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聲中,曹華身若龍騰蛇蟠,連人帶匕首,直對黃鴻飛刺去!
這一招,黃鴻飛任是怎樣,再也無法閃避。
“黃師哥……”一聲淒厲、哀涼的動人厲叫——
七位蒙面黑衣女之中的一位,由腰間拔出短劍,凌空疾飛而到。
“叮哨!”一陣金鐵交鳴!短劍挑飛了匕首。
黑衣人影一閃,她伸出了左手攔腰抱住了黃鴻飛,右手短劍恍似靈蛇吐信,直對曹華劈去!
黑衣女的動作太出人意料之外,以及她的身手非常迅速,所以沒人攔截住她。
曹華搖肩避開了她這一劍!
只見黑衣女沒有乘勝追擊,她柳腰一挫,摟抱着黃鴻飛飄躍出去一丈開外。
黃鴻飛知道她是宋錦鶯師妹,只有她才會援救自己,可是這樣一來,卻無形中加速了師妹喪命。死,自己當然無所懼,但卻不能兩個人同時死去!
“師妹,放下我,我們快逃。”他用力掙脱了黑衣女懷抱,手拉着她,狂命前奔!這些動作,快得有如電光石火……
“捉住他們,不能讓他們跑了!”
三公主聲色疾厲的下達命令,叱喝着。
人影驟閃,衣袂飄飛,黃雀捕蟬……
無奈悽夜濛濛,鴻飛冥冥……
日出東方,霞雲四散,如煙似霧。倏地,雲翻滾滾,金光萬道……夜已盡,白日更換。
朝氣蓬勃的旭陽,斜照在一道山領幽谷,一位黑衣少女挽扶着一個面色蒼白,精神委靡不振的藍衣少年,一步一步緩緩而行。
“黃師兄,你的傷很重,咱們在這邊歇一會再走吧!”
藍衣少年緊咬牙關,哼聲説道:“師妹,我不要緊,師兄擔心的是師妹嬌弱的身軀,難以控制整夜跋涉。唉,可是咱們不這般趕路又不行啊!”
少年正是黃鴻飛,少女則是他的師妹宋錦鶯。
“師兄,你……你臉色非常蒼白,我……我擔心得很。”
黃鴻飛這時抬起頭來,望着那雙充滿晶瑩淚光的眼睛,慘然一笑,道:“師妹,你何嘗不是非常憔悴,唉!師兄害你受苦了。”
宋錦鶯那張秀麗的面孔,已經掛滿了二行淚水,滾滾而落地咽聲道:“師兄,你……你休息一下嘛!要是師兄有個三長兩短,你叫師妹怎能獨自活在人世間啊……”
黃鴻飛這時知道自己內傷非常嚴重,數日前,在北榕鎮金龍客棧遭受玉面飛虎倪少主“少陽神功”所傷,傷勢本來尚未全部復原,而昨夜又被曹華二次掌力,震傷了內腑。舊傷新創,已使自己難以支持。
何況一夜帶傷奔馳,早已使內傷加重到深入膏肓。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夠支持着,乃是靠着一股堅毅的精神力量,萬一現在一停下身來,可能會及時暴斃。
“唉!師妹,你不要這樣説,現在師兄發覺你已經長大了,你能夠自己照顧自己,人沒有不散的筵席……”
“咳!咳咳……”一陣輕咳聲,黃鴻飛頓覺一口血液,由胸間疾吐至喉,雙眼變花,腦子裏一片昏亂。
可是他強自又將那滿口的血液,吞回腹中,因他不願讓師妹知道自己傷勢嚴重程度,但這樣一來,徒使他內傷更加惡化。
“師兄,師兄,……你怎麼這樣倔強呀!”
宋錦鶯半哭半説着,聲悽斷腸人。
黃鴻飛長長的呼吸了一口氣,急急説道:“師妹,你不要驚慌、悲傷,師兄已經快要死了……現在我要趁這臨死的短暫時間裏,告訴你一些事情……
師兄死了之後,你不要悲慟,也不要埋葬我屍體,你要趕緊趕回天狼谷,以那顆歸元丹療治師父的殘疾!
然後,你要用功學習武功,……我……我們天狼派的武功,只有靠……靠師妹發揚光大……那……那時候,師兄縱然長眠九泉之下,我……我也會非常高興……快樂……你……你切……切記……”
“師兄,師兄,師兄啊……”宋錦鶯大聲叫着……
但見黃鴻飛身軀軟綿綿的躺在她懷抱,雙眼緊閉,嘴角汨汨流出黑色的血液,臉上肌肉呈現陣陣痛苦的抽搐!
終於,肌肉抽搐漸漸消失……
淒涼斷腸人的哭聲,哭碎了宋錦鶯寸心。
她的淚水,如雨點般,洗盡了黃鴻飛嘴角的血漬。
凜冽北風,陣陣呼嘯而過。
宋錦鶯玉臂抱着黃鴻飛的身軀,慢慢走着。
她現在已經不哭了!但沒有哭的哀傷,那才是真正的悲慟。
她走過一道山谷,涉過一道溪水,水寒如冰,但她卻不覺寒冷。
最後,她來到一道峭壁山洞之口,抱着黃鴻飛疲倦地坐在洞口,雙眸凝視着遠處朵朵白雲。
她不知在想什麼,空白,空白,腦子裏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宋錦鶯喃喃的夢囈語道:“……師兄,你不要離開我,無論你到天涯海角,人間天上地獄,錦鶯總會追隨你。師兄啊,難道你忍心拋下我而去嗎?”
她那痴情、平靜的語言,隨着陣陣山風傳出老遠,老遠……
但深山寂寂,她聽不見黃鴻飛的回聲。
她哭了!悲傷得哭啦!哭聲似泣,似長嘶!杜鵑泣血,愁雲慘霧。
剎那間,她恍似一個瘋女,一個令人憐憫同情的瘋女。
太陽西沉,又是黃昏。
洞口仍然坐着宋錦鶯,和懷抱中的黃鴻飛。
這是一幅多麼淒涼,多麼動人的圖畫。
驀然一陣輕微的呻吟與蠕動,驚醒了宋錦鶯!她睜着一雙紅腫的眼睛,凝視着他。“咦,他還沒有死,師兄還沒有斷氣!”
雖然黃鴻飛仍沒有甦醒過來,但宋錦鶯的神志卻清醒了,她低耳傾聽着黃鴻飛胸部略微起伏着。
“師兄,師兄,師兄……”宋錦鶯低聲輕叫三聲,黃鴻飛仍然一聲不哼!
“唉,他的傷很重,我到底要怎麼樣救他?”
突然一道靈光掠過她腦際!她想起了那顆歸元丹。
功能起死回生的歸元丹,定能救治師兄的生命,但是她想到師父,那個倒卧病榻十數年,淒涼、可憐的老人,正在翹首指望那顆歸元丹……
宋錦鶯這下沉入了痛苦的深思!自己能夠捨棄師父生命安危而救治師兄嗎?或是捨棄師兄而救師父?
師父之恩,浩深似海,自己和師兄歷盡滄桑,天涯海角奔波流浪,為着便是探查歸元丹的下落,而奪得一顆歸元丹,療治師父殘疾。
可是我怎能眼看師兄這樣年紀輕輕,夭折慘死而去!師兄身死,我能夠獨活人世嗎?
“物,既然不能兩全齊美,那只有選擇輕重。”
但宋錦鶯在師父與師兄之間,她難以選擇哪一個比較重要。
正當她難以抉擇的時候,宋錦鶯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她想到若是將那顆歸元丹送至天狼谷,在中原武林道高手和狐狸幫中人追蹤之下,如何能如願將它送到?
