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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絕谷逢生人猿助

    人猿見黃鴻飛走得那麼慢,似乎迫不及待一般,鬆掉了黃鴻飛的手,縱身如飛也似地奔到峭壁之下站定。

    然後,恭恭敬敬地對石壁間跪拜了下去。

    黃鴻飛看到這種情形,心頭一動,暗道:“莫非那邊是師祖天狼神魔葬身之所?”

    一念未完,人猿突然走前幾步,箕張開毛茸茸長臂按住石壁一推,“隆隆隆……”一陣石門移動聲響,那光滑無縫的峭壁,突然露出一個丈二高下,七尺寬闊的洞口。這時黃鴻飛已經尾隨而至。

    只見人猿推開兩扇石門之後,回首揚手招呼黃鴻飛吱吱叫語着。

    黃鴻飛心內已略微知道,之內定是師祖法體埋骨之地,當下一整衣衫跟隨人猿並肩而入。

    這時人猿突然由門側撿拾起二塊打火石,“咔嚓咔嚓!”幾聲,競在壁間燃着一支松油火把,漆黑的洞室,登時一亮。

    人猿舉着火把,很快又燃着了洞壁間三處松油火把,一時間火焰光亮了洞室每一個角落。

    黃鴻飛在火光一亮的時候,虎目已看到石頭洞之內數塊石砌堆而成的平台上。盤膝而坐一個面如槁木死灰的老人,雙目緊閉,一動也不動,另外兩旁側坐列着八具骷髏白骨。

    黃鴻飛怔了一怔,尚未意會過來那老人是生或死的時候。已見人猿雙手伏地,對居中而坐的老人跪拜下地,嘴巴中吱吱亂語,不知在説些什麼。

    經過仔細的端視,黃鴻飛知道老人是具屍骨未腐的法體。

    更進一步得知居中的法體,正是天狼派開山祖師天狼神魔,另外八具骷髏白骨,則是自己師伯和師叔們。

    黃鴻飛不再遲疑,雙膝跪地,伏身九拜,朗聲説道:“師祖在上,天狼派第三代弟子黃鴻飛,拜師祖法體。”

    他對老人九拜之後,又一一對八具骷髏白骨下拜。

    人猿看到黃鴻飛恭恭敬敬對每一具白骨遺體下拜,心中像似非常高興,“喔喔”輕吼着,待黃鴻飛拜完最後一具白骨,它伸出毛茸茸的手,扶起了他身軀。

    黃鴻飛目睹天狼派各位前輩屍骨,心中感慨萬千,淚光瑩瑩蓄滿眼眶。

    人猿突然輕輕拍着黃鴻飛肩膀,咧嘴笑了一笑,突然繞到平台之後,伸着雙臂按住一道石壁邊緣,看它非常吃力的推動之下!

    “轟隆!”一聲大震,那道石壁竟然向左面方向移動進去!

    剎那間,黃鴻飛發現石洞之中,這道洞壁後面還有洞天。

    人猿推開一道四尺見寬的門户後,伸手向壁間取下一支松油火把,招呼着黃鴻飛前來。黃鴻飛很快走了過去,入門一看,只見後面這個洞室,大約與前面洞室一般大小,但是裏面卻陳立着一道一道石碑。

    他怔了一怔,正當猜測不出那麼多石碑是幹什麼的,人猿已經拉着黃鴻飛衣衫走到右邊第一道石碑之前。

    松油火把明亮的火焰,映照在石碑之上,黃鴻飛發現碑上深深雕刻着字跡。

    這下黃鴻飛心神一動,凝眸向字句上看去!

    “嗚呼!不管來者是否天狼派弟子,但一經學習石碑武功,就要視為天狼派弟子,閣下若執意不自命為天狼弟子,就請勿窺視其餘各道石碑,切記切記!.天狼派第一代天狼神魔題。”

    第一道石碑,就只單記載着這些字句,黃鴻飛看罷,恭恭敬敬對石碑下拜,朗聲説道:“稟告師祖英靈在上,弟子黃鴻飛乃是天狼派第二代天狼老人百里揚毒之大徒弟,弟子今後若學得天狼石碑武功,能夠脱離走出無底谷,弟子誓以一生歲月,鞠躬盡瘁,為我天狼派門户發揚光大。如果違背誓言,五雷轟頂,刀劍分身,天誅地滅。”

    黃鴻飛發現師祖留載字跡後,心中掠起一道希望,要知師祖既然留記本門武功,他老人家定然會想像到學習武功的人,是否能脱出無底深谷之困,極可能他老人家事先早已安排好了。

    這座洞室,在人猿連續點燃數支松油火把後,耀如白晝。黃鴻飛迫不及待移目向第二道石碑字跡看去。

    只見這道石碑上,密密麻麻,正反兩面都雕刻滿字跡,道:

    天狼派創始於甲午年丁未月,奠基天目山脈百丈峯天狼谷,開山祖師號稱天狼神魔,神魔授傳九徒為第二代弟子,大徒弟百里揚毒,二弟子……

    神魔創派,無存爭霸武林之心,只抱發揚武功之志,拯救萬千蒼生為宗旨,嗚呼!

    奈蒼海波瀾,神魔奇緣巧得上古奇士號稱,人間鬼才海子平煉製了九顆歸元丹,致使平靜的武林陡興風浪……

    黃鴻飛看到這裏,心頭猛地一震,暗道:“原來六四年前,師祖跟天下武林間一段恩怨,乃是牽涉於那九顆歸元丹,如果不是今日看到師祖親筆記載,自己對於天狼派和中原武林九大門派的恩怨,真要被曲解了。”

    想到這裏,黃鴻飛繼續看下去:神魔巧得歸元丹,因不明人間鬼才海子平的來歷,以及九顆歸元珠機密,造訪武林各派,因而奇寶流傳江湖,引起武林干戈,各門派鐵蹄天涯追蹤。辛丑年寅月,神魔獨力會戰中原武林九大派掌門人於百丈峯三日四夜,神魔一招“野狼橫飛”適因氣血阻閉,而摔落無底深谷。

    黃鴻飛看到這裏,不禁輕噢了一聲,忖道:“據説師祖是被九大門派掌門人擊落無底深谷,而事實上又有這麼大差異,師祖乃是自己摔落無底谷的。”

    他繼續再往下看,碑上寫道:神魔摔下無底谷,百般掙扎求生,終於慶幸生還,但雙腿卻已寸斷分離軀體,遂告殘廢,永遠無法脱困無底谷悲乎!痛乎!神魔傳授九徒,都尚未盡得傳授。神魔創派天狼,又尚未完成本派武學大綱,今日困禁無底谷,九位傳徒受到神魔樹敵的武林道所誅,天狼派將從此毀滅……

    黃鴻飛這時虎目中,熱淚潛潛,由這文字上看來,想像當時師祖心情,是多麼絕望、悲傷啊!

    黃鴻飛拭灑着熱淚,繼續看下去,道:神魔之猜測,果然奇驗而中。無底谷中,一個一個愛徒屍骨粉碎,血灑谷底塵沙,神魔哭泣撿拾親骨,尚存百里揚毒一徒,亦復何能獨存乎!

    痛定思痛,絕望而求庇護,神魔以殘廢餘生,蒐集數四年武功經驗,竭盡心血,將天狼派武功經典刻於十九道石碑之上。

    神魔窮盡四十餘年心血強記天狼派武功,多至百餘種。學者,絕難以有限生命,融會貫通全部武功,故指示學者,只記誦全部經典,專心演練最後七道石碑上的“狼形十三式”。

    “狼形十三式”,是窮集天下武林各派武技秘奧,配以野狼習性演變而成,博大深奧,掌劍可運用,習者四年有小成,天狼派武功發揚大有望也!

