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鳳的估計沒有錯,梅鐵恨沒有中止對他的攻擊,而且很快就採取了行動,不過這次的行動卻是把箭頭指向了另一個不受注意的人,正因為那是個不受注意的人,所以大家才疏於防備,但這個不受注意的人卻很重要,重要得高人鳳不得不理,也不得不離京師。
高人鳳自從在上次把梅鐵恨逐得狼狽離去後,自然有一封詳細的信,將情形報到南昌。
那是由龍行雨去聯繫的,林光死了之後,龍行雨就擔任了這聯繫的工作,來去都很秘密,到了南昌之後,因為他的大師兄彭連虎是寧王的親密心腹,也是寧王將來準備接替梅鐵恨的人選,所以他也得盡心地安排龍行雨與寧王見面。
寧王對高人鳳的表現不僅是滿意,簡直是驚訝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高人鳳能把梅鐵恨整得如此狼狽。
當然他對高人鳳跟冷家莊合作,心中不無疑問,但是龍行雨解釋得很好:“王爺,在京師要跟冷家莊作對是很不智的事,根本也無此必要,王爺將來成大業的憑仗是手中的大軍,而不是京師的人手,那是朝廷與王爺間的事,也不是冷家莊所能插手的,他們也不想明着開罪王爺,這更不是他們的職責範圍!”
寧王一笑:“冷秋水倒是明白,但他們也沒理由要幫本王的忙呀!
“要説他們真心幫忙,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天府的人在京師跟他們一直過不去,高總監請他們來幫忙,他們倒是非常高興的!”
寧王的臉色多少有些不快,龍行雨道:“高總監也知道王爺多少會有點事情託天府辦的,他也不是爭功,但是為王爺着想,那些事還是讓高總監效勞的好,因為高總監跟冷家莊有過協議,大家互不干擾!”
寧王道:“本王的事可不能都去照會冷家莊。”
龍行雨笑道:“高總監也不是事事都要告訴他們的,只不過有些無關緊要的事知會了他們,換來個大家相安無事,辦起一些秘密的事兒來,就方便多了。”
寧王這才有些笑容道:“高人鳳風很能幹,本王也頗為看重他,只是本王要他到南昌來一趟,他為什麼不肯?”
“這個要請王爺原諒,他不是故意違命,而是不敢來,他跟天府結怨太深,來了怕回不去!”
“他可以悄悄地來。”
“王爺!天府在這兒耳目之聰,您多少也有個底子的,他若是來了,很難瞞過天府的人的。”
寧王道:“難道説我這兒會有人靠不住?”
龍行雨道:“除了您自己之外,沒有人是真正靠得住的,勢利富貴大吸引人了……”
“你也傷了天府不少的人,怎麼不怕他們對付你呢?”
龍行雨苦笑道:“誰説卑職不怕,每次卑職前來,都是戰戰兢兢,特別小心,不過卑職的身份究竟沒有高總監重要,天府對卑職的仇心也沒有那麼重,再者,卑職的同門師兄弟也有不少,彼此尚還有照應。”
寧王想想道:“也罷,本王暫時不見他了,叫他好好幹吧,本王將來不會虧待他的。還有,你要向他説明一下,本王還有很多的事情由天府經手的,所以本王對天府,多少有點顧忌,因此,對他的支持也就不能太多。”
“高總監明白的,他説只要王爺不怪罪他就行了,應付天府的壓力,他自己辦得了的。”
寧王高興地道:“他能明白本王的苦衷就行了。你這次回去,替本王帶點東西去獎勵他一下!
龍行雨帶回的獎賞倒真豐厚,極品珍珠一斗,玉壁兩雙,黃金百錠計千兩。
這些東西攤在桌子上,珠光寶氣,但高人鳳只受了那兩雙玉壁,珍珠跟黃金則均分給了手下的人,人情做在寧王的身上,造成了皆大歡喜。
龍行雨笑道:“高兄,你是比天府會做人,難怪下面的人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以前王府也有獎勵的,可是在上面就被瓜分了,底下人都挨不到!”
高人鳳一嘆道:“但流血拼命卻都是下面的人。”
“沒辦法,江湖人窮的多,王府每月所付的津貼就不錯,再加上大家對未來的指望,還是能找到肯拼命的人。”
高人鳳輕嘆道:“人性之貪是先天的,只有少數幾個大仁大智的才能勘破這個貪字,我若不是水文青而是那個真正的高人鳳,這麼多的黃金珍珠,我也捨不得分給別人的。”
龍行雨一笑道:“水兄自然不會把黃金明珠放在眼中,你府上要什麼沒有?”
