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色愈來愈顯黑暗時,他快步走出半里地了,所經之處,盡為崎嶇險峻之地,估計又快到另一個古怪洞口了。
可是,他再走數丈已沒有路了,舉目所及,全為荊棘亂石所阻,龍斐正待拔身縱起,突然頭頂有聲哈哈大笑道:“冷兄何必多疑?‘金蜈天君’志在奪取掌門之權,消滅其長兄一家勢力而已,他對武林之尊毫無所企圖,我們此去協助其成功,目的在使其將來不致與我們作對。”
龍斐藏在崖下荊棘的之內,聞言大驚,暗忖道:“這是前官三王之首的聲音,他是在與靈骨派令主冷風説話,難道他們已開完會了?”
他偷偷的抬頭窺探,觸目更覺大震,只見崖上紛紛飄飄落一大羣,認出有紅花派的人物,有十幾個老番僧,還有冷風帶着沙沙保,迦羅利,以及九天孫,六王在最後,但在六王后面又有三個老男女,他認得那是“毒龍丹”
哈呼,“百寶妖姬”蒲柳枝,“吸髓狐”高位等。
羣豪紛紛落地,恰好就在龍斐藏身不遠,耳聽冷風哈哈笑道:“閻木兄料事如神,相信不致出錯,惟怕花小子和三劍受困不久而趕上天堂大會哩,加上貴令主和惠明老尼,將來一旦站在一條路上,這問題只怕……”
龍斐聽出他故意把問題不作結論,心想冷風仍舊未曾變心,仍然站在花無秋一面,因之暗暗高興。
閻木峯為六王之首,現已掌握雷池派全部勢力,説話已顯得非常猖狂,聞言豪聲大笑道:“冷兄可知‘蝕無地心’對於內功愈高武林人物,其吸力愈大,愈毀愈更厲害嘛?在下假借與各位在此開會之計,實存一網打盡之心,現在妙策已售,居然連惠明那位老尼姑都被吸了下去,嘿嘿,不出一日,凡被吸去之人,無不身化灰燼而後己,冷兄還擔心他們有人出來嘛?”
這一篇駭人至極之詞,不由聽得龍斐全身發抖,竟連定力極深的冷風亦慘然變色,好在時當黑夜,否則冷風非露出馬腳不可!
忽然只見一個老番僧接口道:“貧僧對中土雖説每年必至,但中土奧區不勝枚舉,未識者在所難免,尤其這三個奇洞莫測其玄,本疑深入一探,自經施主勸阻,揣想施主已早探悉其險?”
閻木傲然道:“大師不問,在下倒未想及應向同道公開其秘了,實不相瞞,在下對此洞之奧本無所悉,惟在三年前無意中得到一張古圖,該圖的出處就是在下領諸暗茂的那個秘密的洞之內,圖上對此洞註釋得非常詳盡,圖由九百年前一位奇人所繪,而那位奇人又即為犧牲者之一,不過,他憑着其逃出地心,支撐到那秘洞之內繪成該圖後死亡。”
他停了一下,環視在場者傲笑又道:“據該圖所示,此洞真是玄到峯頂,險到極處,如各位要看,等天堂會後,在下必奉請各位到敝派公開展示。”
冷風對某點尚存疑心,謹慎問道:“閻兄可以能肯定被誘之人必陷身其中無疑呢?”
這個問題正合不少人的心理,因之大家都將目光註定在六王之首的面上。
閻木得意的豪笑道:“諸位可知在下領着所藏之處何名?”
冷風看看眾人都在搖頭,搶先道:“閻兄請説罷,相信除你之外沒有知道!”
這句話顯然有些抬舉之意,只聽閻木忘形大笑道:“該處名稱雖俗,但卻恰到好處,就叫‘鬼門關’!凡經過該處之人,無一個不被‘蝕元地心’引去而不自知的!諸位察覺最後一個即為惠明老尼吧?”
眾人默默點頭,尤其是冷風暗忖道:“這傢伙好陰險,他如早對我提及,那我就會暗通消息給花少俠了。”
另一個番僧提議道:“為防萬一有變化,大家不防在此留守一旬,相信對會期沒有耽誤?”
閻木環視眾人一眼,見無異議,於是道:“化生大師既然老成持重,守一旬自然可以。”
當他話落未竟,突見他猛一轉身,揚掌就朝龍斐藏處劈去,同時陰笑道:“誰敢在此偷聽?”
龍斐一見大急,全身向後猛退,他竟忘了背後皆為荊棘!
“轟”的一聲,龍斐背後一空,竟連掌風餘勁打落到一個深洞之內,幸喜他的後宮心法已有初成,身上並未受到傷損。
在他心定之霎,耳聽頭頂傳下一聲冷笑道:“這東西逃得快,居然沒有影子了?”
忽聽另外一個疑問道:“大哥,這人可能被你打下這深洞裏去了!要不要下去查查?”
“桑弘兄,何必費事,我們準備在此留守十天,他就不死也逃不出我們手掌。”
這是冷風的聲音,無疑他是料到暗藏之人必屬花無秋一方人物啦,因之他搶着出言勸阻。
桑弘是中宮三王老三,只見,他探頭向深洞下視半晌才道:“冷兄説得對,他縱不被打死,也得餓斃在洞中,量他沒有狗膽從這個洞口逃走。”
龍斐在下面暗暗籲口氣,抬頭一望,估計洞深足有二三丈,跳上不難,逃走自知無望,好在沒有人下來,暫時使他安全一會,於是再打量洞底形勢。
洞口成長方形,寬不過一丈,長有五六丈,筆直到底四面都是岩石,而且光滑異常,猶如人工所為,乍看疑為一座古墓穴。
環視四周,龍斐發現在長形的正面有條平行隧道,足可容兩人挺身排行,他想既不能向上逃脱,不如探索那遂道有無出路,於是小心前進。
他不知走了多少時候,直到感覺肚裏餓得捱不住了,這才想到決非一日之久啦。
上行又平行,此後他再不管高低和時間,惟覺頭腦有點暈沉,但始終就不想退回,迷迷糊糊地咬牙前行。
外面的時光已過了四天,洞裏面沒有一點察覺,龍斐已不是走的姿態了,他是在寸一寸的爬。
在第五天的早晨,也是他再也爬不動的關頭,忽然一陣莫名明其妙的暖鳳送進他的鼻子,頓使他如神志陡然清醒,將眼一睜,發現他自己立在一處珠圓的石窯之中,光線不知從何而來,但不是白色,他只覺得如人黃金世界!
久而久之,他忽然驚叫一聲:“啊,金錘!”
原來他看腳下有柄小小的金錘,錘不過鴨卵,而且有條數寸長的把柄,目前通明的黃光,完全是錘上發出的!
抬出那隻小錘,細察細看,陡見錘上顯出三個古文,好在他還能知得,衝念出!
“霹靂撾!”一念上升,猛又歡跳大叫道:“這是那隻金羊的原形!”
高興一過,他忽又嘆聲道:“可惜我不知道用途,得到又有奈何?”
緊接着,一陣飢腑雷鳴,他坐下喃喃道:“我可能會餓死了!”休息一會,他又慢慢起立:“坐守待斃,不若死中求生!”他自言自語,手持“霹靂撾”鼓其餘力,又往前行。
但是再走十丈,前途再無法去路,擋在他眼前的是道石壁。
絕望終於使他勇氣喪盡,面對石壁,寸步難移!
人到生命絕望的時候,他往往會回憶自己的過去一切,龍斐自然亦有這種現象,他想到老祖母,想祖母對他的教訓,現在他再不能見到老祖母了。
“我不能死!我要回頭與他們拼!”他突然跳起來大吼一聲,“拼”字出口,右手一揮,“霹靂撾”呼的朝石壁猛攻!
“轟隆”一聲,石壁全空,他整個身體被小錘帶着,竟如脱弦之箭,一去不知多遠,又是“噗通”一聲,只摔得他頭暈眼花。
頭暈心裏明,不加思索,他已知道是什麼一回事,晃晃腦袋,只樂得跳起大叫道:“寶錘,寶錘!”
那石壁足有三丈厚,居然被一隻上小小的錘兒打個數尺大窯隆甚至餘勁所及,競還帶着龍斐飛出百丈之外,一摔摔在另一處崖下。
突然,他聽到頭頂傳來一陣人聲,同時還有一個特別大驚叫道:“噫,響聲是在這兒發生,諸位請看,這兒有個新洞!”
龍斐聞言大驚,暗叫道:“不好,響聲引來羣魔了!”
