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貴望着羅小鶴,低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丁中齊喝道:“小鶴,不要説!”
羅小鶴那敢不聽,一本正經的問道:“大師兄,你要不要去看她?”
丁中齊嘴唇蠕動了下道:“她可説過要我去看她?”
羅小鶴道:“她當然希望你去看她,她這多年在‘淨心庵’為你默默祝禱,誰也知道是希望和你有重聚的一天。大師兄這樣一問,反而太辜負她一片心意了!”
丁中齊吁了口氣道:“可是我現在有要事在身。”
羅小鶴道:“我也對她説過,她也不想耽誤大師兄的大事,只希望你在辦過事後,順便去看望看望她。大師兄,還是由你自己決定吧。”
丁中齊略一猶豫道:“走!”
羅小鶴眨了眨眼道:“可是要去看她?好!小弟帶路!”
丁中齊道:“你想到哪裏去了,師命比私事要緊,我是説找白居士去!”
羅小鶴帶點無奈的搖搖頭,嘴裏不敢説,心裏卻在嘀咕道:“什麼時候了,説話口氣還這麼大!反正是你自己的事,還讓別人好心不得好報!”
丁中齊當先帶路,繼續向前走去。
大約頓飯的工夫過後,估計着又走出兩三里路。
丁中齊掏出了那張地形圖,對照了一下道:“好像就在這附近了,但這附近看不到什麼房舍,白居士全家總不能搭個草棚住在野外吧。”
此刻,白銀鳳和李金貴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一個急着要和家人團聚,一個急着要會見朝思暮想的小情人。
李金貴匆忙的四下打量了一眼道:“大師兄,你沒看錯位置吧?”
丁中齊語氣堅定的道:“絕對沒錯,四周形勢都和圖上完全相合。”
誠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毫無心裏負擔的羅小鶴反而被他看出了門道。
他用手向林蔭深處的山壁下一指道:“你們看,那邊好像有幾間房子!”
眾人順着他的手勢望去,果然在十餘丈外的山壁下,柳蔭深處,隱隱露出一片青瓦屋頂。
丁中齊道:“那一定是了,快隨我過去!”
頃刻間來到近前,但見一條小溪橫在面前,溪水潺潺,清澈見底,水中有成羣的鯽魚在游來游去,有一座小小木橋,直通對面。
兩邊溪岸,全是夾溪垂柳,景色猶如一幅圖畫。
過了木橋,是一片桃林。
那排房舍,就在桃林之後,房舍後面緊靠着山壁。
門外也是-排竹籬,向內望去,看不見半個人影,連所有房門,都是關閉的。
丁中齊又對照了一下地圖,吩咐羅小鶴道:“叫門!”
羅小鶴乾咳了兩聲,掃清了嗓門,高聲喊道:“裏面有人麼?”
許久,中間的房門呀然而開,走出一個彎腰駝背,滿頭蓮亂白髮,但卻雙目炯炯有神的老蒼頭來。
老蒼頭打開籬門,兩道像利刃般的視線,打量了眾人一陣。
他才出聲道:“各位找誰?”
丁中齊覺出這位老蒼頭頗不平凡,説不定是那位隱世高人,連忙抱拳一禮道:“在下是隱仙谷來的,有要事求見白儀方居士!”
老蒼頭仰着頭又瞅了一陣道:“尊駕可是六丁神斧丁中齊丁大俠?”
丁中齊又呈一抱拳道:“小可正是丁中齊,敢問前輩?……”
老蒼頭並未回答,卻默了一默道:“你們等着,容我向家主人通報!”
李金貴望着老蒼頭的背影進入房內,低聲問道:“二小姐,府上可有這位老前輩麼?”
白銀鳳怔怔地搖搖頭道:“不是我家的人,我也從來沒見過他。”
李金貴道:“府上明明是住在這裏了,那麼他的主人又是誰呢?”
白銀鳳尚未來得及開口,那老蒼頭已走了出來,招招手道:“家主人有請,備位請進來吧!”
老蒼頭説着打開廂房的門,又道:“請到這問屋子來!”
眾人依次進入廂房,只見室內窗明几淨,纖塵不染,四面牆壁,掛了不少名人字畫,另有幾具書櫥,藏滿各種典藉。
看樣子,這裏是一間書房,也兼作客廳之用。
老蒼頭招呼各人落了座,一面向外喊道:“小龍,給客人沏茶!”
一個眉清目秀的藍衣童子應聲而入,笑嘻嘻的為客人分別沏上了茶。
老蒼頭道:“請恕老漢不陪了,家主人馬上就來。”
説着,搖搖擺擺出門而去。
又過了半晌,門外傳來腳步聲,但見一位青衫綸巾,神清目朗,丰姿俊逸,翩翩瀟灑的中年儒士,舉步而入。
在這剎那,白銀鳳和李金貴都不禁大感錯愕,這人竟是昨夜才在白家大院會過面的陳布衣。
陳布衣望着丁中齊一抱拳道:“這位敢情就是六丁神斧丁大俠?”
