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正清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孩子,脾氣別太大,而且你那開口罵人的毛病得改一改,更不要逢人自稱老子。
這真是野得沒一點規矩,現在我有事,你如果還肯交我這個朋友,就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們好好交交。”
小龍兒怔了一怔,才指指王府大門道:“你要進去啊?”
尹正清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燕京三俠中的尹四公子,自然也知道我為什麼上這兒來。”
小龍兒道:“別去了,那裹面的人好壞參半,有很多人對你不懷好意,去了保準沒好事。”
尹正清一笑道:“尹某行得正站得穩,做自己應該做的事,不在乎別人對我如何。”
小龍兒頓了一頓才道:“好吧,你是個好人,我也願意交你這個朋友,你進去,我跟老醉貓在門口等你,等到下午你還不出來,我可就要他們好看。”
尹正清笑笑道:“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
小龍兒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武功高明,但那些人很卑鄙,什麼手段都使的出來,你小心點就是了。”
說完拖著老醉貓,端起裝狗肉的鍋子,正要走開,尹正清把他叫住了道:“兄弟,等一下。”
小龍兒站住了道:“幹什麼?”
尹正清笑道:“咱們交上朋友,你不請我喝一口酒麼?”
小龍兒道:“沒杯子,我只有一口葫蘆。”
尹正清笑說道:“何必要杯子呢,就借用你的葫蘆吧。”
小龍兒頓了一頓才道:“你不怕髒?”
尹正清笑道:“兄弟之間還談這些,恐怕你會嫌我髒。”
說完搶過他懷中的葫蘆,大大的灌了一口,搖搖葫蘆道:“裹面還剩下一半,兄弟賞個臉喝了吧,我也知道進了那個門,說不定就出不來了,但是能交上你這個朋友,我很高興。”
小龍兒很受感動,端起葫蘆把酒一口喝盡,酒水滴在口邊,他用袖子一擦,顯出皮膚非常潔白。
他把葫蘆往地下一摔,破成幾片,道:“尹大哥,咱們這朋友交定了,但願你百事順遂,平安而歸,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饒那些人,非把他們一個個宰了不可。”
尹正清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你是個好孩子,年紀還輕,將來的前途遠大,千萬別任性,更不要隨便找人拚命,如果我們不能再見面,這就是我的最後贈言了。”
說完朝老醉貓拱拱手道:“老兄,費心多照顧他一點,你們也不是真窮,何必帶他幹這個呢,好好的一個孩子,學成這個樣子,實在太可惜,你該為他的將來想想。”
老醉貓道:“尹大爺,你可別罵我,不是我帶他要飯,是他拖著我要飯,別看我比他大幾十歲,處處都得聽他的,我在家褒還是老太爺呢,誰喜歡幹上這個行當。”
小龍兒一瞪眼道:“嚕嗦,你怕吃苦就回去當你的老太爺好了,誰也沒拖著你,是你自己要跟著我的。”
尹正清笑笑道:“兄弟,再見吧。”
小龍兒低聲說了句再見,眼睛卻紅了,連忙拉著老醉貓從人堆-去了。
尹正清含笑回頭,卻見年羹堯在人群中擠了出來,走到他身邊低聲道:“四哥,您真有兩下子,怎麼跟龍虎雙丐攀上交情了,這一老一小挺難纏的。”
尹正清也笑道:“我是誤打誤撞上的,這兩個人是什麼來歷,我以前怎麼沒聽過。”
年羹堯道:“小的是什麼來歷誰都不知道,老的卻是江湖中的第一號煞星,叫醉仙虎呂子奇,黑道人為喪在他手中的不知有多少,近兩年忽然以乞丐的身份,帶著這個小的,很多人都認不出他。
經過幾次狠仗後,大家才從身手上看出是昔年的醉仙虎,可是他自己不認賬,以老醉貓為號,配著那一條小龍,被稱為『龍虎雙丐』了。”
尹正清說道:“那小的功夫很不錯,幸虧靠著有那六式燕山雙飛掌,論別的功夫,我還真不如他呢。”
年羹堯道:“厲害著呢,他使的兩柄短劍,很多高手都折在他的劍下,剛才我真替您擔心。
因為他的劍一出手就沒有活口,四哥,交上這兩個厲害人物,對您可大有幫助,至少-面那幫傢伙會對您客氣多了。”
尹正清皺起眉頭道:“你們進去交涉的情形不理想嗎?”
年羹堯看看左右,壓低了聲音道:“很不理想,各地分會選出來的盟主多半是綠林道上的人物,他們對您在山東的行事很反感,極力要排擠您,當然也有些極力支持您的,但勢不敵眾,因為他們大部份都掌握著實力。”
尹正清微微一笑道:“日月同盟的內部很糟呀!”
年羹堯嘆一口氣道:“同盟的發起人是前明的一批遺臣故老,屬於所謂士大夫階級,到了後來,為了求進心切,不得不網羅一批江湖亡命之徒,與綠林豪雄入盟,局勢就漸漸改觀,尤其是總會十二執法先後出缺,補進的五個人,也是屬於江湖人物後,他們的勢力就更大了。”
尹正清沉著地問道:“敵我的情勢比例如何。”
年羹堯道:“十二執法是七對五,我們稍佔優勢,但十七處分會盟主則有十個堅決反對您,算起來還是他們的勢力大一點。
麗絲師妹氣極了,幾乎要跟他們火併,七個站在他們這邊的執法與七個盟主也同意來一決自清,徹底掃除這批敗類,但我阻止了他們。”
尹正清道:“火併能佔優勢嗎?”
年羹堯道:“那很難說,因為大家的勢力都不清楚,但十二執法的武功都很高,我們可能會佔一點優勢,不過就算是成功,對我們也沒好處。
那些江湖人一倒戈,被京師別的府第吸引了去,對您可大大不利,所以我力勸他們慎重,等總會的負責人天山神尼來了再作決定就是。”
“就是那個前明長公主嗎?”