“龍兄,高人鳳還有個家,能拿出幾塊金子來,水文青卻連個家都沒有,那來的府上。”
“怎麼會沒有家呢?小弟到過府上。”
“那不是我的家,而是我辦公的地方,我子然一身,一直就住在大營中,並沒有一個真正的家,我過手的錢財每年不下千萬,可是我自己卻沒有分文,這話龍兄也許難以相信!”
“的確是無法相信!”
“説穿了也沒什麼,我不必置私產,因為我根本用不到錢,我要用多少,憑一句話,本營裏一兩不少就為我送來了,若説我富可敵國也不為過,因為我可以動用整個國庫,但説我一文不名也不為過,因為沒有一個銅錢是屬於我自己的。”
龍行雨嘆了口氣道:“那是水兄的操守好,換了個人,怕是早巳腰纏萬貫了!”
“不錯!我要用錢是太簡單了,為自己攢下個億萬之數也是舉手之勞,而且沒人會查我的帳,我這個部門動用經費是不經稽核,有求必應的,正因為太方便了,我才用不到置產。”
“可是水兄這份工作不會幹一輩子吧?”
“那當然,我説好了為皇帝盡力二十年,到四十歲時,我就拋開不管了,到那個時候,我只帶走一個寒月。”
‘你們又將如何生活呢?”
“到塞外牧馬去,我是塞外維吾爾族的一個王公,現在是族中一些長老為我代攝着,等我有了空,我就回到本族牧馬去,我那一族中蓄有幾萬頭駿馬呢!”
龍行雨不勝羨慕地道:“那敢情太好了,海闊天空與與世無爭,到時候不知能否帶上兄弟一份?”
“沒問題,我那塊草地牧野千里,全族卻只有幾百個人,正愁人手不夠呢,再來個幾千人都沒問題,塞外地方風光一如江南,民風淳樸……”
“不是遍地黃沙嗎?”
“是的,浩瀚的沙海,但是也有水草綠洲可以放牧定居,四周有大沙漠隔絕塵俗,是一片世外桃源……”
兩個人都陷入了對未來的幢憬中,只可惜他們並未能遇想得太多,門人來報,説是東廠的大擋頭和冷家莊莊主冷秋水聯袂來訪。
這兩個人一起前來意味着必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高人鳳連忙叫請,龍行雨也沒有迴避。
那兩個人進來後雖然冷秋水與龍行雨都知道水文青的真正身份,但是費楚天卻只知道高人鳳,因此他必須以高人鳳身份見面,開口説道:“二公聯袂下顧是很難得的事,,請直接賜教吧!
冷秋水遞給他一張宇條,高人鳳接過-看,只見上面寫着明珠跨鳳去,可着斯人來,三月無音訊,玉碎珠沉埋。
上無具名,下無落款,只是莫明其妙的四句話。
高人鳳看得心頭一震道:“看樣子是丟了什麼東西,有人栽贓到我頭上來了!”
費楚天苦笑道:“不是丟了東西,是丟了兩個人,德王爺的玉明郡主和皇上的四公主寶珠公主,昨夜在德親王的府中失了蹤,只留下這張字條。”
高人鳳道:“我連德王爺是誰都不知道,二位總不會認為是我劫走了公主和郡主吧?”
費楚天道:“兄弟和冷莊主都知道不是高兄,但是這留字上卻書名與高見有關,因為在京師的有名人士中,只有高兄的名諱中帶着個鳳字。”
高人鳳拂然道:“這也不能就説我有嫌疑了,昨天一夜我先跟馬侍郎談了半夜的公務,接着是跟龍兄洽商細務,一夜都沒閤眼。”
冷秋水道:“高先生,老朽也知道這事情絕非先生所為,德王爺是皇上的親兄弟,而玉明郡主和寶珠公主卻是太后最鍾愛的一對孫女兒,茲事體大,老朽是特地來向高先生求救的。”
高人鳳想了一下道:“下手的是何方神聖,想必二位心中也有個底子了。”
兩個人都點點頭,費楚天道:“下手的人一定是天府派出來的,他們的目的卻是高兄,想把高兄誘到南昌去。”
“我也想到了,我在京師跟天府鬧得很不愉快,尤其是梅府宗親來,在我手上碰了個大釘子,他們才出此下策,想把我弄去對付我,我才不上這個當呢!”
