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高有十丈許,洞口卻在九丈處,石鷲縱身追上去,用手指勾住了洞緣,還沒來得及探頭向裡看,裂口處已經迅速地合攏,石鷲連忙縮手,差點沒把手指夾住,人卻掉了下來。
他駭然地道:“媽的!這兒的機關真多!”
雅麗絲也有點惶然地道:“看樣子她真是青青王妃,怎麼死而復生了呢?”
石鷲道:“人若死了就不會再復生,她根本沒死,為了一個特殊的原因,才假傳她的死訊!”
“什麼原因呢?”
“最大的可能是她神智錯亂而發瘋了!”
“可是她剛才的行為表現很正常,不像個瘋人呀!”
“瘋狂有很多種,有些人是一時瘋狂,一時正常,剛才,我們正好是碰上她正常的時間!”
“那又為什麼要將她鎖起來呢?”
“她的武功你已見識過了。若她瘋狂發作起來,誰能擋得住她,當然要將她鎖起來了!”
“那又為什麼要將她的衣服脫光呢?”
石鷲輕輕一嘆道:“衣服恐怕是她自己脫的,裸露是瘋狂的一種形態,她赤身露體,面對著我們毫無不安之態,這就是瘋狂的表徵,一個正常的女人,在發現自己赤裸對人時,一定會設法盡力去遮掩自己,只有瘋子才會若無其事,我想伊加拉汗託言假死,將她深藏起來,也是為了這個緣故,只是如此一來,那寶藏又沒下落了!”
雅麗絲道:“寶藏是一定在的,這兒還另外有通路,就在青青剛才退走的地方!”
石鷲道:“那兒有機關,而且又滑不溜丟,高高在上,要怎麼才能打開門戶呢?”
雅麗絲想了一下道:“青青剛才就在這裡摸了一下,門戶就打開了,我們也不妨試一下!”
在兩丈多高的地方,刻著一圈小的獸頭,獅虎熊豹狼象等,各個不同,她只注意到青青摸了一下,卻沒注意到摸的是那一顆獸頭,只知道一個大致的方法,是在熊象之間,所以她先跳起來,摸了一下熊的前額。
頂上發出了格格的聲響,石鷲覺得不對,連忙抱起了她,縱身躍起,攀住了另一根石柱,而且迅速解下腰間的皮鞭,纏在柱身上,吊住了他自己,左手還挾住雅麗絲。
從他們的腳下,發出颼颼的聲響,無數鋼箭從四面八方射來,又疾又密,若不是石鷲機警,拉住雅駐絲跳上石柱攀住,勢必會被射成兩頭刺蝟了。
若非石鷲及時解下腰間的長鞭纏在柱子上,吊住二人不往下墜,他們也難逃一死,因為那一陣箭雨射的時間很長,足足有一盅茶的工夫,即使在一開始縱前躲避,也無法長留空中的。
一直等箭雨停歇,石鷲才鬆開長鞭,使兩人同時落地,他火透了,伸手就是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打的很重,雅麗絲的嘴角立刻涔涔流血,打得她怔住了,呆望著石鷲,但她自知理虧,石鷲是有理由生氣的,頓了一頓後,她才道:“石鷲!我不是有心的,我根本不知道這裡有機關!”
石鷲怒聲道:“你不知道就不要亂動,你自己不要命,可別拖著老子一起陪你死去,媽的,老子剛從上面下來時還說這兒的機關多,你卻說不知道這兒有機關!”
雅麗絲委婉地道:“是!石鷲,我錯了,我只是想幫助你趕快找到寶藏,卻沒想到會觸動機關!”
石鷲道:“有一處機關就有第二處機關,我真是弄不懂你們女人。不明就裡,胡衝亂撞,老子要是像你這樣,有十條命也完蛋了!”
雅麗絲道:“好了!我已經認錯了,現在該怎麼辦了?”
石鷲嘆了口氣:“現在我們只有從原路出去,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什麼,你放棄找寶藏了?”
“不放棄,但是我認為在此地已經找不到什麼了,寶藏不會留在這個地方的!”
“那一定在青青離去的地方,那兒恐怕還有間密室!”
石鷲道:“不管是不是,我們都不能再深入去找尋了,第一,我們對此地的情形不熟,那些機關防不勝防,送了命太冤枉;第二,就算我們找到了寶藏,也沒辦法拿到手,那個青青王妃的武功太高,神智又不清,我們兩個人加起來,也不是她的敵手!”