他沒有膽量仗寶錘獨擋羣魔,立即掩身急竄!一口氣奔過好幾個重山。
好在又是夜晚來臨,他這才放下一顆心,同時他實被餓得不能再餓了。
身前似有流水之聲,事實告訴他,再行幾丈就是河流了,有河必有魚,他忽又高興起來,飢餓迫使他不能不向河中找條生魚吃。
經過一番拼命的掙扎,總算他有超人的毅力,居然被他在河中抓到一條數兩重的小魚。
生吞活嚼,血流滿頰,這時的小龍斐簡直變成野人。
五臟六腑一旦獲得接濟,餓神漸漸失去威風,龍斐混在水裏泡了一陣,於是跳上岸再向前行。
在天亮後,他又抓住一隻野兔,但沒有火種,仍然去皮生吞。
直到行到中午,這才發現有了人家,之後對飲食再無問題,可是他忘了自己一路向哪裏去,去有什麼目的?簡直有點懵懵懂懂。
盲人似的走了二十幾天,此際他已走人一座城中,別的不想,對於吃的卻反應靈敏,好的是花無秋交給他的還的銀子,因此他挺胸闊步去找館子。
“哈哈哈!這兒還有一個小東西,‘斬草不除根,明年又發生!’留他不得!”
龍斐猛聽背後甚熟,急回頭,觸目不由一怔,暗忖道:“‘毒龍丹’哈呼,還有冷風!”
只見冷風向他使了一個眼色,很明顯,那是叫他不要怕!緊接着卻冷風向“毒龍丹”哈呼笑道:“哈兄,城中耳目眾多,還有……”
“毒龍丹”哈呼不讓他往下説,立即插口道:“這小子會逃掉!”
龍斐已有冷風暗示在先,回身冷笑道:“二位認為你小爺好欺負嗎?”
“毒龍丹”不管行人驚注停步,大聲笑道:“好小子莫非有兩個,竟敢充硬漢?”
龍斐早已想仗“霹靂撾”冒險一試,但又怕露得過早,如無冷風在場,也許拔腿就逃啦,現在當眾下不了台,立即接口道:“老野人,咱們到城外去!”
冷風巴不得他早説這句話,搶行假叱道:“小子,你敢逃走?”
龍斐昂然挺胸“有何不敢,走!”
“走”字出口,放腿奔往西門!同時已運出輕功。
“毒龍丹”哈呼怕他開溜,如風追在後面,竟連冷風也都不顧了。
冷風暗暗一面追,一面回頭後看,似在防備什麼人發現。
跑出西門不半里地就是山區,龍斐直往樹林多地勢高的地形猛衝,他也有了醒悟,料走後面還有大批魔頭。
不料他剛衝進一片樹林,突聞背後轟然發出一聲大震,勢如晴天起了一個霹靂,不由一愕,急急回頭一探。
觸目只見“毒龍丹”屍橫在地,同時看到冷風如電奔來!耳聽他促聲叫道:“孩子勿停,繼續前進,馬上就有大批人物追來了。”
龍斐腳還未動,右臂已被提升飛跑,不禁問道:“你老將他襲殺了!”
他早有覺悟,這句話豈不可不多餘,冷風點頭道:“令兄對老朽以非常的眼光看待,老朽也以不平凡的毅力回頭,此人就算沒有威脅你,老朽遲早要他生命,孩子,你為何在此地露面?”
龍斐立將銷魂谷所悉一切向他告訴道:“晚輩是一直逃到這裏的。”他仍舊不肯將得到“霹靂撾”的事盡吐。
冷兄豁然道:“你已知令兄遇險了!”
龍斐道:“不過,我想哥哥的生命還不致絕望。”
冷風道:“老朽也只有抱這種非常渺芒的希望了。”
龍斐問道:“六王等都向這面來了?”
冷風道:“重陽節日已近,天堂島劍會眼看來臨了,你已聽到六王之首的談話了。”
龍斐大急道:“你老為何也去呢?”
冷風道:“此去助‘金蜈天君’暗助‘函谷老人’。孩子,現在你出現,老朽更加非去不可了,同時還要帶你去!”
龍斐驚訝道:“我能露面嗎?去有何用?”
冷風道:“老朽將你改頭換面,孩子,假設令兄真個不幸,難道你不想報仇?”
龍斐跳起來道:“前輩何出此言?”
冷風鄭重道:“你既要報仇,請問拿什麼本領報?”
龍斐被問住了,面色變得慘然!
冷風安慰道:“不要急,老朽剛才想過了,假設令兄真個不幸,當今武林只有‘函谷老人’了,要想報仇,除了向‘函谷老人’學絕藝,否則是沒有希望的。”
龍斐道:“函谷老人已被廢了呀!”
冷風道:“老朽帶你去是求他救你,並非要求他親自出馬。”
龍斐想到那個喜歡他的黃衣女郎,同時已知她是“函谷老人”的女兒,此去一定大有希望,於是點點頭道:“只怕這次劍會變成‘金蜈天君’的陰謀大屠殺!”
冷風道:“函谷老人一方並薄弱,加上老朽侄十人,以及迦、沙兩位,也許不致敗得太慘,但是,孩子,我們只有這樣作他説着猛一回頭,面上立顯陰沉,緊接着對龍斐道:”孩子快藏起,有人追到了!“
龍斐猛向一條溝中撲去,傳音問道:“前輩,多少人?”
冷風傳音道:“前面只有一人,也許後面不少,如破其發現你在老朽身邊的那一切都完了。”
龍斐道:“那哈呼的死屍解釋?”
冷風道:“這個不要緊,老朽在下手時已留有計策。”
最後一句話剛停,冷風已發現追來了“木精”撥杜,同時還聽他大聲叫道:“冷風,哈老毒是誰殺的?”
冷風故裝乍聞回身!暗忖道:“不好,這傢伙口氣不對,他一見面就懷疑了。”
秋風吹起滿天黃葉,清月灑下一地銀霜,這正是肅殺聲聲遍原野的初夜。
拔杜似察出冷風懷有殺機,相距不家二十餘丈,他就身不由主的停止接近,張口又叫道:“冷兄……”
他的下文沒有出口,忽被冷風沉聲打斷道:“拔兄,你莫非是懷疑我姓冷的?”
冷風在説話之際,一幌身,那電接近十幾丈,硬迫對方身前,簡直快到極點!
拔杜自知不是冷風的對手,一見大震,但已失去退避之機,立即神氣收斂,狡猾的笑道:“冷兄不要誤會,咱們相交已有數十年的感情,小弟弟不過是問問而已!”
論心計,冷風豈是上當之人,聞言談然笑道:“拔兄既不償懷,那就請隨在下找那個下手之人如何?”
冷風怕他背後之人追到,因之虛邀實迫,存心先離開當地再下手。
拔杜心裏雪亮,知隨行必凶多吉少,然而又不敢即刻翻臉,因他知道冷風手段狠毒無比,於是只希望背後快點出現六王。
冷風何等經驗,一見對方猶豫,又淡淡的損他一句道:“拔兄,你認為我們不能將下手之人找出嗎?可惜六王來得太慢了。”
出言愈顯平淡,拔杜愈感不安,立即道:“冷兄,小弟決無他意,但不知向什麼方位去找?”
“我們的路線不變!”冷風將手一指正西,意思是叫他帶路。
拔杜再也不敢拖延,因他已看出他冷風有點不耐煩了,同時又看冷風讓開正面,於是道:“跟着老朽就是。”
龍斐已看出冷風不在當地下手的原因,那是怕驚動一大批勁敵,聞音後順着深溝跟進。
拔杜走過數丈後即運出輕功,他不是想憑輕功脱身,而是迎合冷風趕快脱離當地的意思,免得冷風提前下手,同時亦想假裝他並非確定冷風是殺哈呼之人,其實他真正的希望寄託在前面,希望前面有河流或險峻的轉變之處。
冷風只看出他有點心意,卻未料到其仍存逃走的企圖的,因為拔杜不論在哪一方面的功夫都不如他,料他是逃不掉的。
龍斐卻不然,他在暗中一見拔愈走愈快,直覺上感到有逃走之心了,因之立即放棄跟蹤之計搶先超出,自側面暗暗監視。
冷風竟與龍斐相反,他只要拔杜是得快,甚至還故意後十幾丈,這就叫做大意失荊州,幾乎鑄成大錯。
在逐次加快之下,不到半響工夫,拔杜已奔馳了五十餘里,這時龍斐竟比他超出了一箭之地,同時還立在一處高地之上,他一眼目的地到有條河流,不禁大急,立即提前撲了下去。
拔杜始終沒有發現龍斐,他登上高地就敏感的看到下面有大河,立顯大喜,猛回頭,朝着尚距甚遠的冷風厲聲笑道:“冷風,你殺死哈呼的手法只有我知道,現在又想殺我滅口,對不起,我姓拔的少陪了。”
冷風聽他口氣不對,立知有變,急往高地猛撲。
登上高地一看,不禁喝道:“拔杜站住!”抖手發出一根細如髮絲的長繩,繩端飛起一隻長爪,形似雉腳,同時兩臂齊張,自脅下鼓出兩張形似蝙蝠的翅膀,他竟連絕音江湖的看家功夫都全抖出;可見其急到了什麼程度。
距離已不只百丈,飛爪鞭長已莫及,加之拔杜已拚命趕到河邊,哪怕冷風再快亦徒喚奈何。
“噗通”一聲,拔杜全鑽進水裏,僅僅呼吸之差,冷風眼看無能為力,自知追下河去也是白費氣力,因之立在岸長聲嘆道:“我為何想不及此?”
河水激湍,滔滔奔流,突然自浪濤裏湧出一條水柱,隱隱似藏着一個人在裏面。
冷風一見大喜,騰身撲去,大喝道:“拔杜,你還想逃嗎?”
