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七寶和尚早已經先作了安排,胡萍、段九,奉令坐息,準備作江楓的護從。接應,胡元和郭天同鎮守在洛陽居中。
大和尚把握的時間很準,江楓回到住處,刁鵬也正好趕到求見韓霸。
刁鵬是積年老賊,默查了胡萍等的住處忽然移到韓霸附近,已覺到事非尋常,所以,天還未亮,就趕來查看,果然發覺了七寶和尚等還未休息,查看就變成了拜訪。
刁鵬剛剛落坐,江楓已緩步行了進來。
看江楓衣著整齊,似是一夜未眠的樣子,不禁微微一怔,道:“韓兄一夜未睡啊?”
“這兩天是席不安枕,食難下嚥,……”江楓嘆息一聲又道:“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刺客,已混入了長安城中,準備取代我韓霸之命,在下不得不防備一下了!”
“有這等事,刁某竟然是全然不知……”刁鵬道:“來的是那路人馬?”
“內宮一系中遣派來的專任殺手……”江楓道:“刁兄來的正好,兄弟正準備遣人相請,只是不便深夜驚擾。……”
刁鵬接道:“韓兄如有差遣,儘管吩咐,兄弟是全力以赴。”
“對付刺客的事,兄弟已有計較,不勞刁兄煩心,只是洛陽居中的事,要刁兄多費心了……”江楓瀟灑一笑又道:“我無法預料洛陽居中人,如何配合刺客的行動,只好把四季花婢交給刁兄監視了!”
“行!天虛子副總堂主臨去之際,留下了六位護法,連刁某算上一共七個人,大概都可以派上用場,兩個護法,已住進了洛陽居的賓館中,四個人任在客棧,天一亮,兄弟就把他們全部調進洛陽居來。”
“好!我會報請鄧總管和刁兄配合……”江楓沉吟了一陣,接道:“看起來,和內宮一系中人的衝突,已經無法避免,但不知總堂態度如何?天虛子副總堂主,近日中,會不會重臨長安?”
“這一點,兄弟還未接到指令……”刁鵬道:“此事關係重大,就算總堂主,也不便輕率決定,但也不會再拖下去,三五日內,應該有一個明朗的指示下來。”
江楓心中一動,低聲道:“刁兄,咱們的總堂主,是怎樣的一個人?說來,慚愧的很,兄弟雖然加入了天馬堂,還不知道總堂主的姓名呢!”
刁鵬竟然也被問得呆住了,苦笑一下,道:“除了幾個副總堂主之外,大約都不知道他真的身份!”
江楓心頭一震,忖道:“這世間,還真有這等怪事,一個領導著十分龐大組合的首腦,和眾多的屬下,相處了很多年,竟然能把姓名隱起……”
“我知道,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刁鵬望著江楓臉上的懷疑神色,接道:“但這確是個事實,有時候,我曾在想,究竟是否有總堂主這個人……”
“慢來,慢來……”江楓攔住了習鵬,招呼七寶和尚進入小廳,才掩上廳門,道:“你們齊兄(七寶和尚化名齊四),是自己人,也是韓某的心腹,刁兄以後有什麼指教,找不到兄弟時,可完全告訴齊兄,……”
“好!有你韓兄這幾句話,刁某人自當遵辦……”轉向七寶和尚一抱拳,道:“以後,還要齊兄多多關照。”
“言重,言重……”大和尚轉向江楓,道:“剛剛傳來的快報,第一批派來的殺手,已在長安城西二十里分開,各自混入長安,行蹤非常的謹慎、詭密。”
刁鵬聽得一怔,道:“怎麼?你們也布有眼線?”
“不錯,我們的人手雖然不多,但分配、佈署的還算不錯,消息也還靈通。”
這番話全是胡扯,但在七寶和尚一番用心編排下來,只聽得刁鵬全無懷疑。
由袖中取出一個黃綾表皮的摺子,七寶大師恭恭敬敬交給了韓霸,道:“這是副總管要的資料,已經記述整齊,恭請過目。”
由於六寶和尚這番做作,害得刁鵬也不得不小心翼翼起來,對江楓更加了幾分敬畏。
“刁兄,總堂主身份尊貴,但屬下眾多,各種大小事情,都需要他決定,文書之上,總也有個稱謂吧。”江楓得出了質疑。
“有!但都是副總堂主代為發文發行,……”刁鵬道:“以司馬藝和申雪君代辦決行的事務較多,不過,凡是重大的事情,先在會議上討論過了,所以,這多年來,也從未引起過爭議。”
“既是天馬堂中的重要會議,他身為總堂主,應該參加吧?”
江楓低聲問道。
“不錯,各種會議,他都是按時參加……”刁鵬道:“只不過那是一輛四周垂著檀木珠子的四輪車椅,總堂主,就坐在輪椅之中。”
“那是說,只要有這輛輪椅出現,就能夠代表總堂主了。”
“就在下晉升為長老身份之後,具有了參加會議的資格,十餘年如一日,每次總堂主都參與會議,就我記憶所及,他只有一次遲到了半個時辰,會議由司馬藝代為主持。”
七寶和尚突然接道:“刁兄,你能肯定那座輪椅之上,每次坐的都是同一個人嗎?”
“懷疑這件事的,不是在下一人,每一位初晉長老,都會有一段懷疑時間,膽子大的,可能會找個藉口探問一下,膽子小的,只有悶在心中了,……”刁鵬道:“不過,這件事過了三五個月之後,心中的懷疑,就自然的消除了。”
“為什麼呢?……”江楓道:“是不是長久以來,那股神秘的力量征服了你們?”
“有點習慣了的感覺……”刁鵬道:“但最重要的是,他雖然坐在木珠延繞的輪椅中,但他每次,都說了很多的話,對各種討論的事情,作出結論,我們可以準確的聽出他的聲音。”
“學過變音術的人,要模仿一個人的聲音,可是輕而易舉的事……”江楓說,“就算是聲音一樣,可也不能認定,輪椅上坐的就是總堂主本人?”
“那他的聲音很特殊,充滿著誘動人心的力量,三兩句話也許可以模信出來……”刁鵬道:“但不可能長篇大論的模仿成功
“刁兄的意思,可是說那聲音聽起來很特殊,是嗎?……”
七寶和尚接道:“能不能具體的描述一下?”
