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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山毒叟遙見‘黑煞彈’造成的黑霧,心中恍然大悟,分明是‘一統教’幕後教主黑煞魔君排除異己,趁本門主受到‘宇內三奇’戲弄時機,勾結郝奇等輩向師弟天山書生下的毒手。

    當他問及‘岳陽堂’倖存者,益發加強了對‘一統教’上上下下報仇心理,不用説,是上着了‘宇內三奇’以毒攻毒的大當了。

    天山毒叟走時沒有什麼交代,來時匆匆,去也匆匆,離開了‘君山’這塊傷心地。

    他要去那裏呢?

    恕筆者暫時賣個關子,下文再表。

    臨近‘岳陽’有座小漁村,這裏除了打魚的外,決無閒蕩遊手好閒之徒,憐兒就選中這裏,作為鐵不悔療傷之地。

    重金之下,租了棟有四間茅草房獨院,一間是她與郝奇棲身所,餘下的’’分配給鐵不悔父子和劉誠,以及趕來不久的鈴鐺。

    郝奇用不着再返‘岳陽客棧’了。

    費了一個多月時間,方始把鐵不悔受了‘蜈蚣氣’毒傷醫好,郝奇心急若焚,恨不得脅生以翅趕往藏宮,叩見母親郝香琴,不料自己平日無故卻得了種怪病。

    所謂怪病,乍看起像是好人,卻四肢無力,最嚴重的,連‘三合神功’也無法勤修,而且練武人必修真氣,竟好似完全失掉了。

    連精通醫理的憐兒也束手無策了。

    惟他了解病因,憐兒如此説這:‘奇哥!心急沒用,只怪你除天山書生過於動用真力,這但失去要想回復,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全康愈的。’

    ‘那要等多久呢?’郝奇不安的。

    憐兒道:‘這種病據女華陀奶奶説,排去雜務,安心靜養,自然可無藥而愈。’

    ‘可是母后那裏?’

    ‘你想見王妃,小妹何嘗不希望早日拜見公婆呢?一切請放心,‘宇內三奇’都可能到了藏王宮,還愁那裏有什麼事故發生嗎?’

    ‘這樣説哥哥只有忍耐一途了?’

    ‘能忍者自安,知足者常樂,再説還有妹子相伴,稍待時日難道還熬不過去?’

    ‘只是就心君山餘孽會找到我們?’

    ‘他等現在是‘樹倒猢猻散’自顧不暇,別説找不到此小漁村,卻或真的前來,有小妹,鈴鐺同劉誠,鐵蛋大哥,還愁應付不了幾個漏網之魚嗎?’

    ‘看來數有前走了。’

    ‘奇哥何出此言?’

    ‘記得小云表姐曾説,奉了‘宇內三奇’之命傳達,叫愚兄全心全力對付君山,更説短短時間內不要因‘藏王宮’耽憂,不等於暗示得此怪病非得耽擱些時日嘛?’

    ‘總之,-L事別想,養病第一,修心為上……’

    就這樣一拖就是夏去冬來,郝奇在憐兒細心照料下果然不藥而癒。

    這一天,他和憐兒商量去‘藏王宮’老問題了。

    憐兒笑道:‘早就通知劉誠、鐵不悔父子,還有鈴鐺提前準備了,只待奇哥一雙令下,馬上趕往藏王宮。’

    ‘太好了!’奇兒驚喜道:‘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明天動身如何呢?’

    ‘就這麼辦,趁早休息吧?’

    ‘天方方黑,最好是給奇哥補充些精神再睡覺不遲。’

    ‘怎樣補充精神呢?’

    ‘當然指陰陽輔合,天地交緩了。’

    ‘原來……’

    ‘是呀!再説我倆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行周公之禮了?’

    ‘幾個月又非幾年,都……都忍不住嗎?’

    ‘別説哥哥不能忍,恐怕妹妹也照樣剋制不了……’

    憐兒像音樂般悦耳的呻吟聲喘息了。

    敢情在郝奇愛撫挑逗下,她似乎真有點忍耐不住……

    塞外天寒,初冬下雪,已升任副將軍的小六子接到執班人員報告,説是有五位故人造訪。

    一下子來了五名不速客,小六子打破腦袋也想不出是何方來者?

    等客人們進入營帳,小六子大喜過望,原來是令主郝奇同憐兒姐、劉誠、鐵蛋和作夢都夢到的鈴鐺姐駕臨了!

    其中只有鐵不悔非常陌生,經鐵蛋一介紹,原來是鐵大哥老子呀!

    見面時難免談些別後情形,鈴鐺留下,郝奇等人卻由一名軍官陪同,前往內宮。

    先到‘遊宮’拜見王后郝香琴,郝奇多少有點意外,義母梅娘、表姐小云、奶奶女華陀也在房中。

    郝奇變成了磕頭蟲,母親、乾媽、女華陀奶奶,還包括小云,每人都照磕不誤。

    憐兒自也一起行大禮了。

    經過一番介紹,郝香琴先謝謝鐵不悔照顧郝奇之恩,並親手倒了杯茶,使鐵不悔欠身離座,大惑不安,他也算同是令主郝奇一名手下呀!

    接着郝香琴左手拉着郝奇,右手挽住憐兒,乍見親人,想到離別之苦,不勝黯然。

    郝奇與憐兒觸景傷情,母子、婆媳都是飽經憂患中求生存,爭進取,能不悄悄掩淚嗎?

    幼失母愛的憐兒反而抱起郝香琴再叫了聲娘,她早知女華陀奶奶將她與郝奇的結合原原本本告訴母后了。

    她依依懷裏,眼角滋潤,憐兒有種見到自己親孃感覺,郝香琴視之若女,堪謂:‘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了。

    女華陀笑道:‘憐兒!不要婆婆媽媽了,倒是奶奶想問你,吃過咱那靈丹妙藥,效果如何呢?’

    ‘……’憐兒不好意思回答,卻面紅耳赤,連郝奇也不勝尷尬了。

    只有他倆才聽得出,心裏有數。

    女華陀站起道:‘婆子毛遂自薦,身兼雜務總管,鐵家父子、劉誠,可以隨婆子到賓館,一方面可以談談,一方面也好給各位找個窩。’

    説罷就走,鐵不悔等三人也只好離開‘遊宮’了。

    ‘遊宮’中僅謄下郝香琴、梅娘、小云、同郝奇和憐兒五人,可是想不到郝香琴又稍坐片刻,竟拉着雲兒、憐兒也去了,八成留些空閒,好叫一雙義母子多親近、親近吧?

    ‘臍兒!’梅娘道:‘乾媽還是叫你臍兒,比較順口,聽得習慣嗎?’

    郝奇地下一跪道:‘也只有乾媽的再造之恩,才使臍兒如聞慈母音,非但習慣,而且求之不得……’

    ‘快起來!’

    郝奇仍然依依膝下,良久,方行回座。

    梅娘道:‘今晚孩兒要單獨看看王妃,最好是陪你娘住上幾天。’

    ‘是!同時還想叩見下父王。’

    ‘可知藏王多倫仍在病中嗎?’