“是的,她是天山劍派的掌門人,也是日月同盟的最高領袖,她身邊有一大批好手,她來了就能作出決定。”
尹正清道:“阻止火併是對的,我倒不是怕這批人流到老二或老八手-,而是希望這些人留在同盟會中。”
年羹堯一怔道:“那不是對您很不利嗎?”
尹正清一笑道:“二弟,你忘了我們的目的,我們所爭的不是同盟中時領導權或什麼武林盟主,我們爭的是一統天下的皇位,日月同盟才是我們的心腹之患,這個力量太大了,絕非你我所能擊破的。
那是要動用官方的力量,恐怕起用舉國之兵,也不容易徹底消滅了他們,因此不如讓這些矛盾存在,才能坐收漁利而達我們的目的。”
年羹堯道:“四哥的想法太高了,不過目前對您可大為不利,他們要排擠您,根本就不讓您參加武林會盟的。”
尹正清一笑道:“不要緊,我相信有辦法克服的,這些人所爭的不過是利而已,屈之以威,誘之以利,雙管齊下,何患不能為我所用,我以為這是對我大大有利的局勢。”
年羹堯點點頭,又道:“四哥,恐怕兩者都不容易,屈之以-,我們的武功還不夠,誘之以利更不行了,我們的銀子都給了魚殼,他們可是要見到錢才開眼的呀!”
尹正清微笑道:“如果我許他們一個分會盟主變成督撫,能使他們動心嗎?”
年羹堯道:“那當然沒問題,但是這一來您的身份就……”
尹正清道:“我的身份遲早要暴露的,但不能操之過急,先看看情勢,找準幾個有力的人物,再由你去作一番遊說,只要能控制幾個人就夠了,別嚷得大家都知道。”
年羹堯又點點頭,兩人一同步入王府,魯英緊跟在後面,一直來到大廳上,但見坐滿了一大堆的人。
他們進到廳-,有一半人都站了起來,另一半人則傲坐不動,為首的是南詔王府的主人段王爺,他也是十二執法之一,抱拳道:“尹盟主俠駕光臨,段某無法親迎,特在此致歉。”
尹正清拱手回禮,然後笑道:“不敢當,不敢當,今日只是私會,前輩萬勿如此相稱,晚輩只是個江湖末進而已,本當早來叩詣,怎奈在門口發生了一點點小變故……”
段承祖一皺眉道:“在段某的門口,還會有人敢對大俠無禮,這真是太不像話了,究竟是什麼人?”
年羹堯忙笑道:“沒什麼,是龍虎雙丐……”
段承祖一愕道:“大俠怎會惹上這兩傢伙的?”
年羹堯環顧四方一眼才笑道:“四哥技藝不凡,居然折服了那條小龍,雙方訂交結成兄弟,倒成了一段佳話,正因為如此,晚輩才沒有進來驚動各位。”
這番話使各人都為之一怔,連那些坐著不動的人,都神色稍異,可見這件事的影響很大。
段承祖立刻笑道:“是真的嗎?那可得恭喜大俠了,這兩個人在江湖上行走時日雖短,卻創下很大的名氣,是極難纏的人物,他們在段某門前逗留了十幾天,段某幾次跟他們攀交都遭到了拒絕,又不知他們來意何為,只好叫下人儘量不去惹他們,想不到大俠竟能折服了他們。”
尹正清忙道:“晚輩不過僥倖勝了那小的一招,打出了交情,結盟為兄弟,其實論真才實學,晚輩自承淺薄得很,尚祈諸位前輩不棄頑劣,多予賜誨。”
這番謙沖的談話立刻又博得大家好感,連坐著的人也對他消除了一些敵意,因為江湖人最忌有自滿與驕傲,而成了名的人,偏又喜歡犯這個毛病,尹四公子出道江湖很淺,成名卻很快,才引起很多人的嫉-與不安。
所以他的謙和態度,表現得及時而聰明,使得一些想立時翻臉羞辱他一番的人,也只好忍住,以免引起公論,廳上的座位是同字排列的,正中一排是十二執法以及總會的一些重要執事,兩邊各設九座,是十八處分會盟主的席次,各以歲序而排,以免紛爭。
尹正清在十八位盟主中,年齡既不最小,自然也不會是最長,可是他見到左列的第一個空位為他空了出來,心知這是會中一部份人對他表示尊敬之舉,而這些舉措又是極易引人反感的,心中極為不安。
但是每一個座位上都已經有人,只有這個空席,如果要更動,勢必要那一排的人,挪動一半,才是適合他的地方,這也不太禮貌。
因此段承祖要他就位的時候,他心生一計,對著段承祖笑著道:“段前輩,晚輩是後生末進,又到得最晚,深感歉咎,再者對座上諸位先進都不認識,也感到很遺憾,能否勞動前輩大駕,代為引見一下。”
段承祖道:“那當然可以,現在座上的各位,也不是全都熟識?等大俠坐定之後,段某當一一介紹。”
尹正清笑道:“晚輩是想一一超座拜詣,同時每位敬酒三杯,以示敬意。”
段承祖微笑道:“大俠是想打個通關,先看看案前的酒盅,那可是先人遺下的一套酒爵,容量不小。”
尹正清道:“晚輩早就知道,前輩是大理皇族,這套酒具是國宴的儀爵,每爵可容九兩五錢,以徵九五之數。”
段承祖一嘆道:“那些古老話不必談了,因為寒舍難得同時款待這麼多的貴賓,所以才把這套酒具搬了出來,大俠對爵的容量倒是說得很準,可是你算一下,每人三爵,三十多個人是多少?”
