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一君華蒼元,一見襟兄蘇治泉,言辭之間,十分勉強,雖知他心痛愛女之失,卻怕敗事老人,犯了他那古怪的脾氣,還以顏色,再鬧出不愉快的事來!
因此他趕快把蘇治泉拉回座位,哈哈大笑,岔開話題道:“如今佳客臨門,孔兄你還不吩咐下去,設宴置酒,以待佳客嗎?”
京都一霸董奇,環眼四射xx精光,聲如洪鐘大飛般,笑道:“對,對,董奇腹中酒蟲,素聞孔兄家釀“青竹仙露”,不同凡俗。而今早已蠢動多時,孔兄你若是再不奉上酒來,它等可真要爬出來了!”
弧形劍客孔儀哈哈大笑,連連道歉,吩咐下去。
剎時間,盛宴立即送來,擺了兩桌!
華倩倩見眾人並不大重視羅天賜,芳心裏頗代他憤憤不平,此際一見擺上兩桌,立即以主人的身份,招呼羅天賜與韓蓓蓿,坐到右側的一桌上去!
武當掌門的俗家師兄,九宮劍客石駿明,那毫不起眼的鄉下土老頭兒,卻正是識貨的人。
他初見羅天賜那一身超凡脱俗的骨格,早以與眾人一般,心頭暗贊,及瞥見羅天賜,雙目如朗星秋月,清澈而外,並無令人不可逼視的磚磚光輝,不由得大驚失色!
這一點可正與其他諸人,適恰相反。
其他如太白神叟、京都一霸等人,雖然皆是當今的一流之選,但他們卻絕對未曾料及,像羅天賜這般年輕的人,竟已然比他們自己的成就還高,而已練到了反神還虛至高境地!
故此,他等由於這一點,內心之中,甚至還有點替羅天賜抱屈,以為他辜負了自己一身上佳的骨格呢!
但九宮劍客石駿明,他自己成就已達頂點,將武當的內功心法,練達頂點,故而,一見羅天賜那衝夷的風度,翩翩的丰儀,直似仙闕金童,謫降凡塵,默以“搜神大發”,暗自察聽,頓時得知端倪!
須知這“搜神大法”,與佛門“天耳通”具有異曲同工之妙,只要行法人,功深力厚,半里之內,真可説落針可聞!
石駿明雖未臻此,但在那微一凝神間,房中七八個人的呼吸喘息之聲,亦均無不落入他的耳底!
人雖然同樣的都得喘氣,但練有功夫在身的,一呼一吸,卻均較普通的人,沉深悠長!
若是功力愈深,則每次呼吸,其間的間隔,亦相對的加長加深。故此一聽之下,頓時便能大略的了!對方的功力而此際,石駿明傾聽之下,兩女與室中諸人,不相上下,獨有那羅天賜,不僅長上一倍,甚且在呼吸之間,其聲極細,細得幾乎難以聽見!
這如何不讓九宮劍客石駿明,大吃一驚?
他望見華倩倩讓羅、韓二人,坐向次席,心中一動,自動的走上前去,對三人笑道:“看來三位少俠、均不嗜酒、而老夫亦不識杯中之妙,故請驥附末座,以免掃了他們的酒興若何?”
羅天賜心知這老頭兒的功力,在諳人中,居於首位,此際找上門來,又説得這般客氣,自非無因。
忙即恭請他坐向上座,道“老前輩太以謙虛,羅其等羞可當得?……”
孔儀見這位老人,走到另一桌上,忙跟過來,搶先笑道:“石大俠不嗜杯中之物,願到此席,就由孔某作陪如何?”
石駿明哈哈一笑,道:“老兄不必客氣,老夫已然聲明在先,你再來此,就不怕掃了酒興?”
華蒼元招呼其他諸人坐下,走過來一拍孔儀道:“孔兄你也是酒鬼,快去那邊和貴客較量一番,此桌陪客之責,就讓予小弟好了!”孔儀哈哈大笑,果然此位讓予華蒼元。走過去坐到主位上,執壺敬酒,舉筷讓菜,剎時間,酒過三巡,羣情激起,猜拳行令,鬧了個不亦樂乎!
這一邊,正巧相反,吃得文文靜靜。華蒼元以茶代酒,敬過了九宮劍客石駿明後,石駿明便即打開了話匣子,詢問起羅天賜的師承來歷。
羅天賜雖則抱定了坦蕩處世的宗旨,以誠待人,但唯獨對自身師承一節,卻一直不能輕易的透露!
華倩倩瞥見他為難之色,瞭解個郎,實由難言之隱,不等他自己開口,便代他答覆了這一問題,道:“天賜哥藝出一隱名奇人之手,那位奇人因不願在江湖之上露面,所以在天賜哥下山之際,便一再嚴喝,不可泄露了他的姓名,因此石老前輩的此一問題,實在令天賜哥無法回覆……”
華蒼元心中納悶,心想:“這小丫頭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難道……”
他望聖羅天賜,瞥見他正以感激的目光,望著自己的女兒,而華倩情説至此處,回目與羅天賜四目相對,温柔的嫣然一笑,豔容之上,頓時放射出萬縷柔輝。不由得心中大悟,忍不住也跟著微笑起來!
華倩倩鳳目一轉,瞥見爹爹那一付欣然若有所得的神色,不由得粉面驟紅!芳心又喜又甜!
但,華倩倩素來穩重,此際雖驚覺自己太以顯露韻色,落在了爹爹眼裏,卻不願表示出小家子氣!
故此,她迅速的眼皮一垂,極力壓下心中的羞意,抬眼卻悄聲的向華蒼元,提出了另一話題,她道:“爹。表姐姐呢?她怎麼未……”
華蒼元瞭解自己的女兒,但卻覺得這功夫與蘇治泉相距不過一丈五六,尚不宜討論這個問題。
他施個眼色,及暗示女兒住口,哈哈一笑,對韓茜茜道:“韓女俠身手超凡,一舉震驚武林,但不知尊師是那位高人?可否見示?”
他這提高了聲浪,發話詢問,本來是想怕讓蘇治泉聽見女兒之言。
那知弄巧成拙,他自己這麼一説,對面蘇治泉聽得更加清楚,以為他有意諷刺,不由得懷恨在心!
韓茜茜聽人家叫她女俠,芳心大為高興,格格一陣嬌笑,纖纖玉指,輕輕的點點自己鼻子一下,俏皮的道:“華伯伯你説我嗎?我本來的師父人稱梅花仙姑,只是她老人家對茜兒不好,所以前些日子,我就偷偷的跑出來啦!”
華蒼元、石駿明均不由“哦”了一聲。
韓茜茜不明緣故。還在天真的詢問:“怎麼華伯伯,與這位老前輩,都認識我師父嗎?”
石駿明搖搖頭,道:“素聞令師大名,卻一直無緣得見!”
華蒼元也否認説:“華某亦未見過令師……”
韓茜茜聞言,心中奇怪,本待想問:“這就怪啦!你們既不相識怎麼會有這種神色?”
但,話未出口,桌下的纖手,卻被羅天賜捏了一下,只好住口,將這疑問,存在心裏!
其實,羅天賜明白,江湖中素以派系師門為重,似韓茜茜這等背師私逃的行為,在江湖人的眼中,乃是大逆不道的行逕!
他們之所以未顯出鄙夷神色,一者可能是素知梅花仙始的為人不正,韓茜茜此舉,正是棄暗投明。二者則由於韓茜茜雖則背師出走,人卻天真無邪,故此不肯驟下判斷,認為韓茜茜乃是為非作歹之徒!