    ‘説起來臍兒真不孝,因為這幾年未來拉薩,又無人相告,那裏會知道?’

    ‘沒人相告是顧慮你身負重任,難免分心。’

    ‘不知父王病情如何?’

    ‘見過後不就瞭若指掌嗎?不過乾媽希望你‘逆來順受’,‘節哀順變’!’

    郝奇心頭怦然一震,精於易理的乾媽不是分明暗示父王凶多吉少嗎?

    他知道多問沒用,梅娘卻為乾兒子準備的晚餐亦已送到。

    郝奇隨便將肚皮填飽,梅娘道:‘憐兒我已命人安排在‘鳳儀宮’,就是拉娜前住地方,該不陌生吧,’

    ‘臍兒知道。’

    ‘過幾天一待事情平復,孩子可以去‘鳳儀宮’和憐兒團聚了。’

    什麼事情需要平復呢?又是梅娘強烈暗示了。

    梅娘又道:‘‘遊宮’現已由乾媽暫住,併兼為王妃姐姐處理應敵之策,臍兒!可以去‘藏王寢宮’見你娘了。’

    由一名宮女前導,郝奇於外寢宮再次和愁鎖眉結的母親見了面。

    郝香琴命愛兒先行落坐,然後道:‘關於為娘同藏王成婚事,諒孩子已經瞭解七八了?’

    郝奇頷首道:‘從老天真爺爺和小云表姐處,可説已知娘遭遇詳情。’

    ‘娘嫁給藏王多倫,孩子持怎樣看法呢?’

    ‘兒子雖然敬孝母親第一,唯對生身之父卻也不敢過於居後。’

    ‘好孩子!索性説透澈些,起初因奸賊哈里捉住為娘獻予藏王,當時心存必死,但你爹非但不加逼辱,且優禮相加,繼而才發現他尊重中原文化,尤其對宗室念念不忘,所以我倆方正式成為夫妻。’

    ‘爹口碑載道,愛民若子,實在是位邊疆好君子。’

    ‘孩子説的不錯,還有一點孩子可能不清楚,你爹最令娘感動的,莫過於暗中支持抗元組織,否則,元廷早已派重兵進犯雪心谷了,是以為娘和藏王相敬如賓,感情日增,所以孩子見到你爹時要發諸內心的叫他聲爹。’

    ‘那是很自然的事,兒子還要效乳羊跪乳之誠,衣不解帶的服侍湯藥,一瓣馨香,願父王早日康愈。’

    ‘但願如此,唉!可能來不及了……’

    郝奇內心一觸,乃隨母親步入內寢宮,放眼之下,龍牀上躺着父王多倫,但已病的瘦如干柴,趨前察看印堂起暈,連呼吸都似乎沒有了。

    ‘爹!’郝奇跪倒牀前,淚下如雨哭道:‘爹!不孝的奇兒回來了。’

    ‘輕聲些。’郝香琴強忍着快要溢出的淚水,道:‘相信你父王盼子心切,靈明尚在,會聽到的。’

    多倫有了動轉機向。

    郝香琴輕撫着藏王,附耳道:‘醒一醒,你朝夕相盼的唯一愛子奇兒終於來到身邊……’

    沒想到多倫由仰卧而躍坐,那股急勁兒,連無病之人,也難辦到,真是奇蹟,郝奇不由暗喜,郝香琴卻知道藏王是‘燈枯油盡’前,‘回光反照’了。

    ‘陛下!’郝香琴輕聲道:‘萬望珍重玉體,千萬別激動。’

    郝奇已伏在多倫牀邊了。

    多倫竟把郝奇宰牢抱住,良久,良久,仍捨不得離開。

    郝奇更叫了好幾盤爹,父子倆人,不知何時起,抱頭痛哭。

    郝香琴忖知多倫遽然長逝,為時不遠,當機立斷道:‘陛下!有什麼該吩咐事,快告訴奇兒吧?’

    多倫垂死前掙扎,猶如神助,他分別緊握郝香琴,郝奇手,莊嚴的,威武的,説道:‘奇兒!有件事非得答應,只有承諾為父之事,死亦瞑目。’

    ‘爹!父王!任何事兒子都會奉命唯謹,況且爹春秋仍然健壯。’

    ‘不要打岔,稍遲就來不及了。’

    ‘奇兒!’郝香琴插口道:‘跪下,聽你爹吩咐。’

    郝奇雙膝着地,多倫氣力頓減,勉強説道:‘遺詔亦已寫好,現存於你娘王妃處,倘為父一日歸天,乖兒務必要繼承父志,秉持國政,不可拒絕。’

    郝香琴暗地捏了兒子一把,郝奇心與願違的只好叩頭,道:‘兒子怎敢違背父命,再説……’

    未容奇兒出口,多倫委縮的搶着道:‘只要吾兒一諾勝千金,其他瑣碎事由你娘交待就行了!王妃,愛妻,趕快召集顧命大臣……’

    顧命大臣早已齊集寢宮外侯旨,郝香琴親自喚來眾大臣,其中還包括護衞將軍耿善,黑壓壓跪倒一羣,藏王命王妃宣讀王詔,大意是:

    一、郝奇系本王親生子,從即日起繼承王位,並由其母王后郝香琴輔政。

    二、本藏王所轄各地,應秉持反元親漢政策,願所有軍民,一體遵照。

    詔書上諸大臣瀝血簽名,以示效忠,顧命大臣等,咬破食指為記,依次簽名完畢,喪鐘起矣,一代藏王駕崩……

    藏王多倫雖已逝世,但並未落葬,僅以上等壽材,停靈於生時之內寢宮,王妃郝香琴卻住於‘遊宮’與義妹梅娘共起居未祭喪主是避免死訊外泄,顧慮不法之徒,造成民心不安,製造混亂。

    當然這件事,極機密,只有顧命大臣和極少親信知道。

    祭喪雖未舉行,但由郝香琴出面辦的家祭卻非常隆重,邀請參加家祭之人,除顧命大臣耿善作代表外,其他都是俠義道上人,連‘宇內三奇’也趕到了,另外就是部份宮女。

    家祭是梅娘策劃,按中原禮俗以王侯之禮,追悼亡魂,郝香琴着一身縞素,郝奇卻披麻戴孝,而紙人紙馬,三牲為祭,連‘宇內三奇’人物也分配青巾,倘藏王多倫地下有如,也該瞑目九泉了。

    家祭舉行完畢,郝香琴卻伏棺痛哭,藏王去世時,為了大計,未流一滴眼淚,現在卻哭得柔腸寸斷,顯見郝香琴如何珍重與藏王的伉儷情深了。

    傍晚,郝香琴率新藏王郝奇主持機密會議。

    入夜郝香琴與義妹梅娘有了如下談話:

    ‘梅妹!姐姐把午後會議情形,概略説明一下,請賢妹不吝指教。’

    ‘姐姐勿庸客氣,只要把握郝奇不理朝政,全心對外原則就行了。’

    ‘情事確然如此,想不到會議時奇兒竟以藏王之尊,主動要求予會人氏,一體遵照兩項決定。’

    ‘那兩項決定?’