“這樣說吧……”刁鵬略一沉思,接道:“他的聲音低沉、微帶沙啞,但字字清楚,那座會議大廳很大,有時候,有二百以上的人參加會議,他的聲音能夠使每個人聽得清清楚楚,司馬藝和申雪君也有這份能力,但可以感覺的出來,他們是在運氣發聲,用內功把聲音送入每個人的耳中,就我習某人而言,聽總堂主說話,就沒有這種感覺,他的聲音一直是那麼平穩,但卻淵源流長、延繞在大廳中,清楚自然,近身而坐,和坐在五大距離這賓,完全一樣。”
七寶和尚瞼色一變道:“你能肯定那傳遍耳際的聲音,在五丈距離之後,完全沒有分別嗎?”
“是的……”刁鵬思索了良久,點點頭,道:“完全一樣,更叫人吃驚的是,那沙啞的聲音,充滿著強烈的征服能力,使人心為之動,習慣那聲音之後,就逐漸的被那種聲音佔據了心靈……”
“是不是會生出一種肅然起敬的感受……”七寶和尚打斷了刁鵬的話,接道:“但有所命,生死從之。”
“對對對……”刁鵬道:“就是這種感受,我相信熟悉那聲音之後,沒有人會抗拒那聲音發出的令諭。”
“只是一種聲音,……”江楓道:“不論是誰,只要能發出相同的聲音,你們都會絕對服從,全力以赴,對吧!”
刁鵬呆了一呆,道:“對!熟悉了那聲音的人,絕不會生出反抗它的意識。”
七寶和尚看看江楓,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大概是不會錯了,……”江楓自言自語地說,“他果然還活在世上,‘天馬渡危’多動聽的口號啊!簡單一句話,就一下子深入了人們的心中,不是絕頂聰明的人,怎會運用的如此之妙……”
“那聲音,雖然可以征服人,也會傷人,但刁兄的口氣裡,卻未聽到有人受傷的事,……”七寶和尚道:“刁兄,請仔細的想想看,你是否有過受傷的感覺?”
“沒有,……”刁鵬道:“也沒有聽說過有人受傷的事。”
他是老江湖了,雖然,江楓和七寶和尚說的隱海、含糊,但仍被刁鵬聽出了一些頭緒來。
“那是更上層樓的精進表現,”江楓道:“不但不再傷人,而且,由霸道的壓抑控制,轉人了王道的緩慢征服,使人在不知不覺中受到控制,自甘效死!”
刁鵬忍不住了,接道:“那是什麼武功?難道就是總堂主那種微帶沙啞的聲音?”
“蝕心魔音,刁兄可曾聽過?……”七寶和尚道:“能叫人俯首聽命。……”
“聽過,……”刁鵬瞼色冷肅,神情激動的接道:“武林中第一奇功,百年來蜚聲江湖,刁某有幸,未遇到那位高人,據說魔音入耳能命敵自裁,役人效命,但受役人縱能不死,亦必心受重創,至少要臥床三月,才能復元,但這和總堂主的聲音,有什麼關連呢?”
目睹刁鵬激動神情,江楓也為之神肅然,接道:“刁兄,不覺著有些奇怪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刁鵬道:“任何人出語輕侮到總堂主,都是大逆不道的事……”
“就在這裡了……”江楓一面提聚真氣,準備出手,一面說道:“我們並沒有提到總堂主,刁兄怎會激動的無法控制,大有出手一拼的架勢……”
七寶和尚口齒啟動,一縷梵音,衝入了刁鵬的耳中。
刁鵬激動的情緒,突然平靜了下來。
“大悲梵唱……”江楓雙目凝注著六寶和尚,道:“你已經練成功了……”
“十年派婦熬成婆,……”七寶和尚雙目圓睜,寶相莊嚴地說,“二十年的苦修苦練,今日,總算功德圓滿,早個十天半月,我遠不敢獻醜呢?”
刁鵬突然一撩衣襟的,對著六寶和尚跪了下去,道:“大夢醒來,頓悟前非,大師慈悲,請收弟子列入門牆,讓我在報應臨頭之前,能獲得一刻平靜。……”
七寶和尚看看江楓,江楓微微點首,七寶和尚點點頭,道:“放下屠刀,立即成佛,只是此刻情形特殊。”
“弟子明白……”刁鵬道:“在劫難逃,只求聞道再死,今生修不來,修個來世吧!”
“好!渡你入佛門,準列七寶座下,……”七寶和尚伸手摸摸刁鵬的頭頂,道:“暫寄三千煩惱絲,大劫過後,再為你剃度戒齋。”
“多謝師父,一諾如山,弟子心願已足了。”
大拜三拜,起身站在一側。
“就是憑仗那改頭換面,更上層樓的蝕心寬音,牢固的控制了天馬堂中的高手……”江楓道:“他有恃無恐的穩坐著總堂主的位置,因為,有數百位江湖中的一流高手,為他效命,而且,忠心不二。”
“這真是太可怕了,如非恩師及時解去了我身受的控制……”
刁鵬目注七寶和尚無限崇敬地說,“當真是活的渾渾噩噩,死則糊糊塗塗。”
“天馬堂總堂主的身份,總算是揭穿了,……”江楓道:“這件事,要儘早通知張四姑,要她早些準備一下,此事非同小可,他如果存心擴展實力,很可能利用他更精進的蝕心魔音,在不知不覺中已統治一了很多江湖人物。……”
“和尚也擔心這件事情,天馬堂很可能只是他一處明寨,一定還有不少實力,集結在暗處,所以,他對內宮一系的侵犯,才多方忍讓。”
“不錯……”刁鵬道:“每當天馬堂受到內宮一系中人的排擠時,群情激忿,大都主張全力反擊,但每次都被總堂主莊制下來,奇怪的是,只要他幾句話,大家無不怒火消退,心平氣和,現在想來,他在借這些事件,習練內功……”
“對!他不停的實習、修正,把一種霸道無比的魔功,練入了王道的境界,……”七寶和尚道:“他把自己藏於特製的輪車之中,除了便於安排替身,增強神秘之外,必然還有原因。”
刁鵬道:“會不會有什麼殘缺,不願見人?”
“這個原因不大……”江楓道:“武功到了他那種境界,接續斷肢,挖肉補疤,已非什麼難事。就算有什麼殘缺,他也會處理的不著痕跡,實也用不著如此神秘。”
“這件事,暫且擱置……”七寶和尚道:“重頭戲是先應付六大殺手……”目光一掠刁鵬又道:“大悲梵唱,尚存人間,你是第一個聽到這種聲音的人,不過,此事萬萬不可洩漏。”
“弟子明白……”刁鵬道:“師父可以放心,由此刻起,弟子已把性命握在手中,隨時可以拋棄不要,我絕對不會讓總堂主生擒到我……”
“那倒不必……”江楓道:“生命是寶貴的,只要有一線生機,就應該保住它,我倒希望你能明哲保身,留在天馬堂中臥底。”
“是!弟子明白了……”刁鵬發覺了七寶和尚對江楓的敬重,心想自稱弟子,絕對不會有錯。”
七寶和尚揮揮手,道:“你去吧!記著江師叔的話,更要珍惜性命。”
“弟子記下了……”
刁鵬恭恭敬敬的對七寶和尚行了一札,轉身向外行去。
江楓望望天色,正想去見見青鳳,告訴她張四姑將會造訪,突見一個黑衣的店夥計飛奔而來。
直跑近江楓身前五尺,江楓才心中動疑,厲聲喝道:“站住?”