    惜乎!昔年神魔若能貫通領悟“狼形十三式”,天狼派早已領袖中原武林了。

    黃鴻飛看完這一段,神色間隨着字句,雄心萬丈,壯志凌雲,不禁不由自主仰首一聲龍吟長嘯,嘯聲震得人猿吱吱怪叫,飛跳了過來看着黃鴻飛發呆。

    黃鴻飛自知失態,尷尬的一笑道:“猿兄,我太興奮了。”

    人猿聞言,咧嘴一笑,“喔喔”輕吼,指示着黃鴻飛再看這道石碑側中字跡。

    黃鴻飛照他示意再看下去,石碑上記載着:神魔自從摔落無底深谷孤獨無伴,有日谷中摔落一猿,性命垂危,經神魔細心醫療,而保住性命,人猿感恩,朝朝服侍神魔,致使絕谷有伴。

    神魔賜猿名“出谷”,意示日後有人習得天狼派武功,要出得無底谷,必要得自猿助。

    出穀人猿,天性奇異,數四年來習得“狼形十三式”武功,已可稱列武林一流高手,尤其它的飛行輕功,獨步武林,若要出得無底谷,需要假借出穀人猿的曠絕縱躍輕功,伏壁而上。

    暗忖你自習“狼形十三式”之日起,出穀人猿幫你在峭壁間刻槽,四年之內,定可完成出谷之道路工程。

    黃鴻飛看完這面石碑字跡,感慨萬端,心想:“師祖於甲午年摔落無底谷,至今有五十八年。而師祖生存無底谷有四十餘年漫長歲月,那麼他老人家是十餘年前仙逝的,師祖死後十數年,能夠保持軀體不腐,顯然已練成金剛不壞之體,唉!

    如果自己師父不被傷害,而渾身殘廢,他老人家定會想辦法下來無底谷找尋師祖,這樣一來,也不致於使師祖含恨九泉,天狼派也不會落至這般慘狀。

    唉!難道這是天意嗎?註定我要摔落無底谷,繼承天狼派的武功嗎?”

    想到這裏,黃鴻飛不禁暗自擔心自己,是否能夠繼承天狼派武功,要知師祖絕代智慧,舉世聰明之人,窮盡漫長的七十餘年歲月,已無法將武功練至極限,以我之能,豈能在短短四年練成“天狼十三式”。

    四年,想到四年歲月,這並不算是短日子。

    黃鴻飛暗算四年後,那呻吟於病榻的師父,不知怎麼樣啦!

    師妹以及谷小鶴,又不知生死!

    剎那間,黃鴻飛萬念洶湧,神智混亂。

    漸漸地,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黃鴻飛如波濤的心情,方始平靜下來。

    如今,黃鴻飛方才正式學習“狼形十三式”,以及背誦天狼派武功經文,一方面,指示人猿從事開工出谷的艱鉅工程。

    歲月如流水,無底谷沒有甲子。

    在某一夜亥牌時分,黃鴻飛正凝神鍛練“狼形十三式”,突然聽到雲空中傳來人猿的長嘯聲!

    嘯聲不絕,一陣一陣由高空瀉下,剎那間到達無底谷。

    黃鴻飛聽到人猿嘯聲有異,已經疾速趕到峭壁下,但見人猿如同電閃一般落至地面。

    它雙腳人立,手舞足蹈嘴巴吱吱對黃鴻飛猿語着。

    黃鴻飛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問道:“人猿兄,你在高興什麼?”

    出穀人猿聞言,喉嚨中喔喔輕吼,雙手連續對黃鴻飛比劃着。

    “怎麼?人猿兄,你説已經完成出穀道路工程?”

    人猿將頭連點,毛茸茸的手掌搭着黃鴻飛肩頭,意思叫他上去看看。

    黃鴻飛搖頭喃喃自語,道:“難道已經四年了嗎?……真的是四年了?”

    原來黃鴻飛在無底谷之中,無分晝夜,集中全付心神,苦練狼形十三式,疲倦了,就休息,餓了就飲食,根本就忘記了時日歲月。

    他自己也不知道將“狼形十三式”,練到什麼程度?

    唯一能夠清楚記住的.是天狼神魔雕刻於十九道石碑的武功經文,在很早以前,就能背誦得滾瓜爛熟深深烙印在腦海裏。

    “噢,四年了,既然已是四年啦.那我該離開無底谷了——”

    就在這剎那間,黃鴻飛腦海裏重新幻起天狼谷中的師父,以及生死下落不明的師妹和谷小鶴,他恨不得現在就飛出無底谷。

    “唉!人猿兄,明天咱們就離開無底谷。”

    念頭一定,出谷之心已決。

    黃鴻飛回到洞室中,向天狼神魔遺體跪拜,祈禱。

    最後他運用掌力,毀去了每一道石碑,關閉了這座石洞。

    今晚,黃鴻飛和人猿,就在外面潭畔露宿。

    到了次日,已牌時分,無底谷方才天色大亮。

    黃鴻飛突然對人猿説道:“人猿兄,咱們走吧!”

    哪知人猿卻搖動着頭。

    黃鴻飛一怔道:“怎麼?你要留在無底谷。”

    人猿點頭。

    黃鴻飛這下為難了,他可沒想到人猿會不願離開無底谷。

    “人猿兄,我師祖早已仙駕西山,而且在下學得他老人家心創武功,師祖心願已了,當今你應該和我出去闖蕩江湖,發揚光大天狼派的門户才對啊!”

    黃鴻飛苦口婆心,怎麼用言相勸,人猿總是不答應離開無底谷。

    黃鴻飛心中非常感動,想不到一頭畜牲竟然這般記憶恩德,沒有辦法,黃鴻飛只得説道:“猿兄,既然你不出去,那我只有獨自離開!不過我每一年會來無底谷探望你。”

    説罷,一人一猿,眼眶潮濕,依依不捨,停留於懸空的峭壁。

    “人猿兄,你不要送了,你下去吧!”

    黃鴻飛捷似猿猴,轉身向絕壁頂空攀登。

    人猿不知是生怕黃鴻飛不慎摔下,抑或捨不得離去,在下面一步一步的緊緊跟隨着。

    原來這平滑,筆直陡峭的插天絕壁,經過人猿運用那柄黃狼劍,每隔三尺挖了一個槽穴,人登其間,當然不太困難了。

    何況黃鴻飛當今武功已非同昔比,指勁如鋼爪,只要稍能着力的東西被他一抓,便能攀登而上。

    黃鴻飛見人猿緊緊相隨,不再管它,獨自攀登而上。

    瞬間,黃鴻飛和人猿已經登入雲霧之中。

    霧水濕重,峭壁滑潤,黃鴻飛攀登速度稍微緩慢下來。

    這插天峭壁,真是奇高,黃鴻飛攀登了半個時辰,仍然登不上頂峯,暗自忖度已然爬過千丈了。

    足足花費一個時辰,抬頭間,方才看見懸崖邊緣小樹,這時洞穴刻槽已盡,黃鴻飛暗計相距上面,不過三丈高下。

    於是,猛提一口丹田真氣,足蹬臂振,“嗖”地一聲。

    黃鴻飛用力一躍,身軀凌空飛過頂峯一丈有餘,當然他不徐不緩,一個翻身騰飛,穩落在懸崖邊緣上。

    他探頭下望,久久不見人猿上來,知它已經沒跟上來,當下宏聲叫道:“人猿兄,我去了,你要珍重身體。”

    洪亮的聲音,震得羣峯四谷響應,久久不絕。

    停了半晌,谷底響起人猿幾聲厲嘯,示意着説:“去吧!你也要多多的珍重身體。”

    黃鴻飛站在絕峯之頂,面對那滾滾雲煙,直似一場幻夢!

    他作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重生人世,重見天日。

    山風陣陣呼嘯,吹起了黃鴻飛身上幾處衣衫,他淒涼的浩嘆一聲,轉身離開了這裏。

    這座峯頂,並非黃鴻飛摔落下去的那座奇峯,而是北面的對峯。

    所以黃鴻飛懷着滿腔悽傷,轉到那座斷腸處的峯崖。景物依舊,青山長在,只是沒有了宋錦鶯和谷小鶴。黃鴻飛在這裏徘徊了良久,終於,悲傷的離開了。當然他是要回返天狼谷。

    天狼谷,是百丈峯最高四座主峯,一流溪水蜿蜒環繞,白鶴成羣,小鹿白兔閒遊,青松翠柏,鳥語花香的美麗幽谷。

    天狼派開山祖師天狼神魔,就在谷內一道坡嶺上建築了一座紅牆碧瓦,輝煌雄偉的宮殿。黃鴻飛施展似蒼鷹飛鶴般絕高輕功,奔至天狼谷天狼神殿。

    “奶媽,奶媽!”

    黃鴻飛站在廣闊的庭院廣場中,面對靜悄悄神殿,大聲呼喊了兩聲!