    ‘一是由姐姐全權處理國政,並封我為太上皇后,操生殺大權;二是奇兒藉口有顛覆份子,企圖興兵作亂,他本人要在三年內消滅匪黨,然後正式重登王座。’

    ‘眾大臣有沒有持相反意見呢?’

    ‘沒有!不過……’

    ‘怎樣又不過呢?’

    ‘但有兩人,雖談不上重大職務,卻是哈里叛賊過去心腹。’

    ‘那兩人都負何等職責。’

    ‘一擔任監察工作,一管理信鴿通訊事務。’

    ‘這樣妹子有辦法處理了。’

    ‘處理?怎樣處理呢?’

    ‘統統殺掉,但不是今天。’

    ‘殺之,姐姐非常贊成,尤其是那名督管信鴿官員,但為何不及早處置呢?’

    ‘等他放罷信鴿那一天。’

    ‘為甚麼?’

    ‘妹子想利用信鴿到達哈里手中時,希望來個反利用,這樣小六子可保該死而未死,化險為夷。’

    ‘與小六子扯的上關係嗎?’

    ‘關係太大了,但姐姐不必多問,因為愚妹還在計劃中。’

    ‘‘宇內三奇’前輩能為先王夫致哀,實令愚姐由衷感激,惟不知前輩們來後就走,是否意識著有大事發生?’

    ‘詳情並不清楚,但僅知‘宇內三奇’去了河南卡梁(今開封),想當然又與抗元大業有關。’

    ‘勿怪他們來去匆匆哩!梅妹!有件事非得問你不可,‘大龍王寺’方面自利用‘黑煞彈’封河之後,許久沒有動靜,難道叛賊哈里竟不圖染指藏王朝?’

    ‘坦白説!哈里兩次失敗,自量非敵,可是當下情勢卻有了極端變化。’

    ‘千萬要打開你那‘悶葫蘆’!要知奇兒以少數幾人之力,怎可能應付邪惡們非常之變呢?’

    ‘……’

    梅娘説出一番話來,郝香琴嘴裏沒講,心裏卻甚是奇怪,怎會又扯到小六子身上呢?

    入夜後,藏王內宮一帶,卻非常安靜,除了有少數‘岳家子弟兵’警戒外,很少有絲毫動靜,這與過去,多倫時代禁衞軍川流不息巡邏,形成強烈對比。

    為了什麼?簡言之,全仗着女中奇英梅孃的‘奇門遁甲’佈下層層陣式了。

    然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竟有一邪道高手,闖入陣式之內,而無人所覺。

    邪道高手行進時,黑霧籠體,很難辨出身貌,何況他快逾疾風,猶似閃電?

    他居然闖進郝香琴與梅娘下榻的‘遊宮’,有頃,進進出出多次,邪道高手竟留下字條,,又來而復返了。

    字條寫的是:‘字示郝香琴!本神君知你影響力足可左右藏王朝,今限你即日親迎哈里國師回宮,並交出政權,否則,殺無恕。’

    自稱‘本神君’究系何方神聖呢?

    他為何進入‘遊宮’又復返原地呢?敢情,神君雖搜遍郝香琴同梅娘睡處,別説人已不見,連牀榻及可安憩地方都沒有,寧非怪事?

    神君已知遇上了高人,這才留柬示警,知難而退。

    不用説,是梅娘‘先天易數’加上‘奇門遁甲’,技高一籌,發揮的綜合功用了……

    自稱神君的邪這高手,居然趕回‘大龍王寺’原來他就是哈里之師黑煞魔君,所以對外自稱神君,總覺得‘魔’不如‘神’也。

    人甫到,立即在‘養心堂’召見哈里同三名喇嘛徒孫。

    ‘你們注意聽了。’他如此説道:‘本神君抱打蛇打頭原則,深夜去‘藏王宮’,原打算把郝香琴一掌劈死,孰料,那女人偏偏不在,便本座徒勞往返。’

    哈里道:‘是不是郝香琴陪多倫睡覺了?’

    ‘不可能!’黑煞魔君不高興的:‘難道為師星象之學不如你哈里嗎?’

    ‘弟子不是這意思。’

    ‘什麼意嗯?’

    ‘師父固然見多倫本身星座,晦暗不明,推斷他身染重病,可是誰能保證郝香琴不是因探病而未歸‘遊宮’呢?’

    黑煞魔君‘嗯’了一聲,算是同意哈里看法,其實!他心懷鬼胎,不遇上精通奇門絕頂強者,怎會連只牀都會消失?

    畢竟黑煞魔君並不簡單,居然揣出失敗原因了。

    ‘啓稟師父!’哈里又道:‘有件事如鯁在喉,不得不提出報告。’

    ‘有事就説,但為師已正式宣佈你為‘一統教’教主,不要芝麻大的小事就嚕嗦起沒完。’

    ‘不是極重要事,怎敢打擾師父練功?因為……’

    ‘説下去。’

    ‘因為弟子曾兩次突襲‘藏王宮’,但均斷鎩而歸,事後方知道,上了個精通‘奇門遁甲’女子大當。’

    ‘哦!那女子必是位武林上頂尖人物了?’

    ‘不!名不見經傳,她本是昔年藏王宮中一名宮女,名叫梅娘!’

    ‘想不到竟是個小小女子,但不知此女貌像如何?’

    ‘美若天仙。’

    ‘太好了!可知為師正缺少名有靈性,有天賦美女,進修‘歡喜極境玄功’。’

    ‘歡喜極境玄功’又名‘極境玄功’,與哈里的‘採陰補陽’頗為類似,只是前者更上一層樓,都是害女人邪功了。

    ‘你們去吧!總之,這女人一定有辦法收拾的……’

    叱退哈里等四人,黑煞魔君反而患得患失,有道:‘有其師必有其徒’,一點不錯,他較之哈里酷愛女色,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他又何嘗不意識出所遇‘奇門’高手就是梅娘呢?因而黑煞魔君舉棋不定,行動自然也就拖後……

    又過了幾天,升為正式教主的哈里,終於接到由‘藏王宮’傳來信鴿’’信鴿是由專管通訊和負責監察的兩名僅剩內奸’’哈里心腹發出。

    拍開信管,哈里大喜過望,忙不迭又破例趕往‘養心堂’報告黑煞魔君,於是一雙狗師徒有了如下談話:

    ‘師父既瞭解弟子親信送來消息,是不是應該趁藏王多倫崩逝之期,提前下手?’

    ‘萬一你所謂心腹靠不住呢?’

    ‘弟子敢以性命擔保。’

    ‘如果依你之見呢?’

    ‘一面發佈藏王死亡消息,激起民心沸騰,一面傾我方全力,消滅藏王朝。’

    ‘到那時徒兒就取而代之了?’

    ‘難道師父不希望弟子有此一天?’

    ‘當然希望,可是萬一藏王並未死,又活生生告知藏民,你不但犯了欺君之罪,且也成了公然作亂,又如何善其後呢?’

    ‘闖了半天師父並不相信弟子埋伏的兩枚棋子?’

