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娘一聲驚叫,喚回了一鳴的“靈性”,靈光驟閃,一鳴的神志清醒,在“大空神功”的籠罩下,又成實相莊嚴的樣子。
老巫婆一聲未能奏功,難免有點慌張,嘴裡嘰嘰咕咕急急念著咒語,又顫巍巍地,用極端恐怖的聲音,叫出第二聲:“雷一鳴!”
一鳴聽到聲音頓感天昏地暗,陰風慘慘,鬼哭神號,眼前橫屍數百,斷骸殘肢,遍地皆是,令人憂目驚心。
倏然,屍體都從地上慢慢爬了起來。
七殺教整個控制了彌勒城,明樁暗卡密佈,日夜均有人巡邏,不啻天羅地網,銅牆鐵壁。
有的頭砍斷了,還有皮連著身子,雖然站起來了,但頭卻吊在胸前晃來晃去,鮮血流滿一身。
有的手和腿砍斷了,把血淋淋的手和腿挾在腋下,鬼叫連連,亂蹦亂跳。
有的肚穿腸流,雙手捧著腸子,站了起來搖晃不定……
這些都是冤鬼,一時之間,哭哭啼啼,亂喊亂叫的,向一鳴蜂湧而來-
鳴自問:“難道這些人沒有死?不對,這些不是人,是鬼!”
一鳴自覺愧對他們,不是一鳴的到來,七大門派就不會宣佈開山,更不引會引起邪幫邪教的圍攻,使他們慘遭殺害,變成冤鬼。
當這些冤鬼蜂湧至一鳴丈餘遠近時,被“大空神功”的潛力,逼得無法前進。
一鳴對他們既無恐怖之心,亦無責備之念,滿臉盡是關切和愧怍之色,眾冤魂弟子見之,敬若神明,跪伏在地。
老巫婆一看一鳴實相莊嚴,面帶笑容,鎮定如常,知道第二聲,又未奏功,於是使用阿諛獻媚的聲音叫道:“神龍七絕令主!”
第一聲的“淫”,第二聲的“慘”,都容易使人警覺,惟獨第三聲的“媚”最容易使人在不知不覺間墜入術中,而被騙上當。
當這一聲叫出以後,一鳴眼前出現一個好像設壇拜將的偉大場面。
全場站滿了三山五嶽,黑白兩道的精英,約有十萬之眾,自己卻坐在數十丈高的“龍鳳台”上,傲視群雄。
只聽有人聲如巨雷地叫道:“諸大門派掌門!各幫主教主!黑白兩道英雄,拜見武林至尊,天下第一的‘神龍七絕令主’!”
十萬人聞聲下跪,全場黑壓壓的一片人海。
一鳴自覺統一武林的志願已達,不禁欣喜若狂,但環顧臺上,癲丐、莉娘均不在身旁,只有自己孤身一人,頓生寂寞之感。
再看臺下,那裡是人山人海,不正是波浪濤天的汪洋大海。
自己佇立之處,也突然變了,那兒“龍鳳台”,原來是孤懸海中的危崖礁石。
一霎時,陰雲四合,雷電交加,狂風驟起,海浪滔天,一鳴所立之處,眼看就要沉入海底!
一道刺眼閃電,一聲撼天的霹靂,一排巨浪捲來,小島整個淹沒。
衣衫盡溼的一鳴,仍屹立島上,安然無恙。
人越是到生死關頭,越是產生強烈的求生意志,一鳴的“大空神功”,也應念而生起了昇華作用,光芒閃爍,二芏身散發出來,光圈越來越大,將一切雷電巨浪,全拒斥在光圈之外。
佛家的“大空神功”,發揮了佛法無邊的妙用。
在電雷漸弱,巨浪排掀中,一鳴只見一個人影一閃,那不是別人,正是老巫婆薩菩陀。
一鳴看見老巫婆的身形,靈智突醒,才想起他正在與老巫婆較技。
眼前一切幻境消失,老巫婆正想逃跑。
老巫婆一看全盤皆輸,左手三枚“修羅神錐”,右手“三陰絕陽掌”,同時發出,心狠手辣,志在必得。
“三陰絕陽掌”勁力接近“大空神功”立即化於無形;一鳴左袖一揮,以氣御物就將三枚“修羅神錐”收在袖內,右手高舉“神龍七絕令牌”高呼道:“野人山主薩菩陀,聽令!”
反身欲逃的老巫婆,眼看逃走無望,只得頹然低頭跪在臺上,臺下諸人見令也紛紛跪下,歡呼之聲,轟然而起。
癲丐拉著鐵屍魔娘躍身上臺,大家一見,歡呼立即停止。
鐵屍魔娘與老巫婆雙雙跪在一鳴面前,癲丐站在臺角,高呼道:“大雪山主鐵屍魔娘,野人山主薩菩陀,宣誓效忠神龍。”
她二人高舉右手,朗聲念道:“餘誓以至誠,效忠神龍七絕令主,如違誓言,願受最嚴厲之處分,謹誓!”
一鳴將令牌收起,雙手一抬道:“二位山主請起。”
二人應聲站起,臺下諸人均隨身起立,莉娘飛身落到一鳴身旁。
一鳴略一躊躇,輕聲問道:“請問薩山主,胡麗娘之生死,山主是否知道實情?”
老巫婆眼珠一轉道:“當年令主與胡麗娘同時失蹤,據云卻未尋到屍體,令主只要找到旱天一鷂胡奎,一問便知。”
一鳴又問道:“大王莊殺人放火,薩山主是否知是何人所為?”
老巫婆肅容答道:“不知道,可能與薔薇幫、虎神幫均有關!”
一鳴道:“二位山主請!”
老巫婆和鐵屍魔娘同施一禮,一聲“告辭”,兩抹黑影,早已奔向迎賓碼頭。瞬間,已消失蹤影。
崑崙派弟子,在廢墟上漏夜工作著。
“小崑崙島”的建築雖遭焚燬,但瀰漫全島的這種欣欣向榮的氣象,是七大門派百年來從未有過的。
宏偉的“崑崙宮”出現,指日可望。
一鳴並沒有喜悅的心情,他只有對那些犧牲的弟子,和這敗瓦殘垣的廢墟,有更多的沉重感觸!
他跳下較技臺,緩緩地在工作的人群中穿來走去,他關懷胡麗孃的存亡,他悼念死去的弟子和燒燬的“崑崙宮”,他默默無言地走著。
他回頭看到癲丐正和七大掌門人俱隨行在後,惟獨不見莉娘,他想,莉娘也許回洞去了,也就返身向洞中走去。
母親室中,也不見莉娘蹤影,一鳴立即退出,輕輕向癲丐問道:“莉娘呢?”
癲丐搖搖頭,於是大家才發覺,莉娘失蹤了!
一鳴焦急地奔出洞外,遍島四處尋找,在夜空中一聲聲:“莉娘!”又替全島帶來緊張和憂愁。
莉娘是遇害?還是自動離去了呢?
原來莉娘聽到一鳴追問老巫婆關於胡麗孃的生死存亡時,莉娘當然感到說不出的難過。
她覺得她心裡只有一個一鳴,但一鳴對她卻似乎若離若即,甚至有時一鳴會忘了自己的存在,這種感覺,在莉娘來說,她說不清是氣還是怨?在她小心靈裡,只感到一種說不出的不自在。
這也許是常人所說的醋意,它是一種很難解釋的複雜情緒,所以莉娘始終悶在心裡,說不出口來。
當一鳴問老巫婆時,她一氣之下,趁眾人不注意之時,不辭而別。
“嫉”在每個人來說是天生的,尤其是女人!
