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賜心中大怒,雙手一揚,“嘶嘶”兩下,頓時將那二人的罩頭的黑布袋,撕裂了下來!
誰知,不看猶可,一看這二人的面孔,不由得又怒又驚,既惑且疑!
原來,那兩人,此際現出了真面目,非是別個,卻正是與他頗為熟悉的,隴西牧場少場主蘇瀚,以及他的師弟金羽!
這二人可以說乃是與羅天賜自幼相識的。雖則羅天賜中送離開隴西牧場,在祁連山中習藝,但是他數月而回去之時,由言行各方面,觀查體會,蘇氏一家,在那幾年當中,並不曾離開過隴西一步!
那麼,他們倆怎會同時投身在鐵面烏爪的手下呢?
難道,是最近方始加入的嗎?
羅天賜想及適才所見,蘇巧燕對他視同陌路,仇恨之情,溢於言表,不由得恍然,這可能就是發生的變化!
他不由黯然惋嘆!
無論如何,蘇巧燕對他有恩,而隴西牧場也與他有點淵源哪!
若果蘇巧燕和他們,是最近才加入鐵面烏爪的一幫,則“我雖未害怕仁,則伯仁由我害死”。羅天賜仔細想來,豈不慚愧?
他就在這思索之頃,舉手點了蘇瀚金羽兩人的軟麻穴。舒掌一拍,蘇、金兩人,喉中一咳,頓時醒了過來!
羅天賜凝立在二人面前,溫言道:“兩位不是蘇少場主,金少爺嗎?怎會投到鐵面烏爪的麾下,與區區為難呢?……”
蘇、金兩人醒轉過來,睜眼見羅天賜立在眼前。二人的臉色,瞬息間,全都變成了慘白之色!
羅天賜見狀,雖然不明就理,卻仍然溫言安慰二人,道:“二位別怕,區區與兩位無仇有恩,絕不會傷害兩位,目下區區但盼,兩位告知解救針毒之方……”
金羽本是一臉駭異神氣,但聞聽這般說法,突然兇睛連轉,“嘿嘿”冷笑著道:“姓羅的,你別以為了不起。金大爺今日栽在此地。是命該如此。不過,你既然曉得蘇家對你有恩,不忍加害少主,還算有點良心。所以,就撞著這一點,金大爺不妨指點你一條明路!……”
蘇瀚性情倔強,心中雖怕,卻不願開口求人。故此,他一直垂著眼皮,默默想著心事,不理不睬!
羅天賜雖覺得金羽,話中有刺,卻並不以為意,怔道:“閣下不必再說這些話啦!只要是告訴區區解毒之法,區區立即為二位解開軟穴!如何?……”
金羽眼皮一翻,傲然道:“好!方法大爺告訴你,不過,能不能找到解藥,還得看你的本事與運氣,你若是自忖找不到時,卻怪不得我們……”
羅天賜點頭,道:“那個自然!……二金羽道:“那丫頭所中的乃是“附骨毒針”又稱為“子午悶心針”,若是打入骨頭之中,則附在骨上,三天之後,方始毒氣發作。但若是打中穴脈,則必循血液,侵入心臟,不出一個對時,便全身發烏,腐漲而斃!……”
羅天賜不耐的點點頭,道:“這些都不用說啦!閣下還是先說解救之道吧!……”
金羽道:“這個可是大爺我新近得知的,據說頭兒有二種丸藥,一種是解藥,一種則只能壓制住毒氣不發。這二種藥,只有頭兒有,除此之外,還有一隻吸取毒針的“磁晶球”,不過,大爺們也沒見過……”
他頓了一頓,又道:“好啦!大爺言盡至此,沒別的啦!……”
羅天賜心中大為焦急,臉上卻不顯露出來,一邊為二人解穴,一邊道:“羅某敬謝閣下指示。不過,尚有一句逆耳之言,不吐不快……”
蘇、金二人站起身來,只管活動著身手,卻不開口答話。
羅天賜又道:“鐵面烏爪,目下雖是天下第一魔頭,武功卻有獨到之處。但俗語說:“邪不勝正”,他素來草菅人命,為非作歹。區區足可斷言,其做法自斃之日,必在不遠。二位身家清白,少年英發,又何必寄此惡獠膝下呢?……”
蘇瀚抬起頭來,望了他一眼,似乎面有愧色,欲言又止,金羽卻“嘿嘿”冷笑一聲,道:“人各有志,閣下又何必多費心機?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說著,雙雙一抱拳,竟自施展輕功,電奔出林而去!
羅天賜心中暗暗嘆息一聲,俯身拾起兩顆晶鑽,疾掠到韓茜茜等人身邊,道:“我逞就去找那雄風王梅,倩妹你抱著茜茜,先到那驛站裡休息一下,無論如何,二個時辰之內,我必定趕回來……”
話未說完,已施展出鬼影百變輕功中,“隨風而逝”的身法,直往適才驚走雄鳳王梅之處掠去!
韓茜茜此際,已被敗事老人點了暈睡穴,故而歪在華倩倩的懷內,已然無聽無聞!
慼慼翁,敗事老人,卻將適才羅天賜與蘇瀚金羽一番對答,聽了個一清二楚,心中更氣,這二個自甘下流的東西。
只是,羅天賜既是不為已甚,他們兩卻也不便再說什麼!
但此際羅天賜飛身掠出,慼慼翁第一個忍不住,道:“他媽的這兩個賊種,真是該殺,陰兄你先陪她們,到驛站休息,我老頭子暗中跟著那兩個小賊,探他一探,看能否將那妖女的行蹤,探得出來!……”
說著,亦不得敗事老人,表示意見,亦即迅速往蘇、金二人掠去方向,疾追了下去。
且說羅天賜身形如電,瞬息之間,已然趕到了適才的打鬥方場!
只是,場中冷清清除了陣陣的寒風之外,那裡還有半點兒人影?
他十分懊惱,也十分焦急,暗中計算時辰,這群魔頭。在他離開之後,便自逃去。到如今怕已有半個更次了!
他心中大恨,但心懸茜妹妹身上的毒傷。雖知魔頭已然逃走,追之無及,也總不能不盡人事!
因此,羅天賜恨恨的一跺腳,立即往正前方山坡之上。疾掠上去。他一邊飛馳,如流星趕月,一邊運集功力。施展那天視地轉之術,察看四周的動靜!
其初,使他失望得很,五六里之內,除了野獸之外,竟無一絲人蹤!
漸漸的,他奔馳上山之半腰,霍然間聽得一陣低沉沙啞的人語之聲?
這半夜三更,邊荒山地,怎會有平常之人居住?
就是有一些獵人,穴居野處,也不可能這麼晚還不睡呀?
羅天賜暗中大喜,腳下不停,身似飄風,已然循聲奔去!片刻間,漸行漸近,忙即尋地隱起身形,略一打量,已看清那邊的一片地勢!
敢情那邊乃是一個山崖的隙縫,內陷約有丈許,前面及上方,都搭著堅木所制的頂壁,成了一間可避風雨的房屋!
那陣陣的語聲,也正是從這間屋中,飄散出來!
羅天賜不由有點失望,皆因這分明是獵人所居之地!
但,便耳細聽,卻聞得一陣嬌細的膩聲,由嬌喘頻頻的口中吐出,分明是那蘇巧燕的聲音。
只聽她“咯咯”嬌笑著,邊喘邊道:“哎啊啊……哥哥你,這是怎麼著……瘋啦!……慢……慢點兒嘛……”
羅天賜已煞是個過來人了!那能不明白,裡面正在幹啥?他俊面一紅,身上一陣煩燥,忍不住“呸”了一口。轉身欲去!
那知,身形未動,卻聽得柴房之中,霍又傳出,一陣“哈哈”大笑,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小寶貝你忍著點吧!我……”
羅天賜為之一怔,心說:“這不是那雄風王梅的聲音嗎?難道說他是個男人?難道那女人果然是蘇巧燕?……”
一時之間,羅天賜不由大為猶疑,皆因他實在不能確定,裡面是否果真是這兩人?
就在此項!房中的浪聲淫叫,更加慘厲了起來。一陣陣,一聲聲,傳到了羅天賜的耳朵裡,雖然他並未親眼目睹,但在他腦海之中,卻可以勾劃出,一幅活生生血淋淋的畫面!……他因之既疑且惑,又氣又惱。終於在細心猜忖之下。忍不住大吼出聲,故意相試,道:“王梅惡賊,看你逃往何處!……”
此言一出,靜夜中加上他猛然一吼,不啻是晴空中猛的向起了一聲焦雷!