華倩倩當然也瞭解這種事,但目前卻也不能替韓茜茜辯護。於是只好又提另一話題,問她爹爹,道:“爹,您和孔伯伯到西傾山走了一趟,可有什麼收穫?”
華蒼元搖搖頭,又點點頭,方道:“這次和你孔伯父,暗探西傾,皆在察明喇嘛的動向,並未作進一步的打聽,所以為父此行,可以説有收穫,也可以説沒有!”
韓茜茜忍不住好奇之念,道:“華伯伯,藏邊剌嘛真的來了很多人嗎?”
華蒼元有力的點點頭道:“據老夫與孔兄暗察的結果,藏邊喇嘛,不僅出動的人數,在數百之上,更可怕個個矯健,人人不俗,最差的與我武林人物的水準比較起來,也均在二流之上。………”
九宮劍客石駿明似乎也是第一次聽他説起此事,只貝他霜眉一挑,正容道:“如果如華兄所言,將來這一仗,必甚慘烈……”
華蒼元沉吟片刻,望了望臨桌,莊容正色的説:“華某以為,這一點尚不足懼,最可怕一是我武林同道,不能推誠合作,各存私心,其二是久踞魔道的鐵面烏爪,得悉此訊,必也不肯輕易的放過,大好機會。才難辦呢?”
石駿明神色為之一變,道:“果真如此,以鐵面烏爪一貫的毒辣兇慘,手下之眾多,則不僅我方同道,危機重重,便是那喇嘛各派,亦必死傷累累,成一空前浩劫……華兄主持此事,但不知可有善策否?”
華蒼元白潤的臉上,為之一愕,尚未開口,卻聽韓茜茜,道:“鐵面烏爪有什麼可怕?他若不來便吧!若是敢來,我們必設法為世除害……”
羅天賜瞥見石、華二人,面色都為之一變,趕快攬住韓茜茜道:“茜妹妹不可胡言。想那鐵面烏爪,成名數十年,豈是你我能敵?……”
石駿明老臉一紅,卻揮手攔住了羅天賜,道:“老弟何必過謙?若老夫老眼未花,老弟的武功修為,已遠在老夫之上,那鐵面烏爪雖則享譽武林,但若與老弟你比較起來,卻也不見得準能贏得老弟呢?”
羅天賜吃他一誇,只窘得玉面泛紅,恭身謝道:“羅某自知技藝甚差,何敢當前輩盛譽之詞?茜妹妹年輕無知,説話不知輕重,尚祈前輩,不要放在心上。……”
華蒼元初聞此言,吃了一驚,心中暗想:“這老頭兒為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怎會對羅天賜這等推寵……”
想著,打量羅天賜,只見他日如朗星,澄澈如同萬丈深潭,其中雖無一般高手的懾人神光,卻似孕育著無敵智慧!
他不由心中一動,暗中猜度:“難道這羅天賜,當真和石老兄一般,已練到反神還虛的地步?”
華倩倩目見爹爹望著羅天賜,沉吟不語,滿面驚訝猜異之色,妙目一轉,認為這正是機會!
敢是她嫣然一笑,鶯聲嚦嚦的道:“爹爹,你老不知道,天賜哥自幼得異人傳授,屢獲奇緣,功力深厚玄奇,你別看他年紀青,真要是比起來,一百個像女兒這樣子的,也不是他的對手!”
羅天賜聞聽這美人兒,這番説辯,俊臉一紅,道:“華姑娘説那裏的話,羅某雖然會幾手粗淺的功夫,但若是比起姑娘來的家學淵源………”
華倩倩不得他説完了話,嬌嗔的白眼相加,搶先道:“羅大公子,你還謙虛什麼?憑你昨晚上那……”
説到這裏,華倩倩霍然驚覺,自己説溜了嘴,立時頓住,羞紅了粉面,垂下了頭!
羅天賜亦是猛然一驚,但瞬即會意,它的嬌嗔與稱呼,一者是他對於她,冷淡的稱呼,二者則是他過份的謙虛所置!
韓茜茜雖不知道昨晚的詳情,但卻也曉得一個大概,她一見華倩倩這付羞態,倒有點莫名其妙。
華蒼元表面上一切如常,但內心之中,卻起了一股似喜似怒的感覺!
他與他女兒,過去一直是親密無間的,但在這一瞬之間,他卻已感到,女兒在突然之間,長大而成熟了!
在一個做父親的立場,他應該是欣喜的!因為目前女兒所鍾情的男子,是那麼瀟酒出眾,與女兒兩兩相配,實可以稱之為郎才女貌!
但在另一方面,他卻覺得,如同自己的一件心愛之物,被人在他不注意時,竊偷了去一般,令他怨怒!
九宮劍客石駿明,長像雖似個鄉下老頭,人卻風趣得緊,這時一見數人態度各異,轉眸微度,立即會意到各人的心情,而哈哈大笑,道:“華姑娘已予證實,羅少俠你還有何話説。華兄,你得此有力膀臂,何愁喇嘛之眾?”
華蒼元似未想到這層,今被他一語提醒,神色一振,也跟著大笑起來!
羅天賜聰明蓋世,那有不瞭解的!
他覺得十分窘困,但卻又不能裝聾作啞,眉頭一皺,幹“咳”了一聲,提出另一個話頭來道:“以羅某愚見,西傾山既如華伯父所説,聚集數百喇嘛,若真個到了那純陰之目,雙力爭著下各取寶,必定起一場極烈的殺劫。果如此,則不問經卷落在誰的手中,中原武林,與邊藏各派,卻自此種下禍原,惹下仇隙。而日後雙力水火難容,冤仇循環報應,江湖上豈不永無寧日?”
華蒼元、石駿明,聞言都不由怔了一下,心中同時想道:“對嗎?我們怎麼未想到這一層呢?……”
石駿明心頭暗贊,羅天賜慮事周詳,口中卻道:“羅老弟之言是極,這等事也確非合圍混戰所能解決。不過……”
他想不出什麼好法子,所以便用“不過”兩字,繫上了一個未完的註腳!
華蒼元濃眉皺成一線,緩緩接下去道:“此事卻是難處。但除此之外,也只有一個法子!……”
華倩倩聞聽他們談到別的問題,羞意漸退,抬起螻首來,靜靜考慮片刻,道:“其實還有一個法子可用。……華蒼元、石駿明卻覺得詫異,韓茜茜則是興趣盈然的聽著。
只有羅天賜,微微的笑著,既不表示驚奇,亦不開口搶話!
華蒼元哈哈一笑,道:“倩兒你還有何法?且説出來聽聽?”
華倩倩望了羅天賜一眼,發現他那付笑眯眯的樣子,芳心一動,道:“天賜哥,你説説吧!”
羅天賜本不想説,但華倩倩既然已把問題推過去給他,卻又不能不接,只得道:“你的意思,可是説提前下谷,先期取經嗎?”
華倩倩點頭。華蒼元搖首,道:“難,難,難,此法為父何曾未與你孔家伯父商量過,但這次暗探西傾山,竊聽喇嘛閒談,他們也曾試過三次,頭二次垂下人去,均是一去不返,第三次用長繩繫住一個喇嘛的中腰,那知還未到底,拉上來一著,便已被谷中寒毒凍凝骨髓而死!”
華倩倩大為失望。但她卻向華蒼元道:“爹,你説的可是於期前邀那藏邊一脈,比武解決嗎?”
華蒼元點點頭,那知華倩倩卻不等他開口,又道:“這法子雖可免去一場混戰,但其勢仍必將與他們結下深仇……”
羅天賜垂頭沉吟不語,似在凝神思索疑難之事,石駿明望著他忽的面顯喜容,忍不住問道:“羅少俠有何妥善之策?”