    ‘除了你之外,沒有為師相信之人,去吧!別再打擾為師清靜。’

    他最大缺點,莫過於疑心太重。

    哈里教主有興而來,敗興而歸,沒精打采,轉回密室,供奉‘歡喜佛’之處。

    一時亂想,居然認為黑煞魔君連唯一的弟子也起了疑問,心煩易入睡,醒來時日已偏西,大喇嘛未經傳喚,竟冒冒失失闖了進來。

    ‘報告教主師父!’

    ‘如此匆忙,是不是屁眼失火?’

    心情不爽,出口低俗,哈里本來就是低俗小人。

    大喇嘛道:‘有教主師父的眼線求見!’

    ‘是段明段大人!’

    段明就是執掌全藏通訊的那名藏官。

    但哈里作夢也未料到,就在段明發出信鴿當天,和另一奸細被郝奇以叛逆通敵罪,處了死刑,勿怪段明與‘短命’音同字不同了。

    大喇嘛又道:‘不是段大人,是日前放走的小六子。’

    ‘會是他?’哈里已然坐起。

    ‘小六子還説有機密事要面報教主師父。’

    ‘會客廳接見。’

    ‘是!’

    ‘還有!準備吊架。’

    ‘莫非師父要把小六子吊死?’

    ‘小六子才是敵人派來大龍王寺奸細!’

    ‘不可能呀!過去師父不是相信小六子可以作眼線嗎?’

    ‘你不懂!從速命人準備,為師馬上趕往會客廳。’

    大喇嘛只好先行離開了。

    稍後,哈里滿臉殺氣的到達會客廳。

    此時大喇嘛已命人準備妥刑架,正陪着小六子,咦!還有個姿貌不俗的女人哩!

    小六子搶先道:‘老哥哥可好?身旁這位是兄弟老婆,名叫鈴鐺,請大哥快來見禮。’

    哈里心説:‘帶老婆送消息,可能不是作反間?’

    心念一轉動,原先想吊在吊架上先逼問,後吊死想法也有了部份轉變,乃不動聲色的問明所以然後再作處理了。

    哈里道:‘長話短説,閣下要説的機密事包括些什麼?’

    ‘總得給俺倆口子倒杯茶吧?’

    ‘大徒弟!看茶伺侯。’

    哈里口中的大徒弟是大喇嘛了。

    大喇嘛捏着鼻子送上兩杯茶,小六子大腿架二腿,居然連眼角瞄他一下也沒有,本來大喇嘛早就對他不順眼了。從見面開始,陰陽怪氣的,問他十句不答一句,但他話匣子打開,滿口髒字,扯起來就沒完,如非他的機密事非要當面找教主面談,本期企圖套間些真相,結果門都沒有,勿怪大喇嘛討功不成,反遭其辱,恨在心頭哩!

    哈里道:‘小六子!茶由大喇嘛奉上,也該滿足了?嗯!現在看你説什麼,才可以使本教主也能夠滿足!不然,可看窗外……’

    小六子故作不解的:‘那是什麼?’

    大喇嘛冷笑插口道:‘是大佛爺特別為你準備吊死活人的吊架,該明白了?’

    小六子伸手一耳光,罵道:‘你小子居心不善,竟敢嚇唬本護法,可知教主老大哥已經命老子充任護法堂總護法嗎?’

    故意多加了個‘總’字。

    緊接着,小六子向哈里道:‘老哥哥先別猴急,俺所以帶老婆來,應該心裏有數了。’

    哈里仍附着性子道:‘指那方面心裏有數?’

    小六子哈哈笑道:‘來上班呀!’

    ‘上班?’

    ‘上那門子班?’

    ‘這下老哥哥該高興起了,當然是你説過的上當護法的班。’

    哈里肺幾乎氣炸,為了想了解機密事,忍上加忍的道:‘上班歸上班,快説你所謂的機密事。’

    臉色已繃的鐵青了。

    小六子兒弦已拉滿,不得不發,乃一口氣説道:‘第一件事是藏王已死。第二件事是祁香琴王后見國事無法料理,特別請老大哥返國料理國事,不過……’

    ‘怎樣又有個不遇呢?’

    ‘王后不便親來迎駕,希望老大哥自己前去,依俺之見,老大哥就辛苦一趟吧?’

    哈里心説:‘只有郝香琴歡迎料理國事,段明未提及,其他的全對,小六子真的是忠心於我了。’

    不料黑煞魔君人不知鬼不覺驀然現身,未容哈里分説,卻命大喇嘛將小六子夫妻,未成婚的愛人押入‘寒風洞’活活凍死。

    大喇嘛正投所好,立命喇嘛兵將小六子、鈴鐺,押往‘寒風洞’。

    ‘師父!小六子確然真心投效‘一統教’,方才……’

    ‘住口!’黑煞魔君氣唬唬道:‘你與小六子談話為師早已聽得清楚明白,為師只告訴你一句話,足可證明小六子是騙局。

    ‘但他與段明密送信鴿説法,完全一致。’

    ‘若是段明被郝香琴買通呢?’

    ‘可是小六子卻帶有妻子鈴鐺一同前來。’

    ‘糊塗!你見過小六子討老婆嗎?’

    ‘沒……沒有……’

    ‘説你混蛋還加三級呢?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也就是要説的那件事,更也是舊話重提,難道你膽敢不相信為師星象之學嗎?’

    ‘不過小六子還説郝香琴沒辦法料理國事,希望弟子自己前往藏宮主持。’

    ‘別作大頭夢了,郝香琴是騙你上鈎,早已準備下大批高手等着殺小子哩!’

    嘴裏雖如此説,唯離開‘遊宮’時,留着字柬,不是也提到限郝香琴迎回哈里,否則殺無恕嗎?

    這與小六子的話不謀而合,但既已下令打入‘寒風洞’,則洞中氣温連鯨魚.海狗都會凍成冰棍,何況是人,只是他言出必行,顧不得那麼多了。

    唯他夜晚,又在‘養心堂’外察了下星座,‘藏王’多倫本命星非但沒有降落,相反的,格外皎潔,明亮,是以他雖有疑心,卻堅信自己看法。

    那裏知道,星座之該墜而復明,乃是梅娘學如浩瀚,祭星成功的作用呢?

    ‘寒風洞’深可百丈,幾近地府,確然滴水成冰,寒風刺骨,小六子、鈴鐺是被繩籃吊掉洞底的,一着地,寒氣益發濃重,自然沒有精神觀察周圍環境,只有相抱取暖,儘管有些武功基礎,可是又焉能持久?

    鈴鐺道:‘小六子!趁着我倆未被凍死之前,姐姐要説句女孩子厚臉皮的話。’

    ‘鈴姐!有話就快些吩咐,不然就來不及了。’

    ‘那就長話短説,願不願娶個大你幾歲的鈴鐺為妻呢?’

    ‘大幾歲有什麼關係,再説從外表看,年長的應該是我;至於你嫁給俺傻小子一事……’

    ‘怎麼樣?’