“兇什麼?……”竟是張四姑的聲音。
“真的是維紗維肖,和尚也被瞞過了。”
“可能有兩個殺手,已經混入了洛陽居,……”張四姑道:“雪、霜二女撒網晚了一步,被他們先到了一步。”
“專任殺手,果然厲害……”七寶和尚有些緊張地道:“現在,要如應付,才能萬無一失?”
“沒有十全十美的辦法,……”張四姑目光凝注在江楓的臉上又道:“你要自己小心了,他們能混入洛陽居中,必有著很特殊的殺人方法?”
“我相信可以自保……”江楓道:“大姐儘管放心。”
“就是不放心,我才趕來……”張中姑冷冷說道:“別太大意,他們不一定用暗器、兵刃襲擊你,可能用毒,也可能用蠱、蛇、蟲、鳥、獸。棲鳳樓用不著去了,我會去見她,雪、霜二女,雖然守在洛陽居外,但她們太關心你,很可能闖進來,你要安排好自己的人,別要自己打起來。”
“我現在就出去……”江楓道:“好像是我一離開洛陽居,就進入了二女的保護區了?”
“不錯,她們確費了一番心思,鋒芒初露,已見才華,絕對是兩個好幫手,我走了,你多珍重。”
閃身一躍,忽然消失不見。
“好快的身法。”和尚想不佩服都不行。
“那不是輕功身法,是一種‘潛隱術’……”江楓微笑著說。
“是法術啊。”
見多識廣的大和尚,也有些迷惑了。
七寶和尚接道:“兄弟,張姑娘已經示警的很清楚了,也不能輕心大意,我看,胡萍、段九,經過這一陣調息,也該恢復了,我去叫他們出來。”
“大師,我們已經候命多時了。”
兩個穿著灰衣及膝大褂的人,緩步行了出來。
敢情兩人早已經改扮易容好了。
穿的是長安城中的車伕裝,也是早晨時長安城中活動最多的人。
因為,他們是負責清理長安街頭上雜物、圾垃的人。
江楓微微一笑,心中十分安慰,他們會自己選擇最有利的形勢、環境。
“兩個殺手已經混入了洛陽居……”七寶大師道:“由此刻起,隨時可能會出現兇險場面,兩位盡全力留心四外景物,別讓人接近江楓……”
“最重要的是,兩位也要顧及到本身的安全……”江楓道:“很可能,他們會先向兩位下手。”
“江兄放心,我們已經有了完全準備……”胡萍笑道:“他們如果真的攻擊我們,那真是皇天保佑,給江少兄一個反擊機會。”
“大概不會有那麼笨的殺手……”七寶大師道:“他們早已瞭解江少俠的身手,此行的目的,也在對付江少俠,大概不會笨到先攻擊別人,暴露身份,留給江楓還擊的機會。”
“所以,我們很放心……”段九望著七寶和尚又道:“我們全力反擊,很難留下餘力,也無法控制輕重……”
“不用擔心失手傷人……”七寶大師道:“和尚倒希望你們能一擊取命,不給他們第二次機會,需知他們再度出手,可能有著同歸於盡的打法,那就不知道,會有什麼惡毒的手段了。”
大和尚雖然沒有說明,但胡萍和段九都想到了它的可怕,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暗作決定,真要有敵人二度出手,不惜以身相殉,也要阻止他,不許他接近江楓。
江楓舉步向行去,步履從容的走了出洛陽居。
寧可冒點險,也不希望雪、霜二女闖入這裡。
青風也是一宿未睡,六大殺手,圍襲江郎,她這個作妻子的那裡還能睡得安穩,天已亮,立刻翻身而起,穿了一套早準備好的藍布褲褂,希望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半老徐娘,裝作洛陽居中打雜的老媽子。
臉上塗了一些易容藥物,還加了不少皺紋,攬鏡自照,自覺著打扮的很像,才輕輕推開後窗,飛躍而下,借花樹掩護,留出了棲鳳樓。
“是青鳳姑娘麼?我奉命而來,為姑娘送一個保護清白的妙方!”
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黑衣的人,站在一株花樹之旁。
雖是穿著男裝,但卻清明的是女子口音。
“奉誰之命,是什麼妙方?”青鳳暗中戒備的問道。
“江楓之命,可拒天王侵犯的藥方!”
青風心頭一跳,道:“世上真有那種高明的藥方子嗎?”
“有!所以,我才來,我們已動員了大批人手,保護江楓,用不著姑娘出手了。”
“你是誰?……”青鳳低聲說道:“他絕對安全麼?”
“我叫張四姑,青鳳姑娘,江湖上,能一舉殺死江楓的人,本已不多,何況,在他的周圍,我們已佈下了堅強的防守,天王隨時可能趕到,那才是可怕的強敵,他最掛慮的就是這件事情,所以,要我儘快趕來。”
“張大姐,江楓提過你,佩眼的不得了……”
“所以,我才被他騙的團團轉,……”張四姑笑道:“當心啊!上了賊船,就無法全身而退,這以後,有得你的苦頭吃了。”
青鳳微微一笑又道:“只要他心裡面給予我一席之地,小妹倒是願為他粉身碎骨。”
“唉!又有一個痴****子,……”張四姑笑一笑,道:“你的易容手法太差,走!回房間去,我告訴你一點易容的訣竅,也傳你一個自保的藥方。”
“張大姐,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他,我好擔心啊!六個殺手,對付他一個人,應付起來,真的不太容易!”
張四姑輕輕嘆息一聲,道:“你今年幾歲了?”
“剛滿二十歲……”青鳳說,“是不是太年輕了,少不更事?”
“不要擔心他,我相信,他能應付得來,……”張四姑道:“你這點易容手法,別說瞞不過行家,就是細心一點的江湖人,一眼就可以看穿。”
說服了青鳳,兩人又回到了棲鳳樓。
張四姑恢復了本來的面目,白淨面皮,清秀輪廓,說不上很美,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魅力。
青鳳也洗去了臉上的藥物,展現出絕世容色。
張四姑輕輕嘆息一聲,道:“好傢伙,天下的美女,都被他一下子吃幹、抹淨了……”
“大姐誇獎……”青鳳笑一笑,道:“聽說有兩個小美女,姿色出眾,比小妹尤勝幾分,大姐,可要想辦法給我引見引見?”