兩個人都沒想到高人鳳會一口拒絕的。冷秋水道:“高先生,事情牽涉到大內,尤其是這個消息還瞞住了太后,若是三五天內找不到人,太后問起來,連皇帝都沒法子擔待,老朽實在是沒法子,才向高先生求計。”
高人鳳冷笑道:“人家是擺好了一個圈套,想叫我跳進去,天府在南昌高手如雲,我去了是死路一條,二位莫非以為該要我姓高的一條命去換回兩位公主嗎?”
一句話把兩個都問住了,高人鳳又道:“東廠和冷家莊都是負責京城治安的,京師丟了人,該是二位的職責,那可推不到我姓高的頭上來,再説,我今天干的是寧王爺的差使,也沒義務替官家幹什麼。”
冷秋水怔了半晌才道:“人我們一定要盡全力找回來,只是怕天府的人等不及而辣手推花。”
“天府要的是我,二位是否要殺了我去討好天府呢?”
費楚天忙道:“高兄別誤會,我和冷老絕無此意,只是因為事起非常,而高兄機智過人,我們特地來請教一下,看有什麼兩全的方法沒有?”
高人鳳想了一下道:“只有一個地方我可以盡力,第一,我擒住了梅鐵恨的兩個女兒,還沒來得及送回去,那是我怕龍兄到南昌去會有問題,留着作押的,現在可以交給你們,給你們當作交換人質的本錢;第二,我們夫婦可以暫時躲起來幾天。”
費楚天道:“高兄伉儷躲起來幹嗎?”
高人鳳道:“給你們有充分的理由和時間去辦交涉或救人,天府指名要找我,你們找不到我,他們也沒理由強求你們什麼!”
冷秋水還欲有所言,高人鳳道:“冷莊主,這件事我只能盡力到此為止,令媛寒月小姐技藝武功心智都超人一等,想必她有辦法救人的,至於費兄,則可以向王爺去陳情,這件事,做得太過份了,擄去的兩個女孩子都是他的晚輩,他至少也該盡點心!”
費楚天道:“王爺恐怕不會幫忙。”
“為了我姓高的,他也該幫個忙,人家是利用這件事來打擊我姓高的,而我是在替他做事,可以説是為了他才受牽累的,他若想我還在京師為他效力,就該幫幫忙。”
費楚天為難地道:“王爺不是聽這種話的人!”
高人鳳笑道:“費兄的身份是不便説這話,但冷大小姐卻無此顧忌,她可以向王爺提出警告的,這件事情不擺平,王爺在京師辦事也困難了,天府不在乎把路子走絕.王爺卻多少有個顧忌!”
這番副析十分有力,兩個人都高高興興的走了,尤其是冷秋水,更像是卸下了一份重擔,因為高人鳳指點了要冷寒月出頭負責此事,冷寒月暫以賈若鳳的身份出現,這表示了他們兩口子還將管這件事,不過將以水文青與冷寒月的身份來管。
既然那兩個人要出頭,高人鳳夫婦就必須要暫時消失一段時間。
這件事不但嚴重,而且棘手,冷家莊既挑不起擔子,也負不起責任,冷寒月若不出頭,他實在一籌莫展。
高人鳳回到內室,冷寒月也剛從官中回來,她是一大早被皇帝老子召去的,談的也是這件事,冷寒月聽了這件事很生氣,她除了答應負責之外,還作了一項準備,就是把捍衞京都的大將軍常玉琳也叫了來,當面吩咐他準備挑選禁軍精鋭五千人,即日開赴南昌.如果天府敢不放人,她就要率眾痛剿天府。
常玉琳雖是她的表哥,但是對這位公主表妹又兼頂頭上司的冷寒月,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何況皇帝也表示贊成了,劫擄皇室的公主和郡主作為人質這是向整個皇室的尊嚴挑戰,也是向皇帝的尊嚴挑戰。
皇帝正好借這個題目,向寧王示以顏色,而這個題目可以獲得宗藩的一致支持,常玉琳雖覺此計不妥,但也沒辦法反對。
水文青聽説了冷寒月的計劃後,倒是拍案叫絕道:“寒月!
你這一手大高明瞭,只是五千人太多,只要三千精鋭就足夠了!”
“五千人還嫌多?常玉琳反對的原因就是認為人數太少,不足以與寧邸抗衡,他認為至少要五萬人才夠。”
“跟寧邸抗衡幹嘛?我們又不是去對付寧王,光是對付一個天府,有三千人足夠了。”
“可是南昌是寧王的轄區,那樣子會引起他的緊張。”
“正是這話,去三千人不足以威脅到寧王,他自然會放心而不加於預了!”