羅天賜抬起頭來,微微笑道:“羅某此際尚未想通。多言無益,倘望老前輩寬限數日,容……”
韓茜茜一見他不肯説出,不由大急,催他説:“大哥哥,你有什麼之意,現説出來讓大家聽聽,好嗎?”
羅天賜望見她和華倩倩,都是一臉的渴望之色,不忍令她們失望,稍一沉思,及道:“愚意那喇嘛既知谷中奇寒,派下去的,必是以剛陽功力見長,能以自身三昧真火,護體禦寒之人。兩位前輩以為然否?”
華蒼元、石駿明都同意的點點頭。華倩倩“啊”了一聲,顯然她並未考慮到這一點!
只有韓茜茜根本不想,她只是望著眾人,注意的聽著。
羅天賜微微一笑,道:“因此羅某適才慮及,剛陽雖能抵禦輕寒,但實則純陽極剛,剛則為折,故此一入谷中,真火被那奇寒抵消,不用多時,便必真元竭招,骨凝肉凍而死!”
説至此處,他瞥見石、華兩人,似是略有所悟,而華倩倩、韓茜茜,則仍是一臉茫然。於是他又接著道:“患意,若得陰剛配以陰柔,陰陽相濟,中和融融,到那時,何須再懼於谷底奇寒?”
石駿明大為歎服,“叭”的一拍掌,道:“對,對,羅少俠一番道理,當真是再好不過,但…”
他説至此處,霍然閉嘴,望望華蒼元,華蒼元也正望著他。
華蒼元見他不再言語,就替他接下去,道:“但,誰能具有這種絕世無匹的功夫,於一身呢?”
這確實是不可能的,在石駿明、華蒼元的心目之中,當今武林道上,不要説沒有這人集兩種絕不相容絕學於一身的人物,便是但猛一種,也只有少林寺當今掌門無我大師,與武當掌門人萬發真人!
這兩位掌門人,並稱世之雙俠,但近年來由於種種的緣故,均有五六年不曾出現江湖,過問江湖是非!
此次西傾山傳出寶訊,雖然關係重大,雙俠或難置之不理。就算他倆能來,能合作嗎?
須知,這並非是説他二人之間,有什麼過節。實乃他二人均是一脈之長,地位崇高無比,怎肯以領導武林之尊,做這等暗渡陳倉之事?
再説若是成功,到也可以。萬一此路不通,平白讓雙俠送了性命,豈不是中原武林一大損失?其門中之人,那能輕易的讓他們涉此奇險?
更何況,這樣剛柔相合,陰陽當濟的道理,雖講得頭頭是道,但怎麼個相合相濟法?
因此之故,他兩人雖覺得羅天賜説得有理,卻因不能解決這許多的問題,而感這話等如白説。
其實羅天賜其肯無應放矢?他素來誠誠正正,若沒有幾分把握,豈背空口説這白話?要知道,羅天賜幼隨那雙頭怪人戚左戚右練功,那戚右戚左各個傾囊以授,羅天賜真可説以聚絕學都一身了!想當年,戚右的“天羅神功”,不就是至柔?而戚左的“天雷神功”不就是至剛嗎?
試想羅天賜現已練成了這兩種神功,豈不正具有至柔至剛的絕世之學嗎?
不過,羅天賜自己雖則想到了這一層,一來沒有十成把握,二來也尚未想通那“剛柔互濟”
之法,故此不願意毛遂自薦,落個好大喜功,或者是覬覦遺寶之議!
因此,他見華、石二人,沉吟不語,便也不再多説。垂頭凝思!
華、韓二位,見這一桌,每人都有心事,而鄰桌上卻又鬧得正歡,嘈啷叫鬧,猜拳叫酒!對望一眼,華倩倩一施眼色,立即提議散席!
華蒼元見諸人卻已吃飽,便道:“好嗎!倩倩你先替羅少俠、韓女俠安置去吧!那邊他們鬧的正凶,還不知什麼時候才喝完呢!”
羅天賜三人應聲立起,還了:“有請”,由華倩倩領著,轉出廳房!
她三人剛一出廳,便聞見孔儀之聲,叫道:“華兄、石兄快請過來,陪我們痛飲幾杯?”
接著眾人轟聲歡呼,笑聲鬧聲、撞杯聲,亂成一團!
一所靜寂的小園中,月影婆娑,舞於窗外,明燈燦然,映於室內!
室內窗邊,一男二女,三位極其俊秀的人物,坐在一張小兒邊,在銀燈映射下臨拜對奕,更顯得豔絕當世,風流瀟酒!
這三人不是別個,正是那羅天賜,與二位倩茜!
韓茜茜不悉棋道,打橫觀戰。然而,她看著兩人,一白一黑,一先一後的著棋下子,思維再三,不由得十分索然!
因此,她的問題特別多,一會要“大哥哥”解釋棋規,一會兒要“大姐姐”解釋著子!
此際,該問的全問過了。她沉默片刻,瞥見羅天賜的沉吟,不肯下子,忍不住又問華倩倩,道:“大姐姐,你那位表姐也在這府裏嗎?怎麼晚飯時不見她呢?”
華倩倩幽幽嘆了一聲,道:“她沒有來!據姨父説,表姐傷勢稍痊,竟而不聲不響的悄悄溜了。臨走留言,説要去另投明師,再學絕藝,叫姨父不必費心找她!姨父十分傷心,昨本待遄返隴西,但聽説爹爹已退,因而來此著著!”
韓茜茜、羅天賜都覺得有點意外。但是韓茜茜小嘴一嘟,嬌嗔道:“哼,她要另投明師?可是想報那一掌之仇?”
羅天賜沉吟片刻,著下一子,道:“這其中想必不僅如此簡單吧!”
華、韓兩人齊聲“啊”了一聲,韓茜茜搶先問道:“何以見得?”
羅天賜緩緩的道:“以我想來,蘇場主對於他那千金,愛如異寶,上次她獨自離家遠走,蘇場主拋開場務,急疾追下,而如今,蘇巧燕扶創出走,雖留書説要去另投明師,但事實上,目下武林羣豪,差不多均雲集在此孔府,蘇場主老謀深算,豈能任命愛女,舍近永遠,獨自扶創,浪跡天涯?”
韓茜茜聽了他這番話,倘不覺得怎的。
華倩倩素知蘇治果的為人,聞言亦不覺疑雲大起。但她想來想去,卻又想不出蘇治泉騙她父女的用意何在,只好問羅天賜,道:“天賜哥,那麼我表姐到那裏去啦?”
羅天賜微笑搖頭,道:“這個我也弄不清楚,不過,以我觀察,蘇場主午間一直鬱鬱不樂,腳掌略呈青紫,似有慢性中毒的跡象,同時,在初見我等之時,神色不善,目閃厲色,由此種種,均顯示前日中午以後,必遭遇到什麼意外。”
華倩倩大吃一驚,竦然站起身來,道:“真的?天賜哥,他真的中了毒?這……”
羅天賜見她這般焦急,卻接口安慰她道:“倩妹妹不必焦急,適才所言,只是我猜測之辭,須知令親蘇場主,功力並不太弱,若是中毒,豈有不知之理?因此,若是我不幸言中,其中必定大有文章,所以倩妹你目前急也無用,倒不如先在令尊之前,稍露口風,提請注意,先在暗中觀察些時為是!”
華倩倩緩緩坐下,韓茜茜提醒她道:“大姊姊,該你啦!”
華倩倩對她一笑。放眼盤中,敗勢已成,心中一陣煩燥,推盤而起,望望羅天賜,嫣然道:“不下啦!你們倆先談談,我出去一下就來!”