所以宋錦鶯不必再考慮了,只見她很快的將黃鴻飛抱起來,凝視黝黑黑洞內幾眼,將黃鴻身軀輕放在洞內一角,然後很快在附近撿拾一些枯枝,點燃一堆火光,照亮洞內數丈遠近。
她眼見黃鴻飛在火光映照之下,面色仍然慘白如紙,一陣悽傷落下幾滴眼淚,轉身走到溪邊取了一些溪水過來。
這時她才伸手解開上衣釦子,露出一片裏胸褻衣,由雙峯溝處拿出一隻雪白如玉的小巧盒子,她雙睛注視玉盒頃刻,“錚”地一聲,盒蓋在自動樞鈕彈送下啓開,一縷極端刺眼珠光寶氣耀滿洞室。
宋錦鶯從來沒有看到歸元丹是顆什麼東西,這下她呆住了,盒子之內陳放的是顆五彩繽紛寶珠,大約有龍眼大小。
那是歸元丹嗎?
不是,絕對不是,原來宋錦鶯看到寶珠之上雕刻着一個字“樓”。
絕望與悲傷,充塞她心胸處!
“錚!”地一聲,她將手中玉盒連帶寶珠掉落地上,突然一片紙條隨風吹打在宋錦鶯臉上。
宋錦鶯懶散地將臉上紙條拿下,猛地她眼睛睜大起來。
原來字條上三字“歸元丹”吸引了她。
那是寫着:“歸元丹絕代奇丹靈藥,功能起死回生,一丹歸元聚氣抵足十年功力,為武林道珍世奇品。歸元丹雖是神仙奇藥,歸元珠更是妙用無窮,價值連城。尤其歸元珠上浮字,最是神秘,崑崙一陽子留字。”
宋錦鶯來不及再細研字句之意,很快拾起那顆寶珠,然後再詳細的閲讀了三遍,按照字意,歸元丹就珍藏在寶珠之中。
宋錦鶯在火光下,仔細察視這顆歸元寶珠,霍地發現平滑無縫的寶珠核心,似乎有一個針孔大小的細孔,用蠟油密密封着。
她在頭上取出一支銀針,由那細孔插刺進去,果然一刺而入,接着一股濃厚芬芳清香撲鼻而入。
宋錦鶯這下欣喜若狂,小心翼翼抽出銀針,這時芬香之氣更濃,單由這股鬱香氣味已知確非凡品。
驀在此時,宋錦鶯頓感洞口一陣衣袂飄風之聲!
宋錦鶯不用回頭已知洞口來了二個人,不容她多作思索,已經暗下決定,非殺死來人不可。
要怎麼殺害他們?宋錦鶯由他們的輕功身法推忖,來人武功似乎不弱,唯一方法,只有出其不意突襲。
所以宋錦鶯沒有回頭,當作沒有察覺,誘惑敵人不注意,其實她已暗中運用左手指,按住歸元珠核心細孔,右手卻很自然的垂移腰側。
猛地一擰腰轉身……
宋錦鶯右手拔出腰問短劍,化作一道飛虹擲射出去!
任何武功高手,在這種沒有絲毫警覺之下,遭受突襲,總會措手不及,何況他們的眼睛,早被那顆燦爛輝煌的歸元珠奇光所吸引。
故宋錦鶯脱手飛射出短劍,當他們發覺的時候,已然冷鋒襲人,慢了一步。
一聲慘吼,短劍直穿過一個灰衣人胸瞠。
另外一個人疾速的向左側閃躍出三尺,但是宋錦鶯已經如電欺到那人跟前,一隻玉掌迅速的拍到那人胸前要害。
不過這人武功似乎不弱,而且同伴之死,使他嚇破膽。故他閃躍出三尺後,又接着往後退出一步,宋錦鶯欺來一掌也告落空。
宋錦鶯玉掌擊空,生怕來人逃走,挫腰一閃躍出洞口,擋住了退路,這次空間,雙方才看清了各人面目。
原來這二個灰衣人,乃是兩個三十餘歲的和尚。
宋錦鶯不管是道人抑或和尚,掌如電奔驟如落雨,又欺攻過去。
她心裏想:只有殺了他們,方能保全歸元珠,救活黃鴻飛的性命。所以出招皆是奇詭絕技,毒辣至極。
灰衣和尚吼聲喊道:“女施主住手。”
宋錦鶯不容他分説,一招“十字交鳴”掌指電光,“砰砰!”兩聲輕響,和尚左右乳下“將台穴”,各被重擊一下。
沒有悲吼嗥叫,灰衣和尚已倒地死亡。
宋錦鶯深知這兩個和尚,定是中原武林道的高手,這邊火光輝煌,剎那間就將引來全部高手。
不容一分稍遲,她由一位死者身上拔出短劍回鞘,很快移到黃鴻飛身側,右手捏開他的嘴巴,左手搖動着歸元珠,鮮紅色而味奇香的粉末,如落雨一般盡入黃鴻飛嘴巴之中。
直到沒有粉末灑落為止,宋錦鶯方才提着溪水,在黃鴻飛口中灌三口,其實不用溪水,那些粉末一人黃鴻飛口中,已化着涎液直入肚中了。
一切完畢,宋錦鶯又很快將歸元珠連同玉盒收藏胸前貼身隱處。
這些動作,不過是眨瞬之間,宋錦鶯轉頭望向洞口……
只見洞口不知何時屹立着一個身材雄偉,臉色肅穆莊嚴的中年和尚,他左手持着一串念珠,右手提着一根碗口粗細禪杖,正自閉目喃喃輕念着:“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宋錦鶯唯一心願已了,現在就是天塌下來,也不會產生一絲恐懼,所以非常安詳的立在原地等待。
倏地,中年和尚啓開一雙精光四閃的眸子,怒視着宋錦鶯,沉聲説道:“女施主,心腸好不狠毒,他們二人半刻前尚活生生的,想不到施主竟已將他們送歸西天。”
宋錦鶯微微一笑,道:“人死不能復生,大和尚不必太過悲傷啦!”
她那平靜悠閒的答話,聽得中年和尚一怔,好久沒有答出話來。
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似乎來了很多人。中年和尚轉頭對洞口傳話,説道:“羅漢堂眾弟子,守護住洞口,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宋錦鶯聞言心下一寒,想不到自己殺死的人,乃是領袖中原武林道的少林派弟子。
“糟啦!自己惹下這滔天大禍,勢非遭受報復,此外,絕難跟少林派罷休。”宋錦鶯想到這裏,心下已暗自緊張了。
要知少林派,乃是天下江湖武林第一大派,自達摩祖師創派以來,始終領袖武林,門下弟子亦是最具眾多。任何一門派,凡是遇到少林弟子都要禮讓三分,不敢和少林為仇。宋錦鶯無緣無故殺害少林二位弟子,以少林派一向例子,就是捕捉兇手讓武林聯盟公審。
中年和尚,原來是少林羅漢堂十八伏虎護法之首,號稱元法,其地位僅次於羅漢堂首座,在第二輩少林弟子之中號稱“元字七僧。”
元法和尚轉過頭來,沉聲問道:“女施主是否殺死二人的兇手?”
原來宋錦鶯鎮靜的答話,以及弱不禁風的體質,使元法和尚懷疑她是否是殺害兩位弟子的兇手。宋錦鶯沒有思索的點頭應道:“不錯,是我殺的。”
元法和尚聞言臉泛盛怒,喝道:“我這兩位弟子,身犯何罪,致使女施主驟下毒手?”
宋錦鶯道:“當然我有殺害他們的理由,人已被殺,大和尚倒不必追究死因。”
元法和尚氣極冷笑道:“女施主説話很乾脆,那麼現在施主是要被捕接受武林同道聯盟的發落,抑或就地受處治?”
宋錦鶯沉吟了片刻,説道:“我願意接受武林同道聯盟的發落,不過我有一個件條,你們若不答應,那就沒有辦法解決。”
元法和尚問道:“什麼條件?女施主請先説出來。”
宋錦鶯道:“我現在不能隨你們一同離開這個洞,需要等那個人醒來的時候。”
説着,宋錦鶯手指着那躺在地面的黃鴻飛。
元法和尚微然掃望一下黃鴻飛,問道:“他是誰?怎會暈迷在那裏?”