“去五千人對他也不構成威脅的。”
“是的,寧王本身將兵有十數萬之眾,五千人是威脅不了他的,可是去的人少一點,亦表我們對他的尊重,更容易取得他的支持。”
‘那為什麼要三千人呢?有個一千人也夠了。”
“不!有三千人才能成軍,我們多少還得提防一二,萬一寧王不賣帳,有三千人可以應付突圍,支持一陣,人數再少的話,就會被人活活吞掉了。”
“我可不懂兵法,常玉琳自己不肯領兵前去,要把兵交給我,你説該怎麼辦?
“沒關係,交給我,我帶兵去。”
“你帶兵去,你的身份不就公開了?”
“不會,我只是幫你帶兵,你也可以賦於我這個權利,水文青是個閒散的身份,説得不好聽一點,是你冷大小姐的好朋友,這個身份適合做任何事!”
説得冷寒月也笑了道:“我可不是真正的冷大小姐,冷家莊的冷沁蘭才是,我看你將來怎麼安頓她!”
“冷沁蘭是冷沁蘭,不可能成為冷寒月了,你已經在多少人面前亮過相,誰也不會把她當作冷寒月。”
“可是冷大小姐只是一個,冷秋水也只有一個女兒。”
‘那麼冷沁蘭就不會是冷大小姐,這個身份已經沒人爭了,除非你將來回復到公主的身份,公開出現於人前,但那個可能性不大。”
“為什麼?我可以不做公主,但我總是爹的女兒!’“但你爹是皇帝,要做他的女兒,你就一定是公主!
那我將來又是什麼呢?”
“水文青的老婆,遠離京師,不是深隱江湖,就是到邊塞之地做一個平平凡凡的女人。”
“你是決心不留在京都了!
“是的,這是我們一開始就説好了的,我幫忙皇室的條件就是還我自由,你們父女倆親口答應的。”
冷寒月一笑道:“你別以為我捨不得離開京師,我同樣地厭惡富貴,只是我覺得爹太孤立,要人幫忙。”
“你放心,寧王的事情不擺平,我不會走的,等那邊擺平了,玉琳足可負起穩定社粳的工作了,以後的事由他來做也比較適合。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冷寒月一嘆道:“但願如此!”
水文青道:“帝家的麻煩是永遠沒完沒了的,要管,一輩子也管不完,但我們不管,自然也會有人管,你我都不必為此操心,冷家莊有很好的傳統,他們能夠勝任的,只不過寧邸的事情太大了,他們力有不逮,才需要我們插一手,將來他們慢慢就懂得接手過去了!”
高人鳳與賈若鳳留給馬侍郎一封倍,説是要休假三個月,出去散散心,工作已商妥請龍行雨代理,然後這兩個人就神秘地失蹤了。
禁軍統領提騎衞大將軍常玉琳,點撥了三千禁軍,交給冷大小姐冷寒月率領,開拔向南昌。
但兵書符節都由她的密友水文青掌理,大家對水先生的敬畏不遜於冷大小姐,因為看他們出人與共,耳鬃廝磨,誰都知道他們的親密關係。
何況水先生也的確高明,行軍布營,號令嚴令,不但不是外行,而且還十分地熟悉,大家都稱他將軍!
東廠大擋頭費楚天被派隨軍參贊.本來地位不次於領軍的水將軍的,但是他幫只居於客卿的地位,只是跟着走,不參加一點意見。
兵臨南昌五十里外,冷寒月和水文青、費楚天三個人單騎先到寧王邸去進謁寧王。
寧王接見他們後,冷寒月先呈上了皇帝的私函,信上很客氣,只説天府擄去了一位公主與一位都主,是向皇室的尊嚴挑戰,此風絕不可長,請寧王對冷寒月多加支持,既不説天府與寧王的關係,也沒有要寧王負責。
寧王倒也很滑頭,他不會擋上這個燙山芋的,但不得不作交代道:“這個梅鐵恨太膽大妄為了,他雖然在本王的轄治下,但因為他在廠衞中另有任務,這一點費楚天可以證明的,所以本王也不便過份干預他。”
費楚天什麼都不説,冷寒月笑道:“家父完全諒解王爺的處境,也向聖上裹告過了,所以由我們自行處理,只是力有不足之處,請王爺多加協助而已!”