其實,她那裡知道,一鳴實在是愛她的,但是一鳴不能因為愛上了她,而忘了青梅竹馬相愛多年,為一鳴不惜犧牲一切,生死不明的胡麗娘。
一鳴如果真的那樣無情,也就不值得莉娘痴心地愛他了。
莉娘涉世未深,不會想到如果一個男子,對胡麗娘這種女子都示能付出真情,他如何又能對莉娘付出真情呢?
莉娘去了。以她的天真和任性,以她的純潔和善良,是不宜單人獨闖這險惡重重的江湖上的。
一鳴最瞭解她,所以一鳴急得寢食不安,急於知道她的下落。
且說莉娘過了“撫仙湖”後,一路上悶悶不樂,她想:她只要能找著胡奎,便可查出胡麗孃的生死,倘若胡麗娘還在人世,她就設法讓她倆相會,如果胡麗娘已死,她就馬上告訴一鳴,也好讓他死了這條心,使其能夠專心一意宏揚武功,領袖群豪。她自己卻準備重回五峰山,過她遠隔人世的生活。
她雖然知道胡奎是骷髏幫主,但是骷髏幫的總堂究在何處?她還不知道。她想只要到“薔薇正院”便可能探詢得出。
她想著想著,便向“彌勒城”飛奔而去。
第二天的傍晚時分,莉娘已經趕到“彌勒城”外,她正抬頭望著城門上雕刻的“北門”兩字時,突聞一聲急促而驚惶的聲音道:“姑娘,請隨我來!”
莉娘微微一驚,轉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周身奇臭滿頭癩痢的小叫化,莉娘嬌斥道:“你是誰?”
小叫化道:“我是丐幫弟子小癩痢,姑娘!此地非談話之所,請快隨我來!”
莉娘跑了一天一夜,孤零零一人,既煩惱又氣憤,什麼丐幫和七大門派,她全然不顧理會,怒氣衝衝地道:“少廢話,姑娘不愛聽。”
莉娘不理會她,實在小癩痢其貌不揚,不易受人歡迎;也是活該出事,莉娘說罷,邁步就往城裡闖。
小癩痢長身就把去路擋住,莉娘本已十分鬱悶,再見小癩痢這冒冒失失地動作,越發引起莉孃的野性,玉掌一揮,就是一個耳光摑至。
莉娘出手太快,雖然小癩痢躲得快,但仍不免被莉孃的指尖掃得熱刺刺的,掛了幾條血痕。
小癩痢雙手捂臉讓開了去路,莉娘閃身入城,走了半條街,不見一盞燈火,也沒有一個人影,莉娘驚疑不定,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足步。
莉娘越想越不是味,進城前小癩痢堅持阻攔,有話不肯明言,進得城卻又是這個鬼樣子,難道……
她突然野性大發,狠狠地道:“哼!管他的,誰還敢把姑娘怎麼樣?”
她剛剛邁出兩個大步,忽聽前面不遠,傳來女人驚叫之審,莉娘一展身形,疾掠而前。
只見一個醉漢,在黑暗中調戲一個婦女,那女人幾次想衝過醉漢的阻擋,都未如願,莉娘正想去救那女人,只聽醉漢道:“老婆子!你還不趕快跟我回去?”
莉娘一聽,這男女既是兩夫妻,她也不便多管閒事,只好採取觀望態度。
只聽那女人又急急地道:“誰是你的老婆子?你再這樣我要喊叫了!”
莉娘一聽好氣又好笑,這醉漢看著女人亂認老婆,她正要上前,驀地從旁邊小巷中,閃出一個文士打扮的人,插身就站在男女二人的中間。
醉漢一看有人出來阻擋,似乎酒也被驚醒了不少,腳下也沒有先前那麼晃盪,惱羞成怒地大喝一聲道:“好小子!你敢管老子的事,老子不把你骨頭一根根折散,你也不知道我酒鬼老二的厲害!”
說罷,跟踉蹌蹌就是一拳,莉娘一看,這醉漢身手不凡,出手就是“醉八仙”中的一招“醉打山門”。
莉娘替文土擔心,恐怕這文士不會武功,認不出醉漢的招數,而吃了大虧,她不禁喊道:“留神他的‘醉八仙’……”
文士不慌不忙低聲應道:“謝謝姑娘!”他在醉漢招式就快遞到的一瞬間,倏然側身迴旋,巧妙地一翻腕,就是一記小擒龍手,迅速絕倫地向醉漢右手腕脈扣去。
醉漢身手不弱,一招“醉打山門”落了空,眼看就要被人抓住,只見他一個踉蹌,藉著身子搖晃左腕一翻,右手繞了個半圈,再斜斜地擊出,施出“醉八仙”中的一招“金剛不倒”。
文士一招未能得手,感到有點吃驚,猝然慢得有點出奇,似圈似點地猛然施出一記怪招。
只聽“啪啪”兩聲,醉漢一邊臉上中了一記耳光,被打得滿嘴鮮血,狼狽不堪地狂奔逃而去。
莉娘見文士風度翩翩,溫文儒雅頗有好感。
再看那女子楚楚可憐地拜謝文士道:“謝謝公子搭救,此地四處關門閉戶,不知何處才有投宿之所?”
那文士道:“懲奸除惡,人人有責,不必言謝,姑娘要找投宿之所,請隨我來!”
二人雙雙走到莉娘面前,文士抱拳施禮道:“謝謝姑娘關注!”
莉娘一見此人年青英俊,大約有二十四五歲,文質彬彬,不同凡俗,心裡不免就有好感,忙還禮道:“那裡,那裡,公子神技驚人!小女子能以拜識,不勝榮幸!”
文士顯得有點羞慚地道:“豈敢,豈敢,聽姑娘言談,非本地人士,目下天色已晚,如蒙不棄,請到敝舍委屈一晚如何?”
莉娘一日夜的疲勞,也正需要休息,城裡如此情況,實在使人惶惶不安,要想找尋食宿之所,恐怕亦非易事,乃道:“多謝公子美意,請問公子大名?”
文士道:“在下展斌,請問姑娘芳名?”
莉娘道:“我叫莉娘,展公子就直呼我莉娘好了。”
文士又回身問那女道:“敢問姑娘芳名?”