柴房兩人,正在欲仙欲死的緊要當頭,驟爾聞得這聲大吼,大驚之下,齊為之慌了手腳!
羅天賜在外面聽得兩聲驚叫,那女的道:“哎啊!姓羅的找來啦,梅,梅,怎麼辦?……”
這一語,不啻證實了二人的身份。羅天賜再無顧慮,運起“天雷神功”,左掌一輪,“呼”
的一掌,直劈了過去!
這一掌其實只用了二成力道,但見那掌出處,狂臺霍生,“呼”的直撞在擋在前面的柴壁之上,竟將那壁,撞擊得四分五裂,枝幹亂飛!
房中二人,不慮羅天賜有此一手,吃驚之下,只當他已然闖了進來!
故此更不由慌了手腳,雙雙顧不得穿衣服,驚叫聲中,已然相擁相摟著,藏過了橫飛的樹枝,向房頂上穿去。
羅天賜神目如電,站在丈許之外,一瞥兩條精赤的人影,狼狽穿頂之處,又是生氣又是好笑!
蘇巧燕一出房頂,瞥見羅天賜凜然而立,目光灼灼,不怒而威,英風瀟酒,一時百感交集,羞愧無已,嚶嘍一聲,已迅速的閃藏到王梅的身後!
這一來,王梅已然是無可遁形了!
只見他,頭上釵橫-斜,胸前也雙峰隆然,只是,只是那跨下果實累累!卻是不折不扣的一個壯男!
羅天賜為這眼見之實景,驚得一怔,但瞬即恢復意識,暗的忖度:“此時還不下手,更待何時?……”
身形一動,已閃電般飄入柴房!
只見那柴房,寬廣不盈丈五,除一竹榻外,空無一物。而榻上,也正鋪放著兩套女服!
他伸手抓過那雄鳳王梅的黑衣服,迅速的取下革囊,閃電般捷掠出房。對房上猶自呆立的一男一女,道:“今日羅某不為已甚,但盼爾等從今束身自好,改過做人。否則,下李再見,羅某就不再客氣了!”
說著,頭也不回,像一陣清風也似的,消失在夜色與怪石叢林之中!
雄風王梅與蘇巧燕,當真是驚得呆了!
他二人怔怔的驚-的立在柴棚之上,直待羅天賜身形消失,那蘇巧燕回過神來,方才“哇”
的哭了起來!
雄風王梅被她這哭聲驚醒,回身抱住蘇巧燕,掠下柴棚,咬牙切齒,恨聲大罵,道:“王八蛋,狗孃養的,一再敗壞老子的好事,老子王梅若不把你碎部萬段,誓不為人……”
罵著,抱著蘇巧燕走近那已缺一壁的柴房,低聲的勸慰著她,好半晌,方始令蘇巧燕,止住悲聲!
此刻他二人卻已是興意闌珊,雖未盡情,卻也不願再重繼舊歡了!
雙雙默默的穿著衣服,那王梅穿了一半,這才發覺,失去了革囊!
這一來,不由使得他大驚失色。因為,那革囊之中,不但放有全部的暗器,同時也放著各種的解藥!
其餘的解藥尚不打緊,唯一的,那“附骨毒針”的解藥,卻是他手下十數人,性命之所繫!
須知,鐵面烏爪向以心狠手辣對人,除了這一個徒弟,雄風王梅之外,每一名部下爪牙,都加上了一枚附骨毒針,以防其變!
因事之故,每名部下,除特許的少數人,遠出在外,其他的多則半月,少則十天,必向他師徒二人報到一次,索領解藥。否則,一週二十日,便必定全身潰腐而斃!
如今,雄鳳王梅,率眾遠出,又驟爾失去了解藥,部下的性命事小,他自已失去了可資役使的奴隸,與可資憑藉的武力,豈非是一大損失?
尤有進者,若萬一他部下,曉得他自已已無生望。失望之下,積怨之下,因恨生仇,豈不有噬臍之慮?
此外,還有一件東西,十分緊要,若是不想法子,補救其後果,亦是可慮!
但是,他不敢把這事告訴蘇巧燕,因為,在她的身上,同樣的也帶著「附骨毒針”。他迅速的穿好衣服,凝眸而思,覺得若是集合部眾,傾力尋找羅天賜,向他搶回革囊,倒不如盡力趕返巢穴,另取解藥,來得有把握些。
因為,羅天賜的功力,已然了得。如今同行的,尚有敗事老人,慼慼翁,及華、韓二女,那一個也不好對付。尋上門去,凶多吉少,又何必自找沒趣!
故此,她恨恨的一跺腳,對蘇巧燕道:“走吧!咱們去找我師父去上找著他老人家,什麼都好辦啦!……”
蘇巧燕此時性情大變,對羅天賜更是恨入骨髓,她穿好了衣服,聞言不由顯出了喜容。道:“好啊!找著他老人家,梅哥你可得替我說句好話,求他老人家,教我幾手絕招,以報今日之恥……”
雄風王梅心不在焉的答應著,便牽著她的手,上了路!
且說羅天賜,風馳電掣的飛掠下山,一邊探手囊中。輪流取出其中的瓶子來,仔細分辨,果不然,其中有不少的瓶子上,貼著籤條,寫著的正是,“附骨毒針解藥”等字樣!
他心中大為篤定,腳下加油,那消片刻,已然到了驛站!
石屋中燈火燦然,院中的屍體與血跡,已然不知被誰,掃除了乾淨!
他疾掠進屋,目先到處,韓茜茜奄奄一息的倒在一張床上,一動不動!華倩倩低垂螓苜,歪坐在榻邊,正在出神!
只有敗事老人,虎目圓睜,挺立榻前,雙掌交錯在胸膛之上,似是為了他帶起的竦竦風聲,正自凝神戒備!
此際,一見是他,真氣一洩,聲音略帶沙啞的,問道:“怎麼樣?有……”
羅天賜揚揚手中的革囊,簡單的,道:“有解藥啦!……”
華倩倩霍然驚覺,站起嬌軀,驚喜交集的“啊”了一聲,偏身讓開一旁,卻聽羅天賜,道:“倩妹妹,麻煩你找杯溫水來!……”
華茜茜嬌應著,疾步而出。羅天賜取出玉瓶解藥,放在一邊,一手提著革囊的一角,“嘩啦!”一聲,將其中什物,全都倒在了榻上!
只是那革囊雖不算大,其中的東西可算不少,除了一本銀票簿外,還有數百枚束在一個小皮袋之中的毒針,一塊黑黝黝的,圓圓的頗為沉重的鐵塊,與毒針貼在一起!
此外,還有一些個女人身用的珍珠一類的小飾物,及一個形似人面骷髏,核桃般大扁扁的鐵牌!
羅天賜不管其他各物,卻先將那黝黑的鐵塊取到手中,用力分開那束毒針,一手抓住韓茜茜烏黑的玉臂,俯身細找針孔!
敗事老人也不問著,早已將燈火捧近!立在了榻邊。
羅天賜在她大臂之上,找著針孔,將磁鐵揍近,輕輕的上下推磨,還未轉過一圈,那毒針已如同上釣之魚兒一般,被他吸了上來!
敗事老人不由大大的喘了口氣,道:“謝天謝地,這可好啦!……”
華倩倩已然取了碗水來,見狀不由展露了笑容!
羅天賜由瓶中倒出一粒白色藥丸,捏開韓茜茜的一雙櫻唇,用水送下。不到片刻,針孔處便開始湧出了紫烏之色的濃血,其味十分腥臭!
敗事老人見狀,忙道:“好啦!小子你得快替我乖女兒推拿一番……”
羅天賜曾習醫術,自然也懂得這番道理,不待他說完,已然運起神功,在韓茜茜傷口上下,緩緩的推拿起來。
於是,那紫烏的濃血,湧溢得更加快了。而本已發烏的玉臂,也漸漸的恢復了原來的顏色!
如此經過了約有一盞茶時,紫烏轉紫轉紅,手臂的烏青,也完全轉正!
羅天賜即時停手,由華倩倩手中,接過她家傳的刀創藥品,“華家接骨散”,撤在了創口之上,由華倩倩為之包裹停當,才算完事。
羅天賜至此方才注意到,少了個慼慼翁,正待詢問,敗事老人已然先開口道:“走,咱們先換個地方,這灘血中仍在奇毒,若是任其自幹,將來仍有人要受其害……”
羅天賜覺得這話有理,便道:“倩妹妹,煩你將茜茜抱走,這兒由我來弄吧!”