“別擔心兩個小狐女,……”張四姑道:“她們是那種弱水三千,取一瓢飲的性格,也知道江楓不是從一而終的人,所以,她們很好相處。”
“這我就放心了……”青鳳道:“我一直害怕二位漂亮的小妹容不下我!”
“青鳳,你只要沒有獨佔地的用心,就不會引起煩惱……”
張四姑道:“他是亂世的英雄,中流砥柱,但卻是天生的悲劇人物。
這件事,以後再談吧!你能如此關心他,足見愛戀之深……
現在,先辦你的事,大姐給你一些藥物,十日內,包管那位色膽奇大的天王,也不敢碰你。”
“真的……”青風展現了嫵媚的笑容,道:“真要謝謝你,你是我的救命的恩人。”
張四姑道:“這藥力只有十天,用過六個時辰之後,才會有效,何時應用,你自己算清楚了。”
取出一包藥物,很仔細的說出了應用之法。
青風不敢延誤,立刻敷用。
張四姑看青鳳一切妥當,才微微一笑,道:“六個時辰之後,會發出一股很難聞的味道,這股味道將使人退避三舍。”
青鳳吃了一驚,道:“大姐,這不行啊!這一來,江楓不是他不肯接近我了?”
“小妹子,這就要忍一忍了,反正只有十天,一天之後,一切形狀復元,那股讓人慾嘔的味道,也會消失無蹤了……”張四姑道:“天下事有利必有弊,那就要兩害相權取其輕了的。”
“小妹知道了,大姐……”青鳳神情嚴肅地說,“告訴江楓,要他在十天這內,別來看我,我不要他聞到那股難聞的味道。”
“好好好,我告訴他……”張四姑笑道:“大姐來看你,行不行呢?”
“當然好,……”青鳳道:“我想,這幾天,我一定很寂寞,大姐呀!你一定要來看我。”
碰上了張四姑這樣成熟,親切的女人,青鳳忽然產生了強烈的孺慕之情,張四姑已對她具有了很大的吸引力,不自覺偎入了張四姑的懷中,低聲接道:“我還要登臺演唱,那股難聞的味道如是太強烈,會不會被聽眾聞到。”
“所以,你要好好處理它,……”張四姑道:“不讓那味飄散太遠,不過,我有一粒藥物給你,你自己可以很快適應它,我走了,記著,急著見我時,就在居頂上插一片直立的竹葉。”
“好!天王的警覺很高,武功精湛,第一流的輕身術,也無法瞞過他的耳目……”青鳳道:“不見屋頂上豎立的竹葉,大姐,千萬不可闖入棲鳳樓來。”
江楓步出了洛陽居,太陽遠未完全出來。
很多身著灰衣的人,正在整理街道。
胡萍、段九,早已混入了那些人中,以江楓目光的銳利,一時間,也無法找出他們停身何處?
江楓想到了雪、霜二女,這地方已然出了洛陽居的大門,已進入了二女的保護範圍之內。
但二女呢?
江楓目光轉動,四下打量,目光可及之處,全都是打掃街道,收取垃圾的灰衣人。
這座帝王之都,一直保持了美好的傳統,街道上,打掃的十分乾淨。
一輛人拉著雙輪木車,裝滿了垃圾,正緩緩向江楓行來。
江機沒有退避,卻暗中一提真氣,準備迎接挑戰。
他年少氣盛,技藝卓絕,口中雖然強調六個專任殺手的可怕,但那是用來應付歐陽昭和羅蘭用的,內心之中,並未把幾個殺手放在眼中,倒是張四姑那一番強調,使江楓提高了不少的警覺。
拉板車的是個五十左右的老人,滿頭大汁,氣息粗重,似是拉得十分吃力。
江楓目光銳利,一眼就看透了那老人不是身具武功的人,立刻消去了戒備。
板車由江楓的身前行過。
突然,垃圾飛起,一道寒芒,由垃圾中飛射而出,射向江楓。
完全出人意外的一劍,雙方距離既近,那一劍又快如閃電,江楓閃避已自不及。
眼看一劍就要刺中前胸。
一聲淒厲的慘叫,傳入耳際,鮮血噴灑中,刺中江楓的長劍,脫落掉地。
一個嬌甜的聲音,傳入了江楓的耳際,道:“江大哥,他藏在垃圾車中,我就扮成一堆垃圾。”
是吟雪的聲音。
江楓差一點衝口叫出了吟雪的名字。
但見一團高飛而起的黑影,怦然一聲,摔了下來。
是一個全身黑衣的人,頭臉都包在一片黑布這中,大概是為了防止垃圾的緣故,包頭的黑布和衣服連在一起。
奇怪的是死了一個人,並沒有引起住何騷動。
那拉車的老人,似是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停也未停過一下,一直不停的向前行去。
吟雪也沒有現身,那嬌甜的聲音,似是由那輛垃圾車上傳了過來,似乎是葉雪仍在那輛車上。
江楓沉吟了一陣,眼看打掃街道的工人,逐漸散去,只餘一輛木板車,急馳而來。
車上伸出一隻手,抓起了地上屍體,拖入車中,急急馳去。
由拉車人的眼神中,江楓看出了他是段九,抓走屍體的人,自然是胡萍了。
有些事,不能拖延,江楓突然後悔,竟然沒有看看那殺手的真正面目。
太陽昇高了,陽光照射大地,街上行人漸多,長安街頭,又一天新的開始。
江楓暗暗忖道:“張四姑讚賞二女費盡心血,展現了才華,看來果然不錯。”
接近這洛陽居的殺手,果然已在她們監視、掌握之下。
殺手藏人了垃圾車中,吟雪竟和他藏於一車之內,化作一堆垃圾也許並不太難,但讓對方不發覺,就有點難以想象了。
大概這就是張四姑的潛隱術,或移花接木了,小小年紀,有如此的耐心、忍性,果非小可了。
這時,一箇中年婦人,右手挽著一個竹籃子,左手扶在一個小女孩子的肩頭上,緩步行了過來。
那女孩只有十一二歲,但江楓仍然生出警覺,雙目凝神,盯注在那女孩子的臉上查看。
江楓智慧卓絕,但江湖上的經驗,並非太多。
看上去,那只是普通的小女孩,至少,江楓瞧不出有什麼可疑之處?