説著,翩然而去!
羅天賜站起身來,在室中舒展一下!
韓茜茜把棋子收在盒內,突然想起日間羅天賜所談之事,問道:“大哥哥,中午你説以極陰配合極陽,下落那座冰谷,到底是怎麼個配法啊?”
羅天賜迴轉身來,道:“這問題亦簡亦繁,若是一個人,身具兩種不同的功夫,兼具剛陽與陰柔兩種真氣,至時剛柔互濟,或能不畏寒氣,另一法則須要一男一女,男子本身屬陽,同時練的是威猛無儔的功夫,而女子乃是屬陰,所練亦走至柔一脈的路子,如此,這二人陰陽互調,同下冰谷,亦可中和融融,不畏巨寒!”
韓茜茜“啊”了一聲,道:“世人有誰能具這兩種性質各異的功夫?啊!……大哥哥!依你所學是屬於那一種啊?”
羅天賜微微一怔,道:“這,不瞞你説,為兄我的學亦剛亦柔……”
韓茜茜驚喜的叫道:“哎啊!真的嗎?那你不是可以下谷去嗎?為什麼席間你不肯説?”
羅天賜正待回答,卻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之聲,忸頭一瞧,卻見華倩倩親自託了一個食盒,翩翩然含笑走了進來!
羅天賜方待去接,韓茜茜飛身輕掠,一下撲到華倩倩的身畔,拉著她,叫道:“大姊姊,我告訴你,大哥哥他精通兩種絕學,可以下谷去了!”
華倩倩經她一拉,差點將食盒打翻,她纖腰一狃,閃開去將食盒放在桌上,道:“天賜哥,小妹妹快點來吃消夜!……”
説著,已然由其中取出三盤熱氣騰騰的細點,及三盅雞湯蓮子來!羅天賜雖不覺餓,卻對她這種體貼,十分感激。
他在桌邊坐下來,正待説些感激的話,韓茜茜卻已搶先説了,她道:“大姊姊,你真好!……”
華倩倩對羅天賜嫣然一笑,纖手一揮,道:“別説客氣話啦!來快些來嚐嚐,這是我親手調弄的呢!”
羅天賜想不到她這位千金小姐,還會這麼一手。
韓茜茜也覺意外,道:“真的嗎?啊!大姐姐你可比我強多啦!以後你可得教教我,我學會了,也做給你吃,好嗎?”
她這個“你”字,是對羅天賜説的。羅天賜聽在耳中,甜在心頭,連忙點點頭卻聽華倩倩,又道:“好啊!快吃吧!啊!茜妹妹你剛才説什麼來著?”
韓茜茜妙目一轉,纖手捏起點心,咬了一口,一邊吃著,一邊道:“我説,大哥哥他練就極陰極陽的兩種不同的功夫,可以下谷去啦!”
華倩倩驚呼一聲,妙目大張,道:“那,那可好啦!……天賜哥,你,下午你怎麼沒有説起啊?”
羅天賜神色一整,道:“此事僅是據理推斷,為兄並無實際把握,此其一。再者目下羣豪華集,所為的均是那個遺卷,若我在席間説出此事,豈不被人誤會,有貪圖遺寶之意嗎?”
華倩倩妙目中神光一閃,亦自正色道:“天賜哥大仁大義,虛佞若谷,當真令小妹折服。但事實上,遺寶無主,有緣得之,目前那藏邊喇嘛,列陣西傾山上,不容武林人插足其間,你能説那遺寶就是喇嘛所有嗎?”
她微一停頓。又道:“不,當然不能!但目下蘭州聚集了上百武林豪客,又是誰該得那份遺寶呢?這個問題,不但誰卻解答不出,甚且每個人都各懷一份私心,想要先睹為快。因此之故,即便是中原羣雄,能一舉將喇嘛擊潰,將來在啓出遺寶之後,怕也有一場火拼,掠奪呢!”
韓茜茜瞪著雙眼,忘了吃東西。羅天賜嘆息一聲,道:“對這一點,為兄亦有同感,只是我豈能……”
華倩倩道:“天賜哥何故迂腐乃爾?你平日既抱大志,又具異能,何忍讓天下為此遺寶,爭得血流山河,屍骨如山呢?試想若是你期前取得遺寶,中原與藏邊,因爭奪目標已失,必不會再起爭端。至時天賜哥你已是遺寶得主,若是不願獨佔,大可以贈送於武林方正之仕!……”
羅天賜一想她這話確乎有理,再一忖度,若真個取出了谷中遺寶,自己豈不成了眾矢之的?
他將這層意思説出來,華倩倩微微一笑,道:“天賜哥何必多慮自以目下功力實力而論,敗事老人、慼慼翁、茜妹妹與你,已然是一股巨大力量,再加上我華家鐵騎勁旅,即便是鐵面烏爪那老魔頭,也不敢輕舉妄動。何況據説遺寶中,倘有靈丹異藥,只一服下立可增加無上功力。到那時,你便是不去練那捲中功夫,方可説無敵於天下了……”
羅天賜乃無據那谷中異寶,而為己有之心,不過他自忖,為了天下武林之中的和平,確實有下谷一行的必要!
他正待表示出來,忽聽得窗外,有一陣極其細微的潛行之聲。羅天賜疾然立起,方待撲出,轉念一想,目下在人家府上做客,須不好過份顯露!
再説,孔家威名頗盛,而目下又正值糾合同道,共御外備之期,須不會在目前有什麼人,膽敢在孔家放肆!
因之,羅天賜並未行動,卻輕聲告訴華倩倩,道:“外面有人!”
華倩倩微一錯愕,點腳疾掠而出!
但轉眼間卻又同來,皺眉對羅天賜道:“好像是姨父呢?但,他潛來此處做什麼啊?”
韓茜茜一聽是蘇治泉,恍肩欲待撲去,羅天賜一把拉住她,道:“早已走啦!對嗎?”
這後面兩字,乃是問華倩倩的。
華倩倩螓首點頭,道:“我方一出窗,他已驚覺,立即向牆外陰暗處奔去。我因見他像姨父,所以沒有去追!”
説著,又對韓茜茜道:“別管他啦!我們還是談正經的,天賜哥,你到底去不去啊?”
韓茜茜卻接上了腔,她説:“為什麼不呢?你、我、她,一同去,到了山上。我和大姊姊在上面等,大哥哥你一人下去,好不好?”
羅天賜猶疑地道:“要不要先告訴他們一聲?……”
華倩倩反對,道:“人多嘴雜,若是傳開去,不但有失消彌火拼之意,甚且提前引起大戰,不是違揹我們的初衷嗎?”
羅天賜一時默然。
華倩倩與韓茜茜,見狀亦皆默然。
於是,一室之中,陷入沉寂!只有那室外的風,呼嘯得更加響了!
兩傾山,番石羅插普喇山,即今青海魯察布拉山,一名巋台山,又名西疆山,在今日肅臨潭縣西南,近黃河自來折西北之東岸,延袤千餘里,外跨諸羌,凡黃河南諸山無大於此山者!
這日薄暮,西傾山支脈腳下,來了兩女一男,跨騎著一條,巨大的梅花鹿,及一條毛色如銀,巨角如玉,雙睛巽血的威猛大牛!
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那身具異能的羅天賜,及一對豔麗如花的韓茜-與華倩倩!
他三人在蘭州弧形劍客孔儀府上,商定了策略,次日絕早,由華倩倩託辭要帶領羅、韓二人,遊逛蘭州名勝,出得孔府!
他三人立即分頭購置了一些應用之物,去到臬蘭山下,幽谷之中,拔營折帳分別騎上了兩頭靈獸,直往西傾山而來!