年羹堯微笑說道:“這一點前輩毋庸擔心,尹四哥的酒量是海,在蒙山有過連乾百餘斤不醉的豪舉。”
段承祖欣然色動道:“尹大俠真不愧為當代人傑,人豪,技豪,酒豪,興豪,行事尤豪,段某當得從命就是了。”
菜是剛上不久的,酒也是新溫的,段承祖為了湊興,特別命一對妙齡少女捧盤,由年羹堯與孟麗絲陪著他。
魯英執壺,由十二執法開始,每人三爵,一個個地敬下來。
敬一個,段承祖唱一個名,同時也簡單地介紹一下該人的履歷,以及專擅的武功特技,尹正清特別留心記住,同時也執禮極恭,連聲道久仰,態度十分和順。
這一來使得那些反對他的人也不好意思了,至少在表面上也得站起來接受他的敬酒。
一輪酒敬下來,他差不多已喝了有五十斤。
這點量是有的,也毫不在乎,面不改色,不過他也作了準備,將宮中特製的解酒藥丸吞了幾顆使得喝下去的酒都變成了水。
因為他知道,在這種場合下,不可能再來腳底洩酒的那一套,再者敬過別人之後,那些心存敵意的人,必然會藉機反敬,要他當場出醜。
全場轉了一遍,他心-有了個底子,知道他的位子該在左列的第五位。
那-坐的是位老年英雄,已經六十多歲了,名叫鎮徐州朱逢源,是江蘇省的分會代表,也是支持他的七個盟主之一。
因此他很客氣地道:“朱前輩是先進,又是在座歲齒最尊的一位,晚輩絕不敢先僭,敬請升上首座,讓晚輩補前輩的缺吧!”
左列的第一席本是朱逢源的,他為了表示尊敬才自動讓了出來。
再者原先為尹正清排出的座位,左右兩席都是反對他最力的人,換過來也是為了避免直接衝突。
現在見尹正請似乎已贏得了他們的友誼,為了成全他的謙讓,朱逢源說了兩句客氣話,也就換了過去。
於是大家坐定喝酒聊天。
魯英與孟麗絲年羹堯都被安排到正面的席上,離得他遠遠的,他們只能在暗中警戒著,提防隨時可能發生不利。
尹正清的預料果然不錯,坐定不久後,有些人就展開反敬酒的攻勢,好在他有了準備來者不拒,酒到杯乾。
酒固然不怕醉,肚子-裝這麼多的水也不好受的,他必須運用內勁,將水氣由毛孔中排出去。
於是,一身衣服都溼透了,頭上也汗氣直蒸,那自然很費力,-斷無醉意,逸興遄飛,談吐風雅而詼諧,俗而不野,謔而不淫。
充份地表示了他學識的淵博,見解的透闢與見聞的廣邈。
這一來倒是真的贏得了不少好感,在反對他的人-面,至少有一半改變了對他的態度。
但是真正反對他的人,卻對他嫉意更深了,雲南分會的盟主,九頭鳥孔大鵬就是其一。
他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相貌陰鷙,身材中等,然而語句洪亮,聲如雷鳴,一望而知是個內家高手。
他含著微笑,走到尹正清的席前,先敬了一杯酒後才道:“尹四公子,道途傳聞,使兄弟對閣下頗多誤會。
今日一見,才知人言這麼不可信,公子竟是這樣一個逸俊儒雅的人物,語態溫謙,與公子相交令人自醉,兄弟深悔先時之失禮,我們得好好交一下。”
說著伸出一隻手,尹正清不疑有他,遂也伸手與他一握,說了兩句客氣話,忽然他的手掌一緊,勁力加強,以為要跟自己較較內力,當下也含笑反運勁迎上,但力量用得很恰當,絕不超過對方。
到了相當程度,孔大鵬釋手一笑道:“公子內力過人,在下十分敬佩。”
說完就施施然準備歸座,忽而樑上人影一飄,正是那龍虎雙丐中的小龍兒,落地雙劍出鞘,截住了他的歸路。
尹正清趕忙叫道:“小兄弟,你怎麼來了?”
段承祖也笑道:“難得,難得,龍俠玉趾光臨,段某不勝榮幸,還有一位虎俠在那兒,請來同聚如何?”
小龍兒卻俊眼一翻,朝孔大鵬怒道:“無恥賊徒,居然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暗算我尹大哥,看我要你的狗命。”
尹正清忙道:“兄弟,孔兄與我互相切磋一下手勁,並沒有什麼,你不要瞎疑心。”
小龍兒冷笑道:“尹大哥,我早就叫你別進來,這兒都是些披著人皮的禽獸,你還跟他們講客氣呢!”
段承祖身為此地主人,自然聽不進這種話,沉著臉怒聲道:“龍俠,段某心敬你的技藝,才以禮相向……”
小龍兒冷冷笑道:“你別假惺惺,即使你不是同謀,但你也有包庇賊徒,陰謀陷害我尹大哥的嫌疑。”
段承祖怫然道:“龍俠,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小龍兒道:“我當然有證據,你知道這傢伙是幹什麼的?”
段承祖道:“孔俠士是雲南分會盟主。”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問的是他的出身是幹什麼?你知道嗎?”
段承祖道:“這個段某從不過問,本會對誰一向如此。”
小龍兒冷笑道:“別的人你可以推說不知道,這個姓孔的跟你同在一省,你該知道他是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坐地分贓的惡霸,更是個無惡不作的奸邪之徒。”
段承祖淡然道:“英雄不問出身……”
小龍兒又冷笑道:“那你該知道他九頭鳥的得名原因吧!”
段承祖笑道:“這當然知道,孔俠士之所以得名,是因為他有九種奇妙的暗器絕技。”
小龍兒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加防備,聽任他暗算尹大哥?”
段承祖道:“他沒有施用暗器呀。”
小龍兒怒道:“你的眼睛瞎了,才會說這種話,要不那就是你跟他串通一氣,要陷害我大哥,才替他掩飾。”
尹正清忙道:“小龍,你怎麼對段前輩如此說法。”
小龍兒氣起來,橫瞟了他一眼,叫道:“大哥,您又怪起我來了,早知如此,我竟是讓您死了的好。”
這時年羹堯走了過來,伸手一拍小龍兒的肩膀笑道:“兄弟,你不要急,有話慢慢說。”
小龍兒怒瞪道:“誰是你的兄弟,你別動手動腳的。想怎樣?”
