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蘭州城東,兩匹駿馬飛快的奔馳著。
雖然因馬行太快,認不出馬上是什麼人,但卻不難想見他們即是塔其布與嶽小虎。
大約足足一個時辰之後才到達定西。
糧秣站和兵械庫都在定西城郊的一處山腳下,屬同一營區。
來到營房大門外,兩人這才緩轡而行。
營房大門外警衛森嚴,兵士們一見塔其布到來,齊齊以軍禮相迎,看來好不威嚴。
兩人進入營門後便下了馬,馬匹由兵士暫時牽入馬廄。
這處營區雖僅有幾百人,但範圍卻極大。嶽小虎真恨不得插翅飛到父親所住的地方,以便父子相見。
此刻他內心的激動自不待言。
但塔其布身為將軍,在下馬步行後,走路卻絕不能慌張。
嶽小虎緊隨在塔其布身後。
他邊走邊問道:“伯父,先前您說家父已經改名換姓,那麼他老人家現在的名諱是什麼?”
塔其佈道:“他已改姓關,名字叫大龍。”
“為什麼要改姓關?”
“你應該心裡有數才對,你們父子是相州湯陰岳家莊人,和宋代的大英雄大忠臣岳飛既是同宗又是同鄉。岳飛是武聖,而姓關的出了一位關公,更是了不起的武聖,他改成姓關就是這個原因,至於名字大龍,由大虎變成大龍,這道理更是一想便知。”
“雖然改得好,但小侄總希望他老人家能把姓名再改回來,不然連小侄也要改成姓關了。”
塔其布笑道:“你放心,你父親被判死刑的那件案子,現在已經十五年了,再過五年便滿二十年。只要一過二十年,在國法上便不再追究,那時他就可以公然以嶽大虎的身分出現了。”
“可是伯父庇護一位死刑犯,若有人告發,皇上豈不會追究嗎?”
“你父親當年本來罪不至死,全是那名知縣故意重判了他,縱然有人追究,我也有辦法為他開脫。”
說話間,已到達嶽大虎的住處。
嶽大虎現在的職銜是“蘭州定西糧秣兵械監護使”,論職階已經是六品了。
塔其布停下腳步道:“你在外面等會兒,我先進去跟他說明白,免得見了面把場面弄得太突兀反而不好。”
嶽小虎雖心急似箭,仍不得不站在門外道:“伯父請快去快回!”
塔其布直接進入客廳,一名兵士立即上前躬身施禮。
塔其佈道:“快去通報關監護使,就說我來了!”
那兵士應聲而去。
不一會兒,便見一名年在四旬開外虎背熊腰、粗獷雄武的彪形大漢匆匆進入客廳。
這人正是業已改名叫“關大龍”的嶽大虎。
嶽大虎一進門就用他那大嗓門叫道:“是什麼風把大哥吹來了!您來得正好,最近兄弟弄來一罈好酒,正好今天可以和大哥好好喝個痛快。”
塔其布笑道:“那太好了,這罈好酒稱得上是團圓酒了!”
嶽大虎不覺一怔,道:“什麼叫團圓酒?莫非大嫂和侄女也來了?”
“是你團圓,不是我團圓。”
嶽大虎越發愕住,道:“大哥,這話兄弟有點聽不懂?”
塔其布不動聲色道:“待會兒你就懂了,兄弟,我問你!你家裡都有些什麼人?”
“兄弟家裡人口很簡單,大哥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我忘了,你不妨再說說看!”
“兄弟家裡除了老婆以外,只有一個兒子。”
“兒子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小子叫小虎,兄弟出事時他才五歲,現在該已二十歲了吧!”
“那是長大成人了,你希望他該長成什麼樣子?”
“龍生龍,鳳生鳳,耗子生的會打洞;他老子當年乾土匪強盜出身,那小子大概也好不到那裡去,不過……”
“不過什麼?”
“只要他還活著,兄弟也就心滿意足了。”
“現在我就告訴你,小虎不但活著,而且還有出息得很,雖然今年才二十歲,論名氣卻比你當年還大,連京城的禮王爺都知道他,而且對他頗有好感。”
“真的?大哥怎麼知道?”
“我已親眼見過他,怎會不知道!”
嶽大虎兩眼睜得滾圓,眨都不眨的道:“大哥,您不是騙兄弟吧?”
塔其布整了整臉色道:“我這做大哥的,什麼時候和你開過玩笑?”
“那麼他人在那裡?”
“就在門外。”
“為什麼不進來?”
