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是七星鏢局的方七星。
他回來後,由於是最初響應天狐門的;又跟天狐門主同行遍訪黑白兩道,聲譽日隆,連接了幾支重鏢。
他鏢局的幾位鏢頭都分別派了出去,結果還是不敷分配,只有他自己再親自出馬。
哪知別的鏢都沒什麼問題,就是他自己保的這一支重鏢出了問題。
鏢貨是一批貴重的藥材和皮草,價值為一百萬兩,保費是十五萬兩,由蘭州送到山西太原府。
路程並不遠,保費卻很高,是一筆很好賺的錢。
但是就在到達黃河水道後,在靈宮附近出了事,為一批蒙面人前來,劫走了鏢貨,殺傷了幾名鏢夥。
方七星本人也受了傷,對方更刻意地取走了那面天狐令旗,似乎是存心與天狐門過不去了。
消息傳到天狐門,在當地附近的紅狐齊天壽立刻就派遣耳目偵查消息,等洪九郎趕到時,天狐門的耳目居然打聽出一點線索了。
那不是直接的線索,只知道在出事的前夕,有大批的陌生人上了崤山的山寨。
更知道前幾天,有三個碧目金髮的女人進了崤山,跟崤山的寨主通天金龍龐化相處極洽。
這些消息已經夠了,那三個金髮女子,必然是魔女金妮和她的兩個師妹溫妮和銀妮。
勾魂四妹的妲妮和娜妮已經被誅,這三個女人帶了一批魔教的好手,煽動了龐化,幹下了這一票。
洪九郎分析了消息之後,立刻也作了計劃。
他的第一部計劃是虛張聲勢,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知會了附近的黑白兩道,請他們協力偵查劫鏢者的下落。
而且還清查鄰近百里內的皮貨商和藥材行,調查那批貨品的下落,叫他們脫不了手。
甚至於他運動用了官方的關係,叫地方的公差衙檢查所有的客棧行商,因為那批藥材中有兩樣東西十分名貴。
一樣是成形的何首烏,一樣是六張火狐皮,就這兩張東西,就佔了一半的價值。
這種雷厲風行的手段,使得劫鏢者深具戒心,不敢把貨品拿出來或是運下去了。
崤山的龐化雖然也答應了幫忙查探,但是崤山的山寨中戒備卻加嚴了,而且還派了些人下來。
表面上看是為了協助探查消息,實際上他們所打聽的卻是天狐門的動靜。
這些情況傳到洪九郎的耳中,他也更有把握了。
把目標放在崤山之上就簡單多了,可是他也沒有打草驚蛇,仍然下令在四處嚴加探索,注意著每一個該注意的地方。
如此自然要動用很多的人力,可是洪九郎做事一向是獨斷獨行的,他說如何就如何,不容人打點折扣。
齊天壽跟他商量道:“九弟,現在一切徵象都指向崤山,我們又何必把力量浪費在別處呢?”
洪九郎笑道:“我也知道最可疑的是崤山,可是我也沒浪費人力,來了這麼多人,若是沒什麼事幹,豈不是反而引起人的懷疑。”
“怎麼會沒事幹呢?我們可以對付崤山呀!”
“我們的目的是對付崤山,可是如此大張旗鼓地過去,他們一定先有了警覺。”
“有了警覺也不怕,我們的人手足夠把崤山圍起來。”
“圍得住崤山,卻圍不住裡面的人,崤山有四條通路,我們的主力卻只有一股,如果我們由正面進攻,他們就能避開主力。從別的路突圍了。此舉影響我天狐門的聲威,一定要逮住元兇,不能讓他們脫逃了,因此只有出其不意地進撲,使他們無所遁形。”
齊天壽摸摸腦袋道:“九弟,動腦筋的事情我是自承不如,那我們什麼時候進攻呢?”
“至少不會超過明晚,在明晚之前,其他幾位師兄也可以趕到,六姐也能及時配合,對崤山展開痛擊,凡是山上的人,一個也不放過。”
“啊!山上有五百多人呢!”