行近江楓身前時,小女孩似是不勝負重,突然向地下蹲去。
江楓一吸氣,身子向後疾退三盡。
他並不知道是否有人算計他,這後退三尺,只是一種本能的防禦。
可惜的是,只退了三尺,距離太近了。
那中年婦人在小女孩蹲下去時,似是失去了重心,跟著仆倒在地上。
江楓暗暗嘆息一聲,忖道:“看來,我是太多疑了。”
正待伸手去扶那中年婦人一把,已蹲在地上的小女孩,卻突然長身而起。
一下子長高了一倍,竟然是二十以上的少女,雙手飛揚,兩把淬毒銀針,飛射而出,籠罩了江楓全身。
江楓吸一口氣,全身衣服,立刻膨脹而起,右手揮動,拍出了一股掌風。
但真正的可怕人物,卻是那中年婦人,只見她借勢一滾,人已閃到了江楓背後,挺身而起,手中的竹籃子,拋向江楓。
“江大哥,不要動,……”
是吟霜的聲音,而且,聲音就在身側。
江楓沒有動,他相信二女,她們一定會全心全意的保護他。
一蓬黑色的煙雲,就在中邊一株樹身上飛起,忽然間佈散開來,護住了江楓。
拋出的竹籃中,正飛出千隻以上的綠頭大花蠅,蜂湧向江楓。
但卻被那散飛的黑色煙雲擋住,煙雲消散,收縮成一團。
那竟是一張黑色的絲網,操網的人也十分高明,一兜之下,上千的綠蠅,竟然無一漏網。
江楓一記強勁的掌風,擊落了大部分射向面前的毒針,射向身上的毒針又被脹起的衣眼擋住,跌落在地上。
躍起施襲的少女,也被那一記強猛的暗勁,震退了三步。
但江楓同時室左耳微微一麻,忍不住伸手抓去,竟然抓入手中一枚小針,長不過半寸,細如牛毛,但全身泛起了一片藍汪汪的顏色,一眼間,就可以辨認出是劇毒淬練之物。
江楓急急運氣,閉住行血。
“快些運氣逼毒,你中的是天下七大奇毒之一的化血毒……”
竟是張四姑的聲音。
那親切的聲音,給了江楓一種極大的安定感,立刻閉上雙目,運氣逼毒。
他內功精湛,是江湖上極少見到的高手,片刻之間,左耳上一處細小的傷口處,突然流出一些黑血。
但聞兵刃交擊之聲,不遠處似是正展開著一場激烈的搏殺。
一聲冷厲的慘叫,起自身側,江楓感覺到臉上似是濺上了微溫的水滴,鼻息間,也聞到了淡淡的腥味。
是血。
激烈的戰鬥,就在江楓身邊。
但江楓沒有動,他明白,化血毒的厲害,如若中途分心停息,使內功迫集的毒血,散入經脈,再想把毒血回集起來,不但要大費氣力,而且,成功的機會不大。
“江楓,聽著,化血奇毒,一旦侵入內腑,神仙也救不了你,……”張四姑道:“不要回答我,因為,你絕對不能分心,閉上雙目,全力逼毒。”
張四姑說著話,右手已取出一隻鋒利的小刀,看準了位置,一刀揮出。
“哎喲!張姨,你割了他一半耳朵……”吟霜的驚叫聲突然頓住。
因為,一股黑色的血箭,在江楓內力逼迫下,激射而出。
“少了半個耳朵,總比要他一條命好……”張四姑冷冷的接道:“準備好棉花、藥物,血色見紅,立刻替他包紮起來。”
江楓確也有一股狠勁,張四姑才動手包紮左耳傷勢,一面要江楓停止運氣逼血,才嘆口氣,道:“現在,你可以睜開眼睛看看了,你是多麼僥倖的逃過了這次劫難!”
江楓不知道這一陣運氣逼毒,損失了多少鮮血,但一停下來,竟有些暈的感覺。
睜眼看去,只見那施放毒針的少女,已橫屍眼前,胡萍、段九手中的刀、劍,血跡來幹,想來是,兩人合力出手,才擊斃了強敵。
吟霜穿著一身枯樹皮般的衣服,靜靜的站在一側,視著一張微帶歉意的嬌媚臉兒,看上去有點怪,就像一截乾枯的樹幹上,突然綻放出一朵豔麗的鮮花,給人一種極不調和的感覺。
“姐姐擔負起遊動保護的責任,我卻選擇了門口那棵大樹,所以,我潛隱在樹身上……”吟霜笑道:“我推判他們會選定洛陽居大門口處,作重要的一擊,幸好沒有選錯……。”
江楓看看吟霜的衣服顏色,果然和門口忍受著隆冬風雪侵襲的老槐樹,一般模樣,心中又感動,又佩服地說道:“真是難為你們了!”
“不要這樣嘛?江大哥,姐姐躲在垃圾中,忍受著那百物雜陳臭味,比我辛苦多了……”
“我知道……”
張四姑冷冷的打斷了江楓的話,道:“這一陣交手,你已經死了兩次,你輕敵自負,竟然被一枚化血毒針射中,如非你內功精深,逼血快速,單是這一枚化血毒針,就要了你的性命!”
“說來慚愧,……”江楓道:“我想不到,她發出毒針時,竟然留了餘力,在我掌力發出之後,又悄然彈出了一枚毒針,……”
“你那一掌,本可以取她之命,……”張四姑神色冷峻地說,“大概見對方是位姑娘,又動了憐香惜玉之心,所以手下留情……”
“我……”
“江大哥,不要難過,憐惜弱女,應是英雄行徑……”吟霜道:“英雄才能讓美人動力,我和姐姐,都算是小美人啊!”
她儘量把自己投入,和江楓站一起,共同來承受各種任能、屈辱。
張四姑看了吟霜一眼,接道:“敵人來了兩個,你看的很清楚,早該有防人前後夾擊的打算,可是你竟然照前不能顧後,而且,也該早想到老薑辣心,後面的攻擊,應該比前面惡毒一倍,可是江大少爺,你竟然把強敵給忘了……”
“那是江大哥早就發覺了我,才故意把敵人留給我來對付!”