丁中齊看出陳布衣氣質不凡,連忙站起身來施禮道:“在下正是丁中齊,大駕?……”
陳布衣淡然一笑道:“不才陳布衣,山野之人,不求聞達,難得與丁兄攀交!”
陳布衣三字,對丁中齊來説,的確耳生得很,正要開口。
只見李金貴早已恭恭敬敬的向陳布衣深施一禮,道:“前輩昨晚不是已回玄妙觀了幺?怎麼又來到了這裏?”
陳布衣笑道:“我是今天一早趕回來的。”
李金貴道:“莫非前輩也是來看白居士?”
陳布衣道:“這裏正是我隱居之處。”
李金貴呆了一呆,望着丁中齊道:“大師兄,你還是把白家的位置弄錯了!”
丁中齊也有些發愣,道:“你是怎麼和陳先生認識的?”
李金貴道:“陳前輩對白氏家族兩度仗義相助,小弟和二小姐都在場看到,怎麼會不認識?”
丁中齊帶着歉意道:“抱歉,在下是要找白儀方居士的,不想還是找錯了位置,陳先生可知道白居士隱居在哪裏?”
陳布衣道:“丁兄找白儀方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丁中齊道:“在下奉家師抱玉真人之命,有機密大事面見白居士。”
陳布衣道:“諸位隨我來!”
這時丁中齊等都被弄得如墜五里霧中,愣愣的隨在陳布衣身後,出了書房,進入正屋,再穿過另一道門。
這裏似乎又是一間書房,陳布衣掀開一幅靠內壁的春夜宴桃李園巨畫,抬手向牆壁輕輕敲了三下。
不久,傳來一陣腳步聲,聲音似是由牆壁內傳了過來。接着,那牆壁裂開一道門,出現一位白衣白裙仙姿玉質的絕色女郎。
白銀鳳啊了一聲,立刻撲過去抱住那女郎激動無比的叫道:“大姐!你好!”
那女郎也緊緊的抱住白銀鳳,驚喜的道:“二妹!原來是你,我早知你回來了,可惜直到今天才見面。”
這時李金貴也只感體內熱血沸騰,因為他知道馬上就可和白玉鳳見面了。
只聽陳布衣道:“你們兩姐妹要敍,日時間多得很,現在快請客人進去!”
白金鳳連忙推開白銀鳳,恭恭敬敬的向陳布衣深施一禮,然後閃過一旁肅客。
原來這道門進去便是山壁,有一條地道直通山腰,而地道也十分寬敞。
這種必須由室內才能進入的地道,人住在裏面,自然是絕對隱秘的了,難怪白儀方會率領家人隱居在這裏。
地道內每隔幾步,便懸着一盞宮燈,照耀得如同白晝。
地道雖然寬敞,但丁中齊仍必須彎着腰前進。
白金鳳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巨人,站在那裏雙眸一直眨個不停。
李金貴走在最後,當他經過白金鳳身旁時,白金鳳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阿貴,你也來了!”
李金貴真想馬上問問她三小姐在哪裏,但鼓了幾次勇氣,還是不敢出聲。
前行約五六丈,便是一間巨大的石室,擺了不少桌椅,像是一座客廳,牆壁也都經過粉刷,不知道的,誰也不會覺出這裏已在山腹之內。
只聽陳布衣道:“諸位就在這裏坐吧!”
李金貴偷偷望去,石室內又分出幾條通道,不消説每條通道里又有不少石室,那是供白家的人和少數傭人居住的。
陳布衣等眾人坐好後,轉頭問白金鳳道:“你父親還在閉關麼?”
白金鳳畢恭畢敬的應了一聲“是”。
陳布衣再道:“把你姑姑叫出來!”
白金鳳不敢怠慢,轉身向一條地道中奔去。
這時白銀鳳和李金貴都在人感納悶,他們想不透陳布衣在白金鳳面前為何具有這等權威。
即便這裏的一切是他所有,也不該對待白家大小姐像對待下人一樣,而白金鳳也一向十分高傲,偏偏在陳布衣面前就如此服貼。
很快的,白衣玉女白嫦娥還是那樣儀態萬方,豔光照人地走了過來。
白銀鳳急急離座而起,趨前幾步,盈盈拜了下去,一邊叫道:“侄女銀鳳拜見姑姑!”
白嫦娥輕拂着白銀鳳的秀髮道:“快起來,待會兒再好好談,姑姑先來招待客人!”
她説着,望向陳布衣便深深施了一禮。
這一來,白銀鳳和李金貴越發驚詫不已。
陳布衣坐在那裏,紋風不動,不等白嫦娥開口,便吩咐道:“隱仙谷抱玉真人派丁大俠面見你大哥,有重要事情告知,不管他是否仍在坐關,必須破關一見,你現在就去通知他!”
白嫦娥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不大一會,便又走了出來。
她望着陳布衣襝衽一禮,道:“大哥請你老人家和貴客到裏面去!”
陳布衣站起身來,道:“丁兄,他出關不便,我們還是進去看看他罷!”
説罷,帶着丁中齊進入另一條地道。
白銀鳳忙道:“姑姑,你怎麼不進去呢?”