“我知道,這五百多人據山為寇,為害百姓,本來就是我們該剪除的對象。”
“我們要跟整個綠林道為敵嗎?”
“那倒不是,我們不能把路子走絕,逼得他們全力來反抗我們,但是侵犯到我天狐門的,我們也不能客氣,以後綠林道的人也會乖得多。”
齊天壽只有伸伸舌頭道:“九弟,以前我也是個狠角色,殺過的人也不在少數,但是跟你比起來,我卻自嘆不如,一殺四五百人,我沒有這麼大的魄力。”
“我也知道此舉大傷天和,為很多人所不敢。可是我們所修的天狐之道,就是不循正統,要另外走一條路出來,所以我也要試試另一種方法。”
齊天壽對他的另一種方法,只有咋舌的份,但他也真心佩服這個小師弟。
他們天府八狐一起闖出天下後。只有嶽天玲的作為有點魄力,殺人最多,聲譽也最壞,但是與洪九郎一比,也差了一截。
他們畢竟是闖江湖太久了,為世俗磨去了不少的火性,只有洪九郎是真正的在奉行著天狐之道的。
至於是非功過,以及世人的批評,則不是他所能預知的,但他毫無猶豫地就接受了洪九郎的一切。
因為他也是天狐門人,而天狐門人,都有點魔性和狐性的。
不過洪九郎仍是對這一件事採取了十分審慎的態度。他吩咐手下抓來了一個人,那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不會武功,是個頗為狡猾的生意人。
他治人時別有一套,那個生意人被帶進來時,已經吃了一點苦,洪九郎笑嘻嘻地問道:
“你叫王老好?”
王老好一看洪九郎的氣派,以為是什麼大官,卟地一聲就跪了下來,戰戰兢兢地道:
“是的,小人叫王老好,大人,小的一直是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
洪九郎冷笑一聲道:“你跟崤山的山寨做生意,會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
王老好差點沒哭了出來,嗚咽地道:“大人明鑑,小人只是替他們採辦一次菜疏魚肉,那都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他們做些什麼,小人一概不知情。”
洪九郎冷笑道:“我不管你有沒有跟他們勾結,但是我問你的話,你卻必須老老實實地回答,你跟他們做買賣有多久了?”
“有五年了,大人,山寨的錢很不好賺,那裡的人又兇又蠻,小的是因為老家就在山下,他們找了來,小的不得已,只有替他們做著。”
洪九郎沉聲道:“我不問你這些,你有沒有替他們銷售贓物?”
“這個小的怎麼敢?”
洪九郎臉色一寒:“你又不老實了,掌嘴!”
一個漢子上前,左右開弓,就是十個嘴巴,打得他的嘴角流血,臉頰也腫了起來。
洪九郎才道:“我不是官差,不追究你的罪行,只要聽你的老實話,說了我保證你沒事,但你若有一字隱瞞,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王老好只有可憐兮兮地道:“山上大宗的貨是輪不到小人的,但是有幾個頭目,也拿了些零星的物品,叫小的去賣掉,小的只是經手而已。”
“好,最近有沒有?”
王老好剛要開口,看見那個漢子的手已經扶上了刀把,嚇得一抖,頓了頓才道:
“有……有的,王頭目是小的族兄,他拿了幾塊毛皮,叫小的賣掉。”
“你賣了沒有?”
“現在是春天,皮貨一時賣不掉而且他要的價不高,小的又不敢推託,只有自己先認了下來,等入秋再賣。”
“什麼皮貨?一有多少?賣了多少?”
“是五塊狐皮,討了一百兩銀子去。”
洪九郎冷笑道:“五塊上好狐皮價值在五百兩以上,你只用了一百兩銀子就吃了下來?”
“大人明鑑,這是他們自己要的價。”
“我出你二百兩,把那些皮貨轉給我,這不是我要佔你便宜,那些東西原本是我丟掉的,我只是買下來做個證據,也讓你賺一倍了,還有什麼?”