“我現在就去叫他進來。”
嶽大虎霍地站起身來,道:“還是由兄弟叫吧!”
沒等嶽大虎叫出聲,嶽小虎便快步奔了進來,“噗咚”一聲跪倒在嶽大虎面前,激動無比的叫了一聲“爹”!
在這剎那,嶽大虎連熱血都沸騰了。
他僵了半晌,才大聲叫道:“別老跪著,站起來說話!”
嶽小虎依言站起身來已是淚流滿面。
這似乎是嶽小虎有生以來第一次哭過,但呱呱落地以及幼兒時期當然例外。
嶽大虎眼眶裡也閃動著豆大的淚珠,兩眼視線直在嶽小虎臉上和全身打轉。
許久
嶽大虎猛地一拍兒子肩膀,道:“好小子,果然長大了,很有你老子當年那種樣子,別激動,把為什麼來到蘭州以及和你伯父見面的經過仔細說一說!”
於是,嶽小虎便把自從成立龍虎商行後這兩三年闖南到北,及為失馬的事來到蘭州,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另外,塔其布也在一旁還著做補充說明。自然他忘不了把嶽小虎等人幫禮王爺除去忠親王的事也提了一提。
嶽大虎聽得眉飛色舞,道:“好小子,果然比你老子更行!”
嶽小虎連忙搖搖頭道:“孩兒怎能跟爹比,您一直是孩兒心目中的大英雄!”
“什麼大英雄大狗熊,除了咱們的老祖宗嶽元帥,誰也不夠資格稱為大英雄。”
“爹當年手下有上百名弟兄,還不照樣也算是領兵大元帥。”
“去你的,一見面就跟你老子來這一套。小虎,快告訴我你娘現在的情形怎麼樣?”
“娘很好。”
“既然她還活著,當然很好!我是說她現在的情形怎麼樣?”
“自從爹出事以後,娘就把您當年那些生意買賣全接下來了,而且還經營得有聲有色,現在她老人家除了缺一個爹外,什麼都不缺;金子銀子家裡多得很,您老人家絕不用擔心她的生活。”
“他奶奶的,想不到她竟能混出這副門面來,都是誰幫她的忙呢?”
“爹從前的老部下,有不少都在孃的手下做事,而且那些大爺大叔們對娘照樣忠心耿耿,娘雖然是個女人,卻沒人敢欺負她。”
塔其布在旁豎起大拇指,道:“兄弟,弟妹真稱得上是個女強人了!”
嶽大虎哦了聲,問道:“大哥,女強人是什麼東西?”
塔其佈道:“這是個新名詞,就是形容女人很能幹。”
“這就對了,兄弟早就知道她不簡單,前些年您曾有意派人送些銀子給她,我說沒關係,餓不著她;您看怎麼樣,兄弟不在,她還不照樣吃香的喝辣的。”
嶽小虎忙道:“爹,您老人家既然還在世,為什麼不派人通知娘,也好讓她高興高興啊!”
嶽大虎嘆口氣道:“我早就有這意思,卻又擔心消息一傳出去,連累了你伯父,若你伯父為這事革職丟官,連我只怕也活不成了。”
塔其佈道:“老二,你現在當然不能回去!不如讓小虎回家通知弟妹,讓她到這裡來和你團聚幾天,再不然就要她把那邊的生意結束,搬來和你長住。”
嶽大虎顯得很興奮,想了想道:“還是慢慢再說吧。這種事不必急在一時,倒是小虎這小子也該成家了。”
塔其佈道:“我正要跟你說,正好你也提起了這件事,小虎已經有了對象。”
嶽大虎一怔道:“什麼叫對象?”
塔其布笑道:“對象就是適合作他妻子的人。”
“是誰?莫非大哥見過?”
“我當然見過,而且對象有三個,一個叫葉小龍,一個叫虎妞,一個叫虎娃。”
嶽大虎眨著兩眼,道:“三個挑一個,挑那個好呢?”
塔其布笑道:“你錯了,我的意思是三個一起要!”
“那怎麼成?那有一個人討三個老婆的?若每個男人都這樣,女人就不夠了。”
“當然不能每個男人都討三個老婆,小虎應該是例外。”
“他憑什麼例外?”
“因為這三位姑娘都對他好,而且他也喜歡這三位姑娘。”
嶽大虎望了兒子一眼,道:“他奶奶的,想不到你這小子還真有兩套,憑這一點就比你老子強多了。當年我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娘弄到手的,那像你輕輕鬆鬆的一下子就要討三個老婆。”
塔其布笑呵呵的道:“老二,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既然您和小虎都同意,我一個還有什麼好反對的,有句新名詞說什麼少數服從多數,現在兄弟只有聽你們的了。”
“那太好了,不過一切還是應該由你做主,小虎怎敢不聽你的?”