    奶媽,乃是帶着黃鴻飛和宋錦鶯長大的奶媽,她是天狼派一個忠心老僕,黃鴻飛和宋錦鶯遠出在外,天狼谷中就留下奶媽一人服侍天狼老人百里揚毒。

    奶媽沒有兒女,她將黃鴻飛和宋錦鶯視為自己的兒女,更將天狼谷視為自己的家.所以黃鴻飛可以放心奶媽在天狼谷,絕對不會生意外。

    黃鴻飛叫奶媽的聲音,足可遠播出三里之外,但是寂寂的天狼神殿,沒有一絲迴音,死般寂靜。

    他心中對於天狼谷,已有一絲不祥之念頭,很快的沿着石階,捷速飛登上大殿,再次沉聲叫道:“奶媽——”

    聲音震得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大殿,迴音嗡嗡,悠悠不絕。

    但是人去樓空,大殿之前廊,灰塵堆積,雜草枯葉滿地,黃鴻飛的雙眉不禁緊緊皺了起來。

    要知在他腦海記憶之中,奶媽非常清潔成癖的,雖然天狼神殿廣闊巨大,需眾大人工方能整理,但奶媽卻是獨自一人,每日清掃大殿前後,以及院落住房。所以當黃鴻飛看到大殿廊前雜物塵沙,心內已掠起一絲不祥之凶兆。

    驀地,黃鴻飛突然發現後殿中,似乎有一個輕微的腳步聲,正向大殿這邊走來,他怔了一怔,停立大殿門口等待。

    終於後殿裏面,閃出一箇中年黃衣冠裝道士,肩背長劍,手持一柄拂塵,步履輕快,如行雲流水,一看之下,就知這道人輕功火候極深。

    黃鴻飛看見了道士面孔後,立刻迎身走進大殿,喝聲問道:“閣下是誰?”

    那黃衣道士一雙精湛的眸子,掠掃了黃鴻飛兩眼後,答道:“貧道也正要詢問閣下是誰?”

    這時二人已都停身在大殿之中,相距三丈開外。

    黃鴻飛沉吟了半晌,朗聲問道:“道長,可知道這裏是什麼所在?”

    黃衣道士將手持的拂塵輕輕拂了一下,道:“這是天狼谷,閣下這身裝束,是不是來自深山野居之地。”

    黃鴻飛聽到道士半帶譏諷之言,不禁抬目望了自己身上一眼,他突然感到暗自好笑。

    原來自己一襲藍色衣衫,已經變成土灰色,而且襤褸破碎不堪,腳下穿着樹皮和枯草編織而成的鞋子。

    此時大殿之中沒有鏡子,如有的話,黃鴻飛定然會發現自己面容全非,鬍鬚滿面,頭髮奇長到頸間。

    黃鴻飛在無底谷之中,並非沒有剃髮修面,而是過很長時間方才整飾一次,本來這時候,黃鴻飛應該再作一次整理儀容了。無奈昨夜臨時決定離開無底谷,歸心似箭,倒忘記了修整頭髮面容,致使形同山居野人一般。

    黃鴻飛哈哈~笑,道:“道長猜得不錯,在下正是來自深山野居,失儀之處尚請見諒。”

    黃衣道士眼見面前野人,言詞間極是有涵養,不禁感到一怔!

    黃鴻飛接聲説道:“道長既然知道這裏是天狼谷,當然知道這座神殿,乃是天狼派之發祥地了。”

    中年道人滿面猜疑,沉聲問道:“閣下到底是哪一門派的人?”

    黃鴻飛答非所問,道:“我要請教道長來這裏多久了?來時,這座天狼神殿是不是住着人?”

    道人輕揚了一下拂塵,道:“貧道已居此殿三年七個月,來時,大殿之中,是兩具腐臭的男女屍體。”

    黃鴻飛聽到這話,腦中嗡的一響,雙肩微微搖晃了幾下,差點暈倒了下去,這些情形,都看在中年道士跟裏。

    由這些神色表情中,道士已然知道黃鴻飛身份來歷,但見道士突然走前三步,沉聲問道:“閣下是不是天狼派弟子!”

    黃鴻飛抬起臉,虎目暴射兩道稜光,投注在道士身上,停了半晌,才道:“不錯,我是天狼派的弟子!”他語音一頓,接下道:“請問道長,那男女屍身,是什麼形狀的?”

    中年道人道:“男的,是位上了年紀的殘廢老人,女的,是位五十歲左右的婦人。”

    黃鴻飛到此時,已經清楚知道師父和奶媽去世了。

    “道長可知他們是壽終正寢,抑或遭受意外慘死。”

    中年道士道:“貧道來時,兩具屍體雖是早已腐爛發臭,但經武林高手詳細鑑定,他們死前遭遇掌力震碎五臟六腑而亡的。”

    黃鴻飛聽到這句話,驚呼道:“他倆老人家是被殺害的?那麼是誰殺害他們呢?”

    黃鴻飛虎目噴射出駭人的仇恨怒火,看得中年道士心頭一震,暗道:“這野人內功似乎不弱,那兩隻眸子精光逼人……”

    中年道人心中思忖着,口裏卻答道:“閣下要詢問兇手,當然只有去問原兇了。”

    黃鴻飛這時已知自己身負不共戴天血海深仇。殺害恩師,奶媽的兇手,需要自己去搜尋,而且沒有半點兇手可疑線索。

    當然要找出兇手的線索並非一朝兩日簡單的事情,那要運用智慧去搜集資料,仔細的去推敲。

    黃鴻飛心情平靜下來了,腦海裏從頭推忖中年道士説過的每一句話,突然黃鴻飛心平氣和的問道:“閣下是哪一門派的人,道號如何稱呼?”

    中年道士輕握着手中拂塵,答道:“貧道出身武當,道號松風。”

    黃鴻飛若有所悟的輕喔一聲,道:“這樣看來,松風道長居留天狼谷三年七個月,乃是接受中原武林聯盟指派的是吧!”

    這句話,聽得松風道人心頭一驚,忖道:“他怎會知道我是武林聯盟指派的?”

    黃鴻飛突然語氣加重一點,説道:“道長剛才曾經説過,那兩具屍首經過武林高手鑑定,這樣看來,當時發現屍身的人,不是道長一人了,那麼有幾位呢?”

    松風道長緩緩答道:“閣下推忖得不錯,當日到達天狼谷發現那兩具屍身的人,共有三十餘人,幾乎包括了中原武林九大派的門人。”

    黃鴻飛忙問道:“為首的是誰?”

    松風道人道:“神州七傑之中的南宮鋒老前輩。”

    黃鴻飛驚噢了一聲,抬頭沉思起來,良久良久之後,才又問道:“現在那兩具屍骨,道長可知埋葬在哪裏?”

    松風道長道:“就停屍於後殿一間禪室。”

    黃鴻飛聞言突然舉步,直向後殿走去!

    猛聽松風道人喝道:“閣下慢點走!”

    “唰!”的一聲,手中拂塵一揮,擋住了黃鴻飛去路。

    黃鴻飛劍眉輕挑,問道:“道長為何阻擋?”

    松風道長沉聲説道:“閣下自稱是天狼派弟子,請報出名號來。”

    黃鴻飛突然冷冷一笑,道:“若不報呢?”

    松風道長淡淡道:“請隨我到洛陽將軍府武林聯盟總壇,以待發落。”

    黃鴻飛嘿嘿的笑着!笑得有點陰森、恐怖!

    松風道長心頭一凜,下意識地退了兩步,右手緩緩由肩後撤出長劍。

    黃鴻飛笑聲斂止了,一縷語音,脱唇而出,道:“咱們天狼派,被你們中原武林九大門派,逼迫得走投無路,家破人亡,只剩下我一個長命星,難道你們還想要我命嗎?”

    松風道長聽得臉上動容,説道:“貧道只要閣下名字,並非要你命。”

    黃鴻飛森森地笑道:“遲早你們會知道我名字的,道長如果再咄咄逼人,在下可忍不住氣啦!”

    松風道長乃是武當派佼佼之高手,雖然他已感到面前野人不是凡庸之輩,但他自信能夠制服得了,所以沉聲道:“閣下如固執不報出姓名,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黃鴻飛冷笑一聲,道:“我不相信你能夠阻擋我。”

    語音一落,黃鴻飛身子微晃,人如閃電驚鴻已到後殿門口。

    這種絕高輕功,看得松風道長呆呆站立原地出神,待他清醒過來,黃鴻飛人影已渺。

    松風道長手提着長劍,追出後殿,步若行雲流水,很快來到一間禪室門口。

    只見二具紅漆棺木排列禪室之中,棺前雙膝跪着那野人。

    松風道長怔了一怔,不知自己要如何處置這件事,他就這樣舉劍把守在門口,經過很久很久的時間。

    黃鴻飛站起來了,轉身向門口走去!

    松風道長喝道:“閣下這般頑固,貧道只好親自動手啦!”