他認為拔杜尚未離開,這一撲之勢,又急又猛,衝進水柱就將那人影撈住!
奇怪,那人影雖是拔杜,但他感到對方毫無反抗,撈起反身急竄,回到岸上一看,不料他竟愕然叫道:“是誰殺死他的?”
拔杜的喉間有一道刀口,連血水都沒半點流出,這使他驚疑莫名。
忽然自河岸下縱出龍斐來,顯出疲勞的向冷風叫道:“老前輩,他是晚輩殺的,我快脱力了!”
冷風聞言更驚,順手將屍體擲到河裏,上前將他扶住道:“你是用赤幅刺死他的?”
龍斐緩緩坐到地上,點頭道:“就近搏鬥,我的功力太差,好在他想將我生擒帶走,否則我必遇害。”
冷風一面查看他是否負傷,一面誇獎道:“孩子,這件事情如果被武林人物知道,足可使你的名字傳遇邇了,真虧你有這種勇氣!”
龍斐道:“老前輩,不要誇了,晚輩得哥哥傳授雷池後宮秘法,現在已能抗拒較強的壓力了,傷是沒有負,我只感到疲乏而已。”
冷風愛惜道:“這就好了,否則老朽再無臉見你哥哥,同時老朽也慚愧極了。”
休息一會,龍斐跳了起來,伸個懶腰笑道:“不要耽擱久了,提防有人追。”
冷風怕他休息不夠,順手抱起道:“孩子,老朽揹你一段路,對河就是量泰城,他們追到無事了,不過,老朽進城就要替你易容。”
龍斐也是疲乏過甚了,因之不説什麼,讓他揹着邁了河。
進城已是深夜,冷風穿城而過,他並不在城中找宿處,輕對龍斐道:“西門外有個好去處,咱們今晚到長城上過夜去,那兒有個五佛寺。”
出城不到十五里,忽見立着七位大漢,龍斐看出竟是冷風靈骨派的人物,人人項上都逞着一串骨頭。
七個人一見冷風,一致躬身相迎,為首的快步數步恭聲道:“令主,這兒有封信!”
冷風先不拆信,沉聲道:“本座有命,從此不許帶骨骼,人人改邪歸正。”
遞信之人立即將項上骨骼取下,同時吩咐隨從一律去掉。
冷風這才拆信展看,略一過目,皺眉道:“這封無名信是那兒來的?你們又因何知道本座要從此處經過?”
那人道:“屬下等奉了大公子段千丁之命赴戈壁先進天堂島,途經五佛寺時遇上一個不知名的黑麪青年,他説令主必在今晚經過此地,並請將這封信呈令主親看。”
冷風揮手道:“你們繼續快進,但勿與各路兄弟脱了連絡。”
七人去後,他將背上龍斐放下道:“孩子,有人警告我們前途當心了!”
他將這信紙遞給龍斐地目,又道:“這人是誰?顯出恐嚇之言!”
龍斐見信上寫着:“祁連山謹慎提防!”
簡簡單單六個字,龍斐懷疑道:“除了六王番僧,以及紅花派那些人,此處還有誰對我們不利?”
冷風領着仍往前進,相了一會道:“也許就是這批人對老朽起了疑心!”
不出四里,冷風指着前面道:“長城到了,孩子,你到城牆上去,讓老朽到五佛寺找點吃的來。”
龍斐獨自奔出,回頭道:“那批人不會向這條路上來嗎?”
冷風道:“老朽將他們的路線別開了。”
城牆上非常荒蕪,樹和荊棘叢生,但顯出古人的精神偉大與工程的驚人,龍斐登臨一望,但見四野茫茫,北面黃沙千里,南面奇峯綿延。
五佛寺的方向在東北角上,龍斐估計有四五里地,他想冷風去食物不會馬上回來,於是準備坐下來等候……
屁股還沒接近石頭,突然他覺出背後來了兩條人影,回身驚注,不由大大的吃了一驚!
“嘿嘿!”在前面的黑影發現冷笑出聲!在後面卻是一妖騷婦人!
龍斐伸手一探,暗道:“原來是‘吸髓狐’高位,和‘百寶妖姬’蒲柳枝!”他準備以赤蝠冒險,但卻摸到了那隻小金錘,同時取得後退的有利位置。
“吸髓狐”回頭向着蒲柳枝怪笑道:“好人,你可識得這小子的來頭嗎?
哈哈,他就是花小子的弟弟。“
妖婦冷哼一聲,搶身上前道:“死鬼,提防他背後有靠山,還不快下手!”
高位大笑道:“花小子只怕已回老家,除了這孩子還有誰?……”
説到中途,他陡一停,同樣搶出叫道:“他為何單獨呆在這兒?”
龍斐恐防“霹靂撾”不宜遠打,藏在背後,緊緊的讓對方走近。
妖婦聞言一停,側首罵道:“老東西,你是活見鬼?他一人難道不能在這兒出現?”
高位鄭重道:“你哪裏知道?這小子就是‘天雀劍’龍老鬼的孫子。”
妖婦冷笑道:“就讓他們全出來又怎樣,難道他們躲了幾十年就能了不起?”
龍斐聽出這兩人口氣不對,冷笑接口道:“我父母原來就是你們害死的?”
原來他還不知仇人是誰,這一問本存試探之心,不料高位嘿嘿笑道:“好小子,憑你還想報仇嗎?相反的老夫倒要斬草除根了!”
龍斐假裝向後退避,同時希望拖到冷風回來。
高位哪會將他當回事,近在五尺之內他還不肯下手,看其神情,似想先折磨龍斐一番後生擒。
龍斐這時的腦筋動個不停,他怕自己一擊不中而落入敵手,又怕成功時必驚走那個女人。
高位這時嘿嘿笑道:“小子,那個姓花的難道沒傳你一點功夫?嘿嘿,竟嚇得象兔子一樣,站住,和老夫拚兩下!”
龍斐將牙一咬,連運全身功夫,大喝一聲,撲出就是一錘揮出!
高位沒料到他的功力竟已有驚人的成就,眼睛一花,就覺得他到身前,然而他並不當心自己的空門暴露,雙手一張,居然想將龍斐擒住。
事實未容高位有一發之機,陡然一聲巨響升起,霹靂撾的威力竟將他們打得血肉橫飛,也許他的慘叫被蓋住了,因之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妖婦一見,簡直被驚得三魂出竅,全身發抖,尖叫一聲,撥頭就逃!
龍斐已被霹靂撾帶得如斷了線的風箏,嗤聲射出,方向居然一妖婦成了直線,同時竟超過她的頭頂。
龍斐已有了一次經驗,這次並不慌張,一覺勁盡,提氣一沉,恰好擋住妖婦去路,機不可失,回頭又是一錘。
妖婦措手不及,又一在一聲巨響中打得全身粉碎!
龍斐始終掌握不住那隻小錘,這次卻被帶得飄出了城牆。
他一舉手連連消滅了幾個強敵,同時還是他殺父害母的仇人,這種輕而易舉的成就,簡直使他樂壞了!
兩聲巨響並未將冷風引來,相反的他發現四面趕來了五條快速的黑影,因為他剛縱到城牆上,於是一驚又往下退,料知那是敵人,無暇再等,拔腿就逃。
慌慌張張的,他順着城牆猛竄,一口氣奔出了二十餘里,回頭一看,僥倖還沒看到一個追來之敵。
略停一下,抬頭望天空,發現自己走對了方向,於是仍舊向前猛衝。
快天亮了,他又翻了城牆,不料一抬頭,恰好撞上那裏也翻上一人,這種巧遇,幾乎將他嚇得立足不住!
那人亦大震,但很快就出聲道:“孩子,你居然跑回來了!”
龍斐拍拍胸口道:“原來是老前輩!”
事也湊巧,來的竟是冷風,只見他環視四下一眼道:“孩子,快吃東西,敵人大概還沒到!”
龍斐由他手中接過一包吃的,打開只見是一塊很大的燒牛排,知是西北民間常用食物,邊吃邊問道:“前輩你何以久久未回,晚輩幾乎遇險了!”
冷風道:“老朽遇上六王也在五佛寺,本來不想再找食物了,後來聞到兩聲巨響。同時引去六王,老朽趁機人鎮,等找到食物回來時,發現那城牆上竟都是敵人,因之不願與他們見面,同時料到你必脱身了,惟不知那聲巨響是何原因?”
龍斐暗忖道:“這隻寶錘除了見到哥哥才説實話,否則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講。”裝着猛吃牛排,含糊的嗯了一聲。
冷風哪能想得到其中奧妙,只判斷龍斐是見了敵人早溜走了,眼看他狼吞虎嚥,遂也不再問他是否亦聽到響聲。
龍斐將牛排啃完後,摸摸肚皮道:“老前輩,可以走了,趁天還未大亮,早點脱出對方的困境要緊。”
冷風點點頭,指着左側一處排山峯道:“孩子,咱們為了掩蔽,還是走山路好!”
