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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半響,他更看得清楚了,那點耀光竟是亮在一座奇高的峯頂,居然流動的,而且快得異常,盤旋,宜竄,竟作出各種不同的方式,因為範圍不大,所以遠處分辨不出是動是靜。

    龍斐這時已到達峯下,耳中突聽峯頂發出一種古怪之聲,聽來不由他毛骨悚然。

    上不到半峯,他突然停步,衝口叫出:“怪物!那是怪物!”

    心中雖怕,但也好奇,仍舊又往上登,看準地形,拔身就朝着一株參天的巨松上掠去。

    皓月當空,峯頂明朗,只見最高處有七堆巨石,嶙峋,仰卧,如怪獸蹲伏,突見光在一堆石上倏地一頓,翼那間原形畢露,這又使龍斐暗吃一驚,悚然自言道:“是一條獨目怪蛇!”

    那條確是古怪無比,長不過七尺,大得略粗於手臂,全身如薑黃,頭如鶴首,頂生獨目,閃閃發着焰,它一頓又舞動,同進異鳴!不知何名料必奇毒無倫!

    龍斐愈看愈覺害怕,伸手往懷裏一摸,暗暗探出赤蝠,同時也將短劍握在左手,謹慎的看準蛇頭,待機而動。

    蛇舞動得太快,他恐怕赤蝠無功,幾次欲放又停,真叫他猶豫不決。

    這要呆持一個多時辰,他決心要等蛇停下再下手,在距離上只有十六七丈遠,這點他有把握。

    誰料事不偶然,蛇目引來了龍斐不算,這時居然又有兩條人影由峯腳上來了,觀其輕功,甚至還是兩個武林高手。

    龍斐似己察覺,立將全身人葉濃處,緊張注視。

    黑影到達半峯,突開其驚叫道:“幫主,那不是火光。”

    前行的聞聲一頓,猛剎雙足,沉聲道:“婁兄輕聲點,你看出來了?”

    這兩個人的聲音一出,龍斐嚇了一跳,暗駭道:“獨嘯天和婁乙,他們竄到這裏來了!”

    想還未了,忽聽婁乙鄭重道:“峯頂似是一隻怪物!”

    獨嘯天顯出不高興的聲音道:“婁兄似被那小子嚇昏了,連個蠢物都怕起來了!”

    聲音一落,他居然首先向峯頂衝登!但尚沒有龍斐一半近,只見他剛剛看清楚,突又猛然下退,甚至還發出駭叫之聲道:“婁兄快停,是條‘獨目飛缽’!”

    聽他驚恐之聲,龍斐已知那怪蛇不尋常,不由更加緊張起來。

    婁乙顯得比他更怕,顫聲道:“幫主,快請準備七星雷,該物飛速如電,其毒無比,中者天下毫無解藥。”

    獨嘯天沉聲道:“七星雷管什麼用,哪怕將這座峯炸燬了,要想傷一片鱗都不可能的哩!”

    婁乙聞言嚇一跳,疑問道:“它已就青色了?”

    獨嘯天鄭重道:“青色水到三千年,七星雷豈能無功,你去看看,它是否已達到了不能再變的黃色了。”

    婁乙鼓起勇氣道:“幫主,這恐怕是那小子的死期到了,能將這條蛇目得到,那怕那花小子功力再高,他也必死在幫主的手下。”

    獨嘯天陰聲長笑,得意的道:“問題就是難殺這條蛇了!”

    那一陣對話聽到龍斐的耳,不同焦急莫名,暗暗發誓道:“這條蛇目如果真是我哥哥的剋星,那我雖拚死也不讓你們得到手中。”

    耳聽婁乙興奮的道:“幫主確知這蛇已成氣候了?”

    獨嘯天肯定道:“憑它的顏色,和飛的速度,足證超過五千年了。”

    婁乙毅然道:“幫主,這蛇既已成氣候,屬下想到制之法啦。”

    獨嘯天點頭道:“婁兄想到用活人之血去醉它?”

    “正是!”婁乙裝出博古通今的姿態得意的挺挺胸,接着道:“幫主請在此看守‘獨目飛缽’,讓屬下擒個人來!”

    獨嘯天搖頭道:“來不及了,此峯四周數十里沒有人屋,加之月已向西斜了,婁兄就算找到人來,只怕此蛇已不知去向啦!”

    婁乙豁然道:“那怎麼辦,此蛇一年一舞,機會難逢,豈不睜眼去良機?”

    獨嘯天道:“本座有一最簡捷之法,不知婁兄同意否?”

    婁乙喜極道:“屬下那有不同意之理,幫主請説。”

    獨嘯天突然一指點出,頓將婁乙點翻倒地,哈哈笑道:“婁兄既然同意,那只有借婁兄身體一用了!”

    這種出人意料的手段,簡直將藏在暗中的龍斐都看得心驚肉跳,何況其身受的婁乙本人,這時他已躺在地下渾身發抖,但口然難言,只聽他顫聲道:“幫主你怎能拿屬下開玩笑?”

    獨嘯天陰聲笑道:“當然,本座怎會拿婁兄開玩笑,當前之事除了婁兄之外另無急救之法,而本座除了這一個機會,恐無揚眉吐氣之時了,近來婁兄知道,本座已被那花小子追得毫無容身之地啦,婁兄隨本座四十年之久,可説是忠心耿耿,如本座取得蛇目,今後必橫掃武林無敵手,相信到時亦瞑目九泉了!”

    婁乙命在傾間,這時再也不相信他的狗肺了,咬牙恨道:“獨嘯天,你這滅紹人性的東西,我婁乙今晚才知道以往瞎了眼!”

    “嘿嘿!”獨嘯天陰聲笑道:“婁兄,本座待你不薄,怎能出此怨言?

    不過,本座還是不怪你,始終你是助我成功的好幫手!“

    他説完,俯身提起婁乙,又笑道:“可惜婁兄近來消瘦多了,只怕血液不甚充沛哩!”

    婁乙已魂飛魄散,怎麼也説不出話了,眼看着蛇光已漸漸接近,全身竟抖得波浪一般!

    獨嘯天剛剛走近峯頂,那蛇竟有靈性,猛將飛舞的速度一停,口中立發“哇哇”怪鳴。

    獨嘯天尚距十丈之遠,他再也敢前進,雙手一舉,急將婁乙擲出!可憐那一生奸險的老賊竟連慘叫的知覺都沒有了。

    怪蛇一見人影飛到,又是哇叫一聲,騰身一繞,頓將婁乙困住在地!似鶴的蛇頭,龍如利劍一般“嚓”聲插入婁乙腹中,誰料竟連頭帶頸都沒人口內。

    獨嘯天陡然發出開心的大笑道:“婁兄,你真能忍受痛苦,於嗎一聲不響啊,哈哈!”

    這時,龍斐競緊張得心要往口裏跳,他只等獨嘯天挖取蛇目就準備拼命了,左手短劍,緊緊握得流汗了。

    為時甚久,這才看到獨嘯天一步一步向怪蛇接近。

    距離只三尺,那老賊猛地一站,左手伸出一把抱住蛇頸,右手如電,火速撥出長劍!等蛇頭拉出時,他劍尖宜向蛇目插去!

    龍斐一見大急,騰身發起,大喝道:“老賊看……”

    看字剛出,右手隨着身體揚起!

    “龍斐住手!”

    他赤蝠未發,耳後峯後有人急聲喝止!原來那竟是花無秋的聲音!

    龍斐聞聲人聲,不禁歡聲道:“哥哥快動手,蛇目不能讓他取去,否則對你大不利!”

    一條影如電,筆直飛到他的頭頂,肩頭一緊,竟被那人影攝落地地!同時耳聽花無秋又道:“讓他取罷!”

    獨嘯天聞聲心跳,胡亂挖出蛇目,翻身就逃,真如漏網之魚,喪家之犬。

    龍斐被攝在龍斐手中亂掐亂跳,大叫道:“快追啊!他將來不得了呀!”

    花無秋不但不迫,反而提起他就朝背道而竄,邊走邊道:“龍斐他走不了的。頂多到達峯下就會死的!”

    “那是什麼原因?”