白嫦娥道:“他們談的是機密大事,你爹沒説要我參加,我還是不去的好。”
白銀鳳不解的道:“那麼陳前輩是外人,他怎麼能參加?我看姑姑和大姐都對他畢恭畢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嫦娥肅容説道:“連你爹照樣也要對他畢恭畢敬,何況我和你大姐。”
白銀鳳越發不解道:“難道因為這地方是他的,就必須對他尊敬?”
白嫦娥正色道:“你這丫頭不可亂説話,因為他是我和你爹的長輩,晚輩對長輩那能不恭敬。”
白銀鳳眨着一對眸子道:“我們姓白,他姓陳,他的年齡不比我爹大,而我們好像也沒有姓陳的親戚,我們白家哪裏來的這位長輩?”
白嫦娥拍拍她的秀肩道:“別説這些了,慢慢就會知道的。銀鳳,四年不見,你在南海無相師太調教下,武功一定大有進境了吧?”
白銀鳳帶些羞怯的道:“進步是進步了,但要為我們白家報仇,這點武功還是不夠用的。”
白嫦娥憐惜的一笑道:“好孩子,報仇不是你一人的事,你爹的少陽真功即將練成,我也完成了煉心大法,你大姐和三妹武功也都大有進境,看來我們白家的復仇行動,已經為期不遠了。”
白銀鳳忙道:“姑姑,怎麼不見三妹,有個人一天到晚在唸着她呢!”
白嫦娥望了李金貴一眼道:“我知道,你説的是這位李家阿貴,其實玉鳳那丫頭又何嘗不在唸着他。”
李金貴臉上一熱,不由羞怯怯的低下頭去。
白銀鳳道:“姑姑,阿貴這些天來出生入死,全是為了我們。”
白嫦娥面現感激之色道:“我明白,日後我們白家定會好好謝他。”
白銀鳳等得有些着急,問道:“姑姑,三妹怎麼還不出來?難道阿貴來了,她反而害羞起來了?”
白嫦娥道:“她剛才還在修習煉心大法,大概馬上就出來了。”
她説着望向白金風道:“怎麼客人來了連茶也不倒一杯?”
白金鳳剛要起身,忽見地道內跑來一個十六七歲的藍衣童子,邊跑邊道:“大小姐快請坐下,我來倒!”
藍衣童子動作十分俐落,倒過茶後,垂手侍立一旁,那模樣實在規矩得可以。
白嫦娥道:“回去吧,叫你再來!”
藍衣童子躬身應了一聲,急步又跑了回去。
白銀鳳抬肘輕碰了一下李金貴,低聲道:“阿貴,你可看出這人是誰?”
李金貴一心只念着白玉鳳,根本不曾留意,愣了下道:“一個供使喚的小童,我怎會認識他是誰呢?”
白銀鳳神秘一笑道:“好記性!你四年前就見過他了。”
李金貴眨了眨眼道:“二小姐,這話簡直把我弄糊塗了。”
白銀鳳笑道:“藍天豪兩次到我家大院去,他是為的什麼?”
李金貴啊了一聲道:“原來剛才那人是藍雲?”
白銀鳳道:“除了他還有那個,他今年已經快四十歲了,看樣子再過三十年,照樣還像個小孩子。”
李金貴訝然望向白嫦娥。
白嫦娥道:“不錯,他是藍雲,你們昨晚既然見過金姥,金姥一定會提到這件事的。”
白銀鳳道:“若不是金姥昨晚提起,我還真不敢斷定他是藍雲呢!”
白嫦娥籲口氣道:“他現在能一心改過,回頭向善,我也就不願再追究他的過往,他在我們這裏出過不少力,做事比誰都勤快,連洞門都沒出過一步。”
白銀鳳道:“他可知道他的父母已經來到南陽府,要接他回去?”
白嫦娥道:“我已經告訴過他,但他卻發誓不願回去,下決心要在我們白家過一輩子。”
白銀鳳搖搖頭道:“世界上怎會有這種人,若非親眼所見,只怕誰也不信!”
白嫦娥道:“若他真不想走,我便要和你爹商議,等還回我們家大院後,給他娶一房媳婦,藍天豪就這麼一個寶見兒子,不能讓他斷了藍門之後。”
李金貴邊聽邊想起四年前在玄妙觀時,那時藍雲曾是七派秘會的一方之雄,性烈如火,何等氣派。
誰能想到如今會變成這般模樣,難怪自己剛才沒注意到他就是當年赫赫有名的苗疆火雲洞少洞主,火雲魔童藍雲了。
白嫦娥可能已看出李金貴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樣,轉頭吩咐白金鳳道:“去看看玉鳳那丫頭,怎麼到現在還沒出來?”