    ‘磕頭都來不及,只是沒法子行花燭之禮。’

    ‘江湖兒女重心不重形式,從現在起就是兄弟的愛妻了。’

    ‘那也該跪下相對磕個頭吧?’

    ‘好!’

    兩人果然在瑟縮中行了相拜禮。

    不料小六子竟把衣服脱光,加在鈴鐺身上,然後道:‘鈴姐可增加少許温度,兄弟相信赤身練武同樣會產生暖意的。’

    ‘別傻了!就是我夫妻多拖些時間,又有何用?依姐姐之見……’

    未容鈴鐺話説完,已經以拳代扁袒胡亂打了起來。

    起初是愈打愈慢,繼而卻增加了速度,不用説體温增加了。

    小六子更由近而遠,不覺間發現一團火,心中不禁狂喜,梅娘所以命他帶鈴鐺姐前來冒險,不但促成俺小六子婚姻,更預知洞內有盆救命之火,梅娘真神人也。

    臨近一看,温度雖然增高,並不是火,原來是具並未腐化死人身上所著‘背心’。

    就屍體一打量,並不陌生,死人正是死於自己手中的壞蛋皮厚,可謂天意了。

    皮厚死後,是被一統教扒掉上衣,移屍至此的。

    記得劉誠大哥有天曾言及皮厚騙走‘珍珠烈火衫’以及此衣功用情形,小六子像是得了‘寶貝’似的,當然也知道‘珍珠烈火衫’遇冷則熱,逢暖必涼的諸多妙處。

    顧不得想那麼多,先扒掉寶衣救鈴鐺姐要緊,説也奇怪,皮厚一旦-背心’離身,竟變成一堆枯骨。

    小六子觸景生情,不勝感觸;規規矩短作人該多好呢?

    趕回原地,鈴鐺竟然衣服也脱光,快凍的斷氣了。

    小六子一面將‘背心’權充火盆,一面揉搓鈴鐺胸口,反正是夫妻,既然肉帛相向,還計較那麼多何必?

    鈴鐺有呼息了。

    鈴鐺面色紅潤了。

    鈴鐺忽然一躍而起夢幻般抱住小六子了。

    小六子道:‘鈴姐冷靜下,你現在已和好如初了。’

    鈴鐺道:‘不…不是我倆洞房花燭夜嗎?’

    小六子道:‘那是人在絕望時一種夢想。’

    鈴鐺捏了捏肌肉反應,這才完全清醒,可是她卻羞雲掩面,不好意思了。

    小六子反而卻牢牢抱緊了。

    這時他才體味出鈴姐柔潤,温馨的肌體,和胸前兩點微妙的顫抖,顫抖是處女和心上人肉捱肉的自然反應,儘管沒有真個消魂……

    不知經過多久,鈴鐺道:‘還不趕快穿上衣服嗎?’

    小六子道:‘正有此意;鈴姐!讓弟弟幫你穿上外衣。’

    ‘由你吧!’

    兩人分別着好裝,小六子卻把‘珍珠烈火衫’又加在鈴鐺上衣外面了。

    鈴鐺道:‘小丈夫為何不穿?’

    ‘穿在大姐姐身上照樣可以取暖。’

    ‘你叫我大姐姐?’

    ‘小丈夫配上大姐姐才合仄壓韻。’

    ‘其實小丈夫並不小!’

    ‘大姐姐也並不大呀!’

    ‘記住!別在旁人跟前這等叫法。’

    ‘當然啦!是我倆的專利,閨房匿語啊!’

    ‘小丈夫真會説話。’

    ‘大姐姐更不差呀!’

    兩人忍不住相對一笑,縱情的大笑了。

    劫後餘生,巧結鴛鴦,試問!任何一對男女,如此情況者能不樂在其中嗎?

    小六子與鈴鐺開始討論現實問題了。

    雖然‘寒風洞’的‘寒’已能剋制’’甚而視若無睹,可是人生最重要的‘肚子’問題,總不能不吃飯吧?

    想到這裏,小六子、鈴鐺都覺得飢腸轆轆了,小六子道:‘大姐姐!上天既安排了寶衣出現,自然也會有東西令我夫妻吃飽,俺小六子有信心,所以搜遍洞中,必可使困難迎刃而解。’

    ‘要找就一起走吧!’

    洞頂瀉下一線金光,八成天亮了,太陽出來了。

    此時洞中已不過於黑暗,兩人手攜着手,毫無目的,不分西東的到處亂撞,敢情洞中有洞,迂迴曲折,還着實不小;終於還是讓一雙天造地設的小夫妻奇蹟般發現一洞室。

    那洞室非常淨潔,有石桌、石榻,更有一瓶藥同一本書。

    小六子好奇的先試了石榻,咦!竟然温暖適中,如果在這兒睡覺該多好呢?他當然不知道石榻非石,乃萬年‘温玉’了。

    鈴鐺驚喜的叫道:‘快來吃古仙人留下的‘辟穀丹’!’

    小六子走來鈴鐺塞在他嘴裏一粒‘辟穀丹’,吞服之後,果然已不飢餓,而且精神大振。

    小六子道:‘鈴姐!你怎麼會知道是古仙人留下的‘辟穀丹’呢?’

    鈴鐺笑道:‘你不認識藏字,不會注意,怎知洞門口刻著「仙侶小築’四個藏字呢?’

    ‘‘仙侶小築’什麼意思?’

    ‘那是很久以前,一對神仙眷屬,仙遊至此特別留下這座洞府,期待有緣。’

    ‘期待有緣是?’

    ‘包括你我還有位習練‘三合神功’的最有緣人。’

    ‘習練‘三合神功’之人是令主郝奇呀!’

    ‘那就是書與其中留柬非常契合了。’

    ‘書內留柬又當怎生解釋。’

    ‘不見石桌上放有一本書嗎?’

    ‘莫非鈴姐看過?’

    ‘看是看過了,只是看過書中留柬,至於內文,卻沒勇氣過目!’

    ‘留柬上有交待了?’

    ‘不錯!夠資格拜讀之人,只有令主郝奇新藏王了。’

    ‘這麼説小弟算是全明白了。’

    ‘明白什麼?’

    ‘我倆不過是替郝奇令主作使者,轉書之人罷了,不過還有一點不大清楚。’

    ‘那一點?’

    ‘就是我夫妻算不算有緣人?’

    ‘別傻的可愛了。’鈴鐺笑道:‘想想看!‘辟穀丹’?‘室暖如春洞府’?還有可供夫妻用的‘石牀’?還能説我倆不是有緣人嗎?’

    ‘牀真可以共眠?’

    ‘當然啦!否則就不叫仙侶小築了。’

    ‘那俺夫妻光躺在石牀上睡上一覺如何呢?’

    ‘別嚕嗦了,談正事要緊。’

    ‘那方面正事?’