    花無秋已奔到相反一面峯下,這才將他鬆手放下解釋道:“論時間,我和獨嘯天二同時到達頂峯,因為發現那怪蛇之故,及沒有向他們下手,後來聽到他們的談話後,我也存心讓他們得到蛇目之霎再同時奪寶殺人,誰料就在獨嘯天點倒婁乙之際,我耳中卻聽到惠明大師向我傳音,她老人家叫我不可妄動,説那‘獨自飛缽’是雌而不是雄的,雌的沒有丹的,只有毒,雄的有丹而且更毒,説他們二人際非不動手,動手都得中毒死亡。”

    龍斐:然道:“原來如此,奇怪,他們為什麼不知會中毒死亡呢?”

    花無秋道:“他們只知‘獨目飛缽’有丹可練成奇功,卻不知有雌雄之分。”

    龍斐道:“那我們為什麼朝相反的方面逃走?追去看看不嘛?”

    花無秋鄭重道:“那太危險,獨嘯天在發覺中毒之下,他豈不向我們拚命的,那種毒只要聞到一點氣味都可置人於死地的。“

    龍斐道:“現在我們可以去了嗎?”

    花無秋搖頭道:“此時他已屍骨無存了,一旦誤中餘毒可不划算了,總之他是死定了。”

    龍斐道:“現在我們向哪裏去?”

    花無秋道:“追六王!”

    龍斐跟着奔出,同時將那沒有左耳的老怪和黃衣女郎之事詳細説了,並把六王等二十人也在場的事情告之。

    花無秋笑道:“你知道的還太少了,我已查出那‘天堂島’而且不在海中哩。”

    龍斐大異道:“是島不在海中?”

    花無秋道:“在從來無人去過的大沙漠中,那地方有兩塊綠洲,兩洲之間有一百丈寬的絕沙,那沙即名無渡河,人行其少,九死一生!而洲的四周只有四條沙路,從前武林稱為四天門,除四天門可通綠洲之外,那就非練到‘駕氣千里’之境才能進人綠洲了。

    龍斐大驚道:“那我們如何去赴會?”

    花無秋道:“武林人物對此不服氣,明知是死路也會去走的。

    龍斐點頭道:“去是非去不可的,好在那裏有內亂。”

    花無秋道:“問題就兩洲不能錯走,走到黃衣女郎那面頂多有場劍鬥比賽,只有參加的才危險,不參加的在洲內沒有問題,從有尋仇之事,也得會後出洲才有事情,假設走錯了一面,冒失闖入沒有左耳的才能怪那裏,那就危險極了,一切暗鬥,明鬥,偷襲都會在那洲上發生,加之才能怪的力量雄厚無比,去的人誰也不敢保證生還。”

    龍斐問道:“那沒有左耳朵的老怪聽説是那黃衣女郎的叔叔?”

    花無秋笑道:“還有個沒有右耳朵的哩,天下事就有這麼巧,他們是兩親兄弟,而且是武林最秘密,最厲害的人物,他們姓海,聽惠明大師説,他們的祖先曾仗着一套‘昊來劍法’竟霸佔要盟主近一百五十年,因為中間有一代沒有人才繼起,於是隱跡江湖,一直到這兩個缺耳的成人後才漸漸復與,但是,他們祖傳‘昊天劍法’已不完整了,僅僅只練成三式,其餘的竟不知遺失到哪裏去了。”

    他停了一下又道:“那沒有右耳的老頭就是‘兩谷老人’,是無人頭陀所説的那個最厲害的老人,也就是黃衣女的養父,因為這對兄弟沒有結婚,他們都沒有親生後代繼承人。”

    龍斐道:“聽説那黃衣女的父親已成殘廢了。”

    花無秋道:“那是遭人暗算之故,據惠明大師想,很可能是他弟弟暗害的。”

    龍斐道:“對喲,聽那黃衣女的口氣,對此事早已懷疑啦!”

    花無秋道:“因之雙方都出來明爭暗鬥了,一方就施展高手段收集黨羽,一方則散發黃帖召集劍會。”

    兩兄弟一直奔走到天亮,地勢漸近平原,龍斐問道:“我們己到達什麼地方了?”

    花無秋道:“前面就是黃河,我們沿河面而上,進潼關吃午飯,然後過河西趕路,務必在四日後趕到甘肅六盤山。”

    龍斐不問可知,他料定六王等人已朝六盤山去了,於是提起那輛馬車的事來道:“哥哥還記得那輛黑馬車嘛?”

    花無秋道:“記得,車中坐就是那位黃衣女!”

    龍斐道:“那輛馬車已毀啦!”

    花無秋道:“那駕者已死在缺左耳手中,甚至那漠奴和海僕兩大漢還負了重傷!”

    花無秋驚奇道:“哥哥也知道了!”

    花無秋道:“沒有我,那兩個婢女都得遭殃!”

    龍斐豁然道:“在暗中攔截老怪的原來就是哥哥,可惜那黃衣女尚在迷惑哩!”

    走着説着,不知時已近中午,但他們已接近潼關了,未幾進了城,找到一家酒欞,隨即大吃一頓,當酒菜到尾聲時,龍斐忽然看到滿樓座位的最後一桌有兩個可疑人物,於是暗暗向花無秋丟眼色。

    花無秋輕聲道:“你不認識他們嗎?那就是黃衣女的手下。”

    龍斐道:“只認識幾個,但這兩人未見過。”

    花無秋道:“你看這面一桌四個,他們是缺耳老怪的人物,酒後定有場打鬥,但這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吃完就走。”

    誰料他們還未動身,而這面四人已下樓會帳去了,花無秋向他遞個眼色,也跟着下樓,會完酒帳,輕聲對龍斐道:“他們如果也過河,就得收拾他們。”

    事也湊巧,那四人不但也過河,而且是與他們同一渡舶。

    龍斐估計他們的年齡都有四五十了,但沒有一個不是討厭的傢伙,船上的有多半是普通人,花無秋暗示不可動手。

    過了河時,路人行人更加往來不斷,這又不是好下手的時機,這情形,花無秋準備放棄了。

    過江的時間不短,走不了幾十裏又是下午了,龍斐不斷向背後看看,原來他們己超過那四前面了。

    鬼使神差,他發現那四居然也跟着走上一條路來,輕聲向花無秋道:“現在可以了吧?”

    花無秋笑道:“無須我們動手!他們的對手前後都有,我倆也被夾在中間哩。”

    龍斐再回頭,確見遠遠的跟着酒樓下另外兩人,不禁輕笑道:“前面沒有呀?”

    花無秋道:“轉過前面彎道去了,看勢雙方還不致馬上動手,不要露相,最遲不超過夜半就會打起來的。”

    龍斐笑道:“我看這四個怪漢動力不弱,黃衣女的手下不知如何?”

    天黑了,花無秋將在酒樓另外買的烤雞,由紙包中拿出,撕出一半給龍斐笑聲道:“我們不落店了,這就是我們的晚餐。”

    龍斐接過去笑道:“到半夜吃什麼?”到時候再説罷,也許在死人身上能找到乾糧!”尤斐暗暗驚訝他對事物的精細打算,竟對這種小事情都在事先有了計劃。

    前面是一起伏的地形,道路由一座山下面繞過去的,花無秋看看行人已逐步稀少,於是輕聲對龍斐道:“我看快點隱起來,雙方可能要在這裏幹了。”

    説完向土山上一閃,瞬眼隱入雜林之內。龍斐緊緊的跟着,由雜林中穿過去,須臾到達山頂上,居然能將附近一目瞭然。

    花無秋急指道:“龍斐快看,我們去路早有三個人埋伏在道旁了,合上後面有五個了。”

    龍斐眼看這四個討厭的傢伙已通過土山,相隔埋伏之人已不到一箭之地了,突見那三人一齊衝出,其中一人大喝道:“來的可是二房手下烏合之眾!”

    四人看到毫不動容,聞聲仍往前進,為首的發出冷笑之厲吼道:“好大狗膽,原來大房竟公開叫陣了!你們報上名來。”

    原來雙方都認識,全憑見面喝叱才搞清楚,在這時候,後面兩人亦如飛追上,但卻偷偷的準備暗襲。

    那上耳目甚靈,忽有兩個猛地回身,迫使後面兩人無法藏形,勢逼所致,三方面都拔出傢伙,一湊就火拚起來。

    五人一面作兩端夾攻,四人一面立成靠背作戰,大家不再開口,悶聲猛撲,聲勢居然激烈異常。

    花無秋帶着龍斐悄悄地接近下去,輕聲道:“從這兩方的力量看來,天堂島的人竟是無一弱者!”