李金貴驟聞此言,體內熱血又開始沸騰起來,不過他明白,在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有長輩白嫦娥在面前,他絕對不能失態。
果然,不大一會兒,白金鳳已由地道那邊走了進來。
她身後多了一位體態輕盈,嬌豔欲滴,羞羞答答,娉婷嫵媚的少女,正是他日夜縈思的三小姐玉鳳姑娘。
四年不見,白玉鳳已長得和白金鳳一樣高了,天真慧黠中更增了一份成熟之美。
在剎那,李金貴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腔,四目相對,僅僅是那短暫的一瞥,已足以使他蕩氣迴腸。
白玉鳳迅即頰生紅暈,嬌靨上豔紅欲滴,羞怯怯地垂下粉頸,在白金鳳的扶持下,坐在白嫦娥身旁。
她偷偷的又看了李金貴一眼,把臉龐垂得更低。
女孩兒家總是長大了,不能再像四年前那般天真活潑,熱情奔放,而這時在李金貴只咫,正是默默花解語,盡在不言中。
白嫦娥微笑着拍拍白玉鳳的香肩,道:“玉鳳,你的阿貴終於來了,怎麼見了面連話也不説一句?”
白玉鳳終於像鼓足下最大勇氣,怯怯地低聲道:“阿貴,你好麼?”
李金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連忙脹紅着瞼道:“我好……鳳……不,三小姐你也好?”
白玉鳳不敢再看李金貴,低着頭道:“你好就好,我也很好!”
這一對少年男女的一對一答,幾乎引得在場的人笑出聲來。
白嫦娥是情場中過來人,不由搖搖頭笑道:“玉鳳,平日你最能言善道,怎麼今天講話這樣費力起來?”
白玉鳳撒嬌的叫了一聲“姑姑”,立刻偎到白嫦娥懷中。
羅小鶴坐在李金貴身旁,他一向最喜捉狹,故意蹭了一下低聲道:“阿貴,天天想,天天念,怎麼見了面也變成個傻瓜蛋了?”
李金貴也回蹭了一下,卻説不出話來。
白嫦娥為恐把場面弄僵,便和白銀鳳、李金貴、羅小鶴等轉換話題談了些別的。
大約將近半個時辰過去,陳布衣和丁中齊才回到石室。
陳布衣立即吩咐白嫦娥道:“儀方仍須繼續閉關,不便要他出來,你到廚下分派一下,待會兒就在這裏宴客!”
白嫦娥應聲而去。
因為有陳布衣和丁中齊在,李金貴和白玉鳳越發不便交談,只能眉目傳情而已。不過,在他們來説,此時此地是真正的無聲勝有聲。
當白嫦娥回來後,筵席也隨之擺下。
分賓主坐好後,丁中齊道:“小鶴,飯後咱們就要趕回隱仙谷去!”
羅小鶴道:“大師兄,還有一件大事沒辦呢。”
丁中齊瞪了他一眼,道:“少説話!多吃菜!”
羅小鶴一番好意,反而捱了罵,實在不是滋味,只是他也能體會出丁中齊的心境,那種事是不宜在大庭廣眾張揚的。
白銀鳳一心想和家人團聚,悄悄問白嫦娥道:“姑姑,我可以留在家裏了麼?”
白嫦娥道:“你既然回到了家,當然該留在家裏,不過我不沒問過你爹。”
丁中齊忙道:“方才白居士已向布衣公請示過,布衣公的意思,是要二小姐和阿貴再回南陽莊,一來可以保護府上大院,二來也要繼續混進玄妙觀探聽虛實。”
丁中齊忽然改稱陳布衣為布衣公,連白儀方自家的事也要向他請示,可見他的身份地位的確透着不凡。
陳布衣舉起杯來,邀同在座所有的人共飲一杯,緩緩説道:“李小兄弟在玄妙觀已和他們各門各派混得很熟,而且身份也隱藏得很好,所以我們白氏家族還要繼續仰仗他幫忙。
至於銀鳳,雖不宜公開露面,卻必須和金姥保持密切聯絡,金姥一人在白家大院勢單力薄,應當隨時予以協助。”
李金貴欠身説道:“前輩是否已不再回玄妙觀了?”
陳布衣道:“至少在員近幾天我已無法分身前去。”
李金貴再問道:“那麼二小姐是住在晚輩家裏,還是和金姥住在一起?”
陳布衣略一沉吟道:“以仍住府上較佳,這樣你和她可以隨時保持聯繫。”
他語氣稍頓,繼續説道:“褚樸和藍天豪最近幾天內,必定再找到修羅門,到那時雙方必定發生火拼,讓修羅門元氣大傷之後,白氏家族再發起行動,那就事半功倍了。”
李金貴吁了口氣道:“前輩能否告知白氏家族準備在什麼時候發起行動?”
陳布衣面色器重,緩緩説道:“這次行動,只許成功,不能失敗。所以白氏家族,必須發動全部力量,只要儀方閉關期滿,白氏家族回到白家大院,那就是發起行動的時間到了。”
這時白嫦娥、白金鳳、白玉鳳神色也都轉趨凝重。
因為,她們都知道,白氏全家,即將面臨一場空前慘烈的血戰,戰勝則生,戰敗則死,而勝敗之數,誰也難以預料。
酒飯之後,陳布衣站起身道:“各位要走的,這就走吧,陳某不便久留。”
丁中齊望了李金貴、白銀鳳、羅小鶴等幾人一眼:“咱們這就走吧!”
