚴總是要維持的。

    她如當眾失儀,她孃家的人也無法支持她。

    因此只有低下了頭。

    皇帝笑笑又道:“御妻,這不是朕不支持你,朕既為萬民之尊。處事說話都要公平,是非尤當分明。”

    卿家也是一樣,有很多次,卿家當著鉅子們也常批評朕的不是,朕還不是虛心接受了?

    身為人主,當有接受批評的雅量。”

    這才是皇帝的真正的目的出一出平日受壓制的氣。

    在宮中,皇帝常召集重要大臣商討國事,這雖非朝廷大殿之上,屬於私下的商榷,但卻非常具有權威性。凡屬全國性的重要政策,差不多全是這種會議上協商好了,再在大殿上明令宣佈。

    因為皇帝詔令的宣示,代表了皇帝的治權與尊嚴,不能容人反對或是被駁得體無完膚。

    所以皇帝在宣詔前,必須深思熟慮,先將各方面都協調好。

    參與會議時,因為成員賈氏家族的人居中,所以皇后也參加了。

    皇帝要她參加,是怕萬一有所爭執時,她可以打個圓場,由她出面來緩和一下她家人的反對情緒。

    那知道每有爭執,反對最烈的就是皇后。

    賈氏家族的人在持相反意見時,為免直接牴觸皇帝,都由她發言。

    她是皇帝的老婆,說話可以不必太客氣,也不必有太多的顧慮,皇帝也接受了她所給予的這麼多次難堪。

    有時皇帝氣不過;在私下也曾責問過她,說她太不顧夫妻的情份,處處在跟自己丈夫搗蛋。

    皇后則振振有詞地道:“臣妾論國事不敢有私情,更不敢以夫婦之私,盲從附和陛下,即隱陛下於不義,又招妾身誤國之千秋罵名。”

    這個理由太堂皇了,使皇帝駁不倒,只有忍氣吞聲地受了。

    皇后當然很高興,她認為既為孃家人保持了權力,也為丈夫保有了天下江山,這些會議的結果當然是圓滿的。

    雖然是略為偏向了賈氏家族,但也使國家的行政得以順利推行,只是皇帝心中不痛快而已。

    他知道事情只要有人做,並非只有賈家人才能勝任。

    賈家的人已經包攬了很多的事,當皇帝決定用石崇做度支尚書時,賈氏家族反對最烈,因為賈家想取得經濟大權。

    好在有王渾極力支持,而且他的話說得很難聽:“若這是一個撈錢的位置,不論賈家或者是王家,也該放手了,讓人家去撈一點了。若照你們所說,這是一個賠錢的差事,石季倫有的是錢,他也賠得起。”

    這番話堵住了賈家的嘴,王家的人也不再出面爭奪。

    他們再也沒有反對的理由了。

    度支尚書掌全國金錢的收入與支出,差事的確不好乾,收來的錢歸他管,要用錢也歸他付。

    因此,那些錢該付,那些錢可以省,那些我不該付,度支尚書有權決定的。

    看來似乎這個職務的權力很大。其實又不然。

    因為收入是固定而有限的,支出卻是無以估計的。

    國庫每年都鬧窮,遇上天時不調,地方發生災荒,該當繳納的歲貢不能如額收到,還要倒過頭去撥一筆救濟款項去。

    而其他地方的必須支出,卻是一筆都不能少。例如養兵的糧餉、國防設施的修繕費用等等。

    國庫中若沒有錢,尚書就得設法去籌措。

    總之,這是個國家的當家總管,差使並不經松,要是想撈油水,固然有的是機會,但要做到每一個人都滿意,把各方面都應付好,實在是不容易,一身若無巨大的財力為後盾,就無法週轉開來的。