說著,一邊將一干廢物重又放回革囊,當拿到那形似骷髏的鐵牌之時,忍不住將之送到敗事老人的面前,向他道:“前輩可曉得這是件什麼東西嗎?……”
敗事老人沒來由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接過去,看也不看,卻扭頭隨在華倩倩背後,向別堂走去!
羅天賜大惑不解,不知怎的會一下子得罪了他。但著看榻上腥臭不堪的濃血,無奈只好先按下滿腔疑問,先行收拾!
他將那榻上的被褥,全部捲起,拿到外面,正準備挖個洞埋掉。卻見銀牛與鉅鹿,正自意態優閒的臥在一邊!
他招手對銀牛,道:“小銀,來,替我挖個洞吧!……”
那銀牛一聽招呼,火眼圓睜,奔過來。溫順的在他身上磨了磨脖子,一雙後腿,在地上交互一蹬,不幾下頓時挖了個大洞!
羅天賜將被褥丟在裡邊,拍拍銀牛,又道:“小銀真乖。來!掩埋起來吧!”
銀牛如響斯應,轉了個方向,後腿一陣蹬爬,果然又將大大洞填成了平地!
羅天賜拍拍手,輕鬆的回到房中。敗事老人一見他這麼快,不由奇怪,道:“怎麼,你小子已弄好啦?”
羅天賜微笑的點點頭,發問道:“怎麼沒看見戚老哥哥啊?他到什麼地方去啦?”
華倩倩在廚中弄了點開水,已然泡好了一壺好茶,此際倒了一杯,送到了他的手上,道:“戚伯伯在你走後,便跟著兩個小賊去啦!”
羅天賜俊眉微軒,卻聽敗事老人道:“小子你放心,那老頭見機靈得很,絕對吃不了虧的。
到是你說說看,怎麼會弄到這玩意的?”
他將手中的東西。輕輕的拋了一下,羅天賜瞧得清楚,正是那塊鐵牌!
他不知那是何物,故而十分納悶,但適才已撞了一個釘子,不便再直接問,只好據實回答,道:“這東西乃在雄風王梅的革囊之中,被我一併取來,啊!老前輩你可知道,那雄風王梅是個男子漢嗎?”
此言一出,不但華倩倩,便是見多識廣的敗事老人,也為之驚訝不已!
華倩倩鶯聲道:“真的嗎?啊!賜哥哥你怎麼發現的?……”
羅天賜想到適才的那一幕,俊面之上。不由得一陣發燒,他幹“咳”了一聲,鎮定住自已的心神,道:“他,他真是個人妖,起先我當他只不過嗓子粗些,那知,那知,方才我找著他時候,他當時沒………穿衣服………於是,我就將這革囊搶了來………”
他吞吞吐吐的說了這一番話,華倩倩已然為之面泛紅潮,垂首不語了!
敗事老人也為之驚怔了一下,施即省悟,道:“啊!他可是與那姓蘇的丫頭在一起嗎?…………”
羅天賜無言的點點頭,敗事老人忍不住罵了一聲,又道:“怪不得他兩人,這麼熱乎,原來這對狗男女…………”
羅天賜俊面亦是一紅,華倩倩的臻首卻垂得格外低了。
敗事老人雖不知他們都有心病。但卻驚覺這話不便在一個黃花閨女面前細說。因之立即改口
,道:“上半夜我和那老兒行經附近,忽然聽見此地慘叫之聲,趕來一瞧,卻正見王梅,將這驛站中人,盡皆殺害。戚老兒此行就是要找他拚命,見狀那能忍耐得住,故此三言兩語,便邀了在前面比鬥!到了地頭,這人妖取出這塊鐵牌來,就口一吹,-時發出鬼哭之聲,招來了一批-面賊子…………”
他頓了一頓,望著手中那塊鐵牌,又道:“據我老頭兒推想,這鐵牌必是鐵面烏爪的信物,不但可以發出暗號,招來同黨,更可以做信符,做證明身份之用!”
羅天賜大為詫異,接過湊近燈火,仔細一瞧,果見那骷髏的鼻頭與口唇,共有三個小孔,與牌端的一個大孔相通!
這還不算,在骷髏的額角上,尚有一個“後”字,只因此字既細且小,非在燈光下細心去瞧,極難分辨得出來!
因道:“老前輩說得不差,此物看來非鐵非石,必非普通的哨子,因為剛才在林中,我搜查那兩人時,所見的哨子,均是銅製,形式亦不相同…………”
敗事老人一邊點頭,一邊瞪眼道:“小子你怎麼啦?適才在杯中你明明與我幹閨女,訂了終身,怎的還不改口?老前輩老前輩的!也不怕老頭子打你嘴巴?………”
羅天賜這才瞭然,敗事老人瞪眼的原因,忙謝罪認親道:“岳父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說著當真便要跪下,那知敗事老人,眼睛重又睜起來,連連揮袖子,高嚷道:“免啦!免啦“小子你誠心要氣死我!唉!唉!真是無義不孝,無義不孝!”
羅天賜經他如此一來,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不由僵在了當地!
華倩倩見狀,心知敗事老人又犯了毛病,又見羅天賜誠惶誠恐的,左右為難之狀,即覺好笑,又是不平,嗤的一笑,道:“陰伯伯你是怎麼啦,賜哥他也忙了半夜,已夠累啦!你還要折磨他怎的?…………”
說著,又對羅天賜道:“賜哥,陰伯伯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何必認真呢?來!快過來看看茜妹妹,可好些了嗎?”
敗事老人經她一語點破,忍不住笑顏驟開,哈哈大笑,道:“好,好,我老頭子還忘了,有你這個“花不溜丟”的大姑娘,在一邊為他撐腰呢,咳,咳,有什麼好說的,誰叫我老頭子老臉多皺,沒有小夥子漂亮呢?………”
華倩倩粉面一紅,“啐”他一口,還未回嘴,便聽外院之中,“嗖”的躍進一人,身形未停,已自開言,道:“陰老兒你樂什麼,小妹妹她好了嗎?………”
聞聲知人,不用看,正是那古道熱腸,為友熱心的慼慼翁,轉了回來!
羅天賜正覺得窘,一見了他,正如同找著了臺階,不等別人開口,已自搶先過去,回道:“老哥哥你回來啦?怎麼樣?啊,茜妹妹已然好啦!請放心吧!………”
慼慼翁頓住身形,先向熟睡在榻上的韓茜茜瞧了一瞧,見她面色已轉紅潤,這才放心,在一邊桌邊落了坐!
華倩倩為她倒上香茗,敗事老人也早已收住了笑聲,促問他經過情形!
慼慼翁吃了口茶,憤憤的罵道:“老頭子白白浪費了半夜晨光,跟著魔嵬子穿林越山,卻無半點收穫,老頭子一氣之下,顯身擒住那兩個小子,嚴逼之下,才曉得他們,亦不知雄風王梅的去向。只不過王梅著他們一路直奔東南,到秦州附近的六盤山會合。”
華倩倩,敗事老人都大為驚奇,華倩倩道:“怎麼?鐵面烏爪的巢穴,是在六盤山嗎?”
戚翁長嘆一聲,道:“這可不曉得。那兩個小賊,乃是新近加入的,故此老頭兒雖然用盡方法,可也不能多套出什麼消息!因此,便告誡了他倆一番,一想六盤山距此頗遠,來回非一天半日,怕你們等著心焦,這才急急忙忙的趕回來?那知吉人天相,小妹子竟無恙,真是謝天謝地………”
說著,又扭頭詢問羅天賜,道:“小兄弟,可是你追著了王梅嗎?”
羅天賜忙將追敵的經過,重新再述一遍,慼慼翁聞聽那雄風王梅,竟是個男子化身。不由得既驚且詫,又怒又恨,道:“這魔嵬子當真該死,他這般男扮女裝,嗜殺好淫,據我老頭子推斷,中原道上,當不知有多少烈女賢婦,慘受到他的蹂躪了呢!………”
羅天賜原沒想到這層,聞言猛省,暗道:“戚老哥這話確有幾份見地,想那王梅,必因好色之故,才裝成女子模樣,以便與婦道人家親近,乘機淫辱,飽其淫慾的,否則,好好的男子漢大丈夫不做,卻偏效婦人之態。塗脂抹粉,其非是自取其辱嗎?”
因此一念,羅天賜虎目為之閃亮,俊眉高軒,不怒而成的,朗聲道:“若王梅果如老哥哥之所言,下次再見,羅某必不再讓他存留人間,禍害世人………”
談話間,外面天已放亮,只是那地方山高風緊,雲層密集,陰沉沉雖未落雨,卻有稀疏的片片雪花,翩翩飛舞,落了下來?