“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我還做的什麼主?”
“我是說要小虎把她們三位姑娘帶來給你看看,你同意了,自然沒話說,如果有意見還可以再商量。”
“好,就這麼辦!我們岳家好幾代都是一脈單傳,如今虎兒有了三個老婆,若再不多養幾個,那就該打屁股了。”
一向凡事不在乎的嶽小虎,聽了這幾句話也低下頭去。
塔其佈道:“別說廢話了,快吩附擺上酒菜來吧,今天我要陪你們父子倆好好地喝上一頓。”
□□□□□□□□嶽大虎和嶽小虎父子幾乎一夜未睡,父子兩人由夜晚直談到天亮。
塔其布也留在糧秣站過了一夜,順便也視察了一下兵械庫。
本來,嶽小虎該留在這裡多住幾天陪陪父親,但塔其布卻要他必須先回牧場,否則勢必引起葉小龍等人的不安。
於是,就在次日上午,塔其布便帶著嶽小虎再回蘭州。
路上,塔其佈道:“回到牧場以後,就快些帶著她們三位姑娘再來定西,讓你爹看看你未來的老婆也是女強人。”
嶽小虎帶點不好意思的道:“你老人家未免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可知道人家肯不肯嫁給小侄呢?”
塔其布笑道:“小虎,你也在說廢話了,我若看不出她們對你的心意,也就不會說這些話了,是否還要我打下包票?”
一路談著,近午時已到達蘭州。
塔其佈道:“不必再到我那裡去了,你就直接回牧場去吧!”
嶽小虎回到牧場,正好葉小龍、虎妞、虎娃都在客廳。
在從前,他把這三位姑娘看得和一般同事並沒任何兩樣,甚至看成是弟兄。但現在心理上卻有了異樣。
葉小龍首先迎上來,問道:“小虎,你昨天不是到將軍府去了嗎?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
嶽小虎不答,反問道:“是不是這邊又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回來,難道還不算發生了事?你到底上那兒去了?將軍府離這裡不過幾里路,無論如何你沒理由夜裡不回來!”
“那就對你說實話吧!我隨將軍到定西去了,剛剛才回來。”
“到定西做什麼?”
“在定西糧秣站我有一位親人,將軍就是帶我去看這位親人。”
“原來你在定西還有親人,為什麼不早說?”
“我是由將軍口裡才知道的。”
“是誰?”
“我爹!”
此語一出,葉小龍、虎妞、虎娃全都一呆。
葉小龍怔怔的道:“小虎,你出去一天一夜,好像連精神也有了問題呢!”
嶽小虎正色道:“我說的是實話,現在就把經過告訴你們……”
接著,便把昨日的事從頭到尾敘述了一番。
葉小龍等人聽罷,同樣也都興奮莫名。
虎妞道:“既然如此,你就該在那邊多住幾天,現在回來反而太早了。”
嶽小虎道:“我若不回來說明原因,你們不是更著急嗎?現在告訴了你們以後,我就決定再到定西去和他老人家多聚幾天。”
葉小龍道:“咱們都是好弟兄,你的親人也是我們的親人;我們也跟你一起去好不好啊?”
嶽小虎本來難以啟齒,這一來正是求之不得,忙點點頭道:“你們肯和我一道去,那太好了!大家休息一會兒,吃過飯就走吧!”
葉小龍頓了一頓,道:“小虎,你爹什麼樣子?好不好相處?”
嶽小虎指了指鼻子,道:“你們看到我,就等於看到我爹了,你們看我好不好相處?”
“那很難說。”
“為什麼難說?”
“你和我們是同輩,當然好相處,你爹是長輩,怎能和你相處一樣?”
“你們和我相處得好,就一定可以和我爹相處得好,道理很簡單,那有做父親的不愛護兒子的?”
“好吧!我們就跟你一起去,反正這邊也沒有什麼事了,在那邊住幾天也是一樣。”
“咱們走了以後,唐大嫂和唐姑娘怎麼辦?”
“要她們也一起去!”