龍斐一躍撲下城牆,回頭道:“前輩,我如果走錯,你老要説一聲。”
趁着晨光。二人奔進了崎嶇的山徑,此後一連數天沒有發生事情。
第四日,二人正在找野果當午餐,冷風似已發覺有點動靜,他拋掉手中兩個犁子,很快奔近龍斐道:“孩子,快進前面山谷去!”
龍斐一驚問道:“什麼人?”
冷風道:“看不清,左側山峯上有衣襟帶風聲!”
龍斐一面走一面道:“今天的風並不小,也許……”
冷風打斷他的話道:“快點,老朽不致聽錯,同時還聽出人數不少!”
其實龍斐走得並不慢,甚至已奔進谷內,又問道:“祁連山還有多遠?”
冷風道:“現已進入祁連山脈了……”
“了”字未完,他伸手將龍斐按住,同時遞給他一顆丸藥,急聲道:“孩子快吃下,有人追來了。”
龍斐知道他給的是易容九,接過急吞!
一霎時龍斐變成勾鼻凹眼,甚至連頭髮都變成血紅色,簡直就不像是個中原人物。
冷風一見籲口氣道:“孩子,只要你不露破綻,相信再無第三者認出你的本來面目。”
話沒説過多久,忽聽背後響起一聲佛號!
龍斐恰好是正面,急急傳音冷風道:“前輩,來的是番鳩摩!”
冷風假裝聞聲回頭,一見哈哈笑道:“大師落單了!”
鳩摩合十一禮:“施主,大家都分開了。”
冷風已想到他們分開的原因,裝着不知,假意愕然道:“為何要分開?”
見問冷冷的道:“施主要知途中出了事情?哈哈呼施主,拔杜施主,以及蒲、高二位施主具已不幸遇害了,大家正在追尋下手之人。”
冷風故裝驚駭道:“這是誰?不知有無線索”他一半是假驚,但還有一半是真驚,因為他沒有料到蒲柳枝和高位也遭殺害了。
鳩摩道:“人尚沒查出,但料定是由朝這個方向來了!”
冷風本疑探問蒲、高二人死因,但見番僧又在注意龍斐,隨即轉過話題笑道:“大師可認此子來歷?”
鳩摩搖搖頭,走近龍斐道:“施主從何收得這羅剎孩子?”
冷風聞言一怔,確沒想到龍斐變得真象個羅剎孩子,不禁暗暗好笑,立即哈哈兩聲道:“可惜在下給他穿了一身漢人衣服,請問大師,此子根基尚可琢磨成器否?”
鳩摩點頭道:“施主眼光高明,此子似有了武林根底!”
冷風大笑道:“得大師過獎,在下倒想帶他去見識見識大場合,好在他還深知漢語。”
鳩摩合十道:“施主請貧僧須在附近搜查一會。”
冷風急急道:“大師何必多此一舉,附近已經在下查過了。”
鳩摩眼睛連轉數轉,不知是在動什麼念頭,沉吟片刻才同意道:“施主一路搜查而來,莫非是為了那兩聲巨響?或者是發現拔杜施主的屍體飄浮在河中?”
他單單不提哈呼的死因,這話説來成份不輕,冷風不由暗暗不安,立即道:“拔杜之死,惟那聲巨響卻遙遙得聞,惜未回頭查看。”
他不能承認看到拔杜屍休,否則就形成前後之言的矛盾,於是已看出鳩摩在故意找他的毛病。
鳩摩忽然冷聲道:“那施主在附近查些什麼?”
冷風哈哈笑道:“大師似對冷某盤詰口供?”
鳩摩自知言重。立即合十道:“施主見諒,貧僧也是為同道不幸。”
冷風笑道:“大師沒有錯,告訴大師,在下早在兩天前就發現一個功力奇高,非常神秘之人向這方來了,因之一路追查不捨。”冷風何等精明,幾句謊話扯到恰到好處。
這幾句話毫無破綻,於是立使鳩摩大驚道:“施主所見之人,不知是何形象?”
冷風反問道:“大師也有所見嗎?”
鳩摩道:“貧憎雖無所見,但卻有個原因,據家師這次提出一件武林之謎,猜想那兩聲巨震就是那謎底的第三次出現了。”
冷風忽然亦顯鄭重道:“令師所説,莫非認定那兩聲巨震就是‘霹靂撾’至今仍為武林八大疑索之一,銷魂谷絕壁之頂那塊崖壁之事,家師認為蒲、高死因完全相同。”
冷風亦覺非常嚴重,提出兩點道:“大師對此認為是人還是非人為的?”
鳩摩道:“據家師説,是人為的沒有疑問,而且是一神秘人憑着那‘霹靂撾’向武林暗下毒手,惟不知那‘霹靂撾’有否遺傳,那就不知該神秘人物有多大的年齡了,如果是曾經遺傳,尋思目前之人的年齡並不太大。”
冷風點頭道:“令師分析很對,在下也有同感,現在咱們必須沿途當心了。”
於是三人一同前進,卻將龍斐搞得不敢插嘴,同時也暗笑不已。
在路上,冷風悶悶不語,他在想那個暗中警告之一,忖道:“難道他就是神秘的‘霹靂撾’?”
想到這裏他的表情忽然有點興奮,又忖道:“他一定是個正派人物,也許知道我已改邪歸正,否則他能殺蒲、高二人而不殺我,甚至還向我告警,這樣看來,此去我就不必當心他這一面了。”
鳩摩同樣在思索,但沒有冷風輕鬆,因此之故,也許將他對冷風的懷疑沖淡不少。
行到中午,鳩摩忽又提議分道前進,原因在這半日裏他沒看到一個同伴。
冷風早已存了殺他之心,但是他怕暗中還有人跟着,因之一路從未顯出形跡,這時知道勸不住,笑道:“大師要分開,那就請便罷。”
鳩摩合十告別道:“施主,再見時只怕要在天堂島啦。”
冷風假意點點頭,拱手目送,讓他背影消失於一座林內後,急急對龍斐道:“孩子,無毒不丈夫,我們要削弱敵人之勢力,那只有各個擊破下手,你仍向前行,老朽盯他的一段,看到有利地形就收拾他。”
龍斐道:“你老跟去太冒險,一旦有他同黨發現,那就因小失大了,還是由晚輩去,總之我不採取明鬥,有機會就給人一雙赤蝠。”
冷風急急搖頭道:“這些番僧有獨門武功,全身只一個弱點,除非功力高他一倍之人,否則無法傷及其內部。”
龍斐道:“你老放心,下不得手時我不會輕舉妄動的,不過你老須指定一處地方會面。”
冷風想到那赤蝠只要破皮就可得手,假設鳩摩不事先運功,也許真有幾分希望,考慮至再,於是鄭重道:“孩子,這番僧如果對我們有懷疑的話,現在不能讓你去冒險了,好,你小心行事去罷,不管事情成不成,你如發現正西有一白頂奇峯時,那就是祁連山主峯,但你不可單獨前去,須在接近該峯處停止,老朽先到時更好,如果未到,你就在那兒等候老朽。”
龍斐毅然道:“謹遵前輩吩咐,我去了。”
冷風有他的另一重要打算,趁此行動無疑之下,他直朝祁連山奔去,存心先摸摸有什麼人在那兒施展陰謀。
在他決心獨闖祁連山的時間,龍斐已追出了四五里,遙遙的已盯住鳩摩背影。當他追進一座森林時,忽然發現鳩摩竟與另一番僧不期而遇,龍斐立即起疑,他不相信那是巧遇,忖道:“他們似有約定,這一下可糟了,除非收拾兩個,否則就不好辦了。”
靈機來了,他突然向林內衝去,故意弄出樹枝折斷之聲。
兩番僧似在談話,聞聲立即驚停,二人同時猛撲而出。
兩個僧人越進越覺有異都感到莫測高深,居然不敢分開,甚至連逼近也有點猶豫不前。
龍斐一再引誘,這時反而有點急躁,他生怕再有幾個番僧出現就更加麻煩,同時他知道這番僧之一的鳩摩練有“波羅寶刀”,那是他不敢露面的唯一障疑。
突然聽鳩摩大喝道:“過去,他已沒有退路了!”
龍斐聞聲大震,回頭一看,發現背後是座絕壁高崖,這一驚不得了,他幾乎手腳失措。
火速再退,他企圖順着崖避逃走,但耳聽兩憎已如風接近。
天無絕人之路,他忽然發現近身後有個不到一人高的大黑洞,看勢深不可測,未計洞中有無危險,立即向內鑽進。
兩僧瞬息而到,一見沒有人影,都給怔在當地。
良久,鳩摩大聲道:“有洞!另一番僧不開口也不徵求同伴意見,右掌當胸,左掌讓後,大步就朝洞口衝入,僅僅只將左手向後一招。
可惜那洞口沒有他高,被迫使他低低頭。
龍斐早已鑽進數丈,同時也有了新的策略,及至一處突然出現寬闊之地,立即藏身不動。
那個番僧一路向裏衝,因為沒有動靜,他膽子也就大了,不顧一切,加速進迫,似存了非將敵人擒住不可之心。
鳩摩似怕他有失,在後面大聲喝道:“多羅師弟,提防暗襲!”