那女子道:“妾身陳雪娘。”
於是三人一路同行轉往城東走去,走完一條街,倏見前面大放光明,好像另外一個天地。
三人來至一個紅漆大門前,只見一對大理石獅子雄踞階前,一雙旗杆高及三丈,刁斗森嚴,氣派雄偉,令人有肅穆之感,展斌走到門前,說了一聲“二位姑娘請!”未待二人有所表示,就邁步走上石階,領先而進。
莉娘左顧右盼,不禁暗忖:“原來他是一個貴家公子,怪不得如此知禮好義。”心中油然又多了一份敬佩之意。
剛進大門,門房老頭向前施禮言道:“公子!老爺有病。”
展斌點點頭,說了一聲:“知道了。”
三人走過一株大榕樹的天井,展斌轉身指著那株巨大無比,盤根錯節的大榕樹對二人道:“二位姑娘請看,這是一株千年以上的神木,原有的古樹已經死掉,僅留下了一根巨大的空心樹杆,新的一株從空中樹杆中心長出,看起來已與外面樹幹合為一體了。”
莉娘仔細一看,果不其然,從外面樹孔看進去,可以看到裡面還有一層樹皮,果然是件天下少有的怪事。
轉過天井,穿過廳堂繞過曲折迴廊,跨過兩重院落,到了一個小跨院中,出現幾個丫環上前迎接。
展斌交待了幾句,遂即離去。
莉娘和陳雪娘同丫環前進,穿過小廳堂,丫環推開兩扇房門,忽覺一陣脂粉幽香,迎面襲來。
莉娘走至門口,不禁心頭一怔,室內完全是大家閨秀的繡房佈置,檀桌錦墩,玉玩古畫,雕花木榻,羅帳錦被,佈置得既富麗又雅緻。
陳雪娘似乎從未見過,顯得侷促不安,連坐也不敢坐下。
莉娘就比較自然的多,並不是莉娘見過識廣,而是莉娘心目中,根本無富貴榮華這些慾念,所以莉娘雖然年幼,但卻無陳雪娘那種世俗眼光。
此時,莉娘才將陳雪娘看清楚了,雪娘看來是個二十來歲的少婦,一張瓜子臉,白白淨淨的,看起來的確令人不討厭。
雪孃的眉梢眼角間,雖然隱隱含有幾分蕩意,莉娘卻沒有看得出來,她只覺得雪孃的柳葉眉丹鳳眼,有幾分誘人的媚惑。
不久,丫鬟們穿梭而進,端來了淨手洗臉的手,檀桌上已擺滿了美酒佳餚,三副極為精緻的杯筷。
展斌笑盈盈地走了進來,他已經換了一件與莉娘綠色勁裝顏色相同的衣帽,顯得極為風流倜儻。
莉娘與雪娘起身相迎,展斌立即道:“有勞姑娘們久候,請坐,請坐。”
於是,主客就席,三人剛端起玉杯,忽覺室外傳來一聲驚叫,展斌騰身就飛出室門外。
雪娘嚇得縮作一團,莉娘聞聲而起,嬌軀一晃,已從窗戶掠空而出。
剛剛翻上屋頂,迎面一團白影襲至,莉娘玉手輕揮,入手軟綿綿的原來是一個小紙團。
莉娘吃了一驚暗忖道:“為何此時有高人示警?顯然這擲發紙團的高手,決非小癩痢一流人物,他是何人?又為了何事?”
莉娘吃驚地停在屋上,環視四周,月色皎潔,早已不見人影!
莉娘趁機,迅速將紙團拆開一看,竟然是一張白紙。
她心中頓感蹊蹺,便將白紙揣入懷裡。
她翻身落地進入內室,見雪娘坐在床前,沒有先前那麼膽怯了。
莉娘道:“雪姊姊!你受驚了?”
雪娘道:“莉姑娘!你真了不起,不然真要嚇死人!”
正要說,展斌走了進來,說道:“二位姑娘受驚了?”
雪娘道:“多蒙公子關心。”
展斌一伸手道:“真擾人清興,我們還是入座吧!”
莉娘眼快,一看展斌右手掌上血跡猶新,驚聲叫道:“公子受傷了?”
展斌眉頭一皺,微微一怔,他見雪娘一臉驚疑之色,忙回了雪娘一個無關緊要的暗示以後,才展顏笑道:“不要緊,不小心擦傷了皮膚。”
展斌走到梳妝檯前,他漫不經心地洗著手,忽然發現傷口不輕,用左手握著溼淋淋的右手,匆匆地邊走邊說道:“請二位姑娘稍候,我去去就來。”
展斌出去後,莉娘起身,順手將揣在懷裡的紙條握在手裡,走到梳妝檯前,到另外一隻臉盆去洗手,趁雪娘不注意之時,將紙條往水裡一放,字跡赫然出現,莉娘不禁大為吃驚!
室外腳步聲漸漸走近,莉娘迅捷無比地把紙條用力搓碎在盆裡,然後取香巾緩緩擦拭玉手,藉此使態度鎮定如常。
三人分別坐定,莉娘發覺展斌右手纏了一條白布,看樣子剛才受傷必然不輕。
莉娘心中雖然感到奇怪,表面上仍裝著若無其事!
展斌端起玉杯,向莉娘、雪娘敬酒,酒過三巡,菜過幾味,大家顯得比較熟悉起來,展斌更是談笑風生,雪娘也有點眉來眼去,不似先前那麼怯生了。
展斌一杯飲完,才發覺莉娘杯中,點滴未動,原來每次舉杯敬酒,莉娘均不過佯作沾唇而已。
展斌正欲開口,莉娘已搶先說道:“我不善飲酒,請公子原諒!”
展斌毫無不悅之色,反而勸道:“姑娘不善飲酒,請多吃點菜,恕在下不多勸了!”
莉娘疑心頓失,反而覺得自己過於小心,不好意思。那麼小癩痢的阻擋,紙條的警語,又作如何解釋呢?她卻一時半刻,想不到那麼許多。
展斌和雪娘相對慢酌,並頻頻勸莉娘吃菜,莉娘看到展斌毫無惡意,也就大膽進食。
食罷,丫環端進熱茶,莉娘接過,亦不敢驟飲。
展斌道:“二位姑娘,欲往何處?”
莉娘道:“明日將去滬西。”
雪娘道:“妾身亦是。”
展斌道:“請二位姑娘早早安息,明日在下送二位姑娘一程。”說罷即告辭而去。
莉娘看不出有何異樣,乃關上室門,將寶劍放置床前,與雪娘並頭而眠。
雪娘吃了點酒,亦受了點驚,一時就沉沉入睡,夢中還時常作驚懼的囈語,莉娘聽了覺得好笑,但因連日勞頓,不久也漸漸入夢。
朦朧間莉娘突然看到一鳴走來,才一日不見,一鳴已經清瘦多了,一鳴好容易找到莉娘,喜極而淚,一下就把莉娘緊緊抱住。
這是莉娘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早熟的莉娘,只覺這種擁抱越緊越好,時間越長越好,舒暢得好像騰雲,令人喘不過氣來。
一鳴的手好像一條蛇似的,遊動在她全身最敏感的各個部位,莉娘飄飄然只感到陣陣痙攣。
莉娘全身癱瘓了,好像全身都要化成灰一樣,這種美妙的感覺,是她從來沒有領略過的。
她再仔細一看,換著自己的,不是一鳴,卻是今日初見的展斌。
展斌已經失去頻彬彬有禮的文雅態度,像一隻餓狼一樣,爬在身上就像要吞噬掉自己似的。
莉娘愕然而醒,挺身欲起,覺得身上果不其然壓著一個人,她正要運功發掌,才發覺抱著她的是酒氣薰煎的雪娘。
雪娘側著身子,緊緊摟住莉娘,一隻手正放在莉娘胸部,憐花惜玉似地輕揉慢撫著,臉紅紅的,眼緊閉著,看起來比初見面時,更美得多。
莉娘見此情形,知道雪娘酣夢未醒,覺得她楚楚可憐,不忍心驚醒,僅把身體移動一下。
雪娘把莉娘摟得越來越緊,嘴裡輕呼著:“公子!我怕,我怕……”
莉娘覺得好笑,這弱女被人欺負,經展公子搭救,感救命之恩,竟愛上了展公子,連夢裡亦叫起來。
雪娘夾著莉孃的雙腿,也開始輕輕地摩擦著,其動作雖淫而不蕩,莉娘在她的撫揉和摩擦下,亦感到陣陣從來沒有而覺得非常需要的快感,反正雪娘亦是女子,!因此莉娘也並不介意。
不久,雪娘似乎淫性大發,動作越來越不堪入目,莉娘究竟是個姑娘,不由的感到十分厭惡,一伸手就把雪娘推醒。
雪娘醒來,愣愣地望著莉娘,道:“莉娘!你想誰?為何夜不成眠?”