“沒問題,本王若非有着廠衞的顧忌,自己就撥兵清剿他們了,不過玉明和寶珠兩個孩子,真是他們擄去了嗎?”
“冷家莊調查屬實,確是他們所為。”
寧王的態度更絕,肅然地道:“既然調查屬實,朝廷該拿出霹雷手段來對該輩加以痛剿,像這種無法無天的行為,絕不可放縱下去!
冷寒月道:“朝廷是有剿滅之心,但南昌是王爺轄地,要剿也該由王爺發兵。”
寧王冷笑道:“朝廷這時候才想到本王的職責了,梅鐵恨是屬於廠衞的,本王對廠衞的種種不法事情,已有數十道奏表進京,要求朝廷處置,朝廷卻未見有片字答覆!”
這也是事實,寧王派人打進了廠衞,的確蒐集到廠衞人員種種跋僵的不法事情,奏表進京,朝廷卻無法處理,第一是牽涉太廣,第二是辦了那些人,廠衞控制大權,就會轉人到寧王手中去了。
所以,寧王提出了這句話來質問,冷寒月也無以為答,她只有委婉地道:“冷家莊的地位管不到廠衞,王爺這些話對我説是沒有用的。”
“誰能管得到廠衞?”
“自然是廠衞總監曹正琳公公!”
“皇帝自己管得了管不了呢?”‘冷寒月見他明知故問,卻不得不答道:“曹正琳對聖上直接負責,聖上責成他全權處理,卻不去幹涉他的業務,分層負責,如此而已,可以説管得了,也可以説管不了!”
她的回答實在狠軟弱,但也是事實,寧王哈哈一笑道:“皇帝是天下之尊,假如他都管不了,本王自然更管不到了,所以這梅鐵恨的事,本王負不了責。”
“我們不要王爺負責,只請王爺賜助!”
“可以,你們要什麼樣的幫助?”
“提騎大將軍常玉琳撥了三千禁軍,清剿天府的梅鐵恨,請王爺賜準借道入城!”
寧王的回答卻相當乾脆,斬釘截鐵的兩個字不行!
“這與體例不合,南昌既是本王的守地,本王守土有責,在我的轄區內,兵戰之事,由本王負責!”
“那就請王爺發兵清剿!”
“行!可是先要有皇帝的旨意和兵部的符節,本王格守法紀,不能隨便發兵!
不過他立刻又補上一句:“在頒旨之前,還要請皇帝先行撤消廠衞,取消他們的一切職權!”
冷寒月道:“這根本是兩回事!”
“實際上卻是一件事,梅某人隸屬廠衞,奉有特旨可以便宜行事,不受任何限制,本王根本無權去清剿他!”
冷寒月忍住氣道:“王爺,撤消廠衞的事我無法作主,不過臨行前我已經取得曹總監的手今,已經撤消了梅鐵恨在廠衞中的一切職務,這能作數嗎?”
“人是他邀聘的,他自然有權撤消任職,這用不到本王的承認,人事之權在他,我也干預不了。”
‘那就證實梅鐵現已非廠衞人員,王爺可以毫無顧忌地對付他了!”
寧王冷笑道:“者曹以前給過本王一份通知,説廠衞負責國家的安全事宜,許多業務,牽涉到國家機密,一應廠衞的事,由他自行處理,即使他的人員有失職之處,也由他負責,請本王不加幹予,所以如何對付梅鐵恨,你們該找他去!”
“王爺是決定不管了?”
“不,該管的我自然會管,但是不該由我管的,我不便多事,本王是很守分寸的人。”
“王爺一定要撤消了廠衞才肯管?”
“倒不一定要撤消,不過曹正琳的屬員,居然敢綁架王族,則是他這個總監沒盡到職責,過份無能,如果廠衞是本王負責,斷乎不會發生這種事!
冷寒月是遊了一肚子的氣離開王府的,回到大營,她向費楚天發脾氣道:“當初是誰讓梅銑根進廠衞的?”
費楚天道:“是聖上自己的指示,聖上知道梅鐵恨是寧王的人,把他納進廠衞,原是想便於控制的!”
冷寒月道:“可是你們根本控制不了!”
費楚天道:“聖上對梅鐵恨一無所知,令尊冷莊主卻是清楚的,當時曹總監曾極力反對過,卻是令尊支持贊成,硬要聖上作成此一決定,這事真要追究責任,也是令尊該負全責!
“所以你們全部袖手旁觀,把責任全推到冷家莊頭上!