年羹堯碰了一鼻子的灰。
尹正清忙道:“兄弟,這是我的知己結義手足年二弟,你是我的兄弟,他也就是你的二哥。”
小龍兒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他是年羹堯,那可不關我的事,我只認您一個大哥,不管您結交多少兄弟,都不能扯上我,除了您之外,只有一位大嫂我非認她不可。”
說著朝孟麗絲道:“大嫂,你看好這個姓孔的賊子,非從他身上逼出解藥來不可,否則大哥的生命就危險了。”
孟麗絲聽他說得那麼嚴重,不禁疑信參半,尹正清卻笑道:“兄弟,你說我中了暗算,我怎麼全無感覺呢?”
小龍兒冷笑一聲道:“如果讓您有了知覺,還稱得上九頭鳥嗎?大哥,您把手伸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尹正清伸出手掌,但見掌心靠中指根處,有著兩個小小的黑點,乍看上去,有如兩顆黑痣,然而尹正清知道自己手心上並沒有長痣,不禁微怔道:“小龍,這是什麼?”
小龍兒用手一指孔大鵬道:“您問他去。”
孔大鵬臉色微變道:“我怎麼曉得。”
小龍兒怒斥道:“你以為裝糊塗就行了嗎?小爺對你的那套鬼把戲可比誰都清楚,把你的手伸出來。”
孔大鵬冷冷地道:“笑話,你是什麼人,孔某非要聽你的不可,段王爺,難道在你的王府中竟能容忍一個小乞丐胡鬧,你再不加制止,我可要告辭了。”
座上有幾個跟他一氣的綠林人物此刻隨聲附和地道:“對,咱們來此是作客的,可不是來受侮辱的,段王爺如果你要讓這個小乞丐對孔兄如此無禮,我們只有走了。”
段承祖自從看見尹正清掌心的黑痣後,心中已有一點清楚,又見孔大鵬不肯伸出手來,更是肚-有數,乃沉聲朝後一揮手道:“來人,把前後都封鎖起來。”
廳外一聲答應,遂有幾十名執劍的衛士湧進,前後正廳的門,以及每一處通外的窗戶,都把守住了。
小龍兒冷笑道:“姓段的,你別以為人多,像你府上這些膿包武士,再多一倍,也未必見得能封住我。”
段承祖肅容道:“小龍俠別誤會,這些人不是對你的。”
孔大鵬立刻道:“那是為了對付我們的了?”
段承祖搖搖頭道:“也不是,這些人只是來維持秩序的,小俠指臺端暗算了尹四公子,希望閣下作個明白的交代,如果確無此事,段某家中不容人任意胡鬧,不怕他們龍虎雙丐名頭再大,段某也要得罪了。”
小龍兒冷冷笑道:“假如是事實呢?”
段承祖臉色一沉道:“段某自然也有處置,孔某人雖是雲南分會盟主,但段某忝為總會執法,有權作處置的。”
他的語氣中已有所偏袒,小龍兒仍稱為小龍俠,對孔大鵬則稱為孔某人,親疏立見。
孔大鵬是何等人物,已早有警覺,哈哈一笑道:“段王爺,別說你僅是一名執法,就是總會的負責人,對孔某也無權作任何的處置,日月同盟只是一個道義組織,不是一個門派。”
那些附和的人也叫道:“對,我們是來作客的,不是來受侮辱的,孔兄,我們走。”
段承祖臉色一變道:“在事情未作明白交代前,誰也不準離開此地,否則就是瞧不起段某,段某隻好得罪了。”
孔大鵬怒道:“姓段的,你這算是什麼意思?”
段承祖冷冷地道:“如果臺端能證明清白,段某定然向臺端當眾致歉,否則段某也不能坐視你在此暗算人的卑劣行徑。”
孔大鵬冷笑道:“聽你的口氣似乎已經肯定孔某暗算姓尹的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乾脆劃出道兒來,孔某認了就是,何必裝點聲勢呢?”
貴州分會的韓毒龍冷笑道:“事實很明顯,姓尹的好好在這兒,那-有中暗算的樣子,我知道你是大理南詔的土皇帝,自命為一方之王,根本就瞧不起咱們這些江湖出身的人,想著方法排擠咱們,孔大哥,別理他這一套,咱們就走好了,瞧他是否敢攔住咱們。”
說著夥同三四個人,提起了兵器就往外闖,那些武士立刻執戈阻攔,眼看著就要起衝突了,樑上忽然又是一聲大吼道:“住手,老化子來也。”
只見一條人影降落,正是雙乞丐中的老醉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醉仙虎呂子奇。
他一落地就拱手道:“段王爺,這些傢伙分明是想趁亂起鬨,先鬧開亂子讓孔大鵬溜走,只要孔大鵬一脫身,事無對證,即是證明了尹大俠受了暗算,他們也可以推個一乾二淨,他們要走,你就讓他們走好了,只要留下九頭鳥一人,不難水落石出。”
段承祖想想也有道理,乃朝那些武士擺擺手,叫他們退後一步,然後道:“各位對段某有成見,去留聽便,反正本會執法都在此地,事情總會有個明白交代。”
韓毒龍看看孔大鵬。
孔大鵬卻微微一笑道:“韓兄,多承為兄弟支持,就請各位暫留片刻,替兄弟作個見證,等兄弟一交代明白,立刻就走。
小臭要飯的,你賴定我暗算了人,我本來不想爭辯,但現在為免得引起誤會,我就讓你檢查一下,你要看我的手就看好了,明人不做暗算。”
說完將雙手一攤,掌心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段承祖不禁一怔。
小龍兒也愕然道:“你手上的戒指呢?那兒去了?”