雪娘夢中的醜態,莉娘當然說不出口,這句話一問,不由慨嘆地道:“為人憔悴,夜不能眠,總是……”
雪娘道:“是不是為那隻神鷹?”
莉娘心中一震,立即伸手一疾點而去,雪娘身軀一挪,已閃開這攻來的一指。
莉娘一點未中,早已警覺,迅即翻身下床,雪娘一扣落空,挺身躍起。
“嗆啷啷”一聲,莉娘寶劍在握,婷立室中,厲聲斥道:“你是誰?”
雪娘扭腰擺臀地媚笑道:“要知道我是誰?你就出不了這間屋子。”
莉娘冷哼一聲道:“我要知道你是誰,今天縱然殺不了你,明天也要殺掉你。”
雪娘道:“告訴你吧,我就是七殺教彌勒支壇的壇主毒美人陳雪,你既知道了我的姓名,總該瞑目了吧!”
室內突然起了一陣微響,莉娘眸光環視,室內多了三人,這三人正是展斌、七殺教野人頭陀哈瓦刺和哈瓦刺的師父沙漠之狐沙利多。
莉娘微感吃驚!心想:紙條告警,果然……
毒美人陳雪,笑得乳峰亂顫地道:“你們看,本壇主替她做月下老人,豈不是她鴻福齊天,她倒不識好歹,同我動起刀槍來了!”
莉娘厲聲斥道:“賤婦!閉住你的臭嘴!”
毒美人陳雪一陣咭咭嬌笑道:“哼!你叫我把展斌讓給你,我還不肯呢!”
莉娘氣忿難忍,嬌叱一聲:“狗賤人!看劍!”
猝然出手,迅捷絕倫,莉娘震劍成花,使對方難以猜測得出,這一劍究竟要攻擊何處?
莉娘這一劍已經夠奇夠快,但眨眼間已經失去了毒美人的芳蹤。
再看毒美人已拿著一對奇形兵刃“毒龍環”,從床後婷婷嫋嫋地走了出來。
莉娘趁此時機,回身同時用長劍和劍鞘分別攻出,劍擊哈瓦刺,劍鞘點向沙利多,快如閃電,出手似風。
沙利多師徒兩人,雙掌一翻,莉娘硬生生地被逼退兩步。
莉娘知道難討公道,對方這兩掌只不過是阻擋,不然情況就更難以預料了。
莉娘回身向毒美人道:“你們一定不讓我走?”
毒美人陳雪道:“你只要乖乖聽話,留在此處,我保管你樂不思蜀!”
莉娘道:“我若不走,‘神龍七絕令主隨後就到。”
毒美人冷笑道:“我們知道他還未死去,也正是要候他前來。”
莉娘道:“如果我偏要走呢?”
毒美人道:“沒有那麼便宜!”
莉娘厲聲道:“我一定要走!”
毒美人不屑地道:“你不信就試試看。”
“試試就試試。”
莉娘說著將輕功和劍法合而為一,以她獨步霧峰的快和劍法的絕,像風車似的,忽東忽西,倏左倏右,分別向四人攻出。
這種“漫天花影”的打法,就是這位七殺教的頂尖兒高手,亦被弄是手驚足亂,無所適從!
他們並無傷害莉娘之心,只不過想留下莉娘而已,而且室中狹小,莉娘這種打法,他們如下煞手,弄不好就會傷了自己人,因此反而多了一層顧慮。
倏然,窗外火光燭天,四處響起呼救驚叫之聲,顯然這大莊院中,有人趁機放火。
莉娘猜想,這定是丐幫暗中接應,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啪”的一聲,室內燈火全滅。
待火光照進室內時,已不見莉孃的蹤影,四人不禁全愣在當場。
當燈火驟滅之時,四人即很機警地分別堵住門窗,恐莉娘趁機逃去,但片刻之間莉娘身影俱杳,怎不耐人尋味。
毒美人陳雪心中一氣,首先晃身從窗戶追出,其餘三人也先後接踵而去。
忽然,室內響起一聲輕笑,莉娘從床後轉出。
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呢?
原來當燈火驟減之時,莉娘本想逃去,但一看四人分別堵住去路,莉娘靈機一動,施展“縮骨功”就地-滾,躲在床後,失去了蹤影。
此時莉娘走出室外,一看院後起火,即仗劍向前院走去;
莉娘剛跨進迴廊,突然迴廊彼端有雜亂的足步聲走來,她閃身後退,急忙躲進一間黑暗的小屋中。
莉娘為何不從屋上逃去?因為院後失火,屋上到處都是人,如果從屋後逃走,極易被人發現。
足聲剛剛過去,莉娘正要從室內走出,突然身後傳來人聲:“姑娘為何一人出來胡闖?”
莉娘仗劍旋身,想看看這黑暗的室中還有何人?
但遭一股阻力擋住,嬌軀無法旋轉,只聽那人又道:“不許回頭。”
這聲音蒼老低沉,莉娘聽來好像似曾相識,但一時之間,想不起是誰來,只好揹著身道:“你是誰?”
那人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誰。”
莉娘道:“你要怎麼樣?”
那人道:“我不怎樣……。”
莉娘急問道:“你到底是誰?”
“不許你再問。”這句話的聲音很嚴厲,但尾音卻顯得很沉重。
莉娘故意變得平和地道:“你為何出聲阻我離去?”
那人道:“彌勒城全是七殺教的勢力,丐幫都不敢正面與他為敵,你走不出彌勒城去。”
莉娘反問道:“你為何可以來去自如?”
那人冷哼兩聲道:“我自有出城之法!”
莉娘道:“願問其詳。”
那人道:“不,我要你先告訴我一個問題。”
莉娘道:“什麼問題?”
那人道:“你為何獨自一人,不同雷一鳴在一起?”
莉娘肯定地道:“不許叫雷一鳴,要叫神龍七絕令主。”
那人覺得時間緊迫,不便堅持,乃道:“你為何不同神龍七絕令主在一起?”
“我出來找胡麗娘。”
那人略一頓道:“神龍七絕她知不知道?”
莉娘道:“你管不著!”
那人道:“你知道胡麗孃的生死存亡?”
莉娘道:“我不知道,老巫婆說旱天一鷂胡奎知道。”
那人道:“我就知道。”
莉娘吃驚道:“你是誰?你為何知道?”
“你忘了!不許問我是誰?”
莉娘道:“胡麗娘是否還在人世?”
那人沉吟一下道:“她死了!”
這三個字好似晴天霹靂……這消息也太殘酷了!
莉娘大為震驚,急道:“真的?”
那人道:“千真萬確的,你永遠找不到當年的胡麗娘。”
莉娘道:“你快告訴我如何出城。”
那人道:“你從前門出去,那個門房老者會告訴你。”
莉娘道:“門房老者是誰?”
莉娘問後,未見回答,又再問了一句,那人依然未作答。
莉娘迅捷絕倫地一個旋身,秀目一掃,根本未見人影。
莉娘驚悸之餘,回身就向前門奔去。
但是百密一疏,首先被人偷襲而進,殺死一名女教徒,把展斌和莉娘誘出,以紙團向莉娘示警。
展斌因翻視屍體,手上無意間沾有血跡,不意被莉娘發現,展斌偽稱不慎掛破皮膚,但當時在室內洗去血跡時,才想到並無傷口,惟恐露破綻,只好握著手出去包紮白布一條,再進而共飲食。
七殺教只想把莉娘留為人質,誘雷一鳴到來,使其屈服,或者計誘殺之,以絕後患。
殊不知又被人偷進放火,偌大一個城池,戒備森嚴,莉娘如何出城?卻沒有一個人發覺。
於是,七殺教主哈瓦刺師徒,深為震怒,正四處緊張地搜查著。
此時,離城不遠的“薔薇正院”門前,正站著一個黑巾包頭,周身黑色勁裝,背插長劍的青年武士。
他手裡還玩弄著一塊七殺教徒的身份銀牌,正望著這重門深閉的“薔薇正院”驚疑不已。
他扣門很久,門緩緩開了一個縫,驟看之下不由地吃了一驚,一張奇醜無比,獨眼老太婆的臉,出現在門裡。
獨眼老太婆一看門外是個年輕人,十分厭惡地道:“你是七殺教徒?”