費楚天心平氣和地道:、“曹總監並沒有不管,所以才叫在下來,聽候冷小姐驅策調度效力,但是冷小姐要追究責任,卻應該把事情弄清楚。”
水文青見冷寒月的大小姐脾氣又發作了,唯恐她把事情弄糟,連忙出聲道:“寒月,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問題,重要的是要把人質救出來。”
冷寒月見了他就沒脾氣了,而且也知道自己處事的經驗不足,實在難以處理當前的情況,連忙道:“文青,寧王太狡猾了,他既不讓我們的兵入城,自已也不肯出頭去對付梅鐵恨,你看要怎麼辦?”
水文青笑道:“這本來就是意料中事,梅鐵恨畢竟是他的人,他怎麼會幫我們去對付天府呢!不過梅鐵恨擄劫了兩個人質的目的是對付高人鳳,而高人鳳也是寧王的人,他只有兩不幫!”
“既然兩不幫,就該準我們帶兵入城!”
“那就是明着幫高人鳳了,他不會這麼傻,去刺激梅鐵恨倒向別人的,所以他的立場也額為作難,我們該原諒他的無奈!”
“我們原諒他,誰原諒我們,聖上和德王爺責成在我們身上要回兩個女兒,否則我們都別想回京師去!
水文青笑道:“梅鐵恨擄人只是手段,他不敢殺害人質的,否則寧王也饒不了他,寧王心懷不軌,還要王族的支持,殺了王族中人,會失去所有的支持!”
“可是他們把持人質我們又怎麼辦?”
水文青笑道:“寧王只是不讓軍隊入城,卻沒有不讓老百姓進城,我們仍然可以進城去救人的。”
“天府的人手眾多,堅如金揚,我們幾個人能濟事嗎?”
“我們有人,常大將軍這三千禁軍都是精選的,他們不但精於長槍大前的沙場作戰,個人的武功也頗為可觀,禁軍的職守與一般兵卒不同。”
“但他們是軍隊.進不了城。”
“穿上戎裝才是兵,穿上便裝就是百姓。”
費楚天的眼睛一亮道:“水先生的思慮的確高人一等,這個辦法極妙,只是三千人喬裝為民,一下子擠進城去,不是太招搖了嗎?”
“不必要三千人,那三千軍馬也不是完全可用的,但挑出個五百人,卻是沒問題。”
“五百人也是很大的一羣,會惹人注目的。”
“只要費兄出馬,就沒問題了。”
“兄弟本來就聽候驅策來的,只是在南昌行不通,我這大檔頭在此地行不通,梅鐵恨在廠衞中的職稱是江南總巡察使,地位比我還高。”
‘不必去管梅鐵恨,守城的是寧王的人,寧王今天透過一句話,廠衞的事他管不了,費兄只要到城門口,找到守城官,告訴他廠衞中有人要入城公幹,相信他會睜隻眼、閉隻眼,放人進去的。”
費楚天沉思片刻道:“只要有效,兄弟自然不辭一行。”
“試試再説,這樣也可以探溯一下寧王的心意,假如他不買帳,我們再想別的辦法,最了不起破上十天功夫,每天混個五十人進去,也足夠召齊所需人手了。”
他可能早就胸有成竹了,而且把人也挑齊了,費楚天又去找了一趟寧王,提出要求,寧王的態度很妙。他答應幫,但,只准一百個人進來,因為這次只對費楚天一個人他説話全無顧忌了。“本王準這一百人進來,不是幫誰的忙,而是給高人鳳的一個面子,也是給梅鐵恨一個警告,他為了對付高人鳳而出此下策,本王不能不表示一下,天府好手,也差不多百人,我準你們有一場公平的決鬥,如此而已,本王總不能去幫冷家莊的忙吧!”
費楚天出來一説,冷寒月又是一肚子火,但水文青笑笑道:“很好,寧王已經很給面子了,我們該謝謝高人鳳,在我預料中,寧王最多隻能準五十個人進城!”