原來那是番僧名叫多羅,這時他已到了那寬闊之地,那是龍斐存心將他放過去的,因為他怕鳩摩聞警退走。
耳聽得鳩摩步履接近,龍斐一閃截住,右手揮處,“霹靂撾”如電攻出!
近身下手,絲毫不差,“轟隆”一聲震,真如天崩地塌,鳩摩的上半節竟被打得如泥漿般射散。
龍斐經洞壁阻擋,這次沒帶飛走,他僅遭右壁一撞倒地。
多羅不知發生什麼大事,他神智幾乎被巨震得暈暈沉沉!
龍斐翻身站起,橫身擋住出路,仍然不作一聲。
多羅似已清醒,只聽他大喊道:“鳩摩師兄,鳩摩師兄!”
連喊兩聲不見答應,多羅就知出了禍事,這番僧有勇無謀,他竟嚇得朝向深處串!
這正是龍斐求之不得機會,聽得確切,“霹靂撾”第二次又發威力。
在一聲同樣的大震之後,多羅僧全身僧全身被轟得寸肉無存。
龍斐不顧不自己頭暈眼花,一個勁就向洞口衝出,如風隱入森林,他料定有人聞聲追來。
進了森林,仍舊不敢稍停,看清方向,掩着身形,急急朝祁連山奔去。
其實他是空緊張,洞內的響聲在外面聽到並不大,稍遠一點根本就察不出方向,他走了幾十裏還沒動靜。
黃昏後,他走到一條不小的鎮上,摸摸衣袋,面上暴出微笑,那是證明還有錢,迫不及待,走進一家酒店即大吃大喝。
食還未飽,忽然看見三個老者走進店門,恰巧又向他桌旁落坐。
他雖然是易過容的人,但他仍感惴惴不安,原因是他認得三老即為紅花派的老輩高手。
夥計很快替那桌送酒菜,忽聽居中的放低聲音道:“老二,我看事情越來複雜了,大哥為什麼要捲入這個旋渦?”
龍斐本想快點溜走,這時卻又耐性不動了,他欲聽對方的談話。
三個老頭兒怎料到身旁這個看不起眼的孩子是個人物,説話毫不當心,在上首的老者喝了一口酒,慢吞吞的沉聲道:“祁連山我們可藉故不到,天堂島卻要看事情發展如何而定,總之這兩點我們倒不在乎,最重要的還是銷魂谷,一旦那個姓花的不死,今後就不堪設想。”
居中的老者長嘆一聲道:“中原武林輩出奇人,本派要插進來永遠無望,大哥如不糊塗,他應該早就袖手旁觀才是。”
沉悶一會,龍斐知無可聞,趁夥計從身邊經過,立即算帳出店。
走出鎮後,喃喃道:“原來在祁連山搗鬼的就是六王等人,聽口氣,紅花派似不肯出力,我得趕去通知冷前輩。”
擇小道向西,長身縱起,拼命並奔。
一夜之間,他竟運輕功奔了兩百餘里,當東方快要發白的時後,他已走上一條山嶺。
突然在前面衝起一條人影,如電落到龍斐身前大聲道:“孩子快停!”
冷風道:“六王與大批天堂島人幹上了,咱們快走別路!”
龍斐道:“晚輩已得消息,六王準備在祁連山向前輩下手!”
冷風道:“一點不錯,但被天堂島人給破壞了!”
龍斐跟着他偏南急奔,又將在那鎮上得之言詳細説出道:“紅花派似不願與六王合作,今後可能採貌合神離之勢。”
冷風笑道:“武林中變化無窮,此一時彼一時,目前很難確定。”
他停了一下又笑道:“比方説,六王準備在祁連山向老朽叔侄下手,然而他們卻遭天堂島人於半途破壞了。”
龍斐道:“令侄九天孫現在那裏?”
冷風道:“他們已奉老朽指示,在未過祁連山之前早已繞道而去了。”
忽然,他瞪眼問道:“孩子,鳩摩怎樣了?”
龍斐笑道:“那番僧太大意,大概不合活了!”
冷風駭然道:“孩子,你真將他收拾了?”
龍斐道:“仗前輩威風,總算不負所望。”
冷風何等精明,雖不知他是如何殺的,但料龍斐有神秘之處,笑笑道:“孩子,你真是後生可畏。”
一連五天,他們已進入沙漠,龍斐恐防沒有吃喝,走近冷風道:“老前輩,前途有吃喝嗎?”
冷風笑道:“再走一百餘里,前面有綠洲,到了那兒再找不遲。”
不出三十里,忽見黃塵沙漠中出現一行長長的駝隊,冷風急催道:“孩子,快點跟上去,保你有頓好的吃。”
龍斐道:“他們走方向與我們相同嗎?”
“老朽猜想他們也經過綠洲。”
陣急迫,終於趕上了,冷風似知那行駝隊是什麼部落的,追上即用哈薩克語與一個老人交談。
只聽那老者哈哈笑道:“老客官,你對本族語言流利極了!吃的有,可惜風沙太大了,緩風息了再拿出來奉敬。”
老人的漢語更流利,説完非常得意。
忽然自駝隊後奔來一騎快馬,馬上坐着一個枯瘦如柴的青年,一見冷風就哈哈大笑道:“前輩接到在下那封信嗎?”
冷風聞言一震,拱手道:“閣下貴姓大名?承蒙指示,感激不盡。”
青年大笑道:“在下姓田字秋收!前輩何必太客氣,可惜六王妙計落空了。”
冷風察出瘦青年竟是個神莫測之士,居然連六王遭遇天堂島人圍攻之事也知道了,由於謹慎冷笑道:“閣下是這駝隊中人嗎?”
瘦青年搖頭笑道:“在下與前輩一樣同屬求食之人。”
龍斐聽出那人的聲音是故裝之情,插嘴問道:“大哥欲往什麼地方貴幹?”
那人似嫌坐騎不便,一蹄下馬,哈哈笑道:“凡是走這條路的人物不是作生意,就是人天堂島,龍小弟認為對嗎?”
冷風聞言大驚,暗暗忖道:“此人到底有何神通,他竟一切瞭如指掌,連孩子易容都滿不過他,甚至他還叫出孩子的真姓!”
瘦青年沒有注意冷風,忽又向龍斐道:“小弟弟,武林陰詐百出,人天堂島不可隨便露出真功夫,同時也不慌張,輕露功夫遭人忌,慌張就會丟掉不少好東西,羅,這是鳩摩身上搜來的,這麼好的‘波羅寶刀’你怎能不敢就走呢?快拿去!就是你的勝利品。”
這田秋收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使冷風驚駭至極,他竟怔怔的如痴如呆!
龍斐更不用説,他在人家手中接過東西竟還忘了説聲謝謝。
哈薩克老人更感糊塗,聽不出他們的打什麼謎,好在大家還沒忘了走路。
駝隊相當長,走了一日一夜才趕到綠洲,哈薩老人專為三個客人設置一個帳幕,及送了很多飲食。
龍斐是第一次經歷沙漠,他感覺非常新鮮有趣。
冷風在飲食過後向田秋入笑問道:“閣下可知天堂島落座大戈壁什麼方位?”
田秋收哈哈笑道:“聽説要通過‘地獄門’,再走一日奇險萬狀的流沙區域才能看到天堂島,不過在下連‘地獄門’在哪裏亦不知道。“
冷風嘆道:“後日即為重陽節,如此看來他們趕到了。”
田秋收指着外面笑道:“老人來了,我們問問他看如何,他是戈壁中打滾長大的。”
恰好哈薩克老人走了進來,聞言驚訝道:“三位説什麼?要去地獄門?!”
冷風拱手道:“老哥能否指點一二?”
老人嘆聲道:“地獄門三字在邊疆年青一代是無人知道的,但年老的人聽了莫不談虎變色,敝族在數十年前出了幾位大英雄,就是為了探險地獄門而一去不回了。”
田收秋問道:“你可知該地落地什麼方向?”
老人道:“諸位決心要去,明日可由此州西南角上直走,如速度快,可在日落時趕得到,那兒天生一座大石,直立在一片小小的綠洲上,高有二餘丈,寬五丈有餘,上面刻着‘地獄門’,因為那巨石背後就是正西方。”
田秋收哈哈笑道:“這刻字之人真故作驚人之語,他怎知過了地獄門還有天堂島!”
老人點頭道:“天堂島之名在大漠中也有傳聞,但就因這個誘惑才害死不知多少英雄好漢。”
説罷告退,過了一會,差人送來了幾雙水袋,一大包食物,似替三人準備明日起程的。
大約快到四更之際,田秋收忽在外面轉了一圈回來,輕輕將正在打坐中冷風搖醒急急道:“前輩,要不要看熱鬧?”
冷風睜開眼睛笑道:“綠洲又來了不少客人?”
田秋收笑道:“龍蛇廣集,高手如雲,看勢就是‘厭世’之流了,明天呆真熱鬧,只怕要擠倒地獄門!同赴天堂島了。”
龍斐被驚醒,跳起來問道:“大哥,你看到哪幾批?會馬上幹起來?”