□□□□□□□□牧場裡多的是馬匹,嶽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每人選了一匹好馬乘騎。
至於郭秀芳和唐小雯則仍乘坐馱轎。
一行六人,午飯後便向定西進發。
太陽偏西不久,便已到達糧秣站。
這時站裡的弟兄們已知他們的監護使有兒子來投,主動迎了出來。
不過,當他們發現另外還有五個女人,就難免有些奇怪了,好在軍營裡一下子來了好幾個女人,也算給他們增添了風光。
嶽大虎聞訊後早已在客廳內等候。
一見嶽小虎居然帶著五個女人進來,嶽大虎心裡不由起了嘀咕,道:“他奶奶的,原來是五個,三個就夠多了,竟然還要再加上兩個,簡直豈有此理!”
直到嶽小虎為他介紹過後,嶽大虎才知道另外兩個是狀況外的,這才鬆了一口氣。
五個女的皆恭恭敬敬上前和嶽大虎見禮。
嶽大虎雖是個豪爽的粗人,卻粗中有細。
俟兒子給他介紹過後,便暗中留意葉小龍、虎妞、虎娃三人,對這三位姑娘可說完全滿意,只等塔其布前來做媒了。
而葉小龍、虎妞、虎娃三人見嶽大虎不論長相和性格,都和嶽小虎頗為相近,自然也倍感親切。
當晚,嶽大虎備下盛筵,和兒子、五位女客們大吃大喝一頓才盡歡而散。
□□□□□□□□嶽小虎和葉小龍、虎妞、虎娃、郭秀芳、唐小雯等人,本來要在糧秣站多住幾天,豈知次日上午,將軍府的總管高得山卻快馬來報,要嶽小虎等人火速返回蘭州。
嶽小虎大為不解的問道:“將軍不是希望我們在這兒多住幾天嗎?為什麼才剛來又要回去?”
高總管道:“那邊出事了,而且出的事情很大。”
嶽小虎吃驚道:“出了什麼事?”
“殺人劫馬的要犯昨夜越獄逃走了,而且……”
“而且什麼?”
“還把將軍的千金也擄走。”
“有這種事?”
站在一旁的嶽大虎也呆了。
因為嶽大虎知道塔其布夫婦膝下只有這麼一位千金,拿“掌上明珠”四字來形容,猶感意猶未足。
原來塔其布的千金甚得禮王爺伉儷寵愛,在出生不滿三歲時便被禮王爺伉儷收為義女,還特地為她取了個滿漢合璧的名字叫德蘭。至於姓,由於“愛新覺羅”太長,連王室自己都不常用,於是就以“滿”字為姓,叫做滿德蘭。
如今滿德蘭被人擄走,塔其布夫婦失去愛女不打緊,連帶的更無法向禮王爺伉儷交代。
不等嶽小虎再開口,嶽大虎已交代道、“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小虎!你就快隨高總管回蘭州去吧!還有她們三位姑娘既然都有武功,也必須和你一道回去。”
嶽小虎連忙對郭秀芳、唐小雯道:“唐大嫂和唐姑娘不如就先留在這裡陪陪我爹吧!若回牧場去,我和小龍等人都有事,只怕沒人照應。”
郭秀芳和唐小雯早就想到這一層,當然完全同意。
嶽小虎又道:“等那邊事情一了,我們很快就再回來。”
接著又轉身向嶽大虎道:“爹,兒子就回蘭州去了,您放心,不管發生多大的事,兒子和小龍她們都有辦法處置。”
嶽大虎擺擺手道:“少羅嗉,快快去吧!免得你伯父著急。”
誰知嶽小虎等人剛走出幾步,嶽大虎卻又叮嚀道:“千萬要小心啊,事情辦完了就快回來。”
□□□□□□□□嶽小虎等一男三女,在高總管的陪同下到達了蘭州,他們並未回牧場,直接進入塔其布的將軍府。
塔其布聞訊後在客廳接見。
他一見嶽小虎便道:“賢侄,昨晚發生的事,高總管都對你講過了吧?”
嶽小虎道:“講是講過了,但講的並不明白。”
塔其布嘆了口氣道:“我以前曾對你說過,殺人劫馬的為首者是靖遠百駿牧場的場主黃信堅,此人已被王知府連夜拘捕到案,因為這是重犯,知府衙門大牢的人手不足,王知府便把他送到我將軍府來,想不到昨天下午剛進來,當晚便被他越獄逃走了。”
“越獄逃走的只有黃信堅一人嗎?”
“另有幾個是他的手下,連從前拘押在大牢的重要人犯也被他帶走了好幾個。”
“除了把小姐擄走以外,是否還有別的人也被擄走?”