孔大鵬冷笑道:“什麼戒指,那是娘兒們的玩兒,孔某戴那些玩意兒幹嗎?”
小龍兒叫道:“你手上經常戴著一枚鬼頭戒指,內藏暗刺,刺淬劇毒用來暗算人,對外吹你會什麼追魂掌,其實都是那枚戒指作怪,你把它藏了起來。”
孔大鵬哈哈大笑道:“段王爺,這就算證據了嗎?哈哈哈……”
段承租道:“段某記得閣下右手中指上確實是戴了一枚鬼頭戒指,因為形式很特別,段某較為注意。”
孔大鵬道:“孔某是有過那麼一枚玩意兒,但今天沒戴在手上,因為那上面的鬼頭怕人,看了認為不吉利,孔某卻不承認其中有什麼機關。”
小龍兒怒道:“放屁,尹大哥掌心那兩個黑點就是你鬼頭戒指暗刺造成的,你還想賴?”
孔大鵬冷笑道:“人家手上長了兩個黑點,誰曉得是什麼玩意兒,就這樣栽在我身上,誰也不能相信吧!是嗎?”
座上的一名執法長老千裡獨行叟戴獨行道:“段王爺,人家咬定孔盟主利用戒指暗算尹盟主,他們曾經握過一次手,事非不可能,但這種事要講究證據,問題全在那枚戒指上,假如孔盟主確曾行此事,戒指應該還在手上呀?”
小龍兒道:“自然是他脫下來藏起來了。”
孔大鵬笑道:“孔某在此未離一步,要藏自然藏在身上,孔某願意接受任何人來抽身。”
小龍忙道:“我來搜。”
但走到他面前時,忽然又停住了道:“老醉貓,還是你來搜吧,你一直在上面看著他,自然知道他藏在那裡。”
呂子奇笑嘻嘻地走上前來。
孔大鵬變色地道:“孔某雖然為了自由,不惜受搜身之辱,但不願讓一個叫化子來亂摸。”
呂子奇笑嘻嘻地道:“大頭領,老叫化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不必亂翻,戒子藏在你的腰-,你還是自己拿出來吧。”
孔大鵬先前還有點緊張,聽老化子說他藏在腰-,心中不由一樂,哈哈大笑道:“你既然看得清楚,就讓你來翻吧,但話可是說在前面,如果找不到戒指,你是怎麼說。”
呂子奇道:“如果找不到,我們龍虎雙丐就自挖雙睛,我們雖是要飯的,倒也要出了名,這不算自抬身價吧。”
孔大鵬雙手一舉道:“這可是你說的,請!”
呂子奇上前在他腰-摸了一把,臉上露出急色道:“小龍兒,這下老糊塗可花了眼,戒指沒在-面。”
小龍兒急得跳腳罵道:“老醉貓,我叫你看住他的,你光顧著喝酒,這下可誤了大事。”
呂子奇苦著臉道:“我明明是看見他藏進腰兜裹去了,怎麼會不見了呢?我這一雙眼珠是該挖掉了。”
小龍兒怒罵道:“你自然該挖眼珠,就是把我的眼珠賠上也是活該,誰叫我太信任你這醉鬼呢。但尹大哥的一條命白白斷送在你手-,我可不能饒你。”
呂子奇苦笑道:“那可怎麼辦呢?我只是看花了眼吧了,害死你尹大哥的可不是我呀,你剝了我的皮也沒有用。”
小龍兒急得跳腳道:“剝了你的皮就夠了嗎,我還要剁掉你的手腳,斬你成千刀萬塊才消得了心中之恨,你這老醉貓。”
說著真要動手,呂子奇忙道:“慢來,我承認看花了眼,但是這九頭鳥暗算尹大俠卻是我們兩人親眼所見,我們剜眼也得找個填底的,先宰了這賊鳥再說。”
小龍兒任性已慣,恨透了孔大鵬,那裡講究什麼規矩,聞言忙道:“你說得有理,先宰了他再剜眼珠也不遲。”
他說幹就幹,一擺雙劍就刺了過去,尹正清連忙攔住叫道:“兄弟不可如此魯莽,事起誤會,我們可以好好說。”
攔得雖快,卻也擋不住他的猛勁兒,雙劍閃電而出。
孔大鵬退了兩步,才沒被刺中。
小龍兒卻掙著還要拚命。
呂子奇卻哈哈大笑道:“小龍兒,咱們的眼珠可以保住了,你瞧,那不是戒指嗎,原來被他藏到腳底下去了。”
孔大鵬原先立腳的地方,果然有一枚鐵鑄的鬼頭戒指,已經被他踏陷進地面去了,而且在戒指的周圍還有一個淡淡的腳印,陷入大理石的地面分許,可見孔大鵬是為了湮滅證據,使用功力將戒指踏進去的。
段承祖這才吁了一口氣,他也知道龍虎雙丐定然不會無端生事,但沒有佐證,就無法處置了。
正在十分為難,此刻面色一沉怒聲道:“孔盟主,戒指在地下,是閣下之物已不容否認了,因為你的腳印,還留在地上,現在只有起出戒指,看看是否內藏暗刺,以及是否有淬毒。”
孔大鵬見事機已洩,退後幾步,雙手都扣住了一把暗器,冷冷地道:“好,老子乾脆承認了,戒指是我的,姓尹的也是我下了殺手,這小鬼說得不錯,老子的九頭鳥盛名並非虛得,最厲害的就是這一枚追魂戒指,上面的劇毒在半個時辰後立即發作,死無可救。”
年羹堯與孟麗絲一聽都急了,同時撥劍攻去,孔大鵬一縱丈許,跳到席前,躲在戴獨行的背後。
而韓毒龍等五人也都提著兵器,準備殺回來。
同時還有四五名同路人也都加入他們陣營。
這邊自然也有幾個要幫尹正清的。
戴獨行雙手一張道:“大家請別忙動手,且聽我數言。”
段承祖怒道:“老戴,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戴獨行笑笑道:“孔盟主與尹四公子素無仇隙,為什麼要行此事,心然有他的道理。”
孔大鵬道:“尹四公子這個盟主是火併山東的魯氏兄弟與高則明老英雄而得來的,我們豈能容此等殘暴不義之徒。”