    不到一刻,五人一面忽又自東北角上趕到三人,一看竟是兩女一男。

    龍斐認為是依雲弄月到了,細心一看,喃喃道:“那兩個中年婦人!”

    花無秋急以龍斐道:“那四人要走了,我們到半途截住收拾他們。”

    龍斐道:“不知他們向哪方走?同時我們不能耽誤時間呀。”

    花無秋道:“我猜想他們必從這條原路前進,甚至料定他有重要事情在身。”

    不出所料,那四人不等對方的增援接近,同時發出一聲大喊四把劍揮了四股光網,齊向西面三人猛衝,勢不可擋,一下就衝出缺口,拼命拔腿狂奔。

    花無秋看準地勢,帶着龍斐急操小路,運足輕功,長身掠去。

    一口氣奔出了五里地,在月光下又看到大出現在眼前,但花無秋突然一停,伸手將龍斐拉住道:“慢點!”

    花無秋道:“你有什麼感覺?”

    龍斐聞言一怔,既而驚叫道:“蕩婦草香,乾坤魔就在附近,哥哥隨我來,千萬勿放他走掉!”

    花無秋攝住不放,沉聲道:“恐防有詐,剛才四人莫非是引我來的,也許我們恰巧中了預謀。”

    龍斐道:“我們偷偷去找如何?我能察出他藏身之地。”

    花無秋考慮一會,決然道:“只有這樣做了,但仍是冒險。”

    龍斐搶身帶路,小心前進,專擇有遮蔽之處掩進。

    花無秋見他走的方向仍在去的一面,輕聲道:“龍斐你憑什麼把握?”

    龍斐道:“我練了‘魔影幻形’剋制訣,他的蕩婦草香自然引着我,這個我本來要告訴哥哥,可惜要須靜坐三個月。”

    話未住口,他忽然發現谷口閃電般奔出一個人,竟是朝着大道上而來,靈機一動,立將龍斐帶到近路邊一處竹林中藏起,輕聲道:“出來探看動靜的人,我要將他生擒!”

    花無秋料事如神,那條如飛的人影剛剛奔上道旁的高坡,突聞他沉聲喝道:“甘龍,有動靜沒有?”

    忽自一條溝中鑽出兩人,其一搶到黑影身前道:“稟西堂主,屬下尚未發現四位香主回來。”

    那人沉着聲音道:“此地暗卡不設了,你們火速迎上去,四香主莫非遭敵擋住了。”

    那人連聲答了幾個“是”字,回頭招呼同伴,雙雙縱上大道如風般向花無秋這端奔來。

    花無秋暗暗一拉龍斐道:“不要動,放他們二人過去。”

    龍斐輕聲道:“這前面一個竟是獨嘯天的大兒子,哥哥為何不將他收拾了?”

    花無秋搖搖頭,手指那被稱為西堂主的道:“那人功力高深莫測,我們一動手,他必發現無疑,我們不可因小失大,甘龍遲早都走不掉的。”

    説話之間,那兩人一閃即過了竹林,花無秋輕哼一聲道:“想不到甘龍競投了老怪,難道你就能逃生?”

    龍斐道:“時間不短了,那四人因尚生逃來?”

    花無秋道:“可能已被黃衣女的手下人追上困住了,我看那後到的兩女一男功力更高。”

    突然間,那被稱為西堂主的黑影陡地大喝一聲,長身直向花無秋這方撲來,身法如電,相距足有丈,居然腳不落地。

    龍斐一見大急,探手就待拘出赤蝠迎敵!舉步欲衝。

    花無秋伸手將他按住,輕喝道:“沉着點,他不是發現我們!”

    這一按,只按得龍斐愕然一怔,回頭望着他出神,兩雙小眼睛滴溜溜直轉不停,簡直莫名其妙。

    花無秋指指背後,悄聲道:“我們後面來了三個高手!”

    所謂西堂主的第二聲喝叱已到竹林梢上,同時也聽到背後有喝叱,龍斐這才暗叫慚愧,但他希望出去看一看實情。

    花無秋側着耳朵,半晌才道:“那回音是四王孫,這可能是雙方棋逢對手啦。”

    龍斐聽出聲音相隔不遠,於是掙脱花無秋的手掌,拔身騰上竹梢,舉目眺望。

    竹林不大,十幾丈就是一座土崗橫擋,這時崗上一面立着三人,隱約可辨,那是一老兩少,老者左手是四王孫,右面是個少女,龍斐一見詫異道:“那是武聖老兒和他女兒步青雲姐姐嘛!”

    這時花無秋也已露出半身於竹梢,他看到被你稱為西堂主的與老者對立約五丈之遠,當他看到四王孫不時向步青雲看個不停時,心中無由產生一種説不出的味道,面色深沉。

    耳聽步老兒發出沉重的聲音道:“瀚海鵬!蒼鶯谷是老夫追查叛徒的必經之路,你憑什麼不許老夫通行?”

    原來那西堂主字號叫瀚海鵬,只聽他嘿嘿笑遭:“步見,敝令主有令交代,此地既已放卡,任何人都不許借道行。”

    只見他指着四王孫又道:“剛才這位兄台出言無禮,不知是步兄什麼人?”

    四王孫猛地踏出一步冷笑道:“你還配問,今晚這條穀道我們是必須通行,誰敢阻擋就拿功夫來看。”

    西堂主瀚海鵬似單獨不願動手,也許被武聖的聲威怕懼,只聽他嘿嘿笑道:“兄台是初次出道,不知武林深淺,動不動就逞血氣之勇,好罷,要通行即刻就來,在下於谷中侯駕!”

    説完翻退回谷,甚至發出冷笑之聲。

    步老兒顯然是怕損及聲譽,面對四王孫道:“瀚海鵬甚高,在三十年前闖下字號即退隱未見,不料他今晚在此出現,甚至已當了海家的西天門正堂主,此人不可輕視,我們得謹慎人谷,看看‘金蜈天君’要在此地攔截什麼人物?觀其陣勢,居然調動了大批高手。”

    忽聽步青雲叫道:“爹,莫大量是攔截‘四極女’啊!”

    步老兒看了女兒一眼,又看看四王孫,和聲答道:“海女的勢力雖不及其叔叔,但‘金蜈天君’尚還不致親自督陣,同時未到全面火拼的時候。”

    步青雲輕輕的嗯了一聲,似在偏着螓首思索。

    四王孫向她朗聲笑道:“小姐,何必多用腦筋,總不致是截我們,就算攔截我們他又敢怎麼樣?”

    步青雲道:“王孫猜猜看,武林中除了我們之外,還有誰竟能使老魔大動干戈,親自出馬,難道是那些番僧?”

    四王孫想了一想,接口道:“可能是某人,番僧的動態我已查清,目前尚距此地很遠,同時得悉‘金蜈天君’已與番僧們取得妥協,將來在萬劍大會時,老魔不致向彼等動手。”

    步老兒接口道:“王孫所謂某人,莫大量是指姓花的青年而言?”

    步青雲搶口哼聲道:“爹,你將姓花的抬舉太高了,‘金蜈天君’不會把他看得如爹一樣嚴重。”

    步老兒嘆聲道:“青兒,你不要把事情過於忽略,姓花的將無人頭陀懾伏得五體投地,這是你大姑親自在場所見。”

    步青雲哼的聲道:“他能打勝那無人頭陀,確能勝過‘金蜈天君’嗎?”

    步老兒擺擺手道:“青兒不要任性,姓花的在你姑母眼中,是不會看錯的,不久的將來,姑姑説他必定成為武林第一高手!不説啦,我們照舊進谷罷。”

    步青雲似是怨氣難消,搶步上前,冷笑道:“我永遠也不崇拜那種無情浪子,任性小人。”

    四王孫急急追上,關心地道:“小姐,我們已與瀚海鵬言語不合,當心人谷遭襲。”

    他與步青雲走走個並排兒,處處表現出某種暗示。步老頭走在他們身後,猜想他心中亦有某種心情。

    須臾之間去了甚遠,花無秋顯得不太自然,良久才揮手道:“”龍斐我們掩身跟上去。“

    小傢伙不知為什麼,但聽出他聲音含有火氣,還以為他要進谷硬拼哩,心裏一緊,寸步不離,問道:“我們去幫助武聖?”