敗事老人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道:“看樣子要下雪了,乖女傷勢未復,我們正好在此多住一日,休息一下………”
說著,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慣有的笑容,對慼慼翁,道:“老兒,你還不快隨我去到他室,休養休養你那身老骨頭嗎?如今娃兒們安好無恙,可用不著你這老兒來操心啦!………”
羅天賜曉得倆老三日來,馬不停蹄的,奔波千里,當真夠累夠苦,尤其這全是為了他和韓茜茜,受傷之故,心中更是感激。
此際,瞥見慼慼翁凝坐不動,忙-他道:“這裡有倩妹和我招呼,老哥哥放心吧!等一會想法子弄吃好倉,再來奉請如何?”
慼慼翁,懶懶的站了起來,口中喃喃的道:“唉,好吧!……當真是老了嗎?老陰,你……”
敗事老人拉著他踱出房門,竟也嘆了口氣,說:“誰說不是,老了,老了……人說,老者不以筋骨為能,這話果然有埋。看樣子,我們這兩付老骨頭,當真該找個清靜的地方,享些兒清福,等著那“壽終正寢”之日的來臨呢!……”
他說著,漸去漸遠,但陣陣低蒼的聲音,卻仍然不斷的傳入羅天賜的耳朵裡!
他好像有點奇怪,不曉得敗事老人這話,有多少真正的意思。又好像受了感染,像自已也驟然老了十年,甚或二十年!
只是,這種感染,並不深刻,因為在他的身上,仍然到處都充滿了無窮的活力,疲累之對他是陌生的。
因此,他不能深切的領會到,老人們精力衰退的悲哀。有者,只是一忖深厚的同情與詫疑而已!
華倩倩鳳目流盼,瞥見羅天賜望門而立,有點兒出神發呆,芳心中微覺奇怪,忍不住蓮步珊珊,握住他的手,關心的問道:“賜哥,你在想什麼啊?你餓不餓?廚房裡有好多東西,要不要先作點給你?……”
羅天賜經他這一陣軟語相詢,全身一震,那心中的一絲感觸,也瞬即化為煙雲,消失無跡無蹤。
他回過身來,注視著華倩倩如花嬌顏,含笑道:“謝謝你倩妹妹,我不餓,倒是你,一夜未眠,累不累!快去躺一會兒吧!”
說著,反手將房門關起,挽扶著華倩倩,促她登榻,與韓茜茜並臥。華倩倩芳心之中,品嚐著個郎的溫柔蜜意,粉頰之上,終不禁,飛起了兩朵紅暈!
但又不便違背個郎情意,只得強忍著羞意,除靴登榻,臥在韓茜茜身畔!
羅天賜雖不覺倦,但不願打擾二人的睡眠,乃藉故出室,另尋一空房盤坐休息!院中的雪花更加大了!
故此也不過一個時辰,室外的一切,已然盡掩在一片銀白的雪花之下!
時至中午,華倩倩悄悄起身入廚,就著那廚中現成的鹹肉乾菜,整治好一席酒菜,這才來招呼諸人!
羅天賜第一個應聲入室,一瞥那房中熱氣騰騰的一席飯菜,及桌邊腰繫圍裙的華倩倩,不由得既覺驚訝,又覺敬佩!
敗事老人,慼慼翁連袂走入廳中,見狀亦大出意料之外!
敗事老人經過半目的休息,已是疲累盡復,他本來生性詼諧,喜要好-,這功夫更加忍不住,鼻子連皺,大聲喝彩,道:“好哇,賢侄女,小丫頭,想不到你還會這一手,難得啊!難得!………”
說著,又撞著羅天賜一擠眼,呵呵笑,道:“小子,我老頭兒真羨慕你………”
華倩倩本來含著一抹笑意,但一見他這不大正經的表情,臉龐兒一紅,睫毛兒一扇,卻迅速的岔開,道:“賜哥,茜妹妹應好了吧?怎麼還不醒呢?………”
這一句話,果然有效,敗事老人一聽之下,頓時笑不下去了,只見他笑容一收,疾走到榻前,望著熟睡如故的韓茜茜,道:“小子,這藥可對嗎?………”
慼慼翁聽了這話,亦不禁吃了一驚?
羅天賜卻不慌不忙,緩步上前,笑著道:“藥是沒問題,只不過是我還沒替她解開穴道……”
敗事老人這等才放下了心,卻見羅天賜舉起右掌,對著韓茜茜背後,輕重不同的,在“敲尾”“脊尾”“脊樑”三穴之上,各拍一下。
而又改在“鳳尾”“精促”及正面胸前“七坎”“氣門”“玄機”三處大穴之上,虛空相距一尺,緩緩的按摩片刻。
便見本在熟睡之中的韓茜茜,長長的吐了口氣,長長的睫毛,也跟著扇了兩扇,便猛的坐跳起來!
她一跳而起,身手極為矯健,只是卻一把摟住羅天賜的頸,也不管旁邊有人無人,便自偎在他的胸前,抽抽搐搐的叫聲“大哥哥”便自嗚咽了起來?
這一來,可把床邊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尤其羅天賜,驚中尚加雜著五分羞意?
他急忙問故,道:“茜妹妹,你怎麼啦!好端端的,你………你………”
韓茜茜一聞“好端端的”四字,猛的螓首一仰,幽幽的,充滿了疑惑的,問道:“什麼?我沒死嗎?我………”
榻邊幾人,這才恍悟,不由得既是驚動,又為她這種孩子氣的問話,感到好笑。
羅天賜亦自了然,心中雖覺酸楚,卻已強笑道:“茜妹妹你糊塗啦!你這不也全好了嗎?………”
韓茜茜一聽這話,一瞥自已的完好如初,卻仍裸赤的左臂,及室內盯視著她的囚人,這才確實知道,自已果然未死!
至此,她才意識到羞怯兩字,掛著淚珠的粉頰上,陡地一紅,緩緩的垂首,緩緩的放開兩臂轉過嬌軀,去找包裹!
敗事老人只當她仍有不適,忍不住問道:“乖女兒,你覺得怎麼樣,身上有什麼不對勁嗎?”
韓茜茜抬眼瞧見他一臉關注之情,芳心中十分感激,微微一笑,道:“謝謝乾爹,女兒全好啦!”
敗事老人心事放下,又恢復朗爽之態哈哈大笑,道:“好就好,好就好,來,來,來,快下來嚐嚐你倩姐的手藝口……….”
韓茜茜在包裹中找出一件羅衫套在外面,一躍下榻,亦自恢復了她的特有天真,皺著小巧如玉的鼻子,道:“好香!好香啊!是倩姊姊做的嗎?真了不起!………”
說著,又自居主人的讓,道:“乾爹,老大哥,請坐啊!請坐啊!”
讓著,她自已卻拉住了華倩倩的玉手,先跑到桌邊去了!
這一來,室內的氣氛,為之一變,本來是滿天陰霾,如今卻突然間充滿了無邊的歡樂之意!
敗事老人,不用提,早已是笑隨顏開,便是那素來哭喪著臉的慼慼翁,也盡掃頹喪的戚容,笑上了眉頭!
於是,五個人圓圓坐了一圈,韓茜茜活潑潑的執壺敬酒,酒過一巡,方才百靈鳥似的,追問起她治傷-毒的經過!
羅天賜坐不得,去繁從簡,又得費一番口舌,但一席話還未說完,便已換來了韓茜茜衷心的感激!
她深情款款的靜想著,竟一反常態的,先未對王梅的事,表示驚奇,而直待羅天賜說完,方才執壺俏立起來,明媚無限的注視著羅天賜,道:“小妹對大哥哥救命之恩,也不說什麼謝字啦!就敬大哥哥一杯酒吧!………”
說著,當先執起杯來,一飲而盡!
羅天賜本來對酒是沒有好感的,但見她這麼說,鄭重其事的先乾為敬,只好也盡了一盞,道:“茜妹妹何必客氣,為你療毒治傷,還不是我份內的事嗎?………”
韓茜茜嫣然一笑,歪身坐在他的身邊,卻聽慼慼翁“叭”的一擊掌,放聲笑道:“好,小妹妹果然長大了不少,這正是相敬如賓哪!………”
韓茜茜粉頰飛紅,盼他一眼,道:“老大哥哥,你對小妹這麼關愛,小妹無以為報,也敬你一杯吧!”