魯英趕忙道:“尹四公子俠名聞天下,家兄與老師素行不義,死有應得,我們姊妹都不去追究了。”
孔大鵬冷笑道:“魯英,你可以忘記弒師殺兄之仇,我們卻不能不顧同道之義,你沒資格說話,給我退下去。”
戴獨行一笑道:“孔盟主你為同道的義氣可感,但報仇的手段不當,還是把解藥拿出來吧。”
孔大鵬道:“給他解藥可以,但有一條件,叫他自動退出日月同盟,我們不歡迎這種同志。”
戴獨行笑道:“尹四公子,這個條件不算苛刻,你殺死了魯氏兄弟與高老師,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平。”
尹正清傲然道:“尹某殺死他們是正大光明的情形下當眾而行,而且是他們先動手,尹某僅是為了自衛之計。”
戴獨行道:“不管怎麼樣,這件事總是不對。”
段承祖忙道:“老戴,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戴獨行一笑道:“段王爺,你看看清楚,至少有十位盟主對此事不諒解,他們代表十處分會,日月同盟有今天的局面,很不容易,如果為了一個人而導至火併,以致自相殘殺,這對我們將是多大的損失。”
段王爺不禁怔住了。
小龍兒憤然道:“大哥,退出就退出,跟這些人混在一起有什麼意思,退出日月同盟後,你照樣可以參加武林盟主之選,我們江湖道都支持你。”
戴獨行一笑道:“小龍俠,日月同盟不同於江湖組織,我們有一個重大的目標,不能全憑意氣行事。”
小龍兒正要說話,呂子奇忽然阻止道:“小龍兒,讓尹大俠自己來表示意見,這種事可不能勉強的。”
尹正清想了一下才嘆道:“尹某參加日月同盟,原是為了想替大家盡點力,現在雖然引起各位的失和,尹某不想破壞各位的團結,只好退出了,但是尹某並不想要他的解藥,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尹某要告辭了。”
說完回頭就走了。
年羹堯急道:“大哥,您怎麼走呢?”
尹正清笑笑道:“還不走幹嗎?我對日月同盟也灰透了心,有這些人在會中,絕難成大事,實無可戀棧之處。”
年羹堯道:“可是您中的毒?”
尹正清笑道:“你想他們會給我解藥嗎?連日月同盟,都不容我存身,他們還會讓我去爭奪武林盟主嗎?還是算了。”
孔大鵬哈哈大笑道:“姓尹的,你可說對了,本會對武林盟主志在必得,絕不容局外人來插手,只是你放心,你也死不了,回去後每天吃三枚雞蛋,可以壓住毒性不發,但記住,千萬別跟人動手,中了我的毒刺,切忌用內力……”
尹正清望他一眼道:“這個不用你指點,尹某對醫理尚知一二,即使不用你的解藥,尹某也解得了。”
說完回頭就走了。
小龍兒正要發作,卻被呂子奇拖著也走了。
年羹堯與孟麗絲魯英三人跟在尹正清後面,一起走出了南詔王府的大門。
年羹堯懊喪地道:“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大哥,功虧一簣,這實在太可惜了。”
尹正清微微笑道:“沒有什麼可惜的,龍不棲蛇穴,日月同盟中既然有著這些人,我覺得沒有什麼加入的必要。”
孟麗絲道:“四郎,你別灰心,我想我恩師一兩天內必到,等她老人家來了,必然有個斷然的處置。”
尹正清一笑道:“你別孩子氣,段承祖是個有正義感的人,他何嘗願意這樣結束,但是他亦無能為力,十個分會是日月同盟一大半實力所在,誰能放棄呢,即使你師父來了還是一樣,她不能為我一個人而放棄十個分會的。”
孟麗絲憤然道:“真想不到他們會如此卑鄙。”
小龍兒卻關心地道:“大哥,您身子可有什麼感覺嗎?”
尹正清笑笑道:“現在還沒有,但我不耽心,我事前想到有此可能,已經服了幾味解毒的藥,雖然不一定能解得了我中的毒,但絕對不會送命的,我想找個地方把我所中的毒研究一下,我想絕對解得了的。”
年羹堯知道他在宮中對一切的毒藥已有很深的研究,但究竟事關重大,不能過份信賴他的智識,萬一有點差錯,那就來不及了,於是急急地問道:“四哥,您究竟中的是什麼毒知道嗎?”
尹正清笑道:“不知道,毒藥到了人體後,一種是傷害皮肉的,雖然厲害,卻也容易發現,最怕的是侵入血脈的,見血就變了質,很難找出來是什麼了,除非把施毒的器具弄到手,才可以找出根苗對症投方,但這類暗器的使用者十分謹慎,很難被人找到痕跡的。”
小龍兒急了,道:“大哥,您怎麼不早說,孔大鵬那枚戒指,就在那地下,你說了我早就取出來了。”
尹正清笑道:“你以為我沒想到這一點嗎?”
小龍兒忙道:“您既然想到了,為什麼您不告訴我呢?”
尹正清笑笑道:“我既然想到了,又何必告訴你多費一道手續呢?我自己取過來不是一樣嗎?”
小龍兒道:“是啊,我倒沒想到這一點,您拿到手了?”
尹正清搖搖頭道:“沒有,我正準備去取戒指時,那兒已經沒有戒指了,被人捷足先登了。”
幾個人都是一怔。
小龍兒忙道:“是誰呢?”