“吟霜,要不插嘴,如若他一眼就著穿了你藏身之處,張姨的五行潛術,豈不成了騙小孩的玩藝了。”
“吟霜,不用幫我了,大姐教訓的對!我確實太大意了,……”江楓苦笑一下又道:
“大姐,也一直跟著小弟了。”
“大姐是受人之託,不得不來……”張四姑道:“吟霜那一劍的快速,是我畢生僅見,她叫你不要動時,劍已經刺入那人的身上。然後,才撤出天羅絲網,網住了那批綠頭毒蠅。”
江楓轉頭看去,只見吟霜手中提著一個黑色的細絲網兜,網兜中聚滿了綠頭蒼蠅。
那網兜收縮甚緊,網中的毒蠅;只能蠕蠕而動。
張四姑道:“六大殺手,已經死了四個,還有二個,仍未出現,他們那樣沉著,必然是更厲害的人物。”
“由此刻起,小弟全心戒備,絕對不再給他們得手的機會了。”
張四姑微微一笑,道:“你一念仁慈,已經丟了半隻耳朵,如再存仁心,可能會丟了一隻眼睛,一條腿了,那時,你又殘又瞎,再加上缺了半個耳朵,想想看,是個什麼德行呢?”
“不要緊啊!江大哥瞎了跛了,我和姐姐的用處就更大了,我們可以天天陪著他,照顧他,……”吟霜道:“天下的女人,都不喜歡他了,我和姐也不會背棄他。”
這是誓言,也是盟約,赤裸裸的獻出了一顆少女的心。
江楓竟然不敢多看吟霜一眼,卻轉望著張四姑說,“大姐,我真的少了半個耳朵?”
“怎麼?你自己一點也不覺得嗎?……”張四姑道:“你一身系天下安危,生死已不是你個人的事了,所以,我只好削去你半個耳朵,放盡毒血,雖然破了相,但卻保住性命了。”
江楓苦笑一下,道:“幸好只是半隻耳朵,如若小弟傷在手臂上,大姐也要斬斷我一隻手臂了?”
“毒蛇噬腕,壯士斷臂,……”張四姑嘆息一聲又道:“為了救你一條命,我會毫不猶豫的出手揮刀。”
江楓瞼色微變,笑一笑,不再多言。
笑的很勉強,笑容中透出了無限的淒涼。
張四姑心中暗笑道:“想不到他這樣灑脫的人,竟然也會很在乎自己的形貌。”
只見江楓口中唸唸有詞,聲音低微,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江大哥,你沒事吧?”吟霜大為擔心地說,“不要耽心你的耳朵,你一直就是我們心中的人,你瞎了,跛了,都不會影響你在我和姐姐心中的地位,你越需要我們,我們會更感快樂。”
“我不會耽心自己變的有多麼醜怪,……”江楓道:“我耽心的是會不會影到我的武功,吟霜,我們不能失敗,對敵人多一分了解,我就增多了一分惶恐,我們的敵人眾多,而且,十分強大,我們就算以一擋十,也無法抗拒他們,我們需要幫手,可是已經來不及訓練了,我們增強實力的唯一辦法,就是從敵人那裡爭取過來。”
“我明白了……”吟霜道:“我會跟姐姐好好的商量一下,看看怎麼幫助你!”
張四姑暗暗忖道:“原來,他在擔心破相之後,會影響到他的感心術?這也難怪,缺了半截耳朵的男人,究竟是一個明顯的缺陷,這世上,能有多少女人?真的欣賞缺陷美呢?也會真的影響到他的惑心術了。”
“江楓!為什麼不向我求助呢?……”張四姑道:“你忘了,大姐的醫術,也十分高明啊!”
“是的!我知道大姐的醫術和療毒之能,舉世無雙。……”
“舉世無雙,倒不敢當,不過,一點小病小恙,倒是藥到病除。”
江楓黯然說道:“大姐手術斷耳,天下名醫,有誰能重續斷肌。”
“我能……”張四姑道:“如論你風流罪孽,缺了半截耳朵,也許可以減少你些罪惡,但你又肩負光復武林大任,偏又練了和形貌相輔為成的武功,唉!為了江湖大局,大姐只好免為其難的幫助你補上斷耳了。
不過,這可是挖肉補瘡的事,別人也幫不上忙,只有從你身上挖一塊肉了。”
江楓真的信了,低聲道:“那就顧勞大姐了。”
只聽葉雪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兩個人藏得很密,找不出一點痕跡。”人隨聲到,出現在江楓身前。
“我們先回去吧!……”江楓道:“也許,他們會停一陣再下手?”
張四姑目光一掠雪、霜二女,道:“回去,洗個澡,換件衣服再來,江楓推斷不錯,他們暫時不會現身,出手了。”
“這一網血蠅呢?要如何處置?……”吟霜道:“我看只有用火燒了,可是,這面天蠶絲網……”
“交給我吧!……”張四姑道:“這種苗疆血蠅,培養不易,毀去未免可惜,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
“這血蠅很惡毒嗎?……”江楓看著那一網毒蠅,只覺著惹人噁心、討厭,卻是瞧不出有什麼可伯之處?
張四姑接過絲網血蠅,揮手令雪、霜二女退去,才緩步退入洛陽居中。
此時尚早,洛陽居中,還未開始上客。
江楓、段九、胡萍,緊隨身後,直行入江楓宿住所在。
七寶和尚迎了出來,看了張四姑一眼,欲言又止。
“說吧!大師,沒有事能瞞過大姐,……”江楓道:“再說,我江楓的事,也不用瞞她!”
“是!……”七寶和尚道:“梅花傳來了信息,三宮主已到長安,幾時會來洛陽居,還未確定。”
但見刁鵬快速奔了過來,道:“總堂飛鴿傳書,天虛子和另一個副總堂主,率領了八位劍手趕來,看樣子,準備放手一戰,不再退讓了!”
江楓點點頭,道:“咱們房裡坐吧!”
刁鵬看江楓左耳上包紮了白紗,分明是受了傷,心中十分奇怪,以他武功之強,誰能傷到了他,心中疑竇重重,卻又不便多問。
忽然間,發覺了張四姑手中提網,一網毒蠅,他久走江湖,識見廣博,一眼認出是苗疆毒物,心中大吃一驚,急急向身旁側橫移兩步。
原來,張四姑一身黑衣,臉上也塗了藥物,看上去形貌怪異,完全不像中原人氏。
幾人行入廳中,分別落座。
張四姑才緩緩說道:“刁兄,認出這網中之物麼?”
“血蠅,此物產於苗疆,咬人一口,毒隨血行,子不見午,午不見子,必死無疑,此等毒物,怎會在長安出現?莫非苗疆的老毒物,也到了長安。”刁鵬滔滔不絕,一口氣說出了毒蠅的來歷。
段九看看那綠頭大蒼蠅,道:“不過一隻蒼蠅罷了,無牙無刺的,怎會傷人?”
刁鵬道:“段兄,血蠅為苗疆一大活毒之一,千萬不可小覷,它不但毒性奇高,而且飛行快速,口中一根毒刺,尖如利針。……”
刁鵬起身對張四姑抱拳一禮,道:“朋友高姓大名,提了一網血蠅,必是用毒的大家,就刁某所知,血蠅口利如刀,一般的絲網,絕對無法網得住它?”