慼慼翁哈哈笑著,連道:“好,好,”已然盡喝一大碗!
韓茜茜含笑舉杯,正待飲下,卻聽羅天賜突然道:“怎麼,這時候何來馬隊?………”
眾人一怔,傾耳聽時,果聞得蹄聲如雷,已然漸漸奔近!
華倩倩本來亦頗訝異,但,妙目一轉之下,霍然悟道:“啊,大概是我家的鐵騎隊吧……”
話未說完,已然迫不及待的,向外掠去!
羅天賜等人聞言,亦覺她這話有埋,忍不住紛紛起身,迎到院外,展目一瞧,果然穿林而入的一隊鐵騎,為首的正是那秦州一君華蒼元!
華家嶺高出海面二千公尺,形勢極為險峻!平地盛夏,山頂上已如秋涼時節,如今時值隆冬,其寒不言而喻!
羅天賜等人,那日在“秤釣-”遇著了秦山一君華蒼元,率傾鐵騎隊蘭州歸來。相見之下,華蒼元見閨女愛婿,均皆無恙,不由得大放寬心!
他們在那驛站之中,稍事休息,用過中飯,立即登程,羅天賜與二妹,同騎銀牛,將鉅鹿駒兒,讓給敗事老人與慼慼翁一同騎乘!
當晚在“安定”休息一夜,次日絕早,便又登程!
所幸山勢漸高,路徑雖是奇窄杳險,大雪卻已早停。
故此,鐵騎隊一行四十餘人,在牽馬步行之下,尚可勉力而行!
羅天賜等人的兩匹神獸,到是並不畏寒,履險如夷,但因為有了這一隊人馬,及秦州一君華蒼元,卻也不得不下來,陪著步行!
就這樣,走了兩日,山勢方才走盡,而來到了山頂之上。
山頂上前文表過,奇寒無比。羅天賜放眼一瞧,但見那上面光禿禿,到處是冰林雲堆。呵氣成冰,那裡有什麼房舍寨堡?可以住人?
他不由未為奇怪!
韓茜茜與他一般心思,未待他開口,已自向旁邊的華倩倩,道:“大姊姊,這裡不是華家嶺嗎?你的家呢?”
華倩倩微微含笑,故作神秘的,道:“等會兒就到啦!現在你先別問!……”
韓茜茜忽然忍不住好奇之心,問道:“這地方這麼冷,地上寸草不生,你們吃些什麼?難道每天啃雪吃不成?”
華倩倩仍然是含笑不言,只是搖頭!
韓茜茜又道:“這嶺為什麼不叫王家嶺?李家嶺?為什麼偏偏叫華家嶺?”
這一次華倩倩說了話啦!她“嗤”的一笑,道:“相傳我華夏民族,由西北向東遷移,經過此地,暫住了一個時期,因此便稱這嶺為華家嶺!不過,目前來說,嶺上的居民,大部份也都姓華!……”
韓茜茜“噢”了一聲,卻恨她故意賣關子,跟著又哼了一聲,道:“這地方又荒涼,又寒冷,平常人住在這上面,便是凍不死。也得餓死,我就不信,有這麼些傻人,放著平地不住……”
他們在說笑之間,腳下並未停頓。這時已走過了山頂的稜線,而再往前走,便是往下去了!
故此,他們當時處身之地,可以說已是最高的一點。韓茜茜說到此處,妙目掠出,只見面對的一片平坡,足足有十餘里,坡盡處,地勢驟緩,形成了一片平地。
而就在平地之上,林木鬱郁,房舍層層,田疇處處,層次井然有條,一絲不亂。此際由上下望,直似是一方方方磚也似,好玩有趣得緊!
這一來,韓茜茜不由大為驚奇,一時連話也忘了!
華倩倩轉眼瞥見她這付目瞪口呆的樣兒,不由“嗤”的一笑,纖手一指,櫻唇一呶,道:“姑娘你看到了嗎?那便是華家堡。”
韓茜茜白眼相加,跺腳疾走,道:“你壞死啦!我不要理你啦!”
華倩倩心中好笑,卻趕緊追上去向她道歉。兩人就這樣糾糾纏纏,一直走下了山坡!
羅天賜亦自驚奇於造物者之奇。只是,目睹這一雙嬌妻,薄怒幸嗔之態,不由得滿心愉悅,心花滿開,忘記了身外的景物!
韓茜茜一路領先,並肩兒與華倩倩馳下山坡,片刻間來到了山腰之間的平地之上!
這一親自登臨,頓時感覺大變!
皆因,第一氣侯竟與山頂,相差天壤,雖然亦是有雪有冰,但被這蒼松翠柏一襯,竟令人覺得此處,充滿了無限生機!
第二點,在山頂所見的小房小屋,此刻被一條大溝,及一道高足五丈的城牆,圍在了中央,已不能再見。
那城牆全是以大石砌成,石頭上生著厚厚的苔蘚一類的植物,遠遠望去,亦是一片綠色,正中有一高約六丈的城樓,橫縷華家堡三個大字,望之巍然。果然是一大堡!
大隊人馬,相繼而臨,走在那石板鋪就的大道上,蹄聲如萬鼓齊嗚!
堡內此際,突然響起了一聲號角。
號角一響,高懸的吊橋,“軋軋”落下,現出了綠色的大門。而大門也跟著「隆隆”作響,向兩邊敞開!
片刻間,吊橫搭在了這岸實地之上,兩房大木門,也完全敞開,門中蹄聲驟起,如風捲淺雲一般,飛奔出兩隊鐵騎!
為首的二人,並騎當先,眨眼間馳至眾人身前,陡的舉手勒韁,那二匹黑色健馬,“希聿聿”齊聲長嘶,後蹄一挫,前蹄齊舉,頓時人立而起!
馬上兩人,釘坐在馬背之上,絲毫未動。卻各向兩邊帶動了韁繩!
那兩馬久經訓練,前蹄未落,已自向左右各打了一個迴旋,頓時讓開了中央的通路!分左右對立在道路兩旁。
而在這兩騎之後,還有五十餘騎,差不多就在前二人舉手之頃,齊一動作,將健馬帶到了兩邊,而迅速無匹的,列成了兩行隊伍!
羅天賜看在眼中,大為佩服,這秦州一君手下的鐵騎隊,當真不同凡俗!
韓茜茜更是像如見魔法一般,驚得目瞪口呆。她望著那兩列鐵騎,與馬上色青的精壯的騎士。
敗事老人與慼慼翁,當然亦有同感。尤其是敗事老人,不由得側顧著秦州一君華蒼元,朗聲讚道:“好,好!……華家鐵騎,果然不同凡響!……”
華蒼元捻髯含笑,頗為得意。但嘴裡一方面謙謝,一方面舉手肅容!
那兩列鐵騎,此際就在那一瞬之間,已盡皆翩然下馬,立在了馬匹的左前方。其動作之劃一整齊,確實比官家勁旅,尤有過之!
敗事老人與慼慼翁,與華蒼元並肩前行,每走一步,必有左右兩名騎士,恭身行禮!
華蒼元頻頻頷領微笑,步履行容,果然不愧是領袖一方的人物!
兩女與羅天賜,帶著兩匹神獸,跟在後面,兩邊的馬匹,乍見銀牛鉅鹿,雖然有點微生畏意,頻踢前蹄,卻也並不曾後退半步!
羅天賜大為讚佩,同時也跟著華茜茜,點首還禮!
步入堡門,氣勢又自一變!
但見一方廣約數畝的廣場四周,轟然直立的,全是紅石砌成的大樓?一座座形式雄偉,壯而且麗,令人一見,不由自主的,會產生一種不凡的感覺!
此際,每一樓前,或多或少,各列著若干人,男女老少,不一而足,一個個俯身為禮。態度十分肅穆!
秦州一君華蒼元,陪著兩個老人,穿越過廣場,直奔正中的紅樓,一直等揖讓敗事老人與慼慼翁入門,方始揮手示意!
羅天賜與二女隨在後面,初頗不解,及至瞥見各樓之前,行禮恭立的人群,霍爾散去,方始瞭然,他乃是舉手回禮,或是發出命令!
銀牛、鉅鹿兩匹神獸,倘跟在後面。總不能帶它們一同入廳,或是任它們任意遊蕩啊!
羅天賜因對華倩倩示意,請她代為安排!
華倩倩點頭應可,立即招呼下人,將兩獸帶去倉房,妥為照料!
羅天賜又吩咐銀牛一番,這才入廳!
廳中十分寬大,足可與他的第一房妻子,張茜倩家比美,只是在陳設上,沒有張家奢華而已!