“還有一點藥材,是熊膽、犀角和虎骨等,數量都不多,他們叫小的先認了下來,吩咐放半年再脫手,也是花了一百兩銀子。”
“那也是我們失盜貨車上的東西,你放心,我不會要你吃虧,同樣花一倍的代價向你買下來,你那個族兄叫什麼名字?”
“他叫王太山,比小的大一歲,一直不學好,在山上當頭民管理貨倉,已經有十幾年了。”
“這些東西恐怕是他偷出來的吧?”
“這個小的可不知道了。”
洪九郎點點頭,又問道:“最近山上是否增加了人?”
“是的,聽說來了些貴賓,雞鴨魚肉的供應量比往常多了一些。
“還有些什麼特別的東西?”
王老好想了一下道:“有的,以前供應的酒只是些汾酒、二鍋頭之類,最近卻增加了一些女兒紅和葡萄酒。”
洪九郎顯然十分滿意,然後道:“好,王老好,我告訴你老實話,我不是官差,但是比官差更有權力,能叫你家破人亡,你信不信?”
王老好只有磕頭求饒的份兒,那敢再說什麼。
洪九郎又轉成和顏悅色地道:“不過你若是合作的話,我不但保證你沒事,還可以讓你發一筆財。”
他當場給了王老好一千兩銀票,四百兩買他轉手的貨品,六百兩則是給他額外的酬勞。
王老好能拾回一條命已經是阿彌陀佛了,何況還落了幾百兩銀子的好處,還敢不答應嗎?
兩個時辰後,他趕了兩輛大車,又上山去了,車上帶了兩個夥計,卻是洪九郎和齊天壽化裝的。
車上載的是各式的酒和疏菜魚肉等,因為他是幾年的熟人了,門上未經盤查就放他進去了。
在廚房裡交割那些貨品後。他又找到了他的族兄王太山,拉到一邊道:“大哥,這兩個是我的朋友,打江南來的,他們是採辦皮貨跟藥材的,看見了小弟家中的那些東西,喜歡得不得了,出了六百兩買去了。”
王太山道:“我不是叫你壓一壓嗎?這批東西較為燙手,現在風聲正緊。”
“這兩個人沒問題,他們是江南巡撫黃大人的差官,奉了巡撫大人的命令,專程來採辦皇太后的壽禮的,東西到了手,用官方的名義派官船運送,沒人敢去查問。他們想購三千兩銀子的貨,所以小弟才帶來,看看大哥這兒還有沒有什麼貴重一點的貨品。”
王太山看了兩個人道:“人靠得住嗎?”
王老好道:“人是靠得住的,就是貪一點,那六百兩銀子裡,他們硬要扣下一百五十兩。”
“那你也賺夠了。”
“小弟是賺了一點,可是他們還要貨,這次交易小弟只賺一成回扣,你們當面議價,小弟的一成你再扣給我。”
“王八蛋,你在我這兒撈一成,在人家那兒至少也要討兩成,你也未免太黑心了一點兒。”
王老好訕然地笑道:“沒那麼多,他們精得很,也只肯給我一成,不過大哥,這種可靠的主顧可難找,小弟賺一點也是應該的吧?”
王太山沉吟片刻才道:“好吧!人是你帶來的,我總信得過,可是這可不能讓別人知道。”
“大哥放心好了,小弟叫他們裝成我運貨的夥計跟了來,他們也帶了銀票,在這兒銀貨兩訖,往空車上一裝,誰也不會知道,只是寨門口,還得大哥打點一下。”
“那沒問題,守大門的都是我的磕頭弟兄,我得了好處也有他們一份,叫他們跟我看貨去。”
於是王老好才把洪九郎和齊天壽叫了過來,裝模作樣,低聲吩咐了一陣,四個人一起走向了一棟屋子。
那是在後山,已經沒什麼人,雖有十幾個把守巡邏的嘍羅,但卻是王大山的手下,根本不加過問。
進了庫房,洪九郎眼中一亮,那兒堆著一大批的毛皮及大包小包的藥材,都是七星鏢局的失鏢。
洪九郎是獵人,自然是識貨的,他一上來就挑中了那幾塊火狐皮。
王太山道:“很抱歉,這是不賣的。”
“為什麼?你們在山上也穿不著這麼好的皮草呀!”