    説着,他劍如飄風,直對黃鴻飛胸部劈來。

    松風道長這一劍,並非真劈黃鴻飛,目的是要敵人閃躲,然後出左手擒拿敵人腕脈,以便制伏他。

    但是,哪知黃鴻飛對於點劈而到的長劍,絲毫沒放在心內,不閃不避,松風道長一怔之下,劍勢己盡。

    就在這時候,黃鴻飛冷喝一聲,道:“撤手!”

    “咔嚓”一聲!

    松風道長一聲慘叫,腕骨斷折,長劍脱手飛出丈外。

    這種凌厲、歹毒的手式,快得使人不知道松風道長是怎樣折斷腕骨的。

    松風道長面色蒼白,右手扶住左臂,斷腕之痛,使他汗水如豆粒而下,臉上肌肉陣陣抽搐。

    黃鴻飛像似也呆了,他兩道目光,呆呆望着松風道長脈門以下的手掌,軟軟的下垂着,心中喃喃暗自道:“他的腕骨折斷了嗎?……那不過是輕輕一擊,喔,狼形十三式真的這麼厲害、真的這般厲害嗎?”

    黃鴻飛心靈深處,得意地笑啦!

    雙眸間,神色中掠起充滿希望的英雄色彩。

    他滿足了,心底處又喃喃祈禱道:“師祖啊,你的心血沒有白費,黃鴻飛已經學成狼形十三式了,啊!我要挑戰中原武林道,我要打敗神州七傑,我要為天狼派揚眉吐氣……”

    黃鴻飛離去了……

    松風道長也很快的離開天狼谷。

    自從黃鴻飛摔下無底谷起——

    稍事平靜三年七個多月的天下江湖武林,又燃起一道武林危機,很快的蔓延整個天下武林。

    楓葉飄零,八月天氣,已讓人略感涼意。

    夕陽黃昏,將合肥省道上抹上一筆淒涼,而豔麗金紅色彩。

    一匹一匹驃健快騎,蕩起滾滾塵砂,風馳電掣奔向省城,行人亦是加快腳步而走,顯得人們生活在一片緊張、繁鬧氣氛裏。

    這時城門外,正有一匹瘦骨嶙峋的棕色馬兒,揚着懶散步子,要走不走的直向城門而進。

    瘦馬上騎士,也像馬兒一般懶散、落寞,他坐在鞍上低垂着頭,隨着馬兒“得得”慢行。

    “喂!閃開!”一聲如雷吼也似地喝聲中,但聽一陣淒厲馬嘶!

    這匹正走進城門中央的瘦騎,被後面一輛如電飛馳而來四馬飛車,撞個正着。

    那匹瘦骨嶙峋的棕色馬兒,直摔出三四丈外,倒地而亡。

    而那馬上騎士卻失了蹤影,仔細一看,他整個身軀,筆直的躺在車下。

    “軋死人了,軋死人了”。

    一陣驚呼大叫,吵嚷聲中,趕熱鬧的人們,紛紛圍了過來。

    那肇禍的四馬飛車,也停了下來,跳下兩個身軀健壯的車伕,齊齊俯身探視車輪下受害者。

    哪知四輪之下的那人,正自睜着一雙精亮眸子,由車底細縫中,偷看車中人兒。

    這一下,使那兩個大漢車伕勃然大怒,吼聲喝道:“匹夫,你看什麼?”

    兩人出手如電,猛向那車底下的人抓去。

    可是,但聽車伕二聲哀叫,他們感到手腕一陣驟痛,齊齊縮了回去。

    這時才見到車底下的人,懶洋洋爬了出來。

    那兩位壯漢車伕,縮回手腕之後,察視沒有一絲傷痕,不禁互相對望了一眼,出聲對那剮由車下鑽出來的人兒,罵道:“你是想死嗎?怎麼那般無禮擋拒咱們小姐坐車。”

    在旁觀看熱鬧的人們,聽到那受害人被辱罵,不禁暗暗替那人叫委曲,但是那些善良的老百姓,目睹那兩位大漢,氣虎虎,剽悍之色,亦不敢多管閒事,靜靜觀看變化。

    這時受害人,輕伸右手拍打一下滿身灰塵之後,説道:“我的坐騎呢?”

    這一問,兩個壯健大漢呆了一呆,答不出話來。

    是旁人大聲説道:“死了,那馬兒被撞斃啦!”

    “喂!你要讓他們賠。”

    觀熱鬧的人,你一語,我一句,頓時一片嘈雜。

    此時馬車中的人,開口了,一縷嬌滴滴女人語音,問道:“外面怎麼啦!”

    兩個壯健馬伕聞聲,急忙恭身説道:“眉娥大姐,小的不慎撞斃了人家坐馬。”

    他們語音剛畢,突然車窗布幔一掀,探出一張非常嬌麗、甜美的臉兒,她手中拿着一錠雪亮亮的銀子,説道:“喂,這是十兩銀子,是咱們小姐賠你馬兒的,你快拿去走吧!”

    要知在這時候國泰民安,物價便宜,十兩銀子足夠購買二匹壯健蒙古大馬,旁觀的人不禁暗暗為受害人慶幸,賺了一筆大錢。

    那受害人,這時突然轉過頭來。

    那叫眉娥的少女,看清了他面容,皺着眉頭,説道:“是你!”

    原來這個受害人,乃是一位身着藍衣長衫,體材修長,面目皆被捲曲鬍鬚遮掩的怪人,他腰間佩了一柄黃色狼紋皮鞘長劍,形態有點不倫不類。

    藍衣人看了那眉娥少女一眼,突然咧開嘴,露出一排雪白而整齊的牙齒一笑,道:“你還記得我嗎,嘿嘿,姑娘應該多加十兩銀子才對啊!”

    他的要求,使那眉娥少女臉上泛起一陣紅潮,嗔聲道:“你那份長相,死也記得你,這邊馬路中心,人口繁雜,你要多十兩銀子,跟我們去拿就是。”

    説完話,她也不待藍衣人答話,拉上布幔,在裏面叫道:“沒有事啦,趕快開車。”

    那兩個壯健大漢目見眉娥少女和藍衣人似相識,對望一眼,跳上車轅就要駕車馳去,猛見藍衣人一個閃身,落坐在車轅一邊,説道:“你們兩人瞪着眼乾什麼?我的馬兒死了,你們總該送我一程,何況賠我銀子,還沒有取呢。”

    趕車的壯漢,冷冷哼了一聲:“嗨!”馬車急速向城中心馳去!

    合肥乃是省城,自然熱鬧非凡,道路寬闊,這輛馬車~直馳過北中心,向城南門左角轉彎,停在一座巍峨大院前面。

    這座大院氣派非凡,院門前石階九級,兩旁各蹲坐一隻石獅,紅漆大門大開,更有二個門丁把守。

    “小姐駕到,小姐駕到……”陣呼喝聲,由車轅上右面那個馬伕傳出,然後由門丁接應而入!

    那種高貴氣派,真使人側目。

    此時馬車中,響起那個眉娥少女的聲音,道:“喂!你可以下車啦。等會我吩咐門丁拿來二十兩銀子給你就是!”

    她這番話,當然是對那位藍衣怪人説的。

    藍衣怪人哈哈一笑,躍下車轅,乾脆就在石階邊緣一坐。

    這時馬車,直對大院旁門直馳而入,“轟”地一聲,旁門又緊緊關住。

    藍衣怪人在馬車竄入旁門的時候,突然站起身子,繞着院牆,快捷如風來到後院,一縱身跳上一株白楊樹上,張着一雙明亮眼睛向院內搜視——

    果然那輛馬車一直開到後院!

    後院之中,這時早有十二個青衣婢女,環列院中等候。

    除了那十二個婢女之外,又有一位年約六旬的老尼,手持一支黑黝黝的龍頭枴杖凝立院中,雙目微微閉着。

    藍衣怪人看到這情形,怔了一怔,暗自忖道:“那老尼姑是誰?看來武功非常精湛啊!唉!也許我要失望啦……”

    他的念頭未畢,突然聽車內響起那眉娥少女的聲音,嬌脆説道:“小姐,咱們到啦!讓我扶你下車。”

    只見那二個車伕,首先閃退一側,車轅布幔一掀,一位長得非常美麗的紅衣少女,挽扶着一位絕色佳人,緩緩走下車轅。

    紅衣少女和絕色佳人一下車,她們都看到了那老尼姑,但聽絕色佳人輕啊了一聲,一縷恍似黃鶯出谷,非常美妙、婉轉的語音,脱口而出,道:“姑媽,你老人家久等啦!請受小女一禮!”