說著就要關上門,年輕人趕快推著門道:“婆婆!我不是七殺教徒。”
獨眼老太婆指著年輕人手裡的銀牌道:“你那手裡的銀牌是什麼?”
年輕人道:“這是別人送給我的,不然我就逃不出彌勒城。”
獨眼老太婆,眯著她那獨目,緊瞄了年輕人幾眼,輕輕地道:“你原來是個女娃娃!”
年輕人道:“婆婆!你知道就別說了。”
獨眼老太婆又道:“你不是莉娘嗎?”
“婆婆你為何認識我?”
“你不是到過我們薔薇正院嗎?”
“婆婆!是的,我是莉娘。”
“你到此何事?”
“找薔薇幫主。”
“你找他幹嗎?”
“我問他骷髏幫總堂設在何處?”
“你一個人到骷髏幫去送死嗎!”
“我去找旱天一鷂胡奎問他一句話。”
“胡奎是誰呀?”
“胡奎就是骷髏幫主。”
獨眼老太婆氣沖沖地道:“你胡說,你怎麼知道胡奎就是骷髏幫主?”
莉娘道:“一言難盡,反正我知道就是了。”
老太婆又重濁地哼了一聲道:“沒有人知道骷髏幫主是誰,就如同沒有人知道薔薇幫主是誰一樣。”
莉娘生氣地道:“你肯不肯告訴我,不肯告訴我,我自己去找。”
莉娘說著,就賭氣要離去,獨眼老太婆招手笑道:“女娃兒!你不必去找了,他們已經來了!”
說罷,獨眼老太婆“砰”的一聲,就把門關上。
莉娘仔細一聽,果不其然,遠遠有零亂的騰躍之聲,她暗忖:“這怪老婆子真眼尖耳靈,見面就認出我,如此遠她就能聽聲辨人,知道是骷髏幫的人來到。”
莉娘這時女扮男裝,因為她生得健美,所以她扮起男裝來,既有女性的美,也有男人的英氣。
她將銀牌往懷裡一揣,威風凜凜地站在石階前,一霎時骷髏幫主率領四個幫眾,匆匆忙忙地到達廣場。
骷髏幫主看到“薔薇正院”門前站著一個俊美的武林人物,不由一怔!院門深閉,薔薇幫必然他遷,不然明樁暗卡,不會讓這麼個年青武士,逼進大門前。
骷髏幫主道:“你是誰?”
莉娘道:“你是誰?”
骷髏幫主莫名其妙地一怔,不知莉娘所問何意?道:“我不是骷髏幫主嗎?”
莉娘厲聲道:“你難道沒有名姓?”
骷髏幫主冷笑幾聲道:“本幫相互間俱不提名道姓,外人就更不足道了!”
莉娘道:“我不管你是誰,你只要答覆我一個問題就好。”
骷髏幫主覺得這個年輕人很好玩,笑道:“你的問題我要答不出呢?”
“你一定答得出。”
“那你告訴我你是誰?”
“是不是我告訴你,你就答覆我的問話?”
骷髏幫主猶疑了一下,好像在問莉娘又似喃喃自語地說:“你所問的是什麼問題呢?”停了一停,決然的道:“好,你說吧!”
莉娘心中一喜道:“我叫莉娘。”
骷髏幫主高叫道:“莉娘!看招。”
這一招,來得快,出得狠,莉娘沒想到堂堂一個幫主,公然說話不算話,翻臉就要動手。
莉娘雖然來不及還手,但她輕功絕佳,閃讓得快,等骷髏幫主招勢用老時,莉娘堪堪閃讓一旁道:“喂!要打你也得答覆完我的話再打呀!”
骷髏幫主收勢後退,道:“說吧!”
“胡麗娘是生是死?”
“你不就是莉娘?”
“我問的是胡麗娘。”
“你不姓胡?”
“我根本沒有姓。”
“你不同雷一鳴在一起?找胡麗娘幹嗎?”
“你不用問,你快答覆我的問題。”
骷髏幫主呆立著,只有從他眼珠的轉動上,知道他在想,他自言自語喃喃地道:“你為何知道我知道胡麗孃的生死?”
莉娘急道:“追她到霧峰,逼她失足墜崖,難道你未曾找尋她的屍體?”
骷髏幫幫主道:“我追她!我追過她?你胡說,你拖延時間,想等雷一鳴前來?”
骷髏幫主右手一抖,一倏特別粗長的骷髏鞭,慘白生寒,緊握在手,只見鞭影如山,半圈半掃,一招“橫鞭斷流”,就句莉娘掃至。
莉娘極為靈巧的嬌軀,一晃讓過,長劍生輝,已然仗劍婷立在一丈開外。
一聲“慢著!”從空而降,骷髏幫主亦不由怔在當場。
只見毒美人飄然來到,她已經換了一身妖姬打扮,左手叉著小蠻腰,右腕掛著一對“毒龍環”,身後站著面首展斌,她指著莉娘道:“骷髏幫主!你知她是誰?”
連莉娘亦覺得這句話問得很怪,骷髏幫主道:“她不是莉娘嗎?”
毒美人媚眼一笑道:“嗯,但是他是七殺教的莉娘!”骷髏幫主更弄得莫名其妙,大家都僵持著,沉默著。
骷髏幫主明知這是七殺教的勢力範圍,薔薇幫尚且偃旗息鼓,他亦不能不有所顧忌。
七殺教與七大門派為敵,當然不願樹敵太多,毒美人只不過略施小計,想把骷髏幫主騙走而已。
原來毒美人查到一個教徒的屍體,衣衫被脫,銀牌失去,又查出有人穿著這衣衫,持銀牌出城,毒美人當然想到是莉娘化裝逃出,故此分頭追來。
莉娘這時又氣又急,無從辯護,想不到江湖險惡,真是花樣百出,莉娘那裡想得到,會碰到這種詭計多端的女人。
忽然一聲呼哨,骷髏幫主等五人忽然退出,這突然的舉動更使莉娘百思不解。
骷髏幫主聽到胡麗娘,漠不相關,無動於衷,似乎他對胡麗孃的生死,好像毫無牽連。
骷髏幫主等既走,莉娘面對毒美人和展斌二人,自從那晚在彌勒城七殺教毒計敗露後,莉娘已十分厭惡。
莉娘拔劍在手,凜凜然地向毒美人逼去。
毒美人笑得花枝亂顫地道:“你這樣打扮,真像一個標緻的小夥子,倒叫我也要動心了!”