    譬如說吧裡每年春耕時。各項所需,要大筆的錢發放出去_等到秋收時,才能彌補上去的。

    國庫若不足,度支尚書就得設法墊出來。

    能墊的人,只有王、謝、賈、司馬四家。而以王家最勝任。

    所以,以前尚書出缺,王家故意放手。換個人賈家的人幹不到一年,就自動地掛冠求調,還是由王家的人接手過去,賈家不能長期控制,財力畢竟沒有王氏雄厚。

    現在換了石崇,就不同了。

    他不但幹得有聲有色,而且比王家的人更能稱職。

    度支尚書是很容易得罪人的,有時,一個有力者提級一項新的建議,大家都贊成了,到了度支部,一句沒錢就打消了建議。

    被駁回的人心中必然很火,但也無可奈何。

    王氏一族把持著這個部門,樹敵不少,但是控制了全國的經濟,也鞏固了他們家族的勢力。

    石崇上臺後,他的作風改變了,有求必應。最多打個折扣,但絕不使人失望,因此,倒是給了少人緣。

    再者,他是撈錢的祖宗,有很多地方,他比王家的人在行。

    所以,他幹了兩年,不僅各方面都應付得很好,國庫中居然還有了盈餘,這是其他的人也無法理解的。

    有這方面,他們無法挑剔什麼,只是這個職位落入他姓之手,使他們的權力略受到影響。尤其是王家,極不甘心。

    因此,一直透過皇后,想把石崇擠下臺去,皇后感到很為難。

    她無法不承認,石崇的確比她孃家的那幾個人都強,即使王家的人再接手,也不會比石崇更稱職。

    唯一的辦法,只有其他地方去找碴兒。

    今天才在石崇的私生活上作個試探,沒想到皇帝卻表示了相反的態度,使她悚然而驚,這才知道自己在平時不知不覺中養成驕傲態度,已經使丈夫抗拒了,若再這樣下去,她不但將失去丈夫,也將失去一切了。

    賈氏家族支持她,因為她是皇后。

    若是她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與愛寵,甚至於斷絕了夫妻之情,賈氏家族再有權力,也不能強迫皇帝去愛她,或者強迫皇帝必須到她的寢宮安歇。

    這樣一來,她就要兩頭不著地,連家族的支持也失去了。家族為了爭取皇帝,甚至會幫助皇帝廢后,另外再送一位來代替她了。

    這使得皇后突然警覺,自己的地位已經十分危險了,而且自己太為孃家盡力,已經到了為人所評的程度了。

    她立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收拾起羞怒的神色,改為笑臉,盈盈作禮道:“妾身淺陋,多謝陛下教誨,妾身在宮中日久,也不知母家居然驕橫至此,但是多謝石尚書提示,妾身一定要轉告他們,一改往習,從事節約。”

    這是低頭的表示。

    皇帝十分高興,他終於在家庭的戰爭中打了次勝戰。

    於是笑笑道:“御妻倒不必如此苛求,臣屬們家境富裕也是好事,至少證明了朕治理天下並沒有太失敗。

    要是一個個都成了窮鬼,朕的臉上豈非更沒光彩?只要這些錢來得正當,不是百姓們身上強取豪奪,搜刮剝削得來的,咱們沒理由不讓人花。”

    石崇一聽很恐慌,忙道:“臣無狀,臣該死!”

    皇帝笑道:“石卿家何罪之有?你當度支尚書以來,十分稱職,國家用度增加、賦稅末增。

    國庫反而有了盈餘,這是卿家調度有方,朕深慶得人。好了!咱們打擾也久了,可以走了,回去吧!”

    他們一走,石崇倒是一則以喜,一則以優。

    喜的是皇帝對他的嘉許,憂的今天開罪了皇后,也等於開罪了賈氏一族,這是頗為不智的事。

    所以他回到府裡時,綠珠與心兒接著他,綠珠含笑上前道:“大人,妾身今天沒有為你丟人吧!”

    石崇道:“怎麼會丟人呢?你表現得太好了!把長安市的人家都比下去了。

    不是我吹牛,把他們所有的家當都加起來,或許可以跟我比一下,但是絕對排不出一出與水仙之舞比美的歌舞。”

    綠珠道:“大人未免言過其實了,長安市上,數富豪家,大人只能排個第二呢!”