“雖然沒擄走別的人,但卻有兩名獄卒死在他們手下。”
塔其布說完話,又深深嘆了口氣。
別看塔其布一向豪爽英武,偏偏這件事卻把他弄得似乎已失去昔日的豪氣。
當然上是因為他的愛女滿德蘭被擄,讓對方掌握了人質,使得他無法不投鼠忌器,難以放手施為。
此刻,嶽小虎等人同樣也為這事著急。
他們明白,這事等於是由他們引起的,如果不是為了失馬的事,塔其布何至把黃信堅押至大牢。
不把黃信堅押至大牢,也就不可能發生這事了。
忽聽葉小龍道:“將軍,夜晚之間,府上小姐必定在閨閣,小姐閨閣在那裡?剛押進大牢的人犯又怎麼會知道呢?”
塔其布哦了一聲,似有所悟的道:“姑娘是認為我這裡出了內奸?”
葉小龍道:“大有可能。”
塔其布陷入沉思,半晌才道:“姑娘的話有理,我這就著手調查,至於如何緝捕逃犯?
目前還很難決定,你們就先回牧場吧!不過不得遠離,要隨時等候我的通知。”
葉小龍又道:“將軍是否可以帶我們到小姐的閨房看看?”
“小女已經被擄走,還要看什麼?”
“我們這位虎娃姐鼻子的靈敏度異於常人,由她到小姐閨房內問上一聞,也許對破案有幫助。”
“真大好了!那麼各位就隨我來吧!”
小姐滿德蘭的閨房,不消說是在內署,而且緊靠著塔其布夫婦的住處,黃信堅等人能在這種地方把小姐擄走,若無內奸協助是無法辦到的。
虎娃果真在滿德蘭閨房內外聞嗅了一陣,但卻沒說什麼話。
接著,嶽小虎等人便回到了牧場。
□□□□□□□□牧場裡並無任何動靜。
嶽小虎等人因為料定短時間內不可能離開蘭州,決定讓龍虎商行長安分行負責人耿長風回西安去。
當晚並特地備了一桌酒席為他餞行,並託他回程路經寶雞,順便看看岑標開設的銀鏢牧場有無可疑情況,如有可疑,要他務必託人前來通知。
次月一早,耿長風便辭別嶽小虎等人,回長安去了。
大約中午剛過,塔其布便派人來請嶽小虎等人到將軍府去。
進入客廳,只見塔其布正和一名官負在商議事倩。
經塔其布的介紹,嶽小虎等人才知這名官員正是蘭州府的王知府,他是塔其布派人前去請來議事的。
雙方見禮畢,嶽小虎等人也在一旁坐下。
塔其布望了嶽小虎等人一眼,道:“昨日多虧葉姑娘提醒,終於查到內奸了。”
葉小龍急急問道:“是什麼人?將軍可曾問過口供?”
塔其布搖頭道:“只是查出內好是誰,可惜人已經跑了。”
“跑了?為什麼讓他跑了?”
“是大牢裡一名小頭目,叫沈木扁,和黃信堅有點親戚關係,昨天找不到他,只以為他有事外出了,由於一夜沒回來,料想是跑掉了,毫無疑問內好就是他。”
葉小龍默了一默,道:“將軍打算如何採取行動呢?”