宋錦鶯道:“他是我的師兄,身受重傷暈迷。”
元法和尚道:“他能醒來嗎?”
宋錦鶯淡淡地説道:“會醒來的,如果萬一不會的話,事情就省略了許多麻煩。”
元法和尚問道:“此語怎麼解釋?”
宋錦鶯道:“他不能醒來的話,我便自己動手以劍自刎。”
元法和尚走道江湖數十年,從未遇過像宋錦鶯這種神秘離奇的人,當然他不會答應宋錦鶯所提的條件,也不會相信她的話。
元法和尚冷冷一笑,道:“很對不起,女施主,除非你即時束手就縛,或者就立刻以劍自刎,再沒有什麼話好講啦!”
宋錦鶯眉際倏地掠起一縷殺機,道:“你們少林派人多勢眾,當然能夠如你的願望,但你們,則要付出很大代價。”
説着話,宋錦鶯已由腰間拔出那柄短劍。
元法和尚見狀,猛的退出洞外喝道:“羅漢堂四名弟子,進去將那兇手擒下。”
宋錦鶯冷笑一聲,閃出洞口説道:“你們不必進來,我就在這洞口迎接諸位大駕。”
宋錦鶯一出洞外,放眼一看,只見外面環列十數位灰衣和尚,手中各持一把銀光閃閃戒刀,其中四人,很快的躍出,直向洞口二面逼來。
宋錦鶯這時殺機已起,不容敵人先逼到,她冷笑一聲,恍身直對左面兩人欺去,短劍划起一道冷芒,劈刺過去。
她的劍招,又狠又快,而且又是先下手為強,搶盡先機,二個少林羅漢堂弟子,武功雖然不弱,見劍封刀,但宋錦鶯劍並不走實,中途變式,劍光打閃,似點若劈,奇詭莫測。
只見冷光寒電由二柄戒刀中,打閃而過,血光迷紅……
一聲慘叫哀吼,一個羅漢堂弟子,肚破腸流,倒摔地上。
宋錦鶯劍劈一人,左手玉掌翻拍,一聲悶哼,將另一位羅漢堂弟子,擊飛出一丈開外。
三招二式,不過是電光石火的須臾間,兩個羅漢堂弟子,一死一重傷,這真太使人驚駭了。
另外由右邊撲到的二位少林羅漢堂弟子見狀,狂吼一聲:“兇徒,膽敢傷人!”揮舞着二柄戒刀,猛衝過去!
“羅漢堂弟子退下!”一聲威嚴洪亮的喝聲,逼使二位弟子,中途強自將猛衝過去的身子停止下來。
只見元法和尚疾走過來,道:“你們不是她的敵手,快去照顧傷亡。”
宋錦鶯劍創二人之後,迅速躍身立在洞口,面對着元法和尚,臉無一絲表情,顯得冷煞駭人。
無法和尚手提着禪杖,在地面上一頓,喝道:“你是哪一門派中人?”
宋錦鶯淡淡道:“事到如今,大和尚詢問我門派,也不能化干戈為玉帛。”
元法和尚冷厲道:“不錯!你殺死少林三位弟子,重傷一人,血海深仇,少林派誓不甘休。”
宋錦鶯冷然説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我人在這裏,大和尚儘可取我這條命去補償。”
元法和尚喝道:“話雖不錯,但你一條命,卻還不夠抵償三條人命。”
宋錦鶯突然仰首一陣格格嬌笑,道:“我沒有父母兄弟姊妹,大和尚若嫌我一條命不夠抵償,那就把我百劍分屍,以消心頭之恨吧!”
元法和尚知道用話,無法逼問出她的身世來歷,唯一之道,只有將她擒下再待處置,於是道:“女施主妄視人類生命如草芥,上犯天條,下犯祥和之氣,罪孽深重,死有餘辜。”
宋錦鶯道:“大和尚就是再加上一百條大罪,最嚴重也是一個死字,你動手吧!”
元法和尚大吼一聲,手中禪杖挾着一道勁風,“橫掃千軍”,向宋錦鶯中盤打到。
宋錦鶯早知元法.和尚武功高深,一杖掃來,她不慌不忙嬌軀微幌,身子凌空升離三尺,腳貼着杖風,玉腕輕揮,短劍疾削元法和尚右腕。
避招出劍,速度極快。
元法和尚“嗨!”大喝一聲,握杖右腕一鬆改變左手抓杖,右手變拳,“黑虎偷心”直擊敵人胸部,拳風虎虎,內勁強猛。
宋錦鶯心知遇上平生高手,叱喝一聲,嬌軀擰轉一百八十度,短劍反腕掃劈元法和尚。
元法和尚這時展開少林派絕藝,九九八十一招伏魔羅漢杖法,劈、掃、點、刺、挑、震、彈、送、精博浩大,變化難測。
杖杖強猛,風聲虎虎,而宋錦鶯卻是專走偏鋒,身如飛蝶穿花,乳燕戲波,劍光繞着杖影,團團打轉。
元法和尚雖然愈戰愈勇猛,心中也無比震怒、驚駭,原來他的伏魔羅漢杖,已經快要施展完了,卻仍然無法致勝強敵。
如果敵人是名震江湖武林的高手,他則無話可説。但是當今敵人卻是一位女流之輩,這怎不使他動怒而心寒呢?
其實,宋錦鶯此時此刻,何嘗不是心內非常着急心慌呢?
原來宋錦鶯自從昨夜到現在,一日兩夜,不但沒有半粒米飯下肚,而且她為黃鴻飛之傷,傷耗極大真元,最初她並沒有發覺自己精力已呈不支,經過一陣強烈搏鬥後,宋錦鶯突感頭暈目眩,氣血漸漸上浮。
這一下宋錦鶯自知無法再搏鬥下去,遲早定然會斃在元法和尚禪杖下,可是她想到自己若是死了之後,而尚未甦醒過來的黃師兄,是否擔保他們不侵犯他?
那麼自己要怎樣引誘強敵離開這裏?
驀地,宋錦鶯厲聲長笑一聲……緊隨着厲笑之聲,宋錦鶯劍光倏斂,身軀隨着杖風,凌空飛躍出三丈開外!
元法和尚根本沒想到宋錦鶯打算退走,見狀大急喝道:“不要讓她跑了!”
宋錦鶯蓮足一沾地,緊接着縱身又飛起——
圍布在旁邊觀戰的羅漢堂弟子,皆是訓練有素的武林好手,他們目見宋錦鶯要脱走,十數個人已經四面八方疾奔分散開去!
所以宋錦鶯第二次縱身落地,已遇到三個羅漢堂弟子攔截,三柄戒刀,“泰山壓頂”猛砍而到。
宋錦鶯無心再戰,冷笑一聲,虛晃一劍,凌空又飛躍而起!
但是她這一遲疑,後面的元法和尚已經從後欺近,目見宋錦鶯騰空飛起,一杖平空掃出不中,喝道:“眾少林弟子聽着,不管死活總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
話聲中,元法和尚突然由胸前取下一串念珠,“嗖嗖嗖……”佛珠當作暗器,一百零八顆佛珠,如同一條烏龍,一粒接着一粒,疾向宋錦鶯凌空身軀追射而至。
這種佛珠連射,乃是少林派一招絕技,稱日:“烏龍射心”。
這種絕技,也非每一位弟子都會,要知一串佛珠,一百零八粒同時運用腕勁,飛取敵人七丈開外,實屬一大難事,非內功臻至絕境,莫能辦到。
但這一招亦是使敵難逃的殺手,要知佛珠之多達百十粒,敵人如何能夠全部躲過,故佛珠脱手,勢必傷敵人於地。
宋錦鶯也是難免,一聲驚叫,她整個身軀由空中掉落下來。
這一來,宋錦鶯也逃脱慘死厄運,原來她身上連中三顆佛珠,所擊之處並非要害,卻痛徹骨心,使她真氣滯散,由空中摔下,這樣一來,後面更加強勁的佛珠,竟然全部落空。
宋錦鶯摔落地下,兩個羅漢堂弟子,齊齊撲欺前來,他們沒有劈出戒刀,打算活捉她。
他們絕沒想到宋錦鶯並沒有受重傷,只見她倏地翻身跳躍起來,手中短劍狠狠劈砍出去!