    花無秋不答言,遙遙尾隨而進,漸漸接近谷口。

    近谷口已無路徑,穿過樹林,地勢漸漸低沉,但前面仍無半點動靜,然面花無秋的察覺裏,卻聽出兩側竟暗伏不少人物,於是一拉龍斐傳音道:“儘量掩蔽,敵人只發現前面三人。”

    所經之處,全是崎嶇複雜之地,視力所及,不出五尺,一切全賃雙耳來察覺動靜,然而花無秋的察覺動靜,花無秋帶着龍斐仗着高深輕功的悄悄通行。

    看看已深入半里,忽聽四王孫怒喝道:“什麼人?出來,不要鬼鬼祟祟的。”

    花無秋看出前面有塊大空地,突見前面樹林中步出一人冷冷笑道:“本堂主在此,何須鬼鬼祟祟形藏!”

    四王孫探手出劍,如電刺出,大怒道:“你真敢阻本王孫去路?”

    出來的就是瀚海鵬,不等他揮劍,側身,跨步,出劍,一氣呵成,立即搶攻。

    武聖步老兒帶着女兒立身於四丈之外,沉靜如恆,充分表現一派經過大風大浪的風度。

    步青雲則靠近其父身邊,環顧四周樹林,神情並不輕鬆。

    雙方接觸即各顯奇能,劍光交織得鏗鏗鏘鏘,發出陣陣異聲!

    龍斐看得非常神往,輕聲道:“哥哥,你沒有看錯!那瀚海鵬真能與四王孫打成平手!”

    花無秋點頭道:“雙方尚只運八成功力,惟劍術各有所長,似這種對手!恐怕要打鬥三天三晚尚難分出勝負哩,好在對方並不以多勝,否則這裏必遭四面圍困。”

    四王孫漸將劍式加緊,精神劍愈鬥愈奮,顯然是因為步青雲頻頻向他注意的關係。

    瀚海鵬雖屬中年人物,但觀其氣勢,毫無一點真力不繼之象,搶攻之勢猛烈無比。

    花無秋心胸確是與眾不同,雖然看出四王孫對步青雲異常親密,旦內心早已難受,但眼看對方已到生死關頭,居然暗向龍斐道:“龍斐在此勿動,我要準備出手助四王孫脱險了。”

    龍斐詫異道:“他還未顯敗勢呢!”

    花無秋道:“看當前形勢,雙方很可能不採纏鬥,而走極端,結果必兩敗俱傷,到了那時,對方人多勢眾,一旦搶救,四王孫在傷後無力自保之下,勢必在混亂中送命!”

    事實上亦必如此,一經點要要緊,龍斐連連點頭,輕聲道:“我們能衝得出去嗎?”

    花無秋道:“不要怕,到時專找弱處衝突,惟千萬不可逞能,脱身絕無問題。”

    他説完向空地接近,這時僅距步家父女只有七丈之地了。

    四周的形勢異常嚴重,在動靜上可以察出,敵人已由四方八面圍困上來了,如無特殊變化,一場壓倒之勢是必然降臨的。

    突然空地那裏出現了一人,花無秋觸目一緊,他看出那是“金蜈天君”

    親身露面了。

    思忖之間,忽聽武聖朗聲笑道:“海兄親自出馬督陣了。”

    老怪看了打鬥的二人一眼,之後陰聲道:“步兄久違了,請問這位少年是誰?居然替步兄打先鋒!”

    步老頭哈哈笑道:“這青年本與步某毫無瓜葛之親,目前出手並非逞血氣之勇,而是因此路不通。”

    老怪嘿嘿笑道:“步兄豈可説此路不通,海某設卡在先,這是武林規矩,步兄豈不是明知故犯,,存心向海某示威?”

    步老頭亦沉聲道:“設卡佔山,是江湖宵小行為,即武林略略成名之士不願為,海兄因何不惜譭譽之論啊?”

    老怪顯已忿怒,仰面陰笑道:“當年海某兄弟歸隱,三劍不出,以致造成武林仰尊雷池聲威,而公送步兄以武聖隆號,莫非因之而養成步兄盛氣凌人?”

    步老兒嚴聲問道:“海兄今晚之舉,莫非就因步某這點虛譽發動海家二房全部人馬,想使步某丟人露醜嗎?”

    老怪昂然大怒,陰聲嘿嘿道:“久仰步兄神功蓋世,海某機會難得,請教步兄幾手絕技亦無不可!”

    步老關突將袍袖一拂,大步踏出道:“步某幾種淺招,能受海兄指點,那是求之不得!”

    雙方愈説愈僵,眼看一場大戰勢所難免,花無秋突然衝出,朗聲笑道:“步前輩千萬勿替黑鍋,此地之卡,相信有人固然而設!”

    他這一出聲露相,霎時引起明暗雙方一陣譁然,步老頭立即停止行動,回頭哈哈笑道:“少俠何來得如此之巧,莫非是出來替老朽遮羞嘛?”

    花無秋大步接近鬥場,朗聲道:“前輩出此言,晚輩來意是因為有人想露幾手功夫闖萬兒,同時也是晚輩想向那人領教幾手三腳貓!”

    這時步青雲情緒最古怪,她見花無秋替父親接下強敵而安慰,同時她知道父親決非老怪的對手,然而,她看到花無秋的驕傲而氣憤,因為花無秋自出面來,就沒有向她看一眼,對女孩子而言,那是最難接受的輕視。再者,她看到花無秋面對強敵種視若無睹的勇氣實在佩服,更愛他對敵人的言詞犀利,瀟灑自如。總之,她心中此際如打翻了一隻五味瓶,簡直分不出酸鹹苦辣甜!

    最古怪的是那位老怪物,這時不聲不響,牛眼大睜,居然瞪着花無秋連瞬都不瞬,一直緩到花無秋把話説完,向他大搖大擺的走近,才嘿嘿笑道:“小子,你就是近來江湖略有微名的花無秋吧?”

    花無秋這時已到他身前三丈之處,作出傲氣凌人的姿態來哈哈笑道:“難得,難得,雖説微名,確實不易,因為在下的武功既非得自祖先的陰庇承繼,亦非向人屈膝求傳造成,完全自力更生,象這樣獨爬練的武功打下的天下,那怕是毫未之得也得值得我自己驕傲的!”

    這篇故意自居、自傲、自毫之語,與其説是對老怪而發,寧説是諷刺整個武林,因為象他這種既無家傳,又無師自通的成就,在整個武林是太少了,就是武聖聽來亦無法辯駁,也只好無言忍受。

    老怪陰沉的哼了一聲道:“小子,可惜你鋒芒太露,為壽不永!”

    花無秋大笑道:“老怪物,你想在今晚就要懲罰在下嘛?”

    這種視敵如無的態度,立即逗得老怪幾乎怒不可遏,大吼一聲,“西堂主住手,你先將這小子收拾!”

    打得激烈無比的瀚海鵬聞聲急閃,一晃退出,但已氣喘如牛,汗出如雨!

    四王孫自聞花無秋現身之後,他早已不想再鬥,此際見敵撤手,隨亦向武聖身邊行去,同樣是呼吸急促。

    花無秋揣測老怪是想叫手下打頭陣,他自己好一旁察看,不禁哈哈笑道:“老怪物,你知道武林中最沒出息,最差勁的是什麼樣的人物?”

    拳掌立現,刀劍待舉的當兒,他突然提出這毫不關痛的問題來,真使老怪物有點啼笑皆非,因之又逗到他嘿嘿陰笑,不得不答道:“那是一些不知高低,不知自量,毫無實學,濫竽充數,魚目混珠的東西罷了!”

    花無秋大笑搖頭道:“否,否,否!閣下所提這一套,那是一些半流下流的武林貨色而已,可見閣下空混了幾十年,竟對江湖觀察不明,認識不清,實可惜也,真所謂有‘德’,不怕年少,無‘德’空長百歲了,告訴你,那些真正沒有出息,最差勁的傢伙就是看起來道貌岸然,幹起來藏頭縮尾,既不光明,又不磊落,遇險則讓別人打先鋒,逢則軟搶身在前,説話來起氣吞河獄,作起事來如數沙粒,這是則真正的的完全下流人物。”

    一串連風帶罵,以小欺老,盡情戲耍的言語,不要説是老怪,就算修養到家的人物也受不了的,老怪竟氣得渾身發抖,立將原意打消,揚掌猛劈而出!