    石崇道:“你是說王家在我之上?”

    綠珠笑道:“這是事實,大人雖稱富有,那是近年積蓄的,而王氏家族卻是數世所經營的。”

    石崇笑道:“王家只是聲勢懾人而已,論起底子來都不怎麼樣,至少不會比我強,尤其是你今夜的一出水仙之舞,把他們看得目瞪口呆。”

    綠珠道:“不過王家是京師第一大族,他們人多勢眾,連皇帝都要讓他們三分,大人把他們壓了下去可不好。”

    石崇面有憂色,深嘆了一口氣道:“可不是嗎?今天在席上,皇后一直在說我奢侈浮華,我知道她是在為我壓倒了王氏家族而不服氣,藉機會預了她一句……”

    綠珠笑道:“女人家的氣量比較窄,大人可太不聰明瞭,在這種地方去跟她爭,皇帝作何表示呢?”

    石崇笑道:“皇帝好高興,藉機會也喧斥了一頓,大概是平時受她的呼叨太多了,又被她站在理上,發作不得,今天好容易逮到她一個理虧的時機。”

    “皇帝時常受她的頂撞嗎?”

    “可不是!在御房議事時,她家的人多,對皇帝說話時多半是由她發言,經常把皇帝駁得啞口無言。

    因為她的口才好,而且智囊多,皇帝辯不過她,只好接受她的意見,所以今天皇帝抓住了她的錯兒,顯得很開心。”

    綠珠聽得神情專注,忙問道:“皇帝當場給她難堪,她又作何表示呢?沒有生氣嗎?”

    石崇道:“皇帝畢竟是皇帝,尊嚴不能冒讀,只要佔住了理,貴為皇后,也不能不聽他的。

    今天是皇后表現失態,皇帝有了話下來,她哪敢不聽?而且她見皇帝站在我這邊,立刻認錯向我也道了歉。”

    綠珠笑道:“大人有了皇帝支持,倒是不怕皇后懷恨報復了,賈氏家族也拿大人無可奈何。”

    她明知事情不會如此簡單的,卻故意表現得無知,讓石崇作更多的發揮,果然石崇嘆了口氣:“目前如此,但皇后是個城府很深的人,他們夫婦一旦和好,再加上王家的人排我的眼兒,事情就不好了。”

    綠珠道:“這倒不是,不過大人有丞相撐腰。”

    “王渾也姓王,他還不敢跟皇后挑開了幹,而且他的女兒只是貴妃,受著皇后的節制,他不敢對我作太多的支持的,他的能力也不夠……”

    “那麼大人不妨找個有足夠能力支持的人就行了。”

    “說得容易,要找個與王氏家族相等的人太難了。”

    綠珠一笑道:“先把對象找出來,然後再設法拉攏關係,最多破費幾文,還怕不能交上朋友嗎?”

    石崇眉頭一展道:“有倒是有,像趙王司馬倫就是一個好臂力,他的勢力也足以影響到皇帝的決定,只是人也太貪,不容易滿足他。”

    綠珠一笑道:“大人!捨不得金彈子,打不到巧鴛鴦,趙王只是要幾個錢,大人就給他一點又有何妨。”

    “讓他開口好了,大人若是有了這個靠山,還怕沒有撈回來的機會嗎?”

    “他若是開了口,還不只是一次,經常會有需索的。”

    “那更好,每年都給他,不等他開口,先送給他去,等他倚賴大,成為固定財源時,對大人還會不極力支持嗎?

    到那時,大人即使再跟王氏家族有什麼衝突,也可以放開手來爭了,不必再受任何氣了。”

    石崇略為心動。

    綠珠又道:“他們都是外藩,不會到京師來的,而他們卻可以影響到京師的安危,您有了他們的支持,就是京中的第一人了,這樣總比給京中奧援好了,因為在京中,不管誰支持您,總輪不到您排第一去。”

    石崇一拍大腿道:“對!綠珠,還是你想得周到。趁著他們還沒走,我得把事情敲定去。”

    綠珠道:“明天就把他請回來。”

    “幹吧要請回家呢?”