“哎喲!”幾聲慘叫,四名羅漢堂弟子,雙雙血濺五步,中劍身亡。
“孽徒!該死。”一聲狂喝,元法和尚怒氣沖天,一杖迎頭劈下。
宋錦鶯厲笑一聲,道:“沒有這般容易死!”説着,她不接禪杖招式,飛身向谷外奔去。但是沒有奔出幾步,又被羅漢堂弟子包抄住。
宋錦鶯目的在引誘強敵離開這座山谷,讓黃鴻飛有足夠的時間清醒過來,所以她邊戰邊退!
但聽叱喝、辱罵之聲,漸漸遠去,轉眼間,他們人影已杳,只留下地面上的死者,淒涼陳屍山谷。
石洞中柴堆火光,漸漸暗淡下去!
倏地,石洞中地面上,翻身坐起一個人……
他臉色紅潤,再被昏紅的火光一映,顯得紅霞滿面,尤其是他那雙虎目,更見神采奕奕!起死回生的歸元丹,真是天上仙丹妙藥,黃鴻飛醒來了,他被人由鬼門關救了回來。
黃鴻飛的甦醒復活,連自己也感到懷疑,誤以為身在陰間地獄,但是當他雙眸凝掃到火堆之旁,一片紙箋……
“歸元丹絕代奇丹靈藥,功能起死回生,一丹歸元聚氣抵足十年功力,為武林道珍世奇品。”
黃鴻飛手持着那片黃絹紙,沒有看完全部字跡,虎目之中,淚水已經涔涔而下,喃喃語道:“師妹……你、你害死了師父,你已經害死了師父……”
他已經完全知道啦,師妹取出歸元丹讓自己服下,而挽救了自己一條生命。但自己活了,卻害死一位可憐的淒涼老人。
黃鴻飛這時有點憤恨師妹的糊塗,但當他眼光掠掃到洞口無人,心下立刻泛起一絲不安。
他無暇細看紙箋,很快將它收藏懷中,走出洞口,張眼一望,地面上的屍體,使他驚呼一聲:“師妹……”
他飛躍到屍體之側,看出是少林派的弟子,黃鴻飛已猜到這是怎麼一回事。
“師妹,師妹,師妹……”
黃鴻飛大聲的呼叫着,身子恍似一縷輕煙,滾滾而出谷口。
“師兄……師妹和你永別了……”
一陣悲悽哀怨動人的叫聲,震撼羣峯山谷。
一聲如雷般的吼聲,大喝:“不要傷我師妹……”
一條絕快的藍衣人影,從空而降,一掌震飛一柄銀亮戒刀,由地上抱起一個長髮散亂,渾身血跡,創傷累累的黑衣少女。
“師妹,師妹,師兄來了,你不要怕,一切有師兄為你承擔……”
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場中十數位高手呆愕了。
一時間,他們忘記了自己所急要做的事情。黃鴻飛抱着宋錦鶯滿身血污的嬌軀,見她慘白的臉容泛起一絲微笑,笑得那麼平靜、安詳,黃鴻飛淚水再度往下掉落。
“師兄,你好了!你真的活啦!那你要永遠活下去,你的生命,是師父和師妹的血液性命作代價換來的,你要珍惜……珍惜它。”
黃鴻飛聽到師妹這番話,他哭了。
“師妹,你……你怎麼啦?”
宋錦鶯慘然一笑,道:“我殺害了少林派數條人命,欠債還債,師妹只有一死抵償他們……”
黃鴻飛聞言,抬頭望了四周一眼,只見十數個灰衣和尚,滿臉憤怒、怨恚,數十道眼光狠瞪着這邊。
突然緩緩走來一位手持禪杖,身材魁偉的和尚,張聲説道:“施主是誰?灑家少林元法請賜告。”
黃鴻飛皺着兩道劍眉,緩緩説道:“在下姓黃,是她的師兄,有什麼天大的事,有我為師兄的一手承擔下來,大和尚不必着急。”
説完,黃鴻飛很快的察視了宋錦鶯傷痕,見她衣衫破裂數處,卻沒有傷及皮肉,渾身血漬,有的是別人之血,有的是身受掌傷,狂吐的血液。
元法和尚冷冷一笑,道:“既然黃施主這麼説,那就請施主殺了令師妹,然後隨我等上少林寺,以待武林聯盟發落。”
黃鴻飛問道:“我師妹何罪,請大和尚解説。”
無法道:“戮殺少林七位弟子。”
黃鴻飛道:“江湖武林問恩怨仇殺,層出不窮。搏鬥之間,難免有所殺傷,我的師妹年幼無知,失手傷害貴派七條人命,固屬不該。但我要請問,在下師妹若不傷及來犯的人,是不是會反被傷害。”
元法和尚聽了這話,臉色驟變,喝道:“歪理強辯。”
黃鴻飛淒涼的一嘆,道:“大和尚乃是出家之人,我佛慈悲為懷,救苦救難,捨己為人,普渡眾生。我師妹之過錯,尚請大和尚能夠原諒、寬恕。”
元法氣得頓足喝道:“廢話少説,吾佛只赦免好人,絕不容忍邪惡奸徒為害蒼生。”
黃鴻飛道:“我師妹絕非邪惡奸徒,祈望大和尚寬恕,大德大恩,沒齒難忘。”
元法氣極冷笑,道:“黃施主可是説,叫咱們少林派白白死掉七條人命,而讓滿手血腥的兇手,逍遙法外是嗎?”
黃鴻飛道:“她已經傷得這般嚴重,理該寬恕。”
元法道:“若不寬恕呢?”
黃鴻飛道:“為師兄的人,絕對不會殺害師妹。”
元法道:“別人可以代勞。”
黃鴻飛道:“作師兄的人,也不能眼睜睜見師妹被人殺害。”
元法和尚驀地大聲喝道:“眾羅漢堂弟子,上前將這兩人殺了。”
環視四周的少林弟子,聞言蜂擁而上,突聽黃鴻飛大喝道:“站住!”
他這聲大喝,如同焦雷,眾少林弟子一怔而止步。
黃鴻飛很快地接下説道:“你們少林派自命中原武林領袖,維持武林,挽救蒼生,造福人羣,任勞任怨。其實你們少林派弟子,卻全是兇殘暴戾成性,芝麻之仇必報,好勇鬥狠,卑鄙齷齪,下流無恥。”
黃鴻飛這番辱罵,實在罵得這些和尚焦頭爛額,呆呆怔在那裏。
要知天下武林中人,從來沒人膽敢這般辱罵少林派。
一番辱罵後,黃鴻飛身若飛龍行空,躍過眾和尚頭頂,疾馳而去。
當眾少林弟子發覺時,一陣吶喊、暴喝,但黃鴻飛已經懷抱着宋錦鶯奔在七八丈之外。
他們的輕功本來就低弱於黃鴻飛,愈追只有距離愈遠,片刻工夫,黃飛鴻已經影蹤杳然。
星夜濛濛,北風淒寒。
黃鴻飛懷抱着宋錦鶯未敢久留,峭峯險谷,絕澗斷崖,星夜奔馳,他知道當今自己師兄妹,已變成眾矢之的。
不論遇到中原武林九大門派中人,抑或狐狸幫的人,自己將只有死路一條,唯一之途徑,那就是趕回天狼谷!