莉娘鬥嘴鬥智,當然都不是這淫婦的對手,她恨不得將毒美人碎屍萬段,待毒美人話將講完,長劍已遞到她眼前。
毒美人毫不慌亂,一翻玉腕,毒龍環就迎著莉娘套來。
江湖上使用環形武器的很少,尤其像毒美人這對金環,毒龍盤繞,鱗甲生輝,光彩奪目,更不是普通的金環可比。
莉娘這一劍,只不過是一虛招,長劍剛出即收,陡然勁貫劍身,有如風雷閃電,劍氣森森,一招“一氣三清”,劍影如山地劈向毒美人。
莉娘這一招,殺氣騰騰,火氣十足,毒美人亦不敢不小心應付,毒龍雙環雙手一分,一陣臀波乳浪,雙環舞得風雨不透,一招“雙龍出海”,同莉娘殺了個平分秋色。
一個蕩娃,一個少女,一個毒,一個狠,轉眼劍光環影,殺了四五十招,毒美人已香汗盈盈,漸漸不支。
展斌遠立輕笑,並無參戰之意,這些群幫邪教,一向是以多勝少,今天如此單打獨鬥,莉娘也不免感到奇怪。
莉娘得理不饒人,劍劍兇,著著狠,連連攻向要害,毒美人被逼得節節後退,忽然身後傳來極輕微的話音道:“這淫娃詭計多端,女娃兒!小心了。”
聲音雖然輕微,但極清脆,不像剛才獨眼老太婆的嗓音,是用“傳音入微”的功夫說出,聽來字字入耳。
因為這“傳音入微”的警告,莉娘攻勢稍緩,毒美人見有機可乘,立刻轉守為攻,搶佔先機,毒龍環奇招迭出,“颼颼颼”一連攻出“潛龍九出”的一套九招。
這九招一出,莉娘不由得逼得嬌喘吁吁,劍勢遲滯,步法慌亂,莉娘漸漸退向“薔薇正院”門前。
只聽身後又是一聲“傳音入微”的聲音道:“攻。”
不知何時飛來幾粒沙子,帶著絲絲勁風,直奔毒美人陳雪面前。
毒美人發覺有人暗算,知道不能戀戰,嬌叱一聲,雙環一擊,噴出兩股毒霧,直襲莉娘面前,身子隨之飄後數丈,與展斌並立觀變。
莉娘一看毒霧噴至,一陣奇香入鼻,知道絕非善物,左手一掌將毒霧震散,人隨即向右掠出丈餘。
莉娘身子剛一落地,頓感不妙,頭重足輕,她覺得毒性正在向全身蔓延,而且毒性極強,性命難保。
她立即盤坐地上,迅將任督二脈,心經大穴封閉,以免毒氣攻心,醫藥無效,她雖然動作極快,仍不免進入昏迷狀態。
毒美人向展斌瞟了一眼,展斌躍身上前,奪過莉娘手中寶劍,將莉娘從地上抱起,與毒美人雙雙向彌勒城奔去。
莉娘模糊中尚有知覺,她明明知道落在敵人手中,但心餘力拙,只好任人擺佈,聽天由命了。
莉娘恍恍惚惚覺得已經回到昨晚逃出的大莊院前,只聽人聲鼎沸,顯然有很多人聚集,正在議論紛紜。
只聽教主野人頭陀哈瓦刺的聲音道:“你找的人已經到來,你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只聽又一人的聲音道:“如果是死的,我就掃平七殺教。”
這聲音好熟悉,好迷人,原來是雷一鳴接獲丐幫傳遞的消息,找來此處,正在向哈瓦刺要人。
莉娘聽到一鳴的聲音,心裡連喊:“哥哥,哥哥。”但櫻唇微動,幹自著急,就是喊不出聲音來。
只有從閉著的眼皮下,擠出兩滴淚珠,順腮滾下。
又聽哈瓦刺的聲音道:“如果是活的呢?”-
鳴道:“我饒你們一次不死。”
哈瓦刺狂聲大笑,其笑聲之殘暴,震人心絃,笑後,又重重地哼了一聲,才道:“如果想要活的,只有你歸順七殺教,不然,惟有死屍一具。”
莉娘聽說以她的生死,作為要挾一鳴歸順七殺教的條件,心中氣憤不已,如果她還有餘力,她寧願自裁死去,亦不讓一鳴因救她而受這種侮辱。
久久,莉娘都沒聽到一鳴回答,他知道一鳴為難了。
她知道一鳴是愛她的,但一鳴不能因為愛她,而不顧青梅竹馬的胡麗娘!
她因為女人難以忍受的妒嫉,不辭而別,害得一個神龍七絕令主,公然受這異域邪教的挾制。
莉娘想叫,想掙扎,但終於無能為力,反而因此更感到毒性有衝破心經之險,她想:“我乾脆心經大開,中毒而亡,免得哥哥受辱!”
她正意念間,只聽癲丐的聲音道:“莉娘生死,可否先讓我們驗明?”
莉娘一聽老癲丐也同來,她知道癲丐足智多謀,一股求生之念,油然而生。
哈瓦刺大喝一聲:“慢著!你不得前行一步。展斌,你把她放下。”
莉娘感到將她放坐在地上,兩個指頭硬戳在她的“靈臺穴”上,當然莉娘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哈瓦刺又道:“她僅僅不過昏迷中毒,要死要活,就在你雷一鳴一念之間,現在時間無多,你趕快考慮吧!”
一鳴此時既不能歸順七殺教,又不能對莉娘見死不救,他看看癲丐,露出一副手足無措,無可奈何的神情。
空氣的沉悶,壓得每個人透不過氣來……
哈瓦刺又大叫道:“俺們不耐久等,我數到十你不作答覆,俺們就殺掉莉娘再拼死活。”
一鳴悲地叫道:“慢著,這是不公平的決鬥,如果你放了莉娘,我打輸了,願自裁當場。”
莉娘聽到這話,一鳴願犧牲自己來救她,她深深感動,睜不開的眼皮下,又滾落出一連串淚珠。
她後悔,不該自己胡跑亂闖,害得一鳴和癲丐,身臨險地,而自己是生是死還不得而知!
哈瓦刺對一鳴的話不理不睬,只聽他高聲數道:“一”!“二”!“三!”
這要命的一二三,簡直是死亡的呼喚!
哈瓦刺數得是很慢,但很快就要數到“七”。
只聽癲丐一聲提足內力的朗笑聲震得眾人耳鼓作痛,壓住了哈瓦刺的數聲,哈瓦剌不得不停下來。
一鳴不知道老癲丐為何發笑只是愣在當地。
莉娘並不怕死,她死了,一鳴可以毫無顧忌地拼殺。但經癲丐這一朗笑,她又有了堅持活下去的念頭。
奇怪了!癲丐的朗笑一直不斷,笑聲變成了笑浪,笑潮層層洶湧,越來越高昂刺耳,震人心絃。
哈瓦刺無法再數下去。
全場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展斌在七殺教中,不過是三四流的角色,加以平時為應付毒美人的需要,已經是靠藥物來支持他荒淫無度的生活,酒色過度,外強中乾,豈能瞞得過老癲丐的銳眼?
於是,癲丐不惜消耗元氣,以他著名的癲狂的笑聲,連續不斷地施出,內力強的尚能撐持,如展斌之流,心中早如小鹿亂闖,額上黃豆大的汗珠,如雨滾落,自保無力,那裡還有傷人的力氣!