王太山道:“這幾樣東西是上面有數的,我不能做主,客人還是另外挑幾塊吧!”
洪九郎只有另外挑了些銀鼠皮,齊天壽則挑了幾味藥材。
齊天壽嘆氣道:”這些藥材雖是上品,卻不顯得特殊,半年後太后萬壽,若是有什麼珍品,再貴也有人要的。”
王太山到後面的小屋子裡捧出兩個盒子道:“客人看看這兩件如何?”
齊天壽一打開,眼睛就亮了,連忙道:“這是成形何首烏,如果能割愛,每件我可以出十萬兩銀子買下來。”
王太山道:“客人不是隻買三千兩的貨嗎?”
“那只是一些普通的東西,像這種珍品,自然是不惜代價也要爭取的。”
王太山道:“這兩樣東西也是上面有數的,不過上面也有意思脫手,今天這樣子不行,改天二位正式由我這個族兄弟帶來,跟寨主直接面談,說不定可以成交。”
齊天壽道:“可以,還望三兄多予成全,只要能夠談成了,兄弟可以奉贈一成的佣金的。”
那是兩萬兩了,王太山也不禁心動。
全部的貨價是一百萬兩,這是市價,綠林道貨物脫手,照例只有三成的折價,假如能談成這筆生意,則最少也有四成了,倒是十分熱心。
雙方磋商了一陣,終於買下了三千兩銀子的貨,而且當場就付了錢,把東西搬上了車子。
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有一隊人過來。
為首的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喝問道:“幹什麼的?”
王老好道:“小的是送菜疏來的。”
“你們的車上裝了些東西,那是什麼?”
王太山頂了上去道:“馬頭兒,是兄弟一點私人物品,這王老好是我本家弟弟,託他帶回家去的。”
“什麼東西?我可要檢查一下。”
王太山不賣帳地道:“馬頭兒,兄弟在本寨十幾年了,經常有些私人物品帶回家中,從來也沒檢查過。”
那姓馬的漢子道:“以前如何我不管,最近這一陣子卻不行,龐寨主有了口諭,任何人攜帶物件下山,都要經過檢查。”
王太山怒聲道:“馬頭兒,你們才來了一個多月,兄弟卻在這兒十幾年了,如何做事我比你清楚。”
姓馬的漢子道:“你是說不讓我檢查?”
王太山道:“不錯,別說你馬頭兒不能檢查,就是龐寨主自己來了,我也不讓他檢查,咱們混的是綠林道,可不是官府,兄弟們道義相交,全憑互相信任,不是誰能吃定了誰,他若是尊重我們,我們才敬他是仁義大哥。”
姓馬的漢子氣得臉色發白道:“好,這話是你說的,我就把龐化找來問向,問他是怎麼管山寨的。”
王太山也幫上了叫道:“把龐老大叫來好了,看他能咬了老子的鳥去,媽的!咱們崤山可沒這個規矩,都是你們這批人一來,個個都成了太上皇了。如果龐老大敢派老子一個不是,大家就一拍兩散,老好,你趕了車子走你的,老子就跟他在這兒等龐老大來評評理。”
王老好知道這車上的東西不能亮相,駕了車子就要走。
姓馬的漢子拉刀出來一攔道:“不準走!”
王老好嚇得啊呀一聲,由車上摔了下來。
洪九郎連忙叫道:“不好,殺人了!”
姓馬的漢了一怔,他並沒有傷到王老好,當然也沒有殺人,因此忙上前檢查。
洪九郎趁勢抽出一柄匕首,插進了姓馬的漢子後腰,順勢一絞。
姓馬的漢子沒有防備,這一刀正刺中要害,頓時兩眼翻白,洪九郎跟著一掌砍在他的後頸上,姓馬的漢子一聲還沒哼,俯身倒了下去。
另外有兩個漢子見他殺了人,都拔出刀來,口中喝道:“你們敢行兇殺人?”