他們並不在廳中落坐,竟自直上二樓。樓上正中央一條通路,兩邊各有不少的房間。
他等上得樓來,已有五六個年輕的丫環,等在甬道之上。她們一望見華家父女,齊齊含笑請安問好,忙著開門伺候!
華蒼元一邊含笑點頭答禮,一邊讓敗事老人等人,走進最近樓梯的一個房間。
那間房乃是個小客廳,一邊有一大壁爐,烈火熊熊,直燃得一室生春,地上地毯如茵,椅上多鋪著虎、豹、熊等等惡獸的獸皮,牆上釘掛著十八般兵器,只是比循長所用的,全都小了一號,如同孩子的玩具一般,故爾十分小巧精緻!
眾人分賓主落坐,華蒼元瞥見羅、韓二人,不時望著壁上的兵刃,露出奇怪之色,立即笑著說明道:“這些都是倩兒的玩具,她現在雖然文文靜靜,但是十來歲的時候,可比男孩子還要野呢!……”
敗事老人哈哈笑著,也道:“華兄這話我老頭兒贊成,想當年倩侄女這麼大點的時候,真是皮的要命。那時我老頭兒,公母倆在此做客,就終天被纏得脫身不得!……”
華倩倩粉頰紅噴噴的,不知是由於室內過暖,還是害羞!只是,她那雙含情默默的眼波,一過著羅天賜晶亮的以眸,立刻移了開去!
此際,她聽見敗事老人,也隨聲附和,說她的“壞話”,雖不便直言相對,卻站了起來,拉著韓茜茜,道:“各位請坐,我和茜妹妹,到樓後去一趟!……”
華蒼元道:“好吧!你陪茜侄女去休息一下,待會兒再來,一同用飯吧!……”
華倩倩答應著,與韓茜茜告辭出去!
室內剩下的諸人,話題一轉,卻轉到了羅天賜與二女的婚事上頭!
羅天事乃是當事人,當然會覺得十分尷尬,但,來此來客,尚未熟悉過來,總不能也藉個小故,開溜大吉啊!
無奈他只好坐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不發表任何意見,聽憑他們的安排!
三個老人,可談得興高辨烈。你一言,我一語的,各有各的意見!
但,到了最後,三個人終於協議,就在大年初一,為他們三人,一同舉行婚禮!
至於名份的問題,也經過敗事老人與華蒼元,商量妥當了。那便是不分先後與大小。也就是說,張、韓、華三女,都是羅天賜的平妻,而無妻、妾之分。
他們數次的詢問羅天賜本人的意見,羅天賜除了一句:“但憑作主”,四個字外,別的任什麼也不肯說!
老人們也瞭解他的心情,知道年輕人害羞,便也不去逼他。同時他既然肯聽安排,又何必再推辭呢?
於是,一切就這麼決定了!
羅天賜即將在短短的十天之內,成為一個人人羨慕的新郎了!
他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直覺得十分的矛盾!
因為,一方面喜,一方面也愁,一方面願意成家,一方面又覺得,應該先去闖業!
同時,對於做新郎,也有點蹙扭與緊張,雖然他做過一次,但由於在酒醉之中,人事不省,一切的經過,都無知無識,因而根本談不上什麼經驗!
如今,要在他清醒之時,重作馮婦,豈有不感覺蹙扭之理?
敗事老人在商定了日子之後,突然唉嘆了一口氣。
眾人不知其故,連垂頭默坐的羅天賜,亦不由抬起了頭來?
只聽他又自嘆息了一聲,道:“如今是臘月十五啦!我那老婆子,遠在酒泉張家,別說是趕了來,便是想知會他一聲,怕也不易呢!……”
他頓了一頓,像是自言自語的,又道:“老婆子沒和我老頭子離開過一天,那知到老來,為著下一輩的事,卻不能不各奔東西,真……唉!……老婆子一生無出,但我老頭子,卻老來憑白得了個幹閨女,這若是不知會老婆子一聲,將來怕不要吃他的排喧嗎?……”
眾人料想不到,他乃是為此而嘆。同時對他這一番坦述,也有意外與好笑之感。只是,目見他神色認真,不像開玩笑,所以都不好意思笑出聲來!
慼慼翁當年對陰婆婆,曾有過一番的響往之情如今雖已不再做什麼幻夢,但舊時的感情,卻仍留在心底!
故此,一聽他這麼說,亦覺得應該讓陰婆婆曉得此事,使她也高興高興!因即接口道:“那你就快通知她啊!……”
敗事老人突然對他一瞪眼,氣虎虎的道:“若是可以,還用你老兒說?我早已不會坐在這兒啦!……”
慼慼翁此際性情已變了許多,見狀並不生氣,卻又道:“十五天還不能打來回嗎?”
敗事老人氣更大啦!說:“老兒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可以嗎?”
慼慼翁望了羅天賜一眼,羅天賜頓時會意,點了點頭,慼慼翁哈哈一笑,道:“這有何難?
別說是送你信兒,便時將你那老婆子帶了同來,亦無不可?”
敗事老人的功力,並不比慼慼翁差勁。他既然不能在十五天內,往返酒泉,慼慼翁如何可以辦到?
敗事老人初尚不解,及見他一邊說話一沒望著羅天賜,不由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來,頓足道:“老兒你自作聰明,我當你有什麼出奇的能為,原來是想藉助銀牛之力,對不對?……”
慼慼翁被他一語點破,頓時啞口無言。
敗事老人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快樂得了不得!
華蒼元也覺得有趣,同時又有點不信,那銀牛竟有這等腳程?因問羅天賜,道:“賢婿,你那銀牛,當真可於十五天內,往復酒泉嗎?”
羅天賜笑道:“小婿並未試過,故不知它是否確能往而復返。但據它體力推測,多則十五日,少則十日,當無多大問題。”
敗事老人,嚷道:“好哇,那就由我老頭兒試一試吧!……”
華蒼元道:“陰兄你如何能走?此間之事,尚須……”
敗事老人搶先打斷,道:“此地一切,全由你這位主人作主就是,反正我老頭子,無田無地,無錢無財,也沒法陪嫁我這位幹閨女,至於新房裡的東西,既然有你這裡,還能不借點光嗎?”
他這麼一說,全是一向情願的事情。雖然有點兒玩笑,但卻等於是捂住了華蒼元的嘴!
華蒼元只好答應,道:“當然,當然,這方面的事,華某自理會得,不勞你陰兄費神……”
敗事老人哈哈大笑,道:“這麼就完了嗎?還有什麼事,須要我老頭子,親身勞神呢?……”
華蒼元一時也想不起別的來,不由為之語塞!
敗事老人見他無言以對,話題一轉,卻問羅天賜道:“小子你可有什麼事,要拜託我老頭子嗎?”
羅天賜為之一怔,直覺得搖了搖頭!
敗事老人神色一沉。又道:“怎麼?難道小子你沒有什麼事,要告訴你那位妻子嗎?……”
羅天賜這才會意,但也因此更加為難。因為,無論如何,他與張茜倩已經拜堂成禮了?他怎麼能不告訴她半點兒消息,便逕自另娶呢?
這雖然不是停妻再娶,但想想終覺得對不起人啊?
但是這些話,怎能借敗事老人之口,傳到張茜倩的耳中去呢?
他無可奈何的勉強笑了一下,道:“這個,待小婿寫一封信,請您老帶去可好?”
敗事老人這才回嗔作喜,道:“好,好,你快快寫來,別擔擱了我老頭子起程的時間……”
華蒼一元一聽他這麼急,立刻知會一名丫環,帶羅天賜到小書房去,撰寫書信!
羅天賜告退出去,跟著那丫環穿過走廊,到了另一間房中,只見那間房子,四壁書海林立,陳設佈置,精巧雅緻。窗邊一張寬大的書桌,上面除了文房四寶之外,還有幾盆奇花異草,藉著房中的爐火暖氣開放出鮮豔可愛的花朵!
那丫環領他坐到桌邊,拿出了薛濤盞,放在他的面前,又替他打開石硯,為他磨墨!
羅天賜很是過意不去,便道:“姑娘我自已來磨,你忙別的吧!”