站在他旁邊的毒美人,也是血氣逆流,汗溼如水,頭昏眼黑,天旋地轉,不得不盤坐調息。
癲丐這一種連續狂笑,一鳴早巳察知其意,身形一晃,撲向莉娘。當一鳴落到莉娘身邊時,哈瓦刺一手發出三柄薄葉飛刀,也飛到莉娘身邊。
一鳴情急出手,雙掌疾推而出,他恐怕展斌還有餘力傷及莉娘,所以他一掌向展斌推出,一掌向飛刀拍去。
“撲通”兩聲,展斌同莉娘都倒在地上。
展斌被掌擊倒,莉娘則是胸前中了一柄飛刀,鮮血湧出,莉娘面如金紙,但仍未哼叫出聲。
一鳴急不暇顧,一下就把莉娘抱起,迅捷無比地一足將展斌踢在空中,他知道哈瓦刺必然再次飛射飛刀,準備將展斌作為擋箭牌。
只聽“噹噹噹……”幾聲脆響,原來癲丐已經騎著毛驢,隨一鳴趕到,他早已將背上鐵鍋取下,這一鍋將襲擊一鳴的飛刀擋落,無意中救了展斌的性命。
一鳴在前,癲丐倒騎毛驢斷後,其他七殺教徒,正在調息,沙漠之狐沙利多尚未返回,哈瓦刺一人亦不敢窮追,僅在身後笑道:“沒有陳壇主的獨門解藥,莉姑娘必死無疑。”
一鳴已經跑得遠了,雖然聽到哈瓦刺的聲音,但停留無益,於是直奔北門,出城後即加速前進。
跑到“小雷峰塔”前,一鳴一看莉娘流血不止,神智昏迷,臉色極為難堪,乃與癲丐商議先到“小雷峰塔”上查視莉娘傷勢再說。
寶塔依舊,小廟則僅留遺蹟,他們登躍頂層,一鳴將莉娘放下,癲丐遞給他一瓶傷藥道:“你先把她的刀傷包紮,我再看她毒傷如何。”
說完,癲丐避到塔外簷上,一鳴很快地將莉娘胸前解開,幸而刀傷不重,在結實的右乳下,不過只劃破了一兩寸長的口子,一鳴將血跡擦去,露出雪白的肌膚,挺聳的乳峰,令人憐惜。
一鳴將傷藥倒在傷口上,在自己襟衣上,撕下一塊布,將莉娘傷口包好。
當一鳴觸及莉娘肌膚,看到她奄奄一息時,一鳴很想伏在莉娘胸上痛哭一場。
英雄有淚不輕彈,為了急於療治莉孃的毒傷,一鳴只好忍住哭泣。
當癲丐進來,察看了莉孃的毒傷以後,只講了四個字:
“有救,難救!”
癲丐講完後,即沉思不語,一鳴久候不耐,爭問道:“老前輩!如何解救?事不宜遲,請快設法。”
癲丐道:“太難了!小老弟,你快把莉娘放在懷裡。”
一鳴滿懷著希望依照癲丐的吩咐,-件件做去,他盤膝坐好,將莉娘仰面放在雙腿上。
癲丐眼望塔外,肅容言道:“解開上衣。”
一鳴將剛扣上的上衣解開。
癲丐又道:“鬆開羅帶。”
其實一鳴與莉娘在霧峰洞中裸體相對都有一年多,如今叫松去羅帶,反而猶豫起來了。
癲丐又催促道:“松去羅帶!”-
鳴只好將莉娘羅帶鬆掉。
癲丐越說越快,有點迫不及待的樣子,連續地道:“運功抵住璇機穴。”停了一停。
“移下華蓋穴。”又停了一停。
“膻中穴。”
“中庭穴”。
在“中庭穴”上停了較長的時間,然後漸漸往下移,經“陰交”“氣海”“丹田”諸穴,最後癲丐要一鳴灼熱如火的手掌,停在莉孃的“中極穴”上。
一鳴兩眼乎視前方,視若無物,但他手掌所觸之處,軟玉溫香,難免有點心旌搖晃。
一鳴要壓制人性本能的衝動,又要運功療傷,幸而一鳴所練“大空神功”,定力極強,不然就會落個兩敗俱傷。
一鳴紅著臉,一股陽和之氣,從掌心透過莉孃的中極穴,源源注入,莉娘似乎有一種極舒適的感覺,微微地扭動腰肢。
癲丐道:“這樣,僅能保持小妹子毒不攻心,維持生命數天而已!”
一鳴一聽,差點亡魂喪膽,難道就這麼呆坐數天,眼睜睜地看看莉娘死去,他不禁掉了兩顆豆大的淚珠,滴在莉眼晶瑩雪白的胸脯上。
癲丐又道:“老哥哥到神醫龍鬚叟那裡去求解藥,往返哀牢山,必須要三天才能返回。”
一鳴一聽有救,不禁心花怒放,淚眼綻開了笑意。癲丐繼道:“但是,在這三天中,如果被敵人找到,誰來護法?”
一鳴暗暗嘆惜道:“真是難救!”
癲丐繼道:“丐幫幫主銀髯神丐多九公,雖在附近,但他也不是沙利多和哈瓦刺的對手,心燈大師他倆接到我的通知,亦要兩天才能趕來。”-
鳴道:“前輩請去好了,這隻好聽天由命,要不然我只好與莉妹共存亡了!”
癲丐道:“也只好如此了!小老弟,你多多保重!”
癲丐說到最後,聲音亦不免略帶嗚咽,老淚盈盈,他惟恐一鳴看到氣餒,展開身形就從塔窗飛出。
一鳴遠望西天,有點既空虛又渺茫的感覺。
紅日漸漸西沉,塔頂涼風陣陣,一鳴將莉娘上衣釦好,左手探手入懷,將魚腸金劍取在手中,以備不時之需。
忽聽塔外有異聲,顯然有人故意在四周敲擊著塔牆,倏東倏西,就是無法從塔窗上發覺外面的人影。
久久,既不能發現敵院,亦不知來人究是何意?
一鳴悚然一驚,因為他的分心,莉娘急驟喘息,逆血亂竄,毒氣又有攻心之險,他迅即鎮定心神,右掌重又用力厭緊莉孃的“中極穴”。
一鳴恍然大悟,他先以為可能丐幫有人前來,守候在外護法,現在才知道外面必然是敵非友,故意如此,吸引他的注意,使莉娘毒發斃命。
當綿綿掌力,又透體進入莉娘體中時,一鳴沉聲喝道:“是誰?如不現身,休怪我神龍七絕痛下殺手!”
外面一個蒼老而沉勁的聲音道:“大敵環伺,你能活得三天?”
一鳴頓感驚異,暗忖:“外面是誰?為何癲丐前輩之言都被他聽去?”即道:“干擾者死!”
那聲音道:“我現在殺你,易如反掌。”
一鳴道:“未必見得。”
外面聲音道:“你如果放棄神龍七絕令牌,可換回你們兩人活命。”
一鳴冷哼一聲道:“你如果現身,我叫你進不了塔門,立刻橫屍塔下。”
那人冷笑連連地道:“我要叫你受三天活罪,然後才叫你們雙雙死去。”
說完,一鳴聽到衣袂飄風之聲,顯然外面那人有所顧慮,已匆匆離去。
此人究竟是誰?
原來是哈瓦刺的師父,沙漠之狐沙利多。
一鳴雖然見過沙利多,但並未交談,所以聽不出他的聲音。
當沙漠之狐未追到莉娘,返回彌勒城時,適逢一鳴他們奔逃出城。
他知道“毒龍環”的毒性,可不戰而卻人之兵,所以他始終未現身,跟隨在後。
一嗚當時他們都為莉孃的生命擔心,沙漠之狐就像狐狸一樣的狡猾,所以始終未被發現。
他聽其徒哈瓦刺說過,一鳴一柄魚腸金劍,就像失傳多年的飛劍一樣,如果逃跑不及,休想劍下留情,保得性命。
所以,待癲丐走後,他又想使一鳴心分兩地,一時疏忽,讓莉娘毒攻心經斃命,殺人於無形。
一鳴說過與莉娘共存亡,莉娘既死,一鳴焉能獨活,從此,放眼武林又誰是七殺教的對手?