    花無秋如電閃開,哈哈笑道:“老怪物,慢來,慢來,這種毛手毛腳的打法毫無意思,咱們不打便罷,要打就得打出一個名堂來!”

    老怪大吼再劈,怒喝道:“對你小子能打出什麼名堂?”

    花無秋覺出他的內勁強大而無倫,連閃三招,身法更速,哈哈笑道:“老怪物,你不要大意失荊州,在我替你着想,還是發動四周林內的手下人一齊動手比較有把握,否則等你自己打輸了,丟人後再發動那已救不了你的聲音啦!”

    這句話聽到步老頭耳中,不自禁對四王孫嘆聲道:“此子非常人也,將來武林無人能及,四王孫,他一出場就是計,不要説是毫無修養的‘金蜈天君’,就是老朽也非上其大當不可,尤其是剛才這一激,他不惟替你解脱重重圍困,同時也替我們在預開脱身之路了,你看‘金蜈天君’非上其當不可!”

    言猶未停,只見‘金蜈天君’攻得更緊,大吼道:“老夫不親手殺你,焉能出胸中之氣,小子,還不招架,老夫決不用一個手下人出場,否則當眾自打耳光。”

    花無秋大笑道:“此一時,彼一時,吃虧充硬漢的當然不少,不過你老怪在區區的眼裏絕無那種骨氣。”

    “金蜈天君”不惟自認能將花無秋收拾,同時還存心壓服步老頭,只見他手仍不停,大聲喝道:“西堂主聽命!”

    瀚海鵬一震應道:“屬下在!”

    老怪道:“你與北堂主快傳老夫令符,火速將內外兩堂弟子全部撤走!”

    瀚海鵬不敢插言,大聲應是,扭身奔進樹林,未幾,忽聽四野發出連續不斷的撤走嘯聲!

    花無秋聞聲心喜,得意笑道:“老怪物,我們改天再打如何,俗話説得好,山不轉路轉,河不動水動,咱們將來碰頭的日子多哩!”

    “金蜈天君”更加怒道:“小子,你説了半天,原來還是不敢動手?”

    花無秋笑道:“因為在下有急事去辦,沒有閒功夫與你窮糾纏。”

    “金蜈天君”嘿嘿笑道:“小子,不管你什麼理由,今晚你就休想活命,告訴你,老夫要收拾你比收拾任何人都重要。清楚嗎?否則老夫今晚不會設卡在此,同時也不會派出大批人馬去盯你。”

    花無秋大笑道:“承蒙如此看重,那真是受寵如驚了,不過,咱們今晚恐難分出勝負奈何?”

    “金蜈天君”忽然停手厲聲道:“你小子還能支持到天亮?”他看出花無秋一連閃出他二十餘招而不緊張,因之感到愕然。

    花無秋正色道:“説真的,你我雙方誰都不能仗本身功力要對手的命,除非兩敗俱傷。”

    “金蜈天君”相信他只能多支持一點時間,但絕不相信打成平手之事,聞言陰聲笑道:“小子,老夫替你估計高一點,東山日出時,也許你能一息尚存吧。”

    花無秋大笑道:“我們先試三樣功力如何?也許你老怪物比較之下就能知道與我的家當誰高誰低了,否則人是不會服氣的?”

    這處辦法最現實,“金蜈天君”馬上接口道:“小子,你説了半天話,只這幾句能得老夫完全相信,説説看,如何試法?”

    花無秋笑道:“可見咱們的友情漸漸接近了,其實我沒有一句話不是誠實可靠的……”

    “金蜈天君”大,立即打斷他繼續往下説,嘿嘿笑道:“誰與你小子有友情?你説的比唱的還好聽,別甜言蜜語,油腔滑調,快説如何比試法。”

    花無秋毫無火氣,指着場中兩棵碗粗的松樹道:“我們一樣一樣的來比,你看這兩棵松樹的大小如何?”

    “金蜈天君”大笑道:“老夫看你胎毛未退,乳臭未乾,一點不錯,這樣小的一棵樹,打斷不須兩成力,拔出頂多三成力,就算運真火煉化成又有何奇?”

    他一連提出三種試法,聽在武聖老頭耳中亦有同感,輕聲對四王孫道:“除非他另有別出心裁的試法,否則真不算為稀奇?”

    耳聽花無秋朗聲笑道:“假設我拔身衝空三十丈高,緊接又猛向下撲,及至離樹頂一尺之高剎住下墜,伸兩指夾住一根松針葉,運真力將整棵松樹拔出土外,請問這算是庸淺之試嗎?”

    他一句句清晰提出,聽乾雙字不漏,霎時將在場之人立即震動,武聖自問無此神通,四王孫,步青雲簡直不敢相信,“金蜈天君”則面色凝重似在考慮他本身功能。

    當此之際,突聞林內響起三聲鬨然大笑,緊接走出三個人,其一笑罷大聲向同伴問道:“禿驢,衝起下降毫不稀奇,奇在猛剎懸停的結骨腿上,那是憑真氣玄化之功才能喝到,一絲取巧不得的,何況加上懸空拔樹!還只准伸兩指夾住一根松針哩,禿驢,你能懸空提起十斤我野道士即朝你叩頭!”

    突然業的竟的“無人頭陀”“透地法師”,“貫天教主”三個假出家人,和尚聞言,只見他大搖其間道:“雉毛,我們三人合起來也許辦得到,你那棵響輥叩啦。”

    花無秋眼看一人向他走近,不禁喜極大笑道:“三位前輩也想參加我與老怪物之戰嘛?”

    “貫天教主”和“透地法師”對前嫌已盡釋,同聲哈哈笑道:“少施主抬舉了,貧道等是來聽侯差遣的,那是和尚的推薦,不知施主收不收留下來?”

    花無秋聞言大喜,拱手道:“二位道長言重了,晚輩何德何能?”

    武聖聞言一震,暗對四王孫鄭重道:“武林為神人的當年三劍,詎料竟釋同心服了這花姓少年,簡直有點使人不敢相信,也許正派要受之福。”

    這時的“金蜈天君”滿面嚴肅之極,他表情雖然怯意,然其已知自己處於不利之境,只見一步一步走近兩棵松樹之前厲聲道:“小子咱們同時或由你先試?”

    花無秋向着三人假出家人拱手笑道:“三位,戲法要開始了,請在此地欣賞罷,如有不到之處,還望指教、見諒、勿忘辦妥。”

    三個出家人同聲大笑道:“一定精彩!”

    花無秋再朝步老頭一方拱手,之後才朝兩顆松樹行去,朗聲對“金蜈天君”笑道:“假設閣下沒有把握的話,那還是讓區區先試,因為兩棵樹相差過近,同時難免有藉他人力量取巧的嫌疑。”

    “金蜈天君”這下卻聽出他相激的話來,嘿嘿陰笑道:“先後有何區別,問題在能與不能,老夫就顯點功夫給場開開眼界何防。”

    説完,雙袖向地一抖,全身筆直衝起,足有三十丈高,一翻身如殞星,將極樹頂一尺,趄能懸空不墜而停!

    只見他捲袖伸手,兩手叉開,夾住一根松針,徐徐向上提拔。

    松枝不動,樹幹應手上升,俄而一拔土!他順勢擲在一邊,但落地已面色蒼白。

    旁觀者齊感大驚,愕然發怔。

    “老怪物。,行是行,可惜仍舊取了巧!”

    “金蜈天君”聞言冷聲道:“只要你小子能夠照樣作!”

    花無秋笑道:“那你就看我的!”

    聲落人起,不抖袖,不蹬腿,如煙雲,緩緩上升,純與老怪不同,及至升到三十丈高,急翻身,猛下撲,口中竟還出笑道:“老怪物,看我的仰卧浮雲之式,反掌剪板之功!”

    只見他附扎離樹一尺剎住,真的平躺不墜,右手反伸,出指夾住一根松針,又大聲道:“樹兒起來!”

    樹幹急升,樹根突破地面,裂土發出“噗噗”之聲。

    當全樹快要盡出之際,猛聞老怪大吼一聲,雙掌齊推,竟以全力朝花無秋偷襲!