這兩獸一牛一鹿,各具無窮神力,如今在臬蘭山下,蟄伏了數日,早已不耐!如今這一次直往西傾,那能不抖擻精神,互賽腳程!
故此,那消二日,便已在日暮時分,到達了西傾山麓。
此際,東方玉兔已升,那尤似銀盤一般的月姐兒,放射出皎潔清輝,頓時為大地,罩上了一層銀紗!
羅天賜端坐在銀牛背上,縱目四囑,但見西傾山山勢峻拔,延一亙一無際,心知若想找到那藏寶的陰風谷,還得費上一番手腳!再説,跨坐在兩獸背上,雖則平穩異常,但經過這一日之奔馳,兩女仍有倦累之色!因此,他等兩獸馳至山麓,立即輕蹴銀牛之腹,道:“兩位妹妹,咱們就先在此地,休息一夜如何?”
韓茜茜脆應一聲,纖掌輕拍鉅鹿“駒兒”。
那一牛一鹿,頓時如響斯應,齊齊頓住鐵蹄。
羅天賜三人,一躍下地,解下兩獸背上的帳幕,三人一齊動手,不稍片刻,已在那山腳之下,一座蒼松林中,搭起了蒙古包!華倩倩雖則是千金之軀,但對於炊食,卻也學有專長,因此,她一邊打點材料,炊具,一邊吩咐羅天賜,用石塊搭建爐火,尋找枯柴!羅天賜興致匆匆的弄了幾塊石頭,運起至大至剛的天雷神掌,劈成四四方方的石磚,就地砌成一個小爐,韓茜茜則早已一蹦一跳的跑進入去,拾柴尋枝去了!
片刻功夫,韓茜茜淺笑盈盈的抱回一堆松枝,華倩倩掏出千里火,將之點燃,羅天賜尋著水源,打來一桶清水!
華倩倩立即動手,煮飯炒菜,那消多時,便做成了三菜一湯!三人席地而坐,一邊賞月,一邊吃飯,其樂竟地無窮,韓茜茜看看月亮之中,俗稱“吳剛伐木”、“玉兔搗舂”的陰影,突然問羅天賜,道:“大哥哥,那月亮上有沒人住啊?我想那上面必是水晶建成的宮殿,要是我們能去,應有多麼美啊?”
羅天賜微微一笑,道:“據傳古代嫦娥就住在月宮之中!……”
韓茜茜從來未聽過這個神話,一聽此言,不由驚奇得瞪大了眼睛,問道:“真有的嗎?她,她是怎麼上去的?”
羅天賜、華倩倩瞥見她那付認真的模樣,卻不禁笑山聲來。只是,他二人笑雖笑了,卻不肯讓韓茜茜誤會,諷笑於她,故此,羅天賜立即回答道:“我説的乃是古代的神話故事,相傳上古夏朝,人民不肯安份守己的工作,上天神明,為了懲罰風氣敗壞的百姓,特令他十個兒子。化身為十個太陽,炙曬世人。當時,那十個太陽,一齊出現天空,地上的房屋樹木,並被烈火焚僥。
而人民也被曬得皮焦肉腐無處藏避。一時哀聲遍野,死傷無數!”
韓茜茜瞪大著眼,聽得入神,此際待羅天賜語音一頓,問道:“那嫦娥可是受不了烈日炙曬,所以便跑到月宮去啦!對不對?”
羅天賜搖搖頭,道:“不是,當時嫦娥亦是天神之一,她嫁給一個名叫后羿的天神為妻,她夫妻二人,本來是住在天上,只因后羿見地上百姓,被天神之子曬得可憐,一怒之下,便帶著嫦娥,降臨人間。”
韓茜茜“啊”了一聲,催促道:“後來呢?……”
華倩倩不甘寂寞,便插言説道:“後來后羿履臨人世之後,便代人民乞命,請天神之子,早日收斂淫威。誰知天神之子,根本不加理會?依然故我,后羿一怒之下,立即取下了背上的神弓神箭,連珠射出,“嗖、嘍、嗖”一連九下,頓時將十個太陽,射落了九個!”
韓茜茜忍不住鼓掌,替后羿的勇武叫好。羅天賜接著道:“這一來,后羿雖然替民間解除了日眾之苦,卻不幸得罪了天神。天神一怒之下,便拒絕後羿與嫦娥,重登天堂。”
羅天賜至此頓住,望了華倩倩一眼,那意思是:“該你請啦!”
華倩倩會意接著講道:“嫦娥得知了這項消息,大大恐懼,她怕自己的花容玉貌,會漸漸的像世人一樣,變老變醜,因為,她是天上地下,出名的美人,她埋怨后羿的多管閒事,也向往著往日在天上的自由與自在。她逼著后羿,去想法子,想法子讓她能回到天闕!”
韓茜茜口中雖不説,心裏卻泛起了兩種不同的衝突思想。
其一是覺得嫦娥的恐懼有理,其二則是覺得,嫦娥她應該對這神勇的夫婿,作如此無理的怨恨!
羅天賜此際已接著,道:“后羿為了滿足妻子的慾望,歷盡險阻,到崑崙山西王母娘娘處,求取仙樂,但是西天王母,不敢違背天神的旨意。她不能送給他什麼靈藥,不過,她因見后羿意志誠摯,便偷偷的告訴了后羿,一個制煉靈藥的方子!”
“后羿記下藥力,又回到家中,費了很久的時間,採擷藥草,制煉靈藥。後來,終於煉成功了,不過分量不夠,若是兩人分服,則只有駐顏之功,而無昇天成仙之效。其實后羿大約也不想回到天上去了,他想若能令妻子的豔容常駐,兩人廝守在地上,豈不與天上一般快活?”
韓茜茜長長的嘆了一聲,幽幽的道:“對啊!他只要能喜愛的人,終生廝守,又何必計較天上地下呢?”
華倩倩也自嘆了一聲,道:“可是嫦娥她確不是這種想法,她乘后羿出去的時候,偷偷的把后羿辛辛苦苦煉成的靈藥,一口氣全都吃下肚去,頓時羽化,翩翩向上飛去。”
韓茜茜“啊”了一聲,只聽華倩倩又道:“后羿在山上遠遠的看見,知道嫦娥是偷吃了他的靈藥,他本想一箭把嫦娥射死,但轉念一想,嫦娥雖然這般無情無義,他怎能忍心親手殺害她呢?”
韓茜茜至此再也忍耐不住,憤道:“這嫦娥怎麼如此壞法,天神為什麼不懲罰她?”
羅天賜微微一笑,道:“誰説沒有,天神就是為此,才罰那嫦娥,獨自一人,居住在月殿廣寒宮裏,忍受那永世的悽清與孤獨!”
韓茜茜恨恨的點著頭,好像在説:“活該如此”。只不過她沒有説出口,卻問起別的來了。
她問:“那個后羿呢?他後來到什麼地方去啦!”
羅天賜眨眨眼睛,心説:“這可真是個難題!”
那知華倩倩卻代他説了,他道:“那后羿一氣之下,立誓再也不上天堂,他呆在人間,教授人民習武射獵?如今這江湖中諸般兵刃暗器,就多半都是后羿傳下來的!”
韓茜茜這才滿足了它的好奇心,道:“這麼説來,后羿就是咱們的老、老、老、老祖師啦!
説著,又望著月亮,出了一陣子神,一旁兩人,雖則都不知她到底在想什麼?卻皆被她那股子靜肅的樣子所染,不願去破壞了三人之間的寧靜!