    那老尼姑看到絕色佳人出現,雙眸啓開,露出一道駭人神光,趕忙迎身過來,伸手扶着絕色佳人下福的身軀,笑道:“孩子,你的身體不好,免此俗禮了。”

    在那院牆之外白楊樹上的藍衣怪人,此刻雙眸神光渙散,身軀微微一陣顫抖着,心內暗暗自語着,道:“果然不是她,果然不是她,唉!一切希望又幻滅了……”

    他這時好像再也提不起半點興趣,偷看那絕色佳人的姿容,原來他心目中就只有一個人,長得比任何人美麗。

    他由很遠很遠的西湖,追蹤這絕色佳人到達合肥,目的是欲睹絕世佳人面目。因為在西湖,他驚鴻一瞥——

    看到那絕色佳人,有幾分像他心目中所要尋找的伊人!

    所以他追蹤而來,如今他的希望幻滅了。

    雖然這絕色佳人的美麗,可以棄天下間最美麗的嬌娃,但他卻是無心觀賞。

    就在這時候,“嗤嗤嗤地”一陣暗器風響,三縷細如牛毛的梅花針,疾速向白楊樹上的藍衣怪人射到。

    一聲悶哼,藍衣怪人由三丈高的白楊樹摔落下來,直滾翻向院子內牆角。

    在這剎那間,院子中,十二位青衣婢女和那兩個車伕壯漢,行動非常迅快,齊時向這邊圍撲了過來。

    他們快,但由樹上跌落的藍衣怪人更快,只見他身軀一貼地面,突然如同猛虎一般,由地面上躍起,飛越過猛撲上來人羣頭頂。

    “嗖”地一聲,他就站在絕色佳人和那紅衣婢女,以及老尼姑的前面。

    那紅衣婢女生怕別人傷害到絕色佳人玉軀似的,一閃身,橫擋在絕色佳人前面,那種緊張情形,看得藍衣怪人震驚一呆。

    電光石火的一瞬間,雙方都看清了面目。

    首先聽到那紅衣婢女,吃驚呼道:“又是你。”

    藍衣怪人哈哈一笑,道:“我怕你們賴帳了,所以追蹤到後院來。”

    這時院子中,最是吃驚的,並非紅衣婢女抑或絕色佳人,而是那手持龍頭枴杖的老尼姑。

    原來那三枚梅花針,乃是她發射出去,可是當她由頭到腳,仔細看過了藍衣怪人每一處衣衫,沒有發現一線針縫,她真的太驚訝啦!

    要知放眼當今天下江湖武林,沒有幾個人能夠逃避過她的三支梅花針,而眼前的人卻逃過了。

    “眉娥,這人是誰?”

    老尼姑沉聲的問道!

    紅衣眉娥聞言,非常恭敬的説道:“稟告老師太,他就是馬匹在城門口被咱們馬車軋斃了,而跟着前來,要咱們賠他銀子的陌生人。”

    眉娥少女解釋得這麼清楚,老尼姑似乎不相信,臉色一片冰冷,沉聲説道:“眉娥,你的話是事實嗎?”

    眉娥道:“婢女怎敢欺騙老師太,何況小姐也知道這件事。”

    藍衣怪人突然呵呵一聲輕笑,道:“其實一匹馬兒,也不值多少錢,我不讓你們賠就是了。”

    説着,藍衣怪人轉頭舉步就走。

    “站住!”

    倏地一聲冷喝,人影一閃,那老尼姑手持龍頭枴杖擋住藍衣怪人去路,然後冷冷地説道:“閣下能夠避過我三枚梅花針,身手確是不凡,請報出名來再走不遲。”

    藍衣怪人咧嘴一笑,道:“咱們素不相識,何必報名呢?”

    老尼姑面色一沉,喝道:“眉娥,快將小姐帶退一旁。”

    不用她呼喝,十二位青衣婢女和那眉娥,已然簇擁着那絕色佳人退到一處假山之側,靜觀演變。

    藍衣怪人呆了一呆,暗道:“這老尼姑,這般緊張幹什麼?”

    想罷,他又是咧嘴笑道:“老師太,請勿着急,在下絕對不會傷害你們任何一個人。”

    那老尼姑突然冷澀澀地説道:“貧尼在這裏,也不會讓你放肆。”

    藍衣怪人這下可呆住了,聰明機智的他,看到老尼姑這種氣勢,已知一場麻煩眼看無法避免啦!

    既然如此。他將心情平靜下來,語氣一沉説道:“老師太,在下已將話説明白瞭如果不作諒解,那也無話可説啦!”

    這句話,説得很明白,老尼姑若不讓他走,要怎麼樣,他可以悉聽尊便。

    那老尼姑可能自視武功絕高,足夠制服對方,抑或是什麼另外原因。她沉着臉,説道:“很簡單,你將名號報出來,否則休想離開這院子半步。”

    藍衣怪人陰惻惻地冷笑,道:“在下若隨便報一個名號,老師大可知道真偽嗎?”

    這句話,聽得老尼姑眼光中露出一絲殺機,道:“滅絕師太向來不容忍後輩小子這般放肆,你只有自認黴運了。”

    説着,“呼”地一聲她手中那支龍頭枴杖,一招“橫掃千軍”挾帶起一道勁風,平腰向藍衣怪人掃去。

    兩人間隔不過六七尺,這一出招,速度非常絕快,杖影一閃即至,旁觀的眾人,心想藍衣怪人絕難躲過這一招。

    哪知事實不然,藍衣怪人驚駭地輕喚了一聲,身如一片棉花,隨着凌厲杖風躍起,翻了一個跟斗,落在近丈外,説道:“老師太原來是神州七傑中的老四,峨嵋派九指神尼滅絕師太啊!哈哈!失敬失敬啦!”

    他語音中,生帶着一縷輕蔑、卑視之意。

    九指神尼滅絕師太,被藍衣怪人連帶門派都叫了出來,像似感到一愕,沒有再攻出一招.只有將雙眸仔細再打量藍衣怪人幾眼。

    豐富的江湖經驗見識中,她無法由藍衣怪人外表與裝飾中,認出對方的身份來歷,所以她不禁感到又驚又怒!

    “很好,你既然認出了老尼,還不趕緊跪下受縛嗎?”

    藍衣怪人聽了話,笑了。他笑得有些滑稽,又有點陰森!

    “小子,你笑!老尼等會讓你哭!”

    九指神尼喝着,手持着龍頭枴杖,快如電火,疾向藍衣怪人胸上點了過去。

    像滅絕師太這種絕代武林高手,舉手投足,皆足以制人於死地,因此出招平淡無奇,但卻皆是最凌厲的殺人招式。

    藍衣怪人倏地面容一斂,不閃不避,雙目一瞬不眨,目注枴杖。

    九指神尼滅絕師大可沒想到對方會不閃不避,這不正中了她下懷,雙臂運勁,直衝中宮洪門。“咳”地一聲,藍衣怪人猛地微一偏肩,雙手如同靈蛇纏棍子一般,竟將那支枴杖纏了個結實。

    “嗨”地一聲,九指神尼運出七分內力,想要挑震起藍衣怪人整個身軀,哪知內勁彈出!

    藍衣怪人有如老樹盤軀,整個身子凝立原地。

    這一下九指神尼滅絕師太,方才感覺遇到了平生勁敵,她真是又驚又怒,又第二次運貫十成內力彈震過去!

    “咔嚓”一聲大響!人影分飛!

    九指神尼滅絕師太,如醉了酒一般,搖搖晃晃退出三四步,雙手握着一支折斷的枴杖。而那藍衣怪人整個軀體,卻被彈震到高空中,然後落到二丈開外,手中也持着另一端枴杖。

    這種絕頂高手內力火拚,競將一支精鋼打鑄的枴杖,生生折斷,不禁使在旁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藍衣怪人冷冷地輕笑了一聲,道:“好功力啊,好功力!神州七傑九指神尼滅絕師太的功力已領教了!”

    説完,他突然將手中半截枴杖丟在地上,轉身一躍,飛到院牆下,再一個縱身出了院外。

    九指神尼滅絕師太,沒有再攔截和追趕,她呆呆望着手中枴杖出神,過了良久良久的時間,方才聽到她淒涼的一聲嘆息!

    喃喃自語道:“老了!滅絕師太已經老了……”

    只這短短的簡單兩句話,讓人可以看出她是多麼好勝,多麼悽傷!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悲嘆人老無力了!