尹正清笑笑道:“我當時也在想,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誰都沒有彎過腰,那枚戒指被孔大鵬用內力踏得深陷入大理石的地板內,就是用內家小天星掌力也無法隔空吸走,我盤算了一下,只有兩個人可能。”
小龍兒怔了一怔道:“是那兩個人?”
尹正清道:“一個就是你,因為你沒穿鞋子,可以用腳趾挖出來,另一個嗎?……”
說到另一個時朝呂子奇看了一看。
正待說是老醉貓呂子奇時,小龍兒卻笑了起來道:“我沒有,我雖然不穿鞋也只是這兩天而已,我的腳底怕愣,沒這麼大的本事,這一定是老醉貓,他整天赤足腳趾頭跟手指一樣的靈活。”
呂子奇笑笑道:“尹大俠真厲害,老化子以為這一腳一定神不知鬼不覺,誰知仍然逃不過你的法眼。”
尹正清笑道:“在下是因為摸了個空,才想到只有前輩具此神通,所以也不去追索了。”
小龍兒急叫道:“老醉貓,你少說廢話,還不快拿出來給尹大哥研究一下,瞧瞧上面是些什麼毒藥?”
呂子奇笑了一笑,從懷裡掏出一枚指環,正要遞出去,但手伸到一半就頓住了,臉現驚容道:“糟了,老化子遇上三隻手了,這玩意兒給人掉了包。”
他手中所拿的是一枚漢玉戒指,大小形狀雖然與孔大鵬的鐵戒指差不了多少,但一看就知道不是原物。
小龍兒叫道:“老醉貓,你別開玩笑。”
呂子奇漲紅了臉道:“孫子王八蛋才開玩笑,要飯的碰上賊祖宗,是誰從我身上撈走了?”
年舅堯道:“前輩別是摸錯了,再找找看?”
呂子奇連連搖頭道:“不會錯,我身上沒有這玩意兒,一定是被人掉了包,媽的,這是誰?”
孟麗絲道:“這好像是南詔王爺段承祖的戒指?”
小龍兒叫道:“不錯,我還認識,這是戴在他無名指上的,這老王八蛋,原來也不是什好人,我要找他去。”
呂子奇將他攔住了道:“慢一點,段承祖的為人不壞,假如是他摸走的,必然另有用意,說不定他會送出來的。”
年羹堯道:“不錯,段承祖是簪纓世族,跟那批江湖人格格不入,他換走戒指的目的,或許是要找他府中的醫生研究一下,配成解藥再給我們送來。”
孟麗絲也道:“一定是這樣,他府中能人多,各種藥材齊全,配製解藥也比我們方便得多。”
呂子奇笑笑,說道:“咱們不必領他的情,老化子雖然被他掉了包,但還有一樣東西是他想不到的。”
小龍兒叫道:“是什麼?”
呂子奇悠閒的道:“孔大鵬將戒指藏在腳底下,老化子利用推他一把的時候,將他的解藥也摸了過來。”
小龍兒跳起來道:“老醉貓,還是你行,我以為你整天只灌黃湯,沒想到你真還有這一手吶,快些拿出來吧!”
呂子奇從懷裡又掏出一個小玉瓶,這次可很認真地看了一下,臉上含笑道:“沒錯,段承祖沒有把它撈了去。”
小龍兒搶了過來,打開瓶蓋聞了一下,胃裡有一種極難受的感覺,連忙皺眉道:“這是什麼玩意兒,味道這麼沖鼻子。”
說完已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噴嚏,鬧得眼淚鼻涕齊來。
尹正清接過玉瓶道:“兄弟,鼻菸可不能這樣聞的,必須先倒一點出來,放在手背上,輕輕揍到鼻孔前吸進去。”
小龍兒一徵道:“什麼這是鼻菸壺?”
尹正清笑道:“不錯,你看那枚漢玉戒指不是一個顏色嗎?這兩樣都是段承祖的東西。”
呂子奇愕然道:“不對吧,這明明是從孔大鵬身上掏出來的,老化子這次絕對沒弄錯,撈到手時我還看了一下。”
“前輩沒弄錯,我也沒說錯,因為這是我從段承祖身上取出來的,放到孔大鵬身上去的。”
眾人都怔了一怔。
半晌後,小龍兒才拍手笑道:“我知道,尹大哥,您真壞,您也真有一套,原來您早已拿到了解藥。”
尹正清微笑道:“孔大鵬找我敬酒時,我就知道他心謀不軌,所以趁雙方握手時,我就把解藥弄到了手,否則我又不是死人,他用戒指刺了我一下,我會毫無感覺嗎,為了哄他們一下,我才從段承祖身上摸了個鼻菸壺抵賬,免得他發覺太早,沒想到又被呂前輩掏了過來了。”
呂子奇這才哈哈大笑道:“尹大俠,老化子真服了你,不過孔大鵬不會太早發覺的,老化子塞了個胡椒瓶在他胸前,等他發覺了才真有意思呢?”
說著幾個人都大笑起來。
呂子奇忽然又道:“尹大俠,老化子摸來的那枚戒指,一定也是你掉包去了。”
尹正清笑笑道:“何以見得呢?”
呂子奇道:“段承祖是貴族出身的,那裡會這套功夫?”
年羹堯笑道:“這也不見得,四哥何嘗不是……”
說到這兒,他忽然感到不對,在未得尹正清同意前,絕不能將尹四公子就是朝中四皇子胤禎的身份揭穿,忙改轉語氣道:“四哥也是世家公子出身,他就練成過妙手空空的絕技,前輩是富甲一方的老封君,也高明得很哪。”
呂子奇笑了一笑道:“老化子是為了陪這位小爺闖江湖,不得不學那麼兩手,尹大俠,你怎麼也會的?”
尹正清微微一笑道:“晚輩是無意中遇上一位風塵奇人,承蒙他不棄,傳了我這兩手絕技。”
呂子奇問道:“這個人是誰?”