想到天狼谷,黃鴻飛立刻想起那呻吟病榻的師父,心中一陣悲傷難過,淚水不禁又藴濕了眼眶。
“師兄,你在流淚嗎!師妹不會死,你不要怕。”
黃鴻飛聞聲,將腳下速度稍微減慢下來,嘆聲道:“師妹,你的傷似乎不輕,待師兄奔過這座武功山脈,便到達三陽橋,師兄打算停居在三陽橋,讓師妹療養治好傷勢。”
宋錦鶯悽聲説道:“師兄,你不要為師妹擔心,我想你還是趕緊奔回天狼谷服侍師父他老人家。”
黃鴻飛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師兄雖然非常思念師父,但是天狼谷遠在浙江天目山百丈峯,並非三四日能夠趕到的。唉!反正歸元丹已經……”
説到這裏,黃鴻飛倏然而止,接下乃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宋錦鶯深知師兄內心非常悲痛,她不知要怎樣安慰他,只有默默不語,才能使師兄稍止痛苦的心情。
經過一夜的奔馳,黃鴻飛終於翻過了武功山脈。
三陽橋,乃是江西宜縣一座窮鄉僻壤鎮集,黃鴻飛低頭一望懷中的宋錦鶯,見她面容慘白、憔悴,正沉沉睡着。
黃鴻飛沒有叫醒她,一直進入鎮內。現在雖然已是五更將盡,但天色仍然一片漾漾,他繞着鎮內走了一圈,不見有一座客棧,只得走到鎮外一座獨立的宅院門口,用手輕輕敲着院門。
“有人在嗎?”
黃鴻飛大聲喝問着。
“砰砰砰……”黃鴻飛不見有人應聲,稍微用力敲着大門,口裏叫道:“有人在嗎?有人在嗎……”
語音一落,突聽一個孩童語音,問道:“是誰啊?大清早叫門幹什麼來的。”
黃鴻飛聽是孩童聲音,正要答話,突然院門大開,一個面貌清秀,唇紅齒白的十二三歲男童,睜着一雙明朗的眼睛,怔怔望着黃鴻飛懷抱中宋錦鶯出神。
黃鴻飛陪着笑臉低聲説道:“這位小兄弟請了,清早擾你清夢,真是抱歉。無奈在下師妹身受創傷,急需地方休息療養,小兄弟是否能請示貴主人,撥租二問房室。”
青衣男童聽了此話,點頭説道:“可以是可以,不過……”
黃鴻飛沒讓他説完,很快説道:“如能方便,在下絕對不計較租金。”
青衣男童輕眨一下眼睛,説道:“我並非要你酬勞,而是要問你住幾日?”
由這幾句談話中,黃鴻飛感到這個男童口齒伶俐,似乎不是下人書僮之類,當下答道:“可能要租借三四日。”
青衣男童道:“令師妹的傷勢,好像很嚴重,三四日時間夠嗎?”
黃鴻飛聞言又是一怔,道:“最多不會超過七日。”
青衣男童點頭道:“好吧!那就七日!”
説着,他退步讓客,黃鴻飛笑道:“小兄弟不必前去稟告……”
青衣男童很快截聲説道:“這座宅院,現在就只有我一個居住,先生跟令師妹放心居留七日就是。不過話説在前頭,絕對不能超過七天。”
黃鴻飛聞言,感到一絲疑惑,這時他抱着宋錦鶯走人院內,口中答道:“多謝小兄弟啦!在下絕對居留七日就是。”
青衣男童不再答話,徑自將院門重新關好,然後説道:“請隨我進去!”
説着,舉步向院內一條石子路走去!
黃鴻飛抬眼打量一下四周,只見這座庭院不大不小,大約有七八丈見方面積。中間一條石子路直通房落大廳,石子路兩旁卻植滿各種不知名的花草,晨風中幽香撲鼻而入。
由這所庭院看來,這座宅院主人,定是一位雅士之流。
黃鴻飛一面走,一面問道:“請問小兄弟如何稱呼?”
青衣男童道:“先生儘管叫我小鶴好啦!”
黃鴻飛對於這位男童聰明伶俐的對答,有着無比好感,笑道:“小鶴,這真是一個好名字。”
談話間,已走到大廳,小鶴男童居首入廳,手指着四張精緻檀木椅子,説道:“先生暫時廳中小坐,我入內收拾一間房室讓令師妹休息。”
黃鴻飛對於小鶴親切的照顧,心中無比感激,説道:“你的照拂,真使在下和師妹永銘五中。”
小鶴回頭一笑道:“不用客氣,這種互助,是人之常情。”
説着,小鶴徑自進入內院。
黃鴻飛低頭看了宋錦鶯一眼,仍不見醒轉,暗自輕嘆一聲,落座在一張檀木椅上,抬頭看見大廳上佈置得很簡單幽雅。
廳中除了一張矮桌,桌上一具銅鼎香爐,以及四張精巧檀木椅外,別無長物。四周壁問輕掛兩束鮮花,一幅山水畫之外,就是一柄古劍,劍鞘色黃,像似皮製。
黃鴻飛目光停在那把古劍上,暗暗忖道:“難道這宅院主人,也會武功嗎?”
驀地,黃鴻飛想到小鶴走路步子沉穩、輕快,似乎學過武功。
突然響起小鶴的聲音,道:“那把劍,乃是我的主人掛着做裝飾品的,先生不必思疑。”
黃鴻飛聞聲望去,只見小鶴不知何時已站在廳中,這下黃鴻飛更是內心一警,暗道:“小鶴真是懂得武功,而且好像不弱。”
想着,黃鴻飛連忙陪笑,道:“敢問貴主人高姓大名?”
小鶴道:“先生七日後便要離開這裏,不用知道也罷。”
黃鴻飛見小鶴不説,只得微微一笑,道:“在下和師妹,在貴主人離家之時留居宅院,恐怕有點不敬。”
小鶴道:“我不説,我的主人也不會知道,反正你們要遵約準時離去便是。”
黃鴻飛點頭道:“既然如此,在下更不敢違約,而使小兄弟被責難。”
小鶴道:“房間已收拾好,先生安置令師妹後,咱們再做交談。”
説罷,小鶴帶着黃鴻飛到後院房間,恰好是一座內外兩室的房子,宋錦鶯仍然長睡未醒,於是他只好將她安放牀上,徑自在外室小坐。
一靜下來,黃鴻飛立刻思潮湧……
他想到那顆歸元丹已被自己服食,自家萬不能眼睜睜看着師父死去。要挽救恩師性命,就要再得到另一顆歸元丹!
歸元丹,據他所知共有九顆,三顆大概失落在狐狸幫手裏,另外五顆就珍藏在洛陽將軍府!
於是,黃鴻飛心想:“當自家回到百丈峯天狼谷後,安頓師妹照顧師父,自己則需到將軍府偷盜一顆歸元丹。”
念頭一定,黃鴻飛緩緩站起身子,突見小鶴由走廊上過來,雙手端着一個黑心木盤,朗聲説道:“早餐已好,窮鄉僻野,沒有什麼珍味,先生只好隨便一下。”
黃鴻飛很快接過木盤,道:“謝謝!謝謝!小兄弟這般好客,使人衷心感激。”
小鶴道:“令師妹傷勢好像非常沉重,先生趕緊用罷早餐,再仔細察視一下她傷痕。”
黃鴻飛聞言一怔,道:“多謝指點了。”
小鶴似乎不願久留,轉身而去!
黃鴻飛自從服下那顆歸元丹,肚子好像不覺得餓,但一經吃下煙食,卻感飢火難耐。瞬間,杯盤狼籍,猶覺不飽。
這時已是日上三竿,黃鴻飛再呆一會,仍然不見師妹清醒轉,想起小鶴之言,未敢怠慢,步入內室。
只見宋錦鶯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得好不難看,黃飛鴻在她身邊輕喚幾聲師妹,宋錦鶯乃如死人一般。
這下黃鴻飛心中有些着急了,暗想:“師妹醒之時,沒有説過哪裏遭受劍傷,如果她這樣昏迷不醒,自己要怎麼療治她!”