    要知九指神尼滅絕師太,四十餘年來,一支龍頭枴杖打遍大江南北,不知折敗了多少英雄好漢,已養成她一種武林無敵手,目空一切的傲氣。而今日她手中枴杖,卻被一個默默不見經傳的陌生人折斷了。

    這種打擊,對一個一生從沒有受過挫折的人,是如何的巨大啊!

    突然聽到那絕色佳人,美麗嬌柔的語音,叫道:“姑媽,你老人家並沒敗於那人手下啊!”

    九指神尼慘然一笑,道:“瑤兒,你怎麼説姑媽沒有敗呢?”

    絕色佳人道:“姑媽運內力震傷了那人內腑,只是他內功很精湛,外表令人看不出來而已,雖然那支鋼鐵枴杖斷折,但是姑媽自家內力震斷的啊!”

    絕色佳人這番話,説得滅絕師太一陣愧疚,而她仍然輕輕嘆了一聲,道:“瑤兒,你沒習武功,怎能看出那人已經受創。”

    絕色佳人道:“瑤兒雖然不會武功,卻能觀察於微,分判雙方武力勝負。”

    九指神尼滅絕師太,望了絕色佳人一眼,慈祥的柔聲道:“瑤兒,你的智慧與判斷能力,乃是天下間第一人。今日中原武林九大門派,聘請你前來中原,就是要借重瑤兒超人的智能,殲滅狐狸幫羣魔,挽救武林千萬蒼生,今日那個人的出現,姑媽突然感到事態嚴重起來。

    為着武林未來命運着想,以及瑤兒身軀安全,姑媽決定飛書洛陽將軍府,派來高手護送瑤兒,由合肥到達將軍府。”

    絕色佳人似乎現在方才知道自己任務,輕啊了一聲,道:“姑媽,瑤兒凡庸俗女,怎能擔負起這份大任呢!”

    九指神尼滅絕師太,微微一笑,道:“瑤兒,你不要謙虛啦,當今天下武林中,有誰不知道崆峒山孕育出一個瑤池仙女!三歲之幼齡,能誦四書五經,七歲能出語成詩,十歲之內,深詣兵法佈陣之術,十六之年,學盡河圖洛書,奇門遁甲,天文地理,博學多才,羅盡天下間之奇奧,堪稱古往今來第一位奇女呢!”

    絕色佳人聽到這番稱讚,雙眉不禁深深蹙了起來,幽幽説道:“姑媽,你這般誇獎,真使小女汗顏,要知天下間盡多是奇人異士,我一個凡塵弱女,怎敢尊稱天下奇女子呢!”

    九指神尼笑道:“好啦,好啦!姑媽不再多説就是了。”

    説到這裏,她突然一頓,輕輕嘆息了一聲,説道:“唉!瑤兒,你唯一缺點,就是脆弱的玉體,姑媽真擔心你忍受不住長途跋涉之苦,你還是隨姑媽快點進入內院休息吧!”

    這時絕色佳人已在九指神尼,和紅衣婢女眉娥等人簇擁之下,緩緩向院落中走去。

    夜色朦朦,這座大院前門巷道,孤獨走着那位藍衣怪人。

    他淒涼的嘆息了一聲,喃喃自語道:“唉!神州七傑之成名江湖武林,真非陡負虛名……想不到那老尼姑的內功那麼精湛……憑我今日的功力,能夠戰勝神州七傑嗎?”

    接着,他不禁暗暗地搖了搖頭,道:“不能,絕對不能,聽説降龍一掌震五嶽,崆峒奇俠鬱仙居的武功,較之九指神尼為高,尤其七傑之首萬年神龜大空和尚,聽説已練到玄奧絕境,當然我不能戰勝神州七傑了,唉……既然不能,那麼我只有再回深山苦練四年吧……”

    藍衣怪人連聲嘆息着,灰心與失望充滿心胸。

    原來這位藍衣怪人,不是別人,他正是由天狼谷重出江湖武林的黃鴻飛。

    黃鴻飛自從在天狼谷天狼神殿創傷武當派松風道長之後,立刻探查師妹宋錦鶯和谷小鶴的生死。

    一個月來,宋錦鶯和谷小鶴的音訊,有如絕跡人間。

    要知唯一能知兩人下落生死的信息,當然尋找着狐狸幫中的三公主等人,可是狐狸幫的人跡何處,有如泥牛沉海。

    茫茫天涯,何處尋找狐窟呢?

    有一日黃昏他來西湖,突然在一艘遊艇之中,驚鴻一瞥,一個女人像極宋錦鶯,因此由西湖追蹤到合肥……

    絕色佳人竟然不是師妹宋錦鶯!

    黃鴻飛重出江湖武林,有兩個心願!

    第一,是很快知道師妹和谷小鶴的生死,若是死了,當然替他們雪恥復仇……

    第二,便是打敗中原武林九大門派的代表人物一神州七傑,重整天狼派門户,發揚光大,淵源流傳。

    當今第一心願,猶然茫茫不知所蹤,第二個心願,在他和九指神尼滅絕師太交手後,不禁感到心灰意冷。

    原來他感到九指神尼在神州七傑之中,不過只是第四高手,而她的功力卻已達到自己伯仲之間,那麼自家怎能抵抗神州七傑之聯擊,以及盛傳武功最玄奧的少林萬年神龜大空和尚呢?

    其實黃鴻飛的觀念錯了,要知一個人的內功修為深淺,最主要是時間的長久,他不過是一個二十七歲的年輕人,以時間和成就比較,黃鴻飛已經遠遠超過武林中人的進境常規。

    何況他和九指神尼交手內力,根本就沒有遭遇到敗北,也沒有激發他潛在的內力。

    要知他在無底谷之中,所苦練的,乃是狼形十三式。

    這種奇絕天下的武功招式,唯一精奧之處,便是能夠補助功力的不足,一發之力能夠超逾原有的二倍功力。

    黃鴻飛重出江湖以來,除了在天狼谷一擊重創武當松風道長,用出狼形十三式之外,就沒有再展示出這種武學一招半式。

    心灰意冷之下,黃鴻飛打算重回無底谷——

    念頭剛剛泛起,黃鴻飛突然抬頭看到一個青衣女子站起面前三丈!

    靠近街上的燈光映射進這衚衕小巷,使人可以清晰看到對方臉面,何況黃鴻飛的眼力,三年七個余月的無底谷生活,已讓他練成異與常人夜眼。

    只見青衣女玉臂環抱一隻瑤琴,香肩又揹着一柄古劍,秀髮披肩,膚色如雪,柳眉鳳目,似乎藴藏者一股無窮威嚴力量。

    黃鴻飛心底下暗自震驚叫道:“神州一鳳!想不到她來了!”這時神州一鳳單飄香,雙眸投注在黃鴻飛身上,由腳到上,又由臉上到他腰間佩系的那柄黃狼劍。

    黃鴻飛驚駭道:“她能認出我的面目嗎?”

    驀地,神州一鳳單飄香開口問道:“請問閣下是由哪裏而來?”

    黃鴻飛沒有答話,也沒哼半聲。

    神州一鳳雙眉微挑,道:“閣下是來自何方高人,敬請能夠賜告。”

    黃鴻飛知道自己一出聲,單飄香定能由語音認出自己,因此,仍然不敢吭聲,故意裝聾作啞。其實,他的臉目根本就沒有聾啞之狀,怎能瞞過神州一鳳鋭利的眸子呢?突然看到她逼近了幾步,沉聲説道:“你的臉形長相,早在十餘日前,已有人傳至洛陽將軍府,現在我請教閣下,是不是來自天狼谷?”

    黃鴻飛聽了這話,心頭一凜,暗道:“糟啦,我沒有擊斃武當松風道長,真是大大不智之舉!”

    “哼哼哼……”突然他鼻孔中響一陣陰惻惻冷笑,道:“這是城內衚衕小巷,一經動手,驚世駭俗,有事咱們何妨到城外解決。”

    黃鴻飛故意將聲音,壓得非常低沉蒼老,聽得使神州一鳳雙眉緊皺,當然她也聽出對方故意喬裝的。

    單飄香淡淡道:“很好,那你帶路吧!”

    黃鴻飛不再答話,轉身向前走出小巷,直對南城門走出。

    城南依山,地處較為僻靜,他們走出城外,立刻展開腳步,走過城外零星住户,黃鴻飛方才慢下身子,停在一株大榕樹下。

    後面的神州一鳳也緊隔三丈,站定了身軀。兩人暫時都保持住沉默,四道目光交射,氣氛顯得非常肅穆。最後還是神州一鳳打破沉寂氣氛,問道:

    “閣下真是天狼派的門人嗎?”