雅麗絲道:“回去就回去,我並不希罕找到寶藏,我早就勸你放棄,是你堅持不肯,現在還不是要放棄!”
石鷲道:“老子沒有說要放棄,只是今天不再追查了,出去後找到小郭,把情形告訴他,看他怎麼個決定!”
雅麗絲道:“為什麼要等他決定,你自己就不能作主?”
石鷲瞪了她一眼道:“雅麗絲,你記住,這是你最後一次說這種話了。以後你若是再說一次這種話,咱們兩人的交情就一刀兩斷!”
雅麗絲嚇了一跳道:“我只是隨便說說!”
石鷲道:“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說的,小郭不但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夥伴,那怕我今天找到了寶藏,也必定會分他一半,你必須記住這一點,以後別挑撥我們的友誼!”
“我沒有這個意思,也沒說什麼!”
“但你心裡已經有把他撇開的意思?那就不行!”
“你對他這麼好,他對你呢?”
“自然也一樣,這種事你們女人不會懂的!”
“我不懂,但我也不敢太相信你說的,他跟伊絲妲很好,將來就是伊加拉汗國的繼承人,這一切都會屬於他,他用不著偷偷地來盜取寶藏!”
石鷲哈哈一笑:“女人就是小心眼兒,我再告訴你一遍,伊絲妲或許會嫁給小郭,但小郭絕不會留在這兒當什麼土皇帝,他也不會重視什麼藏寶,這些話咱們不談了,現在快找路回去!”
回程的路倒是很簡單,他們循著舊路而出,石鷲還很小心地掃除了經過的形跡,而且還強迫雅麗絲,不准她動密室中的任何一樣東西。
一直來到先前的石洞中,封閉好入口,石鷲迫不及待地剝掉了雅麗絲的衣服,而且還迅速地脫光自己的衣服,抱著雅麗絲,倒在胡床上。
雅麗絲皺眉道:“石鷲!你還有這種興致,不能換個時間嗎?我們在裡面太久!該出去了!”
石鷲拉過一床絲被。蓋在兩人身上道:“別說話!”
沒多久,只聽見腳步聲移近,雅麗絲才知道石鷲的用意。低聲道:“還是你行,居然聽見有人!”
片刻後,他方聽見郭英的聲音招呼道:“石老大,你在裡面嗎?我們可不可以過來呢?”
石鷲忙道:“等一下,讓我穿好衣服!”
一面把衣服丟給雅麗絲,一面自己也開始著衣,雅麗絲低聲道:“這是何苦來,剛脫下又穿!”
石鷲也低聲斥道:“你懂個屁,若來的人不是小郭,不會先打招呼,那又怎麼辦,而且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才說完,郭英和伊絲妲已經摸了進來,兩個人的衣服雖未穿妥,所好只是腰帶未系而已。
伊絲妲對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倒是沒什麼反感,而且還打趣地笑道:“你們兩個人倒很逍遙,躲在這兒纏綿,前面出了大亂子了,殺死了很多人,郭英耽心你們也被人宰了,才急急地找你們!”
石鷲忙問道:“出了什麼事!是誰被殺了?誰殺的?”
郭英道:“兇手是個女人,武功奇高,單人闖進前面的賓館,殺死了四名金衣劍士和十九名銀衣劍士。”
石鷲和雅麗絲心中有數,這必然是柳青青下的手,但石鷲卻裝傻問道:“只有一個女人闖進來。”
伊絲妲道:“一個已經夠厲害了,多幾個還得了,你們在這兒沒聽見有什麼響動嗎?”
石鷲道:“我怎麼會聽得見呢,在這個洞裡,就等於是跟外面隔絕了。”
郭英道:“只要你們沒事就好了,因為那個女人就是由你們這個方向闖入的,因為最先被殺死的,就是王妃的四名劍婢,我怕你們也遭了殃。”
石鷲問道:“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這麼厲害?”
伊絲妲道:“不知道,這個女人似乎對宮中的情形和環境很熟悉,她殺死的人,有些都在極為隱秘的所在,她都找了去下手。”
“找了去下手,公主的意思是說,她在殺人時不是碰上的,而是特地來找尋的?”
“是的,大部份的人是為了阻攔她而被殺,但有幾個人則是她特意指名索查的,有兩名金衣劍士還正在一些隱秘的地方服勤、但她只問了一個地點,也沒要人帶路,自己就找了去,把人殺死了。”
“那這個女人一定是宮中的人了?”
伊絲妲道:“可能是的,因為被殺的人,都是在宮中十幾年的番人,有人聽他們對那個女人稱王妃,但也有人叫她夫人,可見他們是認識那個女人的!”