“可是一百人夠嗎?據東廠的估計,天府中的好手,至少不少於兩百人,寧王是睜着眼睛説瞎話。”
“兵在於精而不在眾,我預算五十人,是指冷家莊帶來的好手,並不是指那些禁軍,現在可以多帶一倍的人進去,配合我的計劃更完美了。”
他撥出了一百個人,分別換了便衣,第二天,在城外守候排隊進城,每人都有個記號,城門官親自在門上點數,有記號的放行,恰如百人之數。
這一百人利用各種的身份進了城,大部分住進了店,有的寄居民家,那是以訪親的身份前來的。
可是費楚天發現,這些人根本無法展開行動,每個人都受到監視,至少有兩個人盯住了他們。_他把他的發現告訴了水文青,水文青卻不當回事、笑着道:“不要緊,到時候他們有辦法脱身的。”
如何調度人手是冷家莊的事,也由身居客卿的水文青總司其責,所以費楚天不便過問,但是費楚天的東廠在南昌城內仍然有屬於自己的密探耳目,這些人有的在天府兼司其事,有的卻完全受東廠指揮,身份十分秘密,但費楚天不管從那方面得到的消息都不妙,那批人被盯死了,根本無法行動。
水文青卻不管這些,他預定於三月十八日進攻天府,在三月十六日發出通知。叫那些人在該日上午前,集結於天府前的廣場上待命。
通知的發出自然十分幫密,一百人分為十組,各有一名領隊,通知只是以書面交給領隊,做得十分隱秘,只是瞞不過有心人,至少有三張字條,被抄錄了下來,送進了天府,呈在梅鐵恨面前。梅鐵恨看得不住冷笑道:“冷家莊膽子不小,只憑這一百人就想來碰我天府了!”
索天彪卻道:“俯宗不可大意,寧王老奸巨猾。他故意做足人情,只放一百人進來,看來是幫了我們大忙,實際上卻迫使對方採取精兵主義,這百人都是高手,我們很難完全堵絕呢!”
梅鐵恨道:“堵他們幹嘛?放他們進來,活活地困死他們,叫他們一個都回不去!”
索天彪道:“府宗千萬不可,這一百人不是江湖上人,他們不會規規矩矩地憑本事硬聞,暗器火器,什麼東西都有的,若是我們賠上了天府,就得不償失了!”
“他們敢,難道不顧人質安全了?”
索天彪嘆了口氣道:““這次擄劫兩個人質確是不智之舉,府宗是把人擄來了才告訴老朽,事情已經做了,老朽不便多言,現在老朽擔憂之事,果然發生了!”
“人質有什麼不要?”.“沒什麼不妥,只是不夠重要,把皇帝和德王擄來,或許還有點用,只抓了他們的女兒,無法令他們屈服的!”
“我不要他們屈服,只要利用他們的壓力,逼得高人鳳屈服”
“就是這一點不對,高人鳳是寧王的人,不可能受他們的壓力屈服的,現在這小子躲了起來,卻變成我們自己的問題了,寧王也無法支持我們!“我們不要寧王支持,冷家莊也是我們死夥之一,能給他們一個痛擊,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可是如果殺死了人質冷家莊未必會在乎。”
“怎麼會不在乎,這是他們的責任!”
索天彪嘆了口氣:“他們若是在乎,就不敢率了人,浩浩蕩蕩地來了,寧王樂得去觀成敗,削弱我們的勢力,冷家莊不惜孤注一搗,跟我們狠拼一下,平時他們還顧忌寧王,不便魯莽從事,被他們抓住這個題目,我們勢將孤軍奮鬥,弄得幾面都不是人!”
梅鐵恨煩惱地道:“那要怎麼辦,難道我們要雙手奉上人質,乖乖地屈服不成?”
“若能如此善了就好了!”
“不行!這一來我天府的威信掃地,以後什麼事都不能辦了”
“老朽是説我們即使交出人質屈服,事情也解決不了,擄劫王族,罪可抄家滅族,誰去頂這個罪?”
梅鐵恨啞口無言,片刻後才道:“索老!依你之見,我們該怎麼辦?”
索天彪一嘆道:“現在絕不能讓他們登門羣毆,消滅這一百人沒問題,但他們是代表官方,事情鬧大了,寧王也不便擔待,我們正式與官方作對就不行了!”
“人已經來了!”
“人來了沒關係,我們動員府中部分人手盯牢他們,不讓他們集結,只要他們有行動,我們就先行攔阻!”
“但是冷寒月吵上門來該如何?’“來個矢口否認,好在擄人之際,留下的線索只是去找高人鳳,並未指向天府,他們不能硬指為我們。”
“冷家莊辦事跟廠衞一樣,並不需要直接證據。”
“但這件事可以打賴,只要沒有直接的證據,寧王也可以給我們一點支持。”
“只怕他不會這樣做,他巴不得打擊我們一下。”
“他非支持不可,否則我仍翅打一超,就説是奉他的指示而為,他就頭大了!”