三人默默的生了片刻,華倩倩收好用具。羅天賜見天色已然不早,便催著韓茜茜快些服食敗事老人贈送給她的雪蓮,韓茜茜已接連服過二顆,前兩次都經過羅天賜在旁運功相助,丹田真氣,早已較前增加了一倍有餘!故此,她自覺不再須要羅天賜的幫助,聞言即服下第三顆雪蓮,到帳中運功調息去了!
第二天傍晚,西傾山巔,突然出現了兩位絕代佳人。
這二人一個是衣若紫霞,一個是裳似堆絮,兩人分跨著一頭梅花鉅鹿,與一隻銀毛遍體的怪牛,快如風馳電-,也不管有路無路,翻山越澗的狂奔著。
將近午時,這二人,兩獸闖入一座絕崖壁立的峽谷之中。
那谷中本無人跡,但此際卻張滿了一堆堆的蒙古包,大大小小,足有數十!兩位絕代佳人,瞥見谷中這付景象,相視一笑,不但不以為異,反到急催著座下靈獸,直往那谷中奔去!蹄聲如雷,那一牛一鹿,交亙長鳴的音響亦如雷。
谷中邊,蒙古包內居住著的人,那能不被驚動?只見這二獸尚未奔近,“嗖、嗖”數聲,立即由帳中躍出來四名身披黃色袈裟的胖大番僧!這四名番僧,躍出帳外,一個個手橫雪亮戒刀,雁行排成一列,攔住去路,中間一名,同時也拉開了破鑼也似的喉嚨,打著不太熟練的漢話,叫道:“何方妖女,敢闖灑門活佛駐紮之地?
快快下……”
就在他一語未畢之時,便見那兩騎,急如兩道光影夾帶著兩股鋭不可擋的衝力,直闖過來。
首當其衝的兩名番僧,一見來勢洶洶,不敢硬接其鋒,怒“嘿”,一聲倏地向左右一閃,雪花戒刀鋒起一片刀光,由側方直劈而下。上掛人,下帶獸。當真既狠且辣!
同時那適才發話的一個,已然改口罵道:“丫頭找死!……”
騎上人物,突然脆生而笑,道:“未必見得!”
這四字方才出口,兩騎已同時奔近番僧身邊。驀地一聲牛吼,一聲鹿鳴,其聲之洪,直震得小谷迴響。
兩番僧距離最近,頓時震得他耳鼓如遭擂擊,心神為之顫戰,手底下緩得一緩,“叭,叭”
兩下,二人的紫胖臉上,已著了火辣辣的一鞭!
二番僧忍不住驚叫出聲,踉蹌連退數步,愕然驚顧,要彼此看見對方的臉頰上,已然是皮開肉綻,鼻歪眼腫,不由得又齊聲驚叫起來!
那二騎卻未停頓,瞬息間,馳近蒙古包,雙雙嬌叱一聲,齊齊一揚手,只聽得“嘩啦”一下,竟將那蒙古包擊倒!
初次攔阻二人二獸的四名番僧,見狀盡均勃然大怒,“嗚裏爪拉”的破口罵著,各提了戒刀,疾疾追下!此際,這一串動作雖極快捷,但其下數十座蒙古包中,已各鑽出來許多人來,僧俗均具。
這些番僧,眾袈裟的顏色,可分為紅、黃、白三色,至於那俗家人,則一律黑色勁裝。
這羣人鑽出帳幕,瞥見來人如此放肆,不由紛紛暴怒,各抖兵刃,便待一擁齊出!就在此際,谷中突然響起一聲木魚,震徹全合。一干-俗人眾,一聽這木魚之聲,均紛紛收住腳步,極有秩序的按照服色,列在蒙古包前,凝立不動!
差不多就在同時,正中央一座黃色特大的蒙古包中,突然響起了一聲佛號,緊接著帳門啓處,走出來一列四個小沙彌!
這一聲佛號,高而不亢,悠悠然刺人耳鼓,震人心魂。
那闖入谷中的兩騎,似乎吃了一驚,霍然一齊頓蹄停住,立時顯出兩人兩獸!
一干僧俗,目光如電,盯著這兩騎來人,但一聞佛號,齊齊收回了目光,垂眉恭身,合什行禮!
那四個小沙彌,手中各託著四件法器,垂頭疾步而行,在他們身後,一位足高一丈的胖大和尚,身披黃緞袈裟,綏緩的跟了出來!正是黃教的領袖””班禪活佛!
只是,表面上著去,那和尚動作緩徐,實則速度驚人,只不在瞬息眨眼的功夫,已然走到了兩獸二丈之前!
一干黃色袈裟的番僧,瞥見活佛親自顯身,立時合什垂目,隨之疾行,活佛班禪方才停身,其弟子已然在他兩側,雁行立定!
班禪活佛雙眼一抬,目光中突然閃出兩道精光,就好像他的眼睛內,突然燃起了兩隻火炬!
他上下打量那兩人兩獸,只見鉅鹿背上,端坐著一位豔如朝霞的紫裳少女,一臉稚氣,兩隻漆黑明亮的大眼中,射出一股混合了驚訝、有趣,與頑皮的各種情緒!而另一頭銀色怪牛背上,側跨著的,卻是位端莊雍容、高貴而令人不敢逼視的聖潔少女!
他不由感到錯愕,同時也覺得這一對女孩,實在走令人喜愛!
他仰頭哈哈一笑,温和的打起不太純熟的漢話,問道:“兩位小姑娘,是誰人的門下?闖進此谷,想幹什麼?”
那兩女正是韓茜茜、華倩倩。
她二人在山下之時,與羅天賜議定,分頭行事。由二女跨下二獸,逕自闖入山中,吸引住藏邊諸僧的注意,另外羅天賜,則由暗中自行設法,攀下陰風谷去!
此際,韓茜茜聞得這大和尚一陣詢問,字腔均不大正,忍不住“嗤”的脆笑出聲,歷歷説道:“大和尚你是何人門下?霸佔此谷,想幹什麼?”
她這陣脆語,是學那活佛的問話,那活佛與一干僧徒,雖然漢語不熟,但如何能聽不懂其中的含意?
班禪活佛面色一沉,尚未開口,旁邊的一名番僧,卻已然忍耐不住,越眾而出,戟指暴喝道:“大膽妖女,見了本教活佛,不下來跪拜,已然罪無可恕,尚還出語不遜,豈是活得不……”
班禪活佛面色本是一沉,但當他瞧見韓茜茜嬌顏之上,那一股天真無邪的笑厴之時,卻又有點發作不出來!
故此,當這番僧越眾而出,戟指喝罵之際,不待他把話説完,便即沉聲,道:“葛巴退下……”
只此四字,那葛巴已然噤若寒蟬,閉口回身合什施禮,默默的退了回去!
韓茜茜與敗事老人,相處數日,已然多多少少,沾上了一點調皮,好搗蛋的性情!
她瞧見葛巴受到班禪的責備,不由大為高興,鼓掌叫好道:“老和尚開口罵,小和尚裝啞巴,老和尚架子大,小和尚見了怕!……”
她這一説,可把華倩倩逗樂了!
華倩倩“咯咯”一笑,可又把那葛巴氣壞啦!
但他氣雖然氣,卻不敢隨便發作出來!沒奈何,只好拚命的瞪眼睛,死死的盯著韓茜茜,顯出一付擇人慾噬的樣子!
班禪活佛心中雖頗二女靈態美豔,但也不能太過於讓二人在他的面前放肆!
因之他聽見韓茜茜脆聲叫嚷,一口一個和尚,面色復又一沉,道:“小姑娘不得放肆,速速回答佛爺的問話,若是你無意到此,佛爺體念上天好生之德,放你二人回去,若是有為而來嗎?