塔其布面色凝重的道:“黃信堅的百駿牧場在靖遠,靖遠屬蘭州府所轄,理應由王大人派出官兵或捕快先到黃信堅的住處搜查,只是……”
王知府連忙接口道:“靖遠的百駿牧場黃信堅擁有好幾百名手下,下官只怕力有未逮,萬一出了差錯,下官只怕擔待不起。”
嶽小虎等人不難聽出王知府這話的含義,毫無疑問他是希望塔其布能把這件案子接下來事實上王知府這種想法也是有道理的,因為人犯是在將軍府的大牢逃獄的,被擄走的又是塔其布的千金,他身為知府,當然不願意挑起這副重擔。
塔其布自然也不便勉強,同時也覺得責任還是由自己承擔的好。
不過,他也有所顧慮,若自己派出大隊人馬開往百駿牧場,萬一把對方逼急了,來個撕票同歸於盡,後果豈非不堪設想。
這正是他要把嶽小虎等人找來的原因。
嶽小虎等人這兩年來曾經歷過不少強敵,可謂無往不利,這些事他是早就聽說的,如今這件大案子覺得還是交給嶽小虎等人來辦較妥當。
當然,他也必須從中協助。
於是塔其佈道:“也好,那麼王大人就請回衙吧!不過,必要時你仍須派出捕快協助協助。”
王知府躬身道:“那是當然,只要將軍有吩咐,下官無不盡力。”
王知府走後,塔其佈道:“這事就請嶽賢侄和三位姑娘辛苦一趟吧!我早就聽說過,你們這兩年來經歷了不少大風大浪,由你們出面事情反而容易辦,同時我也必定會派出人手協助。”
嶽小虎毫不遲疑的便承應下來。
他是無法推託的,一來是這件案子系因龍虎商行而起,二來塔其布不但是父親的八拜之交,更是父親的救命恩人;就憑這一點,他也必須自告奮勇的承擔下來。
葉小龍等人見嶽小虎一口答應下來,自然也都沒話講。
塔其佈道:
“事不宜遲,你們先回牧場帶好兵刃,然後由牧場直接往靖遠進發,我將派出一名軍官率領必要手下在路上和你們會合。”
葉小龍道:
“將軍派出的這位軍官姓甚名誰,請先告訴晚輩們,這樣才方便辨識,免得發生了誤會。”
“這位軍官叫孫勝武,是位管帶,很能幹,算得上是我的心腹手下。”“那就好,晚輩們告辭了。”
□□□□□□□□嶽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四人乘著快馬向靖遠方向馳去,大約走出十幾里路以後便見後面塵土飛揚,奔來二、三十騎人馬。
馬上人全數穿著便服,和一般往來西北道上的商賈沒什麼兩樣。
為首的是位身材高大、雄壯威武的黑漢,年在三旬開外,滿臉都是絡腮鬍須。
那黑漢望見前面四人二陣加鞭急馳,追上了嶽小虎等人,叫道:“前面可是嶽少俠和三位姑娘嗎?”
這時嶽小虎等人早已勒馬停蹄。
嶽小虎回頭問道:“尊駕可是孫管帶?”
那黑漢在馬上一抱拳道:“在下正是孫勝武,將軍必定早已和嶽少俠說過了。”
“將軍交代過,孫管帶好像帶來不少人?”
“不多,只有二、三十個。不過如果人手不夠,到了靖遠不妨通知該縣劉捕頭派出捕快支援。”
“咱們雙方的人是否該會合一處?”
“最好不必,嶽少俠和三位姑娘就請走在前面,在下帶著弟兄落後二、三里路跟隨。”
“以後如何會合呢?”
“由蘭州到靖遠不足百里,這段路最好走,只要沿著黃河南岸一直走便可到達,在離靖遠縣城尚有兩三里路的山坡下,有一處雙塔寺,咱們雙方就在那裡會合如何?”
“一言為定。”
孫勝武回馬後,嶽小虎等人立即策馬急馳。
由於沿路地勢平坦二個多時辰後便遠遠望見靖遠縣城。
果然在離城尚有兩三里處的山坡上有一座雙塔高聳的寺廟。
寺內僅有三、五名僧人,嶽小虎等人捐了一點香油錢,便在寺內等候孫勝武和他的手下到來。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孫勝武便和他的手下人到達。
他們把馬都牽進寺內後院,以免惹人耳目。
原來孫勝武和寺內住持早就相識,因之僧人對他們招待得十分親切。
晚餐就在寺內用了素餐。
孫勝武在半路上,已派出一名手下快馬加鞭先趕到縣城把當地的劉捕頭請來,吩附他挑選三十名捕快,於入夜後前來雙塔寺會合。
孫勝武是蘭州將軍手下的管帶,平常統率數百人之眾,連各地的知府知縣都對他不得不一買帳,劉捕頭當然唯命是從。
飯後,孫勝武先和嶽小虎四人展開一番商議。
嶽小虎問道:“孫管帶打算如何行動?”
孫勝武道:“黃信堅十有八、九是逃回家中躲藏,黃宅和百駿牧場離得很近。入夜後,我帶來的弟兄負責包圍黃宅!劉捕頭和他所帶的三十名捕快則包圍百駿牧場,然後由嶽少俠和三位姑娘進入黃宅和牧場搜查,不知嶽少俠有何高見?”
嶽小虎道:“孫管帶怎麼決定我們就怎麼做,一切聽你的。”
偏偏葉小龍卻提出了意見,道、.“我認為這樣做,也許會徒勞無功。”
孫勝武哦了聲道:“葉姑娘認為這做法那兒不對?”
“黃信堅不是個傻瓜,他既然越獄逃亡了,就不可能逃回自己家裡躲藏,那樣一來他豈不變成甕中之鱉了嗎?”