    綠珠笑道:“這是必須的,他肯到府中來,就證明你們的交情不尋常,這是做給別人看。”

    石崇道:“說的也是,我就去請。綠珠,你也辛苦一下,明天好好地招待他,一定要把他拉攏住。”

    綠珠道:“大人放心好了,妾身一定會盡心的。”

    石崇忙又出來請趙王去了。

    綠珠也立即忙碌起來。

    心兒不解道:“奶奶,你要為子明王夫復仇,就該讓石老兒倒下去,幹嗎要替他拉攏外援呢?”

    綠珠冷笑道:“哦要為子明覆仇,不僅是要這老匹夫倒下,還要他毀家滅族,這只是個開始,往後你看吧!”

    石崇在他的金谷園中歡宴趙王司馬倫。

    當然,司馬倫的心腹親信孫秀是一定陪侍的,另外還有齊王司馬同、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顯等人。

    這些人都是王族,也都是司馬一族的親貴,晉室司馬氏是當世望族,多年前就已執掌著軍權了。

    後漢魏公曹操挾持天子以令諸侯,司馬一族就在魏公麾下擔任重要軍職,到後來司馬懿更掌握了魏氏曹家的全部實力。

    魏武帝代漢而起時,大權操在司馬氏手中,他們很聰明,知道只有自己人才靠得住,所以重要的將領職位,全是司馬家族的子弟擔任。

    而他們家又偏偏人丁興旺,後世房侄越來越多,到了司馬氏正式取代了曹魏而一統天下,這些王族也都擁了相當的勢力。

    皇帝雖然跟他們是自己人,但這些自己人卻也不像以前那樣的團結一致了。

    他們因為種種的利害關係,互相結成黨羽,又形成一個個較小的勢力圈子,這中間自然又有強弱之分。

    在司馬倫這個圈子中,他自然是最強的,但是其他的幾個人也都不太弱,所以地們這一個圈子的實力是很足以令人側目的。

    所以石崇能邀到這些親王到家中來飲宴,實在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而且還有一件事,就是他沒有邀請他的老搭擋王渾。

    因為王渾與司馬倫不太對頭,不邀請王渾,在表面上看來,似乎是怕引起對方的不愉快。

    但骨子裡,卻也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石崇的立場有轉移到另一個權力圈子的跡象。

    在京師,這是個很敏感的問題。

    由於權力的中心不斷的轉移,使得很多人浮沉。

    所以,一些投機的人,就經常地託庇在一些有勢力的豪門之下求護佑,或是得到提拔,但這必須看得準,才能常保富貴。

    因為權力的中心經常轉移,只靠定一方是不夠的,當一個新興的勢力起來後,舊的靠山就要倒了,有辦法的人必須又在新貴前獻上一番殷勤,但最好則是在新貴將領顯而未達之前,先行示惠,自然會更受到重視。

    所以,投靠權貴,廣結奧援,也是一項大學問。

    石崇,無疑是此中的高手,他一直看得準。

    當王渾未得勢前,他已與王渾交好,終於幫助王渾取得大權,現在他又向司馬倫交懼,這是否也顯示著司馬倫將要興起掌握大權了呢?