田秋收道:“零零碎碎的我沒有記,整批我看到十六批,不過到了這裏是不會動手的。”
冷風驚訝道:“哪能有這樣多?”
田秋收笑道:“為了奪取天下劍王之尊,牛鬼蛇鬼也不肯放棄。”
龍斐道:“大哥請説説,到底是些什麼人?”
田秋收指着帳後道:“後面有中原九大門派,這不能不算九大批,左面是開東派共三大批,右面為六王一批,番憎一批,紅花派一批,我們帳幕正面則是三山五嶽那些零零碎碎的,估計人數足有一千出頭。”
冷風嘆聲道:“這真是想不到的事情,中原九派居然也來趟這渾水。”
正説着,忽見哈薩克老人慌張進來道:諸位貴客,今晚怎麼了!“
冷風安慰道:“老哥不要怕,像發現來了大羣異客嗎?不要緊,他們都是赴地獄門的!對貴族毫無影響,也許只消耗你們一點食物而已。”
老人籲口氣道:“謝謝貴客,食物不要緊。”説完退出。
龍斐再向田秋收問道:“正邪兩方為何在今晚無人動手?”
田秋收笑道:“江湖人都有兩張臉,一張用於暗處,那怕他再奸詐、陰險,及壞得不能再壞的小人,如果在目前這種場合,他是不會將用在暗處那一張臉拿出來的,因為他不承認自己是壞人。”
冷風聞言大笑道:“青年人,你不怕那些偽君子聽了咬牙切齒嗎?”
田秋收笑道:“在下正如前輩之言,遭人懷恨日子多着哩,不過我行動非常小心,每逢冷僻地區,黑暗就角落就特別提神。”
龍斐輕輕向冷風道:“老前輩,我們出去遛一趟如何?”
冷風點頭道:“這片綠洲相當大,看看各路人馬的實力也不錯,不過我們儘量避免交談。”
田秋收笑道:“我還有正面未曾仔細查過,看看到底有那些出色人物。”
三人同時出帳,一個走正面,一個走右面,分開悄悄而去。
綠洲上也有密密的樹林,高高的岩石,時當九月,還能看到遍地花草,是沙漠中最奧密,最寶貴的地方,在牧民族眼中是天堂。
冷風帶龍斐剛剛走進樹林中,迎面遇上一番僧和一個老人,雙方一見,同時一震。
“哈哈,閻兄和神島大師也到了。”冷風搶先大笑招呼。
原來是雷池“定武士”閻木和神島金佛二人。
閻木以大笑掩飾陰謀!番僧則合十假裝巧遇,二人同時迎上。
龍斐不由自主的將手探進衣底,緊緊的握住“霹靂撾”。
冷風也不揭穿對方陰謀,僅大聲笑道:“重陽節轉眼就到,不知二位佈置沒有?”
番僧合十道:“‘金蜈天君’已派有迎客使者,險些連我們在半途就被捲入旋渦了。”
冷風似有所悟,追問道:“在什麼地點?”
閻木道:“祁山以東,後經我們解釋是去赴劍會的彼方才肯罷手。”
冷風豁然大悟,拱手道:“事情既已經過去,那也就算了,聽説天下羣豪已廣集此處,咱們分開去探探如何?”
雙方都有芥蒂在心,都想早點分開,冷風説完説走。
龍斐跟在後面,恰好看到閻木神島金佛遞了一個眼色,不禁一震。
走出十餘丈後,立即向冷風道:“老前輩,閻木可能是搗鬼!”
冷風立住道:“你發現什麼疑問?”
龍斐道:“你老轉背之際,閻木竟不防我,似對番僧有什麼暗示。”
冷風點頭道:“當心就是,諒他們不敢惹動整個力量,除了暗襲一途而已。”
龍斐道:“也許他們另外有什麼陰謀?”
冷風想了想,忽然看看方向,立即道:“孩子,快跟老朽來,他們真另有陰謀!”
龍斐見他直奔西南角上,不禁暗道:“那是通往地獄門的方向,他老人家想到什麼嚴重問題啦?”
冷風走得雖快,但卻避免暴露身形,頓飯不久,看地形似已到了綠洲邊緣,樹木漸漸稀少,但處處都是高高的沙堆。
冷風伸手拉住龍斐,輕聲道:“我們就在沙堆堤後藏着,相信能看了一點苗頭。”
龍斐疑問道:“看什麼苗頭?”
冷風道:“老朽判斷六王和番僧不敢在這從我地方之區施展偷襲,否則哪能不驚動天下武林,因為偷襲是小人舉動,他們豈肯輕易丟臉,而且會引起大亂,然而除此之外,他們就只有在這必經之地另施什麼歹毒手腳了。”
守到將近四更,突見兩側閃出四條人影,一直往前面沙漠中衝去,同時還後來的兩人隱到五丈之處的另堆沙坎背後。
冷風沉吟一下,意欲追去又怕沙堆後面二人發現,不追去又難查出敵人的陰謀,顯出進退兩難之勢。
龍斐知道冷風遇困難,悄悄建議道:“前輩,先看看這兩人在作什麼如何?”
冷風尚未同意,忽聽那沙堆後傳出一個人的聲音道:“回去罷,沒有人追去了。”
聲音一落,未幾看到那兩人同時跳了出來,居然直朝冷風面前走來。
冷風一見大急,順手將龍斐一帶,立即轉到沙堆另一方面。
剛剛伏下,又聽一人在笑聲道:“魯老三,想不到大頭兒現在這樣膽小,派人出動還要在此監視。”
聲音已到近前,只聞另外一人沉聲誼:“老五,這不能怪大頭膽小,假使有人跟去,整個計策就完了。”
那被稱為老五的忽然停止不動了,耳聽他不屑似的語氣道:“移動目標算得什麼大事,這都是那老禿驢出的歪主意。”
冷風似已聽出什麼嚴重之事,居然急得不斷移動,幸好,那兩人又走了。
未幾,冷風急封龍斐道:“孩子,我們快回去。”
龍斐道:“你老為何不將這兩人收拾了,最低限度也要逼出即供?”
冷風道:“動不得,六王明天不見這兩人回去,可能第二陰謀接着第一。”
龍斐詫異道:“剛才之人是雷池派的?”
冷風道:“老朽不會看錯,少説話,快點回去,我們帶好飲食即刻動身。”
龍斐邊行邊問道:“去追那四個人?”
冷風道:“不惟要追去,而且一個都不能讓他們活着,否則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龍斐聞言大驚,他猜想一定有大事發生,無暇再問,緊緊跟着往回奔。
回到帳幕時,忽見那個哈薩克老人迎出道:“二位回來了,老朽等了半個時辰啦。”
冷風急問道:“老哥有事嗎?”
老人道:“田先生有事去了,他説不回來啦,明天請兩位不必等他。”
冷風無暇思索田秋收不回來的原因,急急道:“老哥,我們也要走了,承蒙招待,他日相逢,必當厚報。”
老人見慣了出門人説走就走,由是也不挽留,立即走出帳幕,替二人搬出東西,和氣的道:“祝福兩位此去平安!”
龍斐急急接過水袋和糧包,冷風不再客氣,拱手道:“老哥,此去如能回頭兩人一定有期。”
他不讓龍斐負擔重量,順手撈過,帶着就跑。
天亮前更加黑暗,這時他也顧不了有人發現,拚命朝着西角上狂奔,僅僅只照顧着龍斐,恐怕他跟不上,如果只有他一個,相信他會仗羽翼衝空飛去。
恰在天亮時,突然覺出北面一股黃塵滾滾而來,真有昏天黑地之勢!
冷風一風,不由大驚,伸手將龍斐扯住叫道:“不好,我們遇上巨大的龍轉風了。快提丹田真氣!”
僅僅只有這幾句話的時間,風沙怒濤一般捲到,不管冷風運上多大的內勁,仍然遭巨風黃沙卷得飄飄轉轉,怎麼也定身不住。
風沙濃度太厚,憑冷風的目力也無法看到一丈之外,甚至連方向也變得滾滾旋旋。
忽然,他聽出在怒嘯的勁風中似還有人聲,立即伏在龍斐耳邊大聲道:“這陣巨風捲的不止我們,可能所來的武林都遇上了!”
龍斐大聲道:“他們也動身了。”
冷風道:“武林誰肯天亮後動身,相信他們只較我倆少走三十里罷了,那正是先我們而被卷。”
話剛住口,突見一點黑影闖入他的眼裏,龍斐也同時看到。探手取出赤蝠就要打出!
冷風一見大急,叱道:“不要動,是自己人!”
他剛説完,那黑影即硬衝過來,同時發出丹田之音問道:“閣下是?”
冷風大笑道:“大師不認得當年壞人冷風嗎?”
他接着向龍斐道:“這是少林長老‘伏靈大師’!今後不可冒失動手。”
龍斐看到前面現出一個老和尚,聽他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施主在貧僧眼裏始終是善士,請問這位小施主是誰?”
冷風在他耳邊道:“大師,這是轟動武林的花大俠兄弟,也是一位神童,請大師暫時勿向外人道及,他經在下易過容的。”
老和尚道:“這陣風捲人不少,綠洲上的武林無一倖免!”