拉刀砍了上來,洪九郎用匕首擋住了,齊天壽忙拾起了地上的刀,跟另外一個漢子鬥上了。
還有七八名漢子大概是山寨中人,都沒動手。
王太山也沒想到他們會幹上,不由急急地問王老好道:“老好,你帶來的這兩個人怎麼會動手就傷人呢?”
王老好道:“他們是官差,當然會武功,而且他們也知道這批東西是你私下賣掉的,若是查問起來,不僅你不方便,他們也脫不了關係,只有先下手了。”
“可是這下子怎麼辦呢?”
王老好道:“只有先宰了這幾個人,把東西放回去,說成言語衝突,打了起來,大哥就沒責任了,大哥,你在山上不是很罩得住嗎?怎麼這些傢伙一點都不買帳呢?”
王太山嘆了口氣道:“他們是魔教的,龐老大也不知中了什麼邪,跟幾個女的搭上了,這批人都是那三個女的帶來的,到了山上人五人六,弟兄們都很惱火,已經衝突了好幾次了。每次衝突都被龐老大壓剽派我們的不是,弟兄們都吵著要大鬧一場,所以我倒不怕跟他們吵架,可是殺了他們,究竟不太好。”
“不殺他們行嗎?查出了車上的貨,大哥就沒理了。”
王太山無可奈何,只有也拉刀上前,他的刀法很精厲,幾招就把跟齊天壽交手的那個漢子砍倒了下來。
另外那個漢子要跑,洪九郎振腕一匕首擲了出去,刺中在後心,那漢子跑了兩步,也俯身倒下。
三個人都解決了,王太山直皺眉頭。
洪九郎道:“王兄,先把貨搬回庫房去,別的人沒問題吧?”
王太山道:“沒問題,我們都是老弟兄了,向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那只有把銀票先退給二位了。”
他要掏銀票,可是又捨不得,洪九郎道:“銀票王兄留著,貨等下次再帶下去交給兄弟好了,現在重要的是如何向貴上交代這殺人的問題。”
聽說對方不收回銀票,王太山的膽氣也壯了道:“只要抓不住兄弟的錯,殺幾個人兄弟還擔待得起,這也不是頭一回了,這些王八蛋欺人太甚,在山上已經跟弟兄們幹過幾架了,也有死傷的,我倒不怕講理。”
洪九郎道:“這就好,王兄把銀票跟幾位弟兄分了,然後就說兄弟們是來談生意的,這三個人太跋扈,對兄弟們不太禮貌,所以才幹上了。”
然後又附耳低語了一陣,王太山似乎有點捨不得。
洪九郎又道:“王兄,目前重要的是穩住你自己,只要王兄的地位不受影響,日後還怕沒好處嗎?兄弟見到了龐寨主後,單是這票生意,三兄的賺頭也大有可觀了,何必還在乎這點小錢呢?”
王太山不禁怦然心動,拿著銀票走向那隊漢子,低聲交談了一陣,然後每人分出了兩張,每張面額都是一百兩的。
他應付了外來巡邏的那批,又把自已守恆的弟兄每人分了兩張,自己也只剩下兩張銀票了。
顯然是錢財打動了每一個人,大家的說詞也取得了一致,這才招呼了他們兩個人,一起向前寨而去。
崤山山寨成立多年,已頗具規模,忠義大堂雖是架木疊草為廬,可也相當高大。
王太山帶著他們進到堂中,只是堂中一列交椅上,坐著個相貌威武的中年人,正是崤山的寨主通天金龍龐化,旁邊坐的是金妮、溫妮和銀妮。
由於洪九郎和齊天壽已經化裝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所以金妮並沒有認出他們來。
龐化大概巳經聽過了巡邏嘍-的報告,知道了一個大概,因此見了面就道:“太山,我已經再三向大家說過了,目前都是非常時期,一切以和為貴,你怎麼又跟金祭司的人鬧了起來,而且還殺了他們三個人?”