陳布衣、白嫦娥、白金鳳、白玉鳳等直送出竹籬外小溪邊,才止住腳步。
最感依依難捨的,自然是李金貴和白玉鳳。
但在諸多前輩的監視下,卻連句知心話都找不到機會傾訴,只能以默默相視代替相思關切之情。
當李金貴走出老遠,再回頭時,白玉鳳依然呆呆的站在那裏,不住向他揮手。
羅小鶴道:“阿貴,別依依不捨了,將來剿滅了修羅門後,也就是你們長相聚首的時間到了,暫時的分離,算得了什麼。”
羅小鶴的幾句話,的確很有效力,李金貴的心情頓時開朗了許多,其實他今天能和白玉鳳短暫相聚,也該心滿意足了。
白銀鳳內心卻在暗忖着陳布衣究竟和白家是什麼淵源,為什麼白家的事,竟似由他一人決定,連她的父親和姑姑都做不了主。
想到這裏,不覺問道:“丁大俠,你和陳前輩從前真的不認識?”
丁中齊道:“在隱仙谷時,只聞其名,未見其人,而且也弄不清他和府上的關係,今天是第一次和他見面。”
白銀鳳再問道:“那麼現在你一定弄清楚他和我們白家的關係了?”
丁中齊頷首道:“這是我和他在見過令尊之後才知道的,所以我要改稱他為布衣公了。”
白銀鳳道:“那他到底是我們白家的什麼人呢?”
丁中齊似是猶豫了一下,道:“二小姐真的想知道?”
白銀鳳道:“我一直為這件事納悶,怎會不想知道?”
丁中齊頓了頓道:“反正真相不久就要揭開,我就對你實説了吧,令尊稱他二叔,你説他是府上的什麼人?”
白銀鳳啊一聲道:“我曾祖父只有一個兒子,我爹哪來的二叔?而他又不姓白?”
丁中齊淡淡一笑,道:“他的確是你曾祖父白劍青大宗師的親生兒子!”
白銀鳳大感驚愕的道:“有這種事?我爹和我姑姑好像從前也並不知道,因為他們從未對家裏的任何人提到過。”
丁中齊道:“這事在三年前只有令尊一人知道,因為在令祖父臨終時,悄悄把令尊叫到卧榻前,告訴了這樁秘密。
令祖父説他有一位弟弟,小時候被你曾祖父白劍青大宗師寄養在一位姓陳的友人家中,後來失去聯絡,竟使他尋找多年不曾找到。囑咐令尊一定要設法找到,若無法找到,也千萬不可泄漏這段隱秘。後來令尊曾尋訪遍了大江南北,卻始終打聽不出他這位叔叔的下落。”
白銀鳳激動不已的聽着,迫不及待的問道:“後來怎樣找到的呢?”
丁中齊道:“不是令尊找到布衣公的,而是布衣公找到了令尊。”
白銀鳳道:“陳叔公是怎樣找到家父的呢?”
丁中齊道:“這要從頭説起,當年你曾祖父白劍青大宗師,行俠五湖四海,很少在家裏。”
他在晚午,竟和一位姓陳的年輕女子互生情素,生下了布衣公,他不願把這件事讓家人知道,所以一直不曾對任何人透露。
而那位姓陳的女子,也一直帶着布衣公住在孃家,正好布衣公的舅舅無子,於是便把布衣公過繼姓陳。
白劍青大居士則經常前往探望,並親自授他武功,直到布衣公二十歲時,白大宗師最後去探望了一次,從此便失去聯繫。
後來白大宗師最後一次離家,才把這事告訴了你祖父玉川公,令祖父臨終時,又告訴了令尊。”
白銀鳳道:“陳叔公一直住在卧龍崗的麼?”
丁中齊道:“他原是住在尼山,二十歲後才搬到泰山青雲峯,這就是你祖父和你父親一直未找到他的原因。”
白銀鳳道:“那他為什麼又來到卧龍崗呢?”
丁中齊道:“布衣公早就知道府上在南陽的白家大院,也知道了府上二十年前和修羅門的一次血戰,家族傷亡大半。
他決心為白家復仇,便在三年前來到了南陽府。本來他是準備直接到白家院和府上的人見面,後來又覺得不妥,便暫時隱居在卧龍崗.
剛好遇上了一位隱跡在卧龍崗的武林前輩,而這位武林前輩當年曾受白大宗師救命之恩,便邀布衣公住在一起,這就是府上現在所住的洞府了。”
白銀鳳哦了一聲道:“那位老前輩呢?”
丁中齊道:“那位者前輩已在兩年前過世了,布衣公初到卧龍崗時,便知道令尊正在閉關。
他覺得這座洞府要比白家大院適合閉關修練,便徵得那位前輩的同意,設法和令尊取得聯繫。
於是令尊才帶着家人,乘夜秘密搬到了卧龍崗現址,白家大院只留下一個金花女俠負責看守。”
白銀鳳這才明白了家人搬到卧龍崗的前因後果,吁了口氣道:“真想不到,陳前輩竟是我的嫡親叔公!”
