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槐素足足氣了兩天,恨了兩天,氣悶難當,再也忍不住,令人喚來媚人,媚人硬著頭皮趕來,柳槐素喝了一聲:“跟我走!”
喝罷,抓了馬鞭,疾疾衝出,行了一段迴廊,躍上馬背,策馬出了馬幫總寨。一路拼命揮鞭,打得座騎撒蹄狂奔,嘶叫不絕。跑了大段路,終於勒住馬頭,再不勒馬,要衝下懸崖了。後面有人尾隨,柳槐素不須回頭,也知道何人。“左佐君呢?”“他隨後就到。”“隨後?”柳槐素冷笑:“他眼裡還有我這個人嗎?”“夫人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柳槐素驀然回間,一把揪住媚人衣襟:“那好,連你也算上一份!”
左佐君昂然走至她跟前,微笑著,輕輕說:“這一份怎麼算?給我一巴掌?把我推落斷崖?還是——”
柳槐素咬牙切齒叫:“要你的命!”一把短刀自袖中抽出,旋即一個竄步,朝左佐君胸前猛刺,左佐君稍一閃,柳槐素腳下回旋,短刃刺向背後,左佐君略一側身,已拿住柳槐素手肘,鏗的一聲,短刃掉落地面。
左佐君仍捏住她手肘,另一手伸向她,愛憐撫摸她臉頰,嘻皮笑臉說:“第一刀刺胸口,是要害,第二刀刺後心,也是要害。美人兒,你真狠得下心啊!”
看他神情,聽他語氣,柳槐素益加氣怒,她掙扎一下,朝他臉上啐了一口唾沫,罵:“你這黑良心的男人,我要殺你!”
左佐君若無其事抹掉臉上唾沫,笑容滿面說:“再怎麼說,貴為幫主夫人應冷靜才是,若功敗垂成,豈不可惜!”
柳槐素瞪眼看他,恨道:“什麼叫功敗垂成?你有功,你做好人,我與柳逢春罪該萬死,我二人做壞人,現在好了,寶座扶正了,代幫主成了新幫主,江山還是人家的,我呢?我大哥呢?左佐君,你夠狠,你逼得我二人無路可走!”
左佐君忽然嘿嘿笑起,搖搖頭說:“我的老幫主夫人,你弄清楚,我姓左的也未撈到什麼好處!”
“你活該!”
左佐君繼續搖頭:“不活該!”神色瞬即一變,他滿臉正經,語氣誠懇說:“你如今看到的,並不緊要,緊要的是結果,馬幫下一個新幫主左佐君,新幫主夫人柳槐素。”“我大哥呢?”“馬幫副幫主,雖是副幫主,日後馬幫利潤,各得一半。”柳槐素怪異一笑:“他如今是階下囚。”“階下囚有什麼關係,姓左的奪權成功,說他無罪,就是無罪。”
柳槐素定定瞧他,冷哼一聲:“你很神氣!”
“不神氣!”左佐君說:“有你,有柳逢春,姓左的才神氣得起!”
柳槐素瞧媚人一眼,雙眉一揚,問:“她呢?你貼身的人兒,你許她什麼好處?”
左佐君瞧也沒瞧媚人一眼,慢悠悠說:“當然是副幫主夫人,柳副幫主夫人。”
柳槐素淡淡一笑,凝目看左佐君,聲音轉為輕柔:“柳逢春的玉佩為何到你手裡?”
左佐君微微一笑,從容道:“我若成階下囚,柳逢春有本事獨撐大局,與薄雲天周旋到底嗎?”
柳槐素一怔:“這麼說,他是代罪羔羊羅!”旋又詭異一笑:“你與薄雲天周旋這多時,未佔上風,你能勝他嗎?”
左佐君執起她手,深深看她,說:“結果最緊要,槐素,凡事若一局定天下,練武之人又何必練什麼繁複招式?”
柳槐素沉吟著,靜靜看他半晌,忽然嘆了一口氣:“我柳家兄妹,上了賊船。”
左佐君一愕,瞬間笑呵呵說:“好,就算上了賊船,也得靠岸泊船,是不是?”
“只怕未曾靠岸,已給推落水中!”
“說的什麼話,左佐君是這等沒心肺的人嗎?”
柳槐素長長一嘆,無奈問:“你又要我做什麼?實說!不必花言巧語!”
左佐君笑了笑,沉沉說:“誘殺薄雲天、鐵騎——”
“我有這個能耐?”
“有!你大哥說甕中捉鱉。”
“他身繫囹圄,你指望他?”
“不是——”左佐君詭異笑笑:“只要把人弄進明鏡密室。”
“明鏡密室,須從我臥房進出,這二人肯不肯來?”
“肯不肯去,就看你了!”
柳槐素狠狠白他一眼,罵道:“明鏡密室不是勾欄院,老孃也不是勾欄院老鴇,不要跟我談沒正經事體!”
左佐君錯愕一下,大笑:“明鏡密室當然不是勾欄院,不過,這地方豈不比勾欄院好,床上可以勾魂攝魄,明鏡可以勾魂攝魄,就連牆上都可以勾魂攝魄。左佐君、柳逢春,從前的老幫主,進出一趟魂魄掉一趟,輪到薄雲天與鐵騎,不但要他們丟魂掉魄,還要他們走不出門!”
柳槐素靜靜看他半晌,說:“只要我大哥不被處死,不受罪.你說什麼我都聽。”
左佐君滿臉凝重,點點頭,輕輕道:“為免節外生枝,不許再有異心,我說什麼,你聽什麼!”
柳槐素雙眼凌厲掃他,冷冷說:“聽你的可以,你得有點良心,不要與人聯手,對付我兄妹。”
左佐君錯愕,隨即笑呵呵道:“日後諸事還要仰仗你兄妹,我左佐君再有天大的膽,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