    ‘首先我倆要練好‘梯雲縱’輕功……’

    接着鈴鐺把得自老荒唐爺爺口授的‘梯雲縱’口訣扼要念了一遍,繼而方將何謂‘梯雲縱’含意説了出來。

    簡言之,‘梯雲縱’是種極高難學的輕身術,習練者,藉着身子垂直跳躍之際,必須利用雙腳相互踏蹬,藉力使力,再形把身軀升高,如能拔升至百丈高的‘寒風洞’入口,方算功夫練成,自然也是兩人脱困之日。

    小六子不由脱口説了三個‘難’字。

    鈴鐺道:‘當然很難,要知‘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小丈夫!要想我夫妻脱離此劫,非得苦學,苦練不可!’

    ‘聽你的就是了!我一個人的大姐姐;別生氣好嗎?’

    敢情鈴鐺小嘴可以掛油瓶了……

    ※※※※※※

    時光流轉,冬去春來,不覺已是二月梢頭,桃李爭豔季節了。

    最關心小六子和鈴鐺安危的,莫過於憐兒了。

    與郝奇吃過早點,憐兒單獨一人走出‘鳳儀宮’去‘遊宮’見梅娘。

    沒想到梅娘正與三奇之一的五千歲對坐討論事情,人既然進來了,憐兒只好先同五千歲問好,然後準備向梅娘請過安後,先行離去,晚上再來,她知道兩位精通易理的高手,必有重要事商談。

    梅娘卻説道:‘憐兒!五千歲是乾媽恩師,有話儘管説,可別見外。’

    五千歲也道:‘憐兒!可別因為當了小王妃,架子大了,和我們這些老不死的也疏遠了。’

    説得憐兒粉臉通紅,坐立不安。

    五千歲哈哈笑道:‘別緊張呀!老朽一向口沒遮攔,説過就忘,不要見怪。’

    ‘老不死的!要是把婆子幹孫女逗火了,可當心憐兒的碧玉鋤敲掉你的大門牙。’

    原來是‘歪醫’女華陀也趕到了。

    女華陀落坐後,憐兒趕忙奉上一杯茶,梅娘道:‘憐兒來,是不是耽心小六子,鈴鐺有危險嗎?’

    憐兒站起道:‘果如干媽所料,確然為了此事。’

    梅娘道:‘一切請放心,要知小六子夫妻,現在正是否極泰來,不久就要脱困出險,而且還會建一奇功。’

    ‘聽乾媽口氣,莫非小六子與鈴鐺已經成婚?’

    ‘八成是吧!’

    ‘關於小六子不久就要出困且建一奇功呢?’

    ‘協助郝奇消滅‘一統教’,以奇兵姿態出現,出力最大,功勞還能算小嗎?’

    ‘這麼説郝奇也可能最近反守為攻,採取行動了?’

    ‘不也是你準備要問的第二件事嗎?’

    憐兒連忙點頭,暗自佩服了。

    梅娘又道:‘你可以回去告訴臍兒,就説乾媽講的,不出十天,他那除惡務盡念頭,就可以如願以償了。’

    憐兒識相告辭了。

    五千歲見憐兒已經走遠,這才説道:‘有女華陀姑奶奶駕到,正好幫着參謀一下,梅娘!何妨再説一遍。’

    ‘師父!’梅娘道:‘弟子的推算不一定正確,那我再説一遍,還望師父指點。’

    ‘別開玩笑了。’五千歲道:‘老實説,你天資聰慧,無人能比,往後不可再叫老朽師父,可知你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

    ‘師父畢竟是師父,有道一日為師終日為父,您老怎可和弟子開玩笑呢?’

    女華陀道:‘梅娘!別聽者混蛋説話沒個譜兒,還是推算出什麼重大事,也許奶奶可以幫的上忙。’

    憐兒道:‘簡言之,孫女只是推算出來正邪之爭,到了決定階段,恐怕我方要損失幾位重要人物。’

    ‘重要人物是誰?’

    ‘恕孫女無法奉告,所以才請五千歲師父加以指點呢?’

    五千歲連忙道:‘老不死本事差你甚多,我看沒必要加以指點,倒是盡人事,聽天命,是唯一可行之途,梅娘,認為如何呢?’

    梅娘嘆然道:‘那就全仗幾位老前輩了。’

    女華陀愈聽愈糊塗,正想發問,五千歲使個眼色,將女華陀調走,他是不是明知人力難勝天意,仍與女華陀商量即將面臨的一場最大劫難呢?

    在當下説,郝奇這方面並沒有對‘大龍王寺’的‘一統教’採取行動打算,可是‘一統教’幕後教主黑煞魔君卻要在三天內動員全部力量,突襲‘藏王宮’。

    但他並沒有向哈里説明原因,只是告訴他,從後天起‘船必翻河’勿需再用‘黑煞彈’封鎖,免得誤傷自己兄弟。

    哈里瞭解師父獨斷專行個性,已忖知最短時間,要向‘藏王宮’下手。

    判斷的果然不錯,唯有一點哈里不大清楚,黑煞魔君企圜以威力消滅‘藏王宮’,主要的卻是抽出身來,早些探訪他那心肝寶貝肉拉娜,哈里的親生女兒。

    又是兩天過去,兩天雖短黑煞魔君已命哈里完成了兩件事:一、封河用的‘黑煞彈’停止使用。二、集中五百名精鋭喇嘛兵。

    這當口,黑煞魔君方始宣佈明日凌晨進軍‘藏王宮’,殺他個措手不及,寸草不留。

    是晚,哈里以實授教主之尊,命手下等提前休息,四更起身,五更進軍。

    不料初更甫交,天色大變,漫天黃霧使皎潔的月亮,頓失顏色,星星當然不見了。

    此時的哈里正在好夢方酣,夢境中他夢到與乃師黑煞魔君各以‘黑煞彈’,‘黑風術’衝入藏宮,那情形真可説當者披靡,來者必死,直如摧枯拉朽般大獲全勝。

    他笑了,幻想中笑了,卻被嫡傳弟子,三喇嘛搖醒。

    ‘報告教主師父……’大喇嘛情急的道:‘寺外圍有強敵來犯,手下們大多死於敵人毒霧中……’

    ‘你們快去支援,為師馬上就到。’

    哈里夢醒了,直覺的認為郝奇前來突襲,但他卻忘了一點,俠義道怎可能施用‘毒霧’呢?

    毋論是否郝奇來犯?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哈里仍然要急報黑煞魔君,然後親率五百精鋭喇嘛兵消滅敵人。

    是以他匆匆趕至‘養心堂’向乃師説明概略情事,為了過於自恃,還勸黑煞魔君稍安勿躁,些許跳樑小醜,勿需多慮哩……

    哈里率同五百名精鋭喇嘛兵和少數親信喇嘛趕往‘大龍王寺’外圍廣場。

    目睹之處,‘一統教’負責寺外警戒爪牙早已傷亡殆盡,活着的仍在奮力抵抗。

    黃霧忽然又形轉濃,這是對付哈里等援兵,敵人方加強施為的。

    哈里畢竟是邊隆地區一代高手,他已觀察出黃霧中有毒,好厲害的毒務,憤怒之下,一面發動‘黑風術’輔以掌力,猛吹、猛打,一面也頗覺納悶,能使用以毒作霧者舍‘天山毒叟’外,其他人焉得能夠?不可能!與毒門並無太大仇恨;況且天山書生乃是‘一統教’最大的‘岳陽堂’堂主,豈有自己人殺害自己人道理?