丁中齊帶着興奮的語氣道:“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外人都知道府上自白大宗師後,一向是一脈單傳。而你父親卻又連個兒子都沒有,眼見就要斷去香火,據布衣公説,等報過大仇後,他就要改姓歸宗。”
白銀鳳道:“可是陳叔公也是單身一個啊!”
丁中齊道:“布衣公在泰山青雲峯早巳娶妻生子,目前有二子一女,他決定將來把一子一女改姓歸宗,留下最小的兒子繼承陳門香火。”
白銀鳳只聽得內心大感安慰,道:“丁大俠對以上這些事都是剛才知道的麼?”
丁中齊道:“不錯,都是午飯前和布衣公會見令尊時,才由他們透露的,府上如今有了布衣公參與行動,無形中實力倍增。布衣公的武功,最得自白大宗師親傳,在預料中更在令尊之上。”
白銀風想了想道:“原先居住在洞府中的那位老前輩已經過世,他就沒有留下什麼後代麼?”
丁中齊道:“那位老前輩沒有後人,只留下一位管家,就是我們初到時,出來開門的那位老人。”
白銀風心中一動道:“那位老人家看來不像一位平凡人,説不定也是一位前輩俠士呢?”
丁中齊整了整臉色道:“二小姐好眼力,提起此人,大大有名,他就是四十年前,在華山接雲峯一夜之間,連殘十八名黑道高手的神州一劍嶽秋風!”
白銀鳳啊了-聲道:“丁大俠以前認識他?”
丁中齊搖頭道:“以前只是聞名,這也是方才布衣公透露的,他自從那位老前輩過世後,便把布衣公視為新的主人。不過布衣公對他依然十分尊敬。”
白銀鳳轉了轉眸子道:“這樣看來,過世的那位老前輩,更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了?”
丁中齊點點頭道:“那是當然,不過布衣公卻一直不肯透露他的姓名,我也不便追問。”
忽聽羅小鶴叫道:“大師兄,到了!”
丁中齊愣了下道:“什麼到了?”
羅小鶴指着前面一條岔路道:“那位薛姑姑……”
丁中齊果然神色一緊,情不自禁的停下腳步,望了望天色,默然不語。
羅小鶴兩眼直眨的道:“天色還早,中午剛過,就是再晚,大師兄也不能錯過機會,你的心事我全知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如果換了我,還等的什麼別人提醒,早就插着翅膀飛過去了。”
丁中齊瞪了羅小鶴一眼道:“你少講兩句好不好,誰也沒把你當成啞巴!”
羅小鶴撇了一撇嘴道:“大師兄,我説的全都是你的心裏話,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幹嗎心裏高興,表面還要拿我出氣,你可知道人家薛姑姑等得心裏多麼着急。”
丁中齊拍拍羅小鶴肩膀道:“別發脾氣,回去大師兄好好請你!”
羅小鶴沒好氣的道:“發脾氣的是你,我替你高興還來不及,還敢發什麼脾氣!”
丁中齊帶點難為情的神色,道:“你們大家就跟我去吧!”
李金貴設身處地,知道此刻丁中齊一定是急得不得了,便搶先一步道:“小弟替大師兄帶路!”
羅小鶴一把拉住道:“阿貴,要見薛姑姑,是大師兄的事,你的剛才已經見過了,還帶的什麼路?”
李金貴立刻悟出羅小鶴的用意,想起自己剛才和白玉鳳因有眾人在場,弄得連句知心話都不能説。
如今丁中齊要去會他的意中人,當然以不打攪為妙。
他於是重又退回身來,道:“大師兄,我們就暫時和您分手了,下次再見!”
羅小鶴也緊跟着説道:“小弟也要先走一步!”
丁中齊正是求之不得,輕咳了一聲道:“好吧,咱們就暫別了。小鶴,你若先趕回隱仙谷,別向他們提起今天的事。”
羅小鶴笑道:“這還用大師兄吩咐,小弟今晚也許住在阿貴家裏。”
丁中齊道:“那就再見了!”
羅小鶴見丁中齊轉身向岔路走去,才又喊道:“大約走出一里多路後,路右另有一條路,走過樹林,便可以看到‘淨心庵’了,小弟先為大師兄祝福!”
他説完話,再望着白銀鳳和李金貴道:“咱們走咱們的吧。”
李金貴道:“你今晚就住在我家好了,彼此多日不見,難得有機會聚聚。”
羅小鶴道:“你既然想留客,我當然不便推辭,上次在你家吃了頓飯,李大嫂做的那幾樣菜很合我的胃口,很想再吃一頓,而且鐵牛哥待人也熱情,很值得交個朋友。”
他摸了摸頭,又道:“阿貴,像李大哥那種身材,真是個練武的好料子,可惜他拿的不是刀劍,而是鋤頭。”
李金貴道:“拿鋤頭有什麼不好,將來找回家父家母后,小弟也想放下刀劍拿鋤頭呢。要知道我們家好幾代都是種田出身的,只有我不但讀了幾年書,而且也丟了祖先留下的老本行,説起來真是不孝。”
羅小鶴道:“那很好,將來我就到你家當長工算了。”
李金貴笑道:“不敢當,你應當開一間酒館,當掌櫃的,比下田種地輕鬆得多了,又可嫌大錢。”
羅小鶴一噘嘴道:“你別取笑我了,想不到當了幾天酒館跑堂,就會被你拿來尋開心!”