冷風大笑道:“這倒是很公平,只可憐那些哈薩克人。”
老和尚搖頭道:“施主放心,巨風是由北而南,綠洲未被波及,貧僧是最後一個遇風的,估計不會錯。”
龍斐接口道:“老師父,我們如何能找出方向?”
老和尚道:“小施主放心,請隨貧僧闖,保你很快就會到達地獄門。”
冷風聞言打趣道:“老和尚,你真個要超度我壞人,但也搞錯啦!怎能反向地獄門呢?”
龍斐聞言暗笑,耳聽老和尚道:“施主,貧衲數十年未聞你説過笑話,可見施主魔劫全脱了。”
老和尚能與冷風要好,其人其功絕不等閒,只見他身隨旋,如蝶翩翩,姿勢美妙至極。
冷風急將龍斐拉住,隨着他不即不離,暗對龍斐道:“這老和尚神通廣大,古怪功力莫測高深,但在少林卻不裝徑。”黑影在風沙中越來越多,真如魔鬼現形,可惜很少有進到數尺之內的,因之無法認出面目。
老和尚忽然大喝一聲道:“冷旋主快停,千萬勿再動,地獄門到了。”
冷風以全力定入沙中,幾乎沒及頭頂,唯叫龍斐閉住呼吸。
和尚這一吼,顯然驚動了不少人,也許是老和尚暗存慈悲之心。
龍斐只感覺渴得要命,同時亦覺全身遭火焚。
一等再等,足足又過了一個時辰,這才感到風力不再加強,同時黃沙亦漸漸稀不少。
突然一塊巨碑出現,霎時風沙威消,老和尚自沙堆裏鑽出來大聲道:“冷施主,快點出來。”
冷風帶着龍斐聞聲跳出,搖頭籲口氣道:“幸好時間不長,否則非悶死不可。”
老和尚道:“一難已過,二難接着來了!”
冷風點頭道:“聽説再往前進就是廣大的流沙區域,稍微走錯,即有沉沒之險?”
和尚道:“貧僧聽説‘金蜈天君’曾經派有領道之人,又説‘函谷老人’甚至在流沙中插有二旗指引,不知是否確實?”
冷風陡然大叫道:“當了,原來有藍旗引路之事!恐怕已遭……”
他忽感出言不慎,立即住口,走到和尚身前,急將雷池派六王差人移旗之事輕輕告知。
老和尚嘆聲道:“六王此舉過於陰險,他們竟想將正邪雙方一網打盡!”
龍斐突然驚叫一聲,如飛奔到那巨碑之下,大喊道:“快來看,這裏被埋着四個人!”
邊喊向沙外拖,真的被他拖出四條死屍!
老和尚與冷風急奔去一看,居然同時啊了一聲,又同時駭叫道:“是遭人殺害的!”
冷風剛叫出,突又鄭重道:“是他們!”
龍斐這時也已瞭然,跳起來道:“是昨夜那四個雷池派,是誰追到此地殺死的?”
冷風嘆聲道:“我明白了,好厲害的田秋收,他真是非常人物!”
龍斐道:“你老不揣測不錯嗎?他雖然走在我們前面,但不一是他呀?”
冷風道:“憑他那套神鬼莫測的行動,老朽想來已有八成是他,孩子,咱們和大師此清晨,向前去罷。”
老和尚有點不明,處走邊問道:“冷施主,聽你口氣,似是對那人甚為稱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冷風道:“是個青年,而且是個易容能手!”
他肯定説出他內心觀察:“他外表枯瘦如柴,行動莫測高深,在下仔細注意,他的功力竟高到無與倫比!”
龍斐驚叫道:“你老昨夜為何不告訴我?”
冷風道:“田秋收是正派人,沒有防備的必要,老和尚需前引路,龍斐被冷風夾在中間,人人緊張,個個當心,惟恐一失足成千古恨。
走了數里黃沙,腳下沒有不同的現象,龍斐提出疑問道:“咱們在水面如履平地,難道在沙上不能運出輕功?”
老和尚回頭看了他一眼,雖知這孩子不同凡響,但他看來太幼稚一點,和聲笑聲:“小施主,你的輕功一定不錯,但不知道能不能渡過黃河和長江?”
龍斐想了一想,搖頭道:“沒有試過,也許太寬了一點!”
老和尚點頭道:“小施主很誠實!”
他又回頭指着冷風道:“小施主可知他有‘羽翼鼓風衣’,一次能飛百餘里,論理是不怕流沙的!”
龍斐愕然回頭,怔怔的望着冷風,那似問他有什麼意見。
冷風會意,笑道:“孩子,聽説這段流沙有四百里,老朽不能飛過去。”
龍斐知道兜圈子的意思了,啊了一聲道:“難道不能在中途稍停又飛嗎?”
冷風笑道:“流沙之奇,老朽把它比作強千倍泥沼,輕功愈高,其粘力愈強,停步即被陷落,你要把它當眼前黃沙。”
龍斐變色道:“原來有這樣厲害?”
老和尚忽然在發現前面沙上有支藍旗飄展,立即道:“流沙區到了,那兒有藍旗出現。”
冷風搶先奔出,大聲道:“大師請勿動,讓在下去試試,看看藍旗有無移動。”
他奔到一看,只見藍旗是掛在一根竹竿上,估計竹竿必定很長,但試出確未移動過,於是放心招呼道:“大師可行了,前面陸續有藍旗出現,但卻不是直線。”
老和尚帶着龍斐走近道:“流沙好似江河,寬窄下一,曲折無形,我們憑旗間走直線就不會錯,惟不可由第一旗到第三旗走線,否則會踏上流沙。”
冷風回頭望一眼,但未發現有人跟來,笑對和尚道:“那陣旋風不知捲走那些人?”
老和尚道:“這次武林廣集相當龐大。所來的沒有一個泛泛之輩,旋風頂風延一點時間,傷亡絕對沒有,也許陸續會趕到的。”
龍斐忽然指着前面道:“那些黑點是什麼東西?”
冷風聞言注意,詫意:“還有比我們更快的!”
老和尚道:“遲去早去沒有分別,只要趕上會期就是。”
冷風疑問道:“那地方到底有多大?去的人這樣多,吃的或許有準備,住的地方恐怕有困難,主人不能叫客人露宿外面?”
老和尚道:“這點施主真小標人家了,貧僧探得消息,‘天堂島’共分三島,右面一島為函谷老人大房所有,左邊一島為金蜈天君二房所有,中島最大,為該海家歷代公議之地,左右兩島通往中島只有一道天生石橋,兩橋長有百丈,聽説屬天下第一勝景。”
冷風道:“我們直接上中島?”
和尚道:“不,要上中島,必須經過左右任何一島,其他都是流沙圍繞,中島上有大小房屋不知其數,客人可自由擇住,人多的住的大棟房子,人少的住小棟房子,甚至一個人也有單獨房子,每一棟房子都派有廚師,飲食起居無須集體開席,這是海家請客的特色。”
龍斐聽得非常驚奇道:“這真方便極了,不知比鬥以何種方法不舉行?
大概不會以打擂台方式罷。“
老和尚道:“這點貧僧也知道。”
頓道:“聽説中島上有一三十丈方圓的石坪,那就是擂台,所不同的是沒有台主,以單打獨鬥的方式舉行,誰在坪中能支持十二時辰不被打輸的即取得了第二次打鬥,第二次比鬥須支持兩天兩夜不敗才能參加第三次決鬥,那是最後奔取劍王生死鬥。”
冷風道:“縱算奪得第一,假使天下武林不承認他那分尊嚴又怎麼辦?”
老和尚道:“這個是個可能的,因為比鬥是公開的事實,凡是夫去到天堂島的那在中島最高峯有塊‘劍王碑’上刻字留名,否則就自認無能而退出天堂島,天下武林誰不愛名?”
冷風道:“去的人都要經過比鬥?”
老和尚道:“比不比又當別論,不比就算認輸。”
冷風大笑道:“你和尚比不比呢?”
老和尚道:“少林派一共來了七十五人、目的觀察這次武林之盛,如果奪得劍王之一是個正派英雄,本派當然全力擁護,假設是個邪人,那就不瞞施主説,準備聯合中原九大門派暗殘之。”
冷風大笑道:“那就等於不承認了。”
老和尚道:“是邪人他就不會安份,勢必糾其同精橫掃武林,其野心何止安享其個人之尊而已。”
冷風認真嘆聲道:“在下真沒想到在這點上面,如此看來,事情真不簡單!”
龍斐道:“我們應該由右島進還是由左島進?”
冷風向和尚道:“這個倒是個問題,大師事先有無決定?”