尹正清道:“不知道,我們是萍水相逢,因為他喜歡下棋,棋藝可不高明,我贏了他兩局,他纏著我非要我把棋譜教給他不可,結果,就以這手功夫作為交換的條件。”
呂子奇笑道:“那再也不會是別人了,一定是晏飛。”
尹正清哦了一聲道:“前輩認識此人嗎?”
呂子奇道:“老化子不認識他,可知道是他,此人是江湖上有名的三隻手祖宗,號稱妙手空空,除了神偷絕技外,就是愛下棋。
老化子跟他的師弟探囊取物錢四空倒是好朋友,探囊取物的指上功夫不如他師兄,人可比他有骨氣多了。”
小龍兒忙問道:“那個晏飛怎麼樣?”
呂子奇嘆一聲道:“此人熱衷富貴,聽說到朝廷大內做供奉去了,師兄弟倆就是因此反目。”
小龍兒哦了一聲道:“那倒是太可惜了。”
年羹堯朝尹正清望了一眼,意思是指這老少兩丐也是個反對朝廷的人物,不可過於接近。
尹正清卻若無其事地笑道:“人各有志,這是無法勉強的,晏飛既有那種絕技,富是不必求了,任何好東西都可以手到取來,自然只有求貴了,而且也必須走這條路才能保全他自己。”
呂子奇不解道:“尹大俠話是怎麼說呢?”
尹正清笑道:“這位晏老前輩偷的本事絕頂,武功卻不高明,假如不投個有力的靠山,被他摸走東西的人會饒得了他嗎?所以他即使是投靠朝廷,也是情有可原。”
呂子奇想了一下道:“這也說得是,但朝中要他幹嗎?難道要他去偷誰的東西不成。”
尹正清道:“這個晚輩可不知道,晚輩跟他並無深交,連他的姓名都不曾問過。”
小龍兒笑著說:“不要管他了,大哥,老醉貓的鐵戒指是你掉包去了嗎?拿出來給我用一下行嗎?”
尹正清道:“你要做什麼?”
小龍兒道:“我想拿來在孔大鵬的身上扎一下,等他自己去用解藥時,發現是一瓶胡椒,那才好玩呢?”
尹正清笑道:“這倒的確有意思,早知如此,我就不還給段承祖了,可惜你不早點告訴我。”
小龍兒一怔道:“你把戒指給段承祖了。”
尹正清道:“是的,我取下他的玉石斑指,總要弄點東西套在他的手上,免得他不舒服而提前發覺。”
小龍兒道:“他遲早會發覺的。”
尹正清道:“是的,我要他發覺了,看看他的反應怎樣。”
小龍兒一怔道:“他會有什麼反應?”
尹正清嘆道:“當他發現戒指掉了包,一定會想到是我們動的手腳,如果他真有意思跟我合作,就會利用那枚戒指向孔大鵬取得解藥,假如他是這樣做呢,就證明他還是支持我的。”
小龍兒一撇嘴道:“大哥,您對日月同盟還沒死心啊?”
尹正清莊容道:“我參加日月同盟,是認同他們的理想與作為,並不是想圖個人的出身,豈能被幾個人的影響就退出呢?所以我一定要堅持到底。”
小龍兒道:“可是您剛才已經憤而退出了。”
尹正清笑道:“我只是退出那個集會,並沒有退出日月同盟,我是山東分會的盟主,誰也趕不走我。”
小龍兒想了一下道:“假如他全無反應呢?”
尹正清道:“那就證明他被惡勢力所控制,我要堅定整頓的決心,我以山東分會盟主的身份去參加武林盟,表現一點成績給他們看看。”
小龍兒道:“大哥,你以江湖身份去參加武林盟,一定可以得到更多的支持,日月同盟在江湖上並不受歡迎。”
尹正清笑笑道:“日月同盟因為份子良莠不齊,才令一般江湖志士側目,不屑為伍,如果能作一番整頓,去蕪存菁,我相信大家會改變印象的。”小龍兒道:“我不管,反正我支持的是你個人,不關日月同盟的事,你當了武林盟主我沒話說,換了第二個人,我不把武林大會鬧它個天翻地覆才怪。”
呂子奇忙道:“小龍兒,武林盟是各地高手總集匯的地方,你一個人能跟天下英雄作對嗎?”
小龍兒一瞪眼道:“你是幹什麼的?”
呂子奇苦笑道:“我自然毫無條件的幫你,但就憑你我兩人,也不能成什麼事呀。”
小龍兒道:“你不是還有很多朋友嗎?”
呂子奇道:“可是他們不會支持我胡鬧呀!”
小龍兒瞪起眼睛道:“什麼叫胡鬧?武林盟主是天下武林安危的重寄,如果選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天下更不會太平了,你怕事就別去,我一個人也要鬧到底,我相信到時候,支持我的人一定很多。”
呂子奇只有苦笑道:“尹大俠,我對這位小爺,實在毫無辦法,你來勸勸他吧,這可絕對胡來不得。”
尹正清一笑道:“兄弟,我先謝謝你的支持,但我自知能力淺薄,我會盡力一爭,萬一爭不到,我就看當選的是誰。
假如真是個德高望重的俠義君子,我們自然該全心服膺,如果真如你所說,落到了陰險之徒手中,不僅是你,天下英雄都會起而反對的。”
小龍兒笑道:“這才像話,老醉貓,你以為我只是會任性胡鬧嗎?我比你更知道好歹,不過我相信除了尹大哥之外,再也沒有更適當的人選了,尹大哥,我們這就走吧!”
尹正清笑道:“再等一天,看段承祖拿到那枚鐵指環作何表示,好在時間還早,昆明近在咫尺,早去了也沒有用,到了那兒人又多,反而更容易出事的,不如就在這兒多玩玩吧。”
小龍兒想想道:“也好,我們就等一天好了,老醉貓,你把那枚玉斑指找個人送給段承祖去,他就更明白了。”
呂子奇笑道:“這個我知道,我會辦的。”