    明顯的,天山書生以及黑衣護法均先後死於郝奇等人之手,哈里並不清楚了……

    當黑煞魔君趕到時,錯已鑄成,首先他看到的是連哈里帶來的五百名喇嘛兵,已被天山毒叟的‘失魂軍’殺得死傷逾半,而哈里竟和天山毒叟因彼此招式都無法取勝,各以性命之學進行真力互拼。

    黑煞魔君和哈里犯了同樣毛病,那就是誤把天山毒叟大舉突襲判斷成郝奇所為,但有一點黑煞魔君棋高一着,他忖知天山毒叟是因報復而來,至於因何報復?卻打破頭也無法臆測了。

    大錯既鑄,只有將錯就錯,殺了天山毒叟再説,但他卻不願向天山毒叟的‘失魂軍’出手,主要的:‘失魂軍’與他的‘喇嘛兵’訓練方式,如出一轍,都是由太監郭統領召降的武林敗類,施以迷藥,分別交予二人再加強訓練,而天山毒叟想當然耳必定迷藥之外輔以毒物,黑煞魔君得以控制神智的喇嘛兵為其效命,亦必自嘆弗如了。

    黑煞魔君猛攻一拳,拳風使哈里轉劣勢為優勢,形成了師徒合戰天山毒叟局面。

    按天山毒叟能和‘字內三奇’輪番對抗,武功基礎實較哈里超出甚多,但較之黑煞魔君又稍差一籌,以此推論,倘黑煞魔君一旦與‘宇內三奇’見了真章,很可能三奇人物照樣會步上下風。(詳情如前文郝奇之格斃天山書生)。’

    而今黑煞魔君改拳為掌,用出他連唯一弟子哈里也未傳授的‘極境玄功指’再加上哈里,的‘黑風術’,天山毒叟自然沒本事承受了。

    對抗產生的勁流仍在澎湃激盪,但天山毒叟卻面如金紙,已倒退七步開外。

    稍停,驀見天山毒叟面變鐵青,形若厲鬼,身子也似暴漲許多,哈里驚叫道:‘師父!毒叟可能利用‘丹田逼毒’企圖以‘尸解法’求個兩敗俱傷………’

    未等哈里話音落,黑煞魔君早已一縷鋭厲指風點向天山毒叟‘心經穴’,‘噠’的聲響,恰如戳破只氣球,天山毒叟癱瘓於地,再也休想站起,他傷人不成,反遭自己所害了。

    唯天山毒叟臨死剎那仍能説出如下幾句話:‘本門主作鬼也要約同師弟天山書生找你報‘黑煞彈’之仇……’

    淒厲嘯聲中,天山毒叟竟逐漸化成一灘泉水,連骨頭都已不見。

    這光景:三喇嘛恰也趕到,雖説來遲一步,畢竟把天山毒叟帶來的未經戰死的‘失魂軍’各以飛鈸’’六隻飛鈸穿梭中殺光,結束這場莫名其妙混戰。

    黑煞魘君先回‘養心堂’休息,哈里卻指揮三喇嘛和倖免於難的弟子清理戰場。

    清理戰場後,死去的分別加以掩埋,哈里垂頭喪氣的去‘養心堂’向黑煞揆君提出報告。

    ‘師父!’他説道:‘天山毒叟的‘失魂軍’雖然均已除去,可是我方……’

    ‘怎麼樣?’

    ‘除喇嘛兵損失約在五成以上,護法及堂主級也死了八人之多。’

    ‘哈里!’黑煞魔君陰沉的道:‘損失幾名護法、堂主並不重要,倒是喇嘛兵竟戰死超逾半數,未免可惜;你也太不盡責,實有愧職守。’

    ‘弟子知錯,不過還望師父明示。’

    ‘為師看你真是混蛋加三級……’黑煞魔君語近挖苦的:‘動動腦筋想!護法,堂主者流,並非本門嫡傳弟子,這幹人,充其量不過是二等高手而已,可説多如牛毛,俯拾可得,死了又何足為惜?可是喇嘛兵雖雲易裝冒充,實系武林二等角色之流,唯他等卻得來不易。’

    愈説愈有氣,接着道:‘喇嘛兵!其實就是天山毒叟的失魂軍’都是太監郭統領積年訓練好的成員,分交為師和天山毒叟,這下好!你讓喇嘛兵拼鬥,豈不是等於自拆台腳,要知為師同樣的可使失魂軍歸我所用,可知道什麼原因?’

    哈里惶恐的道:‘弟子愚昧,確實不瞭解其中別有妙用。’

    黑煞魔君道:‘郭統領對為師特別優容,並將失魂軍控制心法,暗地告訴了本魔君,換句話説,為師只要以真力念出心法口訣,失魂軍就唯命是從,倒戈相向。’

    哈里道:‘師父來到戰鬥場時並不太晚,為甚麼……’

    ‘混蛋!只因相信你足可應付敵人,加上並未料到竟會是天山毒叟前來突襲,結果呢?天山毒叟慘死當場,而我方也損失慘重,不堪收拾。’

    ‘師父!’哈里又沉思下道:‘有句話實在唐突,弟子總認為天山毒叟必與火孩兒郝奇早有勾結,他膽敢來犯,勢必和郝奇方面有了默契。’

    ‘為甚麼郝奇不利用混戰機會,來個出奇致勝呢?’

    ‘依弟子判斷,藏王宮出了大事?’

    ‘大事?是否指藏王多倫已經歸天?’

    ‘弟子自然相信埋伏藏宮之人,飛鴿傳書,十分可靠,另外還有小六子投靠時説的藏王已死,並非虛言。’

    ‘説來説去,還是不相信為師的星象之學了?’

    ‘不敢!或許師父一時大意,看錯了星位。’

    氣得黑煞魔君怒由心起,伸手就是左右開弓,打的哈里眼冒火花,口中吐血。

    ‘大膽孽徒竟敢侮辱為師所學,勿怪傳授子你的‘星象觀察術’毫無作用。’

    ‘那就是太冤枉弟子了。’哈里連忙道:‘‘星象觀察術’乃恩師不傳之密,得蒙傳授,弟子感激尚來不及,怎敢疏忽?説實在的日前也曾沐浴淨身,深夜觀察天象,藏王多倫星座晦暗不明,與恩師看法不謀而合。’

    ‘可是你又一再強調藏王已經與世長辭呢?’

    ‘還不是上了小六子等人遊説大當?不過……’

    ‘不過怎樣?’

    ‘藏王人在垂危中,説不定昨夜真的死去,否則,郝奇沒有理由不助天山毒叟一臂之力!’

    ‘如果説昨夜為師也曾夜觀天象呢?’

    ‘師父觀察結果是?’

    ‘藏王本命星位非但未現晦暗之光,相反的益增光輝,那是説即或身染重病,現已完全健愈,是否不大相信呢?’

    ‘弟子不敢!’