王太山理直氣壯地道:“大哥,這可不能怪小弟,是他們太氣人了,他們只是來做客的,卻成了此地的太上皇了,連小弟的朋友都要問起來了。”
龐化道:“寨中雖不禁私人朋友來往,但現在是非常時期遇有不認識的人,問問也是應該的。”
王太山道:“小弟也沒說不應該,但小弟也告訴他們了,這兩位是小弟十幾年前的知交,絕對沒問題,他們卻要把人捆上拷問,這叫小弟如何能忍受?”
龐化道:“他們會這麼不通情嗎?”
王太山怒道:“在場有很多人可以做證,小弟一句髒話都沒有說。”
龐化大概問過了,而且還不止問一個人,可是每個人都先落下了二百兩銀子的好處,自然會昧下王太山私賣倉貨的事。
眾口一詞,指證那三個人的不對,龐化再要當面問一次,是為了對金妮她們有一個交代。
因此他向金妮道:“大祭司,你應該對貴屬人員稍為約束一下,這山寨不是我一個人的,他們這種反客為主的態度,實叫我很為難,我雖然願意跟貴教真忱合作,卻不是歸併在貴教之下,這叫我怎麼辦事?”
金妮苦笑一聲道:“這一點小妹很抱歉,因為在敝教較為重視紀律,所以我那些手下辦事較為認真,跟你的手下相處自然不容易融洽。”
龐化怫然道:“金大祭司是否認為敝寨的弟兄們沒有紀律,這一點我不否認,因為崤山是大家兄弟夥的,我只有弟兄,沒有手下,全憑道義相交,不能用紀律去管他們。”
金妮皺眉道:“這樣子能管得好人嗎?”
“龐某的弟兄不用管,大家以誠相交,遇事大家商量,我這龍頭老大隻是弟兄們公推出來負個責任而已,也沒有權利管他們。”
“要是有人犯了過錯呢?”
“是非自有公論,忠義堂上只有關夫子神像,在關夫子神像前開香堂,有理的講理,沒理的認罰,三刀六眼,殺人償命,綠林道有綠林道的傳統。”
銀妮這時才冷哼一聲道:“綠林道原來是這樣的一個組織,師姐,你大力拉攏他們有什麼用,這樣的一批人,將來會歸入到我們魔教之下嗎?”
金妮皺眉道:“師妹,這事急不來的。必須慢慢來。”
銀妮道:“不能慢,如果一開始就不能夠讓他們明白教義的精要所在,由著他們這樣胡鬧下去,將來會成什麼樣子,龐頭領,你這樣子不行的。”
龐化一怔道:“什麼行不行?”
銀妮大聲道:“我說你這樣子帶手下的方法不行,人人都可以做主,你這個龍頭老大又是幹什麼的?”
龐化道:“小事情、小糾紛,我這個做大哥的一言可以解決,大家都會賣我一個面子,有人犯了過錯,我可以憑堂規加以處置,我解決不了的問題,自有公議處置。”
“但是在我們魔教卻不能如此散漫,我們講究的是上下職司分明,令出必從。”
龐化笑笑道:“我知道,只不過在綠林道中,這一套行不通,我們加入綠林道,就是為了擺脫那種束縛,自由自在地過日子,我們山寨中有些弟兄都是從各大門派裡出來的,他們也是受不了重重門規的束縛,或是門規的壓制下,受了冤屈,有冤沒處伸的人,大家聚在一起,為的就是一份自由,當然,違反道義的事是不允許的。”
銀妮道:“那怎麼行,魔教之中,絕不允許有這種情形發生,你們必須服從統一的指揮。”
龐化進:“銀姑娘,這是崤山山寨,不是魔教。”
“這只是目前,將來你們就是魔教中卅分會。”
龐化道:“誰說我們要加入魔教的?”