梅鐵恨想了一下,才展顏笑道:“索老,你這天府二狐的確是名不虛傳,諸葛龍雖然和你齊名,但比起來,實在還差了一大截!”
索天彪嘆道:“老朽蒙府宗推重,許為心腹,唯願能貢獻一得之愚,為府宗解優!”
梅鐵恨也嘆道:“擄劫兩個王族,實在是我做得魯莽一點,我是氣昏了,高人鳳那殺胚,抓去了我兩個女兒,交給冷家莊,我也想抓朱家的兩個女兒來還以顏色,那知竟惹下了這些麻煩,全仗索老來彌補了!”
索天彪道:“老朽是在沒有辦法中想辦法,卻不敢説一定行,高人鳳那小子太狡猾了,老朽未必鬥得過他!”
“他不是躲起來了嗎?”
“誰知道他躲在那裏,又安知他不會雜在大軍中隨行,暗中出主意!
梅鐵恨又是徵了一怔,隨即笑道:“他來了最好,我説什麼也放不過他,就算賠上天府也心甘情願的!”
“府宗!天府設立不易,為一個人,所下的代價就太大了一點!”
“索老!天府的實力在人,並不是這一所宅院,只要能保全人員,一片宅於又算什麼。”_“可是這片莊院投下了無數金錢與心血……”
梅鐵恨嘆道:“我也為這件事後悔,以前我們選中此地,是為了可以有寧王的庇護而方便行事,現在寧王對我們已有排擠之意,此處即成危地,放棄了也好,到一個寧王也管不着的地方,反面安全得多!”
‘有那個地方嗎?除了寧王,誰敢包庇我們?”
“索老想法太遷了,天府總壇設在那裏都不安全,放棄了此地盾,我根本不設一個固定的總壇,跟着人走,人到那兒,總壇就在那兒,豈非安全得多!”
‘俯宗這個構想很好,只是有許多重要文件檔案,搬運很不方便,而且也不容易保密了!”
梅鐵恨笑道:“索老不必為此操心,我聽説冷寒月率軍前來,已經作了準備,把重要文件資料分批疏散到幾個地方去了,天府庫中只有幾兩搬不動的銀子。”
“府宗深慮遠謀,非老朽所能及。”
梅鐵恨道:“我也不是好逞意氣的一勇之夫,有些事我早就考慮到了,我之所以事前不宣佈,倒不是不相信索老,而是這些事,索老從未經手過,解釋起來很費事,再者也不能影響士氣,讓人知道我已準備好退路,破斧沉舟,大家才有決死之心!”
“府宗説得是,這種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就是天府發展得太大,當時為了要廣招人手,沒辦法仔細地清查來歷,過濾人員,我發現天府之中的人員,已非完全可靠!”
索天彪道:“老朽也有同感,總是不便進言……”
“我知道,連我也不便作什麼處置,因為有很多朋友,的確是很熱心地來幫忙的,只不過過份熱心的人,有時也足以誤事,所以我也想借機會作一番過濾,着手精簡人事,今後用人,要沒有一個不可信的!”
索天彪欣然道:“府宗説得對極了,老朽衷心贊同,而且深表敬佩之意!
梅鐵恨這才滿意地笑笑道:“我把這最機密的事告訴索老一則是叫你安心,知道我已有退路,否則恢對我這個人一定十分失望……”
“老朽從不對府宗失望!
“若是我全無安排,你就難説了。”
“府宗成立這麼大的事業,又豈是機緣所致!”
梅鐵恨哈哈大笑道:“反正索老心中已有數,該如何取捨,也可以作成決定了,應付冷家莊的事,索老多費心吧,我全權委託了!”
“老朽一定努力從事,以報府宗知遇之德!”
但是水文青的攻勢,卻是在三月十七日發動了,他只約了冷寒月和費楚天以及幾個人,直即天府駐地!
費楚天驚道:“水先生不是通知了明天才發動嗎?”
“那是給那一百個明着納人,他們都被盯死了,明天根本動不了,豈能靠他們成事!”
費楚天敬佩地道:“原來水先生另外還派遣了人手。”
“這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合,遠在大軍未到之前,我已經派人混進城來了!”
“有多少?夠分配嗎?”
“足夠跟天府拼一下了!”
“那些人呢?怎麼看不見呢?”
“到他們該現身時,他們自會出現的,大檔頭只管放心,現在該考慮的是你的立場,你方便公然登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