哈哈……”
他最後這一聲哈哈長笑,直如同晴空響雷,巨獅狂吼,震入耳鼓生痛,胸中微覺翻浮!
華倩倩心中暗驚這位藏邊的活佛,果然不凡,速即暗運玄功,鎮住心神!
韓茜茜日來連服天山靈藥,珍貴之極的雪蓮子,功力長增,見狀微一撇唇,道:“大和尚你這麼個笑話,可得小心,別差了氣……”
班禪活佛本欲藉此長笑示威,那知韓茜茜仍然視若無睹,心中一氣,袍袖一抖,道:“小姑娘目無尊長,屢出不遜之言,可惡之極!若是再施狡猾,佛爺可要傳令,將你二人拿下……”
班禪兩側僧眾,在他抖袖之際,已然開始行動,一個個進退有秩,快捷逾常,就在這幾句話的功夫,已然各守住四周的要道。
韓茜茜神色不變,她偏頭望著華倩倩,叫道:“大姊姊,他問咱們什麼事啊?”
華倩倩這才第一次開口,道:“他啊!他問咱們的師父是誰?”
這語氣是故意學韓茜茜的,但由於態度不同,卻仍無損於她那付雍容華貴的風度!
韓茜茜嘆了一聲,又道:“唉!咱要不要告訴他呢?”
華倩倩望望四周,道:“他們有這麼多人,若是咱們不説,他們肯放咱們走嗎?”
班禪活佛見她二人,一問一答的商量,一聲不響及聞此言,巨掌一拍,道:“對啦!小姑娘你若是不答佛爺,説出你們的來歷!就別想生離此谷!”
韓茜茜“哎唷”一聲,纖纖素手輕拍著酥胸!道:“大和尚你真這麼厲害嗎?那,那我説好啦!”
她裝得極像,似真個被班禪這一句話!嚇著了似的。
她偏頭想了一想,緩緩又道:“你問我師父嗎?他老人家,遠在天邊,近嗎?……”
她説到此處,頓了一頓,人才鹿背之上,霍地扭頭回顧,似乎要找人一般!
班禪活佛,與一干僧眾,不知她乃是故意做作,都不禁神色一變,轉頭尋找!
那知,就此這功夫,谷中霍然揚起了一陣高拔入雲的長嘯!
那嘯聲方一傳入眾人之耳,似乎尚在谷外出巒之間,熟料就在眨眼之間,已然劃空而至!
班禪活佛一生雄踞藏邊?稱孤道寡,所向無敵,此際一聞這陣長嘯,不由得神色凝重起來!
他注視嘯聲來路,但見一條青色,滾然而來,瞬息間已然越過了四周-眾的包圍防守圈子,而倏忽停頓在三丈之外!
青色影一頓,連華倩倩、韓茜茜二人在內,都不由一陣詫異,在場數百道目光,也隨之定住在那人身上。
只見那人,一身青布長衫,頭戴文巾,手執羽扇,臉孔慘白無須,倒也端正,只是那一付冷冰冰的神氣,似是久居天寒之地,將面孔上的神色,凍僵了一般!
這還不足為奇,最奇的是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閃閃燦燦,直似欲穿人肺腑,令人不敢逼視!
他此際身形頓住,嘯聲也隨之而住,他若無其事的經搖羽扇,電目四掃,當一觸到二女二獸之時,微微一滯,卻隨即轉註到班禪活佛的面上,發出一種冷冷的,如同冰柱相撞一般的脆聲,道:“閣下想必是黃教班禪活佛?老夫海心山主無形秀士趙耕石,聞聽手下傳稟,西傾出陰風谷,藏有遺寶,以待老夫。老夫上體先人遺情,兼程趕來,煩請閣下,指點下谷之途,如何?”
華倩倩心中百念電轉,既驚且喜,既害怕又好笑!
須知這海心山主,無形秀士趙耕石,乃當今數一數二的魔頭,生性古怪,功力奇高,如今無巧不巧,趕來此間,若與班禪活佛衝突起來!她們豈不是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但這無形秀士耕石,音調之中,雖則客客氣氣,但卻也有點自説自話。
皆因目下谷中,喇嘛不下數百,盡乃藏中精英。故而既或班禪非是無形秀士之敵,卻也決不會將這守多時的遺寶,拱手讓人哪!
但!……班禪活佛卻未如她所料,竟而堆下笑臉來,合什喧聲佛號,道:“施主原來是海心山主,怪不得如此不凡?那陰風谷就在此地往南十里處,施主若是有興,不妨現在就走,試一試運氣!”
華倩倩、韓茜茜聞言大急。
無形秀士趙耕石神色一怔,似乎是想不到這班禪會這麼好商量。
但轉瞬間,他已然料想到,這其中必然是別有陰謀。要不然,藏邊黃、紅、白與密宗四門,一體履臨此谷,駐紮數月,怎肯用心不説自明,又將心血白白花費,把遺珍秘笈,拱手讓人?
只是,他雖則想通此理,卻不能予以點破,否則,不僅表示了自己的量狹與無能,同時也無任何藉口,向人家張伐問罪之師!
因此,趙耕石冷笑一聲,裝作毫不在意的神色,輕輕搖搖羽毛扇,道:“如此老夫謝過!”
説罷,未待對方回答?便待往班禪手指處奔去!華倩倩芳心大急,暗想現在賜哥正在谷邊設法,若萬一與這老頭遇上,豈不功虧一簣?因此,她一見趙耕石舉步欲行?心中一急?立即沖沖而出道:“妹妹?那邊還有個谷嗎?咱們要不要也去瞧瞧?”
韓茜茜靈機一動,搖著頭,道:“那地方只是叫陰風谷嗎?這可不是闖著玩的,我聽説那谷中陰寒之極,非對了時辰不能下去,否則便有凍死之憂?就可怕啊?”
無形秀士趙耕石自然也曉得谷中的情形,但他為著自己的身份,本不願多事逗留。但此際他聽見韓茜茜點醒之言,心中霍地一動,駐足冷冷的向班禪活佛,道:“這兩個姑娘是誰?陰風谷中當真如其所言嗎?”
班禪活佛何曾受過這般責問?他面色一沉,旋即仰天哈哈長笑,道:“施主即言來取陰風谷中的寶藏,怎伯不知入谷的途徑?”
趙耕石討了個沒趣,勃然變色,但此乃蹴由自取,卻又不便發作,只得恨恨的一跺腳,冷“哼”一聲,幌肩各谷底掠去!趙耕石果然不愧為無形之名,就在他這微一幌肩下,身如脱弦之箭,人化一溜青影,令人難再分辨?頭臉面目。
華倩倩暗叫不好,纖腳一蹴銀牛之腹,那銀牛“-”的一聲長鳴,忽的一聲,髮腳往下追去!
銀牛腳程天下無雙,眨眼間已化成一道銀虹,貼地滾滾而去!
韓茜茜隨後催動鉅鹿,一邊虛張聲勢的大喊,道:“大姊姊,請等等我?”
班禪活佛一見三人追成一線,直奔谷底。誰知那陰風谷,如今陰風正盛,人獸難臨,卻仍然不大放心!
故此,他微一遲疑,肥大的袍袖一揮,當先率一大羣番僧徒眾,亦即緊追下去!
韓茜茜回頭瞥見一羣和尚,也追了下來,心中暗暗叫苦,但一時卻又想不出退敵良策!
華倩倩銀年起步較早,片刻間已追近無形秀士趙耕石身後,三丈之內!
趙耕石聞得後面蹄聲驟作,本以為以他那無上的輕功,腳程必可把追騎甩開!