雅麗絲道:“王妃!那一定是大汗的妃子了。”
伊絲妲道:“從我母親死後,宮中一共添了四位王妃,卻沒有這樣的一個女人!”
石鷲道:“公主沒有見到這個女人嗎?”
“沒有!我和郭英出宮打獵去了,聽見警報後才急趕回來,那個女人已經離開了。”
“可能宮中還有人認識她的,公主沒問過嗎?”
“問過了,事實上沒人見到那個女人的真面目,她戴了一個青銅的惡鬼面具!”
“那怎麼會有人認出她來呢?”
“這就不知道了,或許他們是認識她的,但那些人都死了,活著的人沒有一個認識她的!”
石鷲想了一下道:“她指名找人而下手,多半是為了尋仇,公主該從這個方向著手的!”
郭英道:“我已經著手問過了,她指名索取的人有六個,兩名追隨大汗出去開會了,恐怕要等他們回來才能得知詳情!”
雅麗絲問道:“她沒有說要找大汗嗎?”
“沒有!為什麼她要找父王呢?”
“我只是這麼猜想,既然有人叫她王妃,必然是大汗的妻妾之一,她到這兒殺人,多半是衝著大汗來的!”
伊絲妲道:“她沒說要找父王,再說,大漠上的王妃很多,凡是王公的姬妾多半以王妃為稱呼,並不一定是父王的妻妾,而且她罵那些指名要找的人是叛徒,那些人一直對父王忠心耿耿,不可能是叛徒,因為,我判斷她可能是別的王公的王妃……”
“若是別的王公的妃子,怎麼會找上那些人,稱之為叛徒的呢?難道那些人以前曾在別的王公手下做過事嗎?”
“這個不清楚。不過父王用人,從不追究底細,對他們的過去,我全無所知。”
石鷲嘆了口氣:“小金鈴兒,我是不願潑你的冷水,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你也不必去管它,一切自有大汗作主,等他回來再說好了。”
伊絲妲一怔。
石鷲又道:“小金鈴兒,不是我這個人嘴碎,我來這兒也將近一個月了,深深有個感覺在這宮裡,我跟小郭,仍然是個外人!”
伊絲妲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怠慢了你們?”
“這倒沒有,我們在這兒很受優待,每個人對我們都很客氣,就像是客人一樣。什麼事都沒有要我們做!”
伊絲妲道:“原來你是為這個多心,金衣劍士在宮中本就是上賓,不做什麼事的,別的金衣劍士也一樣,瑣碎的事,不用麻煩你們,只有在外敵來臨時,才麻煩你們出來抵擋一下!”
石鷲道:“也不完全如此,我看其它的人,似乎都負有一些特別的任務,經常有人突地不見了,過幾天又突然出現,只有我跟小郭才真正地清閒。”
伊絲妲道:“那倒是有的,有時父王有一些私下的事務要麻煩金衣劍士去偏勞的,但因為你跟郭英是我的朋友,跟我比較接近一點,所以就請你們協助我擔任宮中的防務,不再在別的地方驚動你們了。”
“其它的那些人去做什麼,你知道嗎?”
“不知道,多半是一些生意買賣上的業務,我們這個伊加拉部人數不少,領轄的地區也不小,但多半是荒蕪的漠野,可供放牧的水草有限,也沒有其它的出產,為了要使族人生活得無憂無缺,父王必須從事其它生意的經營,這些事務都要人經手。”
石鷲道:“你從不過問這些事務嗎?”