“小妹張四姑,刁見和我有過數面之緣,小妹雖然易了容,但聲音沒有變啊!”
“易花手……”刁鵬笑道:“失敬,失敬,想不到你也重入江湖了。”
“傾巢之下無完卵,沒有法子啊!諸位小坐片刻,我去處置這些毒物……”
“我為姑娘引路……”
七寶和尚站起身子,當先向外行去。
刁鵬正欲舉步隨行,卻被江楓叫住,道:“天虛子重回洛陽居,還有一位副堂主,是什麼人?”
“傳書中沒有提起……”刁鵬道:“不過,絕不會是萬副堂主。”
“為什麼呢?”
“回師叔話……”刁鵬恭恭敬敬地說道:“如是萬副總堂主要來,書中必會提起,但略而不提,就大大的有學問了,也等於說明了不是萬副總堂主來……”
江楓點點頭,道:“應該是他來,偏偏又不派他來!”
“對!就是這個意思,另外兩位副總堂主,公務繁重,很少入江湖走動,一旦出動,就說明了此事的重要,絕對不準失敗,總堂中沒有這個規定,但天馬堂中人卻會這麼想!”刁鵬道:“至於那八大劍手,也必是總堂主親自訓練的劍手中撥出來的。……”
“不是總堂中的長老護法嗎?”
“不是!劍手是一種特別的稱呼,聽說,總堂中訓練了這麼一批人,我們都未見過,是天馬總堂中一批隱密人物這一次,竟然出動下手……”刁鵬說,“除了表示不再退讓的決心之外,也有炫耀實力的意思。”
“這就熱鬧了,聽說內宮一系中的三宮主,也到了長安……”
江楓笑道:“雙方一旦衝突,雖非對王的局面,可也是將對將的大場面了。”
刁鵬微微一怔,道:“師叔,這個消息,要不要傳報入天馬總堂?”
“對你有利的事,當然要報上去……”江楓笑道:“他們對你越信任,你辦起事來越方便。”
“好!我這就去!”
刁鵬急急地向外行去。
張四姑緩步行了出來,接道:“江楓,我看你受傷的事,他也會報入總堂了。”
“大姐的意思,可是說,這個人不能信任?……”
“那倒不是,他對你的忠實,絕對超過天馬堂,但他好大喜功的生性未改,有些機密大事,還不能讓他知道……”張四姑說,“他不會出賣你,但他會不自覺他說出來,以表示自己的見多識廣,消息靈通。江湖上,這種人很多很多,也不必太過責怪刁鵬。”
“對!他一生自負好勝,總希望出人頭地,手握權柄,縱橫自如,費盡了心機手段,希望能成為江湖上頂尖人物,……”七寶和尚道:“但真正的一個武林高手,是需要師承、天賦、機緣等諸般巧合,再加上全力苦練,才能達成的上乘境界,目前他,……”
目光一掠江楓,接道:“刁鵬已存了必死之心,忠誠不用懷疑,只不過,他心性還不夠堅定,所以,有些重大的事情,還不宜讓他知道……”
“有這樣一個埋在天馬堂的棋子,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你們要好好運用,千萬別傷害到他……”張國姑神情嚴肅地說道:“天馬總堂來了兩位副總堂主,內宮中也來了一位三宮主,天王門中的天王,也隨時可以駕到長安,這是一場大盛會,如是一個處置不好,很可能會全軍盡沒,江楓,你準備如何應付?”
“我……”江楓愣了一下,道:“我想,我們的實力只能對抗一處強敵。……”
“對抗一處,也是一個很悲慘的局面,殺人一千,自損八百,你們沒有這個本錢……”
張四姑說,“更重要的是,我們如果挺身而出,不論勝負,都會讓他們找出目標,他們很可能會暫罷私鬥,全力來對付我們,如果,這三股力量合於一處,天下沒有人能夠抗拒得住,……”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自相殘殺,……”七寶和尚道:“但看樣子,這次來的人,都很精明,要他們自蹈陷阱,不是件容易的事。”
張四姑點點頭,道:“現在,最重要的一析事,是放低姿態,……”目光一掠江楓,接道:“以柔克剛,你要獨任艱鉅,周旋於三大勢力之間,非絕對必要,不能妄動殺機,現在,我先幫你治好傷勢,讓你全頭全臉的周旋於三大勢力之間。”
江楓靜靜地躺在一張木床上,左耳傷口,早已癒合。
事實上,張四姑只在他左耳上開了一個較大的傷口,放出每血。
張四姑精通醫術,應該留下來照顧江楓,但七寶和尚和羅蘭,竟然也守在病榻前面。
“現在,他已經完全暈迷了過去,一個時辰之內,絕不會清醒過來,有什麼事?現在可以放心的交談了……”張四姑道。
“張姑娘,要他卑言屈膝,是不是太委屈他了……”七寶和尚道:“這一點說服他的希望,恐怕不大。”
“我知道,所以,我才請兩位幫忙……”張四姑神情肅然地說,“我們全都把生死置之度外,跟著他放手一戰,成功的機會,也只有十之一二,我們這批人,死不足惜,但武林道將淪入魔教統制,永無翻身的機會了。”
“我們願盡全力,說服江楓,希望他能配合你的計劃,……”
羅蘭低聲說道:“但我們不能不作最壞的打算,一旦,他不肯接受你的安排,你準備作何打算?”
“應該殺了他,至少,也要暫時把他囚禁起來。……”
“誰能取代他呢?……”七寶和尚打斷了張四姑的話,道:“目前為止,我相信江楓還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你受命監視指導他的行動,為什麼又不肯直接告訴他呢?”
“他是百年中難得一見的練武人材,也是唯一能在短短二十年內,身集三大奇人絕學於一身的天才,我們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所以,我們只有盡全力去維護他,幫助他,……”
張四姑道:“合我們三人之力,我相信有著很強的說服力量,萬一說不服,兩位請立刻點雪、霜二女的穴道,帶他們離開這裡。”
“你呢?……”羅蘭道:“留下來?”