    這種臆測,顯然不是絕對的正確,但是也八九不離十,很多人是在暗中跟著石崇而走的。

    這種行情連石崇本人都不知道,但是,對帝都政治熟悉的孫秀,他卻是心中清清楚楚的。

    他也知道石崇這一次邀宴,會在京師產生多大的影響,這些影響對趙王的勢力擴展的幫助是很大的。

    因此,趙王自己赴宴,還把他自己班底死黨也一起邀了來以壯聲勢,使帝都的人知道,趙王的權力是很大很強的,引起帝都一些小勢力靠過來,形成更強更大。

    石崇絕沒想到這一次邀宴會有多大影響的。

    但是他見到了司馬倫還把其他幾個有力的外藩宗室邀來,自然更加歡喜,也更覺有面子,忙前忙後的十分起勁。

    但是更起勁的是綠珠。

    她穿了一套深綠色的綺裝,把她褐色的肌膚襯得更為嬌豔動人,齒白如編貝,目似朗星,穿來穿去,殷勤嬌語,如同一隻綠色蝴蝶。

    她的聲音如銀鈴般的悅耳,但更動人的是她那對明眸所發的無聲的語言,水汪汪的,熱呼呼的,波光如電,飄送著無比的媚力。

    石崇家中派出來侍酒的家妓,個個都是天姿國色,而且也經過綠珠刻意的調教,個個柔媚可人。

    因此,把一些賓客侍候得眉開眼笑。樂不可支。

    席到將半時,那些客人們都已有了幾分酒意,漸漸的行動也較為放縱了,拖著那些倒酒的侍女開始不乾不淨。

    而這些侍兒們更絕,半推半拒,嬌笑連連,欲休還迎。

    司馬倫是與他的心腹手下孫秀同席,司馬倫是主客,到底還不太好意思,依然正襟危坐,看看別人在嘻嘻哈哈地笑鬧,既覺得十分有趣,也頗有羨慕之意。

    孫秀卻捉住了一個待兒在胡調,也不管主子在身邊了。

    那個待兒名字叫小杏兒,人長得是又白又玲瓏,又嬌甜又嫵媚的,就像是一顆去了皮的杏仁。

    她的媚力也到了家,把孫秀逗得心癢難搔。

    灌了幾杯酒後,整個身子都倚在孫秀身上,嬌聲地道:“孫大人,奴家說不會喝酒,你偏不肯放鬆,強灌了奴家幾口,害得奴家心口怦怦直跳,不信你摸摸看…”

    她把孫秀的手拉到自己的心口上,硬壓住了。

    肌膚如雪,已足消魂,而她所壓的部份在乳下,又柔軟、又有彈性,孫秀情不自禁地輕捏了一下。

    小杏兒的身子扭了一下,暱聲道:“不要嘛!王爺看見了像什麼?”

    只是司馬倫看見,卻不是拒絕或討厭。因此,這拒絕比歡迎還來得有意思,孫秀更加放肆了。

    他的一雙手也更加不老實了,小杏兒的身子在孫秀懷中亂動,反而更逗得他心癢難搔,眼睛似要噴火了。

    一隻手伸進小杏兒裙下,一面卻又把嘴湊向她的胸口。

    這一來,小杏兒益發嬌笑得厲害。

    司馬倫瞧得也有趣,但是他卻有點火,因為他身邊雖有兩個名侍兒,卻不如小杏兒那麼騷媚有趣。

    再者,以他的身份,也不便過份放縱。

    自己不能幹的事,也看不得人家在眼前幹,因此,他哼了一聲,這就是司馬倫不滿的表示。

    孫秀被那一聲哼驚住了,忙停住了活動,訕然道:“王爺,屬下大放肆了!”

    司馬倫哼了一聲道:“你還知道自己放肆!”

    孫秀道:“是!屬下無狀,不過王爺,這席上每一個人都在恣情歡笑,有比屬下過份的。”

    這話不錯,有幾位親王一向是不受拘束的,他們也放蕩慣了。

    有了幾分酒意之後,當場捉住了自己身邊的傳女,脫下她們的衣衫,抱在懷中,又親又摸的。

    在帝都,這些飲宴的場合中,原也不禁此事,而且引以為樂。

    而富貴人家選做家妓,在技藝之外,還以色貌為主,就是供客人享受的。

    司馬倫看看其他那些席上,雖也有幾個老老實實坐著的,但大部份都醉態可掬,旁若無人的。

    尤其是他的侄兒司馬穎,衣帶不整,追逐著兩名探著上身的侍女,好不熱鬧。

    他們家人聚筵時,鬧得比這還厲害,不過,這個時候他卻還是擺些威嚴,哼了一聲道: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

    孫秀忙道:“是!王爺!”