想罷,黃鴻飛伸手輕探脈搏,她的心跳非常急促,可是胸間卻不見起伏,這下可呆了。黃飛鴻輕輕暗自嘆息一聲,不得不將室門帶上,打算仔細察看一下她身體,他伸手輕輕按過玉體每一處。
倏地發覺宋錦鶯香肩,和左背處肌膚熱度較高,除了這二處肌膚温度有變之外,便是前胸玉峯間,藏着一個堅硬冰冷之物。
黃鴻飛雖然不精於醫術,但由此推想而知宋錦鶯遭創定是右肩和左背二處,不過這二個地方,並非人體之要害,除非遭到陰毒掌力所傷,否則定不致人死命,可是看宋錦鶯臉色,她傷勢果然非常嚴重。
要能察得仔細,非要剝去她衣服不可。但是男女授受不親,黃鴻飛雖跟她是師妹關係,亦難以作主。
於是這樣延誤了一個上午,宋錦鶯還是沒有醒轉,黃鴻飛不得不咬緊牙關,決定剝去她的衣服,仔細探查。
他緊閉着眼睛,伸着一隻顫抖的手,緩緩解開宋錦鶯胸衣釦子、褻衣,以及最後一件小肚兜。
剎那間,那豐盈、玲瓏,滑如凝脂般的胴體,完全展露出來。
黃鴻飛雖然閉着眼睛,但已知宋錦鶯上半身玉體,已完全暴露,他不敢睜開眼睛,但事實又使他不得不睜開。
如電般的啓閉間,宋錦鶯胴體盡人眼底。
在黃鴻飛胸海里,他只知道師妹乃是一位乳臭未乾的丫頭,可是事實擺在眼前,那雪白如脂玉峯,潤紅似櫻桃的……
一聲浩嘆!黃鴻飛想起她已經十八歲了!
他長長吸了一口氣,鎮靜着心情,排除一切邪念,眼光由小腹間移了上去,伸手拿起那隻玉盒!
黃鴻飛嚇得差點驚呼出聲。
原來宋錦鶯最沉重的創傷,就在雙峯間鴻溝處!
只見那鴻溝印上一隻方方的玉盒,膚色由紅變暗紫,略顯浮腫。
由此推想,黃鴻飛可以猜到宋錦鶯被人一掌擊中玉盒,勁力透貫過玉盒而傷到內腑正心脈。但黃鴻飛也暗叫一聲“僥倖”,要知正心脈乃是人身要害,如果沒有那隻玉盒減去敵人不少力道,師妹可能已陳屍多時啦!
雖是如此,黃鴻飛亦感十分苦惱,要知自己根本不懂醫術,如何下手療治。黃鴻飛除了運用最基本的推宮行醫法,輕輕運貫精力在傷創處揉搓之外,沒有更精妙的方法療治。
可是黃鴻飛忽略了當今自己功力,自從服下歸元丹後,陡然增加十年火候,他這一連氣,手掌温熱如火。
經過半個時辰的推揉,一聲嬌婉呻吟,宋錦鶯突然醒來了。
黃鴻飛如觸電也似的,很快縮回右手。一雙虎目,非常難堪的望着那雙悄悄睜開來的眼睛。
宋錦鶯看清了自己透澈,明亮的胴體,她那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那是難為情的害羞。但那紅霞一瞬即逝,代替的是一絲安詳的微笑。一聲輕微的呻吟,宋錦鶯啓開了櫻唇,説道:“師兄,這是什麼地方?”
黃鴻飛如夢驚醒,“啊”了一聲,很快的順手取過一條毛巾,遮住了她胴體。急急説道:“師妹,請你原諒我,我……”
宋錦鶯知他心內羞急、難堪。幽幽一聲嘆息道:“師兄你不要介意,師妹的軀體,已是你的……”
黃鴻飛沒讓她説下去,很快問道:“師妹,你能下牀嗎?我在室外等你。”
説着,他就要關門出去,忽聽宋錦鶯幽聲叫道:“師兄!”
一叫而住,黃鴻飛緩緩的轉過身來,虎目倏地接觸到師妹淚光晶瑩的眸子。
“師妹,你怎麼哭了?”
宋錦鶯不知怎樣,“哇”地一聲哭出了聲。
黃鴻飛這時心如針刺也似的難受,誤以為宋錦鶯是為着胴體被自己瞻覽透澈而傷心。他顫抖的語音,説道:“師妹,我知道你很傷心,但……但師兄除了療治你創傷之外,沒有任何一絲邪念、猥褻。”
驀地,宋錦鶯停住了哭聲,哀怨、淒涼已極的一笑,道:“師兄,我不怪你,我永遠也不會怪你,唉,只恨我……”
説到這裏,她倏然而止,這是一種非常微妙的少女私情,也因為太過於微妙神秘,所以常使男女之情,變得曲折,複雜。
她誤會了他,他曲解了她。
黃鴻飛拉開室門,走了出去。
呆了半刻時辰,宋錦鶯扶着門邊,搖搖晃晃走了出來,黃鴻飛很快的上前扶住她嬌軀,柔聲問道:“師妹,你餓了嗎?”
三天兩夜不食半粒米飯,就是好好的人,也要被餓得半死不活,黃鴻飛侍候着她吃下一碗粥飯,宋錦鶯精神似乎好轉了許多。
“師妹,你再去靜靜的休息一會,師兄出去給你購買一帖藥。”
宋錦鶯搖頭道:“不用啦,我的傷勢不會太嚴重。”
黃鴻飛道:“你昏迷一整夜,差點把師兄急死了,還説傷勢不重。”
宋錦鶯搖頭道:“我的傷,乃是元法和尚運用少林百步神拳震傷內腑,服食湯藥也無補於事,只要師兄再用幾次內力,運用推官過穴之法搓揉凝血消散後,可能就會痊癒啦!”
黃鴻飛聞言臉上泛起兩片羞紅,道:“這個……這個我……”
宋錦鶯道:“師兄若有什麼顧忌、為難,那就不必費神啦!”
黃鴻飛聽了此話,沉默良久,説道:“我怕師妹傷勢沒有那般輕微。”
宋錦鶯移開話題問道:“師兄,這不是客棧吧!”
黃鴻飛搖頭道:“不是客棧,乃是三橋鎮外一所住家的宅院。……”
於是,黃鴻飛將早晨前來借宿的事轉告了她,宋錦鶯也感到那男童小鶴好客之風,令人敬慕。
宋錦鶯身上之傷,雖是心脈要害,但因那隻玉盒抵擋住少林百步神拳拳力一半勁道,加之元法和尚拳勁未臻火候絕境,以及宋錦鶯內功深厚,並不構成致命之傷。她外表看去,令人覺得內傷嚴重。那是悲哀過度,傷神極深,及慘烈搏鬥致使傷勢加重。
她經過黃鴻飛三日夜,六次的運凝內家真氣揉搓創傷,終於將胸口淤血除盡,只需調養幾日便可完全復元。
黃鴻飛本來打算提早離開這座宅院,但三日夜來,他和宋錦鶯突然感到這座宅院,以及那小鶴男童,充滿着一絲神秘氣息。
一種莫名的人類好奇心,使兩人繼續留住下。
來這裏是第四日一個夜晚……
晚間北風呼嘯凜冽,冷寒入骨,似已人了嚴冬。
今晚,月之十五該是有星月之夜,但因滿空烏雲低垂,遮掩了天空,變得比往常漆暗與恐怖。
“隆隆”一陣聲響聲,震動了大地,驚醒了睡夢中的人們!
黃鴻飛由牀上翻身起來,瞬間,宋錦鶯由內室持着一支蠟燭走了出來,黃鴻飛一掌擊滅了燭光,低聲説道:“不要點燈!”
宋錦鶯一怔道:“為什麼?”
她抬眼望向窗外,狂風呼嘯,大雨傾盆,那是一個悽風苦雨之夜。
黃鴻飛道:“我聽到一聲淒厲的叫聲!”