    黃鴻飛壓低着語音,道:“天狼派樹仇天下正邪武林道,不知有哪一人膽敢冒着性命安危,而自稱是天狼派的門人子弟?”

    這句話,明裏雖然正確表示自己身份,弦外之音,卻隱含着一股怨怨不平忿怒,與英雄威武不屈的精神。

    神州一鳳單飄香沉吟了半晌,才道:“這是武林間自然演化,並非天狼派觸犯人怨。”

    黃鴻飛澀澀一笑,道:“好啊,好個武林間自然演變,其實古往今來,何嘗不是強者弱食,戰勝為主,失敗者為寇啊!”

    神州一鳳不理他恨世嫉俗的話,緩緩説道:“其實最使我不明白的,天狼派已經斷絕傳代,怎會留有……”

    説到這裏,倏然而停。

    黃鴻飛森森一笑,道:“中原九大門派,向來講究斬草除根,你不妨出手將我斬盡殺絕,永除日後無窮後患。”

    他這番話,使神州一鳳臉上掠過一縷殺機,但一閃即逝,瞬息又恢復平靜之容,説道:“你折斷松風道長一隻腕骨,仇嫌似乎已結,但我武林中人仇恨。宜解不宜結,只要你説出充分的理由,我便於此走了。”

    黃鴻飛這時知道神州一鳳沒有認出自己,今日豈是值得跟她一戰?

    神州一鳳單飄香,在黃鴻飛心目中並無惡感,反而他欠她數次救命之恩,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自己怎能傷害她呢?

    不過,回頭一想。自己的心願,是折敗神州七傑,為要了卻這樁心願,遲早必要跟他們一決雌雄,何不假借這機會試探試探神州七傑每一人的武功呢!這樣一來,日後對於戰勝七傑不是有莫大幫助嗎?

    念頭一定,黃鴻飛冷冷一笑,道:“還有什麼充分理由可説呢?你要走就走,不走就動手吧!”

    這種充滿挑戰氣氛的語言,如何能使神州一鳳再忍受下去,她臉上籠罩上一層寒霜,説道:“閣下這樣態度,分明是尋咱們黴氣而來,既然你自恃武功蓋世無敵,我就領教領教看看吧!”

    説完話,神州一鳳突然走到榕樹之下,將懷抱中的瑤琴放在樹邊,緩步再走出面對黃鴻飛而立。黃鴻飛冷澀地説道:“你最好不要心存輕敵,要知高手相搏,勢在佔住一分先機,所以我請單女俠亮出長劍吧!”

    神州一鳳聽了黃鴻飛這種事先警告之言,不禁呆了一呆,暗道這人到底是誰,由他雙目神光之中看來,內功似乎已臻絕高之境。

    單飄香為着神州七傑身份,淡淡地説道:“高手相搏舉手投足,足以制人死地,兵器不用也罷,你如果懼怕戰敗,不妨亮出兵刃。”

    黃鴻飛哈哈一笑,道:“好説好説,那我們就赤手空拳搏鬥幾招吧!但還是再次警告單女俠,最好拿出兵刃,否則以你們神州七傑的身份,敗下陣來,可是非常難堪的。”

    神州一鳳臉罩寒霜,道:“以神州七俠的身份,對敵江湖無名小卒更是不屑妄動兵刃。”

    黃鴻飛聞言臉色微愠,道:“不錯,我是江湖無名小卒,但總有一日,你們要陰溝翻船。”

    神州一鳳道:“廢話少説,你出手吧!”

    黃鴻飛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

    説罷,他身軀倏然彎腰一蹲,弓彈而起,勢如惡犬撲食,其狀兇猛,速度絕快,三丈距離一射而至。

    神州一鳳看到黃鴻飛這一撲,臉色驟變,低聲叱喝道:“來得好!”

    玉掌微抬,一股內家勁氣,已直迎過去!

    黃鴻飛呵呵一聲輕笑,猛撲的身軀,突然凌空一搖,撲去方向轉變,雙掌筆直如劍,戮刺單飄香左側肋間要害。

    這種凌空轉移身形,閃避攻擊的身手,確實使神州一鳳震驚不已,她知道遇到空前高手。

    猛地,她蓮步輕抬,向旁側跨前一大步,頭也不回,呼呼甩臂拍出兩掌。

    哪知掌勢擊出落空,更不見了敵人身影,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正要縱身躲避,背心卻被一隻手掌輕輕按了一下,使她跌出兩步。

    她轉首過來,卻見敵人正站在七尺之外,嘿嘿嘿……發出一陣極是得意且面帶輕視的冷笑。

    神州一鳳這時真是又驚又怒,一聲不響,伸腕撤出肩後長劍,振腕一招,“海市蜃樓”蕩起千點寒星,疾向黃鴻飛頭上罩去。

    黃鴻飛呵呵一聲輕笑,道:“在下早就警告過你,你卻不相信……”

    語聲中,他肩頭微晃,閃出一步,出手如電,由一個極端詭異的角度,疾向神州一鳳長劍抓去。

    這種詭異絕論的招式,使人防不勝防,神州一鳳連續出招遭受控制,使她忿怒異常,叱喝一聲,右劍回撤,左足曲腿彈出,直踢小腹氣海要穴。

    這一腿出得太玄妙啦,但敵人卻仍然避了開去,右手由抓下切,逼得神州一鳳又居於被動地位。

    神州一鳳真正感到對方,確是平生罕見高手,今夜若不展開絕技,勢必折損七傑的聲威。

    想至此處,玉腕彈送,已然展開崑崙派分光雷風劍法。

    這種劍法,乃是崑崙派三大絕學之一。劍招出手,雷聲響動,快如電光石火,唰唰唰,以快為主,剎那間,攻出八劍。

    如此一來,她總算將黃鴻飛逼人的氣勢鎮壓了下去。

    雖然如此,黃鴻飛在劍光影幕中,還是野狼的很,時時施出那種奇詭雲種的招式,逼得神州一鳳不得不撤招退讓。

    眨眼間,二人已經交手二十餘招。

    在這一陣搏鬥中,神州一鳳發覺敵人根本沒有出全力,完全是在嬉戲愚弄自己,有時對方猝然攻出一手奇招,本來可以連環驟下辣手,但對方卻沒有這樣作。

    他只是一招而止,然後讓神州一鳳從容攻出劍式救助,這種情形,更加激起單飄香的殺機。

    驀地,她劍式突變,唰唰唰,三劍連環出手,光如潮浪湧雲,若點似劈,直取黃鴻飛全身要害大穴。

    黃鴻飛知她已經動了怒,這三劍,招式凌厲,無懈可擊,他只有往後閃躍一途,身隨念轉,黃鴻飛人已到一丈開外!

    但是,他哪裏知道神州一鳳這連環三劍,目的就要使敵人後躍,而讓自己施展最厲害的崑崙劍術“七步流紅分心劍”。

    但見神州一鳳突然身軀離地彈起,雙手握劍,恍似駕劍而飛,直對黃鴻飛分心戮刺去。

    崑崙派這種“七步流紅分心劍”練至絕高之境,便是最極上乘劍法“御劍術”,十丈取人首級,有如探囊取物。

    黃鴻飛見單飄香駕劍緩緩飛來,其實卻是絕快無倫,他臉色驟變,一聲龍吟輕嘯,身軀也凌空而起,直對神州一鳳劍光平飛迎去!

    這是決定性的一招接觸!

    正是狼形十三式的“野狼橫飛”,對崑崙派“七步流紅分心劍”。

    這二招絕技,早在一甲子前,天狼神魔已對崑崙派前代掌門人拚闖過了!

    結果是,天狼神魔中途氣血不順,摔下無底谷,飲恨而終。

    但這次——

    只見兩人身形由平飛迎刺,而變成臉對臉,身貼身,緊緊互撞在一起。

    神州一鳳的長劍由黃鴻飛腋下穿過,血影飛灑,長劍飛射出七丈開外!

    而神州一鳳卻一聲悶哼,嬌軀被彈出三丈開外,倒卧地上不見起來。

    然後看見黃鴻飛雙腳輕輕跳落地面,腋下鮮血染紅了一大片衣衫。

    他不顧自己受傷流血,驚啊了一聲,很快走到單飄香面前,急叫道:“單女俠!單女俠!”

    他驚急大叫了數聲,哪知單飄香雙目緊閉,面如白紙,胸部呼吸完全停止!