    司馬倫瞪眼道:“你要明白,本爵是今天的主賓,行動要合身份,這是一,再者他們是親王,你卻是本爵身邊的人,多少有些不同。

    第三點,你在本爵的面前,行動應有拘束,本爵若是連你都管不好,又怎麼去管其他的人呢?”

    孫秀只有諾諾地應著,而且也變老實了。

    小杏兒滿懷著不好意思,起身到後面去整理衣襟,綠珠和心兒在屏後私語,使她很不好意思。

    綠珠卻笑笑,拍拍她的肩膀道:“杏兒,你做得很好。”

    小杏兒道:“綠姐,我不是不盡力,而且那個姓孫的也被我勾上手了,只是那個鬼王爺偏偏要假正經。”

    綠珠笑笑道:“我知道,你做得也對,我認為你很成功,回頭我就把你送給那姓孫的去。”

    小杏兒遲疑片刻道:“綠姐,一定要如此嗎?”

    綠珠道:“妹子!你想要報仇,想要整倒那個石老賊,就只有靠那姓孫的。”

    小杏兒仍在猶疑著。

    綠珠道:“妹子,我知道你很討厭那個姓孫的,但不會比石老賊更令你可恨吧!他殺了你母親,逼死了你的未婚夫,又強行將你搶了來,沾汙了你的清白,那時你才十四歲,難道你難忘了!”

    小杏兒流下眼淚,咬著牙道:“我當然忘不了這筆血債的,他為了得到我,活生生地毀掉了我兩個家。

    他還殺了我所有親人,我發誓要報這個仇,舍了這條命都行。可是,你認為這個姓孫的幫得了我的忙嗎?”

    綠珠道:“你要刺殺石崇,自然不要他幫忙,自己也有很多機會下手,我還可以幫你的忙。那天我把他灌醉了,交給你動手就行了。”

    小杏兒連忙搖頭道:“不!假如只要他的命,我自己都有機會,我要他徹底的毀掉,抄了他的家,凌遲碎割他的肉,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綠珠臉上現出一片仇意道:“不錯!我也是同樣的意思,我從你口中間出了他陷害子明將軍的內幕後,就在內心發誓,一定要使得這老賊家破人亡,所以,妹子,你聽我的安排,照我的計劃好了。”

    小杏幾道:“可是那姓孫的只是一個奴才而且。”

    綠珠笑道:“他是趙王的謀士,很得趕王的信任,要想整垮石崇,必須要利用趙王,孫秀能影響趙王的。”

    小杏兒搖搖頭道:“那個司馬倫,我看也沒多大出息的,剛才他自己分明也是一副急色之狀,卻要假正經。”

    綠珠道:“可是他有兵,有黨羽。”

    小杏兒道:“那又有什麼用呢?他的兵在外地。石崇在京中為大臣,互相沖突不起來的。”

    綠珠笑道:“不見得,從剛才的情形看,我更有把握了。這個人好色貪婪,剛愎又用,偏又不肯讓人家的享受超過他。

    分明是個有野心而不安份的人,他有兵有勢,石崇有錢,讓他們連在一起,就一定不會安份了。”

    “那又如何?他們會造反嗎?”

    綠珠道:“頗有可能,以石崇的財力,供應他擴充實力,到了他夠強的時候,就不會滿足了……”

    “他們造反會成功嗎?”

    “怎麼可能呢?皇帝是個厲害的角色,他們若有所舉動,皇帝必有充分的準備,等他們的事情一敗,石崇這叛逆之罪,就非要抄家凌遲了!”

    小杏地想想道:“若真叫他們得了勢,那時他們天下在握,_反而更不容易對付。”

    綠珠笑道:“假如是那樣,我也有我的辦法,再運用我的第二步棋!”

    “第二步棋是什麼?”

    “是我自己。”

    “你自己怎麼……”

    “司馬倫是個好色之人,我只要示以顏色,他一定會想把我弄到身邊去,也會聽我的擺佈了!”