    ‘為了使你口服心也服,速擺香案……’

    擺香案是觀天象了。

    此刻天將破曉,夜色愈發黑漆,黑煞魔君執法劍,三叩首級,果然正心誠意默察星座,他忽然失聲叫道:‘怪事!怪事!藏王多倫本命星位怎會不見了呢?’

    哈里趨前道:‘星座不見,是不是藏王多倫……’

    ‘其中有詐!’黑煞魔君搶接着道:‘為師就不相信昨夜藏王本位星座光耀千里,今夜竟率爾損落,不要多説了,記住!今晚薄暮時來此一見,為師有重要話説,你……你可以走了。’

    最後幾句話,黑煞魔君又轉為平和了……

    天亮到天黑’’該是第二日薄暮了。

    哈里果然準時去‘養心堂’面謁黑煞魔君,不意黑煞魔君僅僅留下張字條,人已趕往‘藏王宮’。

    字條寫的是:一、去藏王宮解開多倫生死之謎,就便除去精通奇門遁甲之女高人梅娘。

    二、毋論成敗與否,則前往中原辦公事,兼帶私事,短期內,不可能返‘大龍王寺’,諒你只守不攻,必可令敵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哈里不意師父竟然走了,但他也有自信,憑現在的實力,郝奇等人來犯,豈奈我何?

    而此時的黑煞魔君,已在天光尚未全亮時,闖入藏王宮內圍城範圍了。

    他去的方向仍然直奔遊宮,可是邊行間,地形變了,有高山,有崇谷,還有條極寬廣的石子路,黑煞魔君知道又是梅娘藉奇門之法,佈置的幻覺,黑煞魔君也略通此道,只要沿此石子路闖下去必可遇上佈陣之人,果爾,一‘黑煞掌’後,何愁不把心腹之患的梅娘除掉?

    至於郝奇?甚而‘宇內三奇’?黑煞魔君自恃甚高,並未放在心上。

    驀地迎面載霎載霧中現出一鳳輦,鳳輦上坐一道姑,手執拂塵,由四名宮女肩起鳳輦飄飄然而來,令黑煞魔君幾疑這兒遇神仙?

    但他仍然説話不敢大意,道:‘世上壓根沒有神仙,但芳駕絕非泛泛之輩,當可預卜!可否示以俠名?本神君也好有所分寸。’

    輦上道姑笑道:‘想不到魔君一下子升級為神君,既雲神君,那就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你……你究竟是何來路?’

    ‘如果説昨日是俗家,今日成了出家之人呢?’

    ‘換句話説你是因本……本魔君之現身方改扮成道姑了?’

    黑煞魔君因道姑超凡脱俗氣質,不敢自稱‘神’君了。

    道姑道:‘閣下聽説過‘朝聞道,夕死可也’這句話嗎?’

    ‘未免把人看扁了,意思是説生死是小,瞭解人生怎麼行之道,方為作人根本。’

    ‘看來貴魔君並非無藥可救,小女子正是昨日悟道,今天首度易服,與你之來否並無關係,不過也有些牽連。’

    ‘究竟什麼意思?’

    ‘很簡單,就是以悟道之人度化你這位迷途尚算知返之人,但願菩薩慈悲。’

    ‘你少故弄玄虛,本魔君已知你是誰了?’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天雨雖寬,難潤無根之草’,貴魔君能否及時覺悟,回頭是岸,自有慈航行渡,否則爾將一念之差,死於萬劫不復之地,慎乎哉,勉乎哉!’

    説罷!稽首為禮,一聲無量壽佛,鳳輦飄飄然離去。

    ‘妖女梅娘!往那裏逃……’

    黑煞魔君終於喊出了梅娘名字,不錯!女道姑果然是梅娘,其實梅娘也知來者能闖過她數道五行變化禁制,更知來者何人?至於一語啓頑,也是為了日後,敵我雙方一場大劫,雖明知不可能挽回,在不得已情況下,何嘗不希望盡人事聽天命呢?

    梅娘做道姑,也非故作神秘,她雖昨日自我出家,所謂自我出家,是修心不在修表,是以求神拜佛,放焰口,作法事,妖言惑眾,製造假相等愚弄百姓勾當,毫無沾連。

    更值得一提的,梅娘在‘定’‘靜’中參悟出修心正果並非長生不老,早登仙界,不過較常人多活數十甲子,僅能把所學發揚光大罷了。

    驀地一股摧山撼嶽般狂台襲來,不用説是黑煞魔君欲制梅娘於死地一記掌風劈龔,緊接着又是連綿不斷的奇大狂台迭連攻出,黑煞魔君人隨罡風亦也逼近,誠令人無法實信,八方雖看來近在咫尺,卻探手無法抓到,就是卷之遮勁刮也沒辦法波及。

    若是有位高手中的高手冷眼傍觀,自然會發現梅娘用的是‘乾坤搬運’和‘奇門縮地’之法相互運用,造成了黑煞魔君錯覺,其實,追逐之間,不過在丈許範圍之內,可是黑煞魔君卻氣喘如牛,認為跑了百里開外。

    ‘梅娘!老夫認栽!’黑煞魔君道:‘可否請教件事,本魔君馬上離去。’

    ‘有話儘管説,只是不便相見。’

    僅聞其聲,不見其人,是梅孃的迴音了。

    黑煞魔君道:‘本人也不想逼走極端,演變成兩敗俱傷局面,關於請教的事,只有兩點,一是藏王多倫是否真的死亡?一是……’

    ‘先答覆你第一問題。’梅娘隱身道:‘不知閣下聽説過‘祭星’名詞沒有?’

    ‘實不相瞞,‘祭星’者,鄙人也略窺門徑,只是尚在揣摩階段,莫非梅仙姑是把多倫本命星位,再行祭起,指教在下?’

    他愈説愈客氣,實在是基於此獠由衷折服了。

    梅娘道:‘不錯!‘祭星’之術,學如浩瀚,看來閣下倒也虧心,只望你懸崖勒馬,及早回頭,免得害人又害己……’

    ‘梅娘!老夫並不是專門聽你説教的,現在長話短説,藏王多倫是否真的死亡?’

    ‘棄世已經一個多月了,不遇……’

    ‘不過什麼?’

    ‘你儘可趁此璣會,大舉來犯,不是就可以叫令徒哈里一統藏土,取藏王多倫地位而代之嗎?’

    ‘你精通易理,能窺天機,當然知道本魔君不會大舉來犯,倒是仙姑有否攻打‘大龍王寺’打算,何妨公開一談?’

    ‘假使不出所料,我方有否突襲‘大龍王寺’企圖,也是你要説而未説的第二點了?’

    ‘確然如此,倘你果有此意,則彼此之間勢必血腥遍野,不堪收拾!’

    梅娘冷笑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坦白説,防備尚有把握,攻擊豈非羊入虎口?

    我看你也可以走了,只是……’

    ‘只是又代表什麼?’

    ‘只是你千萬不可口是心非,心有圜謀藏王宮之舉!但願好自為之吧!’

    人與聲俱渺,黑煞神君怎會料到梅娘口中的只是,只是‘兵不厭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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