“葉姑娘說的固然有理,但咱們在毫無線索之下,也只有採用這種笨辦法,如果運氣好,至少可以從他家裡找到一點線索。”
“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話可說了。”
又過了不久,靖遠縣的劉捕頭已帶著三十名捕快前來向孫勝武報到。
孫勝武要他們暫時在寺內休息,直到二更左右才展開包圍行動。
這次行動很秘密,誰都可以相信事先絕沒傳出半點風聲,只要黃信堅當真躲在家中,毫無疑問將成了甕中之鱉。佈置停當後,在葉小龍的堅持下,孫勝武也參加了嶽小虎四人的行列。
這是因為他是代表官方的,在必要時必須由官方的人出面才容易辦事。
他們先到達黃信堅的住宅,經過叫門後,出來應門的是黃宅的管家。主人是作奸犯科的壞蛋,管家自然也好不到那裡去,一副獐頭鼠目、尖嘴縮腮模樣。
那管家一見孫勝武等五人,臉色一變道:“你們幾位深更半夜敲門,究竟是做什麼的呢?”
這是因為孫勝武是身著便服,否則這位管家縱然認不得人,也該認得衣服。嶽小虎首先問道:“這裡可是黃信堅的家嗎?”
那管家兩眼眨了幾眨,道:“不錯,這位小兄弟說話未免太沒禮貌了吧?”
嶽小虎兩眼一瞪道:“在下那裡沒禮貌?”
“外界對我們莊主,除了稱呼黃莊主外,有的也稱呼他老人家黃老爺子,你小小年紀竟然直呼他老人家的名字,那裡來的禮貌?”
“原來為了這個,他已經犯了王法,在下不叫他一聲混帳王八蛋已經算是很客氣了。”
“你……怎麼這樣說話?”
嶽小虎衝前一步二把抓住那管家的衣領,向上提了提,道:“在下就這樣說話,你這老小子是不是還不服氣?”
那管家被提得雙腳幾乎離了地。
他連呼吸都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喘著大氣道:“你……要怎麼樣?有話……就說話……
何必……來這一套?”
嶽小虎這才鬆下手來,道:“你這老小子一定知道黃信堅昨晚在將軍府大牢越獄逃跑的事了吧!據說他已跑回家裡,究竟藏在什麼地方,快說!”
那管家咧了咧嘴道:“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我們老爺即使真的逃了獄,也絕不會逃到家裡來,他老人家交遊廣闊,到處都是朋友,那有笨得往自己家裡跑的道理。”
“好小子,你真的不說實話?”
“我……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
葉小龍道:“小虎,別跟他羅嗉了,我們進去搜查要緊。”
那管家大為著急的道:“你們先到客廳待茶,讓我先把夫人請出來好不好?”
嶽小虎哼了聲道:“可是黃信堅的老婆?”
那管家忙道:“要叫夫人。”
那管家說著,在前帶路。
黃宅稱得上是深宅大院,穿堂入室的直走了好幾進房舍,才來到後院。
那管家把眾人引進客廳,點上燈,道:“你們等著,我去請夫人來!”
由於已是二更過後,黃宅的人早已睡著,因之自進大門直到客廳,並未看到半個人影,各個房間裡也不見亮燈。
其實嶽小虎等人心裡都有數,此刻必定已有不少人從夢中驚醒,只是他們誰都不想露面而已。
直等了足足頓飯工夫,才聽客廳外腳步聲響!
接著,一個濃妝豔抹的年輕女人扭腰擺臀的走了進來,那管家則跟在身後。
這位看來頗有幾分姿色而且十分冶蕩的女人進入客廳後,眉目含春的向各人掃了一眼。
便笑口盈盈的道:“原來是兩位大爺和三位姑娘,這時候到舍下來必定是有要緊的事了?”
嶽小虎皺了皺眉道:“你可是黃信堅的女兒嗎?”
隨在這女子身後的管家忙道:“這就是我們夫人!”
原來黃信堅有兩個老婆,大老婆終日吃齋唸佛不管事上年輕女人是他的如夫人,名叫焦月嬌。
此女子原是煙花巷裡出身,被黃信堅量珠聘得,由於她年輕貌美,對男人又頗有一套,不但黃信堅對她寵愛有加,言聽計從,就連黃宅的下人也都對她服服帖帖,唯命是從。
嶽小虎哦了聲道:“聽說黃信堅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老小子了,怎麼娶的老婆卻是這麼年輕!”