    小杏兒道:“這倒還有成功的希望,那老傢伙的眼睛一直就跟著你轉,剛才因為你轉到了屏風後面,看不見你了,他才發脾氣。”

    綠珠笑道:“是嗎?那好,我得再給他一點甜頭,吊住他的胃口,然後把你弄到孫秀的身邊,扇扇火。事情就是更容易著手了!”

    “綠姐!我不行,我沒有你這麼沉著,也沒有你聰明。”

    綠珠道:“學著做!我會教你的,我告訴你,女人最大的本錢不是美麗而是智慧。即使你要一個男人的命,也應該自己不必動手,叫他雙手捧著腦袋獻上來。”

    “有這麼蠢的男人嗎?”

    綠珠道:“有的,這廳上的一群男人,一個個都是豬,甚至於比豬更蠢,但是你若是仗著自己的美色,最多隻能引起他們流口水而已,你要再加上智慧,才可以叫他們把鼻子送上來,讓你牽著鼻子走。”

    “綠姐,我太笨,恐怕學不來你的手段。”

    綠珠道:“沒關係!你去哄住孫秀,那只是一頭走狗,很容易擺佈的,現在你先出去為我進行第一步。”

    綠珠傳授了小杏兒一番話之後,而後又幫著她重新點了胭脂,敷了粉,畫了眉,打發她出去。

    筵席仍在熱烈地進行著,一幫蠻女剛剛舞完了一曲極具挑逗性舞蹈,使得這些客人們心更癢了。

    有些已佯裝半醉,由待兒們扶著去休息了。

    這種宴會是講究盡情歡樂,也很長的。”

    午夜開始,進行到深夜,若是賓主盡歡,興致未盡,可以延長到通宵達旦,甚至於持續兩、三天的。

    所以客人們有休息假臥的精會,累了過去躺一躺,由侍女們為客人按摩,淨身,更衣,自然也有更進一步侍奉。

    總之,這是男人的狂歡會。

    小杏兒出來,回到席上去。

    孫秀一把抓住他道:“你怎麼一去老半天呢?叫我好等。”

    小杏兒含笑道:“孫老爺請原諒!女人家總有些瑣碎的事,要耽擱一下,奴家已經儘快出來了”

    孫秀端詳了一下她的臉,訝然道:“杏兒,你不過進去這麼一刻工夫,怎麼變得好看多了!”

    這句話引起司馬倫的注意,連忙朝她臉上看……

    果然發現小杏兒眉似春山凝翠,眼似湖波橫流,平面唇間,新施脂粉後,顯得嬌豔欲滴,萬種風情。

    他不禁也詫然道:“真不錯,小杏兒,你怎麼跟先前換了個人似的?”

    小杏兒微笑道:“王爺說笑了,奴家怎麼會換了個人呢?只是綠姐為奴家重新添了一次妝而已。”

    司馬倫道:“不錯!不錯!你的臉龐沒變,只是眉宇之間添了一點顏色,立刻就大不相同了。

    先前你只是好看而已,現在則是美得叫人心跳,這個替你施妝的人大有學問,天才!天才!高手!高手!”

    小杏兒笑笑道:“王爺真會說話,我們女孩兒家塗脂抹粉,還能算是學問?更當不起天才二字。”

    司馬倫立刻道:“不!這是大學問。”

    小杏兒道:“王爺說的是真的嗎?”

    司馬倫點點頭道:“你想,只要在臉上略略施些顏色,就能使人面目不改,風情增加幾倍,這不是大學問是什麼?”

    一頓,又道:“你說的綠姐是誰?”

    小杏兒道:“就是今夜的女主人綠珠姐呀!她因為要問奴家的話,所以順便為奴家施了一次妝。”

    司馬倫怪叫道:“又是她,這妮子敢莫是妖怪?”

    小杏兒笑道:“王爺,您真好意思!綠姐對你萬分的景仰,誇了您半天,您卻罵她是妖怪。”

    司馬倫大笑道:“本王說她是妖怪,是說她有本事,人又長得美,那是好話,可不是罵她。哦!她怎麼好好地在你面前誇我呢?”