那丫環掩唇一笑,道:“公子你過不了幾天,便是小婢的新姑爺啦!怎的還這般客氣?這豈不折殺小婢了嗎?……”
說著,又是一笑,道:“公子您千萬別叫我姑娘,小婢名叫菲菲,公子你以後就叫小婢菲菲或是小菲吧!……”
羅天賜被她這玲牙俐齒的一陣說,不由得俊面微紅,轉頭微睨,卻見這菲菲生得到也眉清目秀,十分的靈慧。
菲菲見他俊面泛紅,更覺得有趣,“格格”一陣嬌笑,又似連珠炮一般,說道:“小婢是專門伺候小姐的,我們小姐平素心高氣傲,說句不中聽的話,真個是一向視男人如糞土一般,但實在料不到,這一趟隴西之行,不但觀念大改,並且……並且……”
他說到這裡,一連兩個“並且”,卻沒有接著往下頭說。羅天賜被她這一陣雀嗓,也引起了好玩之心,因之也忘了陌生,微微一笑,道:“並且,並且什麼啊?”
菲菲掩唇又自一笑,道:“小婢說出來,公子可能生氣,故此不說也罷!”
羅天賜奇道:“生氣?我為什麼會生氣呢?啊!我答應不生氣好了!”
菲菲道:“那還是不行,公子你雖然不生氣,但若是讓小姐曉得了,就更加糟啦!”
羅天賜恍然道:“啊!你是說不能告訴你小姐嗎?好,我答應不告訴你家小姐,這總行了吧?”
菲菲微微屈膝,喜道:“小婢先謝謝公子,小婢適才的意思,是想問一問,公子你既然已有了妻子,為什麼我家小姐,還會……還會……”
羅天賜這才瞭然,她下面的話,雖未說出,但卻已曉得,必是那“嫁給你”三字。
只是,這話可讓他怎麼回答?
羅天賜俊面又自一紅,道:“這話最好去問你家小姐本人,我可沒法子告訴你。”
菲菲一吐舌頭,道:“乖乖,若真是去問我家小姐,不吃上一頓家法才見鬼呢?……”
房門突然打開了!
進來的正是華倩倩?
菲菲側頭瞥見,慌忙住口,屈膝請安。
華倩倩面含淺笑,道:“菲菲你又在胡說什麼?”
羅天賜站起身來,笑道:“倩妹妹……”
他方自叫了一聲,警覺在菲菲面前,十分不好意思,頓時住了口。
菲菲唇角含笑,卻是十分的知趣。立即在他住了口之時,開了口,道:“公子,墨磨好啦!
還有別的事嗎?”
說著,卻早已離開了書房。向門外退去!
羅天賜道謝一聲,說:“沒事啦!”那菲菲就在這啦字之下,返到了門外,隨手替他關上了房門!
羅天賜這才含笑讓坐。但華倩倩卻翩然走進,笑道:“賜哥哥寫什麼?怎麼這麼急啊?”
羅天賜略一沉吟,這才將適才敗事老人,要回酒泉之事說出來!
華倩倩垂目微一沉吟,我笑道:“以銀牛的腳程,十五天來回當然沒問題,再者他力大無窮,足可負戴數人,賜哥你何不請陰伯伯,帶著陰婆婆,及張家姐姐,一齊前來,在此地住上些日子呢7”
羅天賜一怔,旋自沉吟道:“這個,怕不方便吧!……”
華倩倩道:“有什麼不方便的?這兒空房頗多,讓張家姐姐來玩玩,讓我們姊妹之間,有個認識,豈不很好嗎?……”
說著又自笑道:“賜哥,你放心,我和茜妹妹都不是醋缸子,決不會欺負張家姐姐……”
羅天賜亦被他逗得笑了起來,道:“她身體素來不太好,這數月來,跟著陰婆婆練武,不知有沒有成就,所以我擔心她,不適於長途旅行,當然,也更怕來了之後,被你們倆欺負……”
華倩倩鳳目一翻,纖手駢指,輕輕往他心頭一點,佯嗔道:“哼,原來你這麼偏心哪,早知如此,我……”
羅天賜瞥見她這等嬌嗔的豔容,別有一種風情,忍不住舒臂摟住了她的纖腰,將她拉在懷內,飛快的親了她一下,道:“真的嗎?我真的偏心嗎?”
華倩倩也不掙扎,依偎在他的懷中,輕輕的“啐”一聲道:“你壞,你壞……”
正在此際,房門口突然傳來兩聲輕響,接著便聽見菲菲的聲音,道:“公子,寫完了嗎?快開飯啦!……”
房內兩人,霍地分開,羅天賜做了個鬼臉,朗聲道:“好,謝謝你,馬上就寫好啦!”
說著,拉開椅子,提起筆來,做出一付要寫的模樣。
那知那菲菲並未進來,華倩倩輕輕的走到桌邊,“嗤”的一笑,道:“趕快寫啊!等一會交不了卷,陰伯伯準又罵人!”
羅天賜為難的望望她,華倩倩識趣的走開,道:“我不看你就是,何必那麼為難呢?其實,你也用不著瞞著誰,張家姐姐和我們雖沒見過,但我想她也決不會這麼看不開的!……”
羅天賜一邊應著,一邊揮筆疾書。片刻間,草就兩函,一是給金泉園主張雲達,另一封才是給張茜倩的!
華倩倩料不到他寫得這麼快,“啊”聲道:“寫好啦?……那麼,走吧!”
羅天賜含笑點頭,搶先開了房門,讓華倩倩出去,二人走回客廳,果然見桌上已擺好了餐具,準備上菜!
敗事老人接過兩函放在了懷中,華倩倩卻已鶯聲瀝瀝的,說請陰婆婆與張茜倩,同來華家堡小住之事!
說著,同時又取出一顆紅珠,遞給敗事老人,又道:“陰伯伯,此珠功能-寒保暖,張家姐姐嬌軀較弱,請將此轉贈於她,以便路上掛在身邊避寒保溫吧!”
敗事老人也將之放在懷中,同時又一豎大姆指,讚道:“侄女你果真賢惠不過,老頭子佩服!佩服!”
眾人連韓茜茜在內,不僅都極為贊成,同時也極感動,因此,一席酒也吃得格外的歡恰!
飯罷,敗事老人迫不及待,立即便要登程。眾人見他老興勃勃,便也不好強留他多休息一陣子。
羅天賜首先下去,喚來了銀牛小銀。同時也叮嚀它,好生聽從敗事老人的吩咐,送他前往酒泉金泉園!
小銀性情馴良,善解人意,立即低嗚作答,片刻間,敗事老人下得樓來,一躍上了牛背,便即-促快走!
此際,堡門早已大開,小銀領命,長鳴一聲,放開四蹄,只一閃間,便已化成了一道銀虹,貼地飛射而去!
華蒼元第一次瞧見銀牛,施展腳力,自是十分驚訝,忍不住大聲稱讚了起來!
時光不停,轉眼之間,已然是臘月二十八了。
華家堡為了過年,更為了嫁女,自堡主秦州一君華蒼元以下,都忙著計劃,佈置。
因此,華家堡裡裡外外,家家戶戶,都整理得煥然一新,人人喜氣洋洋,處處張燈結綵,真格是好一片迎春氣象?
不過,其中也有不忙的人,那便是準新郎倌,羅天賜君!
他每天除了試穿新裝之外,真可說無所事事!
說到新裝,華家的裁縫,替他做的,可真不少,無論是綢是緞;是單是棉;是皮是夾;是勁裝;是長衫,每一種總得成雙,不是兩件,便是四件!
羅天賜初初覺得過意不去,也有點太過浪費,但華蒼元卻執意要如此做,說不是為了他,乃是為了華家堡的面子!
因為,在決定婚期的次日,華家堡的鐵騎隊,以及信鴿,便開始了活動。但凡在五百里以內的親朋,都一個不漏的,送去了一份柬帖!
這還不算,在通衢大道之上,還貼了告示,說明華家堡初一嫁女,歡迎過往的行商與武林之中的朋友,在不能趕回家中團聚的情況下,來華家堡湊個熱鬧!
這一來,光臨的賓客就難以估計了!
華家嶺之下,便是秦州。
秦州府裡當然也盛傳著華家嫁女的消息!
於是,一些喜歡湊熱鬧的,均紛紛動身,結伴上嶺。這還不算,有一些行商小販,生意眼特別敏銳,聽到了這個消息,竟也放棄了家中的溫暖,負貨遠行,到這華家嶺上來了!
因此,如今才是臘月二十八,華家堡裡面,不但已住滿了七成遠來的賀客,便是堡內的廣場,及堡外的馳道兩旁,也被那小販們,搭起了許多臨時性的草棚,擺上攤子,做起生意來了!
這一來,華家堡頓時意外的,畸形的繁榮了起來!
羅天賜見到這種情形,一方面興奮,另一方面也只好任憑華蒼元擺佈!