老和尚道:“照理應由左島進,何妨藉機查看‘金蜈天君’的虛實,怕就怕不能平安通過,那老魔間一定早就陰謀。”
龍斐接口道:“一點不錯,我在函谷開會偷聽‘金蜈天君’説過,他要乾坤魔替他過什麼西天門。”
老和尚道:“天堂島周圍有一道環城河一樣的流沙,無路可通,但經海家第一代奇人不知用什麼神通竟造成四渡平橋,取名四天門,西、北天門通左島,東、西天門通右島,表面上卻看不出橋的位置,未經指引誰都不敢通行。等於我們現在所走的情形一樣。”
冷風道:“金蜈天君無疑是派乾坤魔作暗中偷襲其敵對之人了。”
老和尚道:“恐怕還不止這一陰謀,所以説,凡正派人物都不由左島進去。”
龍斐本想告訴二老他不怕乾坤魔但聞還有其他陰謀,於是不再開口,但冷風道:“只怕也有不信厲害的。”他又想到那個田秋收。
經過一天一夜,適於重陽節的清晨接近天堂島,距離尚有約一里之遙。
這個距離,在冷風是可以飛到的,但他生怕島上海家誤會,同時也不願這樣作,因為他學有兩個同伴在身邊。
藍旗到此算盡了,但卻發現十丈之外有一支白旗,白旗上豎着一個人頭骨,老和尚道:“我們左走,繞旗必要西、北西門,在通路上定有一面藍旗出現。”
冷風道:“海家兩房不和,暗鬥甚烈,‘金蜈天君’怎肯讓大房邀來的客人通行呢,也許西、北西門的藍旗都不準設置哩?”
老和尚道:“函谷老人未死,金蜈天君尚無絕對優勢力控制天堂島,除了暗門外,表面上他不敢不同意通行,否則即是叛逆,從算其奪得海家掌門,也必遭天下武林之齒。”
冷風道:“我們先向左邊繞去看看。”
老和尚聞言舉步帶路,指着一里外的三座黃沙中突起的高峯道:“造物之奇,至可説觀止,二位請看,這不等於大海中的奇島而何?所不同的是海島突出綠水,而此島突出黃沙。”
三座奇峯確未相連,似還有奇花異草,近觀只怕更秀麗。
繞行近兩裏,突見前途有人大笑迎來道:“三位才來呀,天下英雄已到了五百餘位了。”
龍斐一見那人驚異道:“是田秋收大哥,他來迎接我們了。”
冷風嘆聲道:“此人單槍匹馬,雄心萬丈,真是武林一朵奇葩。”
説着接近,大笑道:“田大俠功德無量,算得一位護旗大將軍!”他暗指六王派四人而言。
田秋收哈哈笑道:“冷前輩只要不怪在下不告而別之罪就夠了,目前六王又恨,還以為是前輩所為哩。雙方心照不宣,同時哈哈大笑。
老和尚走向他合十道:“田施主已到過島上了?”
這句話冷風正想探問,同時懷疑六王因何來得這麼快。
田秋收一指三座奇峯道:“在下去是去過了但未與主人會過面,只作了一次偷偷摸摸的行動罷了,不過,在下已於中島定下一棟景色幽美,俯瞰遼闊的小樓閣,準備與各位合居之所。”
老和尚詫道:“施主已知貧僧與冷施主等一道。”
田秋收笑道:“在下本想在旋風中引出冷前輩和花小弟,但見大師竟是沙漠能手,因此又去指引他人。”
冷風哈哈笑道:“你連邪魔不分,竟一視同仁?”
田秋收道:“天堂島大會,這是武林難得的一見之盛,在下豈至這樣量小,俗話説:”為惡不滅,必胡餘德,德盡心滅,為善不昌,殃盡必昌‘,當死者,自有他之一日。“
老和尚連聲唸佛道:“阿彌陀佛,施主實乃佛門儒者。”
田秋收大笑道:“大量過譽在下,走罷,咱們距西天門不遠了。”冷風問道:“西天門沒有埋伏?”
田秋收正色道:“乾坤魔已被在下打入沉沙,‘金蜈天君’不敢張明問罪於在下,甚至有其他陰謀都全部取消了,除了大會過後,現在諒他無種暗算。”
龍斐驚叫道:“田大哥,你能看出乾坤魔的幻影?”
田秋收笑道:“我沒有你強,看不出他的身影,但我知道‘金蜈天君’派他埋伏在地不寬的通路上,而且知道他伏在某一地區。”
龍斐不禁暗暗大驚,忖道:“他對我怎麼這樣清楚?”
三人隨着他身後,不久通過插有藍旗的地方,經一里之地,他們就到達有草地的島下,但仍無路。
田秋收回頭笑道:“海家人真個古怪,三峯住了幾千人,居然一條路都不修,諸位請看,地面連一根草都沒踐踏過,更看不出有人走過的痕跡,這證明一點,那海里面沒有一個是武林高手。”
冷風道:“他們沒有派迎接?”
田秋收道:“這又是與世不同的特點,來客可自由居住,除了派人供給飲食,連房子都是由來客自己擇居,前凡業之人,只要選擇沒有他人居住或作下標記的房子,只要下留下自己的標記,那就算是你的了,還有一個例外,三島都割有禁區,禁止外人通行,此外仍容遊玩,主人決不過問。”
天堂島峯奇林秀,遍地似錦,奇花異草,映眼生輝,清風送着幽香,處處襲人慾醉,珍禽異獸,見人不驚,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世外之地。
田秋收帶着三人穿林過澗,縱崖登壁,擇那幽秘之徑來到,左島半峯之間,指着前面崖頭道:“通中島的飛橋就在那兒。”
冷風一路留心,發現林木山石之間無處不有人影,這時向田秋收問道:“那些林石之間是些什麼人?”
田秋收笑道:“不認者誰也搞不清,誰也不打招呼,管他是什麼人,你老只抱定在此逛名勝古蹟的遊覽心情就是了,他們還不是遊覽之人!”
冷風道:“難道會着熟人也不招呼?”
田秋收道:“在路上會着最好僅用目語!”
那渡橫在兩峯之間的天然石橋真是造物的奇蹟,寬有七尺,長足百丈厚達十丈有奇。
眾人不見橋上有人走動,於是魚貫步上,及至中間,俯首下望,假使不是武林人物,誰見了也會感頭暈目眩,心驚膽寒。
冷風嘆聲道:“渡橋假設再長個百餘丈的話,那我們真不敢在此欣賞了。”
龍斐咭咭笑道:“你老能飛,抖手就可能脱險,怕什麼?”
冷風正色:“孩子,你看老朽是個單獨逃生之人嗎?”
龍斐立知失禮,趕忙認錯道:“老前輩見諒,晚輩失言了。”
田秋收忽將目光射到龍斐面上,暗暗點頭含笑,似在嘉許。
老和尚接口笑道:“冷施主,這渡橋如真能再長百丈,再加那面過渡也是如此的話,你想敵人會在此際下手嗎?”
冷風聞言一怔,田秋收哈哈笑道:“大師想得更周到,他要下手時,那些天下英雄都到中島上了。”
“啊!”冷風驚啊一聲道:“那真叫做一網打盡了!”
過了橋,田秋收帶着直朝中島最高峯頂縱登,這時看到一棟棟建築精美的亭台樓閣,竟是遍山都是紅綠參差,雕欄處處,掩映花木林泉之間,真有人間仙境之感。
一座突出的懸崖,高掛於奇峯的頂頭,上伏兩株風松,蒼勁如龍,濃葉遮天發雲,左右紫竹叢生,中間飛檐奇樓,元異雲中仙閣,田秋收指着道:“那就是我們的客居之處,諸位認為如何?”
冷風含笑道:“田大俠,那地方能住一輩子多好。”
老和尚笑接道:“那隻適合我們出家人。”
田秋收笑道:“任何人都可以,只要他存真正歸隱之心,冷老和大師也許能達到心願!”
冷風詫異道:“海家豈能讓人久居?”
田秋收道:“海家只有‘金蜈天君’排除異已,我想他不久於人世了。”
老和尚驚訝道:“田施主‘金蜈天君’在當今武林中是沒有人能置其於死地的,同時他的勢力竟比雷池派還要大一籌,你能説他在短期內滅亡嗎?”
田秋收鄭重道:“‘金蜈天君’的武功固然非飛劍之類的東西可以殺死,但目前已有一空前武器可以置其於死地,其黨羽實乃烏合之眾,到時去其蛇頭,勢必瓦解無疑。”
冷風立接道:“田老弟,你所説的空前武器,莫非即指‘霹靂撾’而言嗎?”
老和尚一聽提起“霹靂撾”三字,立將目光注在田秋收臉上,似在察看他的神情變化。
田秋收當然已看出,卻將目光向龍斐飛快掃了一下,接着笑道:“大師,冷老是猜對了,但卻不在我的手中,惟此威力亦看持有之人的內功而定,持有者內功愈高,其威力愈大,反之則大大遜色了。”
老和尚嘆聲道:“希望‘霹靂撾’不是原人持有,否則不是武林之福,反而其害無窮。”
冷風已登上懸崖,聞言忽停,回頭道:“大師知道當年之事?”
老和尚點頭道!“這事是本派不傳之密,但説來話長。”
田秋收向眾人傳音道:“此屋有廚師兩人,一男一女,武功都上乘,現在還不知是海家大房的,因為‘金蜈天君’已將爪牙打入大房不少,早已展開卧底工作,這二人算大房的也不可深信,當心我們的談話。”
他説完領先穿進紫竹林,一直往裏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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