“不過問,父王說用這個方法來養族人,決非長久之計,也不希望我再繼續下去,所以我要另作計劃,訓練族人自謀生活,恢復傳統的遊牧生活,說那才是在大漠上最可靠的求生方式,他老人家只能在他任事的時候,為我多貯積一點庫存財富,作為我將來治理全族的基金。”
石鷲只有一嘆道:“大汗給你安排的是一條很正確的道路,他倒是一位很肯為子民們打算的賢君。”
伊絲妲輕嘆一聲道:“有很多人不明白父王治國的苦心,對他不免誤解,但據我所知,他的確是個很偉大的人,正因為他要我將來以傳統的方式來理國,所以才不把他的那些事務讓我參與。他也說了,一旦他身故。這些金衣劍士和銀衣劍士都用不到了,應該立即遣散,遣散的方法他已作了安排,用不到我費心,自會有人處理。”
石鷲道:“有那麼容易嗎?這些人都是身負絕技的江湖人,不可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伊絲妲道:“父王考慮到或許會有人牽扯纏夾不清,他遣散大家的辦法雖然已仁至義盡,但也怕有人不滿意。”
石鷲笑道:“那是必然的,仁至義盡只是大汗自己的想法,大汗自己在鎮壓看,自然沒有人會異議,一旦大汗不在了,那些條件就難以令人滿意了。”
伊絲妲道:“是的,父王考慮及此,所以他對你們兩個人的來到十分欣慰,他認為你們會幫我應付那些難關的,所以他不在別的事務上麻煩你們……”
石鷲對郭英看了一眼,兩人都發出了一絲苦笑,他們實在無法對伊絲妲說出此來的目的。
郭英只是道:“那個女人要殺的人既是還有兩名追隨大汗外出,她可能不死心追殺前去的,我們是否該去接應一下,免得大汗也受到驚擾。”
伊絲妲笑道:“這個倒不必擔心,父王的武功足可應付一切,那個女人若是找了去,那是她自投死路了。”
郭英道:“話不是這麼說,大汗縱然功力蓋世,卻不知道會有人伏擊,暗箭難防,最好還是通知他一聲。”
伊絲妲道:“問題在於我也不明白父王的行蹤,根本無從通知起。”
“什麼,羅-使臣代表來,邀集大漠上各王公聚會,這是該件大事,難道連個正確的地點都沒有。”
“是的;由於這次聚會很秘密,地點也是保密的。”
郭英一聽倒更是著急了,羅-使者密邀大漠王公聚會,必然沒有好事,多半是商討如何寇我邊境的事,而且又如此保密,事態尤非尋常,現在探悉這次聚會的內容,似乎比偵察劫案更重要了。
因此他道:“保密只是大汗做得周密一點,在其它王公那兒,恐怕就不會如此周全了,我們到附近的部落去問一下,不難查到地點的。”
“不會這麼簡單吧,父王說這是一次極機密的聚會。”
郭英笑道:“大汗藝高人膽大,又帶了兩名好手隨行,自然可以保密,別的王公都沒有這種本事,他們也沒有象樣的護衛,為了本身的安全,必然會有線索留下。”
伊絲妲皺眉道:“郭英,我的責任是守備內宮,其它的事用不著我去操心的。”
郭英也正色道:“因為內宮被殺死了不少人,而且兇手還指名要追殺另外兩個人,我既然受命協助你守護宮內,對緝兇就有責任,不管是保護大汗也好,追緝兇手也好,我都要去這一趟。”
他這一頂真,伊絲妲倒是不敢再跟他對峙了,她極力在表現自己女性的溫柔以及對郭英的尊重。
頓了一頓;她才道:“既然你認為應該追出去警告父王,我就出去一趟好了。要多少人手?什麼時候動身?”
“我跟石鷲去,你可不能去,宮中死了這麼多的人,亂成一團,你必須留此處理鎮守!這也是你的責任。”
“我不去行嗎?別的部族是不會告訴你們什麼的。”
石鷲道:“這倒是,你去問的是一件重大的秘密,身份不夠,別人不會告訴你的。”
郭英道:“那就請雅麗絲王妃一起走一趟好了,她這王妃的身份盡人皆知。應該足夠了。”
雅麗絲呆笑道:“郭英,難為你看得起我,可是我自己知道我這個王妃有多少身價,你要約人去證明身份,該從另外三位王妃中去邀請一位。”
說著,雅麗絲不由苦笑了一下。
郭英一笑道:“王妃就是王妃,那一位都是一樣;但是別的王妃不會像你這樣隨和合作,這次任務必須要隨機應變,如果那位王妃自己要作主如何進行,反而會給我們添麻煩了。”
雅麗絲有點生氣地道:“你就認為我好欺負!”
郭英道:“王妃誤會了,我只是說王妃比較隨和,肯聽取別人的意見,也比較尊重我跟石老大。”
伊絲妲也笑道:“這倒不錯,雅麗絲,在別人的眼中,你們四位王妃的重要性都是一樣的,誰也不比誰高,倒是你同行適合一點,至少你不會跟他們鬧憋扭,既然郭英要你去,你就辛苦一趟吧!”