“你非加入不可,魔教一統武林。除了我阿修羅門下所屬,不允許有第二種身分。”
龐化看了她一眼,又對看金妮道:“大祭司,我們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金妮道:“是嗎?我不知道我們該如何說,因為你最先是跟赫連達聯絡的,我想他應該告訴你了。”
龐化道:“赫連教主跟我說只是雙方互相合作,打擊九大門派而造成魔教的勢力,卻跟我綠林維持友好關係,各維持各的傳統。”卜銀妮立刻道:“他簡直豈有此理,他憑什麼答應這些,他根本沒權利。”
龐化道:“他是一教之主,怎麼會沒權利?”
銀妮道:“他只是被派到東方的教主,卻不是魔教之祖,魔教的主宰是阿修羅尊神,蓋世之祖,從無人能替代,也無人能僭越。”
龐化笑道:“這個我知道,那是魔教的開山始祖,但現存於世的都是以教主為尊吧?”
“也輪不到他,西方孔雀黃金城中還有西方教主獨孤長恨,地位跟他一樣,權勢卻超過他多倍,但西方教主也要受我們祭司的節制。”
“這麼一說,列位祭司才是教中最有權威的人了?”
銀妮道:“也不盡然,教中事務由教主負責,但教義及教規的維持卻是祭司的專責,像赫連達答應你們的事,就是屬於本教的規條,他無權作任何決定。”
龐化道:“姑娘說得不錯,他的確無權決定,但姑娘也無權決定,這是我們的事,龐某一個人也無權決定,要我們全寨每一個弟兄自己來決定的。”
銀妮道:“沒有的事,跟魔教打交道,沒有什麼合作的朋友,一切都將隸屬於本教之下,然後看你屬所職司,才能賦予你多大的權勢。”
龐化道:“那是你們一廂情願的想法。”
金妮淡淡地道:“龐頭領,只怕你別無選擇餘地,因為你已經惹下了天狐門,除了歸附本教之外,別無他策。”
龐化哼了一聲道:“劫鏢的是你們。”
金妮微笑道:“打聽消息的是你們,決定下手的也是你們,我們只是出了點力幫忙而已,東西到了手,全歸了你們,現在天狐門正在全力搜查,那批鏢貨全放在你的倉庫裡,責任最大的就是你。”
龐化道:“大祭司,是你一力鼓動我劫這批鏢的,現在你卻想把責任全賴到我頭上來了。”
金妮笑笑道:“龐大頭領,我不是推託責任,那是誰都推不掉的,我只是告訴你,事情已經做下來了,就不必三心二意,硬著頭皮也得頂上去。”
龐化道:“我不怕挺上去、但是不能把崤山山寨歸屬到魔教之下,金大祭司,我老實告訴你一句,你們的那一套教義搬到中原來是行不通的,你們認為以女色為手段,就能叫男人賣命,更是大錯特錯……”
銀妮變色道:“龐化你昨天晚上可不是這麼說的。”
龐化笑笑道:“那時是在床上,說的話做不得數的,正如你說要嫁給我一樣,那只是互相開開心而已,你們祭司是不能嫁人的,除非你放棄祭司的地位,但是我看你雄心勃勃,捨得這麼做嗎?”
銀妮憤然色變道:“好,龐化,你居然敢騙我……”
金妮忽然發現這個漢子不簡單了,也知道這時候爭執這些問題是不智之舉,因此用個眼色止住了銀妮的發作。
她笑笑道:“龐頭領,我想有些問題我們沒有溝通好,不過這可以慢慢的解決的。”
龐化立刻道:“對,目前最重要的是把手頭的問題解決,山寨裡的問題,你們都不必再管了,一山有一山的規矩,自從你們插手後,我的弟兄們已經怨聲四播,再鬧下去,我這個老大隻有散夥了。”
銀妮道:“你是說要把我們一腳踢開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們是來幫我對付天狐門的,可不是來接管我這山寨的,天狐門來了,我們共同抵抗,其他的事,你們不必管了……”
銀妮怒道:“鏢貨劫來是你們的,人來了卻要我們共同抵抗,龐化,你真會打好算盤呀!”
龐化道:“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協議,你們要打擊天狐門,我們要錢吃飯,大家各取所需,你如果覺得不上算,你儘管拔腿走路好了。”
銀妮看看金妮道:“大師姐,你到底是怎麼弄的,你不是說這兒已經完全控制了嗎?”