沙漠之狐的一計未成,他知道不是一鳴的對手,就趕快溜回彌勒城,準備還是用老辦法,以多為勝。
一鳴聽外面不再有異聲,心緒又趨安定,但是沙利多最後一句話,使得他有度日如年,生死難卜之感。
他不由多看了莉娘幾眼,他發覺莉娘有很多平時未發現的美,士為知己者死,他未與胡麗娘共殉,如今能與莉娘同死,也可以無憾了!
他又想到自己的母親,十多年被囚在這“小雷峰塔”中,上天有眼,胡打亂碰地讓自己發現,母子重逢,尚不過一月,如果他一旦不幸,母親必然悲傷至死!
他不禁淚珠盈眶,熱淚點點滴在莉娘身上,莉娘胸前衣衫溼了一大片。
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究竟該為莉娘而死,還是該為母親而生,一鳴茫然了!
英雄都有死裡求生的毅力,一鳴年輕有為,家恨母仇,七絕師父的遺志,領袖群倫,安定武林的重任,都落在一鳴的肩上,一鳴不會自暴自棄,亦不能自暴自棄。
一鳴生存的意志,頓告旺熾,他立志要為這殺伐的人間,血腥的武林,帶來安定與和平。
夕陽西下,暮色已經迎人而來。
定而後能靜,在一鳴有所決定以後,心性頓告寧靜,他聽到遠遠傳來腳步聲,立即判斷出來人決無敵意。
足聲漸近,一鳴移身到窗前,暮色中見來人一副銀白長髯,飄然胸前,一鳴雖不識來人是誰,但這副天然的標識,一見而知必然是“銀髯神丐多九公”了。
多九公雖然老態龍鍾,但躍身上塔其姿勢仍非常輕靈,他雙手捧著綠玉竹杖,跪在一鳴身前,道:“丐幫幫主銀髯神丐多九公,拜見神龍七絕令主。”
一鳴道:“幫主請起,如此折煞在下了!”
多九公站起,取出食物水果置於一鳴身旁,然後肅立一旁言道:“請令主食用。”
一鳴道:“只幫主一人前來?”
多九公道:“多來無益,七殺教正準備率眾來攻,老夫已有萬全準備。”-
鳴道:“剛才有敵人前來,但始終未現身,可能就是七殺教徒。”
多九公道:“我們發現沙漠之狐沙利多從這裡向城中去,可能就是那老賊!”-
鳴道:“如敵人前來,九公就藏身塔中,避免敵人偷進塔內,由在下出面殺敵!”
多九公低首抱拳道:“遵命。”
多九公幫助一鳴,移身到塔外飛簷上,背靠塔牆,九公則藏身塔內,應付偷襲。
一鳴拿起一個蜜桃,一面吃著,一面仰望月朗星稀的天空,嘆這大好河山,竟遭邪惡橫行?
一鳴低頭沉吟,在月色中,莉孃的睡態姣美,更加使人愛憐,一鳴左手輕輕撫摸著莉孃的嫩臉,想到莉孃的野性難馴,害得要受這三日之災。
一鳴仰望雲天,暗暗祝禱道:“老天!難道你不肯幫助我倆渡過危難的三日嗎!”
塔外傳來陣陣得意狂笑,由沙利多、哈瓦刺和毒美人陳雪為首,率領一二百七殺教徒,已經把“小雷峰塔”團團圍困。
這是意料中之事,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一鳴和多九公正在不慌不忙地等著他們!
哈瓦刺大聲道:“啊!這小子有以身相殉的氣概!”
毒美人道:“雷一鳴!西方並不是極樂世界,如果你歸順七殺教,十個莉娘我毒美人亦能替你找著。”
一鳴置若罔聞,沙利多又道:“雷一鳴!還是那句話,你只要將神龍七絕令牌交出來,俺們立刻離去。”
一鳴一聽,原來適才說話不現身的,就是沙利多。
哈瓦刺接道:“江湖並無有人尊你為神龍七絕令主,你交出又有何妨?”
一鳴一陣冷笑,厲聲道:“如果你逃得過魚腸劍下,我立即交出令牌。”
沙利多道:“放眼中原武林,不過爾爾,這神龍七絕令主,非我莫屬。”
一鳴斥道:“老賊!你少發狂言。”
沙利多展翅騰身,亦飛到同層的另外一個飛簷上,相離不過丈餘,一鳴喝道:“你坐下。”
沙利多如奉綸音,果然坐下。一鳴又道:“是比掌?還是比劍?”
一鳴正氣凜然,迫得比一鳴大上許多歲的沙漠之狐,也不能暗施詭計,只好堂堂正正地先較技再說。
沙利多道:“先掌後劍。”
一鳴點點頭,即將金劍放在莉娘胸脯,蓄勢戒備。
一鳴只有一隻手,沙利多亦只好右手一圈一晃,單掌緩緩推出。
因為在高空,既看不出塵土飛揚的驚人,只聽到勁風似浪濤洶湧,一陣“轟轟”之聲,直向一鳴迫去。
眾人都準備看一鳴如何接掌,殊不知一鳴似充耳不聞,閉目不動,在他身上,四周,忽然霞光閃耀,與月光相映比美,這一陣洶湧的勁風,到了一鳴身邊,就變成了清風徐徐,無蹤無影了。
沙利多一見一鳴果然名不虛傳,一身佛門的“大空神功”,已臻化境,若不趁此時機,將一鳴毀去,中原武林盟主,將非他莫屬。
沙利多亦顧不得什麼老面子了,雙掌一翻一搓,猛然同時拍出。
掌風有如淘浪排空,萬馬奔騰,排山倒海向一鳴湧到,堪堪就要接近一鳴身前,一鳴一揚左掌,勁浪立阻遏不動,“轟”然一聲,立刻形成一股“火牆”,在勁牆之問,爆發出一道強烈閃光,耀眼難睜。
眾人因這火光的刺眼,紛紛後退,只見兩股勁力之間,射出無數火花,在二人之間,形成了一道非常明顯的火牆。
從這火牆就能看出,沙利多的“七煞功”和一鳴的“大空神功”,是正邪相剋特有的現象。
從這火牆又能看出,沙利多雖然繼續推動勁力,然而卻不能前進一絲一毫,顯然靜止不動。
月色和火花的光亮,照得塔頂纖毫畢現,一鳴卻從容不迫,面含微笑,沙利多額上則微微見汗。
一鳴單掌接住,不動分毫,任何人一看,就知道一鳴功力要高一籌。
但是,這並不能決定誰勝誰負,不到最後一分鐘,任何判斷,均屬言之過早。
火牆嘶叫之聲更強,火花炸進激射更熾,這顯然是兩人完全在以內力相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任何人都無法解救這場死亡之戰,如一方稍一軟弱,立即會被震斷心絃,全身灼成焦炭,慘死當場。
但顯然時間將給一鳴帶來勝利,一鳴功高一籌,沙利多滿頭大汗,兩掌微抖,身軀搖搖欲墜,看來,他橫屍塔下,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哈瓦刺握住九柄飛刀,準備萬一師父沙利多不克支持,一手九刀,驟下毒手,乘機將一鳴除去。
僅不過一剎那間,倏然情勢大變,哈瓦刺握著飛刀的手也放了下來,所有七殺教的人,也大為驚喜。
原來陡然強弱互易,沙利多汗收身定,神采奕奕,一鳴汗下如雨,氣喘連連,火牆眼看就要向一鳴頭上壓下。
這是沙漠之狐的詭計多端,還是一鳴的功力火候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