    花無秋未防及此,他已將整個真氣運到撥樹之上,那還有餘力應敵,眼看就要被……

    “海怪無恥……”突然發出三聲同時怒吼,三個出家人六拳齊舉,如風一撥猛扎奔救!

    但已不及,驟聞“蓬”的一聲大震,花無秋的硬被打得如斷線風箏一般,高高的飛起,飄飄的遠翎,轉眼不知去向!

    兩道一僧觸目大驚,六拳出後,無暇對敵,三條人影追着花無秋飛去的方向,立即拼命搶去。

    步老頭眼看“金蜈天君”得手後也已翻身急審,霎時人影俱無,不禁長嘆息一聲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花無秋本為機智超人之士,誰料功虧一■,竟遭了‘金蜈天君’的暗算!”

    四王孫亦嘆道:“希望他不致死亡,否則武林損失莫及了,但不知花無秋因何説那老賊取了巧?”

    步老頭道:“四王請看那棵樹的樹根就知道了‘金蜈天君’似怕自己的動力沒有把握,因之在撥樹之際,暗將真氣先毀樹根,以便樹幹容易脱離土壤,而花無秋則連全部根撥出,兩相比較,當然是‘金蜈天君’敗在弄巧反拙了,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才引起他歹毒的手段施襲。”

    四王孫急急走近兩樹一看,確見“金蜈天君”所拔的那株松樹根竟如經火燒一般焦黑,大小根全部被燒燬無存,而花無秋那株連細根都在上面,不禁暗佩服步老頭目光如神!

    看罷轉身,但突聽武聖在大聲叫道:“青兒,青兒,你在哪裏?”

    四王孫亦感愕然,他也不知步青雲何時不見了。

    步老頭向他招手道:“四王孫快來,青兒一定發覺什麼追去了,唉,這丫頭為什麼不通知我就單獨去嗎?真是可惱。”

    四王孫隨着他一路尋去,當地立即顯得異常冷寂,惟時已天明。

    忽然間,又自樹林中出現一條小小的人影,原來龍斐仍未離開,聽他喃喃自語道:“哥哥這一下卻把人騙多,居然武聖被搞糊塗哩!他為什麼忘了他後宮心法啊。”原他想到雷池派的後宮心法是不怕捱打,因之他心中一點也不感恐懼,只見他仍向西而行。

    他判斷不錯,花無秋真的沒有受到任何傷損,惟因“金蜈天君”那一掌運出畢生之勁出手的,因一時措手不及,被打得飛過了一座山才納回真氣,當他借勢落到一處崖上時,兩道一僧恰好已趕到了。

    三個出家人觸目發現他仍舊神氣煥發,不禁駭然驚詫!

    花無秋一見,哈哈笑道:“那老虎得勢就溜了嗎?三位擔心追來,以為晚輩必定粉身碎骨了吧?”

    兩道一僧聞聲驚醒,同時哈哈笑道:“原來施主是練有雷池派後宮秘法,同時還練過三關了!”

    花無秋怔怔道:“晚輩確是練有後宮心法,但不知還有幾關之事?”

    “貫天教主”解釋道:“施主有所不知,後宮秘法共分三關,練過三關之人,他可挨受高過本身一倍功力之打擊而不損壞,過此則仍舊受不住的,然而練過二關的卻差得遠,他能遭受同等功力之人一掌,因為步老頭自己還只練到二關,試問他不認為施主已死而何?”

    花無秋欲然笑道:“原來後宮秘法還有個奧秘啊,這樣説,晚輩這次僥倖脱險了!”

    “無人頭陀”道:“施主今後可放手與那海老怪動手!”

    花無秋急急道:“三位前輩,晚輩還有小兄弟在那谷中藏着,我得去找他西進。”

    二道一僧同時拔起道:“同時再追那老怪物幹一場,先殺他個下馬威,免得他目中無人。”

    四人同時飛去後,忽在崖下出現一少女,只見她淚眼未乾,但又微微露出笑容,詎料竟是步青雲!

    不問可知,她雖然恨得花無秋要死,但見花無秋被老怪物打飛之下,她一定心痛尋來,是以眼淚汪汪,此際一見花無秋無恙,怎能不使她悲後大喜。

    谷中已無半個人影,花無秋一到,見情難免太急,於是幾三人出家人招手道:“我弟弟必定向西走了。”

    正當四人要走之際,無人頭陀突然反身撲去,叱聲“施主也不自量了,居然敢潛伏偷聽!”

    災不顯得和尚特別細心,恰好是他所立之近於林邊,只見他撲進林內一看,詎料大大不然,觸目竟發現躺着一個受了重傷的中年在呻吟!

    花無秋和兩道同時跟上,一見是聲道:“這是獨嘯天的長子!”

    無人頭陀嘆聲道:“沒有挽救了,五臟太糜爛啦,他到此地可能是在咱們趕到之前。”

    花無私俯身一探,點點頭道:“沒有呼吸了。”説着將死屍拖到一處窟窿裏,推出一掌,立即將死屍掃土埋了,之後,才領着三個出家人繼續西進。

    當陽光高升上頭頂時,花無秋仍然未發現龍斐的身影。

    “貫天教主”看出他滿面急躁之色,於是提議道:“施主,咱們分成四路前進如何,也許小施主走的不是這條路。”

    他們連飯都顧不得吃了,就此分道前追。

    事情異常嚴重,竟一連三天都沒消息,這時他們已進入六盤山中,四個人分而複合,齊集於一處領上。

    三個出家人見愁眉不展,和尚勸道:“恩主,小施主也許尚在後面未到啊!”

    花無秋搖頭道:“我弟弟的輕功不下於三位前輩,除了不能馭氣之外,在地面一晚可走四百餘里,加之他性情急躁,於途於事不會綴行。目前已近六王會議之地,也許他已落在敵人手裏,因為六王已知他的底細。”

    “貫天教主”道:“那咱們就向六王窩裏闖去,還怕他們不交出來?”

    無人頭陀搖頭道:“那不行,如真落在對方手裏,恐怕逼出事情來,要去還是暗暗摸去好。”

    花無秋道:“目前不知六王的確實地點,現在分作兩路搜尋如何?”

    三個出家商量一陣,結果“無人頭陀”和“透地法師”向左邊高峯縱去,花無秋和“貫天教主”奔右側森林。

    兩路分開不到十里,一旦有事,隨由一方發出嘯聲都可聽到。

    經過兩個時辰,在僧道合夥的一路已察覺有了動靜,“無人頭陀”急急通知“透地法師”道:“雉毛老道,前面似有三個點子?”

    老道察出那三人功力甚高,點點頭道:“禿驢,咱們抄過去,看看是什麼貨色?但勿亂動手,少施主的熟人太多了,搞錯了就槽啦!”

    和尚輕聲笑道:“雉毛老道,人歸正了,放出的屁是香的,你進步啦!”

    他説完罵完就走,生怕老道冒火。

    雙方一抄,沒有兩里路就追上了,但走近一看,和尚哈哈笑道:“原來是三位老施主!”

    他立在一處岩石上,看見那三人竟是樂天翁,行不正司寇新,坐不端宰父明三老。

    樂天翁抬頭一見是他,同時又見來了一個道人,似是心中有所悟,輕輕道:“僧、道二人同行,莫非都被花小子收服了?”説罷拱手道:“大師傅,那位可是大法師?”

    和尚哈哈笑道:“不打緊。雜毛老道歸正了!”

    三老同時向僧、道二人走近,宰父明鄭重道:“大師和法師來得正好,花小子的義弟不知因何落了單,他竟一個人闖進敵人窩裏去了,那小子冒失成性,此去危險重重,很可能替花小子招來莫大困難。”

    和尚大驚道:“那就糟了,貧僧和雜毛老道,正因為小施主而找來的。”

    他將四日前所發生事情詳細説出,接道:“恩公現和貫天老道就在右側裏,但此際卻不能發聲,予請三位施主縱斜道迎過去通知。”

    三老聽説花無秋已與“金蜈天君”交過手人人都覺驚喜莫名,同聲答應,拱手而去。

    “透地法師”目送三老去後,急對和尚道:“禿驢咱們賣力的時候到了,加點勁,一直摸上去罷。”

    和尚道:“不見得一下摸得準,假設摸對了,遇上六王怎麼辦?”