金妮恨恨地道:“這都是該殺的赫連達,他把我們的底子,整個洩了出去,也一定跟他們達成了什麼協議,所以這龐化一開始就跟我裝佯,做出了一番受控制的樣子,骨子裡卻不是那回事。”
銀妮道:“那我們怎麼辦?”
金妮道:“還能怎麼辦,中原的情勢他比我們熟,何況他又是名正言順的東方教主,在中原,我們是鬥不過他的,只好聽他的了。”
“那就由得他竄改我們的教義和規條?”
“師妹,教中的規條是需要作一番改變了,別說是在東方,就是在西方的孔雀黃金城中,也不能夠一成不變地執行,這多年來的挫折,使我認清了一件事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們如果再執著於教義和教規,只有自取滅亡。”
銀妮道:“我不相信,我也絕不認輸。”
金妮道:“那我只有趕你回去,因為我不能再任你胡鬧下去,那會把我們全體都拖上滅亡之途的。”
銀妮道:“你無權趕我回去,雖然你是大師姐,但我們卻是祭司,地位是平行的。”
“我是大祭司。”
“你只是東方宗的大祭司,我卻是屬於總教的祭司,可以不受你的管轄,不但如此,我還要向教中的長老大會控告你失職,要他們革除你大祭司的職務。”
金妮沉下臉道:“你回去怎麼告是你的事,但是在中原,我仍是大祭司,我有權利趕你回去。”
銀妮尖利地道:“我不回去,在中原就能告你,總教就是因為你在中原推行教務不力,派了三名長老來,監督你的行事,我只要對他們提出申訴就行了。”
金妮神色微變道:“我怎麼不知道?”
“為什麼要給你知道,他們是來考察你行事的,自然要在暗中監督你。”
“他們現在在哪裡?”
“在哪裡我不知道,總不會離你太遠就是。”
金妮勃然色變道:“你去把他們找來好了,我不在乎,而且我也正好跟他們把事情做個交代,在中土開創局面,絕不能守成不變的。”
銀妮起身道:“好,你等著,我相信不出兩個時辰我就可以找到他們,你就等著跟他們解釋吧!”
她昂然移步,正等出門而去,經過王太山面前時,龐化忽地咳嗽一聲,王太山突地一掌,印在銀妮背上。
這一掌把銀妮打得一個跟蹌,口噴鮮血,倒地不起。
金妮見狀大驚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龐化道:“這個女人是禍害,不能由她去胡說八道。”
金妮道:“那是我們的事,跟你們有什麼相干?”
龐化微笑道:“怎麼不關我們的事,魔教長老來到中原的事,赫連教主早已接到了密報,是他要我注意,說這些老傢伙固執成性,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能夠除掉最好,否則也要防備他們一二。”
金妮變色道:“赫連達要死了,總教的長老,職司監督,連教主的行事都受他們的監督,他如此對待教司中人,自己是在找麻煩了。”
龐化道:“赫連教主不怕麻煩,他自有擔待,他說魔教之所以無法廣大,就是教司中的人干擾太多,一個門戶中如果做主的人太多,絕難有所大成。”
“本教數百年來,都秉承這一傳統下來的。”
“所以魔教才一直未能開創大局,魔教中武功最廣最精,教中弟子資質個個出眾,也最忠心,但是魔教卻日漸式微,就是教司中的人意見太多,過份固執之故。”
金妮嘆了一口氣道:“這些廢話都不必說了,你們打傷銀妮卻是大大的不智,她是受教司中長老派來的,如果等她傷愈出去跟魔教長老會合後,麻煩就大了。”
龐化卻笑笑道:“這點不必擔心,赫連教主早就與我有過協議,魔教長老有他去應付,而且這位銀姑娘也不可能再跑出去亂說話了,我這位王兄弟練就的透骨掌功。在他一擊之下,能留下活命的機會不多。”
金妮驚道:“她已經死了?”
龐化笑道:“目前應該是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