宋錦鶯挑眉道:“叫聲?會不會聽錯。”
黃鴻飛搖頭道:“大概不會。”
宋錦鶯道:“除了雨聲、風聲,外面不是一片寧靜嗎?”
黃鴻飛低聲道:“師妹,你在這等着。我出去看看,一會兒就來。”
宋錦鶯道:“師兄,我也同你一道出去。”
黃鴻飛搖頭道:“外面風雨很大,師妹病剛初愈,不宜出去。”
宋錦鶯道:“師兄,我也不宜單獨留此。”
黃鴻飛道:“為什麼?”
宋錦鶯嗔聲道:“我很怕!”
黃鴻飛輕嘆一聲,道:“那我不出去也罷!”
一話剛落,倏地一縷淒厲的叫聲,衝破狂風暴雨之聲,道:“師父,師父……”
宋錦鶯震聲道:“師兄,那是小鶴的呼聲!”
黃鴻飛臉色驟變,迅快走到門前,拉開室門閃了出去,宋錦鶯也隨後跟了出去!
黃鴻飛沒有辦法,低聲説道:“萬一發生什麼事,師妹切勿出手,緊跟着師兄。”
説罷,他很快沿着走廊來到大廳。
果然突聽兩扇朱漆大門洞開,雨水挾着狂風吹打進來。
就在這時候,外面庭院傳來小鶴聲音,叫道:“師父,是誰傷得你這般嚴重。”
黃鴻飛輕快的掩至門後,只見小鶴正由院外扶着一個老人走進院門。
那個老人身着白衣,有幾處卻破裂了,好像染着泥污,抑或血污,年紀似乎在五十開外,顎下留着一叢山羊鬍須。
白衣老者一聲輕咳,咳出一口血液,急促地説道:“鶴兒,快扶我進去,快……”
語音未畢,猛地風雨聲中傳來一縷如同鳥叫的笑聲,由遠而近……
白衣老者聞聲臉色驟變,道:“鶴兒,你快由後院離開這裏,快……快……”
小鶴搖頭道:“師父!我不要離開,我要替師父報仇。”
白衣老者似乎非常驚慌,道:“鶴兒,你要報仇,就要聽師父的話……”
一語未畢,“嗖嗖”一陣輕功飄飛之聲!
三條人影由牆院外面翻了進來,他們身上各着風衣,密密的遮去了他們面目,但卻露出六隻兇光閃閃的眼睛,和三件奇形兵刃。
黃鴻飛看到這種情形,轉首低聲對宋錦鶯説道:“師妹,你千萬不要出去,讓師兄前去援救就夠啦!”
宋錦鶯忽然伸手拉住黃鴻飛右手,道:“師兄,且慢,他們三人的武功,好像不會弱於咱們。你一人絕不是他們三人的對手。”
白衣老者見了他們三人,本是搖搖欲墜的身子,倏地硬挺了起來,冷厲喝道:“雁蕩三鬼,老夫跟你們雁蕩山從沒瓜葛,難道你們要趁人之危打劫嗎?”
“桀桀桀……”一陣刺耳難聽的怪笑聲,由最右面那人傳了出來,説道:“你若是知趣的話,好好説出歸元珠那九個字,雁蕩三鬼可能會幫助你一條老命。”
這番話,聽得大廳中的黃鴻飛和宋錦鶯心頭各自一震,忖道:“小鶴的師父是誰?他怎會知道九顆歸元珠的字句……”
一念未完,驀地,“劈拍、隆隆……”閃光、巨雷,震動了大地,撼搖了人們心絃。
就在這一聲巨雷劈下的剎那……
風雨都停止了!
天空烏雲,也似被猛雷擊破一道缺口,星光灑落大地!
這所庭院,倏忽又多了兩個人,那是一男一女。
男似潘安再世,面如碧玉,女似人間仙鳳,瑤池仙子。
躲藏在大廳中的黃鴻飛和宋錦鶯,看清那一對男女,他們更是不敢出去。
那男的冷森森地嗤笑一聲,道:“螳螂捕蟬,豈知黃雀在後。雁蕩三鬼,你們兄弟三人若是知趣的話,就趕快夾着尾巴離去。”
雁蕩三鬼見了這對男女,似乎有着忌憚、畏縮,他們默默不語的站在原地,好像説:離開吧,心有不甘;不離開嘛,那兩個男女,卻不是自家兄弟所能抵抗的。
那女的這時已開了口,説道:“雁蕩三鬼聽着,咱們神州七傑屢次輕放你們,是看在你們兄弟各無大惡,而且潛修武功不易,所以網開一面,你等若再不自知自愛,那只有自取毀滅,歸元珠的機密,知者必亡,難道你等不自警惕嗎?”
“桀桀”幾聲鬼笑,居右的那人出聲道:“好説好説,雁蕩三鬼今遇神州七傑,那只有自認倒黴了。兄弟,咱們走吧!”
“吧”字落口,一陣尖刺呼嘯,三鬼似化着輕煙,消逝而去。
庭院中剩下那對男女和白衣老者與小鶴。
這時那男的,嘴角發出一聲冷笑,説道:“文丞,這是你自羅殺身之禍,怨得誰人。”
白衣老者悽聲一嘆,道:“倪少主,你動手吧!老夫已遭金毛獅王擊中一記摧骨掌,已經無法再抵抗你們二人了。”
那女的,冷若冰霜説道:“文丞,咱們神州七傑從來也沒有找你、傷你,今日你大概已離死不遠,神州七傑更不會傷害你,這樣你定會瞑目九泉才是。”
白衣老者臉上露出一絲無比痛苦的表情,説道:“老夫會瞑目的,天狼派終於毀滅啦!他……”
白衣老者指着身旁的小鶴,接着説道:“……他不是天狼派的人,老夫從來沒有收錄他為徒,諒單女俠,倪少俠不會傷害他才對。”
大廳中的黃鴻飛和宋錦鶯聽到白衣老者的講話,二人心中立刻沉人一片忖思。
“白衣老者是誰?他是天狼派的人嗎?怎麼師父從未提過本派之中,還有這樣一個人!”
但聽神州一鳳單飄香,淡淡説道:“天狼派,自從天狼老人百里揚毒死了之後,剩下的,只有你文丞一人,文丞死了之後,天狼派已是絕跡江湖。這個孩童縱是你文丞的傳徒,諒也無補於事,你大可放心就是……”
黃鴻飛聽到這番話,虎目露出一道奇光,喃喃暗自語道:“單飄香,你錯了!天狼派並沒有遭你們中原九大門派所毀滅,三年後,我已經約定你們決鬥,我黃鴻飛要挑戰你們神州七傑……”
白衣老者突然一陣呵咳,口中又狂噴出三口鮮血,他這時臉上露出一絲極端悲憤極端悲傷的苦笑説道:“……可惜呀,可惜,天狼派差點就能再重振武林聲望,可是……可是老夫已將不久於人世……”
説到這裏,白衣老者眼中流出了眼淚,那是英雄壯志未酬身先死而悲傷的眼淚!
突然聽到玉面飛虎倪少主,冷冷一笑,道:“文丞,你大概無法再呆上一個時辰了,咱們離去之前,再次警告你,知道歸元珠機密者,皆是不能長久於人世。我想,你定不會埋葬那位孩童的性命吧!”
自衣老者文丞,悲聲説道:“不錯,知道歸元珠九字機密者必亡……那是自從六十年前,天狼派的開山祖師天狼神魔開始……唉……這些年來,不知已有多少人喪命了,但堆積如山的白骨,卻永遠……永遠無法阻止武林中人,瘋狂地去搜索這秘密……”
白衣老者自言自語的説着,聲音已經漸漸衰弱,神州一鳳單飄香和玉面飛虎倪少主,已經悄悄的離去!