白銀鳳道:“你們別開玩笑,小鶴兄,你説李大哥只會種田,那就錯了,他現在已經習得一身武功,只是習武時間太短,還談不到多大成就而已。”
羅小鶴吃了一驚道:“真的?”
李金貴道:“實不相瞞,朱雲大俠早已教了他不少武功,二小姐和我,也指點過他,他又練得很勤,相信在不久之後,必能成為一位武林高手。”
羅小鶴道:“那太好了,可惜現在已經來不及,否則白家復仇行動,他必是位得力的幫手。”
白銀鳳搶着説道:“他已經幫過我們不少忙,藍天豪兩次夜襲,李大哥都參與了行動,我們現在就已經很感激他的。”
李金貴想起丁中齊前往會見昔日戀人之事,不覺有些好奇的問道,“小鶴兄,那位薛姑姑,究竟和丁大師兄有段什麼經歷?”
羅小鶴道:“説起來比你和三小姐的相戀更要動人,你跟三小姐認識才不過四年多,人家大師兄和薛姑姑從相識到現在,已經三十多年了,在情場上丁大師兄正是你的前輩呢。”
白銀鳳也一直希望弄清這段感人的故事,忙道:“小鶴兄,能不能説出來,讓我們聽聽呢?”
羅小鶴神色轉趨嚴肅,嘆了口氣道:“你們別以為丁大師兄是個大而化之的粗人,其實在男女之情上,他真算得是一個情聖,他為了薛姑姑,終身未娶,準備光棍旗號打到底。”
李金貴道:“你別賣關子了,也別羅嗦,要説就乾脆説出來!”
羅小鶴道:“這要從頭説起……”
李金貴氣急了道:“廢話,難道還能從尾巴説起?”
羅小鶴還是慢吞吞的,把了中齊和薛湘靈之間的這段感人往事,從頭到尾説了一遍。
白銀鳳只聽得大為感動,一連走出好幾裏,還是唏噓不已。
李金貴感慨無比的問道:“小鶴兄,這種事情,丁師兄怎會讓你知道?”
羅小鶴道:“一年前在隱仙谷,他有一次喝醉了,大哭大鬧,我服侍他睡下,他無處發泄,不知不覺的對我説了,事後他還後悔得很呢。”
李金貴內心中充滿着希望和幻想,嘆一口氣道:“今天他和他的心上人見了面,你看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羅小鶴不假思索的道:“結果有三個,第一個他們會長相聚首,白頭偕老。第二個他們很可能永遠再不見面。第三個還是目前這個樣子,一個在隱仙谷,一個在卧龍崗,有時會偶而見見。”
李金貴道:“又是廢話!”
羅小鶴不服氣的道:“誰説是廢話?反正不是晴天就是下雨,不是下雨就是晴天,再不就是空有云彩也晴也不雨,我説的哪裏錯了?”
李金貴搖搖頭道:“四年不見,你不但練就一身武功,嘴巴練得能言善道,看來在卧龍酒館當跑堂總算沒有白跑!”
白銀鳳笑道:“阿貴,人家小鶴兄説的哪點兒不對?難道你還能説出另外的結果來嗎?”
羅小鶴道;“還是二小姐頭腦不簡單,你這鄉下孩子出身,就是有點土裏土氣,而且還偏要抬死槓!”
李金貴忙拱了拱手道:“好!你行,咱們別再提這個好不好?”
這時,已走到卧龍崗武侯遺蹟附近。
白銀鳳搭訕着問道:“小鶴兄,你在城裏卧龍酒館一年多,離這裏只有幾里路,一定對這裏的名勝古蹟很熟悉了。”
羅小鶴點點頭道:“可不是麼,聽説當年關公大戰秦瓊也在這裏,諸葛亮還和楚霸王天山上喝過酒呢,劉備也和劉邦在附近下過棋,張飛也在這裏斬過蔡陽……”
白銀鳳和李金貴原來只道羅小鶴在故意説笑話,直到見他説得一本正經,才全都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尤其白銀鳳,竟連眼淚也笑丁出來,只好別過頭去,以免失態。
羅小鶴卻茫然問道:“你們兩位都笑什麼,這些故事,連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又有什麼值得好笑的呢?”
李金貴只好忍住笑道:“因為你説的太精彩了,所以我們才不得不笑。”
羅小鶴道:“早知如此,我就該説個真笑話給二位聽聽,準備讓你們笑斷了腸子。”
李金貴擺擺手道:“拜託,千萬別説,笑斷了腸子,不是鬧着玩的,我們現在都還不能死。”
羅小鶴道:“阿貴,現在我總算抓到你的小辮子了,以後你若把我惹惱了,我就説笑話給你聽,看你怕不怕?”