她的神氣已微有不耐,雅麗絲在名義上雖是王妃,但是誰都知道,她的身份是無法與伊絲妲相比的。
伊絲妲有了話,就等於是命令了。
於是,以三個人為首的行列在一個時辰後就出發了。
隊中環跟了一個小倩,她主要的工作是侍奉郭英。
但真正負責指揮全隊的也是她。
因為隨隊而派出的四十名武士雜役,只有她能指揮,這倒不是說郭英的權限不大,郭英是全隊最高的指揮官,一個命令下來,無人不敢不從的。
只是在大漠行軍,有許多瑣碎事項,是郭英所不熟悉的,不能每一件細小事務,都要人提醒了再由郭英發令。
所以這些雜七拉八的事情,全交給小倩去全權作主了。郭英只是在大的原則上來作決定的。
雖然他們都騎了駿馬,卻無法放轡疾馳。
因為他們還有十幾頭駱駝,載著給養輕重。
郭英第一道命令去向是疏勒,那不是最近的一個地方,但卻是聚會最可能的地方,這是石鷲的建議,卻有相當的根據。
第一是疏勒部王公瓦迪達汗一直就與羅-人有往來。
第二是那兒離羅-邊境不遠不近,正好也在其它各部的中心位置,別處的王公前往也方便些。
郭英當然也不是全仰賴石鷲的判斷而作決定的,事先他對大漠上的狀況已經有了相當瞭解,也認為聚會的地點最可能在疏勒。
但是他卻不能有所表示,當著小倩,他必須聽取石鷲的分析後才作決定。
因為他知道小倩是伊加拉汗的心腹,在她面前,他不能流露出對大漠的熟悉而啟人疑竇。
在路上,石鷲把密室中的變化告訴給郭英聽,的確是引起他相當的震驚的。
青青王妃未死,而且是一個神智不清的武功高手,到宮中殺人的一定是他。
只是,她跟伊加拉汗之間,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伊加拉汗為什麼要將她囚禁地下呢?伊加拉汗在宣佈她的死訊後,即守情不移,人前人後,都表示對她深濃的感情。
可是聽青青的談話,卻似乎對伊加拉汗含恨極深。
再者,她到宮中去追殺幾個伊加拉汗的心腹,還罵他們是叛徒,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了呢?
更令郭英感到困惑的是地下密室中沒有伊加拉的寶藏,那麼,這批鉅大的財富又在那兒呢?
由於部份珠寶出現在伊加拉宮中,郭英已斷定劫取大秦貢品的必然是伊加拉汗,而現在線索似乎又模糊了。
思索良久,郭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只有對石鷲道:“搜索貢品的事暫時擱一下,我們必須利用這個機會先找到伊加拉汗,然後想法子探聽出他們這次聚會的內容和目的,這是最重要的事!”
石鷲笑笑道:“只要聚會地點真是在那兒,探聽消息並不難,問題是你用什麼方法把消息傳回去!”
郭英笑笑不語。
石鷲也就不問了,他也想到郭英必然有人分佈在大漠的每一個地方,擔任耳目及支持,這是屬於極端機密的部分,就是自己人也未可完全知曉,更何況他這個客串的外賓呢!
不過石鷲並沒有因此感到不快,相反的還很高興,因為這些隱藏的人手,也是他們安全的保障。
若是沒有人支持,他和郭英兩個人的力量就太單弱了,是無法面對強大的對手的。
在途中,他們也遇見了好幾支牧民的隊伍,趕著大批的牛羊,沿途追逐水草,也有一些漢人的商隊。
郭英跟那些商人聊了一陣,甚至於還接受他們的邀請共同用餐。
因為這些商人很注重享受,他們帶了鍋杓作料,用幹馬糞做燃料,雖然是在行旅中,也做出了幾味可口的小菜。
郭英在一路上就抱怨食物不對胃口,因為他不太吃得慣草原上的食物。
在宮中,有從內地請來的廚師,做出各種口味的菜餚,然而在旅途中,卻只有牛肉脯以及磁粑等傳統的乾糧,喝的是乳茶。
不習慣的人很難下嚥,郭英對這一點很不滿意,一直為了這個對小倩發脾氣,怪她沒有在事先作準備。
小倩只有連連道歉陪不是。
因此,郭英到漢家商旅那邊去吃一頓合口味的飯是很自然的事。
小倩只求能夠少挨一次罵就謝天謝地了,也沒有注意這件事。
只有石鷲很細心,他注意到了郭英跟那些商人們在吃飯時,總有一陣低聲交談的時間,知道郭英已巧妙地將消息傳了出去,或是問到了所要知道的消息。
再次上路的時候,他試探著問道:“我們走的路線對不對,若是聚會地點不在疏勒,你趁早提醒我,我好找機會改變路子。”
郭英道:“我怎麼會知道呢,我們是出來試探的!”