這一男一女離去,代替而來的是另外一對男女。
他們是黃鴻飛和宋錦鶯。
白衣老者文丞倒卧在小鶴的右肩上,他這時也看清了他們二人面目,虛弱的語音問道:“鶴兒,他們二人是誰?”
小鶴雖然是一位十三歲孩童,因他生性聰慧,加之遭遇變故,似乎較通常人成熟,現在他沒有淚水,但心中悲痛是難以言喻。
最了不起的,是他能控制自己情緒。小鴻望了黃鴻飛和宋錦鶯一眼,説道:“他們不是師父的仇家,而是四日前借宿我們宅院的人。”
黃鴻飛上前一步,雙手挽着白衣老者,恭聲説道:“老前輩,敬請你放心,咱們師兄妹力所能及的話,絕對援手相助。”
這時宋錦鶯已經將院門緊緊關閉,黃飛鴻扶着白衣老者進入大廳,讓他躺在一張椅上,説道:“小鶴,房中不知有無刀傷創藥,快去拿來。”
但聽白衣老者説道:“不用啦!鶴兒,你快到前面來。”
突然廳中燈光一亮,宋錦鶯已將燭火點燃,這下眾人已可清晰看到白衣老者傷痕,不禁齊齊皺起眉頭。
原來白衣老者胸腹之間,幾乎被刺了七八道劍傷,皮開肉綻。尤其下腹一劍,創口長達六寸,已見腸肚,背面也帶上四支自己折斷的箭頭,他傷得這麼嚴重,還沒有死去,勇健之體魄可想而知。
小鶴淒厲叫一聲:“師父!”他雙膝跪在自衣老者跟前,瑩淚漣漣。
白衣老者淒涼一笑,對黃鴻飛説道:“這位壯士,老夫身中九劍,以及四支帶毒藥箭,這種傷勢,已足夠使人無法生存,何況老夫又中了一種陰毒至極的內家掌傷,故已不能倖存了……現在我要假借短暫的時光,向小鶴交代一些事情……”
小鶴聽到這話,很快抬起頭來,説道:“師父,首先你要告訴我傷害你的仇人。”
白衣老者慘然笑道:“鶴兒你沒有仇人,因為你從今之後,要棄武學文,師父也不要你替我報仇……唉!天狼派終於毀滅了……”
黃鴻飛突然胸中熱血一陣沸騰,道:“老前輩,天狼派沒有毀滅,老前輩,我要你相信天狼派的弟子,還沒有全部死光,他們能夠重振天狼派的聲威,將天狼派門户發揚光大。”
黃鴻飛的弦外之音,聽得白衣老者精神一震,問道:“這位壯士,敢問此話怎麼解釋。”
黃鴻飛朗聲説道:“老前輩,你大概不會相信在下跟師妹,乃是天狼派的弟子吧!”
這句話,聽得白衣老者頻頻搖頭,道:“老夫不相信,當然不會相信……”
黃鴻飛誠懇的説道:“老前輩,你不要懷疑,在下和師妹乃是天狼老人百里揚毒之嫡傳弟子,我師父天狼老人沒有死,但卻是個殘廢的半死人。”
自衣老者不知是太興奮,抑或是一種死前的回光反照信號,他精神倏地變得很好,道:“是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吧!”
黃鴻飛嘆道:“為什麼晚輩要欺騙你,不過我不知道老前輩如何也説是天狼派的門人?”
白衣老者緩緩説道:“老夫並非天狼神魔的嫡傳弟子,我不過是他老人家一個隨身童子而已,所以你師父百里揚毒,沒有將我的名字,列入天狼派的嫡系簿上,唉……雖然老夫只是一個童子,但我已認定乃是天狼派一分子……”
説到這裏,他抬眸凝視着黃鴻飛良久,接下説道:“老夫臨死前,有一個要求,不知你能否幫助我?”
黃鴻飛道:“師叔,你説吧!弟子絕對幫助師叔。”
白衣老者臉露笑容,道:“你已認我為天狼派長輩了,啊!老夫高興死了,老夫太高興……”
一陣氣塞,白衣老者語音突斷,雙眼白珠上翻,這下急得黃鴻飛掌如電光,一按白衣老者氣海穴。
經過一刻工夫,白衣老者終於喘過一口氣來,急道:“……賢侄,你快聽着,老夫終身唯一心願,是能正式列入天狼派嫡系弟子之身份……再者,先主,亦是先師天狼神魔一柄黃狼劍,遺落在老夫之手,賢侄可以取回這柄天狼派的開基鎮山寶劍……能夠運用黃狼劍,重振天狼派在江湖武林聲威………”
説到這裏,白衣老者文丞語音漸弱,雙目神光消失,他已經快要斷氣了,可是他似乎還有一個非常重要事情要交代。
他的嘴巴張啓了幾次,卻沒有發出聲音,黃鴻飛看到這種情形,猛運一道精力由手掌貫人文丞的丹田,接着附耳到他唇邊。
終於,白衣老者文丞再次説出九個字:“猿、鳥、啼……沙浪……巖……黃……鶴……樓……”
除了這九個字音之外,黃鴻飛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響,原來白衣老者文丞的心臟已經停止了。
“師父,師父……”一陣悲慟的哭聲,使大廳中籠罩上一層愁雲慘霧。
“小鶴,你不要哭,不要哭壞了身體。”
宋錦鶯無比温柔的扶起小鶴,用絹巾拭擦着他的眼淚。
小鶴這時瞪着一雙星目,問道:“姑姑,你們真是天狼派的弟子嗎?”
宋錦鶯幽幽嘆道:“小鶴,我們會騙別人,卻不會騙你這樣誠實的人。”
小鶴咽聲道:“姑姑,你是不是能引介我進入天狼派門下。”
宋錦鶯沉吟了片刻,説道:“小鶴,你天資奇厚,骨格清秀,乃是一塊尚未磨練璞玉,如果能遇名師指點,日後成就真是不可限量,可惜是天狼派一些前輩高人,已經先後死去,所以……”
小鶴瞪着一雙明亮眼睛,道:“姑姑,你……你能收我為徒嗎?”
宋錦鶯笑道:“小鶴,你天真得可愛,姑姑怎會有能耐傳授你的武功。”
小鶴道:“姑姑,我只希望進入天狼派為榮,並不想學什麼高深武功。”
黃鴻飛浩聲長嘆一聲,伸手撫摸着小鶴頭髮,説道:“小鶴,你已是天狼派的門人了。”
小鶴聞言,驚喜過望,倏地雙膝撲跪在地上,對黃鴻飛下拜説道:“師父在上………”
黃鴻飛雙手一伸,將他抱了起來,説道:“小鶴,你早就拜我文師叔為師,我和師妹與你關係,不過是平輩而已。你且莫這般亂來,混亂天浪派輩份稱呼。”
小鶴聞言,天真無邪地説道:“文丞伯伯,並沒答應收錄我為徒。”
黃鴻飛笑道:“小鶴,文師叔臨死前一剎那,已告訴我答應收錄你為徒,但有一件事,我想要先告訴你,天狼派在江湖武林裏,乃是一個被人所歧視、排斥、痛恨的門派,凡是天狼派弟子時時都有被武林中人戮殺的可能,我想,你還是乖乖聽文師叔遺言,棄武學文,擺脱江湖間恩怨仇殺是非之中。”
小鶴突然雙眉一剔,露出煞光,堅聲説道:“不!我要繼續苦練武功,我要繼承師父遺志,要殺害逼殺師父的仇人,要懲治所有怨恨天狼派的武林中人。”
黃鴻飛聽了他的話,再看到他那小眼中駭人煞芒,不禁心頭一凜,忖道:“小鶴殺孽似乎非常深重,日後可成一位煞星。”
黃鴻飛心中泛起這絲預感,宋錦鶯心中也隱約感到天狼派將會出現一位空前絕後的煞星。
驀地,突見小鶴緩步走到右面壁下,縱身輕躍,伸手取下掛在壁間那柄古劍,黃鴻飛心頭一震,霍地想起文丞臨死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