    他的意思遇上必難免動手,動手那能不殺人,於是就會和武聖結下麻煩。“

    “透地法師”當然領會他的意思,沉吟一會決然道:“步老頭方面管不了這麼多,問題是那個尼姑,這樣罷,先禮後兵,六王如不識相,我就不客氣了。”

    和尚一拍胸膊道:“這樣罷!”

    計議一定,雙雙撲出,半明半暗,向前猛衝。

    經過十幾座峯領,二人來到峭壁之下,時當夕陽卸山之際,和尚突然發現一具血淋淋的屍體躺草叢之內,駭然道:“雉毛道,快看,那兒有個不吃飯的!”

    道士行了過去,發現屍體死還不久,傷在咽喉!一震叫道:“禿驢快過來,小施主去還未遠,這是他殺的!”

    和尚低頭一看,假裝唸佛道:“阿彌陀佛,確是赤蝠傷痛,他真有種!”

    二人火速循跡急追,未及半里,又見一溝內死了兩人,居然又是同樣傷勢!和尚見一條死屍身旁擱着一把長劍,拾起一看,遞給道人笑道:“確是雷池派的,劍把還刻着那三個招牌哩!”

    道士忽指着遠處水中道:“噫,禿驢,那裏還有你一個同行哩,晦晦,番僧已與六王勾搭上了。”

    和尚道:“老雉毛,異域九僧如果都到了,嗨嗨,你我就不太輕鬆啦,當心點,防備栽筋斗!”

    道士冷笑道:“老禿頭,現在不似當年傻,打不贏知道走!”

    和尚怪冷笑道:“走?你雉毛拿什麼臉去見花施主?”

    走完那條深溝,忽見當前黑暗沉沉,道士沉聲道:“禿驢,這林內恐有古怪,左、右、前三面都是奇峯,這莫非就是盤山脈中的‘銷魂谷’吧?”

    和尚道:“老雜毛,你的猜想一點不錯,正面峯下有‘亡魂洞’,左側峯上是‘亡魂洞’,右面面下峯是‘孤魂洞’,三個洞雖然在這谷的三個方向,但裏面折盤旋是想通相連的,我和尚在當年曾追過雙猴子進洞,結果沒有追到還不算,居然被困在洞中七個月才摸了出來,後來那雙猴子卻被惠明尼姑收去了。”

    道士笑道:“那是活該,誰叫你野和尚存邪念!”

    僧道一面開玩笑,一面朝森林裏直闖!漸漸深入中心。

    和尚忽然叫了一聲,在前面前面不知為何亂蹦亂跳掙扎不停,同時,道士卻又發覺他右後面似有了異聲,但聽傳聲叱:“禿驢別動,有名堂了?”

    和尚似已顧不暴露形藏,急叫道:“雜毛快來,佛爺我被‘捆仙繩’纏住了!”

    “捆仙繩?”道士聞言一怔,他重複一句,似還未搞清楚。

    原來和尚是被一條粗僅拇指,長有二丈的鐵線毒蛇給困住了,鐵線蛇在武林稱它為“捆仙繩”,原因是蛇被堅韌無比,非寶刀寶劍無法傷它,因之在武林中認為一寶,得之者可練作奇鞭用,且蛇頭最毒,見血封喉。

    道士走了上去,一見豁然,輕聲笑道:“禿驢,這是什麼時機,你還在作小孩遊戲?發出真氣震斷就得了。”

    原來和尚被蛇由雙腿捆到腰部,以及於頸,一圈加一圈的如捆蘆柴,僅僅只剩着右手在外握着蛇頭道:“雉毛,佛爺還不捨得毀掉它,等會有用途時你知道好處了,你握住蛇尾,我握蛇頭,咱們運用真氣將它髒六肺練化。”

    道士不知他有何用,依照他的話,握住蛇尾。

    須臾之間,蛇死鬆脱,和尚籲口氣道:“這玩意真厲害,如是通常武林人物非被它咬死不可!”

    當捲起蛇皮之際,道士突然翻身撲出……

    “道長,是我。”一個老人的聲音起後方。

    緊接着聽出“透出法師”歉然道:“原來是三位老施主。”

    和尚急急回身一看,只見樂天翁三老,不由訝異問道:“三位老施主沒會着龍少施主?”

    樂天翁道:“花小子和貫天道長未會着,但知已向這‘銷魂谷’而來。”

    司寇看到和尚手中那捲蛇皮,不禁問道:“大師拿來何用?這種蛇此谷多得無數。”

    和尚道:“此谷被武林取名‘銷魂’二字,老施主可知由何而來?”

    司寇新道:“真正原因不知,一般傳言就是此谷藏有異常恐怖之故,似這種在他處難得一見的奇蛇,而此谷多得無數,可能亦其中原因之一了。”

    和尚道:“這種蛇在武林高手眼裏平淡無奇,那只有普通武林人物才視為畏懼之物,但已稱上此谷恐怖的成份。”

    宰父明深知這面前一僧一道閲歷遍天下,笑問道:“大師為武林多廣聞之士,請説此谷最恐怖折因如何。”

    和尚看看道士笑道:“雉毛,難道你也不知?”

    老道哼聲罵道:“誰象你賊禿驢生有賊眼睛,尖耳朵,狗腿子。”

    和尚笑道:“差勁,差勁,此谷在武林雖説很神秘,但在七百年前就武林高人發現了,其恐怖有三,一為‘三魂洞’,二為‘六盤神’……”

    和尚認真道:“佛爺一生不胡説亂道,所謂‘六盤神’,就是六盤山脈中兩個真正的‘山精’,在知道的武林人來説,它起碼也有數千年的氣候了,此物又名‘木客’,其為害人類的本領有高低,那是看它成精的年數而定其厲害的程度,亦等於江湖武林人物的武功一樣,普通山精只能為害普通武林人物,這兩個山精已能變化無常。”

    樂天翁道:“山精以阿雨金山的最聞名於武林,那並不稀奇,普通高手亦能對付,似人,相猝、鷹爪,力大無窮,翻山越嶺,其快如風,老朽碰過兩次。”

    和尚道:“那只是最年幼的山精罷了,談不上氣候,為害不大,且不能變化。”

    宰父明笑道:“大師是拿這蛇皮作為對付山精之用?”

    和尚搖頭道:“六盤神見了這種蛇時,那等於小孩子見了糖果一樣,貧僧是拿來對付三魂洞中另外一種名叫‘睛襲釘’的小厲害東西,那東西至今無人看見什麼毒物,但卻判斷是種不得似織花針一樣的東西,它能隨着人的呼吸鑽進鼻孔裏直通腦際,使人在一個時辰內腦髓枯竭而死,加腦髓裏又不能用真火去鍛鍊,因此凡進洞之除了控制呼吸之外無法可防的。”

    道士愕然道:“好在你禿驢事先提及,否則嘗不誤事?”

    “誤事倒不致,凡去之人,到了洞口就會見到石壁上十二字為‘暗襲針害人於無形,人者當心’,惟未指出控制呼吸的辦法而已。”

    趁着黑夜,五個老人仍往森林裏面悄悄深入,但他們仍舊未探出六王的會址是否在這谷內。

    谷地廣大,森林與奇石參差,只在最深處有塊數畝大的平地,那地方空無一樹,坦蕩無阻,這時在空地上奔騰着各種各樣的的猛犬,如瘋如狂。

    實地距眾老不到二十丈,他們都被犬蹄踏起塵土所籠罩,聲勢有增無已,簡直不知何時才能停止。

    “透地法師”忽然發現犬羣中似有數點人影在飛騰跳躍,不禁詫然對眾人道:“我們快衝進犬羣,那是花少施主和貫天教主遭犬羣困住了!”

    和尚笑道:“犬羣怎能困得住少施主,莫非其中有名堂,那個小黑影可能小施主。”

    大家騰身拔起,如五丈弓箭,筆直朝犬羣裏去。

    臨近一看,不由使他們這種武林奇人亦感覺全身悚然,觸目所及,竟全虎豹和狼羣,張牙舞爪,此聲震耳,似都在找人而噬,奇的是都不互相擊攻。

    五人身法如電,落足都是犬背,但一點又起,其速無論,使那些猛犬撲噬不及,也許連人影都沒有看清。

    無數個起落,花無秋已發現他們的身形,立即如風迎來,一見面,只聽他在聲招呼道:“諸位前輩這時才來,我們發現一件奇事了!”