    小杏兒道:“剛才王爺不是生氣了嗎?”

    司馬倫道:“晤!怎麼樣?”

    小杏兒道:“綠姐以為是家人們侍候不周,惹王爺生氣,問奴家是怎麼回事?”

    司馬倫急道:“你是怎麼說的?”

    小杏兒看了孫秀一眼。

    司馬倫道:“快說!別去管他,你對綠珠怎麼說的?”

    小杏兒笑笑道:“奴家又不知道王爺因為什麼事而生氣,那敢胡說,只是把王爺的話轉述了一遍。

    綠姐感動得不得了,說王爺端正仁厚,最懂得體恤女孩兒家,說您既有情意,又有風度,更有氣概……”

    反正都是好話,司馬倫迷上了眼睛笑笑道:“她是這樣說的嗎?別是你編了來哄本王的吧?”

    “這奴家怎麼敢呢?”

    “好,她還說了什麼?”

    “她還說了王爺很多可敬可愛的理由,奴家可記不住了。”

    司馬倫喜得搔頭抓耳,不知如何是好。

    小杏兒又道:“綠姐還要奴家代敬王爺一杯酒呢!”

    她斟了一爵酒,親自捧著去喂司馬倫,灌得急了些,酒瀝滴在司馬倫身上,司馬倫正不痛快。

    小杏兒低聲道:“王爺!這是綠姐吩咐的,她說您可以上她那兒去更衣,免得我家大人跟著討厭了!”

    司馬倫樂得骨頭都酥了。

    小杏兒做作地為他擦掉身上的酒汙。

    他卻連連地說:“不要緊!不要緊!潑得好!好!”

    孫秀不知道王爺是怎麼了?酒灑了一身,還在說“好”?

    這是一件大紅的;綾羅新袍子,彩色十分鮮豔,是剛做好的新裝,織錦團花,十分名貴顯眼。

    可是這種鮮嫩的顏色最怕酒汙,沾上就會褪色了。

    他一來想斥責那小杏兒的,但看見王爺司馬倫眉開眼笑地說不妨事,但當然不便再作表示了。

    倒是小杏兒道:“王爺!可惜一件新羅袍。這樣吧,您到客舍中休息一下,婢子為您去洗一下,趁著酒漬未乾,還能洗乾淨也不一定。”

    司馬倫笑道:“好好!沒關係,一件衣服算什麼?但本爵是真的有點累了,休息一下也好。”

    於是他在小杏兒的扶持下到了後屏的客舍中。

    綠珠果然在那兒等候他,笑吟吟地上前為他脫去了外袍,交給了小杏兒,拿著出來,對在門口侍立的兩名親兵道:“王爺吩咐了,他要休息一下,叫你們看著門,不準任何人前去打擾!”

    這兩名親兵是司馬倫的貼身侍衛,時刻不離的。

    司馬倫赴宴,他們站待在身後。

    司馬倫進入到客舍,他們本來要跟著過去的,但司馬倫要他們站在門口,他們就沒有進去。

    此刻,再有小杏兒的一句話,這客舍就成了禁區了。

    孫秀不放心,曾經過來兩三趟,別看他在司馬倫的面前言聽計從,但是兩名侍衛一摸劍柄,踏出一步,他就知趣地裹足不前了,這表示司馬倫不需要謀士的時候。

    何況在門內還隱約透出了司馬倫的笑聲,使他更明白這是打擾不得的時候,不過他也在奇怪。

    司馬倫貪財好色,野心勃勃,喜愛美麗的女人,卻要端架子,尤其是出外做客的時候,總要擺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

    他從不隨便跟端酒的傳女們胡鬧,今天怎麼會在石崇的家裡擺脫這虛偽的尊嚴呢?

    他又找到了小杏兒,兩人胡調了一陣子,他開始試探的打聽,司馬倫是跟誰在一起,小杏兒只笑嘻嘻地打哈哈,就是不肯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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