焦月嬌秋波門轉,笑眯眯的望著嶽小虎道:“這位小兄弟說話真是好笑,老男人娶個年輕太太是常事,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就以你小兄弟來說吧!將來到了七、八十歲的時候,說不定還想討個比我更年輕的太太呢!”
嶽小虎還真有點說不過這女人,頓了頓道:“你少胡扯了,時間寶貴,我們現在要和你講正事,別扯到幾十年以後的事!”
“你們有什麼正事?”
“黃信堅昨夜從監獄裡逃跑了,你把他窩藏在那裡?”
“小兄弟,別開玩笑好不好?”
“誰跟你開玩笑!”
“聽說我們老爺子是押在將軍府大牢裡,將軍府的大牢必定像銅牆鐵壁一般,他那麼大年紀了,怎麼跑得出去?”
“但他卻真的跑了。”
“那會有這種怪事?”
“怪事年年有,往年沒有今年多。”
“小兄弟,請問你是做什麼的?”
“我什麼也沒做,只是一名普通老百姓。”
“既然只是一名老百姓,有什麼資格三更半夜跑到別人家裡查問這件事?”
“我是龍虎商行的人,黃信堅劫了龍虎商行六百匹馬,又殺了龍虎商行十二個人,就憑這些我就有資格查問。”
“這些事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向我們老爺子栽贓!”
“人證物證俱在,他已經招認了。”
焦月嬌哼聲道:“就算他已經被屈打成招,也自有官府處置,你仍是沒資格過問。”
這時孫勝武接上話道:“在下就是官府的人,今晚是會同他們一起來查案的。”
焦月嬌視線轉向孫勝武,道:“尊駕是那一個衙門的?”
孫勝武正色道:“蘭州將軍府!”
“可惜空口無憑!”
孫勝武從懷裡掏出一紙公文,道:“你認不認識字?”
焦月嬌冷聲道:“如果不是天書,至少還認識幾個。”
孫勝武將握著公文的手一伸,道:“拿去仔細看!”
焦月嬌接過公文,連瞅連唸的琢磨了半晌,終於神色變得正經起來,交還公文,道:
“原來是孫大人,你想怎麼樣?”
“我們要在府上展開搜查,實不相瞞,府上的住宅以及牧場此刻全被我們包圍了,誰都別想輕舉妄動,誰也別想溜出去,否則格殺毋論。”
焦月嬌道:“好吧!孫大人就搜吧,如果搜不出來,你們就是擾民!”
孫勝武喝道:“你說話最好規矩一點,黃信堅殺人越貨,如今又犯下逃獄大罪,我們搜查他的住宅,只是執行公務,怎能說成擾民,難道你們還想向公權力挑戰不成?”
焦月嬌冷冷的道:“孫大人別說這麼多了,要搜就快快搜吧!免得耽誤別人睡覺。”
“黃信堅犯了法,你們還睡的什麼覺?”
於是,孫勝武、嶽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開始展開逐屋搜查。
焦月嬌倒是很合作,始終帶著那管家在旁陪同,並作說明。直搜查了半個時辰,等於是地毯式的搜索,卻是毫無所獲。
接著,孫勝武一行五人轉往百駿牧場。
百駿牧場的範圍當然比黃信堅的住宅要大得多。
好在範圍雖大,房舍卻不復雜。
而且外面因有劉捕頭的三十名捕快負責監視,孫勝武便命自己帶來的二、三十名官兵也全數參與搜查行動。
大約頓飯工夫,便見兩名官兵押著一名年在四旬左右的漢子來到了孫勝武面前,道:
“報告管帶,屬下們在馬廄後方的草料場裡抓到了沈牢頭!”
這一來總算有了收穫。
孫勝武忙吩咐道:“快把他押到前面大廳,並交代其餘的人繼續搜索。”
接著,孫勝武把嶽小虎等四人也請至大廳。
這時大廳裡已燈火通明,兩名官兵正把沈木扁架著跪在地上。
沈木扁原是將軍府大牢裡的一名小牢頭,也是在昨夜不見的,塔其布已查出他和黃信堅有點親戚關係,毫無疑問,黃信堅能帶著幾名手下順利越獄並擄走塔其布的千金滿德蘭,他是絕對脫不了干係的。
塔其布和嶽小虎等四人在大廳裡落了座。
那兩名官兵其中的一名便喝道:“沈木扁,你看看上面坐的是誰,若不從實招認,小心要了你的狗命!”
沈木扁本來就跪在地上,忙叩頭道:“管帶饒命……我……我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