    樂天翁看到大家一起一落談話不便立即招手道:“花小子,快到樹林內去,這裏不是談話之處。”

    眾人聞言,翩身迴轉,花無秋則向背後朗聲叫道:“龍斐快請貫天道長停止,我們到樹林裏去。”一和尚追着花無秋問道:“小施主在哪裏被找到?”

    花無秋道:“他就在這谷中,聽他説,他曾看到六王和大批番僧進到中間那個洞府去了,後來又看到了高原九天孫和紅花派一幫人。”

    樂天翁奇奇怪的問道:“冷風沒有控制住九個侄兒?”

    花無秋道:“我也對此不解,不過……”

    他還未説完,忽聽龍斐奔到接口道:“阿哥,我還沒有告訴你,冷老頭隨着六王,一塊進去了,他後面跟着迦羅利和沙沙保,照這樣看,九天孫也許是冷老頭故意派進去的。”

    樂天翁笑道:“你小子幹啥不進去?”

    龍斐道:“老頭子,你認為我不敢嘛?我是發現這谷中有雙金色小羊才沒進去的。”

    和尚聞言跳起道:“你們這在追逐那雙金羊?!”

    貫天道長已趕到,接口道:“禿驢,阿雨金山那雙神秘金羊為何到此谷?”

    和尚道:“原來此谷猛犬是因抓金羊而成羣出動的,我和尚以為是武林人物引的哩。”

    花無秋道:“這雙羊看來不似真羊,好象是什麼東西化身,它在成千成萬的猛犬之內,居然安然無事,閃避縱躍,我也拿它毫無辦法,不知是何東西?”

    和尚面對樂天翁等三老笑道:“三位老施主,參天化嬰,首鳥化兔,不知什麼東西能化金羊出現呢?”

    和尚笑道:“沒有人想得到,那是二隻小小的金錘,柄長三寸,錘大不過鴨卵,貧僧和貫天雜道將其困於天山,二人連去數掌才發現它的原形,可惜其一滾下天河去了。”

    花無秋道:“這寶物尚未被外人知道,我們設法將其捉到才行,目前雖不知用途,但也不能讓外人得去。”

    和尚道:“此際是無法得手,這許多的猛犬作其屏障,縱有通天之能,也必須將羣犬殺盡才有希望。”

    貫天道長道:“那我們只有派人看住了?”

    和尚道:“這沒有用,還是先進洞去辦了正事再説罷。”

    花無秋指着貫天教往向和尚道:“聽道長説,這兒有三大神秘洞府,裏面危險重重?”

    和尚點頭道:“其他危險倒還有法避免,只有洞中迷道交錯,至今尚無一個武林全部弄清,聽説連數百年前的赤幅魔兄弟也不敢深入奧區。”

    宰父明嘆道:“大師所説一點不錯,家師當年就是進入洞裏探秘而一去不回。”

    花無秋道:“六王能在裏面秘密集會,難道我們就進去不得?”

    和尚道:“去是非去不可的,我們分開為上,怕就怕六王想藉此洞困住我們。”

    花無秋笑道:“我們就抱定探洞的心情也無不可!”

    眾人決定後,繞着林梢,由和尚帶路先進孤魂洞,在未到達之前,花無秋向龍斐道:“你就留在森林裏不要去了,一面留心那雙金羊,一面看還有什麼人出進,但不可現身。”

    龍斐聞言倒是非常高興,因為他對那雙金羊已暗存得手之心!於是連連應可,目送他們如飛而去。

    大概守了一頓飯久,他看到犬羣任舊那樣洶湧一般,簡直就沒有散去的跡象,他相信那雙金關仍雖未曾離去,因這使他放心不少。

    當他轉過頭去時,突見谷口樹梢衝來四條人影,漸近之後,出現竟是武聖步老頭帶着女兒,步青雲後面是好久沒有露過面的鳥風客柴公公,以及的他的老伴‘暴雨女’柴姥姥,他心想:“這兩老是武聖的忠心人物,居然一同來了。”

    他藏在樹葉裏,沒有露面打招呼,四人過去後,竟走的是左面,他判斷那是奔向遊魂洞。

    緊接着,他看到武聖後面追上一條黑影,認出是四王孫,距離相當近,好在武聖等被犬羣所引,似在立觀,因之很快就被追上了,同時還聽到四王孫叫了一聲道:“步老,這犬羣怎麼樣了?”

    武聖見他追近,不答反問:“四王孫探得消息如何?”

    四王孫一面注視犬羣,一面答道:“花無秋確實未死,據傳言,他連傷都沒有傷着,竟還趕在我們前面來了,此際一定已經人洞。“

    步老頭已想到什麼,只聽他長嘆道:“後宮心法已被他練到三關了!……”

    龍斐聽得清晰,只見他們足足看了半個時辰才仍往左側前進。

    時間過得很快,花無秋一去毫無消息,然而谷也沒有人出來,龍斐抬頭看到東邊已露出曙光了,他實在已沒有耐性啦,於是一躍縱出樹叢,似想沿林梢到處跑跑。

    詎料他剛剛現身,忽見眼前人影一晃,頓使他大吃一驚。

    對方似防他冒失,不等他有所動作就走開了。

    “小施主,還認得老尼嘛?”

    龍斐啊聲叫道:“是老師太!”

    來的竟是惠明大師,只見慈眉深鎖,閃進龍斐身前點頭道:“小施主為何一人在此?”

    龍斐知道這老尼姑神通廣大,直言道:“老師太,是我哥哥要在此的,他們進洞去了。”

    惠明大師嘆聲道:“貧尼仍舊來遲了!”

    龍斐聽了她語氣不對,接口道:“老師太有事嘛?”

    惠明大師點頭道:“事情雖不十分嚴重,但貧尼如果早到,也許會阻止花施主冒陷身之險了、既然已至此,貧尼亦必須另有打算了。”

    龍斐道:“洞中有什麼危險?去的人多着哩。”

    惠明大師道:“小施主所見的那些人進去了。”

    龍斐道:“雷池六王、紅花派、十幾個老番僧,最後還有步老頭前輩一批,其他……總之去的人太多了。

    惠明大師焦急道:“雷池叛徒害人不淺。他們竟想與天下武林同歸於盡了!”

    龍斐太急道:“老師太,你老可肯説清楚一點,洞中到底有何危險?”

    惠明大師道:“小施主,其中危險謠言難盡,總之都會陷身其中難出,貧尼不耽誤時間了,小施主請仍在這兒守着,但要有耐性,也許要守上幾十天才能看到有人出來。”

    惠明大師不等龍斐再問,大袖一揮,身似騰雲,她竟超越獸羣上空飛去。

    龍斐從來沒有看到她這樣慌張過,同時也沒有見她這樣粗心過,如此多的獸羣她也不察問一下,居然失去了已往的安詳,於是,龍斐料到洞內的危險不同尋常了。

    陽光升起來了,獸羣這時更加混亂,但似失去什麼而四處奔竄!龍斐一見,立即有所悟,暗叫道:“不好,金羊不在獸羣裏面了!”

    心裏一慌,騰身衝起,箭一般撲向獸羣,他也跟着無數猛獸亂找一通。

    獸背是他的落足點,身如跳蚤,起落如飛,找遍了四方,金羊確已不見,繼而隨頭漸散的獸羣,又向金谷森林裏亂鑽,整整一天就在焦急、奔馳中渡過。

    夜色驚覺了他醒悟,知道一天的時間已過去了,同時發現自己亂闖到一座齊雲的高崖下,不禁詫然怔住了,於是獨個喃喃自語,不知他在喃咕什麼,抬起頭來,他似有所發現,面上顯出愕然的衝口叫道:“‘孤魂洞’!啊,我怎的到了‘孤魂洞’下哩!”

    在離地面有二十幾丈高的壁上,突出一個如怒獅張口的恐怖怪洞,黑漆漆的大得如座拱門的,門上橫刻着四個大字為“孤魂古洞”,低頭又見前面壁上刻着一行碗口大的警語,那是説洞內的“暗襲釘”能置武林高手於死地的事情。

    龍斐已得花無秋的吩咐,他不敢違命,於是信步順着崖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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