石鷲笑道:“小郭!你別跟我來這一套,你已經跟兩批前面過來的人接觸了,我相信你多少得到了消息。”
郭英笑道:“你聰明過度了,你以為我是在跟線人接觸,聽取消息的了。”
“難道不長?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挑剔吃喝的人,我們兩人趕路時,你曾經連啃了四天的乾糧,也沒有一句怨言。現在居然為了吃喝而發脾氣罵人這種反常的行為一定有原因,我稍加留心,就不難知道你的用心了。”
郭英笑笑道:“你實在太聰明瞭。”
石鷲聳聳肩道:“石老大外表雖粗,其實心卻很細!”
“石老大,你可別洩氣,你的確很細心,不過你還是看錯了,我這幾次發脾氣固然是有目的的,但是我到漢人的商家那兒去吃飯,卻沒有特別目的。”
“我不信,我看見你跟人悄聲低談。”
“不錯,我確實跟他們低談過,不過那些人跟我沒有任何連繫,我們談的內容只是一些風花雪月。”
“我不相信,大漠上男人碰頭,談兩句葷話是很平常的事,用不著偷偷摸摸。”
郭英道:“我不騙你,那些話不宜公開大聲討論,所以才要低聲地講。”
“究竟是些什麼話?”
“如果你不生氣我就告訴你,他們聽說我們是護送雅麗絲王妃出來的,向我打聽她的底細,你知道雅麗絲在大漠上是以美麗及多情出名的。”
看他笑得那麼可惡,石鷲真想給他一拳,但他終於忍住了,低聲道:“小郭!說老實話,別開玩笑。”
郭英道:“我說的是真話,不信你可以問小倩去。”
“問她?她怎麼知道?”
郭英嘆了口氣:“石老大,我不否認你的觀察很詳細,只可惜你把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卻忽略了那個小鬼頭了,她的謹慎細心不下於你,你看到的事情,她怎麼會漏過呢?你有沒有發現,每次我們休息之後,總有兩個人留下!”
“這是大漠上宿營的習慣,留下兩個人消滅宿營的一切痕跡,免得被人追蹤上來,找到線索!”
“那是在秘密出動的時候,我們此行並無必要!”
石鷲道:“隨時都有這種必要,目的在養成習慣,以免在緊要關頭會有所遺漏。”
郭英道:“可是我若不跟人接觸,他就把這種習慣忘了,這又是怎麼解釋呢?”
“有這種情形嗎?”
“石老大,不是你一個人細心,而我一直卻在密切注意中,只要我停下來跟人家接觸,她必定留下兩個人,要等很久才會回來向她報告,查詢我跟人談話的內容,現在那兩個人又追上來了,在向她報告呢!”
石鷲回頭一看,果然小倩駐馬回待,後面有兩騎飛來,不禁憤然道:“這個小鬼居然在偵查你的行動,那還得了,我過去給她一點教訓。”
郭英笑道:“一連三次,我都沒洩漏什麼,她也查不到什麼,不過你去教訓她一番也好!還有,你去問她時,可別說是我的主意,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是個很精明的人!”
石鷲點點頭道,拍馬向後疾馳而去。
石鷲的馬匹趕到時,那兩個漢子正在開口報告,見他來了,立刻止口不言。
小倩笑道:“石大爺!什麼事?”
石鷲淡淡地道:“郭英要我來請示你一聲,他想在前面那塊綠洲上宿營,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小倩以為他在開玩笑,笑著道:“石大爺,您別開玩笑了,咱們不是在前面二十里路才歇過嗎?”
石鷲道:“好!那我就告訴他,說你沒有批准。”
他回馬欲行,小倩才知道不是開玩笑,連忙道:“石大爺,真的是郭公子要在前面宿營?”
石鷲道:“是他要我來請示一下的,他還在等候指示,難道還錯得了!”
小倩微有些不安的道:“小婢還以為是開玩笑呢,因為才休息過走了還沒多遠,怎麼會要歇營呢?”
“我也不知道,是他有這個請求,要我來問一下,既然你不答應,我就去告訴他繼續前進。”
小倩聽出他的語氣不對,這才有點慌了道:“石大爺,郭公子是這一行的司令,他說要如何行止,自然聽他的。”
石鷲道:“是嗎!我們一直看你在發號施令,任何事都是等你的命令傳下去才生效的!”
小倩這才發現他的神氣冷冷的,與平時嘻嘻哈哈的樣子大不相同,不由惶急地道:
“石大爺言重了,婢子是派出來侍候郭公子的,因為這些隨行的武士中,大部份都不懂漢語,所以郭公子的話,才由小婢轉示下去!”