不過,他也不好意思,常在外面。因為,每一次出去,接觸的全是一些好奇,羨慕,甚至於嫉妒的目光,這些個目光,無論如何,總令他覺得十分不自在!
他為此乾脆呆在書房裡,看書寫字,練習繪畫!
華倩倩這數日之間,很少和他會面。到是韓茜茜,卻常常跑來找他,間這問那!
不過,總是有很多的事,臂如,做衣服啦,做鞋子啦,訂手飾啦!都要她親自過目。故此常常有丫環,過來叫她!
羅天賜由她的話中,曉得她與華倩倩,都做了一樣多的衣服,打了一樣多的手飾,華蒼元並不薄待她,一切都和對自已親生女兒一般!心中十分感動。
是下午時分!
廣場之上,突然傳來了一片驚呼之聲,與一陣得得的蹄響。
羅天賜心中一動,迅速的走到客廳,推窗一望。果然不出所料,樓前倏然而止的,正是那銀牛小銀!
在小銀的背上,跨坐著三人,正是去而復返的敗事老人,與他的老妻陰婆婆,及一個豔麗的少女?
那少女一身淡青,肩上披著一領同色的狐裘披風,一臉的紅霞,映耀人眼,滿頭的青絲,卻包裹在一領風巾之中!
她,不是別人,正是那金泉園主的千金,羅天賜的妻子,體弱多病的張茜倩!
敗事老人與陰婆婆,一掠下地,張茜倩隨後輕輕一躍,卻也曼妙的落在了石階之上!
羅天賜一時大為激動,他實在料不到,張茜倩好得這麼快,只不過數月之別,便已轉弱為強,身手矯健,以至於此了!
他一時迫不及待,轉身疾掠出房!正待下樓,卻見華蒼元與韓、華二女,已然在樓下迎了出去!
羅天賜不由踟躇,但最後終敵不過渴望之情,仍然步下了樓梯!
此際,門外約三人,已被迎了進來。他疾步上前,與張倩倩那一雙-媚的大眼一對,微微一呆,又微微一笑,卻又同敗事老人夫婦,道:“兩位大人辛苦啦!小婿……”
說著,便要跪倒行禮,那知陰婆婆與敗事老人,都有一樣的毛病,見狀,一揮手;一瞪眼,道:“小子別討人厭!男子漢大丈夫,做個什麼勁的磕頭蟲啊!再要這麼沒出息,老婆子的乾女兒,可不嫁給你啦!”
韓茜茜挽著陰婆婆,親熱異聲,聞言脆聲叫道:“乾媽,你……”
敗事老人卻自哈哈大笑,道:“我們老倆口不覺得辛苦,到是你這位夫人,有點兒吃不消呢!……”
張-倩與華倩倩攜手站在韓茜茜一邊,像三朵解語之花,相較之下,竟而不分軒輊!
此際,她聞得敗事老人牽到她,明眸在羅天賜面上一轉,微微含羞帶笑的,嬌聲喚道:“師公,我什麼時候叫累了?你……”
羅天賜心中的快活,真非筆墨所可形容。只是,如今一見面都調侃他,卻也十分不好意思,不能表示出來。
華蒼元見狀,忙岔開話題,哈哈大笑,道:“此處非談話之處,請,請!”
說著,舉手肅容,讓眾人上樓!
敗事老人當頭登梯,邊走邊間,道:“怎麼,那戚老兒呢?……”
華蒼元道:“戚兄前兩天到秦州去啦!大約今明兩日,就要回來了吧!……”
眾人在客廳落坐,不多時,擺起了酒宴。兩位準新娘子,也放下了俗禮與瑣事,與羅天賜張茜倩坐在一處,作了陪客!
一頓飯,吃得十分愉快。只是張茜倩與羅天賜,二人雖則坐了個並肩,卻沒有機會,談什麼話!
因為,一者他二人都怕別人的取笑,二者,張茜倩也忙著與華、韓二女,拉攏情感,顧不得與他多談!
飯罷,分做了兩堆,敗事老人,華蒼元與羅天賜三人一起,高談潤論,另外,陰婆婆和三女,依爐低聲的交換著意見,直談到初更時分,方始有了散意!
陰婆婆愛惜徒弟,因此首先道:“趕了一天的路,倩兒你累了吧!”
張茜倩連連否認,但敗事老人卻接上了老婆子的腔,道:“時已不早,大家還是早點休息為妙,怎麼樣?”
華蒼元見他詢問自已的意見,便道:“賢夫婦就在後房安寢如何?茜倩就在天賜那兒吧!”
他是想,羅、張二人,既然已經成婚,如今久別乍逢,當然須要親熱一番的!
那知,張茜倩粉頰竟而一紅,拉住了華倩倩,垂首低語,道:“我,我暫時和大姐你們睡在一起好嗎?”
華倩倩一怔,亦自低聲,道:“那怎麼可以,賜哥他答應嗎?”
張茜倩聞言為之語塞,轉眸瞧瞧羅天賜,欲言還休,欲問無從,沒法子,只好嚥住不言!
羅天賜也同樣的,說不出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滋味。因為他雖與張茜倩,成禮結婚,但終究還未有過夫妻之實。
如今驟然將張茜倩推給他,怎不即覺意外,又覺得高興呢?
敗事老人站起來,道:“好啦!明天見吧!臼我們老公母兩,分別數月,可有點急於敘敘舊呢!”
這話,表示了他的坦白。讓別人聽了,理當覺得好笑。但壞就壞在他撞著羅天賜擠了擠眼。
這一來,意思變了!理成了調侃羅天賜了!
羅天賜拿他可真的沒有辦法!只好垂下頭來,裝作沒看見,也沒聽見!
陰婆婆一聽她老公這麼說,竟然細聲細氣的笑了起來,罵道:“死鬼,當著女兒徒弟,別這麼沒羞沒臊的,丟我的臉,誰要跟你敘舊啊!”
口裡罵著,卻已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華蒼元心中好笑,這一雙老夫妻,當真天真得不亞於青年,表面上卻不得不正經的送他們出室!
華、韓二女,與羅、張二人,隨得出房等敗事老人夫妻及華蒼元一走,立即也告辭回房而去張茜倩幾次欲言,終又止住,最後也只不過吐出了:“晚安”二字!
走廊上,只剩下了二個人,及在一邊伺候的一名丫環。
當著丫環,他們也不便說什麼,惹人見笑,只好默默的踱進了羅天賜數日以來,居住的一室!
那房間,並不算大,但卻顯然是為了夫妻兩人,所準備下的!
故此,不單是個雙人的大床,同時還有個套間,有浴盆,馬桶等等設備!
那丫環十分識趣,進來弄好了沐浴的熱水,在壁爐中,如了些木柴,便自退了出去!
此際,室中可直剩下了他們二人了!
張茜倩倩起初還有點羞怯與陌生,但與羅天賜對望片刻,雙雙頓時如鐵遇磁,彼此叫喚了一聲,交投擁抱在一起了!
於是,在擁抱之後,接連而來的,又是一連串的相擁熱吻。也不知過了多久,張茜倩方從羅天賜懷內醒過來,道:“賜哥哥,請你放開我,我有好幾天沒有洗澡啦!身上汙穢得很,我要先淨個身!好不好?……”
羅天賜本待不想讓她離開懷抱的,但一聞她最後一句“好不好”,聲調中充滿了信賴與溫望,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向大人要什麼心愛的東西一樣,心中不知怎的,竟然不忍拂逆於她,而頓時放開了雙臂!
張茜倩感激的肇著他,又道:“賜哥哥,你先洗好嗎?”
羅天賜輕輕搖搖頭,道:“我洗過,倩妹你去洗吧!”
張茜倩輕盈的在衣囊內取了一套乾淨的衣服,走進了套間,片刻之後,便傳出了一陣湯湯的水聲!
羅天賜痴痴的聽著,止不住心頭一陣心猿與意馬,腦海中遂即浮起了一-,美女裸浴的圖畫!
他幾次都忍不住想闖進去,但那門已被關緊,卻又不便破門而入!
沒奈何,只好解衣先躺在床上,豎著耳朵,瞪著眼睛,盯著那扇木門!
片刻好像是過了很久,木門終於啞然的敞了開來。
羅天賜目光似電,早已望見,門內翩翩然,走出來一位,眉目如晝,面帶嬌羞,長髮垂肩,長袍曳地的仙子!
於是,他再也忍耐不住,“忽”的一聲,自床上躍下下地,,就在那仙子,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之先,已被他抱了個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