那知片刻間,蹄聲漸近,扭頭一著,已然逼近到二丈之內了!
趙耕石心頭暗贊那怪獸腳程厲害;但卻又暗自生氣,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竟敢冒犯於他的尊嚴。
他霍然頓住腳步,身形於此剎那間,驟然由線而面,由迅速的飛掠變成靜止,而身形幌都不幌一下,只有那青衣布袍,倏忽倒卷,獵獵作響!
銀牛一者不防他驟然會停頓下來,二者華倩倩也無心讓銀牛也即停頓!
故此,那趙耕石驟然一停,那銀牛卻夾著颯颯勁風電疾衝至!
趙耕石“嘿嘿”冷笑,拳頭豎起,輕飄飄一拳頭搗出,口中卻道:“畜生找死!”
華倩倩家學淵源,見多識廣,此際見趙耕石單拳豎擊。狀如擂鼓,似乎看似毫不著力,芳心中陡然憶起,無形秀士的成名絕學,無形拳法!
這無形拳前文表過,乃是天下之至柔,發時無聲無形,非待那暗勁潛力,襲上週身,絕難令人警覺。
故此,若是與人敵敵,敵方若不曉得這其中精奧之處,趁藏得宜,非受重創不可!
華倩倩見狀悚然一驚,纖手右掌疾吐,擊處一股勁風,迎向趙耕石的掌勢,左掌輕拍牛頭,示意它向右疾避!
銀牛通靈,但無奈卻不知無形拳的威力陰毒。
只是它雖則體軀巨大,反應卻極靈活,就在華倩倩雙掌分用,拍在它頸上之時,巨頭一扭,已然閃出去一丈開外!
然而它快,趙耕石無形拳法中“輕擂天鼓”一招,也已然與華倩倩擊出的掌力接觸!
但聞得轟的一聲,雙雙撞個正著,無形秀士趙耕石,連衣袂都不飄動一下,然而華倩倩卻被震撼得嬌軀連連幌動,若不是一把抓住了銀牛的鬃毛,差一點便得跌下牛背!
銀半句側一讓,衝出丈餘,突然聽得一聲巨響,並覺得背上華倩倩嬌軀不穩!
它久受羅天賜的教導,通靈而善解人意,尤其與羅天賜臨分手時,曾受了他一番叮-,著它好好保護二女。
此際,它一覺出華倩倩已然與趙耕石對了一掌,同時尚吃了暗虧,頓時犯了牛性,“-”的一聲,長尾疾揮如鞭,帶起呼嘯的勁風,向趙耕石臉上揮去!
趙耕石適才只用了三四成力,那知牛背上的女娃兒年齡雖小,經驗功力,兩皆不弱?竟能料敵機先,輕易的將他無聲無形的一擊,化解開去!
這一來,不由得台他微覺驚愕。
孰料,就在他微怔之頃,那牛的長尾,已然夾帶著呼嘯之聲,到了面門!
趙耕石徵覺一凜,但仍然未曾放在心上。只見他凝立如故,舉拳輕擊,已然迎了上去!
在他想來,這一拳正擊在牛尾中段,即使不能將牛尾一切為二,最起碼也可以將那銀牛的尾巴擊傷!
那知,他這一無聲無形的一拳,雖一下擊個正著,但那銀牛之長尾,來勢卻毫無停滯之意,“刷”的一聲,已然揮到了他的眼前!
趙耕石大吃一驚,猛吸一口真氣,下身原地不動,上半身卻僅霍然後移一尺!
然而他快牛尾更快,他雖然藏過致命之處,左頰之上,卻立時感到一陣以辣痛疼,用手一摸,掌中已沾滯一手的鮮血!
趙耕石勃然暴怒,同時一陣陣悔恨與羞慚,也自襲上心頭!
須知,這無形秀士趙耕石,名列天下五霸之一,一生中頤使氣指,何曾有人敢對他表示出半點不敬?
如今,老來出山,二擊無功,已夠丟人,卻不料就在這一個照面不到的片刻之中,傷在一個畜生尾下,豈不比殺了他還要難堪!
華倩倩扭頭瞥見這等情勢,心知若真個大打出手,則即使與韓茜茜兩人合力,亦是有敗無勝。
故此,一見這趙耕石,在大意輕敵之下,受了輕傷,知他不肯善罷,迅即打個手勢,一拍牛頸,轉個方向,立即向谷外飛逃而去!
韓茜茜起涉稍遲落後十丈,她一見華倩倩打出的手勢,乃是撤退的信號,不待鉅鹿“駒兒”
衝近,立即示意它速速轉向,向谷外奔去!
後面的班禪活佛,遠遠望見,心頭大樂,袍袖一揮,手下徒眾,立時一分為兩,讓出了中間一條大道!
故此,韓茜茜一騎為先,毫無阻礙的,如飛而奔,其後銀牛駝著華倩倩,亦貼地滾滾追來!
這一段寫來頗長,其實只不過瞬息間事。
無形秀士趙耕石頰上一痛,舉掌摸了一手的鮮血,不由微微一怔。
及見二女轉身欲逃,那能容得,長嘯一聲,道:“丫頭休走,老子本山主留下命來!……”
語聲中,青履一頓,人如飛燕,已然直追下去。
他輕功卓絕,的是不凡,但因起步遲了片刻,那裏能追得上?
他急得雙目暴射金星,恨不得把前面的二人二獸,一舉而擊成肉漿!
但偏偏不僅追不上,在行經羣僧人巷之際,電目環視,觸目處卻皆是一隻隱含竊笑的面孔!
無形秀士趙耕石,真覺得無地自容,若是當地有個地縫,他非得真個鑽進藏起不可!
事實上,地上沒有地縫,兩旁倒飛的人牆,卻似然竊笑如故!
這一來,趙耕石惱羞成怒,一時理性盡失,大喝一聲,雙拳連擊,頓時在二邊的番僧們,在數人中了無形拳,悶“哼”一聲,倒飛而起,“叭,叭”跌在數丈開外,口鼻流血,再也爬不起來!
班禪活佛見狀,又驚又怒,暴吼一聲,道:“趙施主休傷無辜,有本領待佛爺領教域領教!”
吼聲中,也即跺腳往下追去!
趙耕石-他一吼,心神一震,神志為之一清。
他瞥見番僧已被他打死七八個,心知與藏邊的這個樑子,已然是結定了!
按他的身份,他本待停下來,會會班禪活佛,繼一想罪魁在逃,怎肯甘休?
故而,一方面腳下加疾,一方面回頭答道:“閣下休要焦急,本山主擒獲那妖女之後,定必再回來與你分個高下……”
説話間,人已如風馳電掣奔出了谷口,向山外追去。
班禪活佛,功深力厚,算得上武林高手,但輕巧一方面,確比趙耕石差上一籌,故而,雖然放盡了腳程,卻在趕抵谷口後,不僅未曾追及,甚且連前後三人兩獸的影子,也著不到了!
他頓住腳步,心中長嘆了一聲,喧聲佛號,緩緩的回帳而去!
由藏邊黃教班禪活佛駐紮的谷地,筆直往裏,再攀登上一片絕崖,便可以到達陰風谷!
陰風谷是一座絕谷,開口向天處,正是西傾山中的一座絕峯。
那絕谷三面都是光禿禿的巖壁,上下筆直如削,便是內外輕功,練到絕頂的武林高手,亦不願從這看上去,十分嚇人的光禿石壁上,攀登上去!
因此,班禪活佛將大隊移駐在唯一有斜坡可資登峯的谷地裏,據要而守,其他的三面,則只派遣了幾個門下,分批守望,以備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