石鷲道:“如此說來,我們這一隊中還是以他為主。”
小倩道:“不!是以您二位為主,公主臨行前已經吩咐過,叫我們要絕對服從二位的命令!”
石鷲冷笑道:“我是聽伊絲妲這麼說過,可是我還以為她是說著玩玩,根本不能算數的!”
小倩一驚道:“大汗不在時,公主就是宮中地位最尊的人,她的話就是命令,誰敢不遵。”
石鷲道:“好!既然伊絲妲的命令有效,她指定我和郭英都有發號司令的權利,我也能命令這些人了!”
小倩道:“當然,石大爺儘管下令好了!”
“若是他們不遵守呢?”
“那就是違令抗命,立刻可以處死!”
石鷲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再告訴他們一聲!”
小倩道:“小婢不必告訴,他們應該知道,公主在臨行前,就已經對他們全體宣佈過了!”
石鷲點點頭道:“好!你們兩個人剛才對她說了些什麼,現在再告訴我一遍!”
那兩名回族武士神色一變,納然不知所以。
小倩急忙道:“他們沒說什麼,只是一些不相干的小事!”
石鷲冷笑道:“既然這個隊伍是我跟郭英負責,任何事情都該向我們報告才對,你們剛才說什麼?”
小倩道:“他們是負責給養的,剛才只是向我報告食水的存量,以及該到那兒去補充得……”
“這是大事呀!在沙漠上行軍,食水的補充是有關生計的第一大事,應該向領隊報告才是!”
小倩道:“本來是應該向二位報告的,可是二位向來都沒有管這些事,所以由小婢代為操勞了,石大爺認為不妥,小婢就要他們直接向石大爺報告好了。”
石鷲問那兩個漢子道:“很好,我們目前還有多少食水,可以支持行多久,什麼地方可以得到補充?”
那兩個漢子訥然又不知如何回答?
小倩笑道:“還有一半的存量,再走一天也還不需要補充。”
石鷲冷笑道:“小倩,你領過隊沒有?”
小倩道:“沒有,婢子以前只是侍奉公主,這次則是被派出來指定侍候郭公子,那裡夠資格領隊。”
“那麼我告訴你,每當我們要離開一處水源時,一定要把所有的容器裝滿,我們是在前一處水源休息的,走的時候已經帶足了水,一點也沒有消耗掉。”
小倩臉色一變,強笑道:“還是石大爺細心。”
石鷲道:“由此可見你根本不懂得這些,剛才他們也不是在向你報告這些,你們究竟在搗什麼鬼?”
小倩臉色大變,吱吱唔唔地道:“沒什麼,是一些本宮中的小事情,絕對跟大隊無關。”
石鷲冷笑道:“我看見他們從後面追上來的,究竟是為了什麼要脫隊留下,他們對你說什麼?”
小倩仍在支唔。
石鷲厲聲朝那兩名漢子道:“說!你們兩個人說,不準有半個字隱瞞。”
一名漢子結結巴巴地道。
“石大爺!我們只是留下向後面的人連絡,報告我們的行蹤,通知公主。”
石鷲道:“我們後面還有人嗎?”
那漢子道:“有的,我們只在指定的地方做下記號,自然會有人將消息通知宮中,這是一種例行的手續,凡是十個人以上的行列出巡,都要用這個方式向宮中連絡。”
石鷲冷笑道:“很好;這也是很平常的事,為什麼我問的時候,你們不肯開口!反而用其它的話搪塞呢?”
那漢子道:“這種連絡的記號與口語,是屬於機密,不是有關係的人,是不讓他們知道的!”
石鷲沉下臉道:“本爺也是沒有關係的人了!”
那人忙道:“石爺多心了,您也是領隊之一,怎麼會是無關的人呢,否則小的也不會將事情說出來了。”
石鷲微笑著點點頭道:“好!很好,你很不錯,也很能幹,本爺要好好打賞你一番,這塊金子給你。”
他掏出一小塊亦金重約兩許,-在那漢子手中。
那漢子十分歡喜,連忙跳下馬來向他屈膝叩謝,但是石鷲的動作極快,錚的一聲,跟著快刀也出了鞘。
那漢子的頭才低下去,卻已滾落一邊,這使得小倩與另一個漢子都大為駭然。
小倩驚叫道:“石大爺!您這是做什麼,怎麼殺人呢?”