“是!我留下來陪他,盡我之能,幫助他,和對方決一死戰。
我要讓他知道,在鮮血流盡,仍然無改變江湖大局時,這就是匹夫之勇,匹夫之勇不可恃……”張四姑道:“我會用生命陪著他,讓他知道,堅持錯誤的代價。”
“張阿姨,你和媽一起走吧!……”吟雪、吟霜,並肩行了進來,道:“我們來陪江大哥……”
“不行,你們是再傳薪火之源,二十年後重光江湖的希望所繫,絕不能留下來,……”
張四姑道:“令尊,已決定放手一戰,不死不休,令堂亦要捨身決戰,找花了無數口舌,才把令堂說服,要她帶著你們離開,唉!你們這一攪局。……”
“張姨,我們如若和江大哥聯手對敵,有沒有突破重圍的機會……”吟雪道:“何況,我們還有說服江大哥的機會,也許他會看在張姨的份上,答應你們的安排。”
“張姨,江大哥最聽你的話了,只要你肯開口求他,我相信他會答應,……”吟霜微笑如花地說,“如若江大哥還是拒絕了你,你還有最好一個法寶可用,我保證江大哥招架不住。”
“那是是什麼法寶?……”
張四姑竟然被葉霜說的愣住了。
“哭!張姨只要肯掩面低泣,哭個傷心欲絕,我相信江大哥會答應你任何請求。”
這該是一件很天真,可笑的事,但張四姑竟然聽得神情肅然,道:“為了江楓一條命,為了江湖大局,我可以哭一場,但你們要和張姨配合,不要站在一邊看笑話。”
吟雪道:“張姨可要我們陪著哭嗎?”
“那倒不必,但我要說明的一件事是,江楓如不肯委屈求全,洛陽居這一場血戰,江楓連一分生存的機會,也沒有……”
吟霜道:“張姨,能不能告訴我們,江大哥現在面對的敵人,都是些什麼人物?我和姐姐全力施展,能不能擋住他們一點實力。”
“你們都是天才,你們也學得了天狐武功十之七八,再給你們三五年時間,很可能不讓天狐夫人專美於前,不過,敵人實力之強,也出了我們的意外,”張四姑說,“最重要的是敵方的三大勢力中的重要人物,不約而同的都到了長安,如若他們三方合作,江楓就全無勝算,你們兩個加上去,頂多能多殺了幾個敵人而已!”
“最重要的是,江少俠傑出的表現,會引起敵人的震動團結,……”七寶和尚接道:
“這三股力量結合起來,已經統治了江湖,如果他們再度結合起來,江楓領導我們這一批力量,絕對無法對抗……”
“大師父……”吟霜汀斷了七寶和尚的話,道:“現在,對方只來了幾個人,我們就罩不住了,……”
“這中間可能是有些誤會,張姑娘低估了江少俠的力量,……”六寶和尚道:“如若卑打獨鬥,放眼天下,沒有人能是江楓的敵手。”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可以獨擋天王,但如加一個三宮主,就未必能夠應付得了?……”張四姑道:“何況,天馬堂還來了兩位副總堂主!”
“兩個時辰之內,盡集天下高手於此,也未必能殺了江楓,但如讓他苦戰兩個時辰之後,還有多少餘力可用,我和尚就不敢斷言了,……”
目光一掠吟雪、吟霜,接謹,“如有兩位小美女從旁協助,那就如虎生雙翼,給江楓一點喘息時間,他就可以撐上三五個時辰了。”
“這麼說來,六個殺手找上門,我們是白白替他擔心了,……”張四姑道:“這可是他自己製造緊張啊!”
“這個,我和尚就搞不清楚了,好像有一種叫作策略運用……”
“哼!他在耍我們,是嘛?……”
“不是!大姐,我沒有和尚說的那麼好,……”江楓挺身坐了起來又道:“否則也不會身受暗算了,但也不是大姐想的那麼壞。……”
“好啊!你根本就沒有被我的藥迷暈過去,我們說的話,你全聽到了。”
“不錯,我沒有暈迷過去,但大姐的藥物很厲害,我運足全身功力抗拒,才把藥力拼諸身外。”
江楓道:“我如沒有諸們協助,武功再強一倍,也是沒有用處,江湖上有些事,不是用武功能夠解決,諸位都是三位師長,安排幫助我的人,今後借重之處過多,希望我們全力合作,能儘快的恢復了江湖上清平歲月。”
“世上真有你這麼一個人?也被三位老人家找到了……”張四姑笑一笑又道:“看來,真是神佛有靈,武林有救。”
“是三位老人家的栽培,天知道他們花了多少心血,包括諸位在內,……”江楓道:
“二十年前,他們已在諸位身上用功夫了!”
“雖然沒人告訴我,但羅蘭夫婦的行徑,我確實瞧出了一點跡象,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她得了天狐夫人的全部真傳,造就出了兩個一代天嬌的姐妹花,這些時日,我和雪、霜二女相處一起,才發覺她們技藝的精湛,早已非我能及,……”
張四姑目光轉到七寶和尚的身上,接道:“酒肉和尚也是三位老人家擺下的一顆棋子,倒是完全出了我的意外。”
“和尚只能算半個門人,我是機緣巧合,撞上了這個機會……”
“大師,不用謙虛了,你花的工夫最深,成就絕不在江某之下,江楓何其幸運,能得到諸位的助力。”
“江大哥,我們今天露的一手,能不能看得過去……”吟雪道:“那一車垃圾,好臭、好臭,我整個人溶在一堆垃圾中,雖然閉住了呼吸,但仍然苦不堪言!”
“好極了,江大哥佩服得很……”
“張姨的五行潛術,易懂難練,……”吟霜道:“我潛陷在那棵樹身之上,化去了不少的氣力,幾乎消去了攻擊敵人警覺!”
“非常好了,……”張四姑道:“張姨來做,也不過如此罷了,看到你們的學習潛能,張姨看到了武林中的希望。”
目光轉到江楓的臉上,接道:“說吧!你準備如何應付目前的形勢。”
“大姐撤走的辦法,我不贊成,但我們要儘量避免和他們正面衝突,最高明的手段是挑起他們的衝突。”
“說來容易,做著難,……”羅蘭接了口,道:“天馬總堂來了兩位副總堂主,內宮一系中來了三宮主,一明一暗的趕到,如何才能挑起他們的紛爭呢?”
江楓道:“先勸住歐陽兄,不可燥進,把力量集中在四海量行,我先和天馬堂兩位副總堂主見面,如果一切順利,由他們向內宮中人下手。”
“不順利呢?”張四姑道:“是不是要孤注一擲,全力出手?”
“我不會逞一時豪勇,有負三位老人家的付託,我會見機而作,如能一舉刺殺一位天馬堂副總堂主,嫁禍給內宮中人,那才是上上之策,……”
江楓道:“不管是否得手,如是洛陽居無法存身,小弟會趕回四海量行,會合大姐,離開這裡。”
張四姑點點頭,說道:“希望你言行如一,我們恭候消息,羅蘭,我們會阻止歐陽兄。”
拉起羅蘭,向外行去,對雪、霜二女的事,已不再多管。
羅蘭望了一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