白銀鳳道:“你們別鬧笑話了,及早趕回吃李大嫂的菜要緊。”
李金貴道:“小鶴,你在卧龍酒館,什麼好菜沒吃過,我大嫂的菜,哪能趕得上那些大師傅們做的?”
羅小鶴道:“你錯了,館子裏的菜,只是擺出來較為好看而已,不一定新鮮可口,李大嫂的菜,雞是現殺的,魚是現買的,菜是在後園裏剛拔的,而且是洗得乾乾淨淨的。不像館子裏,一桶水能洗幾百個碗盤,客人剩下的菜,重炒一下拿出來再賣,甚至把死蒼蠅當爆葱花,你想想看,到底哪個好吃?”
李金貴笑道:“你這麼一説,以後我真不敢上館子了!”
羅小鶴道:“少去為妙,據有人統計,一輩子不進館子的人,至少能多活十年。”
説話間,已近南陽府城。
羅小鶴道:“咱們還是繞道走吧,若不是為了躲避玄妙觀的眼線,我真想回卧龍酒館看看,那些夥伴們和我相處得很好,尤其掌櫃的待我一向親切。”
李金貴道:“記得你曾説過,卧龍酒館真正的主人,是住在卧龍崗的一位高人,莫非就是二小姐的陳叔公?”
羅小鶴道:“據丁大師兄的説話,該是那位過世的老前輩才對,因為卧龍酒館已經開了好多年,陳前輩才不過來了三年多,不過那位老前輩死後,卧龍酒館必定已歸了陳前輩所有。”
李金貴道:“那好啊,二小姐家裏又多了一份產業。”
白銀鳳道:“若像小鶴兄剛才所説的,一桶水洗好幾百個碗盤,死蒼蠅當葱花,客人吃了都要少活十年,那種缺德的產業,我們白家寧可不要。”
羅小鶴哈哈笑道:“我不過打個比方,二小姐就當真了,若真是那樣,誰還在館子裏吃飯。
其實卧龍酒館,在南陽城裏是最負盛名的大酒樓,後院自己就有一口水井,什麼東西都洗得乾乾淨淨的才下鍋。
大師傅們的圍裙,一天要換五六次,臨做菜前,洗手就要洗半個時辰,筷子用過了就扔,就連有口臭的人,手藝就是再好,都不夠資格當大師傅的,跑堂的一天也要洗個幾十次的手。”
李金貴笑道:“難怪你的手那樣白,原來是洗出來的,最好還要戒齋沐浴才成。”
羅小鶴道:“當然啦,我們掌櫃的規定,每人每天都要洗三次澡,而且他還要親自檢查。”
李金貴忍不住笑道:“如果有人不洗呢?”
羅小鶴道:“檢查不及格就打屁股,每天都有不少人被打屁股。”
白銀鳳簡直笑彎了腰。
羅小鶴道:“捱打的哪有不痛,不過我不在乎,因為我會武功,可以將全身氣勁都聚集在屁股上,打的聲音雖然響,卻不怎麼痛。”
李金貴幾乎把中午吃下的飯都要噴出來,強忍着笑道:“你在卧龍酒館一年多,一共被打過多少次屁股?”
羅小鶴想了想道:“我是捱得最少的了,大約還不到五十次。”
白銀鳳啊了一聲道:“那還得了,你們掌櫃的這樣打法,還有誰肯在卧龍酒館幹呢?”
羅小鶴道:“我們掌櫃的,好像已經養成了打人屁股的癮,卧龍酒館不論大師傅或跑堂的,脱下褲子來,屁股都是紅紅的,像猴子一樣,可是每個人都搶着在那裏幹,趕都趕不走呢。”
李金貴道:“莫非這些人也都養成了捱打的癮?”
羅小鶴搖頭道:“這隻能説是少數人,因為少數人皮癢不捱打不舒服,但大多數人還是為了賺錢。”
李金貴道:“你是説,掌櫃打完了有賞?”
羅小鶴道:“不是有賞,是因為卧龍酒館的薪水高,這個年頭兒,那個不見錢眼開,只要有錢賺,屁股吃點苦,算什麼,我在卧龍酒館一年多,到現在已經攢了不少銀子呢。”
李金貴道:“這種屁股錢,賺來不易,小鶴,你存那麼多錢做什麼?”
羅小鶴道:“我自小無父無母,將來就準備在南陽莊蓋棟房子,買幾畝地落了户,永遠和你做鄰居。”
李金貴道:“那太好了,你就住在我家吧!”
三個人一路談着,有羅小鶴在內,話題十分輕鬆,不知不覺就到了南陽莊。
李金貴等三人由後門進了家,太陽還不曾下山。
牛金蓮見人已回來了,又多了個客人羅小鶴,連忙又殺了只雞,併到後園現拔菜,不大一會,李鐵牛也下田回來。
大家共進晚餐,羅小鶴少不得又吃了一頓可口的菜。
李鐵牛和牛金蓮吃飯時少不得向李金貴等問長問短,當他們得知白氏家族即將返回白家大院,以及即將和修羅門展開決戰時,內心足既興奮又擔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