石鷲冷笑道:“出行如同出戰,他犯了陣前抗命,欺瞞上官之罪,該當斬首。”
小倩道:“石大爺!這兩項罪名是如何成立的?”
石鷲冷笑答道:“小倩,我跟他們談話,並沒有要你翻譯,可見我也會說回語的。”
“石大爺是草原上有名的騎士,我們都很佩服的。”
石鷲冷冷地道:“我只是告訴你,我聽得懂他們的說話,也知道他們先前向你報告時說的話,並不是告訴我的話,所以這抗命與瞞上的罪名,我並沒有冤枉他!”
他的眼力峻厲地看著另一個漢子。
那漢子面無人色,連忙跪了下來叩頭道:“石大爺饒命!”
連小倩也跪了下來,苦著臉道:“石大爺,他們是留下來向那些郭公子接觸過的人盤問,打聽郭公子的談話。”
石鷲怒聲道:“為什麼要這麼做,是誰的意思?”
“是大汗的指示,因為郭公子是漢人,大汗對他的來歷一直無法弄清,所以要多方調查。”
石鷲沉聲道:“大汗是這樣待人的嗎?”
“不!大汗對於受聘的劍士們都十分客氣,從不問來歷,只有對郭公子特別,因為公主對郭公子十分傾心,大汗對於將來要繼承汗位的人,總要慎重一點。”
這個理由倒是很合理,石鷲相信她說的真話,這才冷笑一聲道:“你應該知道,郭公子跟公主雖然相愛,但他絕不可能會看上她的汗位,也絕不可能永遠留下的!”
“這個婢子對大汗報告過了,但大汗說,事情或許會改變的,還是對郭公子多瞭解一點的好。”
石鷲冷笑道:“多瞭解一點是應該的,但是你用的方法卻不高明。他已經看出,這兩個人每次宿營休息後,總要留下慢走一步,過一陣子才趕上來,他不明白是為了什麼,所以特別要我來問一聲。”
小倩連忙跪著叩頭道:“石大爺,這可千萬不能告訴他,如果他知道了,一氣之下。
揚長而去,婢子可慘了。”
石鷲冷笑道:“你知道就好!你們大汗這種對人的信任,連老子都看了生氣,要不是為了公主,老子現在就招呼他走了。我們又不是沒處混,在這兒當值勞什子的金劍武士,那有我們闖江湖自由,要不是小金鈴兒一再挽留,我們倆早就走了。”
小倩只有連連地叩謝道:“多謝石大爺成全。”
石鷲道:“老子可不是為了你們,而是為了小金鈴兒,見了大汗之後,老子也要問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小倩與那個漢子都是面有怖色。
石鷲冷笑道:“郭英也不傻,他已經看出你們鬼鬼祟祟的了,只是沒想到你們是在調查他,因此,從現在起。你最好老老實實,少出花樣,否則給他自己發現了,你就慘了。”
“是!石大爺!小婢不敢了。”
石鷲不理她,拍馬回頭,跑到郭英的身邊。
郭英笑道:“石老大,我看見你殺了一個人。”
“那個傢伙老奸巨猾,跟我滿口鬼話,若不是宰了他,那個鬼丫頭也不會說出真話來了。”
“她怎麼說?是不是在調查我!”
“不錯!是伊加拉汗要她這麼做的,因為你跟伊絲妲要好,可能成為下一任的大汗,他要多瞭解一點,小郭!你先前沒有什麼破綻留下吧!”
“怎麼會呢?我都是在向人打聽大汗的下落。”
“你也沒有跟你的人連絡?”
“當然沒有,若是我這樣粗心大意,不是早就被人摸出底細了,伊加拉汗是頭老狐狸,從我們進入王宮的那天開始,就在調查我們的底細了,又不是現在才開始!”
“是調查你一個人,還是我們兩個都有份。”
“當然都有份,凡是在王宮中的外來客卿,每一個人都在他的調查中,連跟他十幾年的人都不例外。”
“那個鬼丫頭,沒有說實話,她說只調查你一個人。”
郭英笑道:“那恐怕只有你才會相信。”
石鷲不禁憤然於色。
郭英笑道:“你也別生氣,人家調查你,懷疑你並不過份,你既偷了他的女人,也要打他藏金的主意,本來就值得懷疑。”
石鷲哼了一聲道:“雅麗絲只是被他利用的一個工具而已,根本就算不得是他的女人。”
“石老大,這一點我不抬槓,我只想提醒你一點,在伊加拉汗宮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不簡單……”
“什麼,你說雅麗絲也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