    這下黃鴻飛悲痛一頓足,大叫道:“黃鴻飛啊!黃鴻飛,你竟然殺害了你的救命恩人……”

    説到這裏,他張臂抱起了神州一鳳的嬌軀,淚水如泉而湧。

    他做夢也沒想到,“狼形十三式”威力那麼歹毒、惡狠!

    他發誓要打敗神州七傑,卻沒有打算殺害他們,尤其是神州一鳳單飄香,任是怎樣,自己也不能傷害到她一根毫毛。

    如今她卻死了,被自己殺害了!

    大錯既然已經鑄成,那我要怎麼辦?

    當然不能讓她屍骨暴露荒野。

    那麼將她葬了,或是將屍首運回崑崙山!

    驀地,黃鴻飛懷抱着她身軀,如電也似的向合肥城奔去!

    天色不過剛是亥時初牌,城門行人眾多,黃鴻飛奔到城南翻越城牆而入,抱着神州一鳳來到那座巍峨大院。

    但見院門已經緊緊關閉着,黃鴻飛走過那兩隻石獅,抓着門環輕輕釦打了三下,過了半晌,裏面響起一縷語音,問道:“是誰?”

    黃鴻飛沉聲説道:“九指神尼滅絕師太在嗎?”

    裏面的人沒有答話,“依呀”一聲,院門已然打開了半扇,走出一個門丁,另一個站在門內,他抬頭看清了黃鴻飛面容,又將眼光投注在懷抱中單飄香身上,怔了一怔道:“你找師太有什麼事?”

    黃鴻飛沉聲説道:“她是神州七傑的神州一鳳……”

    黃鴻飛話還沒説完,門丁冷冷一笑,道:“神州一鳳怎麼樣啦!哼!單女俠隨身武器標誌,乃是一口瑤鳳琴,我勸你還是不要自找苦吃,趁早離開這裏。”

    黃鴻飛聞言輕輕啊了一聲,記起單飄香隨身所帶的一柄長劍和那口放在樹頭旁的瑤鳳琴。他抱着神州一鳳轉身走了二步,又轉過頭來,説道:“她已經死啦!我是送屍首來的,你們趕緊進去通告滅絕師太一聲。”

    那門丁聽到懷中的女人是死屍,怒聲喝道:“快走快走,你將死人抱來這裏幹什麼?”

    説着,他伸出右手去推黃鴻飛肩頭,哪知黃鴻飛身軀有如泰山那麼穩定,門丁用盡吃奶力也推不動他分毫。

    黃鴻飛冷冷説道:“你們再不去通告滅絕師太,我可要自己進去找她啦!”

    語音剛落,猛地傳來一縷嬌脆的聲音,問道:“外面發生什麼事啊!”

    只見紅衣人影閃動,一位嬌小玲瓏的紅衣婢女,輕飄飄飛落在門口,她那雙精光閃閃的杏眸,一看到黃鴻飛吃了一驚,説道:“又是你。”

    黃鴻飛輕輕嘆息了一聲,道:“眉娥姑娘,她是神州一鳳單飄香,在下將她屍首抱來這裏,委託滅絕師太將她運回崑崙山。”

    紅衣婢女眉娥聽了黃鴻飛的話,急問道:“她是單飄香女俠嗎?”

    問着,她已經伸手抱過神州一鳳的身軀。

    黃鴻飛嘆聲道:“不錯,她是神州一鳳,不信你可以抱她進去讓滅絕師太辨認。”

    其實不用黃鴻飛説完,紅衣婢女眉娥已經很快抱着神州一鳳身軀向裏面直奔。

    要知道這是一件大事,堂堂名震天下武林的神州七傑的六俠——神州一鳳單飄香被殺害,那是一種多麼震驚江湖武林的事情。

    黃鴻飛望着紅衣婢女進去的背影,極端悲愴、淒涼一嘆,轉身就走!

    他翻越過城牆,重回到剛才兩人搏擊之處,尋回了那口瑤鳳琴,和那掉落地面上的長劍,又回到合肥城。

    原來黃鴻飛想將神州一鳳的遺物,重新交回去。

    他第三次到達這座氣象萬千的大院門口,但見院門緊閉,就是整座院落已經變成黑漆漆一片。

    黃鴻飛怔愕了一下,繞着院牆走到後院,看到一間房室燈火通明,裏面人頭攢動,似乎熱鬧非凡,但卻是不聞半點吵鬧之聲。

    黃鴻飛知道那些人,可能為着神州一鳳之死,而悲傷、哀慟,正在為料理單飄香後事而繁忙。

    他這次悄悄的翻牆而過,像似一尾狐狸,野貓一般欺到那間房室院子裏,飛身跳上一座假山,放眼向室內一看!

    只見雪亮的燈光下,精緻書房之中,一張繡花錦被牀上躺着面色蒼白如紙的單飄香屍身,牀邊一張矮椅上坐着那位千嬌百媚的絕色佳人。

    她現在伸着一隻瑩玉生光的藕臂,春葱似的玉指,輕輕搭扣着神州一鳳右手脈門,閉目探察着。

    黃鴻飛看到這情形,心底下暗自嘆道:“她心脈氣息早停,屍骨冰冷,已死多時了……”

    書房之中,除了那絕色佳人之外,旁邊凝立那位九指神尼滅絕師太,她老臉掛着一絲悲傷緊張之色,雙眸一瞬不眨盯在絕色佳人臉上。

    滅絕師太之外,後面站着十二位青衣女婢,卻是不見了紅衣婢女眉娥。

    這時室中雖然環圍着幾個人,但裏面卻靜得連一支金針落地的聲音,都可以聞聽。

    黃鴻飛感到奇異,不禁抬眼向絕色佳人臉上看去!

    她的臉,長得很美,美得寸筆無法形容,現在絕色佳人一張嬌麗的臉孔上,一片平靜,靜得沒有一絲神色。

    她就像沉沉睡入夢鄉一般。

    黃鴻飛當然知道絕色佳人正在替神州一鳳探察致命傷痕,或是……

    當然黃鴻飛不信神州一鳳還有生命希望!

    因在剛才他已經全部探查過單飄香的心脈了,呼吸早絕,肌膚冰冷,面色慘白如死人,哪會有生命的道理。

    霍地室門口紅衣人影一閃,走進那位眉娥婢女,她手上提着一隻小巧精緻的黑木箱子,輕輕放在牀前小桌上。

    這時候,那閉着雙目的絕色佳人,突然睜開眼睛來。

    九指神尼滅絕師太,迫不及待地問道:“瑤兒,她有救嗎?”

    黃鴻飛聽到這句話,驚愕了一下!

    只見那絕色佳人緩緩吐了一口氣,嬌弱地説道:“她還沒有死亡,不過已離死不遠啦!”

    這句話,使九指神尼急聲道:“瑤兒,她沒有救了嗎?”

    絕色佳人緩緩説道:“姑媽,不要性急,瑤兒還沒有説她死去嘛!”

    黃鴻飛這下呆了,但書房中的眾人,卻像似放下一塊千斤重石。

    九指神尼滅絕師太哀傷之色漸失,嘆聲道:“瑤兒乃是人間奇才,博學不下各種技能,飄香這條靈魂,你定能將她由鬼門關招喚回來啦!”

    絕色佳人突然深鎖着眉頭,説道:“飄香姊姊之傷,是被人九道勁氣同時閉住奇經八脈,使全身氣血凝結停止。外表看去,她的氣機已斷,心脈跳動停止,肌骨隨着時間長久,漸漸冰寒,當然使人認為已經死去!不過,若是經過一個時辰沒有及時打開她受閉的奇經八脈,她就真正死去了!”

    這番話,聽得黃鴻飛驚異萬分,但也非常心喜,這樣看神州一鳳大概有救了!

    絕色佳人停頓了一下,接道:“飄香姊姊的武功那麼絕高,竟然被人傷中奇經八脈,對方的武功,真是歹毒,霸道極了。距離一個時辰的時間快到了,眉娥,你趕快取出八枚銀針出來。”

    那眉娥聞言很快打開箱子,取出八枚銀光閃亮的銀針,説道:“小姐,銀針已經準備好啦!”

    絕色佳人突然轉首對九指神尼道:“姑媽,你現在接過銀針,在我呼出穴道的剎那,要即時運針刺進那個穴道,一點偏差都不可以,姑媽是否能夠勝任。”

    滅絕師太很快接過八枚銀針,説道:“瑤兒是否能將八處穴道説出一遍。”

    絕色佳人道:“那是奇經八脈上的主要穴道,姑媽定能勝任才對,不過還是慎重小心一些,否則一針刺落稍偏,將會使飄香姊姊殘廢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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